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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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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博延接管公司后明确的第一条规矩:进会议室不得带手机。他自己也遵守,所以他的要求向来没人敢糊弄。

“老太太来过一通电话,要你回一通。秦总也来过一个电话,还是为那边的项目,已经交涉好了,还有……”

会从中午一直开到傍晚,高阳翻着笔记本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闻博延手指勾松领带,径直往前走,背后又跟上来几个抱着资料夹的人。

一行人盛着一路的灯光,视线尽头在他们冒头的一刻已经打开一道双开的办公室大门。

穿西装套裙的女助理恭敬等着,随后端了几杯水进去。

闻博延坐进办公桌背后皮质细腻的黑色转椅里,身后的墙上是一壁气势恢宏的山水画。

高阳还在汇报他处理的电话,差不多的时候闻博延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私人电话?”

“白小姐来过一通电话,听说您在开会就挂了。”

闻博延喝了口水回了一通电话才携了些资料从办公室出来,按时回家了。

康武只跟到停车场,需要拿回家继续处理的文件闻博延自己拿了。一个人进的电梯,上楼,打开门,家里却没人。

门厅的灯孤单单地亮着,落在他冷峭的肩膀上。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地面光洁亮堂,倒映着家里的景物。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就这么冷冰冰的干净,不禁让闻博延有种被意料之外的凉风劈面扫来的不舒服感觉。

闻博延脱掉身上的深色外套,开灯,衣服,东西都丢在沙发上,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开始找这个家必不可少的一个人。

“余芷?”

“余芷。”

但没人答应他,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餐厅里没灯,厨房里没声音,更没人做饭,厨房里半点热气也没有,楼上也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余芷这个人自两年多以前住进来,就如同这个家里的厨房、餐厅、太沉重不易搬动的沙发,稳稳地驻扎下来,想撵走恐怕都困难,闻博延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会没人。

但高大的人还是不以为然,他有他的自信与笃定,就舒服地在沙发上坐了,掏出手机,拨通余芷的电话。

余父还巴望着能靠闻博延的慷慨撑起余家的事业,所以余芷根本就离不了这个家,也离不了沙发上不以为然的人。

闻博延胸有成竹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给余芷打电话,其实余芷也的确没有做出什么会让闻博延惊讶的举动。

余芷没有走远,就在大厦对面的商业街里喝咖啡。

余家度了几年也过不去的难关,还需要大量的帮助,叶雁禾是余父最可靠的帮手,不得不警醒。

那天是叶雁禾打电话告诉了余芷那消息是闻家传出来的,但电话打完她就觉得这事是不是做的有问题?

就单凭余芷那细胳膊细腿,耍不出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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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今天,叶雁禾又听说姓白的已经回来了,还臭不要脸地跑去参加闻家的家宴了。

更听说好像余芷在闻家受了欺负,被当佣人使唤下了厨房,还淋了一身水,惨兮兮的样子跟白家大小姐简直没法比。

谁都说余家女当然配不上闻博延,现在正主回来了,小丑始终是个小丑。

一堆风言风语,余芷成了笑话,余家也跟着被人笑话。但叶雁禾来不及生气就猛然觉醒,所以不得不亲自跑来给余芷做做思想工作。

好的是那些风言风语很难传到闷葫芦余芷的耳朵里。

叶雁禾见面就从之前的消息劝起,说虽然消息是从闻家传出去的,但谁也不知道背后是什么原因才这么传的,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闻家跟她们家不一样,人太多了,人多口杂,是个人就有几个心眼子,谁知道谁有什么鬼心思呢。

“再说了,你爸当初把你交给闻博延,那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交的。闻博延除了那桩事,从来就没听说过在外边胡来的,这个人的品性是信得过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是什么人?他亲妈虽然死得早,但上头的人还在。听说那边没其它后人,他们那种家世能让这根独苗随随便便胡来败坏名声的么。”

“你就千万别跟闻家那些不相干的人一般见识,着了他们的道。从前阴差阳错错过了的就是过去了,那是老天爷没给那缘分。”

“你能跟他结婚那就是你的缘分,缘分到了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没的。老话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

“这两个人能做成夫妻那是有几辈子缘分在的。你还年轻,不知道缘分这种事奇妙得很,谁都不得不去相信。”

余芷单薄,端庄地暗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细软的头发温温柔柔地贴在没有光亮的白皮肤上,一双原本明亮的桃花眼也无神地暗着。

她一直不愿意真正跟叶雁禾交流什么,但叶雁禾说到缘分的时候她认真抬了眼睛。叶雁禾是何等的精明,立刻就识了机巧,松了一口气。

叶雁禾喝了口咖啡下肚慰劳自己还好警醒得早,及时过来。

她刚见到余芷的时候,余芷完全是一副死气活样的样子。要是男人本身就有了点问题,女人还这种态度,那不是聪明的办法,那是在把自己家里的男人往别人怀里推。

就算跟闻家的关系迟早要完蛋,那也是拖一年有一年的好。

叶雁禾哪知道闻博延没有回来的两天时间里余芷都想了些什么。

她一次次回忆起闻博延跟那个头□□亮得像绸缎一样的女人说话的画面。

好像两天了她也没能换掉身上的湿衣服,两天了也没洗掉手上沾染的腥臭味。

一直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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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博延除了对她的成见还有什么呢?

除了皮肤与皮肤的交往还有什么?

她怎么能想到那个女人就是白映秋。

谁都知道闻博延的心里装过一个人,她也知道。

白映秋,白映秋……

这个人她不认识,但名字再熟悉不过。

两天时间余芷几近心灰意冷,但今天叶雁禾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雁过留痕,风过留声,余芷难免不受影响。

先前白映秋这个名字是挡在面前的一坐巍峨高山,无论如何她也是跨不过去了。

无论她多么努力,她的努力就算能熬过闻博延对她的成见,建立起感情,但能熬得过

白映秋吗?

但叶雁禾说起了缘分。

谁知道“缘分”这两个字就是余芷一直以来留在闻博延身边的全部底气。

余父利用了她在闻博延身边的存在,要闻博延帮这帮那,也借着闻博延的名声作为资本四处拉别人的信任。她既管不了,也没法管,因为这是他们的缘起。

没有余父的计谋,削尖脑袋撑着余家的空壳子,或许她永远也走不到闻博延面前。没有余家欠着闻博延的,她又能不能受下他的冷漠,找着借口赖着留在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身边。

十一年前,那天雨下得很大,哗哗地落,那沉重的声音像恨不得将房子的壳剥下一层,将建筑外立着的树压垮,压踏。

大雨也同样压得余芷的心一层层降落,一层层压得紧实,喘不过气。

肩膀上被推搡,校服衬衫衣角被掀扯勒着皮肤,后背撞上跟天气一样冰凉的墙壁,让她惊心。

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几个凶神恶煞的学生,他们有男有女,也穿着成套校服,但个个面露凶相。

她不是个有胆量的人,也压根就没有试过将胳膊伸出来挥向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她摇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白皙的脸上。

她没错,也没有存心得罪他们。

她会去找老师。

她真的会告到校长那里去!

她的劝告没用,书包“唰”得从肩膀上扯走,妥帖地包着书皮的书,没有一页卷角的本子,泛着旧色,但干干净净的文具袋,这些余芷的私有物全从书包里,一件一件,像下雨一样砸到地上。

倒拎着书包的人冷笑道:“别说告校长,你就是找教育局局长老子也不怕!明白吗!”

“艹,书包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一双运动鞋在一堆书和文具里踢来踢去找东西,一旁双臂抱胸的人勾嘴一笑,立刻招了几个人商量更好的办法:“干脆衣服扒了,今儿就给她拍个照片儿,看她以后还不乖乖听话。”

几个人笑了,被几个人盘算的人趁机一步冲到门口,打算逃跑,但手指刚拽上厕所门把手,几个人就反应过来了。

有人冲上去,抓住余芷的胳膊,随后一行人就像被穿了线似的,一个连着一个,拽着扯着连扑带滚得,像被风吹了似的,全朝地上扑了个狗吃屎。

江城最有名的私立中学,有钱人的聚集地,这些富人子弟中难免有少教骄横、闲得无聊的学生。被欺负的、欺负人的都刚从小学混入中学,学业轻松又不懂规矩就胡来。

余芷只是做了一个纪律委员该做的事,一来二去再添上些长相上的事、同学相处上的事,就得罪了这帮人。

余芷手腕被恨拽着,逃不掉,吓得混身发抖,这时一双长腿出现在五双眼睛跟前。

紧接着,就有闪光灯对着他们啪啪拍照。

五个人,个个都还以一种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都仰脸看着高高的,单手拿手机对着他们的人。

没拍别人照片,反被拍了照的人都傻眼了。

“几年级?”那人冷声问。

“哪个班的?”

没人回答他,只有雨水哗哗哗往厕所房檐以外的草地上落的声音。

“不说?”那声音既冷淡又威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来人不认识这一群胆敢在校园里打架斗殴的人,但这群打架斗殴的人都认出了拿手机的人。

欺负人的四人小组,面面相觑,不敢逃跑,因为逃也没用,都被拍了照片,往老师那儿一摆,能往哪跑。

何况得罪老师是小,得罪这个人除非以后不想在江城上学了。

除了受害者其余人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高高的学长抬手指了墙根,四个人便乖乖地排成一排,一个个贴好墙根。

学长往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干燥的手,撑上几个人摔跤时半掩回去的门扇。五根劲瘦修长的手指轻一用力,厕所门就打开了。

地上躺着一个红色书包,还有一地的学习用品,一把撑开的湿伞。

不用谁老实交待了,这件事一下就很明朗,四个人欺负一个人。

余芷仰着脸,看着那副高大的背脊,看着他指挥四个人把她的书包收拾好,指挥四个人一个一个说说今后看到她该怎么办?

“我保证绕道走。”

“我也绕道走。”

“我,我也是。”

“我也绕道走。我认识你的博延哥哥,我哥哥也在高中部,他跟你一个年级来着,”女孩子头发一刀剪在脖子根下,虽然穿着校服,但其它细节打扮得时髦、朝气。

红着脸蛋,满眼爱慕,眼睛盯着个子整高出大家一个头的英俊大男生,娇羞地攀关系,身上的凶神恶煞早不在了,手指敛着脖子边的短发,报了大哥的名,又报家里父母的名。

余芷缩在湿漉漉的角落则是另一番境况,红着的眼眶子早流出眼泪,乌青的长睫毛湿湿的贴着下脸皮,薄薄的鼻翼上沾着雨水,还在委屈地翕动着。

后来她花着眼睛从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衬衫的人手里接了书包,也接了雨伞。但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那天的保证很管用,后来就真没人再找过她的麻烦。

多少年以后那手指筋脉的颜色余芷一直都记得,少年人独有的消瘦筋骨余芷也一直记得。

那张冷冷淡淡的脸她也同样记得。

这是余芷一个人知道的最初的缘分,但缘分太浅,浅到那天下午一时的交集,就是最后的交集。

在校园里偶然遇到,相对走过,余芷每每都念着那份莫大的“恩”,而那个大大的、高高的、明晃晃的人根本不在意那种顺手而为的帮助,大概也不记得谁受了他的恩惠。

后来,一天一天过去,余芷独独地,热烘烘地将一个名字装进了心底里。

再后来是余父的机敏让余芷又突然出现在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人面前,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余芷眼底空空地垂了眼睛。

一个人想太多了,到最后反而就想不了太多。余芷已经忘了闻博延全部的冷酷和狠心,只记得一个白映秋,还有叶雁禾所说的缘分。

叶雁禾见到成效了,又继续劝,尽量往有利维持现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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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白月光也好,老祖宗也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就算闻博延三妻四妾,只要余芷占着那个位置就行。

叶雁禾也是从一个年轻女孩一天天活到了今天的年纪,年轻人的那点情情爱爱的心思她也看得出来。

余芷对闻博延的爱慕,一双眼睛写得明明白白的,这是她要的砝码;而余芷这张没有人能忽视得了的漂亮小脸又是她另外的砝码。

闻博延把余芷留在身边两年多,多少还是暴露了一些事情。

男人嘛,没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女人越漂亮,男人新鲜感越长。

叶雁禾的目的就是要余芷生留在闻博延身边,就是死了也要死在闻博延身边。

美其名曰:相信缘分。

而无论叶雁禾的目的是什么,在余芷都像是在漫天卷地的大风里找到了一处暂时的庇护所,她还能挑剔什么呢?

只能收敛住所有,弓着背,蹲下身,栖息下来。

闻博延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余芷就乖乖地回家了。

家里的灯已经开了,到处都明亮通透。闻博延靠在沙发背脊上正接电话,长腿闲散地斜支着,精致的裤料滑着隐隐的光泽。

这个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很英俊很体面,从来没有改变。

余芷开门进去,他回头看了过来。

余芷稍微愣了愣神就转脸去了厨房,系上围裙就开始做晚饭。

没几分钟闻博延电话讲完出现在厨房。

“刚才上哪儿去了?”

“去楼下见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我的朋友,佟安欣。”

闻博延是不高兴余芷见余家人的,也不高兴她见什么朋友。

但见朋友是好过家里人的。

因为总欠着,所以闻博延的要求、好恶,余芷从来低微地顺从,已经快成了习惯。

余芷埋头做饭,情绪都藏进菜里、活里。闻博延转身出了厨房。

饭做好的时候,闻博延再出现,他已经冲了澡,穿了舒服的睡衣。

余芷一盘盘菜上桌,闻博延从远处走近。深灰色丝质睡衣慵懒地挂在身上,柔软的布料没有修饰身型的效果,倒更能体现出人体本身的端正。

男人肩膀挺括,脖颈修长,锁骨清瘦地凸起一道。他有良好的健身习惯,所以胸膛宽厚,身材比例也好,整个人没有一点修饰,但照旧英俊挺拔的耀眼。

只是今天余芷不会像往常一样偷偷看看。

闻博延在餐桌前坐下。从前余芷对她的偷偷打量他没有察觉,就像今天他同样没有发觉余芷刻意的半眼不往他身上看。

只知道今天桌子上的菜少了、粗了。

闻博延略扫了一眼桌子,大度地没有挑剔,拿筷子吃了。餐桌上余芷不像平常一样殷勤地找点话题,或说点有的没的琐事,他也没有在意。

今天桌子上也没有要剔刺的鱼,要剥壳的虾,需要余芷周到地侍候。

“有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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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炖汤。因为时间不够了。”

“以后出门算着点时间。”

没要到汤闻博延没有计较,放下筷子起身去了书房。

闻博延走开,余芷也放了筷子。人在这儿坐着她心里空落落的,人走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餐厅

里是一组不刺眼的吊灯,但余芷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让她头晕。

她起身开始收拾餐桌,进而收拾厨房,擦厨房里的角角落落。

后来闻博延从书房出来,自己进厨房拿水果。

从进门开始这个家就有点跟平常不一样的气息,但闻博延没有清楚地嗅出来,只当是余芷见个朋友回来就受了什么影响,饭也不好好做,也不送水果进书房。

余芷放下抹布擦擦手,扭头去开冰箱拿水果。闻博延也走到冰箱前,说不打扰她收拾厨房,他可以自己来。

闻博延一张俊脸沉着,明显话里有话。余芷愣了一下,余光里看人,听出来了,心头一扎,耳朵便开始发热。

闻博延拿了些水果放进果盆里,余芷又帮他补了点。

闻博延转身过来,伸手取了刀,拉出亮白刀刃,准备自己削水果。余芷听出了闻博延的讽刺,赶忙过来抢着削水果。

她白天不用工作,这些活她已经干了两年多,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么喜欢厨房,要不给你开家餐厅?厨师就让你一个人来当。”

“我来削,”

闻博延高高地站在中岛台前,余芷没管奚落挤到他身边抢刀。怀里挤来一个人,闻博延松手,刀分明已经脱手,但那锋利的刀刃不知道怎么的就划了闻博延的手。

男人修长素白的手指立刻蹦出鲜红的血珠,余芷惊得呆住,那把刀稳稳地握在她手上。

是她划得他。

闻博延食指、中指都被刀给划了条口,幸运的是划得不算太深。

“你今天怎么搞的。”闻博延重重皱眉,抱怨了一句。

余芷捏着刀,木头桩子似的站着,细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也不说话,脸色怪怪的。

闻博延握上她的手,将刀从她手上抽了,冷冷地拍在冰裂黑的石英石台面上,刀哐当一声,他转身出了厨房。

高大的人在餐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潦草地擦了擦,嘴里冷哼了一声,经过客厅,扔了沾血的纸巾就回了书房去。

往常闻博延身上但凡有一丁点不适,余芷都会忧心得坐立不安,恨不能把病痛、不适一把抓到自己身上来替他受。

何况她也知道闻博延跟她一样,身上流的是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熊猫血,日常生活得小心着别受伤,否则比别人麻烦很多。

闻博延走后,余芷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放下刀,眼眶子就红了。她从厨房出来,翻了医药箱,拿了消毒水和创口贴去敲书房的门。

“进来。”

闻博延声音跟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余芷心里忐忑着推门进去。

闻博延的伤手已经没在流血,随意搁在木纹细腻的深色桌面上,左手握着一套跟平常的文件夹颜色不同文件,低着眼睛在看。

文件夹是嫩嫩的草绿色,颜色很清新,但不如一贯的蓝色文件夹显得严谨。

余芷小声走过去,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侧站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博延眼皮都没抬,干净的黑睫压着,白色纸页映亮他的脸。他淡淡地道:“你要是故意,现在我不是躺那儿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余芷没管闻博延的挖苦,自己抓起他的大手掌拿到面前。

闻博延抽走,用一贯打发下属的淡漠口吻打发余芷,“不麻烦你。去把水果拿进来就行了。”

余芷闷闷的,默了一下,“伤口不处理,感染了很麻烦的。”

闻博延侧脸看来,俩人视线蓦地对上。这是今天余芷第一次抬眼睛看闻博延。

四目相对,头顶的灯有略微的光圈浮在空气中。

闻博延深邃的眼睛情绪淡淡的,余芷明亮的眼睛藏着深深的情绪。

但什么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余芷平淡地低了眼睛,仍自顾地抓过闻博延的手拉近自己。

先消毒,伤口不深,但余芷还是仔细地把多余药水擦了,认真地用嘴吹几口气,手指就干了,才用创口贴将手指一根根包好。

闻博延接近190的身高,只有身边的保镖能和他比肩。余芷拿着他的手掌,女人本来就细瘦的手就显得更是弱小的弱不禁风,那些薄皮肤下的蔚蓝色脉络,看上去都害怕一不小心捏破,血液涌出来。

反观闻博延的手,他手指的骨节都很修长,连手指上的脉络也清晰有力,坚硬的骨骼藏在冷白的皮肤下。

余芷握着他的手翻来转去照料,很像一只白兔子落入了一个深陷阱,无论她怎么跳来跳去还是逃不出这几根修长手指的禁锢。

只要它愿意,它一收拢就能将白兔子牢牢捉住,轻轻一用力,就能捏进它的骨缝里,压紧它的每一根筋脉,蹉磨它藏得最深的滚烫血液。

余芷专心照料,乌青的长睫毛乖乖地垂着,从额头到下巴,是一条纯洁漂亮的线条。

闻博延的视线一直落在余芷的脸上,目光像审阅一份棘手的文件,需要细细琢磨,花些时间才能拨开云雾见日月。

两个人面前的暗木纹办公室上扔着闻博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铃声吵得像要跳起来,余芷最先被打断,扰得她从沾血的手指上抬起眼睛来。

黑色的手机,屏幕亮着,白映秋三个字赫然躺在上面。

手机铃声充斥着一方空气,余芷眼皮一跳,而后是立刻低了眼睛,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脏东西似的抽走自己的视线。

闻博延瞥眼过去,余芷松了已经被她处置妥当的手指。

两个人的视线轨迹,余芷抬眼看手机的时候闻博延正看她。余芷唰得抽离,不愿意看的一瞬间闻博延才抬起眼睛。

闻博延伸手去拿手机,回头余芷已经拿着东西出了房间。

手机躺在手掌上响着,闻博延英气的眉眼看着门口。

余芷衣衫柔软的身影消失的利落,厚重的门扇自己合上。

她那样子像似在避讳什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明哲保身,但求无过。

一个受惯了追捧的人,从来不会有人忤逆于他。余芷转身便走的背影,让后者像是受了一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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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博延不满地动了动下颌,先接了手里的电话。

余芷从书房出来,门扇缓缓在背后合上。书房双开的木门很是厚重,似乎是这个偌大的家里最厚重的门。

余芷一双眼睛颜色暗淡,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抬不动脚步,但房间里的声音一丝也传不出来。

她只听了闻博延最后那句:正在帮你看。

闻博延手上那份用草绿色文件夹包裹着的资料,不是科能集团的吧。

闻博延要的水果最后余芷也没送进去,俩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

余芷最后回卧室,房间里大灯熄了,床头亮着一盏台灯,暖暖的光晕出一圈,盖着床头小半边的范围。闻博延躺在他一贯爱躺的那一侧,避着台灯的光圈,阖着眼皮。

他的黑色手机随意放在他那一侧的床头柜上。

余芷低下眼睛,坐上床去。

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宽宽的空位,余芷不愿意过去,拿了床头上的空枕头,没有声音地塞到两个人中间。

不管中间隔着多少距离,第二天醒来,闻博延还是会拿她当枕头放手。

做好这件事余芷才躺下,但身体刚着床,背后的枕头就被抽走扔了开。

“放个枕头做什么?”

