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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

初澄再次见到沈知燃是2017年的第一天,他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2016年的最后一天,所有同学都忙着跨年。初澄放假在家刷题,手机一直在桌上跳消息,休息时她才拿起来看一眼。是上周加的好友,总在微信上骚扰她。

宋凡:【今天是跨年夜,可以出来吗?】

初澄:【要写作业。】

宋凡:【明天呢,要不要去七宝镇玩?】

初澄:【太远,我对走路过敏。】

对方无语了一阵子,锲而不舍再发来消息:【那下周总有时间吧?】

初澄:【要在家揍弟弟。】

宋凡这才看明白她的婉拒,发了一长串字过来:【初澄,相信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你。终于鼓起勇气加你的微信,但你似乎不愿意多和我接触,有点令人难过。我能问问,你有找男朋友的打算么?】

初澄是个委婉的人,不至于把话说死伤人自尊,开于是也洋洋洒洒多打了几个字:【祖国尚未富强,谢绝儿女情长。】

她弟推荐来的微信名片,初澄以为是修下水道的,糊里糊涂加了,加了之后才知道是追求者。

初澄在列表里找初游算账,点进去,往上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还给他转账了两千块钱。

她不记得有这事,不用猜也知道是他拿她的手机偷偷操作的。于是初澄起身去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初游在打游戏,初澄手指在门板上叩了两下,“以后别乱推人给我。”

初游侧过头来,笑着道:“这哥们儿跟你还一个学校的,你不会不记得吧?”

初澄的确对他印象不深。

初游:“人情嘛,请我吃过饭,拜托好几次了,你不想聊就删了呗。”

初澄不想再理这茬,“钱还给我。”

“别那么小气嘛。”初游笑嘻嘻地不当回事。

初澄不吃这套,“给你两分钟,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揍你。”

“哎——”

但是不等两分钟,初澄的巴掌已经招呼到初游的后脑壳了,打得他满地乱窜。

姐弟俩正争执着,妈妈郑娟回来了,问他们在吵什么。初澄如实阐述,郑娟如往常那般站在初游那一边,“跟你弟计较什么,花就花了呗。”

初澄说:“不问自取就是偷,一千元就能判刑了。你现在惯他,以后别哭。”

郑娟掐着腰道:“哪有这么严重,弟弟花姐姐的钱也叫偷?你别太小气。”

每次都搞偏袒。

初澄说再多也没用,抱着手臂回房间。但着实被气得不轻,愤怒停留在胸口好一会都没散。

手机又响,这才打来的是小鹿。

——明天晚上来玩,我们乐队演出。

小鹿是她以前的邻居,比她小一岁,也在上海念书,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初澄今年大三,在新闻学院。

每天不是上课就是泡自习室,要么去实习,虽然还没到备战考研的时候,但同学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个比一个卷,学业压力比高中还重,

这天她心情十分不好,不想待家里,便提前返校,准备去放纵一把。

寸土寸金地方的摇滚酒吧,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小鹿给初澄和她的室友留了二楼最好的卡座,“你们今晚的消费记在我账上,新年快乐哦。”

等人走远了,室友们视线还粘人小鹿的后背上,张嘴惊叹:“澄儿,那是灰色鱼雷的主唱吧,你认识她!”

“小伙伴,很早就认识了。”初澄点头,给自己点了一杯Martini,又把菜单递给别人。

乐队四人,出圈的是两人。

一位是主唱小鹿,长着一张狐狸脸儿,漂亮可爱,唱摇滚的爆发力却极强,身体里蕴藏着无穷能量。

另一位是贝斯手,沈知燃。

也是她从小到达的邻居,但沈知燃和他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小孩又是不同的。

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父亲是企业家,母亲是知名舞蹈演员,外公还是美院教授。六岁那年他拍了一支冰激凌广告,至今被奉为经典;十六岁组乐队;十七岁写出一首讲述少年暗恋的小清新歌曲在网络爆火。

甚至这人高考的时候还上了热搜。

原因并不特别,美貌是整个世界的通行证。

除了令人歆羡的家世和履历,他还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好看到进娱乐圈当木头都有人为他买单的脸。

热搜广场最多的词条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他偏要靠才华。

初澄对沈知燃的事有所了解,不仅他们是邻居,她和沈知燃还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

酒送上来,下面早已沸反盈天,朋克重金属震耳欲聋。

乐队成员在观众的千呼万唤中出来,小鹿穿着复古又摩登的小吊带,咧着嘴冲大家行了个公主礼,接着是鼓手,键盘。

“大家好!我们是,灰色鱼雷!”

初澄端起酒朝舞台看去,过了会发现不对,人群的欢呼逐渐变成谩骂和唏嘘,因为沈知燃没来。

“搞什么啊?这哥又在耍大牌?”

“我就是来看他的!”

“无语死了!”

一首重金属开场结束,沈知燃仍旧没现身。

初澄酒喝多了想上厕所。

酒吧的洗手间挨着后门,不是纯粹方便的地方,聚了不少人在抽烟聊天,有男有女。女厕所要排队,她站在门边,排在她前面的三个女生抽烟抽的最凶,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初澄被呛得难受,从衣兜里找出一只黑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透进来的冷风拍打初澄的后背,无孔不入地钻进领子里。

一道裹在黑衣黑裤里的高大身影跨进门里。

几人闻声回头,又顿时鸦雀无声,自觉撤到走廊两旁,把路让出来。

初澄朝身后看了眼。

只看见男人侧身,宽肩阔背,黑色工装裤裹着逆天修长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腿,靴子踩踏在地板上发出冷冽沉闷的声响。

往上看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眉目凌厉,皮肤冷白而眼五官深邃,面颌流畅,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精致感。偏偏头发又有些长,散发出来的视觉冲击更加摄人心魄。

“沈知燃?”

“他怎么在这?”

初澄缓缓收回视线,排在她前面的三个女生说了声“快”然后放弃了上厕所,小跑跟了上去,在拐角处堵住了沈知燃。

少几个人跟她抢厕所,初澄挺高兴,往前走了两步,但依然可以听见洗手台隔断背面的声音。

一个女生在跟沈知燃表白。

沈知燃沉默了会,突然问:“你什么星座?”

女生被问的一懵,不明所以地说:“处,处女座啊。”

初澄抄在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下,屏住呼吸,侧耳静静听着。

沈知燃又问:“你乖么?”

女生娇羞地笑起来,往他身上贴:“跟你在一起肯定乖咯,问这个干嘛?喜欢乖的?”

“行。”沈知燃嘴角有轻佻的弧度,一扬下巴,笑得浪荡不羁:“我这人玩得花,加上你,女朋友正好凑齐十二星座。被我泡得先排队。”

初澄:“……”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她没听请,人多又吵,初澄进了洗手间。等她再出来沈知燃已经走了,只有那三个女生。

她的视线落到那个双眼通红的女生身上,另外两个在安慰她。

“惠子,别难过了,帅哥多得是。”

“不是我说这些爱玩的,哪个不是又渣又坏?不都是九年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沈知燃不过是长得帅点,名声臭遍全网了都。”

初澄站在洗手台前,低头搓洗着手指。水很冷,冲得让她手指都红了,洗完才看见墙上悬挂的纸巾盒已经空了。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手,走出去。

那姑娘还在哭,“我当然知道这种人会渣,但没想到坏到这个程度。”

回到卡座,室友们又点了啤酒,喝得很嗨,但初澄总想上厕所,一个小时内跑了两趟,烦得很。后来她干脆穿上外套,到外面透口气。

酒吧后门是一条巷子,人烟寥少,黑漆漆的,连灯都没几个。风吹起来果然清净,没一会初澄觉得自己的脑袋成了筛子,汩汩漏风。

正要起身往回走,迎面开过来一辆黑色切诺基,在门前停下。

“哐”一声车门被拉开,下来几个人。顺便拽下来一个身形细瘦的男人,如蝼蚁一般被丢在地上,嗷嗷喊疼。

其中一人想上脚踹,被另一人拦下:“喂,别动,沈老板马上过来。”

初澄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想躲开已经来不及,酒吧的后门再次被推开,里面走出个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沈知燃长腿跨下台阶,越过初澄走到那人面前。

“东西你偷的?”

