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慎没有第一时间让少女起来,因为他被那口浓缩的药,苦得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强行咽下去,恢复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色后,才将跪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
“方才还伶牙俐齿,这么快又没胆子了?”他没有注意到少女飘忽的眸光,而是转头向门边的陈桢看去。
“东方辞也该来了吧,派人去看看,让他……重新开一副药。”
这药,确实苦。
陈桢面如死灰,“是……”
他觉得天要塌了。
周伯母说得没错,沈二姑娘,定然是山里的狐媚成精!才会迷惑了周惟荣,又迷惑他家殿下!
陈桢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沈连绮和南宫慎。
沈连绮坐立难安,垂着眼,颤着睫,不敢抬头,但她能察觉到,南宫慎的视线不时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欲言又止。
在她快要受不了想要跑路的时,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有劳了。”一道清冷的声音,顺着冷风吹进来。
沈连绮抬眸望去,一个身量高挑,脸色苍白的病弱少年,迈步踏了进来,对方看来的那双眼沉着无边的寂色,藏着不符合少年人的淡漠,令她心底小小地颤了一下。
东方辞,书中另一个比大哥还要天才的绝世天才,东方家少族长,十二岁便背负了复兴家族的重担。
可惜天妒英才,终身受累于家族,十九岁那年,操劳过度而亡,东方家随着他的逝去,也自此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沈连绮钦佩又有些说不上来难受地打量少年。
东方辞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他的眼神却带着淡淡的悲伤,像是在说他死不得其所,该人生大放光彩。
“沈姑娘,得罪了。”东方辞垂下眼,伸出两指,搭在少女纤细的手腕上,细细把脉。
活人之所以是活人,便是多了那一丝鲜活的生气。
比起那日沉睡的漂亮躯壳,醒过来的少女生机勃勃,注入了一抹得天灵魂,一颦一笑,皆耀眼至极。
却也让东方辞,莫名感到一丝熟悉。
但他确认,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虽说他并不耽于美色,但也不会对美丽见之便忘。
“方便看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吗?”东方辞抬眸看向少女。
沈连绮自然说好,她是不在意的,毕竟是个现代人,夏天穿个吊带短裤也不奇怪,但她才扒下衣襟露出肩膀,南宫慎便立刻把守在屋内的士兵和陈桢驱了出去。
沈连绮:“……”
她悄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显得不那么孟浪,只露出包着白布的肩头,待白布解开,她低头向自己的肩膀看去,视角盲区,只能看到一点伤口的边缘,看不太清。
东方辞眼底闪过异色,“恢复得很好。”
恢复得太快了。
他抬起手指,指腹压在那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少女微微瑟缩了一下,又将肩头向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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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几日查了不少医书,却始终不得其所,虽隐约猜到了应该是来自南边,但一时也无法确认,不便打草惊蛇,也不确认情况如何,便收回了手。
“肩膀上的伤已无大碍,不用再包药了,这几日可以尝试活动右手,我一会儿再写个方子,你一天三次照着喝就行。”
沈连绮见他要写方子,连忙道,“东方公子,这药方,能不能写得不要太苦啊……”
说完,又怕他觉得自己事儿,小声说:“要是实在是不苦不行,那也行,也行,苦点也行。”
南宫慎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奈的摇了下头,对那写方子的少年直接道:“给她配点不冲药性的甜食。”
“是我疏忽,忘了是姑娘喝药,我已在药方中加了蜂蜜,也减了几味难下咽的药,应该不会那么苦了。”东方辞改了几味药,吹了吹药方上的墨迹,递过去。
听此,沈连绮眉开眼笑,“谢谢东方公子。”
“这是化瘀去疤的药膏,每日晨起和晚睡时,涂抹于伤疤上,避免日后留痕。”
“谢谢,谢谢谢谢。”沈连绮心想,东方辞真是心细,面面俱到,不愧是少时便担起家族重任的少族长,再想到他不到二十岁便过劳死,一时间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答谢的同时,也忍不住道了句,“公子病体,也要多多休息,不要治好了病人,自己却倒下了。”
东方辞微微一愣,看着少女望来的双眸,心中想的是,那样带着怜悯悲伤的眼神,又来了。
他与她素不相识,那眼中的悲戚却不似作假,便垂首道了声,“多谢姑娘关心。”
东方辞离开后,南宫慎的声音冷冷响起,“你认识东方辞?”
沈连绮自然答:“不认识……”
“不认识你攀什么关系?”南宫慎扫了满脸无辜的少女一眼,“不长记性。”
沈连绮:“……”
她翻了个大白眼,管得真多!
她心底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个遍,睁着眼睛说瞎话,“瞧他病得比我还厉害,这不是怕他还没治好我,就先倒在了我面前,让我一条小命呜呼嘛。”
见少女不长记性,南宫慎冷笑,“把你那些从长鹿县带出来的坏毛病,统统都给我改掉,不是人人,都有本世子这样的好脾气!”
沈连绮:“……”
她瞎话都懒得说了,心中诽诽,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叫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难伺候死了。
“哦哦,知道了。”她敷衍了两声,却没想到南宫慎不依不饶,“你若安分守己,你兄长自然也不会为难。”
沈连绮:“……”
她真想给他邦邦来两拳头,天天话里话外的拿大哥的前程威胁她,难不成还指望着她立刻跪在他脚下,求他吗?
有病!
但凡她真是小村姑沈连绮,估计就真的为了兄长前程,贴上去了。
狗南宫慎!
可惜了,她现在还是沈连绮,再过几个月,她就是钮祜禄·沈连绮了!
等着吧他!
到时候他如何蹉跎的她,都让他好好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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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一插科打诨,那点儿喝药的暧昧也没了,沈连绮假装无事发生,每日照常吃吃喝喝塞神仙。
第三日,神仙不了了,因为他们启程回京,南宫慎见她活蹦乱跳,许是心里不平衡,又把她叫到了跟前伺候。
车轮骨碌碌地驶在官道上,入了冬,枯枝落叶,到处一片萧条之色。
道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一行车马,在寂色中一路向北。
马车上,沈连绮想要躲懒,娇气地说,“手还是很酸,使不上力气。”
见南宫慎没什么反应,她又商量着说,“要不我还是去跟小娇一个马车吧,在这里派不上用处,反而给殿下添乱。”
席坐案前的南宫慎抬起了眼,视线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起初两日他还真以为她疼得厉害,叫东方辞来了几次,又让其他大夫给她看了看,后来见少女前一刻还在他这里说疼,转头就单手帮妹妹把行囊扔上马车。
他算是明白了,这是懒病犯了。
入了冬,沈家兄妹几人都穿上了新衣,因少女在跟前伺候,特地让人制了雪毛领织浅粉缎子,毛茸茸的托着少女雪白的脸蛋,这般讨好地装乖,煞是好看。
南宫慎“嗯”了一声,在少女雀跃着就要下马车时又道,“右手既然使不上力,恐怕是废了,从今天开始,便练习用左手侍候吧。”
沈连绮往外爬到一半停下,幽怨地转身看过去。
南宫慎垂下眼,骨节修长的手指翻着手中的书册,淡淡道:“砚台在你右手边下的抽屉里,拿出来,笔墨伺候。”
沈连绮心中骂他千百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拉着张脸,拿出砚台墨条,移了过去。
将砚台摆上去,宽大的衣袖往后推了推,惯性下用右手捏住墨条,磨了两下又连忙换成左手,动作生疏又拖拉,就等南宫慎看不下,主动让她滚蛋。
但南宫慎脸色平静,没有丝毫不耐,就这么静静等她将墨磨出来,才提笔蘸墨落字。
沈连绮见躲懒无望,只得磨洋工伺候,闲下来时,她便躲在角落里半偷摸半光明正大地看话本。
看到有意思处,眉眼便弯起来,看到劲爆处,又做贼心虚地抬眸偷看南宫慎,见他没注意到自己,才又放放心心地继续往下看。
偶尔有感人处,她看得泪眼蒙蒙,抬起手指偷偷抹眼泪,心想写得真好,真是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啊。
这种要死要活的爱情故事,还是看看话本小说就行了,放现实里,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爱啊。
小命要紧。
晌午,车马在河边停下来,士兵们架起了锅,拾柴火的拾柴火,淘米的淘米,炊烟袅袅。
沈连绮跟南宫慎请示后,也下车去透风了。
她离开后,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掌,拿起了角落里的话本,树叶夹在书籍中间,标记了进度。
南宫慎翻开树叶隔着的书页,看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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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公子与丫鬟私奔,被家族抓回后,丫鬟沉塘,公子殉情。
他冷冷说了声,“荒谬!”
“一个丫鬟,收了便是,何故闹出人命。”
掀开车帘,南宫慎下车。
远远看去,萧瑟天地间,少女穿着雪毛浅粉绸衣,追在她兄长身后,仰着张雪白小脸,眉眼弯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青年唇角含着笑,不时摸摸少女的脑袋,倒是一副兄友妹恭的和谐场面。
他冷哼了声,吩咐陈桢去叫人,“把沈连绮叫过来。”
陈桢面如死灰地去了。
沈连绮正跟大哥畅想未来,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家居装修,被叫走还有点小不开心,但想到好日子近在眼前,便又快乐起来。
她福了福身,“殿下,您找我。”
南宫慎“嗯”了声,“吃饭了。”
沈连绮的表情裂开,“哦”了一声,这下想跟弟弟妹妹们一块儿吃也不行了。
但她是侍女,又不可能跟殿下同桌,只能端着个碗,站在陈桢旁边。
这些日子陈桢不搭理她,还不给她好脸色,她知道是周惟荣的原因。
周惟荣离开时她还在昏迷,但后来也听小娇说了,他们二人在驿站大打出手,周家便先一步回京了。
沈连绮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隐约能够猜到是因为她,想必是陈桢说她不好,周惟荣脾气上来,便打起来了。
她心底叹了口气,一想到周惟荣,她便头疼。
她信里都说得那样清楚了,怎么还没死心呢,他们之间,是注定不可能的。
爱不能饮水饱。
周惟荣喜欢她又能怎么样,一切,不还是要被周家牵着走,做不了主。
就算做得了主又如何,他一见钟情的是她的貌,再美丽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天,色衰而爱驰,她如今是有蛊惑男人的姿色,往后呢,难不成就靠着年轻时的那点儿爱情回忆度日吗?
可笑。
沈连绮往侧边挪了一步,离陈桢远远地,他不乐意搭理她,她还不乐意搭理他呢。
两人之间隔了八百米真空带,火药味浓到连南宫慎都察觉到了。
他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沈连绮装傻充愣,还无辜地眨了下眼,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陈桢憋着张脸,生硬地说了声,“无事。”
“既然无事,摆这副模样给谁看?”南宫慎向他看去,冷冷道,“若身体不适,当不了职,便下去休息。”
“臣身体无恙。”陈桢垂下眼,袖下的拳头握了又握。
他脸上还带着淤青,是前两日周惟荣留下的。
他们自小一起在殿下身边长大,情同手足,两年不见,周惟荣却为了一个小村姑打他。
他不过是说了实话,那小村姑,仗着姿色无双,四处兴风作浪,拈花惹草,如今,却连殿下,也着了她的道,任她没有一点儿规矩的胡来。
休息结束,车队重新启程。
临上马车前,陈桢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殿下,臣有话要说!”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就算是殿下要治臣的罪,臣也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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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车外的两人却没有挪地,交谈的声音,就这么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令她头皮发麻得瞬间拿了两块手帕,将耳朵堵住。
可就算这样,她该听的不该听的,还是完完全全的听到了。
马车外,陈桢义愤言辞,“殿下可曾想过,要如何与公主交代,殿下难道为了一个村姑,连皇位都不要了吗!”
他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毕竟陛下健在,公主的夫婿也还没有定下来,可安南王府,竟然已将皇位,纳为了掌中之物。
南宫慎看着他,“陈桢,潮州城玉楼上,本世子说了什么?”
陈桢愣住,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南宫慎冷冷道,“东方家鼎盛时绵延数州郡,就算是如今的四大异姓王,也比不过当初的东方盛景,之所以落得如今田地,只因算错了天子所向。”
“公主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陛下所向,纵使争破头又如何,陛下要谁继承皇位,那便是谁娶公主,你跟在本世子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连这都不明白?”
“可是,怎么会……”陈桢脑子十分混乱,彻底将那拈花惹草的小村姑抛之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公主和皇位。
“陛下那样疼爱公主,陛下昭告天下,公主择婿为帝……”
“去将《新晟书》抄十遍。”南宫慎扫了陈桢一眼,掀帘上马车。
他一掀开帘子,便见少女用手帕两块手帕堵着耳朵,匍匐在角落里,欲盖弥彰。
南宫慎伸手将少女耳朵上的帕子扯掉,掐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毛茸茸的雪毛领衬得少女的脸如巴掌般大小,轻易便能禁锢在掌下,如凝脂般柔软光滑的肌肤贴着他的虎口,柔腻细滑。
少女垂着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丝毫没了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南宫慎觉得有趣极了,他骨节修长的手指顺着少女漂亮至极的五官勾勒,慢条斯理开口,“都听到了什么?说与本世子听听。”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沈连绮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没敢抬眼,仍然垂着眸子,硬着头皮说,“手帕堵住了耳朵,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吗?”南宫慎冷冷笑了声,“抬起眼睛,看着本世子。”
见少女不为所动,南宫慎钳着少女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腹在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上留下红痕,“看着本世子。”
沈连绮一点点掀开眸子,看向面前的男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了几乎快要贴在一起,滚烫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肌肤上,令她忍不住往后倾,后背却直直抵在马车的车厢上。
她被禁锢在角落里,无处可逃。
“殿下,殿下……”沈连绮的声音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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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男人无异是英俊至极的,高挺的鼻,狭长深邃的眼,眸底映着她的脸,仿佛满眼都是他,轻易便能令人着迷。
沈连绮承认,有一瞬间,她有被这张脸所蛊惑。
但比起他的容貌,他的身份,更令她感到棘手。
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想在剩下的几个月找个大靠山,可她找错了,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得到,南宫慎,对她动了心思。
或许是被她的容貌暂时性迷惑了眼,又或者是她没有像往日里他身边的女子一样痴迷于他,感觉到了挑战,又或者,是要用她来控制大哥为他所用。
她该想到的。
古人三妻四妾,在南宫慎的认知中,可能压根就没有只要公主一人的概念。
该死的小说!
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
误导她!!
这些男主私下里玩得这样花,作者就不管管吗!就不能对女主之外的人都是阳痿吗!!
“殿下,公主,公主还在京城等着您呢。”沈连绮颤着说,希望能够用公主二字,唤醒他的脑子。
“您也不想,不想公主……”
少女的唇瓣张张合合,唇红齿白,荷色舌尖若隐若现,蛊惑人心。
南宫慎没有等她说完,便低头压了下去,沈连绮睁大眸子,连忙侧开脸,男人的唇瓣,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冰冷,柔软,带着一点儿湿润。
檀香涌入鼻腔,醇和沉淀,又带着一丝张扬的烈,就如同接下来的吻一样,沈连绮颈侧的肌肤被撕咬,刺刺麻麻的令她痛呼出声。
“殿下,不要唔……”沈连绮双手欲抵,但比起消瘦的周惟荣,南宫慎的身体更要宽阔有力得多,也使得她没有一丝能挣脱的可能。
想到周惟荣,沈连绮心中默念抱歉,又将他拎了出来。
“殿下,我,我其实是喜欢周郎的……属下妻,不可欺,殿下,殿下难道要夺为您卖命臣子的心头之爱吗?”
没有任何男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从女子口中听到别的男人名字。
且不说,他们在青州你侬我侬,少女更是差一点,便嫁给了周惟荣。
南宫慎慢慢抬起了头,唇角拉开可疑银丝,他冰冷的眸子染上几丝欲红,直勾勾地盯着少女。
末了,他唇角忽然勾起,笑了。
“沈连绮,你若聪明些,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你们沈家兄妹几人,在京中除了依仗我,还能依仗谁?靠周惟荣那个废物?他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能做得了你们的主?”
“本世子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若再敢提他的名字,我便要他来跪着,看你是如何取悦的我。”一个身无长物的纨绔,若非表亲缘故,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敢染指他的人?
雪毛衣领被粗暴地扯开,沈连绮曾中箭的肩头露了出来,她抓着衣裳,几乎尖叫出来,“殿下!”
南宫慎的手指没有继续往下,停在少女雪白肩头的一点红痕上,这是为他挡箭留下的新伤,在少女雪白肌肤上,如红梅般盛开,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好看。
“你这一箭,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用力,使得那抹红痕,深了些。
“你如今得偿所愿,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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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跳加速,也不知是挣扎缘故,还是受到了蛊惑。
她承认,南宫慎从头到脚都长得建模似的让人心动,就算真的发生点什么,她也不亏。
有那么一刻,她的脑子有被靠近过来的男人冲昏了头,觉得就算是露水情缘也不错,但她随后又清醒过来,这是天大的麻烦。
一胎四宝,简直就是神经!
她绝对不要搅进去。
每当她脑子有点昏沉时候,就告诫自己,沾什么都别跟这几个一胎四宝的主角沾上!
南宫慎掐着少女的下巴掰过来,直直望着她的眼,“你确定?”
男人的眼眸深邃狭长,沈连绮反复给自己洗脑,这双眼,就算是看狗也深情!
一旦把自己带入狗,她声音便稳当了许多,“我相信,殿下身边,无论是谁,都会愿意为殿下挨这一箭的。我绝非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是想要殿下知晓,我们沈家兄妹的忠心。”
“忠心?”南宫慎笑了一下,“沈连绮,你在口是心非,本世子允许你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
“谁不想成为人上人,我喜欢有野心的人,难道你不想看沈家飞黄腾达,不想看你的兄长位极人臣吗?”
沈连绮深吸一口气,“我大哥的前程,不需要我给他争!”
如果她只是村姑沈连绮,又或者说不知道这是一本小说的沈连绮,或许真的会被南宫慎的话所诱惑。
是啊,谁愿意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生活,谁不想成为人上人,享无上的荣华与富贵。
但偏偏,她知道她是谁。
她明明不需要讨好他,也能过上她想要的日子。
沈连绮抗拒之色溢于言表,偏着头,抿唇不语。
她再次把外婆家那只被药死的小白狗想了一百遍,两行清泪流下,顺着修长脖颈滑入衣襟,汪在印着红痕的锁骨上。
她轻轻抽泣着,眼角发红,用对付周惟荣那招,对付他。
可南宫慎不是周惟荣,周惟荣愿意为她的眼泪买单,南宫慎却只觉得她哭得赏心悦目,煞是好看,假惺惺地淌着泪,演技拙劣。
但他没有强人所好,有些眼泪,不该在这个时候流,她既喜欢哭,日后自然有她哭的时候。
此刻他更想要看到是,她笑着,心甘情愿地,取悦他。
南宫慎松开钳制少女下巴的手,坐了回去。
将手帕扔到少女手里,声音带着沙哑的欲望,“擦擦你那拙劣的演技。”
沈连绮以为眼泪奏效,拿着帕子一边擦,一边哭得更凶了,正要卖惨两句,南宫慎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沈连绮,我等你来求我。”
哭声戛止,沈连绮把眼泪憋回去,嘴巴闭紧,什么也不说了。
不是……南宫慎,来真的啊?
神经啊!
发什么颠啊!
她没有一点兴趣!加入他们的一胎四宝大队伍啊!!
