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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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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男孩跪在一张软床的西侧,看着床上的女人发呆。明知道她已经彻底没有温度,大概连皮肤下的血液也凉透了,所以在带着黄昏颜色的灯光下,她的皮肤也白的像绵布纸。

但他抓着她,隔一段时间便要试试,要她说说话,要她动一动,要她别走。

“求你了,别丢下我。”

“别走,你别走。”

在这之前的一些时间里,床上的人告诉他,她要走了,要离开他了。他必需回国,他还是个孩子,他必须回去。不愿意去京都他还可以去江城,他可以永远留在江城。

但是他不愿意听这些话,要她别说话,甚至要她别看他,就当他不存在。

但这一刻他后悔了,他宁愿她还像往常一样,整天只跟他说她要走了,要离开了。

他现在愿意听这种话了,但床上的人已经不再有声音。

屋外边电闪雷鸣最密集的那一刻,他才拿定注意从那幢房子里冲出去。

就算被人发现了,就算被人带回去。

他没见过死人,也没见过妈妈以这副死人的模样躺在他面前。

不再说话,不再动,身体冰凉。

大门解锁,门扇像被风撞开的,水从屋外砸进来,扑得人抬不动腿脚。

十一岁年纪的少年,身上没有多少脂肪,也没有多少肌肉给予力量,他抗着黑风黑雨出门,举步维艰,大雨立刻将他浇透,一寸寸刮剥着他的皮肤。

脸上的水汇集成渠,风大,雨大,闪电来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就亮得像白天,惨白阴森,闪电过后就是无尽的黑,吞没视线。

他把房子周围所有紧闭的大门就砸了一遍。

“help,helpme,helpmeplease。”

“help,please”

“help,”

“please。”

滂沱的大雨里,敲了多少门敲门的人并不清楚,抑或他根本就没有敲过任何一道门,也许他都根本没有从那张躺着死人的床边离开,所以他得不到帮助。

那处灌木葱茏的深巷,他是否真的跑到了尽头,是否真带着一身泥水踏上过几节台阶?

雷鸣,他也敲门,不知道是打雷声招来的人,还是他的敲门声。

门打开,或许没打开。

他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但那一跤是真的,它跌碎了一个人,也跌碎了一对母子异国他乡的自由。

后来那一段自由成了梦魇。

那个地方也成了梦魇。

不受人打断的噩梦过后,闻博延满身冷汗地进了浴室。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二十年,一进梦里,这个身居高位的大男人也还只是那个力量单薄的孩子。

他怀着一颗恐惧的心,恐惧已经失去的,也恐惧将要面对的,在那个砭骨的黑风黑雨夜里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他用冷水冲凉,冷水对身体的刺激是很快击退了精神上的折磨,但从浴室里出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人就乍寒乍暖。

高高大大的人痛苦地蜷缩着身体,面色潮红,整张床上唯一能减轻痛苦的只有那一只空枕头。

它气味清香,但不只是单纯的清香,清香之外还明晰地附着一个女人的味道。

是余芷的味道。

枕头深陷进怀里,幽幽的洗涤香混和着的那一抹特殊香让他稍获平静。人的记忆跟人的情绪一样奥妙,闻博延似乎对余芷曾经有过的,替他挥散恶梦的事没有清晰的记忆。

但又清晰地知道余芷在的两年多时间里他没再走进过这个噩梦的深处。

闻博延紧抱着枕头,身体上的不适似乎已经减少了许多。

如果时光流转,这个枕头能再变成那个人,但条件是当初那些叫他厌烦的事的两倍,十倍,那么这个人会愿意买单吗?

闻博延抱着枕头的样子活像抱了个人进怀里。

显然他已经对某个人上了瘾,所以在痛苦得无以复加,呼吸无以为继的这一刻他拿这个枕头疏解,拿一个人残留在这个家的唯一气息作疏解。

那个人的离开,他何止是一日三餐不习惯,何止一口水不习惯,何止一室的衣物不习惯。

他的全部生活只因为少了一个余芷,一个分明时不时就惹他发火,跟他在一起不过为了多捞点好处的女人,但他就是明明白白的上瘾了。

上瘾到连这个噩梦也能靠她疏解。

所以她有没有在意过他重要吗?不在重要。在这儿生活三年的本质是什么也不重要。

这一场乍寒乍暖的结果是一场疑似的感冒,闻博延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这样的一天过后,是大部分人的春节假期结束的时候。