地上的男人“呸”了一声,又恶狠狠地啐了口痰,嘿嘿笑起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澄忽然又不着急走了。

她带着口罩,站在暗处看他,是她已经习惯的姿态。无数次看他作天作地,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坍塌。

沈知燃察觉这边的动静,回头扫了眼,又将视线收回,他没认出初澄。

他也并不介意被人看见。

“嘴很硬啊。”沈知燃微笑着说,半长的头发用皮筋随意扎起,露出整张轮廓锋利的脸,下颌收窄,几乎不近人情,“真想知道,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他蹲下抓住男人的衣领,扥了扥,脸上还是那种危险又招人的温和笑意。

突然,人被他拎起来悬在半空,又甩在车门上。

沈知燃的体量高大到有绝对的威压感,瘦弱的男人身体被震得剧痛不已,眼睛陡然睁大,惊恐地看着他。

沈知燃又问一遍:“是不是你偷的。”

男人依然嘴硬,“你弄死我吧。”

“还不说?”

瘦长的手指一寸寸往上,如打死的绳结般卡住他的脖子,沈知燃的脸色丝毫不变。

“姓沈的,”男人情绪激动地吼叫:“有本事就弄死我,你就是法制咖,进监狱踩缝纫机!”

话没说完。

“啊啊啊啊——”他尖叫起来,嗓音尖细到要划破黑夜。

沈知燃手掌施力,攥住他的脖子,好像一只无形的触手或者网,不仅是喉咙,五脏六腑都被他攥了出来。疼痛已经被忽略,漫天的恐惧更是淹没了他。

“你也配?”沈知燃俯下身,再一次笑起来,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不弄死你,但是会让你知道,惹上我,活着还不如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永远都是这样,桀骜不驯,不守规矩,这两年被社会大染缸浸得肆无忌惮,也不怕把天捅破了。

初澄没看完这场戏,提前退场。

她转身进去,开门声惊扰了那边作案的几人。

“燃哥,被人看见了!”

沈知燃用余光掠了眼那道身影,长发被光影描摹成毛茸茸的边缘,模糊不清,身体极为纤瘦,快成虚影了。

他早知道那儿站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去,你去把她干掉。”

“不,不用了吧,”小弟笑着说:“我们又没干坏事,帮助人进步而已。”

被帮助的可怜男人:“……”

沈知燃迟到太久,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了,台下观众成分不明,大部分还坚持着的人都是等着看他准备作到何年何月的,骂骂咧咧。

但是在他站上台,开了嗓,弦一拨,台下的谩骂声却逐渐变成了呐喊尖叫。

“沈知燃啊啊啊啊!”

“你个王八羔子牛逼坏了你!”

“命给你,求你他妈给老子敬业一点!”

某人身上有魔法,让人有爱又恨。前一秒恨不得拿刀捅死他,下一秒口嫌体正直地爱死他。

第二天大家都各自有事,不能玩得太晚,初澄没来得及跟小鹿告别就回去了,出门时里边还闹得跟爆炸现场似的。

洗完澡,初澄躺在床上用平板看一点东西。

顾菲端着塑料盆回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抱怨公共浴室的人太多,排队跟下饺子似的。

另一个室友徐翘说:“忍忍吧,两年都这么过来了。”

顾菲说:“我刚听说一件特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啊?”

“广告专业的那个张颖惠,今晚在酒吧跟沈知燃表白来着,牛了。”

“张颖惠挺漂亮的啊,去年不还是迎新会的主持人么?”

顾菲笑起来:“这不是关键。你知道沈知燃怎么回答的么?说女朋友排了十二生肖,让她拿号码牌等着。”

“十二生肖?”徐翘做了个难以下咽的表情:“他还真是渣得明白。”

初澄盯着屏幕,手指缓缓划一下页面,心说这不准确,他说的是十二星座,不是生肖。

“当众这么说也太那个了吧。”

“这会儿张颖惠还在一楼气得骂人呢,说这沈知燃脏男人一个,白送给她都不要。”

“哈哈,送她都不要当初还跟人表白干嘛?惹急眼了?”

讨论八卦实在太有意思,比学习有意思,初澄想认真看进去点东西,但始终被话题带偏,不自觉就走神。

“没办法啊这种人就是这样,渣是真的渣,有魅力也是真的有魅力。”

“搞不懂恋爱脑的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徐翘幽幽叹道。

“在想自己是渣男的终点吧。”初澄冷不丁冒了声,说:“但人家不会上岸,只想缓一缓。”

“澄儿总结得好!”顾菲拍手道。

初澄无心学习,干脆把平板放下躺到被子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顺便听一听寝室夜谈酝酿睡意。

顾菲吹干头发也爬上了床,接着说道:“灰色鱼雷的歌是好听的,我蛮喜欢主唱小鹿的,她好可爱,但黑|料也是真的多。”

“就沈知燃一个黑红的吧。”徐翘有模有样地猜测道:“网上都是骂他的,可能真是私生活太混乱了。”

她们寝室四个人都是内卷达人,跟学霸沾个边,顶多偶尔刷一下娱乐圈八卦,说到底摇滚圈子对她们来说还是小众,并不了解。

寝室缓缓陷入寂静。

初澄即将睡着。

突然,徐翘拍了拍床沿问道:“澄,既然你认识小鹿,那你认识沈知燃么?”

初澄又被迫清醒过来,含糊地道:“算认识吧。”

“深藏不露啊你。”徐翘再次被挑起兴趣,“他以前谈女朋友就这么夸张么?”

初澄吐了口气,说:“没听说过有女朋友。”

“高中竟然没早恋?还是你不知道?”另一个快睡着的室友被惊得诈尸,怀疑道:“他那张脸,不合理啊。”

即使听起来不合理,可事实就是这样。

和他有交集的女生很多,当然男的也多,看上去关系都很好,都是哥们儿。但要说哪个女生和他走得特别近,除了小鹿,并没有。

沈知燃个性外放,乖张横行,可本性并不坏。别人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唯有他过得格外精彩。

至于网络上为什么忽然有那么多骂他的声音,初澄不清楚原因。自打高中毕业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不关注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第二天下午初澄在辩论社,接到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说是某区派出所的,叫她过去协助问话。

那个派出所地址在昨晚的酒吧附近。

起因是今天有人报警,昨天夜里在酒吧后门被打,监控里不止有作案的几人,还拍到了初澄,于是民警联系了她。

初澄有一点想不通,既然有监控那事实一目了然还用得着找她问话么?

接待的民警看她一眼,“怎么,你不方便?”

“没有。”初澄摇头。

“监控有死角,还是夜里,找你了解清楚比较好。”民警耐心解释,顺便问她:“你感冒了?”

“怎么了?”

“没事,看你戴着口罩。”

初澄戴着昨晚同款的黑色口罩,只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露在外面,看不清模样。“嗓子有点不舒服,问话不能戴么?”

“无所谓,你戴着吧。”民警说着帮她推开调解室的门。

初澄为了表示尊重,还是把口罩摘了收回衣兜里。一抬头就看见长桌两边坐着人,沈知燃倏然在她眼前。

他大马金刀坐着,两条长腿大剌剌敞开,牛仔裤包裹着健硕又流畅的腿部肌肉,野性十足。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抵着桌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嘴角还带着轻佻不屑的笑意,在警察局也没拘着他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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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桌对面应该就是昨晚被打的瘦弱男生,年龄挺小,旁边是一位中年妇女,凶巴巴地道:“监控都拍到他打人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吵什么,证人到了。”民警呵斥。

沈知燃无聊侧了侧头,看见初澄。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被砸烂的西红柿,震惊之余,稀烂又破碎。但很快正常起来,或者说是漠然,继续吊儿郎当。

初澄在他的对角,隔得很远。

她穿着费尔岛毛衣,黑色伞裙,衬衣的娃娃领从毛衣领口露出来,装饰着修长干净的脖颈,气质娴雅文静,一副标致的女大学生模样。

她没有化妆但并不寡淡,脸庞只有巴掌大小,皮肤雪白,清眸漆黑,身姿袅袅婷婷,清冷孤傲。

和桌对角如同火焰般热烈的男人,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彼此都格格不入。

民警让初澄说一下当天晚上发生的事。监控都在,初澄不可能撒谎,客观描述自己看到的,比如,沈知燃掐了对方的脖子。

“没别的了?”

“我进去了,没看到。”

中年妇女高声叫嚣:“看吧,证人都说他打人了还有什么不好判的?”

“你们别想着偏向,我可认识你们领导!”

“判什么就判判?”警察被吵得头大,“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啧。”

沈知燃靠在椅子上直接给听笑了,脸上有散漫轻浮的笑意,他勾着桌子,双手一抻,宛如凶悍跋扈、蓄势待发的狼崽子,盯着那被打的男生问:“我打你了么?”