余芷眼珠向后挪。“给你放手的。”

被窝深处摸来一只滚烫的手,一扣上腰,余芷就整个人被迫向身后滑了一个身位。

后背立刻笼上来一副热哄哄的身体和硬硬的骨骼。

闻博延将人拉到怀里,有意将脸埋到余芷耳朵边贴着她说话,“枕头没有会发热的人放着舒服。”

余芷扭了扭身体,不愿意地从闻博延怀里扭开。

闻博延手指又往她小腹上一揽,余芷就又服服帖帖陷了回去。

余芷越是这样不愿意,闻博延越是来了劲儿。他说的是要一个枕头的功能,但整个人已经朝余芷压上来。

说话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朦胧,但动作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高高大大的人,余芷当然不是他的对手。

先前闻博延早就在床上等着余芷,但这个向来殷勤讨好他的人今天的确又跟从前一样,时不常的就顺势长出一根反骨扎人,直等到他不知不觉迷糊过去还故意不回来睡觉。

余芷在重重的笼罩下扭身想撇开人,又脱口推说今天不可以,她身体不舒服,反正就是不愿意,但闻博延立刻就戳穿了她的借口。

闻博延这样的人,少年时学业好,青年时能当好一个管理者,能让所有人闭嘴,心服口服地在他脚下伏低做小,的确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优点,其中一项就是好记忆,他知道余芷真正的不舒服才过去不久,就没有半点客气。

一个长期身处高位的人,一般都会缺乏同理心,也自我,也霸道。

这倒不都是他有意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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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芷的反骨也激起了他的降服欲望。

闻博延没两下就除去了余芷的衣服,白嫩嫩的人装了满怀,还有什么事能将这件事打断。闻博延压着余芷的双手,她便别扭不了什么了。

一个吻压下去,所有事情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接下去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闻博延从来没有真正理清过,在他,两个人又是如何的走过了漫长的两年多时间。

余芷的千依百顺、殷勤、热情、乖顺的讨好、周到的照料大概有一部分。

余芷的看似微弱又明显坚韧的倔强、拧巴、压不服引起的某种情绪或许也有一部分。

又或许是因为有求于他,才不得不委身事人的那股要讨好、又想有所保留的那些扭曲劲儿惹人发火。

还是向来事事游刃有余、顺心顺意的人,一着不慎踩

进了一个姓余的小人的泥坑里那份不甘心的窝火。

总之两个人就这么好好坏坏地一起生活了两年多时间。

余芷一开始拧拧的不乐意,但最后还是被压迫得软成了一滩水。

虽然余芷这样弱小的人,就算伸了牙也顶多算一只没有伤害力的小白兔,不过即便只是驯服一只犟脾气的小白兔也还是会有快感的。

闻博延似乎是常常不满意余芷对他的事毫不关心的态度,但如果余芷像叶雁禾一开始劝了,后来又害怕余芷真那样干的,端着某种身份,对闻博延的事问东问西,甚至干涉插手,成天刨根问底,闻博延也不会喜欢的。

余芷妥协了,闻博延压得她再扭不动身,也逼得她再没有脾气。眼泪被当成矫情的装饰品,脾气被当成欠打压的别扭。

闻博延尽情做了本能想做的事,其它什么事都抛在了脑后。一夜好眠后,他已经忘了昨天的不愉快,整个人也神清气爽。

余芷却痛苦扭曲得整个人都要分裂了。

余芷没有像往常一样兢兢业业地安排生活,所以手机没电了她也不知道。翌日清晨,闹铃没有响,她便没有醒来,像往常一样即便疲惫也心甘情愿拖着身体准备上一桌子丰盛的早餐。

余芷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博延已经走了。

阔大的床揉得有些乱,朦胧地现出昨夜的痕迹。

余芷爬起来,没有立刻收拾。她从卧室出来,家里冷冷清清的。

她过惯了冷冷清清的生活,倒也无所谓。

厨房里没有她,自然不会有吃的。

余芷在光亮冰凉的餐桌上坐下来,脸上是一种对生活毫无希望的颜色,但坐了好一会儿后,还是继续过起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至少像叶雁禾的说,闻博延品性还是好的,他心里有人,但……

不会太过分。

他不会太过分的。

余芷去闻家那天,包就那样落下了还一直没拿回来,她只能找闻博延。

说起那天的事,她已经不愿意提太多,倒是闻博延大度地说,事情过了就算了,但今后做事该动动脑子,别再做那种没头脑的事。

余芷没有反驳,也不想再提那天她到底错在了哪。

余芷态度端正,闻博延就点头答应帮她找找包,但隔天他回她没找到。

“一个包而已,重新买一个就行了。”

闻博延不甚在意。

“可是那是我用过的,习惯了,里面也还有我的一些小东西。”

“早知道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自己保管好?”

“你再帮我找找,好不好?”

只是找个东西而已,还是在闻家,这样的小事闻博延要是有心其实再简单不过。

闻博延转身穿上鞋子推开门,藏色西装上的脸衬得冷冷的。

他再次点头答应了,但转头还是跟上次一样只叫康武:“有空了再回去帮她找找。”

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没有闻博延发话,康武也就是回去问了几个佣人而已,当然找不到。

但康武递了个一模一样的包给余芷。为了方便康武去找,余芷提供过照片,康武说照着买的,一模一样。

余芷拿着东西,无话可说,“谢谢。”

“客气了。这是闻总吩咐的。”

其实,并没有多重要的东西在包里,她不过就想试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叶雁禾后来频繁地找余芷,一面劝余芷别为捕风捉影的事影响夫妻感情,影响正常生活,一面又说忘了宗旨,说起了她自己的事。

她刚进余家的时候,余父年轻的时候,他们夫妻俩也经常为捕风捉影的事情闹别扭。

男人身价高了都这样,招人眼,招人惦记。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要检查丈夫的衣服,看看衣服上有没有野女人的痕迹。什么口红印啊,什么头发啊,纸包不住火,偷过腥总会被逮到。

余芷听了,重新面对闻博延的时候眼睛里有了一些冲动。

闻博延的身上是否会有白映秋的头发。

闻博延是否经常跟白映秋见面。

这些问题搅和进余芷的生活里,但她还是没有下手,做个偷窥狂,拿一个男人的衣服做研究。

但她在有意无意地计算闻博延工作的时间和行程,还有之前那些他没有回家的日子。

这些问题多半时间填满了余芷的全部思想,把一个原本就没有学会好好爱自己的人逼进了一条偏僻、狭隘的小巷子。

入夏的时候,又酣畅淋漓地下了一场大雨,地方台的早间新闻里说的都是雨水的事。

俩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包的事就那样不了了之,家里早该要的生活费余芷还一直自己苦撑着。她心里藏了太多事情,日子也就像要随时会垮塌似的,什么事都难以提上正常日程。

新闻播着,闻博延突然让余芷帮他收拾出差一周用的行李。

余芷立刻警醒地从碗里抬起眼睛来。

这次要去哪里出差?

会去几天?

这次会带谁跟着去?

余芷掩饰着,把这些问题一个个问出来。闻博延手里握着勺子,搅着余芷端到他手边的薏米赤豆汤。

最近雨水多,薏米赤豆汤祛湿很好,她又熬了。

生活里虽然又横插上了一些东西,但日子还是破破烂烂地被余芷伸手继续推着滚滚向前。

一个人的生活,无论在旁人看起来是好是坏,埋在其中的那个人也会害怕去改变。

能承受继续的痛苦,却难以承受改变时带来的恍然和不习惯,和不确定的一些失去。

得到答案,闻博延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能肯定,没有人会选择那种地方跟什么人见面,逗留,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跟着。

她害怕的事,至少是不道德的,不道德的事要做,至少会躲避人。

“突然问这么多问题,想干什么?”

余芷自己沉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运筹帷幄,闻博延突然发问。

她恍然抬脸,她已经被某些情绪逼到奔溃,但她还没有丢到自己的聪慧。

“我手里生活费没有了,害怕你一走太久。”余芷拿了这件事搪塞掩盖自己的那些心思。

余芷问得坦荡,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理直气状地向闻博延要钱。

“要多少?”闻博延脸色淡淡的。

余芷低眼从餐桌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离开,再回来的时候人更是平静了。她老老实实地翻着账本子,把家里的开销捋了一遍,账算得很仔细,闻博延不时地点头予以确认。

其实余芷对要钱这件事是有心病的。

在余家的生活,没有亲妈照料的孩子生活不易,不易到买一只笔的钱也要自己操持,找人要。尽管她一直站在大富大贵中间。

余芷压着自己,丢开背后的阴云,专心算账,闻博延边吃边听。

这些琐碎的项目,小得可怜的金额,其实也跟这个上位者每天要处理的事一样,只是数据缩小了倍数而已。

他听了,在大脑里过了,便清楚了,明晰了。

但是他不高兴了。

闻博延随着余芷的话点着头,衬衫细腻挺括的领口偶尔碰到刮得干净的下颌,余芷全部说完他才开口。

一针见血:“你自己不花钱?”

余芷回他,“我自己有钱,我不花你的钱。”

闻博延抬了眼睛看人,“对,你好像从来没有花过我什么钱是不是?”

“我有钱,我不需要花你的钱。”

闻博延又问,“最近不想给自己买点儿什么?包?夏天的新衣服什么的?”

余芷还是以那副坦荡的神情回他,“这些小事我自己有计划。我每个季度都有一份收入到账,我以前告诉过你。”

闻博延的汤喝完了,修长的手指将勺子丢下,在腕里撞得叮一声。余芷如常倒了一杯清水递来,闻博延接了,喝了,起身离开。

余芷同样跟过来,帮忙准备好了出门要穿的鞋子。

在余芷忙碌的时候,闻博延拿手机转了一笔钱给她。

闻博延穿上鞋子就走了,康武早等在外边。余芷看了手机上的钱,发现金额不对,便立刻走到门口。

闻博延似乎一早就猜到这个账算得不错的人会说什么,余芷还没说话,他就冷冷地抛下一句:“多的就留着,我没你这么闲,有功夫算这样的账。”

余芷的账从来都没毛病,从来都算得清清楚楚。

她这样的天赋不当会计,也能跟人合伙做生意。要是生意做坏了,随时都可以散伙,即刻就可以清算,绝没有糊涂账,谁也不会欠着谁的,了断得干干净净。

闻博延带着康武进了电梯,他多转的钱并不是一星半点,凑个整,而是多出了余芷要的很多倍。

余芷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也是,她一个多半时间处于下位的人,自然不知道处于优势地位的人的想法。

其实每一笔应该给却要等着问了再给,催了再给的钱,要么就是不想给,要么就是刻意为难。

闻博延故意要余芷料理家里的琐碎开销,大概很大一部分就是想要看到余芷从他手上拿钱的样子,但余芷从来都没有让他得逞。

闻博延已经走了,余芷被他那句话压得定在了门框里。

干净的碎花围裙系在身上,衬得人有些苍白,但就跟围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上的那些小小的花朵一样,这个人很纯洁。

闻博延出差的几天里,闻家来了人,就是从前余芷去闻家那回,从厨房里将她叫出去的那个女人。

那天她想好好洗洗手再走,那女人说不用。她想至少把围裙解下来,她也说不用,说一会儿还要她回来帮忙。

她以为她是带她去见老太太,所以不洗也罢,不解也罢,老太太要她帮忙,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结果她却是被带到了大庭广众下出洋相。

她知道这都是背后另有人要让她难堪,但余芷痛恨这个女人。

因为那天的经历太糟糕,因为那天她似乎看清了闻博延和她的关系,因为那天里她第一次瞧见那个将她破碎的生活砸得更碎的人。

余芷这些难言的伤痛找不到出口,也没有办法解决,但来的人还不自知。

套装精致的女人带来了余芷的包,说是帮她把包送过来。老太太手底下的人,有点主宰人的权力,习惯了傲气,看人的样子傲傲的,不大用正眼看人。

她略一弯腰,将包随意放到茶几上。

包是康武帮

忙找了几次,问了好些人也说没见过的包。

余芷眼睛暗暗地看着女人,直到对方想去坐沙发才开口。

俩人都站在沙发边上,放下包女人就顺势要落座,也已经备好了颐指气使的态度,但余芷伸手一把拽住了女人的袖子。

“不好意思,闻博延不喜欢这家里有其它人的痕迹。”

“……”

“想坐的话,出门了找个地方坐吧。”

余芷几根细手指像小钳子似的,扯得人紧紧的。正要落座的人可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不得不震惊,不得不瞪大眼睛看看自己被余芷就那么粗鲁难看地扯着的袖子。

区区一个家道中落的余家女,女人根本就看不上。

女人很是无语,但也不屑跟余芷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她一甩胳膊,将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不坐就不坐吧。其实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白家的白映秋小姐你听说过吧?”

“没听说过。”

“……!”

余芷斩钉截铁回答的样子起码已经被这个名字气了几年了,还不承认,真是厚颜无耻!

余芷脸色平静,情绪稳定。女人不服气地将双手环抱起来,端出一副压力的气势,“没听说过也没关系,那位白小姐就是当初差点嫁进闻家,跟闻总结婚的人。”

“差点就是没有成功,没有成功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包留下,你走吧。”余芷果断截住。

“……”太没家教了,还好她有涵养。“你不用跟我较这种劲,我不过就是把主人家的话转达而已。”

“虽然他们两个人没有结婚,但他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上学一块儿上,下学一处玩儿。两个人的感情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何况现在两个人已经摈弃前嫌,已经可以坐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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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余芷又打岔,女人被堵得直皱眉头,但她还是准备把该说的话一咕噜说完,不过余芷没给她机会。

“中学的时候我跟他们念的是一个学校,我上初中部,他们在高中部,我们同校了两年,所以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是你知道,还有你不知道的……”

女人一副语不惊人死不罢休的样子,余芷只好再截断她的话,“没有我不知道的,不信你跟我来看。”

“看什么?”女人重重地皱眉,半毛钱的好脸色也不想留给余芷这种没有社会地位的人!

余芷还是那副情绪稳定的样子,一张脸秀秀气气的,但眉眼很是平静,平静得像一个低气十足的人。

女人不动,余芷再邀请,女人呵了一声,看就看吧。

关键是她还有一堆难听话没说完,还有一箩筐的讽刺、贬损留着后手。

女人耐着性子跟,只想等到余芷没废话可说的时候,她就有话了。

她跟着余芷,余芷领人到门口,女人又不耐烦地催促,“看什么?要去哪儿?”

“就在这儿了。”

余芷耐心地引导,样子温和,眉眼平静,就像在闻家那天女人耐心地引导她去出洋相一样。女人被余芷引着跨出门去,余芷还站在门框里,然后……

余芷一把将门甩上,“砰”得一声,还一门心思等着看什么的人差点撞了鼻子,也被甩门声吓得差点崴脚。

这个家的每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脚下的面积一步一寸金,家里的防盗大门自然不同凡响。

门一关上,门外的人在鬼吼鬼叫些什么余芷就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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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博延出差回来的时候却问起这件事。

卧室,暗调风格的浴室里,男人身上缠着一张白色浴巾,在玉石镶砌的台上台里刮脸。窗外太阳升起,透过泛蓝光的玻璃,在他身上洒了一层清冷冷的光。

余芷从外边进来,叫可以吃早饭了,闻博延伸手把余芷拽了,拉到身边。

“等等,跟我说会儿话。”

余芷被拽得直撞上闻博延的腰,闻博延抬眼继续刮脸,余芷将胳膊退开,淡淡地拉出距离。

闻博延早上也爱冲冲澡,身材高大的人胸膛、臂膀都有肌肉,但不特别厚,腰腹劲瘦,皮肤光洁,身材漂亮匀称。

余芷的脸也倒映在镜子里,但眼睛低着,从头到尾也没怎么抬过眼睛看身边的人,她很快找着了事情干。

余芷从玉石台面下的抽屉里抽了几张专用的一次性软布,擦拭被弄湿的台面。

闻博延从镜子里收回打量余芷的视线,眼里挂上了不自知的一种不满意。

“听说你那天在家跟人吵架啦?”

余芷擦拭台面的动作顿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物业都吵醒了。你说听谁说的。”

那天门口的吵吵声没持续几分钟物业就赶来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事情立刻就结束了。但物业的电话还是打到了高阳那里说明家门口发生过的情况,高阳又汇报到闻博延耳朵里。

闻博延有点不悦老太太手伸太长的举动,但没想到的是余芷这么一个人还有这一面。

能跟人吵架,还能把人撵出门去。

不过这件事余芷一点也没有跟他说过。

昨天回来见上面了,闻博延也留着一份意思在等着余芷要问他点什么。

老太太的人来家里找人不会有第二件事,所以余芷至少会有受了委屈的情绪,多则已经有了危及感,但一直到今天早上余芷还是一副无事发生,无事可在意的样子。

就跟她算的那笔账一样,两个人的关系就是随便搭的草台班子,就等着哪件事不合适了,随时散伙。

余芷最近寡言少语的态度在闻博延眼里,还真是有点随时要散伙的意思。

余家那个烂摊子就算喝上了吊气汤,也休想立刻还魂。

但余芷这个态度,像是余氏已经有足够的底气了。

老太太那边好处理,一通电话,物业今后不会再私自放任何访客上来。

镜子里不言不语的人惹闻博延心中不悦,很是不快。

余芷不说话,埋头四处擦水,似乎眼睛里、注意力里只有台面上的水,根本不会装进什么人。

“陈洁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她跟你说了什么,你跟人家吵架?”

“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把人赶出去?”

余芷乌青的长睫毛闪了闪,羽睫下的眼睛敛着浓浓的情绪,“就是什么也没等她说就把她赶出门去了,所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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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还什么都没有说,你凭什么那么对付人?”

余芷嘴角神经质地动了动,抬起眼睛,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余芷明亮的眼睛里眸光闪闪,但眼底有力,“分明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我也非要听吗?”

余芷难得地怼了闻博延,闻博延皱起了眉,余芷不愿意跟闻博延发生什么不愉快。

她落了眼,将用过的一次性软布扔进垃圾捅,“厨房里还有火,我先出去了。”

余芷转头就出了浴室,带着一后背清冷冷的光线。

她不明白闻博延到底想说什么,问这些事又想要她说些什么?

白映秋这个名字在她这里是一颗毒瘤,一碰就能流脓,钝痛。

也许某种结果她已经可以接受,但她不愿意碰这个名字,连想也不愿意。

她心里那股漫天卷地的大风于她就近在咫尺,也许就在闻博延的大手掌里,也许就浮在空中,最后被她自己撞破。

余芷灰暗地进了厨房。

两个人的关系里余芷整个人是非常混乱的,其实连这个问话的人自己也不甚清晰。

如果闻博延对余芷的事也像处理其它事一样,一是一,二是二,那么他早就不该继续跟余芷这么别别扭扭过下去。

早就该以他的行事风格,以余芷日常的表现衡量着补偿,把人从身边剔除出去。

就像当初跟老太太约定的一样。

那个时候他最不想看到的恐怕就是此刻,他预料了但余芷没有做的:委屈、哭哭啼啼、纠缠、服软、央求。

闻博延不快地站在镜子前继续刮脸,心不顺,事不顺,剃须刀片伤了下巴上的皮肤。

比例姣好的下颌上立刻溢出一道鲜血,他伸手抹了一把,而后是将那把惯常用的剃须刀扔进垃圾桶里。

刮破了下巴,闻博延硬邦邦地从卧室出来,硬邦邦地坐上餐桌,余芷一时没发现他下巴上的伤,当然没有关切慰问。这使闻博延更不高兴,但这股不讲道理的情绪连他自己都不承认。

“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是公司里有事吗?”

闻博延从瓷白的餐盘上抬起眼,余芷眼睛看着他。

“怎么想起打听我的私事了?”

“我只是随便问问。”

闻博延的私事,余芷从来没有资格管。而就是这么不对等的夫妻关系,竟然还是过到了今天。

余芷人坐在这里,面前要应付的只是一顿早饭,心却分了八支。

她捏捏勺子,眼睛回神,“你下巴上怎么有血印,是不是刮脸的时候弄破了?”