闻博延脸色铁青地出现在公司,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照常工作。

带着心口的那个大空洞。

新的一年,事情堆着事情,连天的会议里夹着新年展望活动。

三天以后,闻博延仍旧脸色铁青。他站上堆满鲜花的讲台,作了对新一年的工作目标以及阶段计划,明确了对未来的展望。

他对一个集体的未来有着清晰、笃定的展望,但对自己个人的未来倒是满眼灰暗。

科能集团最大的宴会厅,闻家上上下下在公司任职的人都在,连老爷子也在座。科能集团上上下下,直属、外包,凡有点管理权限的人,有几百号之众,都在新的一年,接受集团最高层决策者的思想洗礼。

舞台灯光璀璨,大厅穹顶辉煌,白玉柱粗得一个人合抱不下。

台上的人身材高大端正,着一身精剪细裁的黑色西装,领带板正,言语平和,语气肯切,声线清冽有力。

一番有说服力的成功发言,似一篇激励昂扬的战前檄文,师未出,却已有千军万马奔腾出鞘。

舞台上灯光明亮,且只那一束,所以闻博延的脸色好与坏谁也看不出来,会议结束的时候,参会的人甚至不会在意他过于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俊的相貌,他留给人的只会是一个又一个尖锐的目标,和公司能给予的斗志昂扬的后盾力量。

只是会议结束的时候,老爷子进了闻博延的办公室,也是他自己从前的办公室。

闻博延还有其它会议,不在办公室里,老爷子招来康武问闻博延脸色差的原因。

“闻总他就是有点感冒。”

老爷子能特意上来,就自然是有更深的话要问,康

武的回答老爷子自然不满意。老爷子面色阴沉了几分,又问了康武来闻家有几年了,跟闻博延几年了,但是到最后康武倒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一句闻博延私下的闲话也不肯说。

老爷子哭笑不得的打发了康武,打发身边的人找来高阳。

高阳是一点没客气,一句话就直戳进自己老板的肺管子里。

“应该和余小姐有关吧。”

老爷子有些惊讶。

高阳笃定:“我相信肯定和余小姐有关。”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心里转了几个弯,喝了口茶,“为什么这么肯定啊?”

高阳稍想了一下答道:“因为我有老婆。”

这个答案看似问牛答马,但老爷子倒是不再发问了。

老爷子对这个答案未置可否,他对余芷这么一个人倒没有老太太的那种强烈不满,但也没有一切顺其自然的淡然。

老爷子将办公室看了一圈,便要走。

“您不等闻总了?”

“不等了。这种事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这种年轻人自己的坎还是由他自己去过吧。”

高阳将老爷子送进电梯,老爷子说是不管,但从电梯一路下来,问了高阳好几个问题。

来公司有12个年头了吧?

跟闻博延有6个年头了吧?

他相信他当初没有看错人,他相信高阳会替他照顾好闻博延。

最后老爷子拍拍高阳的肩膀就走了。

隔天一行人出现在科能集团自己的商业中心时,一行人都齐齐看到余芷时,高阳就忧虑上了。

商业中心主管团队陪同集团董事长在会议室开完会,又陪同进商场,将会议桌上的方案以及图纸落到实处。

试点广场改造,从东到西,迁露天停车场改造科技广场,数字喷泉,造雾设备点位,新建附属设施连接酒店点位,都从图纸落到实处,闻博延便亲至商场最佳观景处查看现场。

一对逛商场的男女便是这个时候第一次出现在一行人面前。

只是俩人一撇而过,闻博延的目光越过身周的人群追去,人影消失,他只当是看错了。

商业团队一行人移交资料到高阳手里,一行人皆西装革履,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半个商场。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好奇瞧瞧。

但他们匆匆忙忙,很快就到了电梯厅。

这架用于接待集团董事长的电梯从今晨便有专人看管着,只等两小时前的一行人上,和此刻的一行人下。

看电梯的工作人员,人还没到已经保证电梯到位,“董事长好。”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电梯。

“董事长辛苦了。”

“董事长您慢走。”