“没,没有。”男生战战兢兢地回答,被他吓住了哪还敢说实话。

沈知燃歪头坏笑,“听见没,他说没打。”

“你收敛点,这里是派出所。”警察再次提醒。

初澄也感到非常震惊,昨晚被恐吓后还狂成那样,今天竟改了口。再看那男生脸上,也不见外伤,这到底怎么回事?

男生出口解释:“我们就是朋友,昨晚吵架闹着玩的,今天早上就和好了。”

中年妇女怒其不争,怒目圆瞪:“刘恒你别害怕,是不是他威胁你了?跟警察实话实说!”

“这就是实话。”

“他们肯定是把你拖到监控没照到的地方打了。”女人依依不饶地猜测道:“你睡觉还在抖。”

“妈!”男生压低声音制止,想尽快结束离开这里,“你别掺和这件事了。”他眼睛戒备又求助地看向对面的沈知燃。

当事人决定和解不追究,警察和中年妇女自然想管也没办法。即使谁都看出来,这事没那么简单。

最后刘恒签了字,和他妈妈走了。

屋子里剩下沈知燃和初澄两人。

沈知燃坐那岿然不动,玩着手机,更是没看她一眼。没多会民警再度进来,初澄问:“我可以走了么?”

民警看着她,忽而问道:“你昨晚去酒吧后门干什么?”

初澄头一沉,回答:“头晕,去吹风。”

民警看着沈知燃又看看她,“你们俩认识么?”

初澄没来得及回答,迟疑了片刻,听见对面的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不认识。”

民警把回执单递过去,告诉沈知燃:“把字签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沈知燃低头签字的时候,警察手里翻着文件,眼神古怪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俩人在进门时做了身份证登记,有地址。

沈知燃:苏州市燕家巷1698号。

初澄:苏州市燕家巷1607号。

“你们俩地址这么近,真不认识?”民警狐疑道:“这是一个小区吧?”

初澄还在想沈知燃为什么这样说,又听见他不屑道:“警官,我和你同住地球村,你认识我么?”

说完他撂了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连深夜里的监控都能认出初澄,可沈知燃说不认识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初澄从警察局出来,在路边等出租车。

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与自己南辕北辙的人呢?简直没道理。初澄此时心脏像是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吹风,冷得泛疼,龟裂成涸。

她曾经喜欢的人变了,可即使这样,他无意间的一举一动还是会形成利刃把她刺伤。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玻璃半降一条手臂搭下来,指间夹着烟,一副混球德行。沈知燃掐完了烟,越野车扬长而去,车轮碾飞了地上枯黄的梧桐叶。

初澄回到学校时间还不算晚,火烧云透过茂密的树木罅隙,落在她的鞋边。她没有回宿舍,又去了一趟辩论社。

白板上有黑色的马克笔写的标题:网络审判是否具有正义性。

是他们此次的辩题,初澄是正方二辩。

社团成员在开会,初澄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看了半天屏幕。在别人看来有点像发呆,但她是在思考要不要在网上搜一搜沈知燃,或许就能知道他这两年风评为何这么差。

“啪。”一块锡箔纸包的口香糖落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谭清远回头问她:“有想法么?”

初澄回神了,“没有。”

“你是有事么?感觉在走神。”

“不太重要。”初澄笑了笑,剥开口香糖放在嘴里。

谭清远问:“稿子写好了吗?”

“差不多了。”

“下周就打比赛了,加油。”

大家都陆续离开后,她点开某公共社交软件。打出那三个名字的时候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神经也在酥酥麻麻地窜。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做过很多次类似的梦,自己在高中课堂上,一张写满了沈知燃名字的纸被不小心收走了。

晦暗的心思就要被揭穿,她急得手心冒汗,神经崩塌,大脑完全不能思考。

直到急得梦醒。

现实还好,她是个理智的人,从没在纸上写过沈知燃名字,太傻了。

网络上的沈知燃声名狼藉,恶评密不透风。脏,渣,私生活混乱是主要词汇,还有些不知真假的爆料听着十分夸张。

她快速往下划拉,看到一篇转载沈知燃高中同学的爆料,是他罪恶的起源。

如果这些都是个人品行问题,没有实锤,他罪大恶极的是,曾和同伙霸凌一个女生导致对方自杀。那个女生叫姜雪,和他一个高中的,有据可查。

校园暴力是永远洗不干净的污点,他就该永远被踩在泥里。

天已经黑下来。

月影枝头,冷风袭袭,旷日的余温早已消散干净。

新闻学院的教学区到宿舍楼很近,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初澄心是悬在半空的,没着没落。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自闭,脸埋在围巾里,谁都不要认出她,也不要找她。

“澄澄!”偏偏室友回来撞见了她,猛地一拍肩膀。

初澄的魂儿被吓掉了,腰弯下去好几秒。

“你怎么了。”室友赶紧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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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澄站直身体,“我想起来有个作业没写,先回宿舍了。”

说不上来说什么感受,她在内心里总是告诉自己,网络上的评价都是虚假的,代表不了这个人。

但昨天和今天,他不都亲口承认也验证了传言么?桩桩件件都是事实,他的确是个极度恶劣的人。

好像高中里她认识的是一个假的沈知燃。

姜雪……姜雪?

初澄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是在哪里接触过的却不记得了。她点开Q软件,在列表里寻找,包括高中年级群,班级群,都没有叫姜雪的人。或许是有的,但都是昵称没有真实姓名,她不知道哪个是。

为此她还敲了很久没联系的高中同学,问对方知不知道姜雪这个人。

同学笑初澄怎么八卦起来,但语气讳莫如深,显然避讳的是沈知燃的传闻,回答她:“这人应该不是我们年级的,以前没听说过。”

这件事萦绕在初澄心中许久,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但是她忍住了没去问小鹿。

周五傍晚,初建波来上海公干顺便看女儿。

初澄肩膀上挂着一只帆布袋子,说:“我也回家一趟,周日晚上再回来。”

爸爸问她:“有什么事么?”

初澄随便扯了一句:“想吃妈妈做的菜了。”

这话让初建波怪不适应的,因为他这个女儿从不粘父母,也不倾诉心事,总是沉默寡言,心思都藏在心里。

但是她既然如此开了口,初建波转念又很高兴,揽着她的肩膀说:“好啊,周天我开车送你。”

到家时正值晚饭时间,一室馨黄的灯光令人倍觉温暖。

初游今年上高二,每两周放一次假,和初澄当年是一样的。其实中学食堂供给的营养是足够的,但每个母亲总是认为孩子在外受苦,每次初游上学回来都像皇帝一样,准备好丰盛的晚餐伺候他。

他这会守在饭桌旁边玩手机边等,要不是被妈妈打了几次手,早就下手抓着偷吃了。

初建波洗完手出来,看见饭桌上的海鲜便告诉妻子:“没有澄澄能吃的啊,再辛苦添两个菜吧。”

郑娟没料到女儿突然回家,皱着眉吐槽丈夫不知自己持家辛苦,就会上嘴皮碰下嘴皮下达命令。

初澄体恤妈妈,便说:“别忙了,我本来就不太饿。”

郑娟脸色稍稍缓和,夸她懂事,又任劳任怨给那位小祖宗拆螃蟹去了。

初澄一心扑在卧室里,刚撂下筷子就回了屋,餐厅里爸爸开口问弟弟最近的成绩。

初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初建波冷哼:“还有一年了,你最好心里有点数,你姐姐从来我没让我们操心过。”

初游摇头晃脑,“是是是,我姐考大学,我烤地瓜行了吧?”

……

初澄高中毕业后,全家人搬离了燕家巷。她从小便独立懂事,尤其有了弟弟,自理能力很强。搬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时除了一些高三时的复习资料送了人,她很多东西都整理好带过来了。

时至现在她的思绪仍然混乱,觉得这个名字愈加熟悉,应该和她是有些交集的。想要找出真相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

她把同学录,日志,乃至各种毕业合影都找出来,看着一张张早已叫不出名字的脸,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到底是谁呢?