闻博延不快地咀嚼了一口东西,没理。余芷才又仔细瞧了瞧,的确是有一道血印子。“我去给你拿消毒水擦擦吧。”

“不用。”

“万一伤口感染很麻烦的。”

余芷已经低着眼睛从餐桌上走开,很快就拿了东西回来,但闻博延还是半点不受用,没耐心地拂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喝口桌子上的清水就起身走了。

闻博延爱穿深色衣服,尤其常穿蓝色,衣柜里的衣服深深浅浅的都带着蓝色冷冷的主调。他转身就走了,背脊冷冷的,余芷一手握着消毒水,一手握着专用棉棒。

一整个清晨,闻博延处处不耐烦,处处挑毛病,余芷不知道是自己真做错了什么惹他不快,还是闻博延本就处处看她不顺眼,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

余芷痛苦地握紧手里的东西,脑子里一阵眩晕。

两个人原本的相处就是好好坏坏,现在又有了别的事横亘着,余芷已经感受不到好,她感受到的都是坏。

傍晚的时候闻博延果然没有回家吃饭。

余芷一个人吃了晚饭,收拾好家务,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接电话。

这次不是别人,真是佟安欣找她了。

余芷朋友不多,尤其是近几年。一部分是因为她的这桩婚姻引发的人心叵测,一部分是闻博延明言要她少出门交际。

这样的双重条件下,只有佟安欣依旧跟她亲近。但最近两年的时间佟安欣都不在江城,偶尔回来一次俩人也是匆匆忙忙见一面。

“不是说今年就回来吗?今年都过半了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啦?”

“对。想你了。”

“预计的是夏天结束吧。”

“小鱼鱼,”佟安欣突然在那边撒娇说也想她了,想捏她的脸,想捏她饭都没吃多少,但鼓不少肉的胸,佟安欣在那边胡说八道,余芷在这边莫名其妙的红了眼眶。

佟安欣疯完才一本正经问她,“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真挺好的?”

这回余芷这边没有顺畅地回答。

佟安欣和余芷的交往超过十年,两个人之间熟到就算有秘密也多半保不住。当年上学的时候,初二结束的那个夏天,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远远走过的某个身影,佟安欣就断定:“你喜欢他?”

余芷懵得愣住,“什么?我没有。”

“没有你脸红什么?”

余芷立刻着急辩解:“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哪有脸红!”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佟安欣被余芷心虚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余芷一张白嫩的脸被笑得一阵阵蹿红。

佟安欣跳起来一胳膊揽了余芷的脖子,俩人头拱到一块儿。

“有什么大不了,谁都喜欢他啊。”

佟安欣说这句话是因为她们刚刚从学校大礼堂出来,高三毕业典礼后,学校又另举行了一场特别的活动。

活动上邀请了最近学校里的红人,一批在高考中取得傲人成绩,早被当成学校活招牌,拉着横幅四处炫耀成绩的学生代表们上台讲话,闻博延就是几人中的其中一个。

能站在这样的行列中本就聚集了强有力的耀眼光环,何况他还另有一副绝色的好皮囊。人一踏上讲台,台下就骚动起来。

那个人的背影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经和一群人走远,佟安欣抱着余芷的脖子跳脚,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礼堂里的盛况。从这天以后,佟安欣就认定了余芷喜欢那个人,并一直这么坚信。

余芷能跟她们的青春期男神结婚,连佟安欣都觉得是个奇迹。但后来也慢慢清楚了这个奇迹里有多少污迹,有多少斑痕。

余芷满心满眼都装着那个人,但那个从来就高高地飘着的人呢,也不知道当余芷是什么便宜东西了。

佟安欣很快就满心满眼的,比余芷还要积极清楚的怨恨上了那个她那时候同样崇拜过的狗男人。

余芷一时没有吭声,佟安欣干脆摊牌了。她听了些江城的风言风语,不知道是真是假。余芷眼底空空地问佟安欣远在瑞士,能听些什么。

近来她就更是没有出去跟人打交道,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听到。佟安欣悲哀,捡着些稍不那么难听的说了,余芷默默听完,心里原本就堵着的那道墙被砌得更高了。

“那姓白的真回来跟你抢男人了呀?”

“大概是吧。”

“那你什么态度?”

“不知道。”

“那他什么态度?”

“不知道。”

佟安欣快被余芷气死了,每次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佟安欣就一个结果:妈的!离婚。

要是照佟安欣的意思来,余芷已经离八百次婚了。

但也知道余芷一直以来对那个男人抱着什么样的幻想,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恐怕谁都做不到清醒地站上客观角度,把事清看得清清楚楚,处理得明明白白。

佟安欣把姓白的、姓闻的都骂了八百遍,余芷听得直揉额头。最后手机上来了一通电话,俩人才结束通话。

“余小姐,闻总他今天喝了酒,有点多,这会儿难受得厉害,可能要麻烦您过来一趟。”康武板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康武板正的声音透着担忧,如果换作从前余芷已经心疼坏了。余芷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而后是平静地问他,“是公司应酬吗?”

“不是,是私人聚会。”

也长了从前那么长的时候也没有长出的心眼,“是什么私人聚会?”

“应该是老同学的私人聚会。”

“你自己带他回来就行了。”

“闻总不依,点名要你。”

余芷没吭声了,康武说立刻给她发地址。因为闻博延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他不能擅自离开,只有辛苦她自己打车过去。

康武对余芷说话向来客气,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芷完全是他的帮手。

闻博延二十三岁那年出过严重的安全事故,差点危及生命。闻博延是闻家寄予厚望的长孙,更是一位远在京城身份贵重的大人物唯一的后人。

那次事故以后,康武就跟了闻博延,多半时候寸步不离,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但日常的一天又一天后,康武就差不多成了闻博延的贴身男保姆。

放下电话,余芷进了卧室。

她在衣柜里翻找。

偌大的衣帽间,柜子叠柜子,灯光折灯光,细碎的光,雾软的光,在镜子与玻璃里交相辉映。

交叠的光影照亮了井然有序的很多东西,属于余芷的那部分其实很少。

余芷拎好衣服,穿上,又仔细将自己苍白的脸描画了一番,再站到镜子前,灰暗的人有了靓丽的颜色。

镜子里的人是她自己,但余芷看到的是一副画面。

那天坐在独座沙发上跟闻博延愉快谈话的那道女人身影。

老同学聚会,不用想余芷已经心里发紧了。

她要怎么做才能拿出勇气去面对。

有句话叫: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余芷穿上最精致的衣服了,把自己描画得很漂亮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去面对,或许她凭什么要去承受这种事情。

一开始就没有人要插进一份固定的关系中间。

是那份固定的关系自己出了问题,出现了裂缝,她被一只手推着,陷进这道裂缝里。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余芷第一次有了后悔,后悔所有事情的开头。

但又明明知道,那只手其实只是推了她一把,是她自己欢欢喜喜来的,明知道处境不对还是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所以现在要去面对的事情是给她的惩罚。

她的惩罚来了。

余芷从衣帽间出去,手里除了一个小包再没有其它。

闻博延或许用得上的干净衣服,不再会是她要关注的事了。

坐上网约车,余芷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走过最热闹的街区时道路有些拥堵。司机见客人一点不着急的样子,便也不很着急。

余芷面朝车窗外的风景,但街上的一景一物一件都没能从眼睛传到脑子里。

她的大脑里装的是这两年多时光里的许多画面,但关于闻博延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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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参加过不少同学聚会,一张能容20人的大圆桌上,曾经有过恋爱关系的人多多少少会被人拿来起哄,开玩笑。

女的要是性格内敛就会羞红脸,手抚着额头表现得无奈,有时候用手捂脸。男的会站起来对某个人动手,要别瞎起哄,再这样没意思了啊。

那场面有些暧昧,有些旖旎,反正大家都是一个人来的,其实当事人也并不认真抗拒这种玩笑。

性格大大咧咧的男女搞不好就互呛起来,逗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

这是余芷见过的老同学聚会。那些人大多跟她一样年纪太轻,也大多跟她一样还没有自己的社会地位。

她想象不到闻博延那样的人跟老同学聚会会是什么样。

最近的晴天让气温节节高升,网约车里冷气开得很高,余芷被冷气浸凉。

司机师傅在前排自顾地跟人聊着天,偶尔骂骂天气,偶尔骂骂突然蹿上机动车道的非机动车,“狗日瞎眼的,寻死哦!”

车子一路驶向目的地。

余芷仔细收拾自己是为立刻的一场见面做准备。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她害怕这种事情。

白映秋,白映秋,这个名字在她心里百转千回,在嘴里早嚼碎了,但她还没真正见过那个女人。

她仔细收拾了自己,但到的时候康武已经把闻博延从室内带到了马路边的广场上。

俩人背后的大厦霓虹闪烁,夜深了,广场上已经没有人,空着许多全市统一的钢木合制的长椅。

闻博延靠坐在其中一张里,靠一会儿身子往前倾,一双手撑在膝盖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身上黑沉沉的衬衫没有像往常那样规矩地扎上,夜风蹿进去,掀着鼓动。

康武在一旁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生怕他突然栽个跟头。

“为什么还不来!”

“快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她是不是翅膀长硬了,翻脸就想不认人了!”

“……”

康武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堵车了,闻博延抬头朝路上看,夜深了,他们所在的这段路上并没有多少车。

“这段本来就不堵车的。”康武赶忙解释。

片刻后余芷不声不响地走近两个人,这方只有康武和闻博延两个人,余芷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

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眼睛里蓄了一层湿。她厌恨这件事,也厌恨自己的懦弱。

余芷和康武一人扶了闻博延一条胳膊将他带到车上。

余芷一来,闻博延就阖了眼皮。他醉得厉害,但深色衬衫上的脸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余芷没来,康武一点办法也没有。

车子很快驶上道路,闻博延早吐过一轮,洗脸的时候衬衫被弄湿弄皱,他质问余芷为什么不给他带衣服,明知道他不喜欢衣服有味道。

他眼都没睁,靠在椅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上,脸仰着,冷峻的面部轮廓在街灯的流动里若隐若现。

余芷一个字也没有,就静坐着。

康武差不多算是抗着闻博延进的门,闻博延搭在康武肩膀上的手冷素地垂着,手指还是竹节一样干净修长,但平常端端正正的人像被什么揉皱了。

他是被什么揉皱的?

余芷什么都敢琢磨,但不敢去琢磨这个。

康武将人抗进房间,余芷浸热毛巾的时候,他便为闻博延换了干净衣服,余芷回来两个人合力把闻博延大概洗干净。

余芷和康武,两个人身份不一样,角色不一样,但有许多事很相近。都尽心尽力地照料闻博延,都全心全意在意这个人的好恶。

闻博延不喜欢乱糟糟,但他说自己不洁癖,不过康武知道他的规矩跟洁癖没什么区别,从前余芷也清楚的知道,并在意着。

一晚上余芷都

心不在焉,康武出力最大,累出一脑门的汗水。他从衣兜里掏了张纸巾一擦扭头就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余芷随意在床脚前的沙发上坐下。

康武将闻博延照料得很好,其实有没有她帮助,闻博延到最后都同样会被照料得很好。

少了一个她,能少什么?顶多是少了一个住家保姆,闻博延的生活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她自以为还有一点价值的近三年时间,其实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余芷收了一双脚窝进沙发里,这个认识让她很痛苦,她也本身就很痛苦,每一天都在变得更痛苦。

看到自己斜落在地上的影子也痛苦。

她抬手胡乱擦了嘴唇上的口红,也擦着眼泪去了浴室。她把水调得很凉,温温的水把人浇透,脑子里好冷静下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余芷整个人都暗了几度。

身后醉酒的人已经睡着,余芷侧身躺在床上,人是疲乏的,但睡不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意识逐渐昏沉下去的时候,脑袋上的枕头突然从背后抽走。

头部一下落了空,余芷睁开了眼睛。

但什么也没有,眼前还是一片寂静,和躲在昏昏沉沉光线里的家具。

只是背后,闻博延迷迷糊糊地在说着什么。

余芷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过身来,闻博延是又做恶梦了。

他一只手紧揪着原先压在她头下的枕头,一双腿都缩在身前,整个人都有种在别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的缩瑟。

闻博延嘴里反复地嚼着几个字,说得很不清楚,余芷从来没有听清过他说的是什么。何况这种事从来只发生在半夜,在人最困最迷糊的时候。

闻博延的样子很痛苦,几个重复的字说得咬牙切齿,侧着的脸能看到他绷着青筋。

最开始的时候余芷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得不一个劲儿摇他,让他醒过来。

但人醒来后并没有因为被叫醒了就从恶梦中脱离出来,他很不高兴,还重重地皱着眉头,也不高兴看到她,一个人摔门进了浴室,任她怎么在外边拍门他一个字也不回答。

这件事在平日里闻博延不提,余芷也不好提,但印象太深,同样的情况第二次发生的时候,余芷立刻就知道闻博延是做了相同的恶梦。

但再不敢喊他,后来时间长了,两个人更熟悉了,余芷就找到了办法。

闻博延痛苦着,余芷没有多想,她身上的困乏劲刚上来,脑子不愿意再多活动。

余芷跟往常一样伸手去抱了他,把脸颊压在他头上,用手掌拍闻博延的背脊。

她五根手指握在一起,筑了个空心手掌,一下一下的,用着力量拍,要做恶梦的人在梦里也知道有人在抱着他,在给他安慰,所以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雨过天晴了,安全了。

余芷手掌拍着,嘴里念着一首方言童谣。

“梧桐树,梧桐花,梧桐树上开了花,花朵变成花伞架,花伞飞过老树杈,花伞飞出破墙洞,花伞飞进黄泥缝。”

“梧桐树,梧桐花,梧桐树上开了花,花朵变成花伞架……”

做恶梦的人很受用余芷所做的努力,也受用一首即使醒来也大概会听不懂的某地方言童谣。

余芷比往常都更加清醒,童谣顺嘴念出来不需要有思想,所以她竟然听清了闻博延痛苦念叨的是哪几个字。

他在叫谁:“不要走”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其实闻博延不常像这样喝酒,工作应酬就更不会需要他喝什么酒。因为他往往是别人要应酬的那个对象,没有逼着需要奋力讨好的人喝大酒的道理。

为数不多的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某件事过份喜悦,要么是因为某件事过分生气,要么因为心情不好。

余芷还机械地拍着,唱着,脑子里续上了闻博延今天是因为什么才搞得这样。

那么他是在要谁不要走。

长久以来,他在梦里拽着的,不让走的人是谁?

明白过来一些事情,余芷的手松了。

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像人被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房间里已经安静下来,没有闻博延痛苦得咬牙切齿的几个字,也没有余芷喃喃念唱的声音,也没有从余芷的空掌里发出的拍背声。

余芷从床上起身,失魂落魄地去了隔壁客房。

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日复一日地过着违心的生活,但一个人的心不会。

最深层的意识也不会,清晰得跟明镜似的。

她很清楚这个道理,因为这就如她自己。

明知道有些事存在问题,隔山隔海,隔着天大地大的沟壑,但心里还是向往。

这个家余芷住进来多久,就多久没来过什么客人,所以客房床上的被褥早收了。灯亮起,空空的房间,空空的床,空空的沙发和桌子。

余芷失魂落魄地打开衣柜门,眼睛花得看不清柜子里的东西。

东方发了白的时候,余芷手里还拿着不成套的床单,就那样窝在床的一角。

余芷感觉受了莫大的伤害,隔天闻博延一个人从床上醒过来,浑身难受,余芷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感觉受了莫大的伤害。

空空的床,冷冰冰的被子,厨房里没人,手机丢在房间里,人明明就在客房但是不答应他,无视他。

早早晚晚围着他转,左左右右殷勤侍候,这是闻博延所习惯的生活。

清白天光照亮的房间里,闻博延捏着余芷的手腕,问她:“为什么跑这儿来睡?”

余芷扭脸,要走,“不为什么。”

“嫌弃我?”

“对。我嫌弃你。”余芷使劲抽自己的手,但闻博延不放她。

“我没资格管你的私事,可是我有资格管我自己的私事。我就是嫌弃你了,所以不想看到你,我连自己找个地方休息的权利都没有吗?”

余芷更使劲儿地反抗,空着的手去抠闻博延捏着她不放的那几根手指。

从前这些手指在她眼里有多好看,被她深刻地烙在心里感激了多少年,现在就看着有多厌恶,多不尽人情,像铁链一样又冷又硬又让人伤心。

近在眼前的下巴上伤口还在,余芷看到这个伤口也是伤心又痛心。

从前她根本就见不得闻博延有哪一处受伤,但现在她全不管地狠掰他的手指。

平常在乎惯了的,但在某一刻起了干脆毁灭的心,余芷当下的心比夜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里一个人想着今后可能要走上的路还要痛。

但被余芷以为在受伤害的人,其实对手指上的这点小动静,小痛,根本就毫不在意。

余芷的神情很是激动,看在闻博延眼里,就像一头刚掉进陷阱的小兽,明明没有脱身的本事,但不知道妥协。

只是闻博延被余芷突然的情绪激动惹得有些不知所措。

俩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了,就是再火大闻博延也自认为从未真正对余芷动过粗。

他也不屑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粗。

片刻后,闻博延干脆捉了余芷的一双手腕一齐捏住,高大的身体压着她后退,最后把人逼到墙根圈起来。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闻博延拔高声调,他单手捏着余芷的一双手臂,身体压着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捏了余芷的下巴抬起,强迫她看着他。

余芷一双眼睛都红着,眼眶子红得更深,一贯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泪水要落不落,泛着盈盈的水光。

一个女人流起泪来总是可怜的。

尤其是一个长得柔弱,性格惯常温顺的人满眼含泪就看着更是可怜兮兮的。

闻博延审视一会儿后皱上了眉头,似乎才刚开了个头的话,就没有下文了。

他一向拿手的,专拿来压余芷的话也硬生生断了。

余芷还在喘着生气的急气,那些气息都打在后者的胸膛上,一双白嫩嫩的胳膊被反吊得高高的。

闻博延嗅着余芷打在他身上的呼吸,清俊的下颌动了动,最后还是松了手。

余芷一双手软软地落下,但眼睛还是那样瞪着人,两个人就这么站了片刻,闻博延抬手,做了一副举手投降的手势,转身走了。

今年的夏天结束的异常早,8月中旬起就是连日的雨水。

那天闻博延出客房,很快就从家里出门了。余芷莫名其妙就生起了病,感冒发烧折腾了她好几天。

闻博延早上出门,就一直没有回过家。隔天高阳来电话说他们出差了,这一趟因为内容多,行程满,少则一周,多则半月。

后来,人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十天上。

余芷对此毫无准备。她作的是半个月的打算。因为有些事要下定决心,做出决定,要今后不后悔,能承受,实在是太复杂,越大的事情也越需要时间才能想得周全,准备得充分。

但说到底,人需要做的很多事即便给一辈子做准备,到最后恐怕还是没能准备好。

听到敲门声余芷就去开门,打头进来的是高阳。高阳背后还跟着几个人,陆陆续续抱了许多资料进书房。

闻博延出差十天,公司里堆了许多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高阳说晚上得加班,闻博延就让他们将东西搬回家里来。

一行人鱼贯而入,全打破了余芷的心事。

“那你们要在家里吃饭吗?”