商业团队一行人都客套地站在电梯厅里送,只高阳替老板对大家场面几句。谁都知道这个年轻的上位者不吃老一套的表面功夫,高阳的场面话过后,一行人便也立刻颔首离开了。

人群散去,集团来的人都已经站进宽大的轿厢里,但在电梯门将要合上的那一刻,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女人从商场中央的自动扶梯上下来,缓缓填进电梯厢门望出去的视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余小姐。”这是康武小声在闻博延耳朵边说话的声音。

闻博延当然早看到了余芷,只是他当自己又眼花了。

闻博延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缩进掌心,压住其间的刺痒。

电梯之外,一电梯人的视线尽头,余芷并一个下颌上留着胡茬的男人下自动扶梯并没有立刻离开。

今天正巧是情人节,商场里策划了不少活动。商场每一层的自动扶梯下都有一方便民台,今天的便民台里摆满了花束。

情节人当天,凡在商场进了消费的情侣,不论金额大小都可以在便民台领两束鲜花。男生一束,女生一束,彼此送给对方。

花到最后自然是要合在一处花瓶的,因为两束花的颜色是经过高级花艺师精心设计过的,两束花只有合在一块儿,那颜色才是最完满的搭配,最精巧的撞色。

电梯门缓缓合上,一条暗藏蓝西装的手臂抬起,将本应该合上的电梯门打开了。

“董事长,下午还有省厅的大会。”高阳提醒。

“我知道。”

他知道,但他迈出了电梯。

“闻总。”

“你们先回去。”

惟闻博延的命是从的康武也随着出了电梯。

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看样子年纪应该会在40岁左右,高个子,穿着看似随意,但其实也是另外一种随性的讲究,是年轻女人会喜欢的类型。

所以两个人以情侣身份领了花也并不违和。

两个人已经领走两束花,并一路有说有笑地进行了交换,最后又如商场策划的一样,全都合到女生手上。

那束花的最终效果连康武也在楼上会议室摆在墙角的展板上看见过。

俩人已经进了电梯,闻博延和康武追上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下行。

闻博延脸色灰暗得无以复加,即使公司里最棘手的事,康武也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色。

闻博延掏了手机拨打余芷的电话,听到那头提供对方正在通话中的回答,才醒神似地想起了什么。

“他们去地下停车场了。”康武汇报。

“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

想起了但没有自知之明。

有自知之明,但也阻止不了心脏的异动。

日日想,夜夜想,这件事已经不容这个人不承认,不买账。

俩人等到了另一架电梯,下地下停车场。

他们要追的人不难找,就在电梯口不远处的一处停车位上,正往一辆JEEP里装从商场里买来的东西。

那男人探身在车子后备箱里鼓捣,女人就乖乖站在一旁,怀里挤着那两束花,并两个购物袋。

闻博延在电梯口停下脚步,余芷的身影已经满满装进他的视线。

那个男人站在余芷旁边对他是不速之客。

而他的到来于对方也一定是不速之客。

但谁也不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此刻站在这方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心脏微痒,因为有什么能让他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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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已经收拾好后备箱,转身拿地上的东西,也拿余芷怀里的。

男人不以为意地伸手,余芷的动作神态里倒有几分依赖,有几分热情。

余芷的热情是闻博延常见的。

那个时候她温暖,殷勤,及时响应。

握在手里绵密,光滑。

但没有过依赖。

像一个得了皮肤饥渴症的人,闻博延此时此刻胸膛里的空洞又在继续放大。只恨不能走过去,不问青红皂白,也不需要理由,抱也好,嗅也好,亲也好,不管用余芷的什么,只有这个人是那个空洞的渴望。

然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在闻博延看来是什么?

是在他所有饥渴里插上的尖刺。

停车场灯光明亮,光亮的地坪漆像镜子一样地反印着高处的灯光。JEEP车后的人已经装好东西,两个不速之客也已经走了过去。

东西放完,车子后的一男一女说笑着从后备箱前分开,男人去驾驶室,女人去副驾室。

闻博延以一种乘其不备的速度一把握了余芷垂在身边的手腕。

一把细腻的皮肤填进掌心,闻博延心口的那道空洞立刻就模糊了。

这种神乎其神的根底变化他立刻识得,并心脏异动。

但余芷是吓到了,忽地转身,握她手的人与她离得很近,她抽手,手臂是从对方胸膛上划走的。

余芷惊吓的一瞬过后是惊诧。

是闻博延,他就挤在她身边,身上的暗藏蓝西装沉沉的,同色的衬衫也很板正,头发一丝不苟,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其实在这之前她也有看到这个人了,看到他被拥在人群里,在一帮拥护者的簇拥里神情认真,步伐稳重,眉冷鼻冷,肤色冷。