答案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半揭晓。

妈妈在客厅吼弟弟,斥责他这么晚了还在玩电脑游戏,扬言要把电脑砸掉。初澄眼睛一亮,拖出了丢进床底的旧电脑。

本地聊天记录是可以永久保存的,她竟然漏掉了这一点。

一个叫“snow白”的好友沉在最下面,聊天记录停在2013年。

snow白:【哈罗,我是高一七班的姜雪,也是广播社团的哦。】

snow白:【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么,帮我给沈知燃送个东西。】

初澄恍然大悟,一些像旧电脑一样被丢掉的记忆忽然被抽出来。

她上高中的时候在校广播站当站长,高三卸任时,来了一个叫姜雪的女生,两人加了联系方式。

姜雪个头小小的,齐刘海,皮肤很白,声音也很好听,朗读诗歌特别有感情。

喜欢沈知燃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在那个对暗恋缄口不言的环境里,她很直白地承认了这件事。

自然,有女生喜欢沈知燃也没什么稀奇,初澄在教室门口接过姜雪递过来的东西,粉色的信封,还有一个精美的小礼盒。

姜雪站在走廊,对着初澄抿唇微笑,明媚得叫人羡慕,“麻烦你啦。”

初澄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姜雪小跑着离开,背影透着愉悦。

当时是下午第四节课,上自习,一帮男生偷偷出去打篮球了。

沈知燃的桌上完美体现了青春期男孩残废的动手能力——很凌乱。习题册,黑水笔,试卷横七竖八地放着,椅背上挂着名牌外套,篮球。

找不到地方“下脚”,初澄把东西往桌洞里一塞,便回去了。但写作业的时候又有点担忧,怕信封掉出来叫人看到。

一下课她赶紧去察看,顺便往里塞了塞。

她弯腰的时候,背后刮来一阵凉飕飕的水汽夹除菌皂的味道。

“喂!”有人恶作剧吓她。

初澄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矜贵的小少爷,十分漂亮。他的脸上洋溢着坦然的笑意,正歪着头瞧她,嘴角上扬,顽劣不驯。

还是带着这17岁男生特有的青涩单薄,眼睛明亮又纯粹。

那一刻的初澄心情酸酸涩涩,极度复杂。

在沈知燃又笑着问她“干嘛?做什么坏事呢?”的时候,她的脸来不及调动肌肉,麻木的,冷漠的,像受惊一样快速走开,一个字都没回答。

被喜欢的人突然搭话,不外如是蠢笨不堪,连初澄都没能逃过。

沈知燃在她这吃了瘪也不太在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像一只乖巧的大狗。他的视线落在桌洞里露出一角的粉色信封上,十分刻意,像是等着被发现,遂抬眸看了眼女生。

安安静静。

他用拇指和食指一捏,信封被带了出来,同桌见状嘲笑他:“花蝴蝶又收情书啦?”

花蝴蝶本人推开对方,笑着道:“去你的!”

这就是初澄和姜雪,沈知燃三个人重叠的全部经过。

说来也奇怪,她和沈知燃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十七年的邻居,但是说过的话却很少很少,哪怕是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

初澄没等到姜雪情书的后续,沈知燃每天还是打球,玩游戏,搞乐队,和一帮狐朋狗友高调潇洒。她也没再去广播站,因为高三的复习任务很紧。

沈知燃和姜雪到底发什么了,她不知道。

其实如果有心,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她再也没有在广播里听到女孩子甜美又生动的声音朗读诗歌散文了。

初澄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想,如果她没有帮姜雪送那封情书,可能都会不一样,哪怕是她在事后去问一问。

她辗转反侧,长夜难眠。

姜雪的Q|Q是离线状态,空间也不对外公开。初澄来来回回地点进去,打了几个字。

【嗨,你在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初澄当然没有收到姜雪的回复,能收到才怪,太傻了。

她为此翻遍了网络去寻找后续,也只有跟沈知燃有关的真真假假的新闻,并没有另一位的痕迹。

可是她太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一周后,初澄在文娱榜的热搜上看到灰色鱼雷的消息,是某音乐节目官博发微表示和灰色鱼雷乐队终止合约。

原因无外乎与沈知燃的校园丑闻相关,他被节目粉丝抵制了。

网友盖了高楼骂他,诅咒他快去死,给他p遗照。

初澄在那条热搜的广场上停留很久,诋毁的词汇不堪入目,让她大脑麻木呆滞,好像迎来一场风暴。

姜雪没有音讯,沈知燃又变成这样。

此时却是她心跳停滞,奔涌,无法正常工作,仿佛遭受了巨大的劫难。

初澄准备给小鹿打电话约她出来问一问,手机里却出现一个归属地是北京的号码。

“喂?”

“我是周骛。”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对方直报家门。

“有事么?”初澄眉心一跳。

周骛说:“我今天在上海,有时间见一面?”

两人在初澄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初澄远远便看到一个干净帅气,气质深沉的男生坐在窗边,“你不是在北京么,怎么忽然跑来了?”

“来看小鹿。”周骛看着她说:“但没见到。”

“哦。”初澄若有所思,“他们原定的活动取消了。”

周骛是小鹿的哥哥。

前两年他们父母离婚,但是莫名其妙的两个小孩也不能往来了。2015年之前,兄妹俩打算一起考去北京,但分数出来的时候,周骛破天荒地给初澄打了个电话,说小鹿不会去北京了大概率会去上海,拜托她帮忙指导小鹿填志愿。

“你不去她学校找她么,或者打电话?”初澄有些不明白对方的行为。

周骛表情踟蹰,“我不能陪在她身边,见面只会让她再难过一次。”

初澄说:“其实小鹿现在过得还不错。”

“网络骂战把她殃及了,我有些担心。”

初澄有些无言,“主要是骂另一个人的,与她无关。”

“沈知燃有今天不奇怪。”周骛说,小鹿也不是第一次因为沈知燃的事被牵连进去。

初澄抬头,“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原委,不能擅自给他下定义。但当年小鹿被五个女生堵在学校天台霸凌,是因沈知燃而起。”周骛微微叹气,“其中一个人你认识,叫谢梧,她是沈知燃的朋友。”

周骛能留在上海的时间不多,当晚就要返回北京。他年后就要去国外交换,那才是真的对妹妹的事鞭长莫及。

“我不在的时间,如果小鹿遇到困难,请你不遗余力地帮她。”男生眼眸低垂,“我感激不尽,也任愿意用任何代价去换。”

初澄笑说:“没那么严重。我尽心就是了。”

眼前这位坚硬又克制的男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也只有在提到妹妹的时候神情里才有一丝柔软。他在身上搜搜刮刮,能给的只有钱了。

但初澄没要他递过来的卡,承诺一定会照顾小鹿。

周骛临走的时候,初澄问他为什么选择她帮忙,而不是沈知燃,或者小鹿身边任何一个好朋友。

“你是最可靠的人。”周骛摇头,“沈知燃,人不太行。”

“……”

初澄这两年忙着学业,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去的人和事她已经很久都不关注了。

包括沈知燃,包括小鹿。

隔天下课后,初澄给小鹿打电话约饭,定在她学校旁边的四川老火锅店。

“你吃辣没问题么?我听说专业歌手都很保护嗓子。”初澄问。

小鹿笑嘻嘻地问初澄:“你觉不觉得我们乐队马上要玩完?还保护什么啊?”

“你希望它完蛋么?”

小鹿眼底失望,说:“我的意见不重要,是沈知燃一直在作死,你懂吗?”

看来他们乐队内部的矛盾很大,可小鹿看上去似乎没有被网络上的纷争影响心情,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次麻木了。

但小鹿问初澄为什么忽然在今天来看她时,初澄没法回答,真正的原因是受她哥哥的委托,于是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有点无聊,想看看你平时干些什么。”

“该练习的时候练习,不过大部分时间在无聊发呆呗。”小鹿无所谓地说。

“你和——”

初澄的话没说完,小鹿的电话响起来,工作室打来叫她过去。小鹿收了电话,挽初澄的胳膊,说道:“走,去你陪我去。”

“远么?”

小鹿弯着嘴角又笑起来,“远你也得陪我。”

两人一路走着过去,时间比约定的稍微晚了点。工作室在一栋商务楼里,小鹿刷卡进门。

初澄没想到,他们乐队竟然有自己的录音棚,那造价很大。

她在会客室等她,站在走廊落地窗边可以俯瞰这座繁华的城市,深冬的天空都像是铅灰色的,蒙了一层浓浓的雾。

门没关严,她能看到室内半张桌子和几张沙发。装修色调很高级,四面都贴了灰色的隔音棉和降噪罩。

沈知燃坐在外间的调音台前,戴了监听耳机,小鹿在里面试音。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皮肤干净,喉结清晰,恍惚间还能看到十几岁时青涩的影子。

很快沈知燃察觉出小鹿状态不对,拧着眉把人喊出来,不悦道:“你嗓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小鹿摘了耳机出来。

沈知燃漆黑的眼睛满是厉色桀骜,“你乱吃东西了?”