“这个事还没有安排。”

高阳回得有些尴尬,余芷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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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着雨,天灰蒙蒙的,但时间还早。

高阳进书房准备去了,余芷回身进了厨房。

往常井井有条的冰箱,现在空空如也的被白亮的灯光照亮。

别说这么多人要吃的食材,就是闻博延要吃的余芷也没有准备。

生活都要走到尽头了,冰箱的繁花似锦也就走到了尽头。

但好聚好散。

余芷下楼,拎着菜篮子去超市买了许多菜回来。

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满满当当地大采购,电梯壁亮得光可鉴人,余芷站在电梯厅外,瞧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自己。

蓦地心里生出许多不舍,她这个人念旧,就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从学校毕业,都会偷偷地摸摸那些陪了自己不少时间的家具,家电,看一眼今后不再见的一景一物。

人生无常,有的时候就是有很多事一刻分开就是永远,最后的一次,也就真的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余芷心里隐隐泛着这样的愁绪,电梯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缓缓打开。

电梯里站着两个男人,身材都很高大,只是一个魁梧,一个清峻。

余芷的视线从一道印了她将近三年身影的门身上,到站在门背后的人身上。

比起门,比任何一个搬离的地方,这个人在她都停留得更久。

电梯箱里闻博延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余芷身上,余芷一贯就很少化妆,今天也没有好好装扮过自己,也因为生过几天病,加上精神压力,整个人有种颓靡的苍白。

俩人闹了不愉快后到现在已经十天不见,余芷苍白的样子可以说是精神不振,也可以说是受了打击,感情受了伤害的痛苦样子。

“不进来?”闻博延双手从黑色西裤口袋里拿出来,抬起,将因为没人进出正在慢慢

合上的电梯门摁住。

与余芷的十天过得不同,闻博延的十天过得扎实饱满。

此刻眼底更是沉下去一种满足的快意。

因为逆反他的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过得不好。

闻博延身上穿的是一件短袖的衬衫,白色的。规矩,板正,英俊,也很有为大事而忙碌的大气度。

“快进啊。”闻博延催促,余芷低了眼睛,乌青的长睫毛一敛,不再看闻博延,脚也快步进电梯。

“帮她拿。”闻博延在一边开口,康武弯腰拿了余芷手上重重的菜篮子。

三个人一起进家门,除了余芷,所有人都在书房干活。

窗外雨势变大,雨水汇成渠地冲洗着晶亮的玻璃。

康武从书房出来要水,余芷在中岛台上抬头,而后不得不善解人意地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一杯水端进书房。

暗色调宽敞的书房里,沙发是黑色细羊皮的。沙发的皮质再舒服不过,但围在它周围的人都没空坐上去。

矮几上堆了几个箱子,也被文件铺满。有人围着它打转,有人是从这张矮桌到不远处的高大办公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来回奔忙。

闻博延宽坐在办公桌前,桌子的阔度衬着人的气度。

暗色的木纹给在这方进行的事情绣上一层严谨、重要的外衣,白色的纸张在闻博延脸上绣上一层高洁的白光。

一书房的忙碌,最终都是汇集到闻博延的面前,等着他审阅,决定,准与不准。

从前余芷是喜欢看闻博延忙碌办公的,这种时候男人的严肃、审慎、胸有成竹,犹如在身上镀了一层满腹智慧的金光,余芷看在眼睛里是发着光的。

书房也听得见如注的雨水声,余芷默不作声,将几杯水都放在闻博延的办公桌桌角上,因为其它桌面都被文件铺满了。

认真办公的人从高阳递来的文件上抬起眼睛,余芷没看他,也不打扰,转身就出去了。

叶雁禾说白月光也比不上结发妻,她应该安安心心的。

但是叶雁禾的话,余芷回味了一下就觉得像笑话一样。叶雁禾自己的婚姻不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得来的?

结发妻不在了,叶雁禾在余家生活了十多年,往后也会一直好好地生活下去。

余芷想到这个就更痛苦了。

她怎么就也成了跟妈妈一样的不值钱的结发妻。

闻博延这次出差,余芷已经半点不去琢磨了。

余芷埋着头做了七个人的晚餐。

收拾桌子的时候,闻博延问她要不要帮忙?

余芷脸上木讷讷的,“不用了,你们去忙吧。”

桌子上几个男人,走留不是,老板的太太亲自做饭给大家吃,任谁都觉得有点负担。

“行吧。他们也干不好这些事。”但闻博延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人也便都回了书房去,留下余芷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狼藉。

闻博延走了十天,余芷早搬回来卧室睡觉。因为她的东西都在卧室,生病了更没有精力折腾。

发着烧的那些时候背后那些破烂事其实就小得不值一提了。

如果一个人躺下就不再睁开眼睛,又还有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呢?

那颗就因为装了一个人,而变得无法无天的心,到连跳也跳不动的时候还有什么能力支配人。

这些天余芷就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每天都疲乏得厉害,收拾好为一桌子人提供饭菜的厨房已经很累了。她回房间就开始洗漱,然后早早躺下睡觉了。

什么也没想。

夜深了的时候闻博延才回房间,余芷单薄的一团躺着。

床很大,人只占了一点。

像大鱼缸里装的一条小鱼。

大手掌里一小团软泥,手指捏下去,泥就随着手指的力量变形。五指都捏下去,泥就随着手指的轮廓挤压变形,相抵相挤,填满手掌心里的每一条缝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夏季的薄被子清楚地勾勒出女人特有的柔软体型,露在被子外的两条细手臂曲着,白嫩嫩的。

余芷从来不穿什么性感衣物,但一个皮肤白嫩得似乎能掐出水的人乖乖躺在床上,天然的就带着一种诱人的香气。

就像一朵纯洁的白玉兰,还需要什么修饰?从最外层的纯白花瓣往里剥,就是不染纤尘的粉色花心,一切都浑然天成,自然美好。

闻博延解着胸膛上的衬衫扣子进了浴室,从浴室出来,窗户外边的雨势似乎又大了不少。

空气里传来隐隐的雷声,余芷不安地翻了个身,就翻进了一团火热中。

嘴唇被压上,齿缝被撬开。

闯进口腔的是她熟悉至极的一种洗漱香味,和牙膏被水冲洗净后残留下的带着橙花略微苦涩的清淡香味。

身体上压来的重量沉得让她快喘不上气。

是什么在压着她,布缠着手臂,刮着皮肤被扯走。

然后她就陷进了一团暖烘烘里、光滑坚实里。

皮肤贴着皮肤,很是滚烫,余芷蓦然清醒,迎接她的是一个更深入的吻。

橙花略微苦涩的味道更清楚地滑进喉咙里。

舌尖被拽着吮吸,后脖子下扣着一只手掌,扣得她很紧,手掌心很烫。偶尔像发廊的洗头小妹在为她按摩,手指紧压皮肤来回摩挲,不痛,只是让人发痒。

余芷呜呜地想退,那只手掌一点也不迁就。

口腔里一丝空间也没剩下,余芷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浑身的血都被缠烫了。

那个吻越吻越深,她像是被一只大手掌拽进了水底,呼吸很困难,四周坚实的水将她团团压住。

但也不全是难受,水压迫的是身体,没有压住的灵魂就不停地往上升,一点点升高到脱离□□的高度,也脱离了凡俗事、凡俗困难。

到了没有禁锢的地步,脚底是轻飘飘的,有触感温柔的风刮过去。

也有风从不经挠痒的薄皮肤上穿透,从脚底的骨缝灌进人的身体,整条腿就进入一种麻痹状态。

它扰得腿不得安宁后就继续上升,发散进路过的每一块肌肉里,再穿透背脊,穿透脖颈,从后脑勺灌满整颗脑袋。

热吻从口腔里退出来,颈窝里被咬了一口。

余芷双手攀着人,喊他的名字。

有点模糊不清了,但又清醒得记得全部。

她已经做好很大一部分的思想工作,只等着最后几天,把那70%的决定增加到80%,到半个月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想清楚所有。

余芷双手很紧很紧地抱着人,还是觉得心里空得难受。

窟窿太大,怎么也填不满,所以她开始主动去回吻,更积极地敞开所有。

有什么话冲到喉咙,但说不出去。

不是口腔有障碍物让她说不了话,而是……

事情的进度还停留在80%,或许还没有这么多。

闻博延。

闻博延。

余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遍遍喊这个名字,咀嚼这几个字。

手指紧紧握着这个人的臂膀。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都再不会有。

今后以另一种身份碰上面的话,她或许都不会愿意与他打个招呼。

她会把这么一个人,和这几年的经历都搁在心底最深的一个地方。

明知道触碰会扎手,就再不会去碰。

直到它像一艘沉进水底的破船,一天天自己腐烂,消失,消融。

余芷对闻博延最后的一点不舍夹缠在那天的滂沱大雨里。

一场大雨洗干净了江城,也洗干净了许多别的东西。

也在许多事情里灌满了混淆视听的浑水。

一场大雨,老太太寒病发作,把闻博延叫回南山别墅。

窗外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是不是那孩子缠着你不放?”

“没有。”

“没有为什么还是没动静。”

雨水滴滴答答,闻博延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这件事他自有分寸,别老是催他。

老太太嘴里说的缠,还的确,闻博延的臂膀上现在还留着余芷的指印。

何止缠着不放,还缠得死紧,那晚余芷的样子是恨不得能变成一根绳子,就此绑在闻博延身上。

但是第二天清早,余芷重新给了他一个更深的印记。她张口在他肩膀上狠咬了一口,到现在牙印还清晰。

闻博延侧脸从一旁的果盘里拿了颗苹果削,耳朵里听着老太太说话,嘴里也应付着,但眼睛里装着别的情绪。

“该给的补偿给点,但是不要太多。他们余家你给的够多了。”

“也只是给了些机会。说到底,给谁不是给。”

这是闻博延难得的对姓余一干人的袒护。闻博延话落,老太太苍老的双眸暗了暗,有点不相信地认真看过来,但青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正好好地对付着手上的苹果。

身上藏色衬衫衬得人一张脸冷素冰白,也不尽人情,也不接受旁人想强加给他的思想。

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从来都被照顾得太好,手里的苹果被削得厚一块薄一块的。

老太太看着苹果,看着人,她最在意的长孙她知道脾气,顺毛狗,不能反着来。所以余芷的事后来她才没有再插手。

“这雨是越下越大了,今晚上还回城里去吗?”老太太问他。

闻博延抬脸,看窗,窗外风雨飘摇。

眉眼英气的人看什么都显得冷漠,他道:“雨太大了,不走了。”而后又安稳地削手上的苹果。

老太太眼睛里的担忧被窗外的大雨给冲洗淡了些。

连绵不断的大雨,宣告着夏天的结束,佟安欣回江城了。

那天清早醒来,余芷很后悔夜里发生的事。

在厌恨自己的同时也厌恨闻博延。

睁眼看到他冷对着她的背脊时,更是从头到尾都痛苦。

昏暗里深色睡袍的后脊背是冷冰冰的,修得干净利落的后颈脖在她看来也是冷冰冰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从被窝里撑起酸软的身体,用身上被他留下的那些痛楚、无力,拧成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狠狠在眼前的肩膀上咬了下去。

闻博延甩门就走了,几天都没有回过家。余芷经过十天的煎熬,有了一丝平静气的生活,再次跌回到十天前反复发烧的灰暗里。

已经被伤得千窗百孔的心再添上新一层的千窗百孔。

但是这次有佟安欣带着一束微光,不讲道理的走进她的生活。

余芷拖着疲惫的精神去国际机场接人,又拖着灰暗的双眼陪佟安欣去江城最古老的一条街,吃她已经快忘了味道的那些小吃。

傍晚强拉出笑容坐上佟家热闹的餐桌,喝了一大杯果酒。

“小鱼啊,要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是,那太瘦了也不好的,再说也伤身体。”

暖色调的灯光下,佟妈妈不停地拿起长长的公筷往她碗里夹菜,要她多吃。

一旁是佟安欣漂亮傲娇的脸,“妈,胳膊肘往外拐得太离谱了吧,一桌子菜全放她碗里好了。”

“淘□□,这么多菜不够你吃的。”

余芷埋头吃饭,好笑,抬头听佟家人说话,逗趣。

佟安欣压到她耳朵边说,“当初我大哥没结婚的时候我

妈就想把你骗过来,现在肯定是把主意打到我二哥头上了。”

佟安欣口无遮拦的话吓余芷一跳,桌子上大哥不在,但漂亮的大嫂在,温柔绅士的二哥也在。余芷有点恼,佟安欣乐得咯咯笑。

“小鱼啊你这都多久没来我们家了?你以后要经常过来,安欣不在家你来看看我呀。”

佟妈妈不知道两个年轻女孩的笑话,还殷勤地给余芷夹菜,提起余芷跟佟安欣的小时候来。

两个女孩子一个文静,一个疯,一个学习认真,一个是学渣中油盐不进的破落户。佟妈妈又问起了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做了朋友的。

“从她开始需要学习帮扶的时候。”余芷总算报复回去,佟安欣气得灌了余芷一大杯果酒。

晚饭过后,佟家安排的车早等在院子里了。余芷微醺着上车,车子走远了还不舍地回头看佟家灯光暖暖的房子。

刚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眼底还残留着上一个家的面貌。

所以余芷仔细打量了这个地方,对比了前一个地方。

她生活了近三年,每每当成家在眷恋的这个地方,其实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家的样子。

没有人,没有人声,有的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眼睛正对着的是那道会对她关上的书房门。

这样的家也值得留恋么?

是不是压根就不值得留恋,是她自己太傻,脑子不够用,所以根本就分不清好坏。

佟安欣刚回国免不得请客吃饭这类的事,余芷几乎都被无差别拖上。佟安欣还不知道她已经火烧眉毛地堆到眼前的事,她也就沉默着,看新出现在眼前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形色色的事。

背后的坏话她也认,当面的恭维她也点头。

那份她一个人的进度表一直挂在头顶,陪她进进出出。

她有了自己的分寸,只是闻博延一直没有回来。

每天很晚了回到家里,屋子里到处黑洞洞的。

但今天开门进屋,屋子里四处都亮着,亮得刺眼睛。

余芷没有准备的心从浑浑噩噩里一点点警觉起来。

她知道这是闻博延回来了。

门厅感应灯熄灭,她从门厅离开,往里走,楼梯上立刻走下来一个人,正是闻博延。

他身上穿着套浅色的运动套装,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

楼上有健身房,但他平常很少在家里运动,因为他的大部分时光都不在家。

科能集团的办公大厦里有供员工使用的健身中心,其中有另辟的VVIP专区,那几乎是闻博延专用的。

闻博延并不看余芷,只是随意地在往楼下走。光洁的皮肤上附着薄汗,不时地被楼梯上设计的斑驳的灯光照亮。

余芷不时看看人,很多事她都已经准备好,但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因为她面对的事在大多数人的生活里,也都会算是一件改变生活的大事。

余芷也迈着步子往前走,两个人正好在楼梯下碰头。

“这么晚,去哪儿了?”

“有朋友从外地回来,就一起吃饭。”

“什么朋友?”

两个人淡淡地交谈,余芷说了佟安欣的名字,闻博延的样子有点冷淡,他问了,但并不真的在意她说的是哪个名字。

他手指抽了脖子上的毛巾,低头擦汗。余芷落下视线,挪脚,她觉得这个时机似乎不太对,所以准备先走开,再看。

背后,闻博延冷冷开口,“慢着。”

余芷停步,转脸。

闻博延高高地站在那里,人很英俊,但脸很冷,像附了一层薄冰。

或许她还是难以启齿的话不用她来开头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余芷的愿望落空了。

闻博延冷冰冰地道,“只要你还想留在这个家一天,以后就别这么晚回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这儿什么身份了?”

余芷的身体像被灌了铅,将她定在了原地。

闻博延的话很难听,但余芷根本就没有在乎。

闻博延高高在上地发布完一个房主的命令后就走了,他先余芷进了卧室。

余芷随着人转头。

高大的影子进了卧室,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扯出走来走去的高大影子。

余芷走进卧室,在闻博延挑挑拣拣从衣帽间里拿洗漱衣物的时候开口:“闻博延,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来都冷素好看,但好看的手指将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翻乱了。

闻博延对余芷的话充耳不闻,拿了东西从衣帽间出来,才施舍地随口回了干等着的人一个:“没空”。他低着头,照顾手下的事,那冷漠的样子只差遣个人把余芷从他面前撵走。

闻博延弯腰,从大床上拿起了自己的那个枕头。

余芷木木地站在房间中间,闻博延拿着枕头,拿着自己的东西出来,扯起空气经过余芷身边,去了隔壁客房。

闻博延走后,余芷无力地软坐在了房间里的沙发上,她坐了很久才撑起身体去浴室洗漱,半夜的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每一件走到尽头的事情都难免让人伤感。

余芷的这件走到尽头的事又不仅仅是伤感。

它伤人、痛苦、让人感觉举步维艰。

因为付出过很多努力,寄予过很多期望,到最后不仅仅是无所收获的打击,而是成了个跳梁小丑的打击。

半夜的时候余芷离开床,从房间里出来,客房的门闭得紧紧的,里面没有灯光,更没有和她一样辗转反侧的声响。

开门前她为自己的行为找的是喝水的借口。

路过客房门口后,就什么都忘了。

黑洞洞的家,无遮拦的落地窗看出去是星河一样的城市夜景。

翌日清晨,几个小时前设下的闹钟按时响起,余芷起得跟往常一样早。

仔细的洗漱过后她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眼睛下的青黑用了遮瑕膏,眉眼轻描淡写后就从卧室出来,进了厨房。

一件事的善始善终,是余芷做了最后的早餐。

她蒸了拿手的面点,做了几样小菜,煎了牛排和鸡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闻博延果然从客厅那头走来。

余芷没有邀请,闻博延就进了餐厅。

余芷脸色平淡如常,清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精神不少,她底眼摆了碗筷,但闻博延过来只是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来。

闻博延将视线从餐桌上抬起,放上余芷的脸,余芷错开对视,低眼,在椅子上坐下。

“吃早饭了。”

“不用了。我去公司吃。”闻博延转身就要走。

余芷从椅子上站起来,“能在家里吃吗?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有事想跟你谈谈。”

闻博延已经背对了人,他侧脸,英挺的轮廓被窗外的天光画了一条白线,他明显带着讽刺地问她:“你家里的事?”

余芷有些受伤,但也不在乎了,“不是,是我跟你的事……”

闻博延笑了一下,打断,“倒也是,你从来就没有亲自跟我提过什么要求。”

闻博延没再留给余芷时间,径直去了门厅。眼看人就要走,余芷堆开椅子追上去。

这段关系开始就很仓促,没想到结束也这么仓促。

这让余芷难受,但康武已经站在了打开的门扇后。

余芷从家里追出来,闻博延只是淡淡地回头瞥了一眼,而后就冷漠地走了。

公司有食堂,可以吃饭,但是大锅饭,哪能比得上家里的精心搭配。

但说到底也不过一顿饭而已。

余芷了然。

脑子里一阵眩晕。

闻博延以一副生怕被纠缠的冷漠走了以后,余芷不再向往常一样准备晚饭,只干等着人,不是好聚好散也罢。

但她每晚坐在沙发上等的结果是,闻博延那天走了就再没有回来过。

她发过消息,没有收到回复。就跟两个人从前的聊天窗口一样,多半都只有绿色的一片自己的问话。

“你抽空回来一趟吧,我想商量一下离婚的事。”余芷犹豫了又犹豫,将这句话发出去。

但这最后、最决绝的话也同样受了无视。

雨过天晴的日子来了,但气温已经冷却下来,不再有夏天的样子。

一大早,余芷穿上了长袖的衬衫,舒服的阔腿长裤,描了眉,画了唇釉,掩盖着脸上灰暗的气色,踏进一家酒店。

佟家世代做餐饮,近些年跟酒店合作的餐厅都做得很好。

佟安欣死皮赖脸要了家里与江城最豪华的酒店合作的那家餐厅管理权,办公室都安排好了,要余芷来看看。

余芷在家自己动手做了一盒点心拿过来,比佟安欣约定的时间晚了点,一踏进酒店大堂,佟安欣就冲过来指指点点。

“你怎么不等天黑了再来?”

“天黑你不就下班了嘛,我来找谁啊。”

“你这个臭女人,最好给点说法啊。让我佟总等这么久,欠收拾了是不是。”

余芷把手上的食盒抵到佟安欣眼前,俩人嘻嘻哈哈地往里走。

酒店大堂设计得精巧,整个大厅设计成一个椭圆的形状绕一圈,八架电梯分别在别有洞天的大堂侧面以及背后遥相呼应。

余芷还是第一次来,有点晕头,同时也觉得新奇。

佟安欣拎着食盒,挽着余芷的胳膊,俩人都很高兴,这一刻余芷时时压在肩膀上的许多事情似乎都轻了些。

正当余芷打算暂时卸下一身负重,全身心投入一场快乐时光的时候就看见斜前方,和她们这架电梯成对角的那架电梯缓缓打开,电梯里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穿一件藏色衬衫,同色西裤,很是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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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边的女人正仰脸朝着他在说些什么。

因为角度合适的原因,佟安欣也看到了。

余芷原本因为高兴而染上血气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在家等了几天的人原来在这儿。

她在家也冥思苦想,如果闻博延一直不回家,也不回一通电话,那她该去哪找他。

她一次也没敢去想,如果他不回家,工作之余的时间会打发在哪?夜晚的时间会打发在哪?