他们不是为了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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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连绮一上马车就装鸵鸟,南宫慎的视线不时落在她身上,令她头皮发麻。
下了马车,她就立刻遁走,去找大哥和弟弟妹妹。
但许是南宫慎瞧出了她对他避如蛇蝎,因此不爽,要时时刻刻把她提在身边,她只要消失一会儿,便立刻将她叫回来。
“沈连绮,去哪里?”
“站住。”
“过来。”
“没有听到本世子的话吗?”
“……”
就算是随行的士兵和沈家兄妹,也看出了不寻常。
大哥忧心忡忡,“连绮,这几日,你与世子殿下闹不愉快了吗?”
“没有的事。”沈连绮咬着小妹在路边偷摸买来的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我一个小侍女,怎么敢跟他闹不愉快嘛。”
她咬牙切齿,将口中的糖葫芦,咬得更重了些。
“沈连绮。”南宫慎的声音又远远传来。
沈连绮嚼着糖葫芦,假装没听见。
“姐,世子殿下在喊你呢。”小娇扯扯姐姐的衣裳。
沈连绮鼓着腮帮子,睁着大眼睛,嚼吧嚼吧,“没听到,你也没听到,你们都没听到,我的耳朵被嚼糖葫芦的声音填满了,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姐。”小娇的声音小下去,疯狂冲她眨眼。
“怎么了?”沈连绮没明白,她们好久没一块儿干坏事,默契感渐渐降低,等她终于反应过来,南宫慎凉飕飕地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了。
“沈连绮,把本世子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殿下!”沈连绮连忙转身,正要行礼,一鼻子撞在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她捂住鼻子,泪花直溅,手上的糖葫芦,也直直粘在了对方的大氅上。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可少女正捂着鼻子掉眼泪,好不可怜,南宫慎叹了口气,将大氅解下,扔进了面如死灰的陈桢手里,看了泪朦朦的少女一眼。
“一刻钟后回来。”
沈连绮“哦”了一声,闷闷道:“谢谢殿下。”
鼻头的酸痛渐渐下去,可眼泪却没止住。
沈连成靠近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妹妹便埋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呜呜哭了起来。
他愣了片刻,然后抬手轻拍少女的脊背,“连绮,怎么了?与大哥说说。”
小虎和小娇无措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安慰姐姐,“是呀是呀,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都隐隐察觉到了沈连绮和殿下之间的不同寻常,可殿下是世子,不是周惟荣那样的县令子弟,他们根本无力抗衡,甚至只能夹着尾巴,不敢露出一点脾气。
“没,没事。”沈连绮哭了一会儿,心情好很多了。
她想,她只是快要疯掉了而已。
大哥和弟弟妹妹不会懂,也没有人能懂。
她现在只想发疯,发癫,把四个继承人和那个假公主发卖!通通发卖!
一胎四宝,一胎四宝,想到这四个字,她都快要疯掉。
就算南宫慎再男色诱人,她也绝对不要!不要卷入他们的一胎四宝!
南宫慎为什么不按照剧情来!为什么不按照剧情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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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没写,她是如何回的宫,如果剧情发生偏差,她回不去,又该怎么办。
她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也没有什么代表公主身份的信物,甚至连皇宫怎么发现的真假公主,都无从得知。
她总不能冲到街上,说自己才是真公主,又或者让目前对她动了心思的南宫慎,帮她回皇宫。
沈连绮知道,南宫慎不过是把她当做了所有物,漂亮的,柔弱的,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宠物,心情好时,便逗弄逗弄,心情不好了,便挥至一边。
南宫慎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皇位,她不过是他夺帝路上的一道小插曲,他的夺帝之路已坚如磐石,如果没有那一胎四宝,几乎不可能会出现变故。
而沈连绮的出现,就是新的变故。
她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势力分布,甚至知道他早已将皇位视为了囊中之物,沈连绮不认为,他会允许,她这个变故产生。
她擦干眼泪,爬上了马车。
南宫慎朝她扔过来一枚竹简,“读。”
沈连绮将玉简捡起来,瞳孔微缩,“江陵新址坍塌,百姓死伤无数。”
“钦天监副司状告青州解元沈连成,灾星降世……”
沈连绮捏紧竹简,抬起头,“江陵新址坍塌,跟我大哥有什么关系!”
“是否与你大哥有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要认定为,与你大哥有关系。”南宫慎的视线落在脸色难看的少女身上。
他笑了一下,“看来,你大哥,可能连会试,都参加不了了,倒是可惜。”
沈连绮心一颤,连忙软声道:“大哥为殿下做事,大哥若能高中,日后定然能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殿下难道就这么舍弃了大哥吗?”
她说尽了好话,但南宫慎不为所动。
她知道他想要听什么,偏不如他的愿,只道,“我们兄妹四人在京无依无靠,日后定然会为殿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是吗?”南宫慎冷笑,“你们沈家兄妹几人,难道还能离开本世子,另投他人门下?”
“你们不为我卖命,还能为谁卖命?还是说,你天真的以为,如今的你们,知晓了这么多本世子的秘密,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我没有这个意思。”沈连绮垂着眸子,男人的视线灼灼落在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在心里把他宗族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我只是希望,殿下能护我大哥到春闱。”
“本世子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沈连成,得罪那些老东西。”南宫慎指尖轻点案桌,仍看着满脸抗拒他的少女,“你猜猜,水淹江陵,究竟淹了多少他们见不得人的好东西,才会这般不顾身份,也要参一个举子。”
沈连绮垂眸抿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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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抬起左手,按在自己的右肩上,声音软下来,却挟恩相报,“我为殿下受了一箭,殿下说要护着我们的。”
南宫慎眼底的笑意越发冷了,“中箭的是你,与沈连成何干?”
“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我便是大哥,大哥便是我……”沈连绮不敢抬眸,“请殿下,看在我受的这一箭份上,护我大哥到春闱。”
“救命之恩,你确定,就这么轻易的浪费在沈连成身上?”
这才不是浪费!
想来南宫慎也不会懂,沈连绮没有解释,垂着眼,坚定道:“是。”
南宫慎冷冷地笑了一声。
“好,本世子既承了你的恩,便如你所愿,但你也要想明白,日后,再想要什么,可就要……求我了。”
“求”字加重,似乎在提醒沈连绮,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沈连绮平静地“哦”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疯掉的边缘徘徊了,甚至懒得在南宫慎面前装乖,南宫慎使唤她,她便去,不使唤她,她便懒性大发,坐得没个正形地倚着马车看书,任对方频频将视线投来,假装没有看到。
马车摇晃,其实她并不怎么看得进去,就连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她眼中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不对等的爱情,哪里能称得上是缠绵悱恻呢?
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掌控和玩弄罢了,游戏开启和结束的按钮,始终捏在上位者的手中,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小插曲,对于下位者来说,却要拿一辈子来赌。
沈连绮心想。
现在的她,不就是如此吗?
南宫慎如同上好的猎手,将她圈在栏中,等待她从反抗,到服从。
想要驯化她吗?
狩猎游戏开始。
只是,就是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猎手。
穿越五年,沈连绮已经很好的适应了在困境中寻找出路。
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世界逼疯掉的时候,大脑便又突破发疯临界值,让她进入新的心平气和。
她抬起眸子,视线从话本移到南宫慎身上。
穿着黑色鎏金锦服的男人无疑是英俊迷人的,符合任何小说中对于主角的描述,可偏偏是主角,偏偏让她知道了未来的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想,总有一天,她可能真的会疯掉。
深夜,公主府。
信鸽落在窗沿,宫女从信鸽腿上解下竹筒,双手呈了进去。
帷幔层层,珠钗叮当,一道白色身影在帷幔中若隐若现。
“公主,东方公子密函。”
帷幔掀开,雪白手掌探出来,将竹筒拿了进去。
随后,纱幔被猛地撕裂扯开,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少女,沉着脸,出现在了宫女面前。
少女容貌清秀可人,杏眼雪面,是很容易能让人拥有好感的长相,只是此刻却阴沉得吓人。
“沈连成的妹妹!?哪一个沈连成!”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抓住宫女的肩膀,摇晃道:“去给本宫查,南宫世子身边的这个沈连成,是何来头,祖籍,年岁,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宫女被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好在她提前打听过,谄媚道:“公主,奴婢一听说南宫世子身边多了位得力干将,便立刻派人去查了呢。”
“这沈连成啊,如今在京城名气可大着呢。”
“乃青州长鹿县沈家村人,十四岁丧母,十五岁丧父,在拉扯三个弟妹长大的同时,还在十七岁那年连中三元,如今不过二十岁,便中了青州的解元。”
“京城里都在传,他有望与东方公子一争高下呢,他们……”宫女的话还没说完,少女猛地打断她,几乎尖叫,“你说什么!”
“他有三个弟妹!?怎么会是三个!?”
宫女仔细想了想,认真道:“回公主的话,户部那边来的消息,不应有错啊,户册中确实记载,沈家有四兄妹,长子沈连成,次女沈连绮……”
“沈连绮……”
“沈连绮不是死了吗!不是说她跟沈五一起坠河死了吗!”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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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跪在下方的宫女仿佛听到了什么秘幸般,连忙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这时,一位眉眼凌厉的大宫女推门而入,她身后还有两名宫女,一进来,便用布巾塞住跪在地上那宫女的嘴巴,将她拖了出去。
少女一看到她,便立刻上前去,拽住她的手,满脸慌张地急忙道,“春然,快,林寄呢,快传他来。”
大宫女春然道,“回公主的话,林公子数月前去了青州,至今还没有回京。”
少女脸色难看,抬手便扫了桌上的花瓶,“哐”的一声,花瓶在地面四分五裂,公主尖锐的声音几乎在颤抖。
“没用的东西!那那个女人呢!叫那个女人来见我!”
这消息就像是平地里的一道惊雷,令她不安。
沈连绮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在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跟那个醉鬼沈五,一同坠下了河,河水冰冷,她派去的人亲眼看到二人断气,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一双杏眼淬着恨意和惧意。
无论这个沈连绮是人是鬼,都不能让她活着进京!
……
车马驶入百里郡开始,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车队在高处休整,已经能够看到京城的一角琉璃光,他们不出半日,就能到京城了。
沈连绮的心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和感慨。
她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想到还有两三个月,她才能按照小说剧情,成为真公主,便觉得日子难熬了起来。
“沈连绮,过来。”南宫慎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她小小地叹了口气,老实过去,福身行了个礼。
“殿下。”
南宫慎“嗯”了一声,指了指一旁平整的石头,“坐下。”
他手里拿了罐褐色的东西,手指一沾,便抹到了沈连绮的脸上,令她忍不住后撤,但下一秒,男人宽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阻止了她的躲避。
“别动。”南宫慎盯着少女的脸,“这是我让人调制的遮颜膏,你这张脸,太能惹事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滚热的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男人眼眸深邃,直直看着她,令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沈连绮索性闭上眼,任由对方的手指,在她脸上乱抹。
这种事再怎么也不该是由南宫慎来做的,士兵们就休憩在周围,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避讳,好似在昭示,她是他的所有物。
沈家兄妹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沈连成的脸色难看,小虎小娇的脸色,却是古怪起来。
姐姐坐在石头上,殿下却站在一旁,伺候姐姐?
这……这……
小娇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不远处那一幕,觉得话本里的郎才女貌,忽然有了画面。
她兴奋地想要和哥哥们说话,但一扭头,见大哥眉眼沉着,将满腔的兴奋,又压了回去。
南宫慎垂着眼,将褐色的药膏细细涂抹在少女的脸蛋上,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在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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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眸光微动,唇瓣紧抿,喉结微不可察的滑了一下。
他拿开手指,用帕子将指腹上的膏药擦净。
“站起来。”
沈连绮睁开眼,站了起来,她按照南宫慎的指示,破罐子破摔的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如何?”
她不是没有扮过丑,而是发现,她这副皮囊,通过常规手段,根本扮不出丑。
真正的美人,是遮不住的,从头到脚,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这般欲盖弥彰的涂抹,反而越发惹人注意,更是使得那优越至极的五官,越发地明艳了,若配上一双异域风情的眼瞳,只会让人认为是西域来的美姬,令人浮想联翩。
南宫慎蹙眉,将帕子沾湿,覆了上去,“擦了。”
沈连绮闭着眼,任由他将自己像个娃娃一样,抹成褐色,又擦成白色,一番折腾下来,她还是原来的她,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多了块帕子,让她下马车后用来遮面。
近京情怯,沈连绮掀开一点儿帘子,好奇地往窗外看。
比起一路上的其他地方来说,路上行人的服饰明显要华贵许多,轿辇也多了起来,尚未到京城,沈连绮便感受到了京城的繁华之气。
他们的马车上插了安南王世子的旗帜,一路上不断有行人驻足、行礼、避让。
她看了一会儿,没了一开始的新鲜劲,便又坐了回去。
一碟蜜饯从旁边递过来,沈连绮接过,垂着眸子说了声,“谢谢殿下。”
她没个正形地坐在角落里,已经彻底放弃了装模作样。
横竖她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南宫慎喜欢在旁边看着她跳,就让他看呗,还能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京城危机重重,大哥又被江陵那些势力盯上,还要指望南宫慎保他们兄妹四人呢。
她是抱上了大腿,却抱上了一个不按剧情发展的大腿。
但横竖,也确实抱不上其他更好的大腿了,谁知道其他的大腿又是否比南宫慎还要难伺候呢。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顶多就是露水情缘两三个月,南宫慎好歹是主角之一,长得帅,身材好,她也不吃亏,只要后面拍拍屁股走人,别卷入那一胎四宝就行。
但……心理建设归心理建设,她虽看过不少类似的劲爆小说,自己也没真枪实战的干过这事儿啊。
头疼。
“叹什么气。”南宫慎冷冷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沈连绮紧紧抿住唇,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唉声叹气了出来。
她胡乱说道:“就是觉得,这一路上,跟做梦似地不真实。”
南宫慎唇角微微扬起,“日后不真实的地方,只会更多。”
沈连绮“哦”了一声,鸵鸟似的,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们已进入京郊,再穿过一片竹林,就能看到京城全貌。
没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后,沈连绮昏昏欲睡。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沈连绮刚睁开眼,一道箭声划破的空气便在她脑中炸开,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后而来,圈住她的腰肢,将她往后迅速一拽。
她撞进了男人宽阔有力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利箭势如破竹般,穿过帘子,直直钉在了她原来的位置上,没入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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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又几道利箭飞来,破开马车的车厢,擦脸而过,钉在了车厢的各个角落。
“保护殿下!”
“保护殿下!”
“何方宵小,竟然敢在皇城脚下撒野!”
“……”
马车外剑箭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连绮被南宫慎圈着腰,半抱出马车,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持着剑,光天化日之下便冲了上来,与此同时,箭雨刷刷从竹林中射出。
不知道是不是沈连绮的错觉,她一出现,所有蒙面人便朝着她的方向涌了过来,箭雨更是全部对准了她,当然,也可能是南宫慎。
百忙之间,她的脸还被系上了帕子,躲避间,箭矢直接射过她脸上的帕子,钉在了马车上。
南宫慎一手持剑,一手将她按进怀里,冷声道:“你惹了什么人?”
饶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他怀里的少女来的。
“我不知道。”沈连绮哪里惹过什么人,顶多就是青衣圣女,但她体内有他的蛊,青衣圣女若要她小命,岂不是手到擒来,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况且,她也没有感受到心口的蛊,有什么异样波动。
南宫慎冷哼一声,“之后再慢慢审你,究竟瞒了多少东西。”
沈连绮冤枉,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因为一把剑,从侧边劈了下来,她看着那铮亮的剑光袭来,只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她被揽着后腰,抱了起来,双脚离地,转了个圈,她几乎整个人都嵌进了南宫慎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心跳跳得厉害。
利剑相撞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看不清,只觉放眼过去全是刺眼的光。
一路上她也经历过不少暗杀,却是第一次,离危险这样近。
忽然,铮铮剑声中,小娇的尖叫声自不远处响起,“啊——”
沈连绮迅速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黑衣人一剑劈了下去,小虎拿着一柄长枪去挡,挑开长剑,将黑衣人拦了回去。
可大哥和小娇不会武功,只能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剑,胡乱挥着,箭不长眼,很多时候,都差点,落在了他们身上。
沈连绮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崩溃地看向南宫慎,“快,大哥和小虎小娇,快派人保护他们!”
她双臂环着他的脖颈,因身高悬殊,只能仰着看他,南宫慎垂下眼来看她,狭长深邃的眼眸映着少女焦急的脸,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那一箭,已经用来保沈连成了,他死不了。”
“你!”
卑鄙!
沈连绮几乎想要骂出口,但他们谁也说不了谁,皆是挟恩相报之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南宫慎眼底的欲色让她心下一颤。
沈连绮知道,这几个月既然要依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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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不是周惟荣,没有那么好打发,只要他想,随时能让她低头,她垂下眸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软下声来:“殿下,求您救救他们吧。”
“你求我的?”南宫慎一手抱着怀中少女,一手持剑将射进来的漏网之鱼解决掉,听到怀中的少女有些咬牙地“嗯”了一声,他唇角扬起笑,向陈桢看去。
“带一队人,去保护沈家兄妹。”
“殿下!您的安危重要!”陈桢不愿走,南宫慎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要违抗本世子的命令?”
“陈桢不敢。”陈桢扫了那扑在殿下怀中的少女一眼,握紧剑柄,持剑砍出去,“三队的人,跟我走!”
离开了一队人马,漏出了窟窿,使得箭雨射进来得越来越多了,就算是他们一直往另一侧竹林的方向退,也暗箭难防。
这时,一支利箭,忽然从他们撤退的竹林深处,射了出来,直直射向沈连绮的脸,就算南宫慎再怎么避开,也定然会中这一箭。
但就在这箭即将射中沈连绮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边忽地响起利箭破空声,一只穿云箭,贴着她的耳朵从后射出,与那迎面射来的箭,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箭花四散。
沈连绮回头向箭来的方向看去,竹林沙沙,什么也没有,但她知道,青衣圣女,就在她身后的竹林之中。
怪异的鸟叫声在竹林响起,持着剑的黑衣人们互相看了几眼,随后迅速撤离,连带着竹林里射出的箭雨,也停了下来。
若非满地的箭矢和血迹,只会让人觉得,这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般。
竹林深处,青衣圣女阴沉着脸,一巴掌扇在一个蒙面人的脸上。
“蠢货!百里郡是那群秃驴的地盘,谁让你们来的!想要被连根拔出京城吗!”
蒙面人垂着眼,“回圣女的话,是教主派我们来的。”
听到教主二字,青衣圣女将口中的话又咽了下去,上挑的凤目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要是我再晚一步,明日青衣教徒就要犹丧家之犬般,被连根拔起赶出京城了!”
“都跟我回去!”