“火锅,超级无敌霹雳辣的那种。”小鹿倒是也不隐瞒,甚至有些添油加醋的味道。

沈知燃抱着手臂,长腿交叠翘在桌沿,黑色靴子像是一柄锋利的刃,直呼她的大名怒道:“鹿苑,把我的话当放屁?”

小鹿不是可以随意被吓唬的女孩子,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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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知怎的就吵起来,愈演愈烈。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位很让着小鹿,她是女孩子。

“阿燃,你别凶小孩儿。”韩硕使了个眼色。

沈知燃沉脸冷嘲,“小个屁,老子不伺候小公主,你撒野找错地方了。”

小鹿也不甘下风,“你是没被网上的人骂够吧?这么欠骂?付点钱,我帮着继续骂,保证半小时不重样的脏字。受虐狂!”

门外的初澄虽然听得不真切,但也听得七七八八,被两人的唇枪舌战雷得外焦里嫩,久久不能回神。

受虐狂三个字彻底激怒了沈知燃。

“你他妈说什么?”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拧着眉,声线冷到极点,“没你哥护着,还敢跟我这么狂?”

鹿苑听到那两个字,嘴唇微微一颤,“你说谁,再说一遍?”

沈知燃笑起来,目光阴凛道:“哦,说错了,是男朋友。亲手把你哥变成男朋友了,你多牛逼?”

小鹿眼睛恨恨的,但没再说一个字。

这是小鹿多大的忌讳他不知道吗?

“你是疯了么?想让我们原地解散直接说话!”韩硕吼道。

沈知燃抬脚把门一踹,出去了。

初澄听见声音下意识转身,闻到一股冷冽的味道,烟草,沐浴液糅杂在一起。

两人目光对峙上,初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沈知燃显然很意外她此时出现在这里,冷峻的面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薄唇紧紧抿着,眼底未见片波澜。

他抬了下眼皮,似乎花心思凝视了她一秒。

初澄只觉后背一片凉意,然后他们擦肩而过,冷得她打颤。

半个小时后,小鹿也出来了,已经整理好情绪,还是没心没肺的模样。

初澄也没从那句“亲手把哥哥变成男朋友”的话中回过神来。

小鹿和周骛是情侣?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能理解周骛来上海却不来看小鹿的原因了。虽然是继兄妹,但他们做了违背社会风序良俗的事情,被人知晓,受到的压力不是她能想象的。

初澄陪小鹿从工作室出来,送她回学校在路上走了一会,小鹿饶有兴趣地跟初澄说着自己是故意跟沈知燃做对的。网络上的血雨腥风他始终不解释一句,这两年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不可理喻,动不动就骂人,恨不得大家陪他一起下地狱。

作为沈知燃的发小,她很知道怎么气对方。

说着说着,她忽然眼圈发红,声音哽咽着,将脸撇向初澄看不见的地方,“其实他也知道我的弱点。”

“什么?”初澄问。

“他明知道我和我哥——”她摇摇头,擦干眼泪,“没什么。算了。”反正他们都一样糟糕。

初澄本来想问一下有关于沈知燃和姜雪之间的事,但看小鹿今天的状态,她最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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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沈知燃是回到燕家巷。

他们大部分都搬离了巷子,只有春节才会回来相聚陪老人。小鹿嫌在家跟爸爸和奶奶待着太无聊,吃过晚饭就来找初澄了。

她拿了仙女棒和初澄在巷子里放,一簇簇的火花呲溜着,映亮两个女孩的脸。

路口停了辆车,几个人从车里下来,嚣张又放肆地吹着口哨,不知在为什么事儿起哄。

初澄猝不及防地看到一道黑影从暗中走来,站在自家门前的光圈之下。

南方不似北方,这边总是静悄悄的,没年味,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团圆,也只有他除夕夜还在外头鬼混。

沈知燃穿着棕色的夹克,牛仔裤,肩宽腿长,一身的反骨样儿朝两人走了过来。

“鹿苑,过来。”

小鹿压根儿不屑看他,继续放自己的仙女棒,故意在空气中挥舞几下。蓦地亮光被人攫走,沈知燃徒手攥住那噼里啪啦的火花,甩在地上,用鞋底碾灭。行径过于恶劣。

“你干嘛!”小鹿瞪大眼睛。

“喊你过来说话,没听见?”他见小鹿不听他的话又暴躁起来。

“有病!”小鹿没想到自己大过年的还能被气着,干脆把手里的东西都扔了,扭头跑回了家。

沈知燃皱着眉“啧”了声,点了根烟,不疾不徐地吐烟圈,从骨头缝儿到眉梢眼角,处处都透着不悦和烦躁。

片刻后,他察觉到身边还有个人。

初澄拿着烟火,没有离开,安静看着他。

和小鹿截然不同的性格,眼前的女生是恬静的气质,像铃兰花,柔软而娇嫩,毫无力量可言,可那双眼却亮得要审视到他心底。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对峙着,时间过了很久。气氛都有些微妙。

以至于后来,初澄也弄不清楚她招惹沈知燃的目的是什么了。是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喜欢?还是不相信他人性本恶?亦或是她看清楚了他,又想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坏。

“你的脾气总是这么差,”初澄忽然出声,“是大姨夫来了么?”

“什么?”沈知燃猝不及防,眉头再度拧起。

“没什么。”她的神情冷冷淡淡的,“情绪不稳定就吃点大力逍遥丸,调节激素,别总对别人撒火。”

“卧槽。”沈知燃这回听清楚了,咬紧牙吼道:“我没有大姨夫!”

初澄云淡风轻地说:“哦,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你‘哦’是什么意思?”他眼看着又要发火,英挺的面容充斥着凶狠,“你还不相信怎么着?”

“算了。”

她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搓火,无奈地摇了摇头,进了门。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第二天初澄天刚亮便醒了过来,意识有点模糊,昨晚那几秒的挑事像是在做梦。

又过了几天,一切安然无恙。

初澄不喜欢出去玩,更不喜欢去别人家做客,寒假一直窝在家里刷题,写稿子。到年初六,郑娟拉着姐弟两人去上海小姨家拜年。

郑小姨年近五十,保养得非常好,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她早年留学法国,有过两段婚姻,第一任丈夫多年前去世了,第二任丈夫是外国人,比她小十几岁,在大学任教。

初澄曾经被送到小姨身边生活过几年,正好是妈妈生她弟弟的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弟弟身上,无暇照顾初澄。小姨结婚几年都没孩子,有意将初澄过继来当自己的女儿。

郑娟自然是乐意的,不仅减轻负担,丈夫也不会因为超生被处分。

不过小时候的初澄闷闷的,不爱说话,也不会看脸色讨大人欢心,更不愿意待在小姨家,到学龄就回到苏州了。

小姨是个喜欢孩子的,直到小姨丈夫去世他们都没能要上,和现任丈夫结婚后,终于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叫安琪。

现在小姨把资产交给丈夫打理,自己在家陪女儿,偶尔办点艺术展,日子过得好不轻松且富足。前两年郑娟总在初澄面前说笑,说她没富贵命,没眼色,否则现在跟在小姨身边的娇惯小公主就是初澄。

她说得次数有点多,初澄都搞不清楚妈妈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埋怨。

郑家姐妹一见面就有聊不完的天,从家长里短到如今的社会热点,安琪有些内向,但是很会粘人,躲在妈妈怀里一声不吭。

小姨拍拍小女孩儿的后背,“去楼上找daddy画画,妈妈要跟姨妈说点话。”

安琪眼神忽闪,并不愿意离开她。

“安琪,去找爸爸。”小姨看着她的眼睛,重申一遍。

话语并不算严厉,但安琪眼圈渐渐红了。

初澄过来解围,“我陪她去楼上玩吧。”她弯腰去牵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也乖乖地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郑娟覆在小姨耳边小声感叹:“养了这么久还不亲人,接来的时候肯定都有记忆了,哎,小猫小狗都难搞得嘞,何况是一个小人儿。”

“她只是胆子小而已。”小姨很有信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突然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况且还有一个外国人,和她以往接触的人气质面貌皆是不同,害怕生分在所难免。

安琪的房间是公主风,粉嫩又温馨,家具没有棱角,地板上铺了软乎乎的垫子,小姨很有心。

初澄陪她玩了一会,小女孩其实心思活泼,就可能是被人教过要讨人欢心,她在初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还真就像只小奶猫。

傍晚,初澄推开阳台的门吹了会风。

小姨家住在一个很是奢华的小区,联排别墅,站在她所在的位置能看到隔壁的院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种着花花草草。

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沈知燃站在鱼池边打电话,嗓音淡薄又遥远,初澄不太能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背对着自己,宽阔肩膀撑着黑色套头卫衣,背影冷酷,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五点出门”四个字。

这场景恍惚得让初澄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身回房子里。

初澄站在玻璃门后毫无遮挡,他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某一瞬间她心虚地躲去窗帘后面,哪怕沈知燃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地往这边看。

他住在这?