这要是在从前,会是她喜欢看的画面。

她喜欢看他工作时候的样子,一个人头脑有智慧,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这是很让人艳羡的,她对这个人的喜欢里其实一开始就有着许多崇拜。

但那种心情,那份心到现在早消磨殆尽了。消磨殆尽到一看到这个人的脸,看到他的一抹清暗身影,无论他在干什么,她的脑子里反射出的第一种情绪已经是烦躁。

是人走在野外看到裤腿上黏了鬼针草的那种情绪,厌烦,头痛,只想这种物种从地球上消失了才好。

余芷拧着一双被后者细细描摹了一番的眉眼,一把抽走手。余芷惊诧得说不出来话,闻博延又是那句话,“我有话跟你说。”

余芷跟本没听他说什么,往后直退了几步,车子那边的林季刚甩上车门,又开门下来。

闻博延今天的态度明显跟往常不大一样,余芷莫明害怕,下意识的就想往舅舅那边躲,闻博延根本不在意余芷是以什么样的一双眼睛在看他。

林季过来,闻博延侧脸给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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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博延是完全不认识林季,即便他曾与这个人同桌在余家吃过饭。

那是俩人刚完成婚姻登记的那几天,但闻博延这个如佟安欣所说,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人压根就没有注意过这个疼爱余芷,还曾试图阻止这桩前途渺茫的婚姻的人。

康武拦着林季,闻博延就罩在余芷面前。余芷的视线里就是高大的闻博延的胸膛和抵近的挺拔五官。

女人毕竟还是胆小的,被闻博延这样的大高个抵住不可能不害怕。

余芷一再后退,“你们要干什么?”

余芷退得抵在了车门上,眼睛里明显是惊惶的情绪。闻博延识得,且立刻被余芷这种眼神扎了一下。

但他也不会愿意退后。

余芷身上的气息,与她说话的吐息缭绕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只空间里。闻博延只自觉地不敢再去触碰余芷任何一处的皮肤,他虚虚地将人抵在胸膛与车间。

余芷紧拧着眉眼,闻博延的视线落在余芷清晰展开的面孔上。

软下口气来。

“你跟这人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昏头了?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干的?”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多大年纪了吗?”

“……”

俩人的对话还没有一个完,那边林季已经给了康武一拳,并一搡。康武一天差不多20个小时待在闻博延身边,不能看不出闻博延对余芷的态度,所以康武只是拦着人,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怕惹余芷不高兴。

康武挨了两下,也不敢翻脸,林季倒是两步过来,一把就将抵在余芷面前要答案的闻博延扯了开。

林季一把抱了余芷的肩膀,一副要把人揽进怀里的架势,“你什么意思啊,你谁啊?我多大年纪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低头问余芷,“岁岁,没事吧?”

男人的样子再亲昵不过,余芷稍显木讷。

但在闻博延眼里只有男人的动手动脚,没有余芷的迟疑。

闻博延重重地皱起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康武凑近过来。余芷垂着睫毛,说自己没事。

男人整条胳膊都压在余芷的肩膀上,手掌就抱着余芷的肩头,五根手指都附在余芷身上。余芷批散着的中长头发蹭在后者的胸膛上。

闻博延看着男人的手指,自己的手指全缩进来,重重地掐进掌心,紧握成拳。

同为男人,其实这个年纪不轻的男人人是整洁的,脸孔有几分俊美,胸膛厚实挺拔,脸颊消瘦立体,下巴上有胡茬,修得有规律,有棱角。

男人的举止,相貌都在挑衅着闻博延,挑衅得他已经快失去理智,一开始因为见到余芷而发痒的那颗心,此刻被一层闷气给浓浓裹住了。

闻博延一把就插进俩人中间,立刻把余芷从男人怀里拨了开。他还没及动手,没想到男人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硬,刚被拨开一拳就轰过来了。

闻博延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砸个猝不及防,他也从来就没有吃过这种苦头,从没有人敢将拳头往他身上招呼。即使想要他的命,也只能是暗地里的算计,苦心经营的事故。

闻博延被砸得整个人从余芷跟前甩了开。

这还了得,康武立刻反应,冲上去就要对林季下手,吓得余芷大叫住手。

康武只是愣的一瞬间,余芷已经扯上了康武的胳膊。这下林季就又轰了康武一拳,康武被砸懵了,也彻底气坏了,但余芷又揪了上来。

“你住手!”