竹林。
马车倒地,马匹也受惊四散,行人们瞧见竹林打斗,早就远远地躲起来,如今却不知为何,纷纷跑了出来,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沈家兄妹几人抱做一团,沈连绮连忙检查他们是否受伤,见大哥和弟弟妹妹都只是擦破了些皮,没有中箭也没有刀伤,提着的一颗心才松下来。
小娇腿软地坐在地上,脸上倒没多少害怕,反而还有一丝兴奋地拍着胸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殿下身边的打打杀杀,也太多了吧。”
沈连成也坐在一旁,却沉眉锁目,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虎随士兵去找马了,他第一次亮相,把这些日子跟士兵们学的枪法刀法皆用上了,年纪又小,很得士兵们喜欢,俨然跟他们打成一片,成为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忽然,阵阵梵音随着沙沙竹声响起,飘荡在空气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视线,向着官道尽头望去。
经幡摇曳在寒冷的空气中,穿着灰色僧服的和尚们,于竹林尽头缓缓出现,十几个和尚后,是一座挂着经文的轿撵,经文随风而动,撵上盘腿坐着一个诵经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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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来岁的年纪,容貌清俊,唇薄色淡,眉目间含着悲悯和苍生。
和尚们在满地狼藉前停下,坐在辇上的年轻和尚垂眸望下来,阳光在他身后散开,如同天降圣光,他看向南宫慎,声音清澈空灵,“世子殿下,别来无恙。”
“国师大人,圣体安康。”南宫慎微微垂首。
沈连绮看着那和尚,脑子却翁的一下,回到了她刚穿越来的时候。
沈爹死了,装在棺材里,她跪在灵堂,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和尚带着一个少年小和尚路过沈家村,说云游至此,特为亡魂超度。
因那少年小和尚长得俊俏,沈连绮多看了两眼,便记在了脑子里。
眼前这年轻和尚,赫然便是当年那少年小和尚。
沈连绮心中有千万疑问,她回头看向大哥,见大哥也抬着头,看着辇上的和尚。
大哥一定也认出来了。
和尚们只轻轻一停,便又启程离开了,追随和尚们而去的,还有狂热的百姓们。
沈连绮站在南宫慎身后,疑惑问,“国师大人?”
南宫慎目送和尚远去,“嗯”了一声,淡淡道:“你地处偏远青州,不知道也不奇怪,先国师已在五年前圆寂,由他的亲传弟子,玄机和尚继承护国寺主持和国师之位。”
五年前……
老和尚,小和尚。
如果那老和尚就是先国师,那岂不是,她见后没多久,老和尚便圆寂了吗?
小说里有护国寺,却也只是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很受京中达官贵人欢迎。
她从未在小说中看过只言片语的记载,说护国寺主持,还是晟国国师,是神的使者,受到万民敬仰。
而且小说里,压根没有提到过国师这个职位!
更别说一寺住持,一国国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到青州长鹿县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为溺亡人超度。
若要说巧合,沈连绮是万万不信的。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移到大哥身边,小声开口:“哥,那和尚,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眼熟。”
沈连成眸光微闪,“却有些熟悉。”
沈连绮小声帮他回忆,“五年多前!爹死的时候,一个老和尚,带着这个和尚,来家里给爹超度,你忘了吗!”
“是有两个和尚,但当时太忙,我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沈连成摇头,一副忘了的模样。
沈连绮“哎”了一声,正要再说,南宫慎催命符般的声音响起了。
“沈连绮,过来。”
沈连绮,“……”
“来了来了!”离了她是会死吗!
她来不及多想和尚的事,但心中却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马车已不能使,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他们需要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京城。
沈连绮在南宫慎的帮助下,翻身上了马,她不会骑马,想着坐在马上缓行也行。
却没想到,她才上马,南宫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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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滚热的怀抱从后涌来,沈连绮整个人,都被对方环在了怀中。
她身体一僵,抓着马鞍便往前挪,但南宫慎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轻轻往后一带,抓着缰绳的手一扯,马蹄扬起,骏马便飞踏了出去。
惯性下,她身体后仰,彻底摔进了南宫慎的怀里,垂下的大氅将她包裹,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南宫慎的声音,便在头顶冷冷响起,“沈连绮,不要赖皮。”
沈连绮僵硬的身体,一些泄了气,靠在南宫慎怀中,闭上了嘴巴。
是,她求他的。
只要他想,她随时都得求他,全凭他一念,却非要这句话由她亲口说出,以显得他宽宏大度,没有以权势压人。
虚伪!
假惺惺的正人君子,不要脸!
骏马飞驰,冷风袭面。
就算是沈连绮脸上覆了帕子,也被冷风刮得肌肤生疼,她揪着南宫慎的大氅,把自己的脸,也遮了进去,但大氅内满是带着烈味的檀香,全然是南宫慎滚热的气息,她又将脸,露在了空气中。
冷风吹得她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的手从大氅中露出,悄悄握在了南宫慎手后的缰绳上,迎着风道:“殿下,我想学骑马。”
古代必备的逃生技能,她早就想学了,只是先前手臂受了伤,她提了几次,南宫慎都没搭理她,只让她安心养伤。
眼下有了机会,不学白不学。
南宫慎垂下眼来看她,少女露在帕子之外的眼眸闪着光,跃跃欲试。
他手掌下移,握住少女柔荑,一同抓住缰绳,“抓紧了。”
“上身挺直。”
“靠小腿来敲打马肚两侧。”
“这马镫太低了,改日我让人为你做一幅新的。”
“身体放松,不要那么紧绷,尝试寻找烛云的节奏。”
“……”
烛云是他们坐下的这匹马,也是南宫慎的爱马,一匹能上阵杀敌的战马。
尽管沈连绮对南宫慎仗势欺人的行径不满,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不错的老师。
很快,她便得了要领,后背离开身后的怀抱挺直,握着缰绳,小腿肚轻轻敲打马肚,驱使着烛云,跑了起来。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前方逐渐开阔的大道,行人在她两侧快速后退。
这种策马飞扬,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的感觉令她着迷。
她正要小腿肚再用力,后背覆上了一具坚硬滚烫的身体。
滚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的肌肤上,南宫慎的声音响起,“有人来了。”
沈连绮的手被宽大手掌扣住,一拉缰绳,“驭——”的一声,烛云前蹄高高扬起,她的身体也往后倒下去,又随着马蹄的落地,向前倾了下去。
烛云停下,沈连绮的腰上,也多了一只紧紧环住的手臂。
她还没从骤停的刺激中反应过来,官道的尽头尘土飞扬。
扬着黑底蓝字旗帜的骑兵从扬尘中出现,领头的男人一身盔甲,看到车马后,旗帜一扬,骑兵降速,骏马停下,男人翻身下马,半跪地行礼。
“臣闻殿下竹林遇刺,援兵来迟,请殿下责罚!”
“李将军来得倒是快。”南宫慎垂眼看下去,冷冷笑着,“本世子离开数月,京城脚下的治安,竟差到了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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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垂着脑袋,不卑不亢,“卑职治理不严,请殿下责罚。”
南宫慎一拉缰绳,烛云重新扬起了马蹄,他们擦肩而过,他扫了李将军一眼,“本世子治不了你的罪,这些解释,还是留着到陛下跟前说吧。”
李将军道了声,“是。”
直到一行人走远,李将军才起身,看着南宫慎骑马远去的背影,他抬手招过一士兵,“去禀报殿下,安南王世子郊外竹林遇刺,带了个蒙面女子回京。”
士兵连忙应了,“是。”
为了避免招摇,南宫慎提前派人在城外准备了马车。
快到城门口的时,他停马,伸手扶少女下马。
“马上招摇,京城不比其他地方,你老实坐在马车里,别四处乱看。”
沈连绮“哦”了一声,扶着他的手,便要下马,但才抬起一条腿,用力久了的双腿就跟抽筋一样,一软,整个人摇晃着从马上掉了下来。
她惊呼坠下,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进了坚硬宽厚的怀抱中,男人有力的臂膀圈在她的腰上,她被醇和中带着一丝烈气的檀香包裹。
沈连绮感受到周围的视线全部投了过来。
南宫慎灼热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她身上,她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手掌推开他的胸膛,便要转身上马车。
她这行为,跟主动投怀送抱没什么区别,简直让她抓狂。
但她才转过身,圈在她腰上没有移开的手臂便重新收紧,随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南宫慎将她抱上了马车。
她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下,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初学骑马,腿受不住很寻常,回府后用些药,养一养便无碍了。”南宫慎半跪在马车内,抬手理了理少女鬓间凌乱的发丝,见她呆滞着一双眼,手指挑了一下她浓长的睫毛。
“傻了?说话。”
沈连绮眨了两下发痒的眼睛,看着一脸享受的南宫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老实点,别惹事。”南宫慎笑了一下,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才转身下马。
南宫慎一走,坐在马车内的沈连绮便向后倒下,呈大字躺在马车里,看着装饰华丽的车顶,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南宫慎单方面坠入爱河了。
马车外,南宫慎翻身上马,驱马行在了沈连绮的马车前。
沈家兄妹远远在后面瞧着,脸色各异,沈连成脸色难看,小娇兴奋,小虎茫然。
那些本就跟小虎打成一片的士兵,越发活络了,一口一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小娇悄悄问兄长,“大哥,姐,姐以后是不是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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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去,许是自己也不相信般,低落道:“日后有了机会,连绮自然是要出府与我们团聚的。”
京城繁华地,城壕阔十丈,城墙几丈高。
城壕内外植着杨柳,冬日萧瑟下,光秃秃一排。
三层瓮城的城门下,百姓来往,士兵们持着长枪一排排值守开,安南王世子的车马驶过时,士兵立正挺直。
马车驶过陈桥门,踏入真正的京城。
一瞬间,寂静消散,集市的喧嚣热闹,爆炸式地从四面八方涌进马车,令人仿佛置身在了一个新的空间。
紧接着,马车外忽然响起欢呼声。
“是安南王世子。”
“世子殿下回来了——”
“是安南王世子殿下——”
“……”
欢呼声如海潮汹涌,将马车包围。
沈连绮透过被风吹开的帘子缝隙望出去。
街道两侧的楼上,不断有人将香包、团扇和花朵扔下来,不时有失了准头的,“砰砰”砸在马车上,让她有种下一秒要被敌袭的错觉。
百姓们衣着干净,容貌姣好的公子小姐们站在高楼之上,笑靥如花。
那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令沈连绮恍如隔世。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鲜活的生机了。
京城,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更迷人。
她的心情,也渐渐轻快起来,没那么差了。
京城的街道四通八达,一街连着一街,四世子府各居一方,安南王世子府,坐落在北边,与皇宫最近,也离城门最远。
当马车在世子府停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街道两侧张灯结彩,世子府朱门古匾,牌匾上龙凤凤舞的写了三个字,“世子府”,而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上,印着“安南”二字。
比起街道上的喧嚣热闹,世子府门口有重兵把守,安静了许多。
沈家兄妹被安置在世子府旁边的一座小院中,沈连绮却直接被带进了世子府。
四大异姓王皆有王府坐落京城,但异姓王却驻守封地,无召不得入京,京中府邸只有三两他们的子嗣和女眷居住。
而四世子因为被选入宫,地位等同于皇子,在宫中有世子殿的同时,又在宫外各自开了府,并不直接住在王府中,但四世子的府邸,也基本比邻王府而建,只需一道月亮门,就能在世子府和王府之间畅通往来,说是两府,其实,合为一府也不为过。
王府与世子府的独立,只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罢了,本质上,仍是一府。
因此,安南王老夫人早早地派了人,等在世子府门口,一见到世子下马,便立刻上前行礼道。
“老奴参见世子殿下,世子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日日念叨着您,今个儿一听说您的仪队进城,便立刻让人备了膳食,是换了一次又一次,就等您回来用膳了呢。”
禄嬷嬷笑得满脸褶子,十分亲厚地望着南宫慎,对他身旁的其他人,却是一眼也没有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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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脸上少见的有了几丝疲色,但仍冲禄嬷嬷好言道:“天色不早了,嬷嬷回去禀了祖母,让她老人家早些休息,孙儿明日再去请安,陪她老人家用膳。”
“这,这……”禄嬷嬷一脸为难,“老夫人等候殿下多时了……”
“祖母身子骨不好,她胡闹,禄嬷嬷也随她胡闹不成,快让祖母早些休息,孙儿既然回来了,什么时候不能见?”
禄嬷嬷见无望,叹了口气。
随后将目光移向世子身后的少女身上,“这姑娘是?若日后要在殿下身旁伺候,老奴便带下去教导一二。”
南宫慎见禄嬷嬷迟迟不去,已是不耐,蹙眉道:“禄嬷嬷,世子府的人,自有世子府教导,禄嬷嬷既是来为祖母传话,话带到了,还是速速回去吧,不要让祖母她老人家等久了。”
禄嬷嬷在王府多年,已是人精,立刻便道:“是,是。”
“老奴这便去回了老夫人。”
沈连绮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这一幕,心想,看来安南王老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人物。
小说里没怎么描写后宅女人,毕竟,故事主要发生在皇宫和京城各世家的年轻一辈之间,后宅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插手公主的事。
但她似乎也看过那么一两句安南王老夫人的事迹,太后身边的御前女官,手段很是了得,嫁与了南宫家庶子,后来嫡子亡,庶子当家,又拆散了儿子的发妻,让他另娶了世家大族的小姐,才让当年的南宫家长子,借着世家大族的势力,一举成为安南王。
沈连绮只觉得头疼。
还不如在沈家村挖野菜呢。
“殿下!”
“殿下!”
老嬷嬷才去,又来了两个年轻的侍女,一个端庄稳重,一个漂亮娇俏,更是人如其名。
一个叫绿竹,一个叫青萝。
叫青萝的侍女要活泼些,没等殿下开口,便又朝着一旁的陈桢笑道,“陈将军一路上可好,几月未见,陈将军和殿下,瞧着可都瘦了不少呢。”
“晚膳备好了吗?”南宫慎说着,便抬腿往府内踏去。
青萝连忙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奴婢们一听说殿下的仪队进了城,便立刻命厨房备下了呢。”
沈连绮被青萝一挤,挤到了后方,与陈桢并排,她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人相看两厌地,扭头谁也不搭理谁。
刚走没两步,前面的人戛止,沈连绮差点撞上去,随后她听到南宫慎那一如既往的催命符声音从前方传来。
“沈连绮,躲在后面想去哪儿?”
沈连绮,“……”
绿竹将不情愿的青萝拉开,让出了道。
沈连绮脸上敷着帕子,她仗着无人看得到,冲南宫慎呲了下牙,牛不死他!
但她的眼睛暴露了她的想法,南宫慎扫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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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自然连忙道,“没话,没话。”
南宫慎转身迈步,“没话最好,跟上,你兄长弟妹那边自有人安排,无需你操心,日后要见面,也有得是机会。”
沈连绮:“……是。”
“殿下,这位妹妹是?怎么蒙着面呀?”青萝跟在后方,眨着眼睛,好奇地问,“妹妹今年多大,可曾婚配嫁娶,日后,是要长住府中了吗?”
沈连绮尚未开口,南宫慎冷目扫了过来。
“几月不在府中,府里的人都是谁在管教?变得这样没有规矩,下去学了规矩再来伺候!”
青萝连忙跪下求饶。
绿竹福身行礼道:“殿下,这些日子您不在府中,府里的人都是禄嬷嬷在管教。”
“管家和常嬷嬷呢?”南宫慎问。
绿竹抿了下唇,道,“管家和常嬷嬷的小儿子犯了错,都跟着去庄子里了。”
青萝闻此,连忙开口道:“殿下,刘家小子偷了表小姐的首饰,人赃俱获,管家和常嬷嬷管教不严,禄嬷嬷让他们去庄子,已是仁慈。”
南宫慎屈起手指,捏了下眉心,冷冷道:“下去,没有听到本世子的话吗?”
青萝张了张嘴,最后只道了声“是”,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南宫慎又看向绿竹,“派人把管家和常嬷嬷接回来。”
“雪菡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沈连绮:“……”
好复杂。
想回村挖野菜了。
绿竹道:“表小姐月前刚到,一直住在世子府,说要陪老夫人过了年,再回安南。”
南宫慎“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安排吧。”
沈连绮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世子府很大,但也十分冷清。
尽管府内灯火通明,假山游廊,雕梁画栋,放眼望去气派无比,但却没有多少人气,丫鬟小厮更是少之又少,走了一路,也没有遇上几个。
南宫慎住的院子叫闻鹤居,两面环水,岸边翠竹垂下,比世子府的任何地方都要冷。
就算沈连绮穿着厚厚的衣裳,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好在房内烧了瑞炭,房门推开才踏入,便暖起来,不一会儿,更是浑身冒起了热汗。
南宫慎脱了大氅,又脱去厚重的外袍,穿上黑色金边锦袍,衣宽肩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模样。
他视线向在屋子里傻站的少女看去,还没开口,少女便瞬间接收到了他的信号,眼睛一亮,立刻道:“热!殿下容我去换身衣裳。”
可脚才迈出去,沈连绮又顿住了。
一直站在房内的绿竹适时开口问,“殿下,这位姑娘,安排住在墨竹居如何?”
墨竹居是待客之所,来访的客人都是安排此处,并不出格,但南宫慎却拒绝了她。
“安排她住在外间,日后由她贴身伺候本世子的起居。”
绿竹愣了一下,刚想说那是否需要带下去教导一番,随后想到世子府门口那一幕,又将话吞了下去,殿下平日里不曾注意过下人言行,今日却将青萝逐了下去,显然十分在意这位姑娘。
虽不知这姑娘是何来头,但露出的眉目灵动漂亮,想必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她微微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侍女退了下去,可沈连绮的行囊还没来,她热得额角冒汗,想要脱掉雪毛领的外袍,虽然她里面穿了里衣,但想到对于古代人来说,里衣就等于内衣,又忍了下来。
万一南宫慎以为她要脱衣服勾引他,那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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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欲走,南宫慎冷冷的声音从后而来,“站住。”
“现在,可以说一下,竹林的事了。”
竹林……
沈连绮头疼了。
她确实在竹林感受到了青衣圣女的存在,但那一箭是救她,而不是杀她,她又能说些什么,更别说现在什么剧情都还没有开始,她根本不知道,她能得罪谁。
“殿下,民女一路上与您同吃同住,能得罪谁啊。”沈连绮语气幽怨,但“同吃同住”几个字一说出来,便莫名使得气氛暧昧了些。
她没有察觉,继续头头是道地分析,“我们兄妹几人初来乍到,在京中也无依无靠,实在是想不出能得罪谁,许是那刺客并非冲我来?瞧殿下护着我,便想要借我来行刺殿下。”
她这般说辞,也不无道理,南宫慎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少女,招了招手,“过来。”
沈连绮不明所以,踱步过去,然后便拽住手腕往下一拉,摘了脸上的帕子。
少女雪白的肌肤溢着晶莹的薄汗,在烛光下微微泛着红,愣愣看过来的样子很是乖巧,令南宫慎忍不住抬手贴上去,笑道:“流了这么多汗,不热吗?”