仔细想想,这里距离他的学校和工作室都不远。

初澄回到书桌边陪安琪又画了会儿画,小女孩有点累了,喝了点水,眼皮耷拉着,脸蛋热红了。

墙上的兔子时钟显示:四点零五分。

那一刻的想法乱糟糟的,初澄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只知道这个机会是白白送到她面前的,不能浪费。

她问安琪要不要去小区里玩,安琪开心点头,然后两人牵着手出了门,离开前她看到隔壁院门紧闭。

初澄对小区的设施布局已经有初步的了解,她一路牵着安琪往东门走。

东门很少有人进出,有个水果超市,初澄给安琪买了一袋果泥,让她坐在小凳子吸。

已经四点半了。

水果店的老板是个五十几岁的大叔,坐在收银台后面逗安琪,也知道她的名字。初澄以前跟小姨来买过一次水果,知道他们很熟。

她又看了眼时间,对安琪说:“你在这呆一会可以吗?姐姐要去见个朋友。”

安琪眼神紧紧盯着她,搞不懂她的意图。

初澄弯下腰小声对她说:“我保证,最迟一个小时后来接你,不要乱跑哦。”

于是安琪谨慎地点点头。

没多少时间了。

初澄快速往回跑,一路上心脏砰砰乱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四点五十分,她看见那辆黑色大G从他的院子里缓缓开出。

还好她把时间提前了,赶上了。

在对方拐出来的岔路口,横冲过去,真像是茫然无措的路人抢道。沈知燃一边点烟一边打方向盘,速度不快,油门只是轻轻点下,就看见眼前一道虚影晃过,他脚下紧急换了刹车。

“操!”他咒骂一声推车门下来,看见失魂落魄的初澄。

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气,雪白的皮肤红得像是过敏了,细细的绒毛汗湿,贴在鬓角。

“你怎么了?”沈知燃走到她面前,气势依然十分强硬。

初澄看见他像是看到救星,嘴唇颤抖着,“我妹妹走丢了。”

沈知燃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晕了,她不是只有个弟弟么?怎么又冒出来个妹妹?他将信将疑,但眼前的人眼圈都红了,眼眶里含着湿意。

“怎么办啊,我找不到她。”初澄眼泪簌簌往下掉。

沈知燃把烟掐了,顾不上恼火,皱着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眉问她:“你妹妹多大?在哪丢的?”

初澄抬手指,“七岁,在西边游乐场。我低头回了条消息她就不见了。”

沈知燃觉得不可思议,“七岁了,能在小区里走丢?”

“她胆子很小,很内向,而且刚搬来这边。”初澄说:“你能帮帮我么?家里大人不在,我怕她去水边或者爬高,很危险……”

她的哭腔破碎细微,眼下的皮肤都被泪水蛰红,看着十分难过。

“别哭了,我帮你就是了。”沈知燃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视线定在初澄泛红的鼻尖、耳垂这些脆弱的地方,小巧精致,圆润纤弱,宛如一枚暖玉。

“小孩儿有什么特征,今天穿什么衣服?”他突然有些烦躁。

“粉色的羽绒服,小丸子发型,眼睛圆圆的……”

沈知燃点头道:“在游乐场丢的,应该走不远,先在附近找一找。”

“你去游乐场,那我去湖边找。对了,她叫安琪。”

“知道了。”

看着沈知燃消失在夜雾里,初澄站直身体,神色缓缓恢复正常。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带了点笑意,或许是觉得好笑吧。

沈知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赌了自尊。

从西门到东门,初澄估算着时间,不能早于他“找到”安琪,也不能太晚,否则他一问什么就都清楚了。

水边尤其的冷,初澄穿着冬天的衣服,走很多路,腿上痒得难受。

“找到”安琪的时候是五点半,沈知燃先她一步,站在水果店前盯着小孩,大手还放在她的脑袋上,问她:“你是安琪?”

小孩惊恐地点点头,十分无辜。

“谁让你瞎跑的?”他说。

初澄:“……”她赶紧跑过去,从沈知燃手下抱起来小孩,仍旧在喘着粗气,“谢谢你。”

“你确定是在游乐场丢的么?怎么跑到东门来了?”沈知燃黑漆漆的眼眸睨着她。

“什么?”初澄些微紧张。

“没什么。”沈知燃意味深长地笑,摸出烟盒,看看小孩又默默塞了回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体力挺好,能走那么远。”

初澄不说话,也不否认,安静敛着眼皮。

好在安琪足够内向,面对这个英俊的哥哥害怕多于好奇,趴在初澄脖子里悄悄看他,又悄悄扭开脸。

沈知燃见她安静乖巧,喉咙有些痒,又想起那晚她言语刻薄的样子,忍不住算起旧账,“上次损我,很爽么?”莫名其妙被她扣上大姨夫的帽子,反正他已经不爽一周了。

“对不起。”初澄很快道歉,嗓音清冷柔软,还带着刚哭完的鼻音。

下一句调侃堵在嗓子里出不来,沈知燃舌尖抵了下牙齿,“第二次。”

“什么第二次?”

沈知燃哼笑,“高三那年,在你家门前,你一盆水浇我脑袋上,自己不记得了?”

初澄眼皮跳了跳,她一直都记得,原来他也记得这样琐碎的事,可为什么在警察局说不认识她呢?

至此她又很想问,高三那年发生的别的事他还记得么?比如姜雪的情书,和谢梧是恋爱关系么?暗恋的歌也是写给谢梧的?为什么要把喜欢他的人逼得自杀。

“对不起,”初澄看着他,低眉顺眼,慢悠悠地说了几个字:“这是我欠你的,你想让我怎么还,可以提。”

沈知燃并没有打算怎么跟她计较,突然觉得初澄这副软乎乎的模样也很有意思。

他从小到大被人捧着,好看的皮囊和家人的宽容让他有了太多的优越性,也习惯睥睨一切。除了这两年,过得十分混乱。

再一次站在一个示弱者面前,让他有久违的感受。

说不上来是征服还是得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好戏似的瞧着她。这么多年了,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过她。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和他身边等着被泡的莺莺燕燕不同,她哭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初澄洗完澡回到床上,看见双腿和手臂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奇痒难耐。她下床去客厅里找药箱,脚下没注意,撞翻了垃圾桶。

连忙扶起,还是吵醒了妈妈,郑娟披着衣服出来,看见初澄蹲在电视机柜旁边闷头翻东西。

“在找什么?”

初澄说:“我又过敏了。”

郑娟跟初澄进了房间,坐在床边看她涂药,叮嘱道:“过两天就要去学校了,自己注意饮食,别吃凉的,衣服穿厚点。”

初澄腿上瘙痒的厉害,表情不太好,始终皱着眉,心不在焉地听着。

“我说的你听见没?”

“听见了。”

背后她够不着,郑娟把药拿过来,让初澄趴在床上,一边用棉签帮她涂一边说道:“我和你爸从来不对什么过敏,你弟弟身体也皮实得很,怎么你就那么娇气呢。”

除了海鲜过敏,初澄还有寒冷性荨麻疹。

第一次发现这症状是十几岁,寒假爬山,她感觉腿特别痒,到了半山腰实在忍不住,跟妈妈说不舒服。

郑娟说她矫情,走这么点路就嫌累还找借口,初澄难受又冤枉,赌气一口气爬到山顶,回到家后发现腿上全是一片片的风团,红肿可怖,她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后来又经历了几次,痒得睡不着,趴在床上哭闹郑娟才带去医院看,医生说这是荨麻疹,一碰到冷空气就过敏,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事实,和免疫力或者心情都有关系。

“就这么睡吧,别穿衣服了。”郑娟帮她掖了掖被子,“今天就出去一会怎么就过敏了,你最近因为什么事情精神压力大吗?”