其实余芷什么都能承受,也什么都承受了,闻家的羞辱,闻博延的冷漠、伤害、欺负。

但是她承受不了这个。

连想象里余芷也还没敢有过这种画面的设想。

像自己整日记挂、照料的某件私有物,突然异主。

像明确属于自己的一条狗,一只猫,突然异主。

像那个她整日整日在其中忙碌的厨房,那个铺满她的印记的家,突然异主。

它们有了新主人,她已经被撇在大门外。

那侧身站着的女人,没有谁,只能是白映

秋。

电梯里的人压根还没将面孔转过来,但余芷认识那头发,那身型。

佟安欣是许久没见过闻博延了,有好一会儿才清楚地反映过来自己看见了什么。

佟安欣艹了一声,将余芷不停陷落的魂给拉了回来。

这一对男女闯入视线的第一刻,余芷内心是轻轻撩了一下的。

因为任谁见着这样的一对漂亮的男女恐怕心内都会生出跟余芷一样的舒心感,像在公园里看见一片长得极艳丽的花那种自发的愉悦。

但看清那边男人的面孔后,余芷试图建立的好心情已经化成了一滩污水。

她想起自己每夜坐在沙发上的等。

想起自己被无视的信息。

也打过电话,高阳接了,她希望闻博延能给她打回来一通。

甚至以为他看到她提出离婚,会不会有一点别的触动。

现在想起来真是够伤人的。

他压根就没有工夫搭理她。

余芷看着人,几乎不能动弹,但当电梯里的俩人走出来,闻博延顺势朝她们这边看来,余芷伸手摁了电梯。

超五星酒店的电梯,外观漂亮,系统精良,门立刻做出反应。

余芷的视线从闻博延滑向那个女人。

白映秋转脸之际,电梯门已经合得差不多。

余芷最后为自己保留的自尊心,把佟安欣给惊呆了。

“靠,你干嘛!”

事情其实发生的极快,佟安欣没注意余芷的变化,余芷也同样没有注意到佟安欣激烈的变化。

电梯已经离开1层,往上直伸。

佟安欣情绪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你没看到刚才那谁吗?”

余芷收回摁电梯的手,“看到了。”

“你没看到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

“当然看到了。”

“那好像就是那个姓白的?”

“大概是吧。”

余芷眼皮低着,佟安欣的脸在电梯门与余芷的脸之间来回摆动。

“靠,他们从酒店房间下来的耶!什么好事情能让一个男人带着女人从酒店的电梯出来?”

“我,已经在跟他谈离婚的事了。”

“……”

余芷说出离婚这两个字的嘴唇是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色也灰得淡妆也遮不住。佟安欣气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离婚?”

“对。都这样了,当然得离婚了。”余芷说得极平淡。

佟安欣急得原地打转,跟余芷确认了只是谈离婚但此刻还没能离了,佟安欣就又不淡定了。

一会儿说她要下去给那对狗男女一人一巴掌;一会儿说这婚早TM八百年前就该离了。一会儿骂闻博延就是个狗男人,离了婚的狗男人就是跟她们没关系的野狗。

电梯到了她们该下的5层,但两个人的心早从眼下飞远了。

电梯直直地升到35层接了一对情侣下楼,能入住这种酒店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俩人都看着挺有身份,形象挺好。

但男人跟女人进电梯前身体跟身体是依偎在一起的,贴得很紧,看那架势是刚接过吻。

电梯门打开,见电梯里有乘客,俩人便衣冠楚楚地分开,各自进入电梯。

从35层下来,一路上俩人谈笑风生,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稳重自持的样子。

如果不是从35层一起下来,谁知道他们俩是能贴到一起亲嘴的关系。

余芷低着眼睛,长睫毛掩盖的眸子里早灰暗的没有颜色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找死的,背时的狗男女,开房不跑远点,偷情偷到这儿来了,真他娘的晦气。”

佟安欣情绪亢奋,完全压不住火爆脾气,尽管电梯里还有旁人。

刚进来的男女好好的淡话里夹进了佟安欣的恶骂声,俩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脸来看她。

佟安欣皱着眉,“干嘛,我又没骂你们。”

“……”

“……”

“我骂一个姓闻的狗男人你们认识吗?人前人模狗样,人后不是个东西,刚就跟一个女的从楼上下来,大白天混到酒店里来,除了那档子事还有他妈的什么好事情可做?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离婚都等不及了!”

佟安欣的样子就差手里拿把刀了,情绪极亢奋,像个刚捉完奸的泼妇;她身边,形象温和漂亮的年轻女人几根细手指摁在额头上,挡着脸。

佟安欣继续骂,电梯里的男女都深皱着眉,但即便被含沙射影了也自认倒霉罢。

恐怕谁都会谨慎去惹一个情绪失控的捉奸女人,电梯到一层俩人就快步走了。

佟安欣过期地从电梯里跳出来发泄脾气,但这儿哪还有什么人。

“安欣,给我留点面子吧。”

“……”

“我早就知道他们有联系了。”

“小鱼,”

“没关系的,这都是早晚的事。今天没法陪你了,盒子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挺好吃的。”

余芷脸色很难看,坚持要走,佟安欣不得不冷静下来,也知道有些事虽然难看,但的确没办法。

余芷已经自有安排,希望按自己的安排走到最后,佟安欣只能把她送到酒店门口。

余芷自己打了车回御景大夏。

余芷不时想起在电梯里遇到的那对陌生男女,两个人紧贴的动作,分开的动作,衣角扫过衣角的摩擦。她再想到另一架电梯,直立的身影,侧身仰头的身影。

余芷进门就直奔了卧室,手里收拾着东西,眼睛里乱翻翻地闪过很多画面,又乱翻翻的心跳加速。

这几天余芷不止一次地想过最后一天离开这里的时候应该怎么离开,应该怎么告别。

她是个习惯念旧的人,当时抛下了,没有作告别,往后想起来心里总不是滋味。

但生活中很多事都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

余芷向来生活习惯好,但眼下收拾的东西都被她塞得横七坚八。人忙忙碌碌在屋里打转,心飘着,浮着,没有停靠的地方。

闻博延分明看到她了,被撞见那种场面,倒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分明知道她等了他几天,也该打通电话过来。

离婚的事好歹是该有个说法的。

东西差不多收齐,也许还有很多遗漏,余芷拖着还是当初搬进来的时候用过的行李箱,直直地就出门了。

天色越发的晴朗了,阳光直刺眼睛。

余芷顶着大太阳,等到网约车。

车子慢吞吞地驶出最繁华的街区,又慢吞吞扎进江城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道窄小的老城区。

街景的变化让余芷的心跟街头的风景一样,逐渐陈旧下来。

老街老道的街区显得宁静许多,有完善的城市管理,处处透着陈旧的街巷很是干净。网约车最后在一幢带院子的三层小楼前停下,余芷拖着行李箱下车,站上院门下的台阶时她没有敲门,而是将行李箱打开,拿出一串前些天就准备好的银色旧钥匙把门打开。

铺着青石砖的院子看起来旧旧的,院子不太宽,给一种井井有条的印象。

院子正墙那方有个窄长的花台,花台里栽了颗上年纪的歪脖子李树,再旁边墙根前有个青石的大花岗,栽着几棵不会开花的绿植。

门口右手边,挨着墙根是一张铺着蓝格子布的桌子,桌子上空空的,桌子下有两张椅子。

院子里其余就一件闲东西也见不着了,很是干净利索。

余芷手指搭着凉棚,拖着箱子穿过院子,站到一道平推的玻璃门扇前,她抬手敲了敲门。

玻璃上响起笃笃的声音,好一会儿屋里也没人应,余芷才拎了箱子推门进屋。

屋里跟院子里风格很相近,没有多少闲置的无用物品,墙角、桌子下、门口、楼梯都旧旧的,利利索索的很整洁。

这个时间点,余芷知道家里是没人的。

她正要搬箱子上楼,去她从前住过,现在还空着的那间屋,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从酒店到御景大厦,再到这个小家,余芷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毕竟最后这一段路其实她已经准备很长时间了。

电话掏出来,是闻博延终于回她信息了。

W:带上民政局要用的资料到公司里来。

但看到这个结果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地花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等着回复,发了信息打了电话也没个结果,现在结果来了。

行李箱就那样扔在了客厅里,余芷翻了些东西,挂了个包,揣着那串旧钥匙就出门了。

从老城区一路过去不近,一路上街景转换,从陈旧又到繁华,从安静到吵嚷。

网约车在一幢玻璃大楼下停车,繁华的街区路边是不能停车的,余芷赶忙下车,司机赶忙离开。

热烈的阳光,蔚蓝色的天,将整幢大厦映照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余芷低下眼睛,视线花了好一会儿。

大厦里人员进出,余芷缓步进去。

大堂右侧排列着好几架电梯,电梯都是刷卡进入,再依卡片的身份到达允许进入的楼层。

余芷只好去前台处,她不愿意再打闻博延的电话。

一通打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通的电话,对方愿意的时候接,不愿意的时候不接,事后也并无说明,这样的电话打起来是伤人心的。

前台是几个穿职业套装的年轻男女,都忙忙碌碌地接洽着事情,余芷站了好几分钟才有人空出来。

“您要上董事长办公室的话,是要先登记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接待的女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副蓝色文件夹,递到柜台边。

余芷身上的稍作打扮让她的人看起来精神漂亮,但她身上的衣物在这幢繁荣的大厦里就显得太随意,太不正式。

一个闲散人员想上顶楼见董事长,要是有可能的话,那董事长岂不是每天都忙死了。

余芷明白前台工作人员的打发,“来之前我有预约,你给高组理打通电话吧。”

“您真有预约?”

余芷有点尴尬地点头。

前台的柜子,前台背后的集团形象墙都是光滑的镜面,余芷透过这些反光面,晃过自己的身影。

如果是白映秋来这里要见闻

博延,也会被视为随意打发的对象吗?

或许闻博延有约在前,至少会让人打个招呼,或是有人下来对接。

余芷神精质地闭了闭眼,控制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

“那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余。”

“好的,您稍等。”

前台能打过去的电话,自然不是私人电话。余芷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又等了好一会儿后才得到回复说还有十分钟才能跟高助理通上话。

余芷一个人像海边的礁石,定在了休息区的沙发里。

半小时后她才被人领进专用电梯。

电梯里放着盆栽,空气里是明显受过打理的清新味道。

电梯口她再被移交,职业套装精致的女人再带她走过一段长长的路,路过办公区,安静的会客厅,严肃的大会议室,门没有合上的小会议室,有人进去,有人出来。

她抬眼望,人影晃动里刚瞥见一道熟悉身影。但这边,引路人出声提醒,“余小姐,这边请。”

一个外来的身份不明的女人,朝会议室望一眼的举动是不合适的。

余芷被牵引着收回视线,跟着走,进了那间她曾经来过的办公室,再次看到那壁巨幅的山水画。

还是那样老派,那样气势恢宏。

她被引着在指定的位置上刚坐下,闻博延就进来了。

“出去吧。”闻博延一进来就打发人,说要替余芷倒杯水的女助理立刻埋头出去,并且将办公室沉重的双扇大门带上。

余芷发现还是那张沙发,还是一样的晴天。

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也算是有头有尾了。

闻博延走过来,随意坐下,“离婚的事,想好了吗?”

余芷抬起眼睛看落坐的人,“当然想好了。”

不一样的是闻博延今天穿的是长袖衬衫,藏色的衬衫不像当年的白衬衫,衬得人发白发光。

闻博延将背脊落上背后的椅背,舒服地靠了,俩人面对了面,不得不对望。

“咱们签过协议,还记得吗?”

“记得。”

“那就好。没什么可说的了?”

闻博延所说的是婚前财产协议的事。

余芷心口一层一层的发起堵来,“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离婚了就两清了,是吗?”

“你想两清?”闻博延突然问。

从进来这间办公室闻博延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两个人要商量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有点无伤大雅,似乎也就是几句话事情就能结束了。

闻博延现在却问起了这个。

余芷一直蜷缩在手心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往掌心里扣,扣得指节泛白。

每每说起这些事,她无法不羞耻。但是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这个羞耻的事倒反过来了,成了她的遮羞布。

“当然想两清了。”余芷控制着心底里的翻涌,平静地回答闻博延,并且补充:“凭我知道的,后来你给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再说,你是给了,但比起给别人也没有多大区别,该有的过程也一样没有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而放松,所以,现在我应该也没欠着你什么了吧?”

余芷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是极其的厚颜无耻,比闻博延带着白映秋公然从她眼底路过还要更厚颜无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所以人说祸福相依,福祸相随。

没错,她就是图了他的身份地位,图了能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不然她为什么要唯唯诺诺地维护跟他的关系,说得过去吗。

不管他怎么欺负她,怎么讽刺,她从来不计较。

这是因为图喜欢他?

图他对她好?

图他让她当了闻太太,享受别人都享受不了的荣华富贵?

余芷厚颜无耻地说了这些话,把闻博延气得从他的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余芷跟前,余芷从来情绪稳定,但今天要离婚了,她付出了千辛万苦还是走到头,她已经有点失去理智。

余芷这些话是保住了自己的遮羞布,但她不知道自己戳破了闻博延的遮羞布。

一个从来顺风顺水的人,打有记忆起就很少有什么人能让他受搓,这样的一个人自然娇傲,自负,信心满满。

但是后来有了姓余这一干人竟敢在他经过的路途上挖坑。

余芷抛除了一切,那么这个坑现在就变得更加明晃晃了。

闻博延压到余芷面前,伸手捏住了余芷的下巴。余芷也没有害怕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闻博延。

似乎有了这样一场后,离婚这件事才更真实,会更加圆满,了无遗憾。

闻博延一条膝盖压进沙发,抵进余芷的两腿间。

“余芷,你一个女人说这种话不觉得太放荡?”

余芷沉默,不回答。

闻博延挑高她的下巴,要她说话,余芷还是一个字没有。

俩人静默僵持。

“既然是这样,我就这么放你走了是不是就太亏了。”闻博延戏谑地揉起了余芷的唇瓣,说也许他给他们的跟她对他的贡献比起来还有许多富余的吧。

余芷的底眼这才有了一点害怕,闻博延有的时候做起事来会出乎余芷对他的预料。

闻博延轻轻抚摸余芷的唇瓣,“那就再服务一次?”他支下巴,示意余芷看他办公室里的一道门,那里边是休息室,闻博延用来午休的地方,余芷知道。

“早上不是才有女人陪你从酒店下来吗?”

余芷今天说的话的确放荡,放荡得突破了闻博延对她的认识,但这句话揭穿了些东西吧?闻博延就那么放了手,没再为难余芷,转而就打电话叫康武准备车。

办离婚。

这就算是两清了。

闻博延亲自带余芷坐了那架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两个人一个前,一个后,各自打开车门,是要去离婚的相互厌倦的样子。

车门一落锁,康武立刻将车启动。

即便闻博延这么不得了的人也不得不亲自离婚。这段关系从来都不对等,结束的时候总算有了点公平。

余芷要做的事,他也不得不跟着做。

闻博延最后问余芷:“后悔吗?”

“后悔什么?”

余芷脸色淡淡的,闻博延脸色也淡淡的,至于眼睛里各自装的是什么情绪,谁都没心思再去细看了。

一桩做到尽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生意,破破烂烂到今天,结束了也好。

高高大大的人转身便上了街边等着的黑色轿车,车门关得利落,做了一桩折本的生意,当然生怕再被纠缠。

迈巴赫立刻启动,修长的车身将街边余芷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车走,余芷也立刻转了身。

傍晚余芷再回到那幢静静矗立在一条旧街上的小楼里时,一切就算是结束了。

三年,好像刚好过三年。

院子里有灯光溢出来,余芷也不敲门麻烦屋主出来开门,自己从挂在身上的包里掏出钥匙,把门开门。

大概是因为她的行李就丢在客厅的原因,屋主即便听到开门声,也没出来看看。

余芷穿过院子,站上阶檐,从大开的玻璃门轻轻进去,视线可以看到的范围里没有人。

但屋子里有人咳嗽了一声,余芷便收住脚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厨房的方向出来,余芷寻着声音转过身来。

老头身材高瘦,穿一件白色衬衫,衣服有些旧,但还很白。衣服下是条浅灰色长裤,裤头系着一条棕色宽皮带。

人略消瘦,皮肤苍白,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假咳的声音也中气十足。

“你把东西放在我家干什么?”

“外公。”余芷端正地站住了,恭敬地喊人。

“我问你,东西放我家里想干什么?”

“我,我想回来暂住几天。”

老人手上端着一盘子绿色小菜,一盘子煎鸡蛋,走到余芷旁边的时候丢了一句,“你们余家的房子不给你这个姓余的人住。”

说完这句话,就端着菜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有张桌子,天气好的时候,春天秋天,坐在院子里吃饭是件享受的事。

尤其是天气好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金灿灿地落在二楼的玻璃上,三楼的小阁楼整个都被镶着金。露台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几件衣裳被风鼓着,也染得鲜亮。

坐在桌子上吃饭,抬头就能看到这些,也能看到院子里,从花台里歪脖子李树枝丫上穿过的风。

行李箱被顺在楼梯下的墙根处,余芷硬着头皮把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放在行李箱上,转身进了厨房。

这个厨房跟闻家的厨房没法比,灯不那么明亮,灶台窄长,碗柜、冰箱都是那种古老的样式。

但余芷熟门熟路地就进去了。

半大的铁锅里翻滚着面条,余芷取了挂在墙上的干净围裙。拿筷子挑锅里的面条,仔细看了软硬程度还不够,就放下去任它们继续在锅里翻滚。

只是把菜板上的小白菜扔进锅里。

灶台旁放着一个大碗,余芷切了菜板上早放着的香葱和一根颜色清翠的辣椒。都放进碗里,又加了些盐,酱油,和最关键的豆瓣酱并两勺生菜仔油。

做好这些,锅里的面条已经足够软,菜也好了,余芷给捞起来,放进碗里。老爷子刚好从外边进来,没有奚落她,视线打在碗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碗里红的红,绿绿的,面条纯白,很是好看。

空气里也早因为面条的入碗,尖锐的热气逼出了那股特别的生菜仔油拌上豆瓣酱的味道,还夹缠着香葱味。

老爷子没什么话,样子不高兴但对面条是满意的。

他端了面,转身就出去了。

人的身体有50%的多巴胺都是肠道分泌的,所以吃到美食、味蕾得到满足是可以让人快乐的。

外公端走面条,余芷松了口气,也给自己下了碗面。外公的特别口味,她也能吃,不排斥,便原样给自己配了一碗,只是料加得清淡许多。

夕阳已经快落尽了,最后的余晖只有三楼能看到。小阁楼一片鲜亮的颜色,露台上的晾衣架上飘着几件旧衬衫。

余芷看看楼上,也看看被院子外蹿进来的清风摇着的李树。

也看看坐在桌子上吃菜吃面条的外公。

“外公,从明天起我给你做饭吧。”

老头很精明,立刻问她:“打算在我家赖多久?”

“房子是我和舅舅的名字。”余芷小声地嘟哝。

余芷埋着脸,已经知道外公的脸色了,但也伸筷子夹一块老爷子自己煎的鸡蛋。

这房子其实一砖一瓦都不关她和舅舅的事,但房子的名字早从外婆名下转到她和舅舅名下。当时老爷子就气坏了,但最后也没拗过老太太的算计。

老太太一准就算到没人能跟这老古板生活下去,自然老头子也说谁都不稀罕。

老太太就怕有一天自己走了,家里孩子们没地方住也不敢回来,就背着老头子把房子给易主了。

儿子回家跟老子吵架的时候,老子撵人,儿子脱口说,该被撵去睡桥洞的人应该是他。老爷子当时气得脸都绿了。

“我只占一间屋,我每天管做饭,管打扫,就当是给您交房租了。”

盘子里的鸡蛋还剩了不少,但老爷子已经放了筷子。余芷的找补算是让老爷子消了点气。

老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问她:“你不是结婚了吗?”