沈连绮呆呆看着他,屋子里热得她脑袋有些发蒙,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映着她的脸,让她有些无法思考。
好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绿竹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殿下,姑娘的行囊送过来了,膳食也已备好,殿下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呢。”
沈连绮猛地惊醒,连忙站了起来。
屋子宽敞,她却不知道要站到哪里去,只觉心跳得厉害。
“进来。”南宫慎的声音从后响起,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传膳。”
绿竹推门而入,却在门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连忙让人将晚膳传入,自己却将从后院取来的行囊,放到了外间。
她脑海中满是推门而入看到的那张脸,她想过那姑娘是个美人,许是路上得殿下青睐,便收在了身边,却没有想过,会是那样祸水的一副容貌,连她一个女子,都晃了神,也难怪向来不近女色的殿下,会将人直接带入世子府。
她心底却隐约不安起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眼看离公主择婿不远,却忽然冒出了这么位倾国之色的美人,只希望不是其他世子送来迷惑殿下的细作,坏了世子的大事。
绿竹正发着呆,沈连绮推门而入,她见绿竹站在房内,扶着门框,踌躇片刻后,开口道:“你好。”
这些年,她没接触过太多花季年华的姑娘,沈家村的姑娘们都早早结了婚,每日为生计奔波,很少与她往来,这让她都已经快要忘记如何与年轻女子打招呼了。
“沈姑娘!”绿竹反应过来,连忙行了礼,她去后院取行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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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她心底仍有担忧,觉得一切过于巧合,但深知不能真的将其当作一同侍候殿下的侍女。
“沈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与奴婢说。”
“哦,好,谢谢你。”沈连绮干巴巴地道了谢,有些适应不过来。
待绿竹离开,她换了一身薄衫,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
屋子干净宽敞,装饰简单大气,入手的床品也十分舒适,令她奔波了多日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下来,浑身的细胞都疲软了,迫切地想要就这么躺下。
南宫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出来。”
沈连绮已经习惯了他的的催命符,理了理衣裳,推门出去。
门一推开,满屋的饭菜飘香涌入鼻腔,让她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垂下眸子,尴尬得脚趾扣地。
好在她离南宫慎的位置比较远,他应该没有听到。
她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南宫慎却又唤了她一声,“过来。”
她又往前挪了两步,肚子,再次十分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
沈连绮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她能感觉得到,南宫慎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许是顺着她的发丝,一路扫到了脚下,反正不是什么很清白的视线。
少女换了身青绿色的衣裳,没了臃肿冬衣遮挡,窈窕纤细,肌肤更是在绿意下白得好似在发光,但肚子却煞风景的“咕噜噜”叫着,面色也窘迫得很。
南宫慎眼底忍不住浮上几分笑意,他没再捉弄她,让她坐下一同用膳。
“坐下,用膳吧。”
沈连绮站在原地,小声说,“殿下,这不好吧,于理不合。”
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有几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鸵鸟得很,想尽可能的垂死挣扎。
但显然,南宫慎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握住她的手,拽她坐了下来。
沈连绮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感受身侧男人的气息,只觉得完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
“右手还疼吗?”南宫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沈连绮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摇了下头,但“不”字还没有开口,一颗肉丸,便凑到了她的嘴边,南宫慎看着她,像在投喂什么小动物般,眼底跃跃欲试,“张嘴。”
沈连绮,“……”
她唇瓣轻启,有些食难下咽的咬了下去,南宫慎却不满她这副表情,“你兄长和弟弟妹妹喂你时,你可不是这副表情,沈连绮,你难道就这么不待见本世子吗?”
沈连绮:“……”
“受宠若惊,我只是受宠若惊。”
她快要吓死了好吗!
安南王府的佛堂里。
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太太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虔心礼佛。
她身后,禄嬷嬷匐地而跪,绘声绘色地,将世子府门口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末了,又道,“方才老奴还未到老夫人的院子,青萝那丫头便哭着找了过来,说世子斥她没规矩,要她下去学了规矩再到跟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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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嬷嬷道:“老奴没看清,那姑娘脸上覆了个帕子,但听随行的士兵说,殿下对她十分好。”
老太太“嗯”了一声,“他既喜欢,便先留在身边吧,这么多年身边没个人伺候,不成体统。”
“那公主那边?”禄嬷嬷小声问。
老太太冷哼一声,“慎儿身为世子,身边哪能没有几个贴身侍女伺候,就算是日后娶了公主,南宫家哪有不开枝散叶的道理。”
禄嬷嬷应了声,想起世子府门口那姑娘,露出的眉眼顶尖儿地漂亮,瞧着也是个没规矩没眼力见的,便又道:“乡野村姑,恐怕是不懂王府规矩,可要老奴带下去调教调教,方能本分伺候世子。”
“世子正在兴头上,不要扫了他的兴,调教的日子,日后有的是。”老太太说完,想了想,又道:“明日家宴,把雪菡也一同叫上。”
……
沈连绮安静如鸡的吃饭。
南宫慎好像把她当成了手办娃娃,一个会动会眨眼会说话有灵魂的手办娃娃,对于给她喂饭这件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想,要是只把她当手办就好了。
但显然,并没有,强行喂饭期间,南宫慎不时便要戳一下她的脸蛋,扒一下她的睫毛,给她擦嘴,更是对饭量没有概念。
她被塞了一嘴的饭,鼓着腮帮子,艰难下咽,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话也说不清地讨饶道,“真的吃不下了。”
“真的不吃了?”南宫慎看着她,眼底颇有几分遗憾。
沈连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南宫慎只得作罢,净了手,又用帕子给她擦了下嘴。
看得出,他很享受这种掌控少女一切的快乐,任他摆弄,全权由他做决定。
沈连绮自然只能当作不知道,让他自己一个人沉浸去。
吃完饭,沈连绮躲懒到了外间,她休息一会儿后,绿竹敲门问。
“沈姑娘可是要沐浴更衣,请随我来。”
沈连绮连忙抱了干净的衣裳,跟上去,绿竹带着她拐了拐,没多远,就在闻鹤居偏角落的一间房。
房门推开,她却愣在门口。
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该死的资本主义,真是会享受啊!
但随后,沈连绮脑中警钟大响,“绿竹姑娘,是不是带我来错了地方?”
房内水汽氤氲,一座宽敞的白玉池坐落正中,池上白雾飘渺,岸边放着一排排沐浴用的花瓣,牛奶,还有一些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东西。
一看就不能是她的档次。
绿竹道,“这是殿下的安排,沈姑娘大可放心。”
她这么说,沈连绮可一点都放心不了!
“殿,殿下呢?”她试探着问。
绿竹想了想,道:“殿下已沐浴休息。”
真的假的?
沈连绮一脸狐疑。
可容不得她多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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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让奴婢们为您更衣,伺候您沐浴吧。”
“不不不,不用不用,各位姐姐妹妹,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沈连绮一个南方人,连澡堂都没有去过,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坦诚相见。
她将要来扒她衣裳的侍女们推了出去,又拴上门,关了窗,靠在门板上,看着眼前水雾朦胧的白玉温泉池,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她又静静靠了好一会儿,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听着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也没有人要来的意思,才慢慢往白玉池去。
她想着,速战速决!
只要她洗得快!小说里那种常见的男女主共浴的剧情就找不上她!
沈连绮快速脱了衣裳,踩着白玉台阶下水。
然后……速战速决不起来了……
太太太舒服了!!!!!
穿越五年来,她就没有这样畅畅快快的泡过澡。
沈家村条件简陋,只在厨房外搭了个小小的隔间棚子,也没有浴桶,只能用葫芦瓢,把水桶里的热水舀到身上洗。
上京路上,住在驿站时,虽然也泡过几次澡,但天冷,驿站的房间里不烧炭,衣服才脱掉,就恨不得立即穿上,水凉得也快,往往都来不及享受,就要裹进被子里了。
如今有这么好的温泉池子,沈连绮的细胞,罢工了,荡漾在温暖的泉水中,没有一丝想要结束的意思。
再加上她今天又骑了马,浑身酸痛,大腿内侧虽然没有破皮,但是酸得厉害,往温泉水里一泡,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懒洋洋地靠在池子边,后脑勺搭在白玉池沿上,看着满室的水汽想,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简直就是酷刑!
她心里告诉自己,五分钟,就五分钟,但很快,时间在她脑海中失去了流逝的速度。
因温泉房的门窗都被她紧紧关上,所有的水汽都氤氲在了房间内,使得空气渐渐稀薄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连绮有些晕乎乎地呼吸不上来,但她以为只是太舒服了,没有意识到缺氧,加上车马劳顿,疲惫不堪,渐渐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闻鹤居书房。
南宫慎将明日要逞上去的奏折拟完,没有抬头,喊了一声,“沈连绮。”
他唤的少女没有进来,绿竹推门而入,福身道,“沈姑娘在玉池沐浴。”
南宫慎“嗯”了一声,提笔欲写,笔尖又顿在纸面上,他抬眼向绿竹看去,眉头微微蹙起,“她去多长时间了。”
绿竹心下一惊,反应过来,“沈姑娘去一个时辰了。”
她正要说去看看,坐在案后的南宫慎站了起来,脸色沉着,让她又闭上了嘴巴。
浴房门窗紧闭。
南宫慎站在门外唤了两声少女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
他心中一沉,刚要踢门而入,又顿住,用剑插入门缝,挑开了内侧的门闩。
一瞬间,白色的水雾从门内涌出,很快,白玉池便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
南宫慎能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声从玉池传来,他本沉下的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他又唤了她两声。
“沈连绮?”
他本怜惜她舟车劳顿,却不想她这样沉不住气,方才还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现又使起了这些小心思。
这样的行径,他从小到大,看得多了去了,往日只觉得甚是厌烦,不堪其扰,今日却有了几分趣味。
这小村姑,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把戏,整日不学好。
“你若想要我来,不必耍这些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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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倚在池边,闭着眸子,乌发雪肤,满头青丝在水边散开,凝脂般的肌肤上坠着晶莹水珠,如志怪杂书中迷惑人心的水妖,只要伸出手,就会被拖入水中。
水面浮着花瓣,片片粘在少女雪白肩头。
南宫慎伸手捞起一片花瓣,贴在少女雪白修长的脖颈上,骨节修长的手指顺着少女脖颈往下滑,水汽氤氲了他的一切,他唤她,“连绮。”
因房门开了片刻,水汽散出去了大半,清新的空气涌入玉池,使得沈连绮渐渐清醒过来,她感受到脖颈肌肤被轻轻摩擦,迷糊间扭了扭脖子。
随后那种被盯住的视线压迫感,令她身体警铃大作,她靠在玉池边,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眸子。
水珠坠在睫毛上,加上水雾的氤氲,使得沈连绮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的大脑也还有些晕,反应不过来,就这么愣愣看着,俯下身来,离她越来越近的男人。
当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彻底撞入清明的视线中时,其中蕴着的欲色彻底让沈连绮梦清醒过来。
她睁大眸子,下意识便往下一沉,滑进了池水中。
温暖的泉水将她包裹,她来不及闭气,被呛了几口水,待反应过来时,落水声响起,随后结实的臂膀,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抱了出来。
求生的本能下,沈连绮双臂紧紧抱住近在咫尺之人,湿漉的锦袍贴着她的肌肤,怀抱滚烫坚硬。
她趴在南宫慎怀里,眼眶发红,连声咳嗽,“咳咳咳……咳咳……”
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沈连绮的额头,将她湿漉的碎发捋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水色迷离的眸子。
南宫慎垂眸望着少女,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他手掌抚在少女凝着水珠的雪白肌肤上,轻轻摩擦,见她呆呆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傻了?”
沈连绮恍惚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玉池,而她寸缕不着的趴在男人怀中后,整个人都炸了。
她挣扎起来,但肌肤湿滑,反而使得圈在她腰上的手臂褪了衣袖,肌肤贴在了起来,烫得她提着的一颗心快要蹦出来。
她脑中什么也没有,胡言乱语着,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
少女在怀中挣扎,南宫慎禁锢住那不断拍打他的双手,伸手压住她不断扭动的脑袋,想要亲下去。
但少女挣扎太过,温泉水滑,使得他的唇瓣,只能落在细腻的肌肤上,令他急躁难耐,却不得章法。
“沈连绮,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南宫慎微微蹙起眉头。
欲擒故纵纵然有趣,但他却不想弄得他强迫她一般。
但想象中的回复没有得到,她怀中挣扎的少女身体忽然颤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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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钳住少女的下巴,虎口卡入口齿间,他本以为她咬舌自尽,但随后见少女紧紧咬住他的手,浑身颤抖着,满脸痛苦,额角溢汗,意识到了不对劲。
“连绮!连绮!你怎么了!”
沈连绮意识涣散地看着他,喃喃,“疼……疼……背好疼唔啊……”
安南王世子回府的第一天,便炸开了锅,连宫里的御医,都被请来了。
有人说是世子遇刺,有人说是老夫人旧疾犯了,也有桃色消息传出,说世子房事残暴,把房里的人,弄没了……
虽说没有一个真实的消息,但拼凑拼凑,便也八九不离十了。
闻鹤居寝居的檀木大床上。
趴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赤着雪背,背上隐间几道红痕,看上去似鞭痕,却不是皮面外伤,而像是,皮下的伤,透到了皮肤上。
青帐垂下,御医坐在帐外,两指搭在从帐中探出来的柔荑腕上,锁着眉头,抚了下胡须,再看向一旁南宫慎时,眼底多了几丝异色。
京城里的腌臢事多了去了。
御医年过半百,见过的只多不少,自然也知晓保身之道。
“这姑娘失血过多,补一补,便好了。”御医说完,开了副方子,但临走前,还是提了一句,“房事,殿下但还是节制些好。”
南宫慎脸色未变,应了声,又让人给御医塞了沉甸甸的荷包打点,才转身掀开青帐,坐到了床边。
他的手指抚在少女雪背上的一条条红痕上,眉目沉着,稍许,他向帐外的陈桢道。
“去东方府看看,东方辞回来了没有,请他来一趟,条件随他开。”
陈桢垂下眼,“是。”
沈连绮是醒着的。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后背太疼了睡不着,她心里知道,一定是青衣圣女那厮,在哪里挨了打,还是挨鞭子。
她又是想要骂他连累她受罪,又忍不住想这伤来得真是时候,好让她躲过一劫,躺在这里装死尸。
但习武之人能听出呼吸的变化,南宫慎吩咐完,便开始找她的茬了,“我知道你没睡,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少女的背上分明无伤,可这忽然冒出来的伤痕却又不似作假,但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有什么法子,能够凭空让人受伤。
所以让人去请了东方辞,东方家虽没落,但百年氏族,族中定有记载各种异事的册子,想来或许知晓。
“不知道。”沈连绮闭着眼睛,刚吐过血的嗓子有些哑,她示弱地喊了声,“疼。”
搭在床边的手指,轻轻抓住了南宫慎的衣袖,一副疼得受不了的模样,要他放过她。
这蛊实在是邪门,虽说她也想要早早解蛊,但她绝不会告诉南宫慎,这蛊不仅代表了她和青衣圣女有瓜葛,还很容易被人利用来对付青衣圣女。
倒不是她舍不得青衣圣女死,而是他们闹来闹去,你杀我我杀你,搞再大阵仗,最后还是谁也死不了,到头来苦的只有她。
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少女苍白着脸,额角冷汗直冒,更是依赖的抓着他的衣袖,想到浴房种种,南宫慎的声音温和下了些。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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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光已渐明。
王府比世子府要气派豪华得多,伺候的侍女小厮也要多得多,但行走间却没有任何声音,比人丁稀少的世子府,还要没有人气。
御医被带到待客的厅堂,老太太坐在首位,见御医进来,先是笑着问了一句,“太后娘娘安好?”
御医低头答了后,才又问道,“江大人刚从世子府出来,可是慎儿出了什么意外?”
王府与世子府比邻,有任何消息,自然都会第一时间知晓。
老太太却偏偏装作不知道,要御医亲自说说,年过半百的御医面上未显异色,道:“为一位姑娘看的诊,那姑娘失血过来,身体有些虚弱,没什么大碍。”
“慎儿行事荒唐,劳烦江大人大半夜的来一趟,还请江大人多多包涵。”老太太捻着佛珠,一副善目地向御医看去。
御医自然连忙摆手,“能为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又客套了几句后,老太太面露乏色,向御医道:“我这老毛病又犯了,慎儿是个有孝心的,既请了江大人前来,那便瞧瞧吧。”
江御医心下了然,“殿下的孝心,天地可鉴,老夫人定要好好喝药啊。”
他为老太太看了诊,又开了药,收下了王府塞来的荷包,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离开了王府。
任谁问起,今夜便是为安南王老太太看的诊。
他是个聪明的御医,只有聪明的御医,才能在京城活下去。
世子府附近的小院中。
沈连成早早的起了,昨夜他托人递了信,一早便有人来寻他,蒙住他的眼,将他上了马车。
马车绕着京城外围的官道走了一圈,最后驶入了城西的一座巷子里,沈连成被扶着下马车,推门而入后,眼上的布,才被揭开。
不大的堂厅中,一个穿着白粉相间宫装的少女,坐在堂上主位,见青年进来,惊喜地站起来,几步下来。
杏眼弯着,嗔怪道,“兄长这几年,瞒得本……我好紧啊,何日中的举,又是何日进的京,怎么都不告诉我,也好让我在京中好好安排安排。”
沈连成退后一步,低头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兄长二字愧不敢当,还请公主唤臣名字吧。”
“兄长,你与我客什么气,虽说我只在沈家养了五年,但养育之恩不可忘,兄长这般,便是生分了。”圣德公主百里珊笑着,将青年拉到一旁坐下,十分亲昵。
沈连成坚持道:“沈连成一介举子,担不得公主的兄长之名,还请公主收回。”
百里珊见青年面色凝着,似乎胆颤到了心底,才笑着道,“罢了罢了,我们兄妹感情笃深即可,这些虚名,的确是要注意些,以免害了兄长,那日后那便随其他人一般,唤兄长一声,沈举人吧,还望不要生分为好。”
沈连成答,“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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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珊见他不似往前几年来信那般热络,想到那些信都已在库房吃灰,便道:“我说这几年怎地不见沈举人来信,原来是信官偷懒,将信都放在了库里吃灰,昨夜我已将他惩治,沈举人莫要放在心上。”
她无法杀他们已是不耐,想着沈家几人,便这么在沈家村蹉跎一辈子也好。
可哪里想得到,沈连成带着弟弟妹妹们从沈家村走了出来,站到了她面前,提醒她,她究竟是谁。
他们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皆是些没什么信息的话,最后还是百里珊没忍住,拿着帕子擦唇角时,漫不经心问道。
“几年前听说,连绮姐姐和沈叔坠了河,一同去了,还望沈举人不要伤心,如今有小虎小娇,日后兄长也会有我帮衬,自是不必再担忧官途。”
沈连成袖下手指收紧,眼底最后的期冀也散了。
他垂着眼道:“殿下恐怕是得错了消息,爹确实去了,连绮却活了下来,如今也长成了姑娘,到了婚嫁的年龄。”
说到妹妹,沈连成唇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点弧度,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压了下来。
他放弃了心中所想,将一开始来寻公主的目的,吞进了肚子里。
公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妹妹了。
百里珊目露喜色,站起来拍手道:“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连绮姐姐与我自小一同长大,小时最是亲近,宛如双生,这么多年去了,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模样。沈举人若是不介意,不如便让连绮姐姐,来我身边作伴罢,这般沈举人也能安心备考,更是不用操心连绮姐姐的婚事,京中青年才俊,自是任她挑选。”
起先,沈连成是想要将连绮送到她身边的。
早些年通信往来,她十分挂念连绮,时常说着,她在京中甚是无聊,要连绮去京城陪她,说公主要学的规矩多,不如在乡下野着快乐。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件中再不提及连绮,更是渐渐断了联系。
所以哪怕后来,周惟荣逼婚,他想的,仍然是送连绮进京。
他想,她应是像娘一样善良的,到了京中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定然也会愿意帮上他一把。
沈连成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便会护着连绮。
原来,她是知道的,也不会护着连绮。
他差一点,就将连绮推入了更大的火坑。
“如今我在安南王世子身边做事,连绮也做了世子的侍女,恐怕是不能进宫陪公主殿下了。”沈连成声音平静,余光落在少女的脸上,那双眼睛像娘,却又不像娘。
娘的几个孩子,竟然无一人像她。
沈连成心底忽然空荡荡地,不知为何,他脑中浮现起,娘刚去世时,沈父烂醉如泥,嗜赌成性,整日不着家,一着家便也要殴打他们,瘦得皮包骨的弟弟妹妹们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又信任的看着他。
他本想一走了之,却又留了下来。
后来,爹和连绮坠河,捞上的两人均断了气。
但他才将连绮背到家中,连绮便一口水吐出来,醒了,看他的眼神,也自此变了。
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连绮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聪明,更是长成了窈窕淑女。
他想,连绮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就像很多年前,他从尸堆里爬出来,娘给了他一个馍馍,他从此,便有娘了。
后来,又有了连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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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成辞行,“见公主殿下安好,沈连成便放心了,今日出来许久,还未告知世子殿下,恐怕要先回去了。”
娘终究还是去了,她的孩子,没有一个像她的。
他转身离去。
“沈举人!”百里珊叫住了他。
她看着青年的背影,杏眼中带着几分狠色,“听说晚娘乃京城人士,因战乱,才到了青州,在京中可还有其他亲眷,我也想一同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沈连成微微侧身,摇头道:“不曾知晓,娘的亲眷,从未与我们联系过。”
百里珊看着青年远去,抬手重重扫开身侧的绿植。
她眸色阴暗不明,揪着草叶,对着一旁的大宫女道:“春然,好想将他们都杀了。沈连成,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再拖下去,只怕后患无穷。”
“晚娘抱养沈连绮后,才收养的沈连成,他不可能知晓此事,晚娘是个聪明人,不会就这么把她最后的手段暴露在我们面前。”春然低声道:“公主殿下稍安,晚娘在京中的同伙已露出马脚,如今沈家兄妹几人到京,揪出他们指日可待,到时沈家几人,自然是任公主打杀。”
“快了快了快了!这句话究竟还要我听多久!”百里珊回头,一巴掌扇在春然的脸上,沉着脸说,“都是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连个死人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要不是本宫几日前试探刺杀沈连绮,那人现身,你们又怎么能揪到她的尾巴!”