初澄抿着唇,摇头。

“女孩真是娇弱啊,还是男孩好养活。”郑娟叹着气从她房间出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样的话听多了初澄心里不好受,总是陷入愧疚。其实郑娟也不是对初澄不好,只是总忽略她,要么就是不停埋怨。

有两个孩子的家庭老大总是遭到这样的待遇,但弟弟不在的时候,妈妈对她还是很细致的。

初澄在床上躺了好一会都没睡着,脑子里回想起下午的事还是胆战心惊。

回忆他的表情,原来真是喜欢看别人示弱。

初澄想。

开学后,初澄去了小姨家两次,都是周末。

一次是小姨邀她去吃饭,还有一次是她主动的。全家人都知道她性格闷,不爱社交,以前一学期也不见得来一次。小姨感觉有点不对,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总之她忽然就来了。

周末初澄站在阳台悄悄观察,但一直没察觉到沈知燃家里有动静,车库的门是落了锁的,期间有个中年女人过来,三个小时后离开,应该是给他打扫卫生的钟点工。

这样守株待兔的办法有些蠢,但是能再次做“邻居”已经是绝佳的机会。

午后,隔壁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初澄把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户开了条缝很容易就听见了,她站在窗帘后面,即使没看到本人,但也能猜到沈知燃回来了,还有其他男人说话的声音。

安琪趴在她的小床上睡午觉,初澄坐下来看书平复心情,等她醒过来,叫小女孩去院子里打羽毛球。

两人刚下楼,小姨和丈夫相携准备出门,小姨对安琪说:“跟daddy说再见。”

安琪看了眼名义上的爸爸,瘦小的面颊涌现羞涩,往小姨怀里钻了钻,她还没接受这位新爸爸,但新妈妈是她唯一的依靠。

小姨也不勉强,亲亲她的脑袋,“妈妈出去一趟,你和姐姐在家里。”

初澄看得出来小女孩不会打羽毛球,但很有兴趣,她连续挥了几个她都接不到,急得脸又红了,小声说:“低。”

让初澄把球抛低一点。

两个院子间有一道墙,不高,上面是镂空的防腐木,初澄站在墙边看不到隔壁,风带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也听不见声音。

运动了会,初澄看安琪有累的迹象,也松懈起来,随意打了几个,均落在地上,最后一个被她“不小心”拍飞了,越过篱笆墙,掉到了隔壁院子里。

姐妹俩都傻眼了。

“糟糕了。”初澄一脸懊悔。

安琪同情地看着她,眼神竟还有点嫌弃。初澄蹲下来,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道:“我们去邻居家拿回来,好不好。”

安琪乖巧点头。

初澄温柔地笑了笑,“你去帮姐姐捡好吗?”

“你去。”安琪绷着小脸抗拒道。

“隔壁是一个哥哥的家,上次在水果店你跟他说过话的。姐姐不好意思,但是大人对小孩子比较容易宽容,请你帮个忙?”初澄捏捏她的脸蛋,鼓励道:“我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小孩。”

安琪很好骗,很快就答应了,“那好吧。”

初澄牵着她的手来到隔壁院子前,抬手摁了两下门铃,听见开门声然后退到自家门边等着。

不多时,有人出现在门口了。

沈知燃没从视频里看见人,一开门就看见个满身稚气的小团子,大眼睛忽闪,惊恐地看着他。

“干嘛?”他语气算不上友好。

安琪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说:“羽毛球掉你家了。”

沈知燃胳膊抻在门上,大喇喇的姿势,回头视线找了一圈,水池上飘着小白球。他长腿迈过去俯腰一捞,“这个?”

安琪点点头。

沈知燃刚要把球递过来,目光随意一瞥,隔壁门旁一抹黑色裙摆。那儿站了个人,刻意躲着他。

安琪眼看着羽毛球到手便伸手去接,但沈知燃忽然改了主意,划过半空收了回去,懒散地问:“你姐姐呢?”

“她…她不好意思。”小孩儿支吾着道,说不清楚。

片刻间,木门边的人又往里藏了藏,脚下踩到落叶弄出声响。

呵呵,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和工装裤,做旧款,略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头发半遮过于锋利的眉眼,下巴有一道刮胡刀划破的伤口,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像是嘲意,野性又放浪。

羽毛球在他掌上抛了抛,眼睛打量着那几乎无处遁形的女生。

“你躲我什么?”沈知燃的声音充满了恶作剧意味,声音懒洋洋地却带着坏,“别动,你耳边有只蜜蜂。”

初澄吓得立即跑出来,细眉轻皱,嘴唇微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发现自己被戏弄之后,她也并没有不高兴,只是略微懊恼。

沈知燃刚要继续逗她玩玩,两个男生从屋子里出来打断了,“阿燃,什么事啊?”

一个叫韩硕,另一个寸头男生外号叫闪电,但没听说过真名,是乐队成员。这俩人身高颜值都不差,气场外放,大大咧咧,就跟她这样的乖学生一看就不是同路人。

韩硕走近,认出她来,“初澄,你怎么在这儿啊?”

以前他们每次去沈知燃班里的时候总能看见她伏案写题,去燕家巷也会经过她家门口,想不认识都难。

初澄看了沈知燃一眼,尴尬地解释:“我小姨家在隔壁。”

韩硕笑起来:“呦呵,你和阿燃真是缘分呐,在苏州的时候就是邻居,现在又做邻居?”

初澄没有回答,眉头始终皱着。她看人的视线并不直白,刻意垂着眼皮,错开视线,不欲多谈却又欲说还休的意味,好像很害羞。

“羽毛球可以还给我吗?”她小声问。

沈知燃无所谓地笑了笑,丢过去,正巧砸到她怀里。

“谢谢,麻烦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说完便拉着妹妹的手小跑离开。

这连续三次和初澄的交集,让他颇有些琢磨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背,仿佛要烫出一个洞来。

韩硕穿了外套出来,三人站在门口抽烟,自从上回小鹿和沈知燃吵架现在都没搭腔说话,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朋友圈倒是常常更新,不是在外旅游就是朋友聚会。

“这小孩儿脾气倔得很。”韩硕无奈道:“要不,你亲自找她道歉得了,大不了让她奚落一顿。”

沈知燃眯着眸子,想到过年那天有意找她说和,可最终结果更加糟糕。有些人就是这样,天塌了都有嘴顶着,硬得很。

他唇上含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冷笑道:“做梦。”

“你说你没事儿惹她干嘛?”

“啧。”

几人抽完了烟出门,又随便聊了几句,路过隔壁院子,韩硕忽然问:“初澄以前是这么内向的性格么?”

沈知燃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她有点怕你,来拿个东西都不好意思,还故意躲起来,”韩硕笑了笑,猜测道:“根据我的经验这反应——喜欢你啊?”

沈知燃脚步一顿,目光也落在那道紧闭的木门上,半晌没出声。

门里,初澄陪安琪给皱巴的多肉浇水。整个花盆直接沉到水缸里,嘟嘟冒着泡,干枯的叶片瞬间漂浮上来。

安琪担心这样会把多肉淹死,但是初澄说不会的,找出网上的教学视频给她看。

安琪再一次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初澄,满是崇拜。

门外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初澄缓缓勾起嘴角,冷淡地笑了下,颇有些微妙的意味。

她轻声告诉安琪:“做事情要讲究方法,一定会成功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院子的多肉没有泡完,插画也没有完成涂色,初澄接了个同学的电话,说社团有事她先走了。

安琪不敢出言挽留,只能眼巴巴瞅着她,失望又落寞。

初澄小声对她说:“遵守时间规则,才会有下一次。就像你们学校里,有上课铃声也有下课铃声,对么?”

安琪好像理解了,过了几天又到周五,她拽着郑小姨的衣服支支吾吾地问可不可以打电话给姐姐,让她来家里玩。

“安琪很喜欢你哦?”小姨见到初澄的时候笑着说道。

初澄回:“我也喜欢她。”

“真是奇怪。”小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大波浪显得她风情万种,“她爸爸也经常陪着她,但是这孩子一点都不亲爸爸,只和我黏糊。哦,现在还有你。”

虽然被女儿依赖对每个妈妈来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但小姨也希望爸爸在家庭中扮演恰当的角色,这让她很头疼。

初澄换了拖鞋走进来,脱下外套,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待会把小区大门的门禁卡给你,你随时过来,方便。”

初澄再次点点头,脸上没有过分起伏的表情,坦然地接受了。她知道安琪会喜欢自己小姨就会做出邀请,那么她就会顺理成章成为这栋房子的常客。

她喜欢安琪不假,毕竟真心换真心,但一定的利用成分也是真的。

小姨从镜子里看她,小小白白的一张脸,眼神纯澈,干净是最好的装饰品,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白兔。

但很多时候小姨是看不懂初澄的,明明自己的年龄是她的两倍。就连她的妈妈郑娟都说,女儿是一个对亲情关系极度淡薄的人,完全不如儿子。

初澄注意到投射到自己脸上的目光,于是也回看小姨。

小姨笑笑转开脸,“你对安琪很好,但对你弟弟好像没什么耐心喔。”

呵呵。这种声音虽然没有从嘴里冒出来,但她嫌弃的表情已经掩饰不住。

小姨又说:“安琪和你一样,对异性莫名有些抵触。”

事实上,初澄其实对谁都不信赖,她在沙发上坐下,“他们不配。”

“你说什么?”小姨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初澄无心地道:“呵,我爸,爷爷……”

她从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有关于担当和责任,人生所有晦暗的时刻,男性仿佛都消失了,给她实际性帮助的只有整日埋怨的妈妈,她从未在男性长辈那里得到过片刻的安全感。

小时候,爷爷会给初游一百元压岁钱她只有二十块,鸡腿一定是属于弟弟的,遥控器的使用权也是,类似的情节数不胜数。所有的细节构不成仇恨,但是会构成出初澄的偏见。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亲情观念淡薄,反而是他们首先放出了冷箭,因此她对家人情感复杂。一个被忽略的姐姐不知如何自洽,做出的自我保护。

初澄必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会对小姨吐露太多心声,但小姨看出她的不屑,琢磨了一会,问道:“澄澄,虽然性别对立的话题很尖锐,你不会也有那种——”她顿了顿,“厌男的情绪吧?”