“余小姐!”

“我叫你住手!我让你住手,否则我马上报警!”

“……”

“……”

两个被打了的人遭了余芷的怒骂,打人的人倒被余芷护在背后。

闻博延那一拳挨在肩膀深处脖子根,康武那一拳受在下巴上。两个人挨得都不轻,林季是下了死手的,但有余芷的袒护,挨了拳头的人一个脸色灰暗,一个气得满脸通红。

“余小姐,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行不行。我们,闻总他这是在担心你啊,他是为你好才站出来的,他害怕你吃亏。”

余芷一双胳膊大展开着护着人,单薄清瘦的人,但勇气坚决。

康武诚心诚意的话倒让余芷深深地皱上了眉头,而后又成了一种好笑,哭笑不得的表情。

“为谁好?”余芷一脸的不可思议,反问。

“当然是为了你好。”康武笃定。

停车场白亮的灯光里,余芷摇了摇头,有一会儿说不出什么话,嘴唇上是一种好笑讽刺的弧度。

“为我好,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余芷知道舅舅心里打的小算盘,但她还真的不屑要报复什么。

如果存心要去报复一个人对自己的恶,那其实受惩罚的人是连自己也一起算在其中了。

最好的自救永远不是报复,而是用新的,更好的生活,自己喜欢、愉快的方式来弥补曾经的过失。

一朵开在墙角的花,开了又谢了能有几个人见过,知道。没有看到的人,那么这朵花便是不存在的,至少在她的世界里不存在。

余芷正是希望将从前有过的生活从自己的世界里抹去,让它不存在了,这是她对自己最好的弥补。

况且这个人真会将她跟别人在一起而视为对他的报复?

这背后又是否会有别的目的。

余芷拉着舅舅就上车走了,留下的人被赶来的高阳劝住。

余芷不屑用舅舅心血来潮的方式报复什么,但后者已经是成功上套了。

江城某公共建筑的大礼堂里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商务会,在座的都是省籍知名企业的掌权者。

在一众饱经沧桑的面孔中也有那么一两张年轻面孔,这些偶有的年轻面孔倒有一张坐到了席位的最前排。

他西装革履,举止大度,如众人一样宽坐在朱红色的椅子里,胸膛上别着一枚严谨的徽章。

科能集团在过去的几年中为江城贡献的税收,创造的就业机会,开创的新经济道路,让他的席位一排排往前,直到今天他从最前排的席位上,又走上讲台,接受了一份巨大的殊荣。

科能集团在过去做出的贡献,在未来将要做出的贡献不仅是全省域的,也是全社会的。

会场内媒体云集,这位企业家中的佼佼者手中拿着一份荣誉证书并一块令人艳羡的宝贵勋章,他站在那方讲台上倒没有多说几句话。

清瘦挺拔的鼻梁骨并深色西装都盛着灯光,他抬眼、俯眼间只简短地作了几句宣言,冷肤冷颜地承诺了企业对社会的担当。

聚光灯下他这种不争的气度,沉厚如深潭的品行得到了更多的赞扬。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个稳重寡言的人在站上了这样的高台后,以从未有过的角度,俯看人人称颂的成就时,却还是不满足。

阶梯会场,朱红宽椅层层叠叠展开,掌声喧哗。

闻博延站在一半的满足里,明明白白地空出了一半的缺失,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怀疑过的生活。

会议结束已经是傍晚,会议主办方设宴在同建筑的艺术厅内,觥筹交错过后已是深夜。

闻博延获此巨大殊荣,但停车场的事似乎一刻也没能从他脸上消失。劳斯莱斯幻影驾驶座上是康武,副驾室里坐着不敢离开的高阳。

宴会上闻博延喝了不少酒,出来就要康武带他去老白街。

人靠在后排,双眼磕着,眼睫是一条深重的线条。空座上放着一个还未封口的白色快递文件包。文件包里装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正是那本烫着金字的荣誉证书以及那块这么多年以来他削尖脑袋,宵衣旰食想要拿到手的勋章。