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沈连绮的,也想看看,所谓晚娘在京中留的后手,究竟是死是活。
可她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真的留了后手,昨夜,她便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张写着她名字的宣纸。
她撕了写着‘沈连珊’的宣纸,砸了妆台,对那个生她的女人恨之入骨。
她为了别人的女儿,迫害她真正的女儿,实在是……可恨!
春然脸上迅速肿了起来,面色却未变,只道:“沈家兄妹几人,翻不了天。”
忽然,百里珊问,“林寄呢!他不是回京了吗!”
春然道:“林公子受了那女人责罚,想必一时无法为公主办事。”
“那个疯女人!若不是对我有用,真想杀了她!”
百里珊眸色明明暗暗,末了,她手指卷着垂下的长发把玩片刻后,哼笑,“宣南宫慎,不……宣四世子进宫来见我,就说……为南宫慎接风洗尘。”
“我不能动沈连绮,若旁人动了,那可与我没什么干系。”
沈连绮又如何,她是大晟最尊贵的公主,人人都喜欢她,爱着她,更是无人,敢忤她。
她听说沈连绮长了副不错的容貌。
想来也是,这么多年,她最常听到的,便是有人称赞她母妃才貌无双,或许还在背后议论,她容貌不及当年的仲家女万分之一。
世人总对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却看不到活着的人。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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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连绮既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不如与她母亲一般,一同下了地狱,做个让世人念念不忘的人吧。
……
沈连成的眼睛被重新蒙上黑布,带上了马车,他坐在马车中,听着早市的叫卖声,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多年前。
娘临死前,握着他的手说,要他将秘密烂在肚子里,要他读书高中,到京城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曾不明白娘这话的意思,哪怕后来隐约有了猜想,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若真如他所想,他们沈家兄妹几人,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
沈家兄妹几人的命,原来一直悬在悬崖边,从未安全过,而吊住他们性命那根绳索,究竟在何处,又是否真的存在……
沈连成的心头,埋上了一层阴霾,却也剥开了云雾,让他明白,娘真的去了。
马车在巷子外停下,他在巷口买了刚出锅的包子,拎着才到家,便见世子府的人等在门外,说连绮病了。
提在手中的油纸包掉地,沈连成没站稳,晃了一下。
他脸色苍白,不安浮上心头,提着袍角,几乎是向世子府快跑而去。
东方辞已在世子府中。
他看过少女背上的伤,那日在东水县的疑惑,也有了答案,但蛊术复杂多变,他对蛊术一道,也不怎么了解,只将一些猜想告诉了南宫慎。
“她应是中了蛊,但具体是什么蛊,我却不得而知,眼下性命无虞,再往后,我却也说不清楚。”
“青州南边的迷瘴中,住了神秘的蛊族,听说蛊族将蛊术修行到了极致,能够生死人肉白骨,殿下如果能请到蛊族之人,解沈姑娘身上的蛊应该不难。”
青衣教就藏身在青州南边的迷瘴中,更是与蛊族密不可分,这蛊,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青衣教下的手,那么再想请蛊族之人,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南宫慎看向东方辞,“可能看出,这蛊,是什么时候种下的?”
“不超过两月。”
那便是在上京的路上了。
一路上,他们与青衣教之间有不少纠缠,少女更是被青衣女在驿站迷晕,少不得说,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上的蛊。
南宫慎抬起手指,捏了捏眉心,“在蛊彻底解开前,可有法子压制。”
顿了顿,他又问,“这蛊,对她身边的人,是否会有不利。”
沈连绮在青帐内听着,忽然朝外开口道,“东方公子,能否给我开一副止疼的药,背上疼得睡不着。”
她背上的疼痛其实已经消下去了很多,甚至已经不怎么能感受得到了。
这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即时的疼痛,过了那个时间段,便会好上很多,只是那种疼得她抽搐的感受,始终留在她的身体里,让她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可这都不是她想要止疼药的原因。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开这个口,她与东方辞素不相识,他恐怕听不出她话中之话,就算听出,又为何要帮她呢。
但她又想,东方与南宫两家恩怨多年,或许,东方辞也不想给南宫慎痛快呢。
若他能夸大病情,南宫慎,应该能歇一歇对她的心思吧……
她不确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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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向南宫慎请了请,“世子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今日,他始终没有看到少女的眼睛,就算是背上的红痕,也只是匆匆一瞥。
但少女躺在南宫慎的床上,却是铁板的事实。
东方辞虽乐见南宫慎沉迷美色,错失皇位,但也莫名地,想到了东水县时,少女看他眼神,含着淡淡的悲伤。
就算他们不相识,也难免因她眼中的悲色,心有策动。
他虽对蛊术没有太多的了解,但也知晓,这并非是即刻取人性命的蛊,尽管始终埋了个祸害在体内,但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蛊随人心,最忌情绪大起大落,在不清楚是何蛊时,还是不要轻易用药物来刺激,只要沈姑娘平日里心平气定,自然会少受罪。”
他虽然不知道少女为何要向他求救,但也决定帮她一把。
“一些流通的医典中记载,蛊族常通过血液来种蛊,但也有提及,只要是活物的体液,均可用来种蛊,所以在尚未查明是何蛊之前,不建议殿下与沈姑娘,过于亲近。”
南宫慎眉头微微蹙起,冷眸略带审视的落在少年身上,“那你有把握识别出这是什么蛊吗?”
东方辞略一沉吟,“不太有把握,但可一试。”
蛊术难得,大部分的蛊,都是即刻便要了人命,并且人死蛊亡,不给后人留下只言片语,这也是蛊术神秘,始终不能流传的原因。
少女体内这样稳定的蛊,很难得,并且应该不是一般的蛊,或许能增进东方家的医术传承。
再加上东方辞对一些事情尚有疑虑,也想借着南宫慎的名义,解开自己心底的疑惑。
“你想要什么?”南宫慎直截了当的问。
东方辞不假思索,“我要出入王府书库,方便我解开这蛊为何物。”
“王府书库?”南宫慎冷眸微眯,“东方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东方辞唇角微微一扬,眼底却没多少笑意的向他看去,“毕竟,东方家的书库,都搬进南宫家了不是吗?我要看的,不过是京城王府的书库。”
安南的王府书库,恐怕他没有那个命去看。
南宫慎冷笑一声,“好,本世子答应你。”
“三日后,王府书库,对你打开。”
东方辞行礼,“那就多谢殿下了。”
沈连成来到闻鹤居时,东方辞已经离开。
沈连绮正在喝药,她自己要的止疼药,药不难喝,就是东方辞给她开的剂量好像有些大,她才喝下去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她趴在床上,眼皮要掀不掀的看着大哥,拍拍他的手,安抚他,“哥,我没事。”
“东方公子说我中了蛊,不过性命无碍,日后解了就好。”
“怎么会没事,你可知是谁下的蛊,哪里不舒服?”沈连成满脸担忧,看着少女一脸虚弱地趴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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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但沈连绮的脑子已经在药效下开始昏沉。
她拽着大哥的手,压在下巴处,闭着眼睛蹭了蹭,嘟囔,“没事的,不要担心。”
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缓,沈连成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尤其是这是南宫慎的寝居,连绮躺的床,也是世子殿下的床。
他来时听闻了不少闲言,知晓了昨夜浴池的事,连绮,是被南宫慎从浴池抱回来的,更是滴了一路的血。
连绮她,究竟中的是蛊,还是被世子欺负了。
沈连成垂着眼,脸色惨白,紧抿的唇瓣几乎要被牙齿咬破。
他不敢想,可却又容不得他不想,他的脑子乱得无法思考。
他本想将连绮送到公主身边,可如今,却只有世子身边,是安全的。
“殿下,连绮她,真的只是中蛊了吗?”沈连成抬眼看向世子,眼底带着忐忑,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南宫慎颔首。
沈连成有用,又是沈连绮的兄长,南宫慎对他,也比旁人要多几分耐心。
“应是潮州城时,青衣教下的蛊,我已经派人南下寻找精通蛊术之人,也托了东方辞照料,连绮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安心参加会试便是。”
他见沈连成一副心神不宁,丝毫没了往日的理智,忍不住提点他道:“沈连成,世子府不养闲人,连绮自有本世子照顾,你若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住,谈何仕途,又要如何保护你的弟弟妹妹。”
“是,殿下教训得是。”沈连成垂下眼,声音低落。
“下去吧。”南宫慎摆摆手,莫名地,他对沈连成这个护妹狂魔,产生了一丝微妙的不满。
他知晓沈家兄妹几人都宠着捧着少女,也因此才让她养出了这么个娇气无人的性子。
但想到也只有他,才能由着她耍性子,心下便又舒畅了几分。
这时,陈桢进门来道,“殿下,公主请世子们入宫,说是为您接风洗尘。”
“现在?”南宫慎蹙眉。
“是。”陈桢略一沉吟,又道,“公主殿下,恐怕是知道了沈连绮的事。”
南宫慎屈起手指,捏了下眉心,“知道了,下去准备吧,祖母那边,派人去说一声,就说今日晚些时候,我再过去请安。”
说完,他回头看向垂下的青帐,几缕乌发顺着檀木床散下,少女的呼吸平稳,让他的心也安宁下来。
“我进宫这段时间,守好闻鹤居,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就算是祖母那边来人,也不得入内。”
沈连绮是被疼醒的。
但随后,鼻尖的异香令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偏头向侧边看去,便见青衣圣女白脸红唇的躺在她身边,差点没把她吓死。
她迅速往四周一看,见房内无人,紧绷的身体才又放松下来,但也忍不住压低声音骂道,“你疯了吗!?这是世子府!你怎么进来的!你进来找死的吗!?”
“还有!你怎么也来京城了!”沈连绮虽然在竹林时就猜到了,但亲眼见到他,还是想要骂脏话。
青衣圣女侧过身来,手肘撑着脸,凤目上挑,笑吟吟说,“来看看你,有没有被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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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自己后背一疼,龇牙咧嘴地松开了手,重新趴回床上,捶了下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青衣圣女挑着凤眼,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抓住的脖子,脸上颇有些意犹未尽。
他学着少女一同趴下去,随后又撑起身体,有些嫌弃的捏着鼻子说,“你怎么上了南宫慎的床。”
沈连绮:“……”
“难道你现在没有在他的床上吗!”
青衣圣女哼了一声,“男人的床,臭死了,要不是你也上了,我才不上呢。”
沈连绮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真的好像有那个大病。”
青衣圣女嘻嘻一笑,凑得离她近了些,“会说话多说点。”
沈连绮:“……”
她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她就不该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的。
此时已是傍晚,斜阳透过窗棱射进来,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地面上。
沈连绮拿他没办法,不过心底到也忍不住想,他打挨得真是及时,让她逃过一劫。
她唠家常似地问他,“又是来杀南宫慎的吗?”
“别天天打打杀杀的了,先回去养好伤再说吧,虽然你进世子府搞得跟回老家一样,但你也杀不了他。”到时候挨挨刀,她又要跟着受罪了。
“不杀,京城里,杀不了。”青衣圣女懒散地说着,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少女秀发,语气很欠,“就是来瞧瞧你,疼死没有。”
沈连绮信了。
他既然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有自己的神经逻辑,常人无法理解的那种。
她睨了他一眼,一副要死不活地说,“那我快要被疼死了,满意了吗?”
青衣圣女摸着下巴,看着少女躺在臭男人的床上,想了想,“好像不是很满意。”
沈连绮:“……”
“有屁快点放,南宫慎天黑前一定会回来!”
青衣圣女哼了一声,“你倒是关心他,也不关心关心我,难不成你已经爱上了他,他此刻可是在宫中赴宴呢,身边莺莺燕燕环绕,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沈连绮,“……”
她扶额,偏头向青衣圣女看去,见他的脸色哪怕有白粉遮盖,也透着一股没有血色的惨白,声音稍微软下来了些,“好吧,那我关心关心你,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用过药了吗?”
许是少女的声音温柔下来,让青衣圣女有些不习惯,他别别扭扭地趴下来,不看她,看着空气说,“还没上药呢,怕好得太快,你忘了疼。”
沈连绮:“……”
她真的很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考虑到他是个伤患,万一把他惹急了,又哐哐戳自己两刀,就为了让她疼,也不是不可能的。
“起来,去我房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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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青衣圣女老实的爬了起来,径直往外间去了。
沈连绮刚把窗户都打开通风,一回头,青衣圣女不见了,等她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青衣圣女已经脱了上裳,趴在了她自己都没睡过的床上。
沈连绮:“……”
她老实拿了伤药出来,坐到床边,看到青衣圣女背上的鞭伤交错纵横、皮开肉绽,还在不停渗血后,愣住了。
她想过他受了鞭伤,可是没有想过,会这么严重,严重到甚至让她觉得,这得是个死人了。
“你……你这,怎么被打得这么严重,谁干的?”
沈连绮抖药粉的手都在颤抖,她实在无法想到,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赶紧用药养着,还四处乱晃,不要命的潜入王府,就为了来看看她,有没有被疼死。
她以为他这是被人抓住了,受的刑,但随后,青衣圣女的话,让她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不听话,娘打的。”
沈连绮想问他,你娘是谁,但她脑海里,好似有了答案,她没有刺探隐私的爱好,也忍不住道:“可这会要了你的命。”
青衣圣女轻轻笑了一下,“你是在心疼我吗,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爱上了我。”
沈连绮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一瞬间涌上心疼的情绪,她咔咔抖药粉,“我是在关心我自己!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青衣圣女哼了一声,“能怎么办,一起死呗。”
沈连绮:“……”
真的很想弄死他啊。
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沈连绮还是老实给青衣圣女包扎了伤口,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走吧你!再不走,等世子回来,咱都得死!”
青衣圣女短暂地眯了一觉,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床上怎么没有你的味道。”
沈连绮,“……”
“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这床我还没睡过呢!你快走,我有预感,南宫慎要回来了,我还得把你这腻人的香味去掉,快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青衣圣女略有不舍,“好吧,那我改日再来找你玩。”
“还找我玩呢!别来找我玩!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沈连绮抓狂,“找我玩的事日后再说,反正你别乱往世子府跑!”
世子府守卫森严,到处都是眼线,他能安然无恙进来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能,只要被抓住一次,她就要玩完。
而且莫名地,沈连绮觉得,受了伤的青衣圣女,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脾气好似也比往常要好了,也要更好哄,让他走,他还真就走了。
更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给青衣圣女上完药后,她背上那时不时的抽痛,几乎消失,就好似那药是上在了她身上一样,好用得令她诧异。
青衣圣女临走前,又回过头来,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小心公仪熙,不是个好东西。”
沈连绮愣了一下,刚要问,青衣圣女翻窗不见了。
公仪熙,四世子之一,唯一有能力跟南宫慎抗衡的世子,就是背景差了点,有太后这尊大佛站在南宫家,谁也撼动不了南宫家的地位。
她想,公仪熙,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来不及多想,连忙将南宫慎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扯了,换了新的。
又找侍女要了熏香,挑选了一个清淡的花香,让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这下,房里的异香,总算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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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袖子在鼻间甩了甩,蹙眉问,“怎么回事?”
绿竹道:“是沈姑娘熏的。”
“她醒了?”南宫慎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没看到人,“人呢?”
绿竹:“沈连成煲了汤来,没让他进,沈姑娘在房间喝汤呢。”
南宫慎“嗯”了一声,抬腿往外间去。
绿竹在他身后问,“殿下可是要换成檀香。”
南宫慎没回头,抬了下手,“不必,就这样吧,随她去。”
绿竹站在原地,看着主子就这么恍若无人的推开了外间,眉眼染上忧色。
沈连绮正在房间喝汤,心中对大哥的厨艺连连赞赏。
沈家村时,那些粗粮野菜也能做得不错,如今有了条件,煲起鸡汤来,那叫一个鲜美,让她喝了一碗又一碗。
南宫慎推门进来时,她正抓着鸡脚啃,见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后瞧见对方看着她的手,蹙起了眉头。
她有些尴尬地把鸡脚放下,又连忙用帕子擦手,起身行了个礼,“殿下,您回来了。”
如今她身有大病,心情都舒畅了不少,眉眼间含着笑,让南宫慎将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只道,“背上的伤,全好了?”
沈连绮两指捏在一起,晃了晃,有些试探地说,“还有一点疼。”
“不碰不疼,一碰就疼得厉害呢。”
南宫慎没多想,“嗯”了一声,仿佛只是来她这里看一眼,又转身离去。
离开前,他站在门边,回头望来,“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给你做,你兄长要备考会试,不要事事麻烦他。”
沈连绮自然连忙点头,他说什么都好,“一定一定。”
“我去王府一趟,不必等我回来了。”
“好的好的!”沈连绮连忙挥手,巴不得他快些走。
许是她今日睡得足吃得饱,心情又好,脸上的笑意几乎止不住,整个人神采奕奕,双眸发光,让南宫慎有些牙痒痒的又迈了回来。
他捏了捏少女雪白柔软的两腮,垂下眼来,冷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实些,这蛊,总能给你解掉。”
沈连绮“嗯嗯”直点头,很是听话的眨了下眼睛,含糊道:“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美开了花。
福祸相依,福祸相依。
她今天,总算是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了。
她心中给青衣圣女和东方辞竖起了大拇指,真是两个大好人呢!