“……”

“你那,跟你结婚的那做生意的小子呢?”老头鄙夷道。

余芷夹鸡蛋吃的筷子顿了一下,“我跟他,离婚了。”

余芷硬着头皮埋头吃鸡蛋。

鸡蛋煎得硬硬的,薄薄的,也是老爷子自己喜欢的一种烹饪方法。不是通常的风味,倒也是另一种特别。鸡蛋的蛋黄蛋白只大概搅和了一下,呈半相融状态,煎出来有些硬,但硬里带着些脆,也有些酥。

余芷眼睛放在面条里,好一会儿才又听老爷子才说话:“做生意的人,巧言令色者,能有几个可信。叫你不听你舅舅的话,跟你妈一个样,总有一天都会后悔。”

老爷子推开椅子起身进了屋里。

余芷对着半盘子鸡蛋发呆。

老爷子一生从事教育事业,从学校基层一直做到单位最高的那间办公室,育过无数学生,也育过无数青年教师,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

一双浸着书香的眼睛自带一种倨傲,他向来看不上生意人,后来跟姓余一干人有过纠葛后,便更是厌恶这些自以为是的“富人”。

“莽夫,狡猾的投机者。”这是他对这些人的评价,也是他对姓闻的那个人的评价。

老爷子走了,余芷胃口不佳,但吃完了老头剩下的半盘子鸡蛋和自己碗里的面条。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个家吃多少煮多少,不准人浪费粮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收了桌子上的碗筷去厨房,两个人的简单晚餐打扫起来很是轻松,紧凑的厨房也没有多少能给她打扫的地方,也原本就处处都干净。

收拾完,摘掉身上的围裙,余芷在厨房里,透过窗户看了好一会儿院子。

其实一开始她的打算便是回这里。

三年前她就想过一毕业就不再回余家,但从未想过毕业后是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余芷靠在灶台上,纤长的睫毛往下盖。

外公以为她是中了别人巧言令色的欺骗,才早早跟一个他最讨厌的那类人结婚,但这三年的时光其实都她是自己连自尊心都不要了,伸手讨来的。

闻博延从来没有哄骗过她,就连好听的温馨话也很少有。

从厨房出来,老爷子书房里亮着灯。门合着,朝屋里开的窗口帘没拉上,老爷子脸上带着眼镜,伏在案上写些什么。

余芷站到窗口上,恭恭敬敬道:“外公,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相当于请晚安了。

这个家小,人也少,但有规矩,进了这个家就得守的老爷子一个人的规矩,不然就会被撵出去。

老爷子没发话,余芷探头等着。外公转过脸来,把眼镜从眼睛上拉下,搁在鼻梁上,炯炯有神的眼睛从镜片上头看出来,“去吧。早睡,早起。”

老爷子话里的停顿是有含义的,余芷想到其中的含义,心里有点燥燥的难受。

隔天,余芷的闹铃还是在6:40准时响起。人很疲倦,因为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耽误了休息时间。

她离婚了,她才刚离婚,心情不好,难受,她不是回来休假的。

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控诉。

楼下,院子里已经有扫地的声音。地肤子绑成的大扫把,划在青石满铺的地上,唰唰地响。余芷摁下闹铃,将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下楼她便进了厨房。

这个家的诸多规矩之一:不养闲人。

怎么才不算闲人,一家之主说了算。

余芷进厨房就拿围裙往腰上系,但是灶台上明晃晃地挂着一袋子油条,并雪白的豆浆。无疑这是今天的早饭了,余芷推开厨房上的小窗探头出去。

老爷子早已经穿上了他洗得很旧,但仍然被漂得很白的衬衫,精精神神地在扫地。

“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内外整洁。”这也是林家的规矩。

老爷子头也不抬,听见窗户打开的吱呀声已经知道窗口上有颗脑袋。

“今天不做早饭。到院子里来。”

余芷有点不好的预感,但也不得不听。

围裙取下,好好挂在墙壁上的铁勾上,出去。

老爷子将余芷上下打量一番,余芷身上穿得利索,一件长袖衬衫,一条浅色休闲裤。

“去吧,换双鞋,沿河边到桥头跑一圈再回来吃饭。”

“……”

“这两天气温好,不冷不热,就这么去。”

“我才刚回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余芷抱怨。秀气的眉眼早皱起来了,脸色也是一夜没睡好的灰暗,生活中遇上了化解不了的困难那种灰暗。

但老爷子又不看谁脸色,只威严的嗯了一声。

“我,我昨晚夜里睡得不好,这会儿浑身都没劲,很没劲,我改天再去吧。”余芷为自己辩解。

昨天她才跟一个人离了婚,现在很难受,别说跑什么步了,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余芷很想这么说,但也知道老爷子不会听。

家附近有条小河,是横贯江城的护城河的支流,小的时候,住这儿的那些时候余芷不知道被逼着跑了多少趟。

余芷愁眉苦脸,还是不想动,老爷子冷着脸,先发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进了他的门,就要守规矩。他的规矩只有未雨而绸缪,没有临渴而掘井的事。

“……”

“就是身体不好的人,没资格住我的房子。不愿意你就马上收拾东西出去,早饭也没你的份。”

“……”

一大早,早秋的天还暗着,余芷搓着太阳穴出了家门。没几分钟就绕道小路到了河边,河边运动的人不少,但几乎没有年轻人,老街区老房子,都是慢慢散步的老头老太太。

余芷牙齿撕着嘴唇,没办法的,格格不入地开始在缓慢流动的人流里小跑起来。

昏昏的晨光里,空气冷凉,空气吸进肺里,心肺也跟着冷凉。

余芷没有偷懒,机械地抬着腿,迈着步,足足绕着从前老爷子给画定的范围跑了一整圈才回家。

她累得气喘吁吁,老爷子已经不出所料地坐在院子里的桌子边等她了。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早餐已经摆好。老爷子坐得端端正正,苍老的大手掌摊开,仰面放在桌子上等着她。

平常没有机会锻炼的人累得像要死掉了一样,脸色苍白,脑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在哪,今年几岁。

老爷子手掌摊着,余芷一手扶着腰,就乖乖走过去在老爷子面前的凳上坐下,抬手,把手腕放到他手掌里。

老爷子面色淡然,把手指扣上,余芷的脉搏就在他的指腹下跳动起来。

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是最有实力折腾人的。

老爷子能光靠徒手摸脉搏来准确判断一个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慢走过来的,还是小跑过来的,是躲在某个墙根下猛跳5分钟就来糊弄他,还是实打实地累个半死,跑足了他划定的路程才回的家坐到他面前。

没人能糊弄他。

天光已经大亮,老爷子洗得很白的旧衬衫在天光下更白了。瘦巴巴的女孩脉搏跳动的频率他满意了就放了人,“擦了汗,吃早饭吧。”

江城最豪华的酒店,从大堂便设计得富丽堂皇,别有洞天。

傍晚的时候,街灯一瞬点亮,酒店里的灯火也早早氤氲出来,颜色层层叠叠的灯层层叠叠地耀出璀璨的光泽。

一辆黑色迈巴赫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进酒店门廊,泊车员接走车,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

为首的人黑衬衫,黑西裤,大步从容,平静的神色下似乎正在考量些事情。后追来的人一看身材打扮便知道是保镖。

前台的工作人员对已经住了好几天的客人看熟了,人走过,几个人齐齐颔首,都在人走远了一双眼睛还落在人的背影消失的那一方。

两个男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刚要合上,突然蹿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女的,个子娇小,但速度蹿得很快,人是擦着电梯门缝进来的,以至于康武立刻敏捷地做出反映,他一胳膊挡在闻博延面前,并且作势是要把

胆敢往闻博延身上扑的人一膀子掀开。

“哦哦,干干嘛?吓死我了。”是佟安欣先吓着人的,这下反过来被眼睛瞪得像铜陵的魁梧保镖给吓了一跳。

康武皱眉,身体魏然不动,眼睛将佟安欣上下打量一番,识出不惧威胁才冷漠地道,“你是干什么的?”

“怎么,我坐电梯的啊,不行啊?我能干嘛,这么夸张,我又不是恐怖分子。”佟安欣的吓一跳以极快的速度调整过来,然后就开始嗤之以鼻地抱怨。

康武一个身体半边挡在闻博延面前,两个男人都听到了佟安欣的奚落,康武黑脸,背后,闻博延抬手在康武肩膀上敲了一下,康武便听话地收手,退开,跟他肩并肩站了。

闻博延的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佟安欣脸上。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闻总嘛。”佟安欣也自然跟闻博延面对了面。

“今天怎么没带女人呐,你就一个人吗?”电梯就只有这么大,佟安欣倒垫脚往闻博延黑深深的背后瞧,像他身后藏着女人。

佟安欣演着独角戏,闻博延的视线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佟安欣认得闻博延,闻博延自然也认出了这个女人昨天就站在另一架电梯,余芷的身旁。

是他少有的见过的余芷朋友。

“你肯定也记得我吧,就昨天啊,我跟小鱼啊,我们俩就在对面那架电梯里。”

电梯合上,往楼上走,闻博延打断佟安欣的叽叽喳喳,“你不摁电梯?”

“摁呐,怎么不摁,”佟安欣转头用手上的卡随便刷了个楼层,转脸又跟闻博延聊天,根本不管后者搭不搭理。

佟安欣把昨天在那架电梯里看的好戏给一五一十硬讲给两个大男人听,然后发表自己的观点,“维亚都是被这种人给拉低的,多美好的地方,多和谐的环境,快被糟蹋成给人偷鸡摸狗的地儿了。”

佟安欣说到这儿电梯刚好停下,她瞧狗男人的脸倒还是一副大义凛然不为所动,了不起的狗样子,她有点来气,但不得不下了电梯。

反正来日方长。

第二天一大清早,佟安欣以差不多的方式又跟两个大男人同乘了一架电梯。

不过今天她是讲着电话进来的。

“别呀,这件事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听我的没错,这有道德有良知的人别说离婚了,就是谈几个月恋爱分手也是要闷闷不乐一阵儿的。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是正常的,你又不是个没人性的人。”

“听我说,这件事最好的治愈办法呢就是咱们赶紧认识新的好男人,人见得多了,认识得多了,你就很快能从以前的晦气里走出来。”

“去哪认识。嗨,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三条退的□□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有39.81亿呐我的亲。”

“咱就从那39亿里挑那种不花心、不无情无义,更不会是德道败坏的那种男人。”

佟安欣的电话讲到这儿电梯叮得一声打开,要出电梯了她才回头看看跟她同乘的人。

然后她就吓了一大跳地抬手捂了嘴巴,满脸、满眼睛的“天啦!我说错话了!”的做作表情,演绎在背地里讲坏话被正主逮到的表情。

佟安欣唰得抬手挡在脸上,一路小跑逃出偌大的电梯厅。

“……”

“……”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厅灯光是与电梯灯光不同的颜色,比电梯里璀璨,比电梯里热闹。康武先迈出电梯,小心回头看电梯里的人。

佟安欣的这点小心思、小伎俩于闻博延这样的人能算什么?

后者一脸平静,双肩压着沉稳的气度。

因为电梯里两次莫名其妙的际遇,夜里闻博延没再去酒店下榻,他回了南山。

佟安欣说维亚不如从前好了,闻博延也同样认为。

离婚的事闻博延已经告诉过老太太,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要求看看离婚证。

闻博延便随手掏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老太太看,老太太没再说什么,这件事也就算是了结了。

事情最后这样了,也好,这也是早晚的事。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荒唐,结束了对家里老人有个交待,对自己也是个合情合理的交待。

暮色四合的时候闻家一大桌子人坐一块儿吃晚饭,因为闻博延回来了,姓闻的,不姓闻的,只要有这个资格坐上餐桌,谁都愿意回来吃顿饭,跟闻博延这个家主打个照面。

只是闻博延穿衣冷淡,生性冷淡,跟人微笑只是出于礼,对人冷脸那就是真不高兴。

眉眼英气的人看什么都显得冷淡疏离,他不主动弯腰,也自然没多少人会舔着脸来跟他亲近。

夜里闻博延还陪老爷子下棋。只有跟闻博延同父异母的妹妹偷偷问老太太一句,“哥哥他真离婚了呀?”

老太太手上亲手削着一颗苹果,斜人一眼,但嘴角有明显的笑意。

年轻人便知道结果了,“我说嘛,最近您跟映秋姐那么热络。”

但这话立刻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老太太脸冷下来,后者便知道说错话了。

夜深的时候院子里起了风,百平的卧室里灯火通明,玻璃门还是没有关上,浅色窗帘被风鼓起落下,落下鼓起。

老太太亲手削的苹果被人送进来,放在两个不怕冷的人中间,并加以说明。

老爷子放下手上的香烟,抱怨说他平常可没有这个待遇。闻博延手上同样握着一支香烟,白色烟丝不停从清瘦的手指上抽离。

青年淡淡地扯嘴角笑,正巧老太太走进来,说起闻博延上次替她削苹果,削得跟那苹果有仇似的。

“他那手哪会削苹果。”老爷子似乎比老太太还慈爱。老太太走过来在俩人身边坐下,青年抬脸,与老太太相视一笑。

既然御景大厦的人已经撵走,老太太有了安排。没人愿意天天下馆子吃饭,也没人愿意天天睡酒店。

闻博延没说什么,第二天老太太派了人过来料理生活。

最后一缕夕阳从落地窗里消失的时候,闻博延推开入户大门进来。

他已经有好一阵没回来过,厨房里有人做晚饭,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房子里到处亮着灯。

进门的是两个人,闻博延很自然地便去了餐厅,他背后,康武自己将一盒文件拿进书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厅的灯是组合灯,大概是都一起打开了,光线有些过分刺眼。

灯下的人自然地皱起眼睛。

这光线跟他习惯的那种方式不一样。

厨房里做饭的人一看主人家回来了,原本就忙忙叨叨的身影更是忙忙叨叨起来。中岛台上的一片水迹反射着天花板的灯光,地板上也有不少这样的光点。

厨房的这样一面是闻博延先前没有看过的。

厨房里,四十多岁年纪的女人中等身材,偏胖,腰上系着原主人留下的碎花围裙。宽阔的腰让原本一把掐住的花束现在成捆地绽放。

她转头招呼人,“哟,您都回来啦,饭马上就好了。我今天过来太迟了,老太太叫人专门送过来的鸡今天到的晚,就为等它让我迟了半个多小时。这会也快了,先去洗洗手出来正好。”

妇人健谈,在闻家老宅服务了十多年,跟闻家人都熟悉,就是不太回去的闻博延她也认熟了。

闻博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扯着脖子上的领带转身走开。

半小时后餐桌上冒出一片腾腾的热气。

闻博延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在这张桌子上吃过饭,外边的东西吃多了,味觉不骗人,还是更习惯在这张桌子上的饮食。

闻博延坐下,做饭的人双手不停地在身上那张干净的碎花围裙上擦。那手指圆圆的胖胖的,显得短短的,压在一片干净的碎花里擦的画面不好看。

“今天这鸡特别好,这蘑菇也好,您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还没做过你的饭,不知道你喜欢的咸淡,要是重了明天我就做淡一点,要是淡了明天我就做重一点。”

厨娘重点介绍的是鸡,闻博延向来懒得跟家里婆婆妈妈的保姆、厨娘打交道,但他也不屑让人看出来他的不乐意。

他拿起筷子准备尝尝,厨娘眼尖手快,赶忙放了身上的围裙裙摆,伸手热情地帮闻博延用公筷在一整只鸡的身上卸下一大块连骨带肉的内容。

碗热情地放到闻博延面前,人热情地守着他。

青年拿起筷子,高大的身体挺括端正,他抬脸,“李姐,”

因为闻博延记得她的姓,女人挺高兴,“哎,”

“今天辛苦了,忙你的去吧。”

“哎,不辛苦不辛苦。那你慢慢吃,我就先去收拾厨房了,慢慢吃,有什么不合适就叫我。”

人走了,闻博延认真对付碗里的鸡块。鸡炖得不那么烂,肉还劲道地连在骨头上,闻博延抖了半天还是将碗推了开,吃别的菜。

餐桌很大,干净的石材桌面反射着头顶开得太过头的灯光。菜从他面前排开,一道一道的,颜色一律浅淡。

闻博延接连偿了几道菜后,是掏手机给康武打了一通电话,把刚走不远的人叫回来陪他吃饭。

康武很快就来了,厨娘又给盛了一碗白米饭。康武在餐桌上坐下了,闻博延才继续吃饭。

厨房与餐厅的吊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门没有拉上,厨房里的人边收拾厨房,为回家做准备,边大声跟外边交流。

不时提醒多喝鸡汤,大补。又问问某样菜的味道,她今天做了酸甜口的,这道菜有很多种做法,每种味道她都能做。

老太太从南山挑过来的人,饭做得是不错的,康武吃着还好,但应该是没合上闻博延的口味。恐怕精细程度也没合上他的习惯,从前康武也偶尔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看过余芷侍候闻博延吃饭的画面。

闻博延没吃多少东西就丢筷子办公去了,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厨娘已经收拾好回家了,康武也走了。

外边黑洞洞的一片。

厨娘在闻家老宅里是只管做饭的,其它事情

照料的就不那么妥当。

闻博延自己开了灯,一路去餐厅,餐厅的灯他不开全,所以灯还如往常那种看惯了的方式亮起。

他进厨房喝水,中岛台上没有以他已经习惯了的方式凉着凉白开。他自己取杯子从直饮机里接小半杯开水,再混一大半凉水喝。

单手喝水,右手落在中岛台上,冰裂黑的台面上泛着一种带油腻的光泽。

视线下落,地面也附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油光。

厨房是打扫过的,但打扫的达不到闻博延看习惯的那种标准。

只是三天,闻博延就彻底厌烦了这个饭菜做得不怎么样,话多得没边,卫生习惯欠佳的厨娘,给老太太一通电话,叫她把人收回去。

“你不喜欢她什么地方,我再重新挑个人过来。”

“不用。我自己看着办吧。”

隔天闻博延再次推开门的时候,这个家复归平静,只是到处黑洞洞的。

康武跟着老板进门后就是一路开灯,并且立刻拨了楼下一家酒楼的电话,点了一桌子菜上来。

老太太叫过来的人是习惯了讨好老主人家的清淡口味,做菜的时候不免往清淡口味上去下功夫,别说闻博延挑剔吃不惯,康武也觉得偶尔吃还行,要天天吃恐怕受不了。

闻博延进卧室冲了澡出来,菜刚好上桌。

餐厅的饭菜颜色很是鲜亮,饱和度比这几天摆在这方桌子上的菜有味道多了。

康武拆筷子,公筷私筷都分好,闻博延坐下,他才坐下。

闻博延下筷子他才下筷子。

康武以为今天闻博延能好好吃顿饭了,但是只一筷子闻博延就皱着眉拿清水喝。

康武紧张地也吃了一筷子。

“在哪点的菜?”

“就在楼下。”

闻博延再试了一筷子颜色淡点的菜,还是皱眉。

康弄也尝了一筷子。

“我心想李姐做的菜太淡了,您不喜欢,所以,”康武空着的手在脖子上挠了两下。“要不我重新让他们做。”

“重新做不要钱。”

“……”

“将就着吧。”

两个大男人对着一桌子菜,闻博延还有心情说玩笑话,康武才心里放松地拾筷子把饭吃完。

这个家少了一个人,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康武总觉得闻博延身上气压有点低,这家里也是。

康武性子钢直,一向话少,只管埋头吃饭。闻博延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吃了点米饭就跟往常一样进书房办公去了。

闻博延工作强度大,没吃多少东西康武过意不去,第二天还是两人一起进的家门,闻博延还是要康武一块儿吃饭。

康武仍然打电话要楼下酒楼送吃的,这次康武特意下楼看了菜式,叮嘱了浓淡,亲自押着菜一路上楼。

大板石桌亮得光可鉴人,闻博延看了看菜,坐下。康武边摆筷子,边介绍这一桌子菜浓淡适中,是他下去请了餐厅首席大厨做的。

不过一顿饭,康武说得郑重其事,闻博延被逗得低头笑了一下。

“就咱们这几天吃的东西,你觉得是我的问题?”闻博延转而皱眉问康武。

“……”

“我太挑剔?”