邮寄地址:京都**大院。

这件事本该是他此刻、这些年、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但时间流转,人心叵测,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又全都翻天覆地了。

重要或不重要的事,全在一颗心的不同面。现在这颗心是造反了,将原来被它忽视,不看重,不要也罢的事从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来,将它推到整颗心的最顶端,时时刻刻供起来,聚集全部精力跟从前唱反调。

开春,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已经抽出新芽。街道不如那些冬夜冷寂,但也还是凄凄沥沥的冷,薄雾升腾。

车刚停稳,闻博延就从车上下来了。

高高大大的人走路已见些许蹒跚,但他不承认自己喝醉了。他要见余芷,现在就要见,立刻马上就要见。

前排两边车门哗哗响,两个人立刻冲下来一边一个把人搀住。

好在高阳来的时候就有准备,不要闻博延去敲门,弄得四邻不安,赶忙用了另一个于余芷绝对陌生的号码拨了余芷的电话。

夜深人静,林家的人都进了梦乡。余芷接到高阳用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从床上下来。

高阳担心他们的到来弄得四邻不安,余芷也有同样的顾虑。

清瘦的人,腰腹薄,背脊薄,裹上一件厚外套才够御寒。余芷又裹上了那件毛茸茸的羽绒服,轻声开门从楼上下来。

她脚步很轻,害怕吵醒外公和舅舅,结果门外的人倒是全没有这种顾虑。

“岁岁?”黑暗里舅舅的声音传来。

“哎,是我。”

舅舅没开灯,走近,问她怎么回事,门外边的动静是不是跟她有关?

黑暗里余芷低脸,无语,舅舅凑近又问,她才答。

“是闻博延。还有他的助理他们,说他喝多了。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舅舅沉默,余芷也无语,两个人的安静里,老爷子屋里的灯突然亮起。

所以余芷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点也不错。为她好?

真是无稽之谈。

老爷子也被门上的动静惊醒了,余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舅舅在一旁开口。

“爸,没事儿。有个朋友过来找我,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大半夜的,不像话!”老爷子的声音老大不高兴。

“先声明啊,不是我不像话,我早睡了,是外边儿的人不像话。”

“……”余芷手指揉头。

“什么狐朋狗友半夜找人。”老爷子不高兴道。

“不就是狐朋狗友嘛,毛病多,喝多了找我撒酒疯,我现在就出去把他骂走。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臭不要脸的东西。”

林季骂着,老爷子屋里的灯就关了。客厅里两个人松了口一气。

门外边的动静是闻博延非要亲自进去找余芷弄出来的,高阳向闻博延保证,他的电话余芷已经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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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三个人就齐齐地在站了门口,闻博延不清醒,倒也不全糊涂。身体由康武搀着,但也站得端正笔挺,自己抬着胳膊,埋着脸,眼睛看着腕上泛冷光的玻璃表盘,数着余芷什么时候能出来见他,他们有没有骗他。

“两分钟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女士嘛出门总要收拾收拾的。”高阳无奈道。

闻博延没再说话,继续等着,表盘因为他胳膊的不稳而不时晃出光线。

初春夜,气温很低,空气中还含着雾气。高阳和康武都在西装外加批了外套,只闻博延坚持不要。

一身西装被雾气浸满寒意,但人无所知觉,只执着地低着脸数着晶亮表盘上的秒针,人一寸寸被冷空气削薄,削弱,直到大门打开,余芷挨着林季出来。

余芷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羽绒服,先从门里出来,紧挨着她的帽檐出来的人正是白天挥拳打人的男人,正是那个把余芷压在怀里,挑衅他的男人。

闻博延的视线凝固住了,他身边剩下的俩人没有一个不傻眼。

闻博延的脸从埋着的姿势一点点抬起来。人已经冻得双眼潮红,春夜的寒气深浸上他冷白的皮肤。余芷和一个男人大半夜从一道大门里走出来的寒气深浸上他的心。

博延的眼神,康武和高阳的眼神无疑都在表示着一种信息,余芷看出来了,但她没有义务要解释什么。

白天发生的事余芷已经不知道原由,现在夜半三更,余芷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余芷和舅舅双双都不希望老爷子听到门外的事,俩人小声出门来,舅舅立刻善后将门合上。