帮她解了这个局,她应该能安稳到春闱了。
安南王府摆了家宴。
老太太身边站了个穿着华服的少女,豆蔻的年华,容貌十分秀美。
南宫慎进门,给祖母请了安。
“祖母安康,孙儿从江陵回来,来给祖母请安了。”
老太太脸上多了几丝真情实意的笑意,“快坐吧,听说今日公主在宫里为你办了洗尘宴,明日来祖母这也一样,你这孩子,就是太有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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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过一旁的少女,笑道:“这是你表妹雪菡,你小时是见过的,你母亲有心,瞧着祖母在京无聊,便让她来陪我,她一个姑娘家,整日待在祖母这,也甚是无聊,你既回了京,要多带她出去散散心。”
“雪菡表妹。”南宫慎冲少女淡淡点了下头,面上并无太多波动。
他落座,为祖母布了道菜,说着,“孙儿回了京,自是时常要进宫拜见公主的,雪菡表妹若是无聊,京中各家的帖子,祖母您这不是多得是吗?”
“您若得空,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不就好了?我是安南王世子,祖母又不是不知道,自是不便带她出去抛头露面。”
老太太浑浊的眼波微动,哪里不知道,她这孙儿,是在拿公主来做挡箭牌。
她摇摇头,“罢了,祖母便不为难你了,但在府中时,还是要多与你表妹往来,她只身一人来京,在京中无依无靠,能靠的,也只有你这个表哥了,其他的,自是要以公主那边为重。”
谢雪菡听着外祖母和表哥的对话,心底有些落寞,但仍强颜欢笑地向南宫慎看去,“谢谢表哥。”
南宫慎疏离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以为祖母会问他沈连绮的事,却没想到,一整顿饭吃下来,祖母都丝毫没有提到她,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祖母向他房中塞了几次人,更是对他将那些侍女逐出去的事耳提面命了几次。
如今他房中真有了人,祖母却只字不提了。
他想着,恐是祖母瞧不上沈家村户,未再提通房的事,便也算默认了连绮的存在。
他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又让陈桢派了两个人,暗中跟着沈连绮。
南宫慎离开后,老太太又拉着谢家表妹细细说了许久的话。
谢雪菡含着泪,忍不住哭了起来,“表哥他一眼都未瞧我,听说表哥还把一村姑带在身边,很是宠爱,我今日想去闻鹤居瞧瞧,却连门也进不去。”
在安阳时,她也是娇宠长大的嫡女,到了京城,却连表哥一眼也未得到,更是比之一村姑还不如,要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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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板正下脸。
“哪个男子不喜美色,沈家一村户,沈连成的妹妹,再好看,能有你这样大家世族养出来的容色与教养?你表哥不过一时图个新鲜,他日后是要做帝王的人,身边不可能只有公主一个人,你是他表妹,天生就要比旁人都亲近些。”
“你若整日这样哭哭啼啼,他只会厌烦离你远去,更喜欢那讨他欢心的小村姑了。”
“雪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要糊涂。”
少女抹抹泪,哭着下去了。
老太太倚在软榻上,捏了捏眉心,“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禄嬷嬷捏着她的肩膀,笑着说,“表小姐年纪小,是有些小孩心性,但能得到小姐您指点,也不枉她此生了。”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都是小姐您教的。”禄嬷嬷就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她又忧心道,“就是那沈连成的妹妹,竟然表小姐亲自去闻鹤居,也见不到,实在是有些恃宠而娇了。”
老太太闭着眼,冷哼了一声。
“南宫家的男人都是情种。”
“懦弱的情种。”
“他祖父为了掌权,弃了发妻向太后求娶我,他父王为了成为异姓王,弃了琴女,取了安阳侯之女,他,也注定会像南宫家的男人一样,为权势舍弃一切。”
“一个乡野村姑,掀不起多大浪,他既喜欢,便让他乘乘兴好了,慎儿,也该在女人身上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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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哪也去不了,就算是大哥,也没法儿常见,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她也整日缩在了屋里,做她的鸵鸟。
东方辞时不时来为她诊脉,也不时有其他医师,来为她看诊,但对她体内的蛊,皆没有办法,让他们另寻高人。
沈连绮又喜又忧。
喜的是,南宫慎对她收敛了许多,至少没有再发生浴池那样的事。
忧的是,这蛊若真解不了,岂不是日后等她做了公主,也要受青衣圣女的挟制。
难搞。
但这事,一时半会儿确实也解决不了,只能是日后她广邀天下名医,又或者直接去哄骗青衣圣女,哄他给自己把蛊解了,虽说听上去有点悬,但也不好说,至少那天潜入世子府的青衣圣女,还是比较好哄的。
腊月初,京城下起了雪。
晶莹的雪花片片从天而降,沈连绮没见过雪,她是南方人,青州的冬日虽冷,但也没有下过雪。
她披着雪毛披风,抱着手炉,站在廊下,好奇地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
雪花纷纷扰扰,落在她手心,化成水,冻得她打了个颤。
她对堆雪人这件事,已经好奇了两辈子。
待院子里的雪积得厚了些,便提着从杂物房里翻出来的小铲子,去院子里把雪都铲在一块,开始堆雪人。
侍女们连忙来阻,抢她手里的铲子,“姑娘,积雪自有小厮来扫,姑娘还是回屋休息吧。”
沈连绮把铲子背到身后,“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管我,我没有扫雪,我是要堆雪人!”
“堆雪人?”侍女们不解,但见少女坚持,只得招呼了人,一同来帮她把雪都铲在一起。
有了她们帮忙,沈连绮的雪人超乎意料的大,堆成了一个快有她高的大胖雪人,哪怕双手通红,也令她得意无比。
她给雪人插上胡萝卜的鼻子,黑豆的眼睛,又用树枝做了一个弯起来的嘴巴和分叉的手,再在脸颊两侧撒上腮红,围上围脖,俨然就是她在电视上看过的雪人了。
这时,侍女们忽然行了个礼,“殿下。”
沈连绮回头,见南宫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大哥,大哥披上了大氅,清冷遗世地立在雪地中,高挑清俊,不比南宫慎要差。
她连忙行了个礼,“殿下,您回来了。”
南宫慎染上风雪的冷眸往雪人上淡淡扫了一眼,又落在少女冻得发红的手上,“风雪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沈连绮答了是,却悄悄捡起了一个雪团,跟到大哥后面,踮起脚就往他后襟塞。
若小虎小娇在,他们定然是要好好打一次雪仗的。
沈连成身体顿了顿,无奈地向妹妹看去,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手都冻僵了,快回去,别玩了。”
沈连绮弯着眼睛正要说话,许久未听到的催命符声音从前方传了下来。
“沈连绮,磨蹭什么。”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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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小跑到了南宫慎身后,一进门,他便要她伸出手,见她手心手背全是红的,眉头蹙起,拿了不知道什么膏药,抹在了她的手上。
沈连绮站在南宫慎面前,任由他给自己抹药,身后的视线灼灼,她却不敢转过身去,羞耻得脚趾扣地,总有种被大哥抓到她在外面乱搞的错觉。
“没冻伤,就冻了一下。”她小声说,想要把手从男人修长的指节间抽回来,却被紧紧扣着,根本抽不动。
“别乱动,真冻伤了,就完了。”南宫慎握着少女纤纤玉手,待药膏按了进去,冰凉的肌肤渐渐回暖,才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让她下去。
“下去吧,这几日不要再去玩雪了,若想看你堆出来的那些奇怪东西,让人给你堆就是。”
沈连绮“哦”了一声,不敢回头,偷感十足的背着大哥跑了。
她进了外间,转身关门时正好遇到大哥追过来的视线,清冷长眸含着她看不懂的暗色,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意思。
大哥最不喜她这样四处拈花惹草了,如今走了一个周惟荣,又来一个南宫慎,偏偏大哥还在世子手下做事,估计又要为她头疼了。
腊八节那天护国寺施粥,国师大人在护国寺为百姓讲经。
竹林一瞥,沈连绮心底始终藏着对那和尚的疑惑。
她哄着南宫慎带她去,平日里她装模作样惯了,这样软下来真心实意的哄人,南宫慎很是受用,轻易便答应了她,还将大哥和小虎小娇也一同捎上了。
但临行前,他们在世子府门口刚准备上马车,禄嬷嬷便急匆匆带了一个披着雪领披风的少女出来。
那少女一出现,便将视线投在了世子身边的沈连绮身上,见山野村姑并未如她所想般粗鄙,反而乌发雪肤,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也十分好看后,眼底划过几丝落寞。
“表哥。”谢雪菡福身行了个礼。
沈连绮双眸发亮,散发出八卦之魂,她阅小说无数,深谙表哥表妹文学,眼下不就是现场版吗!
南宫慎点了下头,还未开口,禄嬷嬷便笑着说,“表小姐来京城那么久,还没好好逛过,老夫人一听说世子要去护国寺,便让老奴带表小姐过来了,让世子带表小姐在护国寺转转也是好的。”
谢雪菡望向南宫慎,垂下眼来,柔柔道:“有劳表哥了。”
南宫慎虽有些不喜祖母擅作主张,但谢家小姐毕竟是他母亲那边的人,也是安阳侯嫡女,不便大庭广众之下拂了她,便点头说了好,又在侍女要扶着表小姐上最前面的马车时,唤人单独牵了一辆马车来。
上了马车,他见往日叽叽喳喳的少女垂着眼没说话,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开口与她说道:“她是安阳侯之女,也是我母亲弟弟的女儿,不便拂了她的面,她脾气温和,不会为难你。”
沈连绮垂着眼,是怕露出自己满是八卦好奇的眼,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关系,嗯嗯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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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连忙收了脸上的表情,快速眨了两下眼,恢复一如既往的花瓶风格,很是乖巧任由他抬起自己的脸。
经过长期摸索,她已经完美掌握了如何跟南宫慎相处。
只要她事事依着他,一副对他完全依赖的模样,他便受用得很。
哪怕她把他喜欢的文竹淹死了,也只是扫了她一眼,让她没事别瞎折腾活物。
南宫慎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这么凉。”
“风吹的吧。”沈连绮随意答着。
马车外风寒雪冻,马车里烧了瑞炭,很是暖和,外面吹了那么一会儿风,再回到温暖的地方,便会使人犯困。
比起闻鹤居她可以随意乱窜的空间,马车虽然宽敞也要小上很多,也使得她和南宫慎的距离近了很多。
因为她中了蛊,东方辞又夸大了她的病情,南宫慎半月来都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却从未克制过,仿佛只要她身上的蛊一解,便要她好看。
沈连绮逃避地打了个哈欠,说困了,想要睡会儿,但她才靠在角落闭上眼睛,便被南宫慎抱进了怀里,侧坐在了他的结实有力的腿上。
她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男人轮廓冷毅的下颌角上,然后又破罐子破摔的闭上了眼睛,在男人宽阔滚热的怀抱中,找个舒适的位置,不知不觉真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太安稳,感觉自己好似被蛇缠住了般挣脱不开,也热得脸蛋红扑扑的冒出了细汗。
南宫慎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垂下眼来看她,松了松紧紧抱着人的手臂,又用帕子给少女擦了擦汗。
他为她解开了雪领的披风,见她睡颜重新恬静,才将手覆上了上去,指腹轻轻摩擦,勾勒少女优越到了极致的五官,最后留在饱满艳色的唇瓣上,轻轻研磨。
村子里养大的小村姑,仗着长了副好容貌持靓行凶,兄长又宠着任她撒野,天不怕地不怕,若不是遇到他,只怕以后是要吃大苦头的。
她那兄长虽学富五车,但就算是赔了条命,也不够给她收拾惹下的桃花债。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垂眼看她,声音里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宠溺。
顷刻,又唤了唤她的名字,“连绮。”
南宫慎的拇指轻轻摩擦少女饱满的唇瓣,本就艳色的唇,在他指腹的研磨下越发的艳丽了。
明知她身体里有蛊,他也情难自禁地缓缓低下头,贴上了少女的唇瓣,两唇相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加深了这个吻。
护国寺在京城郊外的巳山之上,依山而傍,庙宇林立,眺望京城。
今日腊八,巳山脚下办了庙会,很是热闹。
他们的马车没有在山脚停留,一路沿着山路行了上去,驶到护国寺山门前,才停下。
沈连绮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擦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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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手背才擦上去,便觉得唇瓣发麻,还有些疼,更是好像有点肿。
可她来不及多想,因为车帘一掀,冷风吹进来,她唇上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冷。
她裹了裹自己的雪毛披风,将大大的帽子往脑袋上一罩,觉得这妖风吹得她脑门都疼了起来。
南宫慎的视线在少女水润艳丽的唇瓣上停留片刻,然后为她系上面纱,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腊八施粥,香客众多,他们从偏门入,沿着层层台阶,入了寺院。
世子府捐了不菲的香油钱,早有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等在门边,为他们引路。
青石板堆成的台阶被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坠在树枝怪石之上,黄墙黑瓦的护国寺,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神圣清冷。
山门处有香火烟气缓缓升起,使得冷寂的古刹烟云缭绕。
忽然,有小和尚从远方来,附在陈桢耳边说了什么。
陈桢几步上前来,垂首道:“殿下,公主和宁东王世子也在护国寺。”
沈连绮耳朵竖起来,她见南宫慎垂眸向她看来,连忙道:“殿下正事要紧,我们自己逛就行了。”
南宫慎略一沉吟,给他们拨了几个侍卫,“我先去向公主行礼,你们在山顶的亭子里等我。”
“好的,殿下再见。”沈连绮挥挥手。
南宫慎将陈桢留了下来,他一走,表小姐说要去其他地方转转,也没有与沈家兄妹几人同行。
没了世子殿下,沈家几人都自在了许多,小娇许久没有和姐姐好好说话,上来挽着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姐,听说世子府比沈家村还要大,府里伺候的人比村子里的人还要多,真的吗!”
“嗯……这我还真不清楚,我每天就待在世子的闻鹤居,其他地方没怎么去过。”沈连绮耐心地给小娇解答。
大哥和小虎落后一步,两人倒是日日能见,没太多话聊,望着前面聊得眉眼弯弯的两人,眼底也都带上了笑。
沈连绮走着走着,忽然感受到一股视线从远处射来,含着冷意。
她回眸望去,几座黄墙黑瓦的建筑后面,是一座山体间延伸出来的亭子,亭内石桌石凳,煮茶的热气袅袅升起。
两男一女坐于亭中,尽管距离十分远看不清容貌,但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南宫慎。
沈连绮站在山坡的台阶上,身后是皑皑雪色,寒风吹得她的雪毛披风猎猎作响,满头青丝也随风而起。
她与亭中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了一起,谁也看不清谁,可沈连绮知道,那就是当今晟国的公主,又或者说是,假公主。
下意识地,沈连绮偏头向大哥看去。
大哥立在山坡之上,同样望着远处延出来的亭子,抿着唇,清俊的脸庞在雪色下越发地冷。
“大哥。”沈连绮唤他。
沈连成收回视线,仰看站在山坡之上的妹妹,“怎么了?”
沈连绮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刚提起裙摆,脸上便感觉到一丝凉意,仰头看向天空。
只见雪花纷扰,从天而降,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随着睫毛颤动化成雪水,顺着眼角滑下。
沈连绮抬手拭去眼角的雪水,望着渐渐染上白雾的寺院,愣愣道:“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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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宫装的少女“咦”了一声,指着远处的山坡,惊讶向南宫慎看去,“那不是陈桢吗?怎么没有跟在慎哥哥身边?他身边的,又是些什么人,怎么陌生得很?”
南宫慎抿了口茶,“他替我去办些事,所以没跟在身边。”
“什么事这么重要,竟要让陈桢抛下主子,亲自去办。”一道染笑的温柔男声忽然响起。
亭中的第三人披着白色雪毛领披风,容貌俊雅,眉眼间盛着温柔的笑意,很容易便能叫人将一颗心奉上去。
“公仪熙,这与你无关。”南宫慎扫了他一眼,冷冷说。
公仪熙笑着看向公主,“难道公主不好奇吗?”
“什么事呀,慎哥哥,快与我们说说。”百里珊捧着脸看过去,杏眼满是好奇。
“没什么大事,让他替我去寻国师大人罢了。”南宫慎下意识地,隐瞒了少女的存在。
但他不说,不代表公仪熙不说。
“哦?是吗?”公仪熙笑着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山坡上睨了一眼,抬起茶杯抿了口茶,笑道:“我怎么听说,慎世子最近收了个可人的侍女,乃青州举子沈连成的妹妹,很是得慎世子的心,在世子府中宛若女主人。”
“山坡上那穿得极好的女子,难不成就是慎世子那可人的小侍女?”
百里珊面色一怔,向南宫慎看去,“慎哥哥,熙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公主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南宫慎冷冷剐了公仪熙一眼,“谣言止于智者,熙世子莫不是流连烟花之地太久,看什么都是青楼楚馆那档子事了?”
虽然他知道公仪熙去烟花之地所为何事,但他既然拿他做文章,他自然也要将他拉下水。
公仪熙向公主看去,温声解释道:“公主殿下,我那是去查案,绝非行南宫慎口中那龌龊之事。”
南宫慎抿了口热茶,淡淡道:“嗯,案子三日前就结了,你昨日还从醉卧楼里出来。”
“南宫慎,注意你的说辞。”
南宫慎看着雪色,又抿了口热茶,“你自己心里清楚。”
“慎哥哥,熙哥哥,你们不要再吵了。”百里珊站起来,跺了下脚,蹙着秀气的眉头道,“你们总是这样,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吗!”
“公主,分明是南宫慎自己行事不端,还要倒打一耙,你可不要被他蒙蔽了。”公仪熙看了南宫慎一眼,然后为公主斟茶,长眸里情意满满。
“我对公主一片赤诚之心,其他的旁人,去一趟江陵,就带了个小村姑回来,日后啊,不知道还要找多少个小村姑呢。”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相信你们都不是那样的人。”百里珊拉过二人的手,让他们握在一起,“你们啊,要和平共处!”
公仪熙和南宫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嫌弃地抽回了手,在袖上擦了擦,仿佛碰到对方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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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珊未注意到二人的表情,抬起手让侍女为她理衣裙,看着庙宇渐渐被雪雾笼罩,“出来这么久,本公主也饿了,陪我一道去斋堂用膳,然后再去听国师大人讲经吧。”
公仪熙却弯腰行了个礼,“公主与慎世子先行一步罢,我去方便方便,随后便来。”
百里珊偏着头看他,哼了一声,“那你要快些来,若过了时辰,我们可不能以皇权,压斋堂为你单独开斋哦。”
南宫慎扫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公仪熙身边的侍卫躬身抬手,“殿下,茅房往这边走。”
“去什么茅房,谁跟你说要去茅房了。”公仪熙脸上没了脉脉情意,冷下来,“箫淮,陪本世子去瞧瞧,南宫慎那可人的小村姑。”
箫淮愣了一下,“啊?”
公仪熙甩着宽袖,踏上了另一侧的石板路,行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问,“最近怎么不见林寄那死人,不是说他已经回来了吗?”
