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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荒原的魔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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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不需要你。」

海露德一惊,她惊愕地瞥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与她想的相同,浅金发的少年已经来到她的身后,并将她揽进怀中,如同他每次的蛮横又直接的出场方式。

她心中迎来一股担忧,担忧少年的责备。虽然她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他的神情。

「哦?男主角到场了。好久不见了,伊森司少爷。」珀哈多尔站起了身,哈哈大笑起来。四周传来了践踏草坪的脚步声,黑暗中走出许多高大的身影,全是珀哈多尔的保鑣。「……偷听我的计划可好玩?」

然而佐恩只是嗤之以鼻。「你明知道这里是我的场子,还敢在这里放肆。」

「我只是以父亲的身份,来跟我的女儿说说话罢了。」珀哈多尔露出了狰狞的冷笑。「她偷溜出来找我,就知道我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了,是吧?」

「女儿?你女儿想逃开你,投靠我。你还有脸称自己父亲?」深叹了口气后,佐恩冷笑。「伊森司家的邀请函,似乎有把你剔除,你却还是不请自来,真是不要脸。」

「……佐恩,别说了。求你了。」海露德轻扣着佐恩环抱她的手,她边流泪,边颤抖的说着。佐恩甚至感受到一股股落下的温热,随后,他便静默了。

珀哈多尔阴森地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夸张不已。佐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我看你也真够搞笑的!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女人的一句话就乖得跟狗一样!」笑得珀哈多尔捧着腹部,拭着大笑过度流出的眼泪。「哈哈哈!真不愧是我亲爱的女儿!哎呀,小少爷,我们等着瞧!我的女儿,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珀哈多尔躬身,拾起了身旁的拐杖,一个手势,所有的黑衣男子便随着珀哈多尔一同离去。

佐恩静默着,另一手却紧握着拳,用力到指甲发白。

「守卫!」佐恩一声低吼,气势凛然。「恭送珀哈多尔子爵!」

另一头,宴会厅内,隔着透明的玻璃,粉杏色捲发的女人站在一旁,没有人发现她,她仅是静默地全程观望。她始终带着充满危险的神秘笑容,最后她摇摇头,翩然转身离去。

听说,伊森司少爷的庆生宴,因为未婚妻身体不适,而提早结束了。

※※※※※※※※※※

回到房间后,海露德只是坐在床上静默地掉泪。

而佐恩,什么也没说,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然而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海露德的内心更加愧疚。

她深深明白,是她自己找上佐恩的。可是,想逃回去的却也是自己。反而是佐恩,讲她从临渊之地拉了回来。

她不停哭泣,直至午夜。

屋内的黑暗让她冷静,一切都无法看透,就不会那么恐惧,总感觉有一层迷雾让她更不接近真相,不接近内心真正的自己……

咕嚕——咕咕嚕——

突然,一声连绵又响亮的哀号声,从海露德的肚子里乍响了,打破了满室的寧静。

「饿了?」黑暗中,她听见了佐恩的声音,有些慵懒地问。这是从宴会结束后,佐恩第一次与她说话。

「你……还没睡?」带着音调怪异的哭腔,海露德怯懦地问。

「这么响的一声肚子叫,怎么可能不醒?」她听见不远处的碎动声,之后,步伐由远而近。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见了少年的身影,手中端着瓷盘,上头有一块小圆麵包。而她,只是浅浅微笑了一下。

「莉娜怕你饿,给你准备的。」佐恩将麵包递给了海露德。「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海露德迟疑地接下,点点头。「……对不起。」

佐恩随手一摆手中的瓷盘,抱臂倚着墙。「我不是要听这个。」

「……我讨厌我这样子。」忍不住又想流泪的海露德低头摀住双眼。「呵,现在的我在你眼里一定很荒唐吧?其实,在陪酒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我也是这样跟珀哈多尔先生吵架。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一直不停回去艾布提登的原因,我知道,我……我跟他牵扯的太深……」

佐恩别开脸。他知道,自己的心里仍是盛怒着,尤其是想起在花园时,海露德还在拜託他别说珀哈多尔的不是……怎么样都嚥不下这口气。

「是啊,确实很荒唐。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听他的话。既然你无法脱离他,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要走便走吧。」

这就像是在对他说的话,一刀刀刺中他内心最疼痛的位置。看着海露德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隐忍着颤抖,他便会想起自己幼年时的痛楚,被师父夺走处子的那一夜。