“余小姐你不会跟他同居了吧?你家里不是还有外公吗?”康武一直搀着闻博延,闻博延身上的无力从手臂上传来,就像是整个人碎了一样,康武立刻感受到,心里狠狠一凉,就先绷不住了。

余芷对他们的误会有点无语,但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关心她的私生活呢。

她是真不理解。

余芷的性格向来比同龄的人稳妥些,而今回来跟老爷子生活半年后性子就更是沉稳起来。尤其是对面站着三个人,她更不会像面对闻博延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冒失的轻易被牵走情绪。

但余芷现在不是孤军奋战了,林季从余芷背后站出来,将余芷拉到自己身边。余芷身上裹着毛茸茸的羽绒服,她温温软软地依在林季身边。

“我们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关你们什么事?倒是你们大半夜跑过来找她有什么事?白天找事,晚上找事,到底想干什么!”

林季一副主宰大权的样子质问几个都较他更年轻的男人,一直被康武搀着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余芷站在别人怀里的画面。

闻博延高高大大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脱离康武的搀扶,跟白天一样,一把将半依在一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两个人立刻分开。

然后背对了余芷,抬手就朝林季挥拳,伴之以骂,“王八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闻博延挥出去的拳头被林季躲了,但闻博延不罢休,拳头没有着落,骂词没有停。他骂林季有什么资格碰余芷,他要剁了他,砍了他的手。

林季原本就觉得白天的一拳未免太便宜了这个瞎眼男人,闻博延酒喝得太多,林季躲的轻松,要还击同样轻松,还好康武及时护住。

康武一出手,余芷就又出来护短了。

高阳这个搞文职工作的人,身材是大众男人170+的身材,几个大高个打架,他是无能为力的。

余芷护短,康武就不能动林季,但可以阻止林季伤闻博延。闻博延就返回头来找余芷,他一双手抓住余芷,就问她是不是被人怎么了。要她告诉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闻博延满身酒气,余芷认为他这明显就是借着一个跟他全无关系的由头来撒酒疯的。

但是他为什么撒酒疯要来找她呢?

她好说话,好欺负?

所以在已经离婚后,还是想来找她的不痛快就来一次。

余芷被心里这些气愤的念头鼓动着,也被闻博延抓着她撒酒疯的举动鼓舞,最后她甩手给了抵在脸前的脸颊一巴掌。

闻博延醉得厉害,但也被余芷的一巴掌打懵了。

余芷的巴掌打得很响,把高阳也给惊呆了。此刻闻博延是醉了,醉得跟平常的他不一样,所以不需要面子,不顾安全,但他明天会清醒。

高阳连忙过去挡在俩人中间。

“余小姐您不能这么对他。”

余芷胸口起伏,她是被气急了。“只许你们周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他能一次又一次找我麻烦,凭什么我不能这么对他?”

“他这不是在找您麻烦呀,他是,他后悔跟你离婚了。”

“……”

“真的,我不骗你。他真的后悔了,所以他真不是在找你麻烦。你从前见过他这样吗?没有吧,他是因为感情受挫才这样的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康武跟林季那边因为高阳的话也消停了。

但闻博延整个人还高高地愣在高阳背后,回味脸颊上的痛,冥思苦想是不是出自余芷之手。高大的身体有些微的晃荡,像只要有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给吹倒。

康武放开林季的纠缠,立刻上去将摇摇晃晃的人搀住。

高阳和康武几乎就将闻博延护在了中间,夜风萧瑟,余芷冷清下来,头点了点头,“行了,我明白了,”

余芷冷静了,但觉得有点好笑,“感情受挫”这几个字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好意思将这种词加在闻博延这样的人身上。

不过为了白映秋好像是会的,她记得那天剧院门口的事。

余芷抬眼看去,被护着的闻博延的确是醉得不轻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恍恍惚惚。刚才的拉扯过后身上的衣服有点皱。

这个她曾经崇拜过的,仰望、爱慕过的人这样的样子真叫她觉得可笑。

他这样的确跟平常的他不一样,变得不能压制人了,变得不那么值得严阵以待。所以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不去找白映秋,就到这儿来了?

余芷还记得大半年前,那天闻博延跟老同学聚会也同样喝了很多酒,要她去接,她以为那天会跟白映秋打照面,但她看到的只是康武守着他等在路边。

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如果有丢脸的时候,余芷大概最不想叫闻博延看到。

那么闻博延的做法也不难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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