“不是,当然不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桌子不重也不是没味道的饭菜,首席大厨的饭菜还是遭了不挑剔的人的嫌弃。

闻博延同样没吃多少东西就放了筷子进书房,饭菜不合口,但半点没耽误书房里的正务。

打电话,办公,批评人。

康武叫人上来收拾碗盘的时候,已经担心上了明天晚上的饭菜又该怎么弄了。

康武一走,偌大的房子重新安静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闻博延才口干舌燥地从书房出来。

厨房里不开火了,似乎比有人开火的时候要干净些了。

厨房恢复了几分看习惯的模样,但是水壶里还是没有凉白开。

从前他也是不喝什么凉白开的,他喜欢喝凉水,还喜欢加冰。后来有人告诉他长期大量喝凉水不好,喝加冰的凉水更不好。

人的胃口是养出来的,闻博延的胃口早在过去的三年里被一个做事习惯了兢兢业业的女人惯坏了,只是还不自知。

闻博延跟昨天、前天一样,拿杯子放了开水放凉水,混吧混吧就凑合着喝。喝了一口,又喝一口,然后是厌弃地将那口水干净吐。

像吃了什么不能入口的东西那样呸干净,有点烦躁,有点意识到为一口水的不习惯而窝火。

杯子里的水倒了,放下。闻博延在中岛台下的消毒柜里找到干净的水壶,拿到直饮机下放了大半壶开水凉上。

他从来没有等过一壶水变凉,不知道是这么慢长的过程。

落地窗前的沙发,闻博延靠躺着,星河一样的人间在脚底晃动,他仰脸将头放在沙发背上。

来回去了厨房几次,时至半夜水才彻底凉下来。那一口水入喉咙,正正对上喝习惯的那种味道,心里一下就自然、舒畅了许多。

老北街的梧桐树开始发黄变旧,新住进老北街的那个人倒因为每天早晨的一趟晨跑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近乎形销骨立的身体也饱满了不少。

余芷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一场秋雨,披上了外套。

傍晚,祖孙俩人坐在厨房外的正经餐桌上吃晚饭,院子里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余芷每天好饭好菜的贡献,老爷子倒还时常嫌弃她做得不够好,把她赶去客厅看电视,自己动手下厨。不过老爷子已经不再撵她了。

桌子上,放下饭碗老爷子就责问她:“做饭能算什么工作。与其跟那个叫什么欣的瞎折腾,还不如回来当我的助手,学点像样的知识。”

“我没有瞎折腾,我那叫,叫面点师……”

老爷子无情嗤道,“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师’会受人尊敬的。”

“您不是老看道德经?干什么只是外在的表象,自己高兴才是内在的需要。”

“……”

余芷跟老爷子一问一答,但也坚守自己的生活方式。老爷子也不真生气,最后丢下一句“一堆歪理”就从椅子上起身,不理她,背着手上楼去了。

三楼能望远的小阁楼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老爷子的藏书房,兼下雨天的活动室。

祖孙俩产生分歧的是余芷最近给自己安排的一份差事。佟安欣刚回江城来的时候,余芷亲手做了些中式点心和面点带给佟安欣。

两样都好吃,但佟安欣一眼就看上了余芷做的面点。

余芷手巧,给闻博延做早饭的时候,为了让闻博延更有食欲便专门研究过面点里的学问。她自己手又巧,东西的口感、质量都有了,她又在外观上下功夫,就一个简单的馒头她也能做出一朵花儿来。

维亚接待一批贵客团的时候,给餐厅下了要求,佟安欣把余芷请去,算给正式餐里加了一味小料。

酒店里的大菜,特色菜样样精致出圈,最后佟安欣创意加上的甘甜面点,还是给他们餐厅加了分。

所以佟总大腿一拍,余芷就是她的人了。

外公看不上余芷浪费一整天时间去做的事,余芷为每天能无忧无虑,见点与大事无关,听点与自己无关的事而轻松不少。

秋意凉爽,余芷独自坐在一辆网约车的后排看着被抛在车后的梧桐树和水气未干的旧街道,脸上没有愁容,也没有笑容。

车子一点点驶出老街小道,驶上单向六车道的大路。

路宽了几倍,车子的速度没有变得更快。

通过拥挤路段更是走走停停。

余芷的眼睛里从风景变成了一辆辆的车,从一辆辆的车变成了车里坐的各样人脸。

一辆红色保时捷与他们同行,忽快忽慢。车里那半张女人脸忽清楚,忽模糊。

余芷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楚,一路追踪着她,直到车子驶出拥挤路段,红色保时捷超过他们的车。

“师傅,”余芷从朦胧中坐直身体,“你能不能帮我追上前面那辆车。”

“你要改道吗?”

“我会付钱,麻烦你了。”

变道的滴答声响起,司机跟了上去。

白映秋。

白映秋。

那个女人就是白映秋吧。

这么多天以来,余芷把心封闭起来,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也唯恐想起某些名字,某些事。

她最怕半夜醒来,在神经最脆弱的那时那刻,心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些东西展开细看。看完以后,会得到什么?

绝不会有好。

大多数时候她又以为自己已经调整过来了,但还是有许多时候清楚地感知到藏在心底下的灰暗。

就像此时此刻,叫出租车追白映秋的车就是鬼迷心窍了。

到现在了,她竟然还想亲眼看看那个她努力了三年也无法代替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车子一路追去,司机以为接了份大单,结果目的地却没有改道,他们只是加快速度到了原本要到的维亚。

天阴着,那个女人的车停在了维亚的露天停车场,余芷丢了魂一样远远跟着。

她算是如愿以尝地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孔。

也见到了自离婚后就再没见过的闻博延。

维亚的豪华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啡厅,落地窗一览无余,透过剔透的玻璃,灯光迷人眼,光影交错里闻博延已经穿上了薄西装,还是那些她看习惯了,他爱穿的深沉颜色。

人英俊矜贵,冷白颜色的手随意垂着,筋青骨瘦,手上的香烟漫不经心地抽出淡薄的白丝。

白映秋就坐在他对面。

就像那些不清楚的一眼,这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那副眉眼比她温柔,明媚地笑起来的脸也比她映在玻璃里的脸漂亮。

抬头跟服务生说话,转回脸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转动的眼睛里是什么情绪余芷看得很清楚。

那种情愫清晰得可以拿东西丈量。

灌木丛生的这方没有冷风,也没有冷雨,但余芷打了个冷颤,浑身冻得冰凉。

天阴着,余芷从市政的铁制长椅上起身,身旁的灌木丛比她人还要高,苍翠的绿叶映暗了脸色。

维亚餐厅后厨,刚结束早餐的忙碌,一方干净的台面被面粉染了一层白,几个人坐在高脚凳上做中式面点。

餐厅厨师们的手艺自然没话说,但余芷做的东西与专业厨师手里出来的东西相比较,就多了一种鲜艳的私人特色。

这种私家特色不仅顾客喜欢,佟安欣喜欢,就是餐厅里的首席大厨也觉得很不错。大厨手下每天早上搓面团的几个小徒弟现在成了余芷的徒弟。

余芷人长得漂亮,年龄跟大伙又差不多,性格好,谈吐好,整个人

又自带一种诱人的亲和力,只要余芷一过来,没有不愿意跟她坐一桌子,讨论面点之道的。

后厨这方有一扇对着街道的大窗,窗外灌木葱茏,细雨绵绵,窗里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的,一开始是学手艺,后来佟安欣过来,学着学着就都学到佟总手机里去了。

佟安欣老板没老板样,带头摸鱼,只余芷在埋着脸,十根细瘦白皙的手指跳舞似地在白色面团上来来回回做着样品。

佟安欣手机里一堆群,其中有个朋友群,群里都是一帮吃饱饭没什么大事可操心,就喜欢追星的富二代。

佟安欣给几个人看的都是这些朋友由各种渠道而来的,当红小花、小生那些人的一手私下八卦,私拍照片,几个学厨的年轻人哪见过这种生活,都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佟安欣再给他们讲讲他们平常根本见识不了的奢靡生活,几个人羡慕得眼巴巴的。

“安欣姐下次有这种活动带我一个呗。”

“带你呀?”

“嗯嗯。”

“那还不如带你小余姐呢。”

佟安欣逗人,“你看人家多有定力,多不在乎世俗,身残志坚,带病坚持工作。你问你小余姐还记不记得我带她去看XXX的那回。”

余芷出门上班,脸上一般都描着淡妆,但今天的淡妆根本遮不住脸色的不好。

早先佟安欣就问她怎么了,余芷扯谎说夜里刷剧睡太晚了,有点不舒服。

只一个早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余芷似乎整个人就蔫回了半个月前。

即便她以为一切早就结束了,也已经了无遗憾。

那个人是她主动不要的,不要了还不随便谁去捡。

佟安欣胡说八道,余芷也抬头笑笑。几个人在一边闹,佟安欣讲着某个男明星六年前来江城的事。

余芷没有加入,但佟安欣一说起来她不得不记起那天,只是她记得的部分不是佟安欣讲的那些。

“啊啊啊,小鱼~,你看呐。”

“看什么?”

“你看他跟我合照的时候手指是这样放的耶,超绅士的有没有,啊啊啊啊……”

宴会厅昏黄的灯光里,佟安欣捧着手机上刚才厚着脸皮去拉着人拍的合影。余芷拍拍佟安欣的肩膀,提醒她真人就在这儿,老看照片儿干嘛。

“你傻不傻啊。”

“对呵~,这学习好是聪明脑子好使哈?”

“……”

两个从高中校园里偷跑出来看明星的17岁女生,拿着大人的邀请函,穿梭进了一群成年人的商务酒会里。

佟安欣一直拽着余芷的胳膊,远远近近就看那个男明星。

而余芷呢,她转头看的是人群里的闻博延,扭过脸还是寻找那个人的身影,看他扯在地上高高的人影子。

这么盛大规模的聚会会不会有他?

来的时候她模糊地想。

没想到的是果然有。

看到人的那一刻,她的脸还是跟往常一样平平淡淡,但一颗心化了。

17岁的青春年化,那颗萌动已久的心在那一刻跳动到了顶峰。

那个夜里闻博延的穿着,他的一举手一抬足,他从侍者的手里接过酒杯,他偏头和身旁的人说话,黑发上闪过的光点,漫不经心的笑,侃侃而谈的背脊被她记了很久。

两个人最近的一个瞬间,是他的影子被一撮灯光长长地扯到脚边。

他一走动,影子正好攀上沙发,他的头发,鼻梁都清晰地印在沙发上,在触手可及的近处。

佟安欣的声音在耳朵里模糊,其它声音也一概模糊。

有个十几岁年纪的人,像个小偷,低垂着青黑的睫毛,用几根细手指摸了摸那影子的头和鼻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是她和那个人有过的最亲密接触。”

这个想法是那时的余芷幼稚、不着边际的自以为。

从那以后,即便是两个月后的医院里,余芷大着胆子做了那样的事,也再没与闻博延有过更清晰的接触。

余芷从身边的嬉笑声里拉回思想,那些过去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已经开始变颜色了。

原来鲜艳的,现在蒙了灰,不那么鲜艳。

原来做过的努力,现在回过头已经不愿意去细看。

她更愿意让所有的所有都埋在过去,就当从来没有过。

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佟安欣群里的私家八卦没翻到底,餐厅里已经开始了为午餐作准备的忙碌。

大厦五层的办公室里,佟安欣办公桌的电脑显示着餐厅里的监控画面。佟安欣人躺在椅子里,脚高翘在桌子上,坐没坐相,时而看显示器上的监控画面,时而看正而八经的老板椅里坐的余芷。

余芷身上穿着餐厅里的白色厨师服,雪白的颜色让余芷的人看起来像被抹了一层光,白得很,亮得很,像个刚下凡历劫的仙女儿,身上还连一点烟火气都没沾上所以那么白净。

人穿的是厨师服,倒垂着眼睛在帮佟安欣看餐厅里的几本账本。

“怎么样了啊,”佟安欣等得磨皮擦痒,不时打哈欠,不时看手碗上的表。“是不是我提的那些问题?”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余芷才合上账本子。

“我们佟总不愧学了两年回来,看问题很准。”

“那是。”

“我觉得你说的没出错,也的确问题不大,所以才会不明显。其它的问题就比这个还要小。奖金,服务抽成,酒水这些我也觉得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剩下的都是些没有办法杜绝的小事。”

“只要是人在经手的事,这种程度的只能接受啦。”佟安欣接。

“不过这只是卑职的浅知拙见哦。”余芷玩笑着找补,把佟安欣笑得滑进椅子里。

余芷这段时间过来又当厨师又当财务,就是佟安欣手上的一块砖,哪里有用就把她往哪搬。

余芷的把关算是结束了,佟安欣把一双高翘着的脚从桌子上抽了,踩着高跟鞋从椅子上站起来,趁余芷不注意一把就朝余芷熊抱上去,不是余芷挡得快,佟安欣就吧唧一口亲在她嘴唇上了。

“你这个臭大宝贝儿。行了,姐妹儿我可以回去跟我的好爸爸交差了。”

毕竟余芷所能依赖的知识都仅限于当年大学课堂上那些纸上谈兵的案例、资料,其实余芷敢答应帮佟安欣查账,佟安欣也敢大刀阔斧的瞎折腾,是因为她们背后还有人在把最后的关。

就像学生写作业,到底是对是错,最后是会有判断的。

余芷每次帮佟安欣校对的作业回家都能得高分,佟安欣更是每天把余芷当大宝贝儿供起来。

佟安欣放了余芷就去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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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这个餐厅佟爸爸给了佟安欣任务,如果任务完成得不好,那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那就是佟安欣去了火星留学回来也百搭。

佟安欣幸福地跑了,办公桌上的座式电话响起。

余芷从楼上下来,回餐厅,餐厅里午时忙碌的高峰已经结束。余芷跟大家一块儿吃简单的午饭,午饭结束就跟后厨上了年纪的厨师长聊天。

饭菜做得马马虎虎,那么饭菜就是果腹的食物,仅此而已。但饭菜做好了,那也是一门了不起的讲究艺术,讲起来妙趣横生。

擦得晶亮的玻璃窗,能让后厨看到大厅里的客人来往,大厅里来往的客人也可以通过这仅一道的窗口看到后厨干净整洁的好气象。

在进餐厅的最后一批客人里,有个穿一身低调名牌的女人独自用着餐。优雅的人,优雅的举动,连不断往返于后厨那道窗口的眼神也十分优雅,恰当,不经意。

玻璃里的人洁白鲜活,用餐的人脸色就灰暗几分。

十分钟后,用餐结束,她从餐厅往外走,余芷也恰好从后厨出来。

不巧得很,两个人擦胳膊遇上。

在餐厅,客人为上,余芷被撞了胳膊,还是下意识停步。

转脸看人。

白映秋的一双视线明晃晃地落在她脸上。

如果不是早上看到这个女人和闻博延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没有那嫉妒得她浑身冰凉的仔细打量,余芷不会认得这张近在眼前放大的脸。

被佟安欣压下去情绪,被这几个小时里所见的面孔,所听的笑话、妙趣横生的故事压下去的情绪,又一股股地隐隐涌动。

曾经被余芷视为毒瘤的名字的主人就站在面前。

当初还只是一个名字,现在是一个人,余芷一时愣住。

她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无边际的坠落里,没有注意后者此时此刻对她的打量。

其实也就像她曾躲在一道玻璃外仔细打量一样,对方也打量的事无巨细。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皮肤,她的身形,她眼底浮动的光。

和她身上雪白的厨师服。

“你是餐厅里的厨师?”白映秋疏离淡漠地发问。

余芷牙齿在口腔里轻磕上,“我是,面点师。”

“面点师。”白映秋平静地重复余芷的话后有点不经意的笑。“既然是餐厅工作人员,举止不应该仔细一点吗?”

白映秋穿着一双裸色高跟鞋,余芷穿的是一双平底软皮鞋。

白映秋高高在上地告诫她走路应该小心点,别再毛手毛脚地撞了别的客人。

年长的女人本身便会有一种更为沉稳的气度。白映秋淡漠地收回斜下看人的视线,大人不计小人过地拍拍胳膊。那微妙的动作里像要拍掉什么脏东西,却又不怎么拍得干净,所以有些不满意。

白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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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芷心脏异样的难受。

佟安欣已经从家里回来了在办公室等余芷,她从监控上看到余芷被碰瓷有点莫名其妙。便放大画面细看,找死的,冤家路窄。

但是等她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白映秋已经没影了。

“刚那女的是不是白映秋?”

余芷木讷地点头,嘴唇上的颜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跟你说什么啦?找死的,监控上我就看清了,贱人是故意撞你的,她是不是挑衅了?”

佟安欣火爆脾气说着就要转身,一副势要追出去把人找到然后暴打一顿扫架势。大厅值班的几个人不明真相凑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

“怎么啦也不关你们屁事,干你们的活去。”

佟安欣拉着余芷从餐厅出来,到了没人的地方余芷反拽住佟安欣。

“拉我去哪嘛?”

“我给你报仇啊。”

“行啦。要报仇也得是我自己报。被人打一巴掌的话,还是要本人伸手打回去才公平吧。”

御景大厦最是至高无上的那个处所,因为一直无人照料,地板上蒙了灰,奢华的衣帽间没有合适的人整理显得有些乱,书

房的窗台边堆积着几只死虫子的尸体。

寸步寸金的家只有晚上的那几个小时会迎到一个人,闻博延每天早出晚归,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比从前还要更彻底的交给了公司。

入夜了他才推门进屋,落地窗下的两株植物因为没人浇水而有些干枯。

主人进屋倒没在意这些。

进户门的门扇在男人背后落锁,感应灯亮着,拉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铺开。

他伸手抽掉脖子上的领带,薄款西装从肩膀上退下来,一路开灯,衣物一把扔在沙发上,便进了餐厅,穿过,进厨房。

没有每天清洗、好好擦拭的水壶不像从前有人照料的时候那么晶亮。闻博延伸手倒了水晶壶里的凉白开,煮沸过的水,和凉水,或是兑的鲜开水是不一样的味道。

薄唇蠕动,喉结吞咽,是一杯味道顺口的水。

水满意地喝完,放下杯子从厨房出来。

厨房里没人做饭,冰箱里也没有水果,厨房跟餐厅都没有什么可流连的。

这段时间闻博延还是每天回家,但就像一个人心里想着某个地方,到了以后发现这地方跟意愿里的样子不一样。

不是那么回事了,只是下次还是会再来。

走到沙发边,领带、外套还是刚才丢下的样子。一个人的家自然就是这样,丢下的人不动,到明天,到一个月后一个家也只会是一种样子。

闻博延伸手捞了衣服,捡起领带,捏着眉头进卧室。

落地窗外的世界已经夜深人静,落地窗里只有一个人,偌大的房子没有一点活物喘气的声音。

闻博延还没有睡,坐在半开的一扇窗下抽烟,薄薄的香烟白雾缭绕在他肤色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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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没有开灯,凉风从窗口吹进来,把房间里的空气搅动得跟室外一样冷。

好在抽烟的人不怕冷,一点不在意。

香烟烧到尽头的时候又烫了手指,他少有地骂了句脏话,把烟头丢了,从沙发上起身。窗外远处的灯光将他的身体拉出一个高大的昏影。

他转身走过一段昏暗的路,进了浴室,才有一道暖色灯光亮出来。

闻博延打发走老太太派来的人,却想不起这个家在有余芷以前是一副什么样子。怎么就每一件事都让他觉得不顺心,不顺手。

翌日下午,物业陆陆续续领了七八个人来家里,都是来应聘的。

“我会做鲁菜、川菜、粤菜,苏菜也会一些。这些是我的证件,这是健康证,这是我的营养师资格证,另外我还有几年的育儿经验,”

女人自以为不明显地朝这个家的深处看了一眼。

“如果今后家里有了孩子,我是可以帮着育儿师搭把手的,也可以帮助照顾家里的太太……”

女人话没结束就被高阳叫住,叫她回去等通知。但热情过头,婆婆妈妈的女人还执意想要给高阳讲述她有过的育儿经历。

“谢谢,就这样吧,老板家还没有孩子。”

女人笑嘻嘻地道,“结婚了早晚都会有孩子的嘛。”

康武也坐在一旁,闻博延对保姆的要求: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别问。年纪轻点,婆婆妈妈的话少点,简单点的。

从闻家来的人就是年纪大了话太多,闻博延不喜欢才遣走的。

高阳态度太温和,康武有点替他着急,快言快语地就说,“我们老板也没有老婆他才刚离婚。”

“……”

“……”

康武声音不小,书房门没关,书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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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博延眼睛垂在手上的资料里,问他为什么要两个人,从前余芷也是一个人在照料家务,上上下下都做得很好。

其实这个问题高阳一早也问过物业的人,物业委屈地跟他抱怨。

“家里太大了,楼上楼下加起来几百平,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听只请她一个人就不太愿意干了,是看了咱们工资待遇好才有那些人过来面试。”

“而且面试打扫卫生的人都是不管做饭的,也不会做饭。”

“会做饭有经验,有资格证书持证上岗的阿姨也是大多都不愿意兼顾打扫卫生的活,一听还要打扫几百平的房子,想应聘试一下的人就少了一半。”

最后物业经理为难地说:“高总,您还是加一个人吧,要不这人还真是没法找。这也不能怪人家不愿意,人家也是想保证服务质量的。”

高阳捡了大概意思跟老板汇报。老板没多说什么,但认可地点了头。

高阳以为老板是懒得因为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浪费精神,但其实闻博延是想起了曾经有人回答过他某个问题。

他问:手怎么搞得?这么红。

她额侧发丝濡湿地贴在皮肤上,答:刚擦过地,还洗过衣服,洗过菜。

女人搓搓手,两根白手指撩了下脸颊侧的头发,她没好直说是因为干的活太多,但在男人眼里,她撩湿发,可怜巴巴地搓手,还有这些回答完全是一种表功绩的行为。

这种事在他这个老板的一天内不知道要见多少,上到各部各司领头人,就是小到集团楼下的保洁工,都惯会在他面前演这种戏。

她都那么卖力地照料他了,为了他的生活付出汗水,那么他就不该再为难她。但是她需要的那种照料,他可不能干欺负她一个女人,白占了她的便宜不付出。

找保姆的小事算是敲定,高阳出了办公室,但这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怎么找个保姆这么麻烦的吗?”