海露德与他神奇地相似,都深深害怕着一个人,却无法从那个人身旁逃开。不是真的无法,而是……

而是自己不愿意。

或许其他人不能理解,但佐恩却能深刻地体会,海露德此刻的感受。

最害怕,最难以向人啟齿的话,总是在午夜梦回惊扰着他,彷彿不断的提醒,这个踏不出的深渊,永远都在。明明噁心到想吐,但还是会强忍着痛苦,将那个人施予的,痛不欲生的爱,全数收下。

不。此时他才意识到,海露德与他的不同之处。她比他坚强多了。

「算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见佐恩转身要走,海露德赶紧开口拦住了他。「等等。佐恩……我,我要留下,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请你救救我。」

佐恩顿住了步伐,深吸了口气后,仰头长叹。

那个剎那,佐恩彷彿看见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对话。比他更坚强的那个自己。他自己明白,虽然气愤不已,但他却无法对海露德大吼,因为,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如果,她还是愿意依靠自己,他一定会奋不顾身拯救她。就像拯救那个极为渴望被拯救的自己。

我也能像她一样,办到吗?

「……好。」黑暗中,佐恩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我会的。晚安。」

〔……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因为,你是我女儿。〕

〔海露德,你想要什么?大海?大海很美吧。只要我们在一块儿,到哪都不是问题……〕

〔你问爸爸最害怕甚么?傻女孩,爸爸最怕哪一天,爸爸老了,会永远离开你。〕

海露德很景仰她的爸爸。并且,非常想念。

她曾经住在东大陆,是当地庄园领主的女儿。他们的民族为奎恩诺斯,自称龙族守护者。他们始终坚守着传统,有着独特的武术与法力,以自己的方式感受自然。

但被放逐的魔女教团不停地向东边汲取魔法资源,许多分支奎恩诺斯的家族在魔女的肆虐后消逝。那时候她还很小,虽然听说过魔女,但不懂魔女为何要侵略他们,她以为那还很远很远。

直到她10岁那一年,渴望魔法与世间珍宝的银榭魔女,毁灭了她的家园。她的父亲在她面前惨死,母亲与哥哥带着她逃跑。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事情,哥哥不在了,母亲也牺牲了,而她独自一人,终于流浪到了艾布提登。最后,为了衣食,她沦落到人口贩子那。

「……这个孩子,卖多少?」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珀哈多尔。事实上,以她的长相,询价的人不少,但此等天价,能付得起的只有珀哈多尔。

从此之后,珀哈多尔给了她自己的房间、衣服、女佣,带着他四处游玩,教导她知识与礼数。

当时,她以为自己真正找回了幸福。只是,卸下心房的她,最后还是全盘托出了奎恩诺斯的事情。

然而,一切都改变了。珀哈多尔的眼神变得就像贪婪的掠夺者,他不计一切代价都想获得权力的野心,让他变得疯狂。

珀哈多尔急于将龙的一切作为筹码,他想得到不死之身,但身为龙族守护者的海露德是极为反对的。

或许就是这些日子的安逸与快乐,海露德几乎就忘了,珀哈多尔是如何对待对他產生质疑的手下,是如何残害他们。他原本就是个残忍而寂寞的人,身旁也没有伴侣与孩子。

「……他将我视如己出。他说过好多次,我是他的全部。其实,对当时的我来说,觉得真好。他是真正关心我,而不是要利用我的人……」

佐恩静坐着,时而点头,时而递出手帕。

海露德说着过去的事情,边说着,又会忍不住哭泣。如果她哭了,佐恩不会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

「他的要求开始让我觉得痛苦,我甚至逃跑过好几次,可是,最后我还是会回到艾布提登找他。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我知道……他非常寂寞,会不会我陪着他时,他会突然发现,权力争斗,一切都不重要?」

不会。佐恩否认,却没有说出口。曾经有一则传闻,是珀哈多尔为了成为子爵,杀害了媳妇。他本就是一个病态的人。

「你认为,他爱你吗?」

「……」海露德讶异地抬起眼看着佐恩,一时之间,这个问题让她心乱如麻。

时光流逝,天色转换,晨光初曦,黑夜退去,白昼甦醒。

叩叩——

南面的房门口前,韦德一如既往地敲了白色的门扉。然而,不同以往的是,门内毫无声响。

……少爷不会是昨晚太累了,还没醒吧?还真不寻常。韦德带着疑问,推开了房门。

清澈的阳光洒落在花园,透过落地的玻璃,落在白净的傢具上,更显房内的灿亮。

「哎呀。」走到床边时,韦德浅笑起来。随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的门扉后还传来女僕的惊叫声。「……为什么!今天打扫延后吗?那未婚妻小姐的梳妆呢?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去休息吧。呵呵呵。」

通亮的房间里,丝绒的大床铺上,佐恩与海露德两人依偎着,靠着身后的枕头,安稳地睡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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