箫淮答:“不知,是听说林公子回来了,但却没在京城瞧见过他,酒肆楚馆也未有消息传出。”
公仪熙冷哼一声,“他倒是会躲懒,却是苦了本世子,替公主收拾这些烂事,也不知一个小村姑,怎么就入了她的眼,非要人家在京城消失。”
“不过,倒也有意思,南宫慎,竟然这样宝贝这个小村姑,在公主面前,一字不敢提。”
箫淮没明白,“可这……不是好事吗?有那小村姑迷惑安南王世子,公主定然是要生气的,届时主子您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你懂什么。”公仪熙斜了他一眼,笑起来,“一个小村姑,再怎么得南宫慎喜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若小村姑消失了,而南宫慎查出,小村姑消失跟公主殿下有关,那才叫一出好戏。”
沈连绮在山上的亭子里等了一会儿,有侍卫来说,南宫慎不过来了,让他们稍后自行去斋堂吃斋喝腊八粥,又将陈桢唤走,换了几个侍卫陪他们。
这下沈家兄妹几人是彻底的自由自在了。
沈连绮伸手在亭沿上拂了雪,悄悄抹到了大哥和小虎的脸上,两人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也要去拂雪。
她连忙唤小娇帮她,“小娇小娇!快!用雪洒他们。”
小娇闻言立刻把抓了把雪,飞速撒出去,撒了哥哥们一脸,见他们狼狈,她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好啊,看我们的!”小虎抓了把雪,也撒出来。
眼看大哥也上手了,沈连绮连忙拉上小娇,提起裙摆就飞飞跑。
“快走快走!别让他们抓住,我们打不过他们两个!”
两人跑得飞飞快,大哥和小虎却追得慢悠悠的,时不时扔出去一两个雪团子,任她们二人在雪里乱窜,慌慌张张地用雪扔他们。
这一玩,便玩到了半山腰。
沈连绮玩出了一身的汗,雪一落到身上,都化成了水,让她又热又冷。
雪越下越大,去拿伞的侍卫还没回来,他们见不远处有一座亭子,急忙跑了进去。
沈连绮跑在最前面,也跑得最快。
她甫一踏入亭子,便一下撞进了一具温暖的怀抱中,那人退了两步,又扶住她的肩膀,嗓音温柔似水,“小姐可有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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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首望下来的男子俊雅清贵,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满眼都是她,轻易便能让不出闺阁的小姐们陷进去。
但落在沈连绮眼中,这男人笑得太假了,就差没有把勾引二字写在脸上了。
“多谢公子,无事。”沈连绮福了个身。
这时大哥和小虎小娇也跑了进来,视觉的偏差使得小娇撞在她身上,她揽着她转了个方向,离那看似温润贵公子,实则笑面虎的男子远了些。
沈连成见亭中有其他人,也是愣了一下。
但他没有见过其他世子,所以并不知道,这是宁东王世子,微微向对方点了下头,礼貌示意。
沈连绮拍着身上的雪水,好在披风有帽兜,雪水都浸在了披风上,里面的衣裳没有湿。
亭中有其他人在,沈家兄妹便没有再像下山时那样无人般的闹腾。
那公子虽说不知道是何人,但衣着华贵,容貌气质皆是上上乘,身后跟着的侍卫也气度非凡,看上去是个练家子,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侍卫。
沈连绮在脑中回想了一遍,隐约觉得这人就算不是四世子,也该是书中有名的人物,但穿越这么多年,书里对这些重要角色的外貌描写,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实在是过于颠的剧情,仍然深刻地留在她的脑海里。
侍卫迟迟未归,亭外的雪,也越下越大了。
亭子不大,就算他们各居一侧,距离也很近。
沈连绮能察觉得出来,那公子的视线,时常落在她身上,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她没有抬头,假装不知道,她不是未出闺阁的小姐,这几年见过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各种性格外形的也都打过交道,对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公子,并无多少花痴的期待,反而警惕十足。
尤其是这公子的视线不加收敛,暗示性十足,似在等她回眸对望,好向她一展笑颜。
她脸上系着面纱,不认为那匆匆一眼,就能让对方如此注意她,有点演过头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这时,淳厚的钟声忽然在白雾中响起,有那么一瞬间,钟声仿佛吹散了雪雾,露出了不远处寺庙殿宇的一角黑色尖檐,但很快,又重新被雪雾遮挡。
亭子外的世界,再次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只剩雪落的寂静中,温柔清贵的男声忽然响起,“国师大人讲经,只怕是赶不上了。”
公仪熙回眸向沈家兄妹几人看来,“诸位,也是来听国师大人讲经的吧。”
沈家兄妹几人不求佛也不问道,只是来凑个腊八的热闹,虽然没看到传说中讲经的盛况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失落。
虽这样想,但客套还是要有,沈连成道,“想必公子也是,只是今日的雪太大,恐怕是赶不过去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便不咸不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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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熙视线落在蒙着面的少女身上,又收回,笑着问,“几位也是京城人士?”
“并非,我乃进京赶考的举子,这是我的弟弟妹妹们。”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着有些面生,原来是进京的举子。”公仪熙话音一转,“若说进京的举子,这位公子和弟弟妹妹们,倒是与近来闻名京城的青州解元沈连成,十分相符。”
沈连成微微一怔,他知道因为江陵泄洪之事,他被京中不少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随便一个护国寺相遇的公子,都能说出他来,还是令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
他并未掩瞒,拱手道:“在下正是青州举子沈连成,敢问公子是?”
公仪熙笑着道:“在下宁东王府,公仪熙。”
沈连成心中一惊,连忙行礼,“沈连成参见宁东王世子,我们兄妹有眼不识泰山,未识得世子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公仪熙抬手微微一扶,笑着说,“不知者无罪,本世子对你,也是十分赏识的,日后若在慎世子那干得不舒坦了,本世子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他说得直白,却令沈家兄妹几人脸色一变,沈连成还没来得及拒绝,公仪熙的话,却忽然转到了沈连绮的身上。
“这便是,如今在慎世子身边侍候的你妹妹吧,倒是机灵。”他眸色温柔地向少女看去,见少女漂亮的眸子回望过来,并行了一礼,心中微微一动。
一个山野小村姑,竟能有这样的身形气质,若非他亲眼所见,是断然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村户里养出来的姑娘。
从露出的眸子和肌肤来看,面纱下的容貌也定然不俗,怪不得能让南宫慎上心。
“我们兄妹几人早已投在安南王世子门下,世子殿下对我们有恩,我们兄妹忠心不二,多谢宁东王世子赏识。”沈连成拱手拒绝了宁东王世子的美意。
亭中有安南王世子派来的侍卫,这话定然会传进世子殿下耳中,若他不拒绝得干脆些,惹上世子殿下的怀疑,就糟糕了。
尤其连绮就在殿下身侧,很容易便会被殿下猜忌。
四世子之争,眼下他们既然投在了安南王世子门下,便万万没有再为其他世子效命的可能,到时候别说成为近臣亲信,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仪熙笑了笑,“不用急着拒绝我。”
“日后若改变了想法,你们兄妹几人,随时可以投入我的世子府,本世子行事温和,不似南宫慎那样铁血手腕,也断然,不会做那种让门人出来背锅,自己在一旁看好戏的事来。”
他这话让沈连成和沈连绮皆是一愣。
公仪熙这话,说的是水淹江陵的事,大哥承受了江陵各方势力的炮火,南宫慎却还用大哥的仕途来威胁沈连绮,让她主动服软。
可是大哥只知他替南宫慎背下了水淹江陵的全责,但绝不知道,沈连绮为了让南宫慎帮他挡下朝堂上那些老东西使绊,做出的牺牲。
这事……公仪熙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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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就是北上时南宫慎的队伍里有奸细,可就算有奸细,连大哥都没察觉出来的事,对方怎么可能会察觉得到。
要么,就是公仪熙通过蛛丝马迹的观察,做出的猜测。
若果真如此,公仪熙真是个可怕的人。
莫名地,沈连绮回想起了,青衣圣女离开时,没头没脑扔下的那句话。
让她小心公仪熙,不是个好东西。
她垂下眸子,不再看对方。
公仪熙看向垂眸的少女,面纱挡去了少女的容貌,半垂下的睫毛却纤长浓密,乌发雪肤,天生的丽质,让他对少女面纱下的容貌,产生了一丝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容貌,才能让南宫慎为她系上面纱,这般小气的不让其他人看。
他收回视线,然后拍了拍沈连成的肩膀,抬腿迈过时,凑在他的耳边,弱不可闻的说了声,“你妹妹,在我这里,可以获得保护。”
随后他声音放大,笑着迈出了亭子,“本世子等你们。”
亭内忽然地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沈连成站在那儿,半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虎和小娇没听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只知道,大哥又得到了别的世子的赏识,脸上还有几丝雀跃。
在他们要开口说点什么时,沈连绮连忙装作有些生气地说:“宁东王世子真是好生奇怪,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要我们去投入他门下,莫不是想要挑拨殿下对我们的信任!”
小虎和小娇反应过来,惊起了一身冷汗,干巴巴说着,“就……就是!殿下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可能会去别人门下做事。”
沈连成看了几个侍卫一眼,也道了句,“我们能投入世子门下,已是天大的机缘,好好为世子做事,其他的一概不要去想。”
公仪熙行在雪中,寒风吹得他衣袖飘飘。
萧淮为他撑着伞,有些不解地问,“殿下,您不是要让那小村姑消失吗?方才怎么没让奴才动手。”
公仪熙斜了他一眼,“萧淮,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个驴脑子呢?一分长进也没有。”
萧淮抓头憨笑,“奴才笨得很,世子您聪明就行了,您指哪奴才就打哪,省得我还要去动脑子。”
公仪熙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你若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本世子又怎么会将你带在身边。”
“本世子说让她消失,有说让她现在消失吗?”他眼底流露出几丝兴味。
“不过啊,看到那小村姑,你家世子我倒是又改变了主意,你说,从小到大,只要南宫慎想要,就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就连公主,也要多偏袒他几分,怎么偏偏对个小村姑,没了办法呢。”
世子府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还连夜请了宫里的御医,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又派人查了查,自然将这其间的关系猜得八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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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看向身旁的侍卫,“你说,若那小村姑弃他投入本世子怀中,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萧淮更想不明白了,“可那样公主殿下会生气的。”
公仪熙抬起手指点了一下侍卫的额头,“榆木脑袋!到时公主若为难她,人是在公主那没的,与我又何干?”
“南宫慎真是糊涂啊,有了皇位,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如今平白惹得公主不高兴,蠢得可笑!”
公仪熙离开没多久,拿伞的侍卫便回来了。
原来是雪大迷了路,又去请了寺里的小和尚带路,这才找了过来。
小和尚行了个佛礼,“众位施主只怕是赶不上主持讲经了,斋堂尚有斋菜和七宝五味粥,若不嫌弃,可以随小僧到斋堂用膳。”
七宝五味粥也就是腊八粥。
沈家兄妹几人本打算去山门处凑凑热闹,但如今雪大,山门施粥的摊子恐怕也撤了,便随小和尚去了斋堂。
香客们都去了讲经的佛堂,斋堂空荡,只有一个打盹的小和尚,斋堂的帘子一掀,冷风吹进来,小和尚一个机灵醒来,连忙为他们上斋菜和盛粥。
斋堂虽然没有烧炭,但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要暖和许多,一碗热腾腾的腊八粥下肚,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再配上几碟清淡的斋菜,感觉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吃完斋,国师讲经也快要结束了。
沈连绮却反其道地往讲经的佛堂去。
她都打听过了,讲经结束后,国师大人会留下小半时辰,为香客们解惑。
她对讲经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是冲着讲经后这小半时辰来的。
因为见国师大人一面实在是难,他只在初一十五到护国寺主持佛事,其他时间都待在皇宫里的神殿中,为晟国祈福。
沈连绮深知,南宫慎看得她紧,连哥哥和弟弟妹妹们住的院子都没让她去过,初一十五是万万出不来的,那便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时间了。
国师大人既然为香客们解惑,不如也为她解解惑,五年前,老和尚和少年小和尚,为何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青州,更是精准地到了偏僻的沈家村,沈爹的灵堂前。
跨越千里,真的只是为了给溺亡人超度吗?
又或者,其中,有什么她该知道,又或者不该知道的秘密所在。
如今的她什么也做不了,而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等待的日子太过漫长,甚至不安,沈连绮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万一,便让她看到了破局的方式呢。
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动地等待着,等待着,等待一个刻在她脑子里,几乎快要成为执念的,所谓的小说关键剧情出现。
至少,让她知道,那个关键剧情的触发点,也是好的啊。
雪小了很多。
黄墙黑瓦的庙宇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显露了出来。
皑皑雪色,香客们燃香的烟气袅袅升起,在空中与雪雾泾渭分明地分开,形成一道缥缈神圣的独特景象,不少人对着空中,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讲经虽然结束,却并无多少人下山,大量香客都聚集在佛堂里,想要得到国师大人一言半句的点化。
沈家兄妹穿过层层向上的长廊台阶,却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哭着小步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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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们连忙避到里侧,又对往下来的表小姐行了个礼。
谢雪菡用帕子擦着眼泪,见表哥宠爱的小侍女在此,脚步微顿,她抬着哭红了的眼睛看过去,她本以为那小侍女会笑话她,但见对方眸色清亮,并无幸灾乐祸之意。
她抿了抿唇,抽泣着小声说了句,“表哥在陪公主殿下。”
说完,不等沈连绮回答,便又提着裙摆,抹着泪,跑了下去,她的贴身侍女也从后追下来,见沈家兄妹,匆匆行了个礼。
沈连绮拉住她,“发生什么了?”
侍女说道:“小姐冲撞了公主,被宫里的姑姑责了几句。”
说完,又喊着“小姐慢点”,急忙追了下去。
沈连绮看着表小姐哭着离去的背影,抬起手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姐,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佛堂了吧。”小娇抓着姐姐的衣角,有点怵得慌。
她来京城这些日子,不像姐姐一样拘在世子府中哪里也去不了,她每天在大街小巷里横逛,和附近的小孩们打成一片,听得最多的,就是圣德公主如何如何受宠,甚至因为公主伤寒痊愈,陛下直接大赦天下。
四世子是公主的夫婿人选,自然是日日围着公主转的。
姐姐身为世子殿下身边得宠的小侍女,这时候撞上去,说不好也要像表小姐一样被责罚。
“没事,公主和世子们身份尊贵,想见国师随时可见,我们一会儿到了佛堂,他们应该也离去了。”
好不容易逮到国师,沈连绮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她拍拍小娇的手,“怕的话,一会儿你们在佛堂外等我,我要去凑凑国师大人的热闹。”
现场也如她所想,佛堂满是普通香客,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南宫慎和公主的身影,他们要见国师轻而易举,何须像她一样挤在佛堂里。
在小和尚们的引导下,香客们有序的蜿蜒排开,国师大人披着金边黑色袈裟,盘坐在最里的蒲团之上。
队伍太长。
沈连绮排在队伍最后,看着队伍移动的速度,自觉应该是排不上了。
于是,她掏出沉甸甸的荷包,拿了块碎银子出来,然后拍了拍她前面的香客。
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回头,见是个穿着极好的小姐,有些惶恐地退了两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姐便将一块碎银放到了他的手心,面纱之外的眸子弯弯,笑着说道,“结个善缘。”
一块碎银,足够普通百姓一家三口数月开销了。
沈连绮就这么,靠着用碎银子“结个善缘”,一路结到了队伍的前半段,根据善缘难度,碎银数量也陆续增加。
反正荷包里的银子都是南宫慎的,她用着丝毫不心疼,一荷包的碎银,支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排在她前面的,上一秒还是个年轻侍女,下一秒就成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那妇人上下打量沈连绮两眼,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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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有,夫人,到您了。”沈连绮向前指了指,那妇人便急忙往里去了,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抹着泪哭了起来。
沈连绮虽排到了队伍最前方,但奇怪的是,对于不远处的交谈内容是一点儿也听不到。
她细细打量那眉目低垂的年轻和尚,那日匆匆一瞥,竹林间斑驳的光晕使得对方浑身上下布满圣光,今日在佛堂内,黑色的袈裟使得对方眉清目冷,悲悯之色淡了许多。
前面的妇人抹着眼泪去了,小和尚向沈连绮一请,她迈了进去。
随着靠近,她的心跳也快了起来,国师大人抬眼向她看来,她才注意到,对方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灰色,显得整个人疏离充满距离感,愈发的冷淡了。
“施主,请坐。”
沈连绮在国师大人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她铺开的裙摆掩去了她随意的坐姿,她望着面前的年轻和尚。
片刻后,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大师可还记得我。”
她以为和尚会思索,摇头,又或者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对方却直接点了下头,“自然记得。”
沈连绮愣住,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又语气有些急促的追问,“那大师是记得五年前的我,还是不久前京郊竹林的我?”
她死死盯着和尚,袖下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衣摆,心脏,也快速跳动了起来。
玄机和尚望着她,嗓音淡淡,“都记得。”
沈连绮的心跳漏掉一拍,几乎想要叫出声。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真如她所想,不是巧合。
“那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国师大人垂下眼,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沈连绮一颗心被吊起来,如今又被“啪”地摔了下去,她莫名生气起来,觉得这和尚是不是耍她玩,其实就是个捧上来做吉祥物的半吊子。
她冷笑一声,“莫非答不上来的都叫天机,那这世上的天机也太多了吧。”
书里并没有说过国师的存在,沈连绮想,或许真就是个水货。
她觉得自己脑子真是被驴踢了,才会想要来这求神拜佛,神神鬼鬼地求个心安。
随后她又自嘲地笑了笑。
穿书这种事都发生了,神鬼之说又有何不能信的。
“多谢大师解惑。”她面子话说了声,撑着站起来,便要走。
但随后,和尚的话,又让她顿住了脚。
“施主所惑之事,唯有一解,那便是,等,等时机到了,一切自然明了。”
沈连绮回头,心跳又快速跳动了起来。
那种答案近在手边,却无从得知的感觉令她抓狂。
她俯看盘坐在蒲团上的年轻和尚,黑色袈裟衬得对方清冷遗世,有一刹那,沈连绮有种隔绝于世界之外的恍惚感。
她重新盘坐下,望着和尚清冷疏离的眼,一字一句问,“等,等多久?”
和尚还是淡淡说道:“等一个时机。”
“什么是时机。”沈连绮问。
玄机和尚:“时机便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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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想掰开对方的嘴巴,让他把知道的东西一次性全部吐出来。
沈连绮压下心底几乎喷涌而出的暴躁,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国师,国师,是护国寺的主持,要尊敬,尊敬,尊敬!!!!
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道:“那大师让我等,又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她眸色微凝,盯着和尚的脸,又道,“那大师又是否知道,我在等什么?”
玄机和尚清冷长眸扫过少女面纱外的眼瞳,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垂下眼,“施主龙瞳凤颈,贵不可言,所求乃天命,天命自然有天解,贫僧自不可解,时机到了,水到渠成,无需焦心,若忧思太重,只怕伤身。”
沈连绮面纱下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她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和尚,心底浮起一道尖锐的声音,他知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
龙瞳凤颈,所求天命。
这话,若对一个平民来说,那简直就是杀头的罪过。
他却对她说了,他知道,她是谁,又或者说,会成为谁……
可这和尚的嘴巴却跟焊死了一样,就是不说!
沈连绮想要得到答案,却也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她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出一句,“那大师瞧瞧,我,可是我?”
如果和尚真能答出,那这个世界,恐怕真的要颠覆她的认知了。
玄学,天机,真的存在吗?