闻博延还是埋着视线处理手上的文件。“要找称心如意的不就是麻烦事。”

“要不我帮你物色两个人?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是不是应该回馈了。”

蓝色文件夹扣上,闻博延将处理了的文件搁在桌子上一堆文件里。而后拾起一旁的钢笔帽将用完的钢笔盖上。

笔帽旋转的细小吱吱声里,闻博延道谢,但是不用。

“走吧,不是等着请你吃饭?”

“结束啦?”白映秋在这边待客区的独坐沙发上起身。

办公桌上的男人略倾身,手指摁下桌子上的座式电话,刚收手,办公室门立刻就从外边打开了,小助理进来汇报说餐厅里已经准备好饭菜。

白映秋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音,从沙发边走开。

请吃饭的人回头提醒她,“外套不拿?”

白映秋笑笑,带着抱怨,“走的时候再上来拿吧。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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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高大的男人随手整理着身上的衬衫,勾勾唇角,将头向外撇了一下,示意后者“请吧”,便自己先抬脚往外走了。

他那动作没有多少温柔,像招呼身边的助理,抑或极熟悉的不需要客套的朋友,但跟在他背后的人是乐意的。

维亚餐厅的一帮小员工没有不喜欢佟安欣这个年轻老板的。个子不大的姑娘心特别大,长得漂亮性子豪爽。来餐厅管理的时间不长,已经组织了好多次聚餐。

酒吧里气氛迷离也热闹,余芷也在。

不是什么应酬的局,一切以自己高兴为主,喜欢喝什么点什么。大家都吐槽点心比起他们餐厅里的差远了。

大厅舞台上有歌手唱歌,一会是年轻帅哥,一会是漂亮小姑娘,一会儿是劲爆摇滚乐。歌唱完了跳舞,劲爆的音乐触动神经。

平常规规矩矩穿厨师服、规规矩矩穿工作制服的一帮年轻人,今天晚上都多少穿得比往常张扬。女生穿露腿小短裙,男生穿露锁骨V领毛衣;女生的口红擦得比平常浓两倍,男生的发胶都抓得比白天重2两。

佟安欣拉着同样被摁着涂了大红的余芷一块儿在舞池里玩,余芷身上的薄衫衣角被佟安欣改造一下就成了露脐装。

余芷皮肤好,肚子上一点多余的肉也没有,一弯小腰稍一起扭动,活像一滴饱满的水滴被风吹了就一晃,活像什么忽闪难捉住的东西,灵动得能让人流哈喇子。

佟安欣说只要余芷把腰一扭,大象都能迷倒一大片。

余芷不是个愿意张扬的人,但也不愿意当个扫兴的人。

佟安欣喝了好些酒,兴奋得很,拉着余芷并一伙人一个劲儿就往舞池中间钻。

舞池中央灯光更亮,余芷被拽着,略带卷度的头发披在背上,随着她的走动滑过一道道的彩光。

头发下就是那一截被佟安欣吹爆的小腰,明晃晃的,细盈盈的。

佟安欣一个女的都忍不住想捏余芷,也有人忍不住想朝它伸手,只是轻轻一触,那也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滋味。

但那只手只是刚探上去就被余芷侧身的动作撞开了。

那只忍不住的咸猪手撞在余芷胳膊上,余芷侧脸,是个年轻男人站在她背后,脸长得不错,穿着很时髦,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在跳舞,就挤在她们边上。

余芷往旁退了开,那人似有意无意地和她对视。余芷转脸,有一会儿没注意,那男人又挤到了她身边。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余芷不想扫兴,就一个人从舞池离开,回到沙发圈里。

出门的时候外公告诫:宵行者多奸。

余芷回答,她只听过:宵行者能无为奸,还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

舞池音乐声震耳朵,灯光闪烁着强烈的节奏。

余芷从舞池里退出来,就还是海阔天空的。

毕竟不是经常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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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桌子也都是年轻人,余芷和佟安欣坐的沙发背也是那一桌人的一条沙发背。

沙发背后的人正聊天。

“干嘛,你老看那边干嘛?”

“别瞎说,我哪老看了。”

“那就

注意儿点脖子,小心拧断了。”说话的女人对男人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是什么好货色呢。”

被揭穿,男人便不再看人了,把玩手里的酒杯,但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简直已经是被某人迷得鬼迷心窍了一样。

女人看他这样子很不高兴,搓了搓牙,继续道,“那女的我认识,搞不好你也听过她的事呢。”

白映恩就捡了些什么落魄女攀高枝,给人当填缝剂这些话说。这些音量平常的话隔一条沙发背余芷听不见,但后来的几句拔高了音量的话余芷和佟安欣就都听见了。

“白映恩你别这样行吗,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别呀,你明明感兴趣好不好。我又没骗你,她就是那个姓余的,我不相信你一次没听过她的传闻,不信你就过去搭讪问问,你不就是想搭讪吗?去啊?”

“我什么时候想搭讪了!”

“你明明就想搭讪,正好,她刚离婚,说不定正在物色下家,你去就一拍即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离过婚了,要求应该降低了。”

今天有餐厅里的员工在,余芷和佟安欣压根都不想惹什么不开心的事,但听到这儿有些事已经忍不下去了。

只是佟安欣的火爆脾气跟余芷不同,不经过大脑思考她就从沙发里跳了起来。

“找死啊,姓白的,你他妈说谁呢?”

那一桌子人被佟安欣这句突来的高声叫骂吓得一愣。

那边唯一姓白的年轻女人敢故意说得要隔一张沙发的人都听到,也大概是做好了找茬的准备。

“我说什么关你一个姓佟的屁事。”

“我靠!”

“你有什么好靠的,张嘴就满口粗话,你们一家子姓佟的,就一做饭侍候人的,嘚瑟什么呀嘚瑟,也跑来当出头鸟。”

白映恩说话那舌头特别溜,噼里啪啦一顿说,气得佟安欣直瞪眼珠子。

“你,你,你个找死的臭傻B,你一家子又是干什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往上面数两代人都他妈护城河里掏泥的。掏泥掏几十年开窍了开始掏沙,这两年是不给人修房子了哈,换件儿好衣裳就开始装B,你以为你们家又是什么好东西。”

佟安欣是被气得带跑偏了,这算是离了跳起来干架的初衷,跟人讲起道理了。

一圈人都干看着,白映恩被佟安欣掏家底的讽刺整得很无语,赶紧用贼溜的嘴皮子拉扯其它道理。

“你也不用跟我这儿叫劲,有本事你把全江城的人嘴都缝上。闻家的人从来就没有看上过姓余的,就算在闻家做牛做马也没用,所以现在离了。这件事早就成了江城的笑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我放你妈的屁。”

“你不用放我的屁,你有本事去放闻长钰的屁。你认识闻长钰吗?连闻长钰也这么说。那她又是听谁说的呢?她哥哥的谣你以为谁都敢造的,他本人不默许,我上哪儿听这种话去?”

余芷一直就在佟安欣身边,佟安欣气得跳起来就要动手,倒被余芷一把拽住,推了开。

余芷把佟安欣拉开不是劝架,她举起手掌,啪的就是一巴掌下去,重重地扇在白映恩脸颊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啪”得一声很响。

余芷这一巴掌扇下去连佟安欣都惊呆了。

跟佟安欣为余芷报不平一样,白映恩也日常为家里的堂姐白映秋报不平。

所以佟安欣因为余芷有多厌恨那个白映秋,那么白映恩也就有同样的情绪在恨不得将这个叫余芷的女人大卸八块。

“你敢打我!”白映恩反应过来的第一刻是说了这句话。向来平和有余的人是一句废话也没有,抬手就又朝白映恩攻击过去。

两个人因一个巴掌开了头,两边都是年轻人,都有男生有女生,谁也不怕谁。也管TMD的谁,先动手打了再说,一场混乱迅速蔓延,闹得酒吧里音乐也停了。

人群里发出尖叫声,还好酒吧安保人员来得快,在没有发生任何够得上伤害的肢体冲突前到场把两帮人分开,都带上二楼的后勤办公室。

两帮人被分开,白映恩要报警。因为这一场冲突由于安保人员来得太快,除了她挨一巴掌,脸丢到脚后跟,几乎谁也没有白吃亏。

“妹妹,别这样,大家都认识,何必呢。我们黄总已经给你姐姐打电话了,她马上就过来,各位都稍安勿躁,先喝点东西。”

酒吧经理在这边安慰白映恩,酒吧老板在另外一边也是刚安抚完要打电话找人把事情闹大点的佟安欣,而后将余芷单独带到了一间屋里。

老板黄明旭认识白映秋,也认识闻博延,几个人是同学。闻博延到他这儿来喝酒的时候,余芷来接过人。越漂亮的女人辨识度越高,黄明旭很快就认出了今天打扮得跟往常不大一样的余芷。

“小余,你真是让我惊讶了一把,一开始我都不敢相信真是你。你怎么还能跟人打起架来了?”

余芷温温柔柔地坐在黄明旭办公室里的转椅上,嘴唇涂得很红,漂亮的腰脐亮在灯光里,但人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人。

“不好意思,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对黄明旭的特别照顾余芷没法不感觉尴尬,“但是你真别给他打电话,我们,其实我已经跟闻博延离婚了。”

“……”

这就是黄明旭的特别照顾。

好歹是闻博延的女人,自然不能跟那帮叽叽喳喳的人混为一谈。

黄明旭把人带离是要单独给闻博延打电话。

也许余芷不说这事还好一点,这话惹得黄明旭差点惊掉下巴,而后是以更快的速度给闻博延打去了电话。

黄明旭先说了这儿发生的事。

大概是黄明旭对离婚的事太过惊讶,知道背着人打电话,但没注意把门关严实。

办公区不比酒巴包厢,门都是薄薄的一层,并且还留着一条缝,黄明旭在办公室外边打电话,余芷坐在办公室里把外边的话听得一句没漏。

他先是不相信闻博延跟她离婚的事,但大概对方不稀得跟他详说什么。离婚了就是离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需要他一个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人一惊一乍。

黄明旭知道对方什么脾气,余芷也知道。

黄明旭在外边继续讲电话,余芷在办公室里心情复杂。

“你知道?”

“啊,你跟映秋在一块儿?那还要我白解释半天。”

“行吧,那我等着你们一块儿过来。”

发生冲突的两帮人不等中间人来就又聚集到了一起。原因是余芷不愿意接受黄明旭的调解,等闻博延过来。

佟安欣在一边听了一嘴闻博延要和白映秋一起过来?

她恶心得比余芷还厉害。

“说吧,到底想怎么样,要不就报警处理吧。”余芷直接跟白映恩面对面。她的衣角还是原样系着,故意不放。

佟安欣随时都贴在余芷身边,像个贴身保镖。

白映恩脸颊上五根手指印还很清楚,余芷硬邦邦地抵在她眼前。

被打过,余芷人长得瘦,但个头比她高,动起手来那股偏激劲儿白映恩有点后怕。

白映恩往后退了退,“怎么,你怕啦?你要是怕了就把脸伸过来,还我一巴掌,再给我道歉,我看心情决定放不放你们走。”

“我道你妈的歉,奸夫□□有什么好怕的。”佟安欣在一边呛道。

白映恩说的是余芷怕见将要过来的两个人,佟安欣骂的奸夫□□自然也就是将要来的两个人。

白映恩心里对余芷有些后怕,但也不经佟安欣呛。白映恩跳起来就又不干,结果被从始至终扶着额头坐在角落的男人拦住。

“白映恩你行了。”

“放开,不用你管。你还维护她们是吧!”

“……”

黄明旭就又开始劝完这边劝那边,劝白映恩稍安勿躁,劝余芷再等等。余芷却坚持要么报警,要么她就要回家。白映恩在男人拦着她的臂弯里,跳得就更厉害了。

余芷不愿意见马上就要过来的两个人,白映恩看出来了。

只是到最后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两男一女,三个人出现在走廊那头的时候,这边的人立刻就不吵吵了。

来的人跟这边的年轻人大不一样。尤其是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那种只是看面孔和走路的步伐,就知道是有城府的人,涵养好,情绪也好,有游刃有余解决任何大小事的能力和气度。

何况两个人都还长得那么漂亮。

只是西装挺括的男人英俊的眉眼里沉着不悦,因为他远远就看到了余芷涂得血一样红的唇和那截明晃晃凉着的细腰。

闻博延的眼神是那种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发现了某个不听话的学生那种恨铁不成钢。

满教室的人他谁都不抓,偏抓着一个不放过,不满意。

余芷截断远远对视的视线。

闻博延看到余芷不满意的情绪很明显,而余芷看到这个人出现是心里一阵寒恶。

余芷低眼睛,手腕上的时间已经11点。

这个时间在往常他应该还在书房里办公,一年的365天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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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他没有办公,也因为一件小事,为了某个人来了这种地方。

所以任何人的时间挤一挤也还是会有的,只看愿不愿意。

这个事实让余芷觉得心里发凉。

白映恩看着双双出现的两个人,再看看余芷那张立刻变得灰暗的脸,受了欺负没报复回去的恶气立刻消减一大半。

白映恩立刻就迎了上去,黄明旭也过去,白映恩一告上状,就连带着几个落井下石的人也一起围着新来

的大哥大姐告状。

大有一副要把人围剿了的既视感,余芷和佟安欣以外的几个人不知道新来的两个人到底什么来路,只知道一看就不简单,尤其是那个长得让人不太敢盯着仔细看,背后跟着保镖的男人。

大家都有点胆怯、心虚。

好在一切后果佟总会看着办,总不至于拿他们怎么样。

然后就有个人回头看,“哎,安欣姐呢?”

几个人左看右看,不止佟安欣消失了,余芷也没在。

佟安欣跟余芷已经出酒吧上了车,酒吧门口到处是代驾,一点工夫也没耽搁就上路了。

“安欣姐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就跑了,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行啦行啦,一会儿给你们发红包。”

“不是!”那边声音激动,因为这件事特别离谱!

“闭嘴,他们不敢为难你们的。要他们敢动你们一跟儿头发,你立刻给我打电话,我能把太上老君给你们请来你们信不信。”

“不信。”

“少一根儿头发算工伤行不行?”

“……”

代驾在前,后排,佟安欣讲着电话,余芷的视线落在车窗外,心情有些复杂。

规规矩矩的人生她过了二十多年,今天的事是从来没有尝试过的。

其实也没有多不合适。

这种新鲜的,畅快喘气的感觉在余芷心里几乎已经盖过了闻博延带来的一切。

佟安欣的电话差不多打了一路,酒吧的事其实很快就结束了。主犯跑了,留的都是无辜群众,能奈何。

佟安欣的车子很快就到了余芷外公家的门口。

一路上看得出来,余芷心情不差。

“揍人是不是很爽?”

余芷抿着唇,但明显在笑。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对那两个自以为是的“中间人”一个字也没有提。

“那个姓白的要是真报警了什么的,别怕,佟总给你安排。”佟安欣指甲涂得妖娆的手平着一划。

“好。相信佟总。”

佟安欣被逗得哈哈大笑。

秋风扫下许多梧桐枯叶,余芷站到家门口,低头把一直系着的衣角放了,也把下车才穿上的外套前襟扣上。

披散着的头发被忽来的风扯着往脸上缠,她用湿纸巾将口红擦了才用头绳把头发绑起来。

回家,老爷子还没睡,伏在书房的桌子上看书。

“外公我回来了。”余芷老老实实站到窗口上打招呼。

老爷子还是把眼镜从眼睛上拉下挂到鼻梁上,看了看她。

老爷子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但也没说什么难听话,余芷就还是向往常一样请晚安,“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老爷子握着书,摇摇头。余芷的着装是规矩了,但大半夜才回家的年轻人特有的行为习惯他无论如何看不惯。

老爷子没说话,就算是放人了,余芷就自己上楼。

她刚走进房间,门扇推上,包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掏出来是一串数字。

但这串数字余芷认得。

她早把闻博延从电话簿里删除了,所以没有名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把人删除以后,没拉黑是因为闻博延原先就很少打她的电话,现在更是没有任何联系的前提,拉黑只是多做的无用功。

离婚了,两个人原本就脆弱的关系就是彻底断了。

这是余芷以为的,也是既定的结果。

电话一直在手上响,余芷大概知道今天这通电话是为什么打来的。

余芷把电话接起,闻博延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为什么看到我来,招呼也不打一声?”

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闻博延的声音还是跟往常一样,高傲,淡漠,稀松平常。似乎接电话的她是随时都在等着他的电话,接了就在等着他的训教。

余芷平静了一下情绪,把肩膀上的包拿下来挂了,“你是代表她们来追责的?”

那边默了片刻,“那你就把今天事情的经过跟我说说。”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这件事你让他们去报警吧,让派出所处理。”余芷一把就将电话给挂断了。

几分钟后电话又响过一次,余芷没有半点犹豫,伸手直接摁断。

做这件事,她的心里同样出现了一种新鲜的畅快感。

但是余芷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她从未尝试过的畅快感很快就惹祸了。

隔天一大早,她晨跑完回家,刚跟老爷子把早饭吃完就接到一通电话。

这辈子除诈骗电话以外,她还是第一次真的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这件事余芷不敢跟外公说,昨晚的事也不敢说,就一个人打车出门了。

车里,一路上把手机掏出来看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找佟安欣。

或许原本能很简单处理好的事,把佟安欣招来只会搅得更麻烦。

余芷打定主意先看情况再说,万万没想到能在派出所这种地方看到闻博延的脸。

也才想起昨晚最后那通电话。

和被她无视摁断的电话。

等待调解的受害方早坐在桌子对面,白映恩脸颊上的手指印还有些明显,闻博延跟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不是一贯的西装革履,而是一身极低调的休闲打扮坐在白映恩身边。

他身上的连帽藏色外套是冲锋衣材质,防雨防风,这件外套还是去年出差的时候,他告诉出差地条件,要她挑了在家里备着出差用的。

挑这件衣服的时候余芷不会想到这套衣服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曾经被她全心全意讨好过的人,今天为了去讨好别人就亲手把她送进派出所。

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对面,报案人也是他们。

白映恩脸上是得意的,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兴奋和期待。

闻博延呢?脸色淡漠,鼻梁冷酷,旁观者。

如果昨天以前余芷只是了无遗憾,那么从昨晚开始她有了后悔。

后悔自己规规矩矩对待的生活,其实根本就不值得认真。

后悔过去三年的经历是完全错误的,在这三年以前更多的时间就更是错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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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芷捏着手指在调解桌前坐下来,双方当事人都到场,警察就简单说明了受害方的陈述以及要求,要余芷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在白映恩的陈述里,余芷这方成了单纯无理取闹的打人者。所以白映恩要求她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医药费,美容费。

“我不同意,情况不属实,她这完全是敲诈。”

“什么敲诈,你别张口就惹人生气行吗,我吃饱饭闲得没事干,那我怎么不去敲诈别人?”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敲诈别人。警官,你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单凭监控画面就偏听偏信,是她们挑衅在先……”

“什么我们先挑衅,我们在我们的桌子上聊天好好的,是那个姓佟的……”

“行了!”两个女人一争起来就难免给人一种叽叽喳喳的感觉,谁说的道理也听不清,“你们当这儿是菜市场吗。这儿是派出所,到这儿来还是这种态度那你们就不用调解了。”

警察的威严不是针对谁,但也不对任何人温柔,整个过程闻博延就定定地坐在一边当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如果这件最后一定会丢脸,这世上余芷最不希望的就是被面前这个人看到。

警察的严厉呵斥后,两个女人都不再开口,便作出初步的解调方案。警察将白映恩提的要求里不合理的部分依法去掉,合理的部分保留。

余芷忍着警察因为事实不清而作出的不公正调解,直到要她发言,她才表示不复调解。

冲突的发生是对方先挑衅才会存在,这就如同发生交通事故,划分责任是各自一半的话,自然不存在精神损失费、赔礼道歉这种无理要求。

余芷一席反驳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但到警察要她将被挑衅的内容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余芷的脸色就变暗了。

监控画面上能看到的是她们先上门跟人吵架,也是她先出手打人。

余芷不愿意详说,一直等着看好戏的白映恩这下直起腰来。

“你说我挑衅,你明白挑衅的范畴吗?张口就来的?”

“所以我的要求合情合理,说轻了你这是出手打人,说重了你就是危害社会治安。”

“你以为到了派出所还能由你横着走,凭劲儿大就打人,要讲道理拿证据的!”

调解警察阻止白映恩,但白映恩哪肯放过逼得余芷哑口无言的机会。

余芷脸色越发难看,白映恩清楚的知道原因。

白映恩肚子里怀的什么鬼胎再简单不过,她就是要余芷难堪,出糗,尤其是在坐她旁边的这个男人面前。

余芷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等着在纸上做笔录的警察也摇了摇头,是一副又遇上信口胡说的人那种无奈神情。

警察提醒,如果余芷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证明对方有过错在先,责任划分自然是不一样的。

警察已经不耐烦,白映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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