初澄没有回避,诚实点头,“我的确厌恶相当一部分男人。”

小姨看她就像看一个顽固又不可理喻的小孩子,但又不知道如何规劝,“这个世界上,也有你爷爷和爸爸之外的男人。”

“客观就是,我所接触到的男性都是这样,毫无例外。”初澄冷静地说:“我有权表达自己的偏见。况且法律只惩戒错误的行为,不惩戒思想。有偏见是我的感性,不对异性展示阴暗面是我的理性。”

她顿了顿,“当然,小姨,我既然表达,也能够承受,你或者任何人的批判。”

初澄的思想既超出小姨的预想,又在情理之中,这就是年龄产生的代沟。但是还好,小姨这个身份比较妈妈来说很好沟通,也更善于理解年轻人。

安琪已经从楼上下来,赤着脚丫,砰砰跑到初澄面前抱住她的胳膊摇了摇,满脸惊喜。

姐妹两个高高兴兴地回到楼上去了,仿佛前几分钟里她的恨意和成熟不存在。

初澄在小姨家住了两天,但是没有捕捉到沈知燃的动向,他的车倒是一直停在家里。

周日午后,小姨夫妻两出门去,安琪不情不愿地在初澄的诱哄下睡了午觉。

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家里的清洁剂不够了,换了鞋子要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初澄提议:“我去吧,要买点别的东西。有固定的牌子的么?”

于是阿姨把瓶子拿给她看,“这个。”

初澄点头,“知道了。”

小区周边的配套其实并不丰富,也不热闹,但还算完善。没有来回的车辆也没有叫嚷的摊贩,看上去很有高端别墅的格调。

初澄一靠近便利店,自动门便弹开了,机械的“欢迎光临”四个字也落下来。她在货架上找到需要的清洁剂,又绕到里面拿了一包卫生巾。

刚站起来,门口有来了个人,同样的自动门弹开,同样的欢迎光临。但是那人没忘里走,径直走到收银台,“拿包烟。”

“哪种?”收银员问。

那一瞬间初澄下意识的动作是躲开,后又慢慢探出头。看见沈知燃背对着自己,穿着黑衣黑裤,工装裤扎进靴子里,头发随意带微卷。他的个子太高了,把透进来的光线都遮住了。

沈知燃一手指着某个方向,又低下头,另只手在手机上点了点,调出付款码。

等人出去初澄才走了过来,收银员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付钱么?”

初澄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台子上,再度扭头看向外面,视线跟着沈知燃走。他站在门口没动,手掌做遮挡,伏着下巴点烟。

收银员的声音把她拉回来,初澄对上目光有些心虚,仿佛一些心思昭然若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当然也心照不宣,沈知燃的外表在普通人里引起围观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机场遇见过明星的都知道,他们与周围有着明显的壁垒。

初澄抱着东西出来,脚下意外踩到一个东西。

黑棕色的罗意威的卡包,是沈知燃的。

她之前见到过。

他人就在小区门口,并且正在走进去,初澄完全可以现在叫他的名字把人喊回来,但是她没有。

她蹲下把东西捡起来,僵硬地拿着,连摩挲的动作都没有,好像这个卡包就是他本人,令人不敢触碰。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进小区,转弯,到自家别墅门前,面部识别,进门关门。初澄怔忪地站在那,并不能看到门里的状况。

过了会,她蹲下把卡包一点点往里塞,像鬼鬼祟祟的报童。

太阳晒得她眼睛刺痒。

蓦地一声,门被从里面打开,幸而她躲得快才没有被撞到脑袋。初澄对上站在里面的沈知燃,他唇上的火星,袅袅向上升腾起烟雾。

初澄有种幻觉,眼睛要被熏得流泪了。

“嚯。”他歪着头咧嘴笑的模样,恰恰说明了又在恶作剧,说不定东西是他故意掉的。

但是有的人连恶劣的模样都是惊人的好看。

“跟踪我干什么?”沈知燃问她,语气凶巴巴的。

初澄花了几秒钟时间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她往后退了两步,手腕却在此时被人攥住,紧紧的狠狠的。

于是,她的脸蛋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般,由白皙转变为害羞的绯红,紧张,不知所措。

沈知燃身上有烟味,不浓,抬起的袖口有好闻的松木香,很温柔,侵入她的鼻端。

她用力挣,他反倒握得更紧,手指硬的像铁扣,攥得人皮肉生疼。

初澄看着自己变红的手腕,“你放开我。”

沈知燃笑容更为放肆疲懒,“跟我一路了,不准备进来坐坐啊?”他的嗓子像是被烟伤着了,声音嘶哑干裂。

初澄这次真的只是想还东西而已,但她没解释,无辜地咬着淡色樱唇,倔强地说:“你弄疼我了。”

沈知燃看了一眼她泛红的手腕,于是手指松了些力道,眼睛却还紧紧盯着她,似乎想看出点什么来,但并没有。然后他低头,在她净白的脖颈里细细嗅了下。

炽热潮湿的气息喷薄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好像有重量,沉甸甸的。初澄没有跟陌生男性如此亲密过,着实被吓着了。

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推他,沈知燃终于放开她,往后趔趄。初澄抱着怀里的东西,再没说话,拐进隔壁的院子,背后还听见他清爽又嘹亮的笑声。

她关上门,惊魂未定在门里站了一会,又轻轻吐槽:“幼稚。”还坏。

初澄在沈知燃那刷脸的频率有点高。也许是跟踪被抓包,吓着了,连续好几天都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沈知燃在某个思绪空白的间隙,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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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他对于工作日和周末的概念并不清晰,他去学校不积极,总是逃课,工作室因为小鹿的撂挑子也气氛紧张,去酒吧倒是勤,但不分黑天白夜。

酒吧是他和几个朋友一块投资的,为的就是无聊的时候有点方玩。他不缺钱,从小家人对他也是疏于管教,任其野蛮生长,以至于才有今天。

他的朋友都是一类人,各种会玩,同时在外评价都不怎么好,可能是刻板印象,但他们都不太在乎。

沈知燃半瘫在大红色的皮沙发上喝酒,两腿分开支棱着,要多懒有多懒。有来往的女顾客认出他来,嬉笑着叫他的名字引起注意,像撩动物园的猴子,沈知燃没理。

一个身穿黑马甲的小男孩把人迎走,“我们沈老板今天心情不好,姐姐,我陪你们喝呗,给你看个好东西。”说得神秘兮兮。

在这种夜场什么样的客人都得招呼,为讨富婆欢心二十岁的男生都难免油腻圆滑。

“他怎么了啊那么不耐烦?”富婆顾客皱着眉问。

“嗐,别提了。”男孩儿的声音渐渐飘远,再次故作神秘。

沈知燃的确喝得有些多了,眼前发虚,准备起身去楼上睡一会,一阵讨论声由远及近传来。

“颖惠,你干嘛还要来找他,他真是烂到泥里了……”

“呵呵。”张颖惠弹了弹贴满水钻的指甲,眼神意味不明,“大家互相玩呗,你不会以为有人是真想张二八经和他谈恋爱吧,搞笑,不过是把他当漂亮坏蛋,满足征服欲而已。”

然后她的姐妹咯咯笑起来,元旦那天被他当众羞辱一顿,张颖惠无论如何都咽不下气,总是蠢蠢欲动地想把面子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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