但国师大人的答案,又令沈连绮彻底放下了她心中荒谬的想法,和尚说,“你,始终是你。”
她笑了笑,心想,哪有什么天机,恐怕只是她不知道的剧情伏笔罢了。
她欲起身离开,玄机和尚看着她,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沈连绮听不懂,“大师,我今日并非要与您辩经。”
和尚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五年前的那一面,或许只是世界补足剧情的一幕。
和尚要她等,她如今,除了等,又能做什么,她一颗颤动的心,终究还是沉了下去。
玄机和尚看着陷入迷障的少女,“施主,你,始终是你。前世今生,因果循环,无有止境,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合而得。”
前世、今生……
她的前世是她的前世,她的今生,又如何说是她的今生呢。
沈连绮想,她真是魔障了,才会抓着一个小说里从未出现过的和尚,问这些始终埋藏于她的心头,不敢公示于众的秘密。
“受教了。”她行了一礼,起身离开,面纱外的眉眼沉着郁色。
看着离去的少女,盘坐蒲团上的玄机和尚,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提笔在经纸上写下什么,折叠后塞进锦囊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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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在半山腰,堂外是长长的长廊。
沈连绮方走出佛堂,身后一个小和尚便追了上来,双手奉上锦囊,“住持让贫僧交给施主。”
沈连绮伸手接过,随意地扯开,两指将纸张夹出来,看清纸上的字后,瞳孔一缩,猛地回身。
却发现,佛堂的香客们正在散去,方才还盘坐在蒲团上的年轻和尚,已经无影无踪。
而她紧紧握在手中的纸上,写了六个字。
[天魂归,天命降。
佛家,不讲魂!
从未出现在小说中的国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沈连绮几乎无法思考,她满脑子都是纸上的六个字。
什么意思?玄机和尚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天魂归,天命降’?什么叫做‘天魂归,天命降’?
谁是天魂,谁是谁的天魂!
为何为叫‘归’!
她脑中再无其他物,仿佛和这个世界,分割成了两个个体。
她挤入香客间,顺着香客的方向,想要去寻找那个消失了的和尚,要那个究竟是不是和尚的和尚,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忽然,她的手臂被抓住,大哥的声音撞入她的脑海中,“连绮!你要去哪里!”
沈连成和小虎小娇担忧地看着她,他们唤了她好多声,但她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双眸茫然地,挤在香客之间,不知要前往何方。
沈连绮愣愣回头,看到大哥、小虎和小娇担忧的脸后,一瞬间,世界将她拉回,香客们离开时嘈杂的脚步声,和尚念经敲木鱼的声音,密集地,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哥,小虎,小娇,你们看到国师大人去哪了吗?”她茫然地开口。
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国师大人已经离开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姐,发生什么了吗?国师大人跟你说什么了吗?”
沈连绮的目光越过兄长弟妹,越过尖角屋檐,落在白茫茫的空中。
她“哦”了一声,“没什么。”
失魂落魄地,与他们一同下山离开。
南宫家的马车已经等在偏门,他们才一出来,马车上的车窗帘子便被掀开,南宫慎沉眉锁目,冷眸望出来,落在魂不守舍的少女身上,“上来。”
沈连绮爬上马车,解了浸着冰冷雪水的披风,习惯性地,主动坐到了男人身边。
南宫慎见她主动靠近,表情好了些,他将握在手中的热茶抵到少女唇间,道:“暖暖身子。”
沈连绮抬起双手,虚虚托着茶杯地底,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略烫的茶水,冰冷的身体,也渐渐回暖,但她提不起兴趣,蔫蔫地望着地毯,思绪早已飘远。
南宫慎将剩下的茶水喝下,见少女美目半垂,无精打采,将满腹的话先吞了下去,问道,“寺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连绮摇摇头,随后像回魂似地,又点了点头。
她收起自己纷乱的思绪,重新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南宫慎这里,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不足以让她完完全全地,对他剖露内心。
四世子,没有一个傻子,南宫慎更甚。
沈连绮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眸底带着疑惑和不解,“我们在山上的亭子里,遇到了宁东王世子,他……他还说了些很是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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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向身侧的少女看去,脸上沉着的冷色渐渐没了,眼底浮上一丝笑,“他与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是肯定句,沈连绮心中暗骂,自己分明知道,还要她亲自招出来,八百个心眼,还个个都是实心的。
她满脸无辜又茫然地,将公仪熙的话说了,又补上一刀,“奇怪得很,这般光明正大,好似生怕殿下您不知道,就差没在您跟前说这话了,他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说完,沈连绮先被自己这马屁精似的话恶心了一下。
不过,要不然说古来佞臣容易得宠呢,这样的话,谁不喜欢听,显然,南宫慎也不例外。
他见少女主动说出,并且对公仪熙没什么好印象,心下舒坦了些,他提点她道,“别看公仪熙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比我还要心狠手辣,你离他远些,莫要招惹上他。”
沈连绮嘀咕,“我每日待在闻鹤居,哪里会招惹上他嘛。”
“说什么,大声点。”
“没、没什么,我说,我招惹他干嘛啊。”沈连绮狗腿地给南宫慎盛了杯茶,小声说道:“我才不要给自己再找个祖宗呢。”
南宫慎被她这比喻气笑了,他两只钳住少女雪白的腮帮子,捏了捏,“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又是从哪里看来的,那些不学好的书,少看。”
“唔……讲不了话了。”沈连绮摇摇头,又抬起手,握住对方捏他脸的手指往下拉。
她胆子大得很,但心底也有数,什么事能放肆,什么事不能放肆。
这样带着暧昧色彩的放肆,对方只会觉得她可爱,但若是在四世子立场上放肆,那南宫慎可能就会要她、要沈家兄妹好看了。
她掰下南宫慎的手指,讨好地握在手心,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殿下,那我最近想看些鬼神之说的杂书,能不能让人帮我寻些啊。”
南宫慎:“……”
他扶额,眼色无奈地看过去,“知道了。”
沈连绮面上笑着,心里想的却是,美人计真是好使,又能降低人的防备不起疑,又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就是代价大了些,不过现在的她身有大病,这点代价,等同于没有代价,简直就是白嫖!!
背靠大树好乘凉,南宫慎派人给她找书的速度很快,第三日,便一整箱书放在书房了。
她想搬回自己的外间,但南宫慎不让,让她在书房看,美名其曰外间太小,实则就是见不得她消失去躲懒。
沈连绮心里诽诽,但书房看书的环境确实好,就是有点过于正式了,让她坐在书堆里,也忍不住想要板正身体,认真学习。
但她哪里是想要学习,无非是想要从这些相近的书中,找到那和尚所谓的“天魂”一说。
书很多,也很杂,许是特意叮嘱过,所以大部分的书,都带上了强烈的故事色彩,爱情、友情、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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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许多看上去稍显专业的记录册子,她从书堆里翻出了一本封皮陈旧的古籍,一开头,便是魂魄之说。
……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
她犹记得,小虎小娇常说,她以前总是生病,落水醒来后,身体也变好了。
道家有三魂七魄之说,三魂指天魂、地魂、人魂,也叫主魂、觉魂、生魂……
沈连绮越往下看,心跳跳得越快,但她还没彻底看完,南宫慎的声音传下来,“过来。”
她只能放下手里的册子,起身过去,但心跳,却快得始终停不下来,思绪也乱成一团。
“过来些。”南宫慎将她拉至身侧,她垂眸见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她的名字,还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坐在桌前的南宫慎忽然道,“心跳怎么这样快。”
沈连绮胡乱说,“可能……可能是被鬼神之说吓到了吧。”
南宫慎“嗯”了一声,将少女拉至身前,按坐在他的腿上。
这下,沈连绮的心脏,更是跳得快要崩出来了。
她能感受得到,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身后虚虚贴着的,便是男人宽阔坚毅的胸膛,肌肤的温度透过不厚的衣裳传至她的身体,令她浑身僵硬,差点没就这么入土算了。
“写几个字,让我看看。”南宫慎的臂膀环过她的肩侧,为她拿起了笔,握入她的手中。
沈连绮努力稳下心神,提笔顺着南宫慎那几个字,也写了自己的名字。
就是写得比较丑,她的字迹,村子版的家书写写是没问题的,但若写话本什么的,是被书铺退回的惨烈程度。
果不其然,南宫慎的声音有几丝说不上来的愣色,“你兄长,就是这么教你写字的?”
虽然沈连绮的字写得丑是事实,但这么不加嫌弃的语气,还是令她有些小不爽,她哼哼唧唧地阴阳道:“我们家比较开明,大哥才不会逼着我们,硬要读出什么学问呢。”
其实就是穷,买不起多余的笔墨纸砚,除了大哥,其他人都只学了个皮毛。
她这已经算好的了,主观意识让她努力学了一把,小虎小娇乐得买不起,不爱学,写得比她还要差。
南宫慎本要说上两句,但想到沈家不过一村户,能出一个沈连成已是不易,又哪里指望其他人,也能如沈连成般学富五车,写得一手好字。
他扯掉写了字的纸,露出其下空白的宣纸,不容拒绝地道:“我南宫慎身边的人,日后若要传出去,这般笔墨不通,要我的脸往哪里搁,从今日起,你每日拿出两个时辰练字。”
沈连绮是愿意练字的,但也不代表她打算坐在男人的腿上练,跟什么大型拍摄现场似的,令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好的好的。”她老实点头,撑着书桌便想要站起来,但才微微离开,就被对方的手臂,环住腰,重新按坐了下来。
这下,她后背彻底与对方滚热的胸膛紧密相贴,整个人投怀送抱似地,嵌进了对方怀里。
她的右手被塞进毛笔,男人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引导她,在宣纸上重新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连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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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不敢言,南宫慎握着她的手怎么写她就怎么写,不敢提出一点异议,以防打破这个学习氛围,进入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境态。
已老实,求放过。
但她平日里最不老实,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引起了南宫慎的注意力。
他眸光落在少女侧颜上,肤若凝脂,朱唇玉面,好一幅美人图,但少女纤长浓密的睫毛却轻轻颤着,坐在他怀中的身体,也僵得快要成一块门板,心不在焉。
沈连绮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从侧边投下来,下意识地,她便向侧边看过去。
带着凉意的唇瓣从她脸颊擦过,男人狭长深邃的眸子映入眼帘,沉着晦暗不清的颜色。
她心跳漏了一拍,便要立刻扭头收回视线,但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扣住,男人宽大的手掌钳着她的脸微微一掰,便低头吻了下来。
她本来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怀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跟本无从逃避,冰凉、柔软的唇瓣,就这么贴上了她的唇。
沈连绮眸子睁大,几乎无法呼吸,她双手撑上去,想要向后逃,但随后后脑勺被扣住,圈在腰上的手臂,也收紧将她彻底带向了男人的怀抱中,紧密相贴。
“唔……唔……”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涨红了一张脸。
待唇瓣离开,沈连绮眼角更是溢出了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地,好似被欺负狠了般,十分可怜。
南宫慎一松开她,她便急忙站起来后退了数步。
可身后便是盛着笔墨的书桌,她撞在桌沿,将砚台撞出墨汁,黑漆漆地撒了半边桌子,撑在桌上的手掌,也被泼上了墨汁。
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沈连绮能够清楚的看到,男人眸底盛满滚热欲色,几乎要把她吃下去,她不敢看他,颤声说要去把手上的墨汁洗掉。
但才转身往外跑了一步,南宫慎的长腿伸出来,将她绊倒,她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扑进了对方的怀里。
好似投怀送抱般,密不可分。
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闷笑声,她气得抬起沾满墨汁的手,便往对方的脸抹了上去。
南宫慎没来得及避开,唇角还扬着一丝笑,随后便被墨汁在脸上画了几条杠,滑稽至极。
两人皆是愣住。
沈连绮趴在他怀中,仰头望着南宫慎冷峻脸庞上的墨痕,心中尖叫,趁对方愣神间,挣脱开怀抱,急急忙忙窜出了几丈远。
南宫慎抬起手指,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手指上的墨汁,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那方才还胆大包天的少女,一边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边提着裙摆,飞飞跑了出去。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寒风吹进几缕,令他清醒过来的同时,忍不住失笑出声。
沈连绮跑出书房时,绿竹见她手上的墨汁一惊,正要说话,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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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应完一转身,沈姑娘不见了,她忐忑地端了盆水进去,看到殿下脸上横七竖八的墨痕后,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偏偏世子脸上并无怒气,反而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十分不错。
南宫慎洗净脸上的墨汁,将帕子扔进水中,抬眼看向对绿竹,“派人去请东方辞,明日来一趟。”
“是。”绿竹应声退下。
她方离开书房,又见沈姑娘偷偷摸摸地从外间出来,披着雪毛领的披风,一副要外出的模样。
可沈姑娘并不能离开闻鹤居,她行了一礼,问道,“沈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沈连绮已洗净了手上的墨汁,将帽兜往头上一盖,欲盖弥彰地说,“看看风景,我就四处看看风景,不用管我。”
她现在觉得待在房间里是一点也不安全了,便躲到了闻鹤居后面的水亭里。
外面比不得室内暖和,寒气冻得她大脑清醒过来,虽然脸颊还有些发热,唇瓣也在发麻,但纷乱的思绪,渐渐沉了下来。
她拢了拢披风,看着水面枯萎凋零的残荷,看着岸边垂下的翠竹,看着对岸身姿挺拔的南宫慎对她招手……
等等!
对岸,南宫慎?
沈连绮移开的视线又挪回来,定睛一看,南宫慎披着黑色大氅,冷面厉眸,立在荷池边,让她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点,沈连绮。”
然后顺着蜿蜒的水廊走了过去。
“殿下。”她站在南宫慎身后,行了个礼,没有抬头。
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的视线垂落在她的面上,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外面天寒地冻的,想必是没了那些暧昧不清的念想。
“你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吧。”南宫慎这般说。
“没。”沈连绮摇摇头。
她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她日日被拘在闻鹤居,别说逛京城,连世子府都没有逛过。
虽然锦衣玉食,但过得跟蹲大牢似的,好在她连天天挖野菜的日子都过习惯了,如今这样的日子,就跟天堂似的,除了要受到南宫慎的压制,其他的对她来说苦不了一点。
“今日玉楼有诗会,十分热闹,你既见过潮州的玉楼,便带你去京城的玉楼看看热闹。”
听到他说要带自己出去玩,沈连绮眸子微微一亮。
虽说她蹲大牢般的日子也过得了,但没有人不喜欢热闹,都说京城富贵迷人眼,她却只在入城那日匆匆一瞥。
掷果盈车的热闹场面,至今还深深留在她的脑海中,她也想去看看京城的风景,体验民风民俗。
南宫慎看出了少女难掩的雀跃,他唇角微微扬起,又道了句,“出了世子府,紧紧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准离开。”
沈连绮自然是欢快的应了。
答应完,她又悄悄抬眸向他看去,试探地开口,“那大哥和小虎小娇……”
“沈连绮。”南宫慎冷目扫下来,“不要得寸进尺。”
“嗯嗯嗯,懂懂懂。”沈连绮连忙点头。
她心想,看来是免疫了,美人计也不好使了。
男人翻脸,简直比她翻书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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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南宫慎说了让少女不要得寸进尺,却还是带上了沈连成。
沈连绮被打了一棍子,又给了颗甜枣,虽说没能与弟弟妹妹们一道同游有些遗憾,但也十分满意了,一路上始终展着笑颜,又狗腿地给南宫慎盛了几次茶。
两人都舒心得很。
天上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斜阳透过鳞次栉比的屋檐,如天女散花般,落在整齐干净的灰色石板路上,夜幕即将降临,开始有商贩在街边两侧支起摊子,摆上各式的玩意儿。
京城的街道整齐有序,两侧酒楼林立,人流如织,每条街售卖的东西,也都井井有条的进行了划分。
药铺、医馆、成衣店、杂物摊铺、飞禽猫犬、书铺、妓馆、甜水巷子……
各式各样的店铺和摊子,看得马车内的沈连绮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马车驶上拱桥,眺望出去,两岸盛景尽收眼底,华灯初上,泛舟游船。
这样的繁华鼎盛之象,仿佛置身到了《清明上河图》中,如梦如幻,令沈连绮有种不真实感。
她一路看,一路叹。
看到玉楼后,更是震惊得瞳孔地震。
玉楼长约百丈,远远看去,是一座泛着白光的三层四方楼,立在水边,玉楼之后,是四条蔓延开的长廊式样的楼宇,长廊间水波相连,船夫撑着一艘艘小舟,载着文人雅客,公子小姐,在楼宇间穿梭。
到了近处,沈连绮仰望玉楼,才发现,远远看来闪着白光的,是楼外如风铃般挂满的玉牌。
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面纱下的嘴巴张成了o形。
这也……这也太豪了吧……
“玉楼真是……富贵迷人眼啊。”玉楼上随便一个玉牌,都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开销了吧……
她视线向玉楼边上投去,巡查的侍卫个个身高体壮,不容小觑,更别说暗处还有许多时不时落在往来行人身上的视线。
财大气粗,但也实力雄厚。
如此奢靡豪华的楼宇,按理说东家也应该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小说里虽提过玉楼,但却没有说过玉楼的东家是谁,也从来没有描述过,玉楼是这样豪无人性的存在!!!
她见有不少衣着朴素的男子进入玉楼,疑惑问,“玉楼看着消费不低,京城的学子们,都这么阔绰的吗?”
一路来,少女惊奇震撼之色全然写在了一双眸子中,南宫慎想到她虽长了副小姐容姿,却实打实的是个小村姑,第一次来京城,看什么都是一股新鲜劲,便好脾气地,耐心与她解释。
“玉楼惜才,但凡未高中的举子,每日皆可在玉楼获得一杯无限续饮的茶水和一楼免费席位,所以,晟国有大量的举子进了京,哪怕没有高中,也不再返乡,日日流连玉楼,指望着能被楼上的世家大族相中,乘龙快婿也好,投入各氏族门下也罢,总归是一条出路。”
如今的晟国国泰民安,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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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子虽也能求取官职,但几乎没有空闲职位供给,就算是有银钱疏通,若无氏族举荐,也难以仅靠举子身份就谋得个一官半职。
这也是南宫慎,能保沈连成就算不能高中,也能从一小小的差事,走向仕途的原因。
“牛!”沈连绮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玉楼的东家是真的牛。
看似是举子免费入楼得了便宜,实则是玉楼借着举子的噱头,引得无数达官贵人前来看热闹,久而久之,便也形成了一种习惯。
举子们若日后高中,也将对玉楼抱有落魄时的收留之恩,口口相传,玉楼名气水涨船高,自然会有更多的达官贵人为玉楼买单,又或者,那些打脸充胖子之人,以登上玉楼的噱头来冲门面。
玉楼的名气,就这么打了出去。
定位高端,钱、权、才、名、利……
玉楼,代表的是一种充满了幻想的身份地位,仿佛登上玉楼,就能比肩华贵,居万人之上。
马车在玉楼外宽敞的街道停下,沈连绮下马车,却眼尖地瞧见,玉楼外高高挂了四个长方形玉牌,其上又用小小的玉牌,从上到下,挂了不少名字,其中赫然有不少她熟悉的名字。
她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稀奇,十万个为什么,“那又是什么?”
“那是玉榜。”南宫慎向她解释。
“玉榜分文、武、财、美人榜,年三十以下者,取天下前十人。”
“榜上有名者,在榜期间,玉楼一切开销皆免。”
沈连绮乍舌,对玉楼的东家,越发好奇了。
这样的手笔,光有钱开不起来吧,还得有权,说不好,还有皇室手笔。
她正疑惑,南宫慎道出了她的猜测。
“玉楼每年让利三成,丰盈国库,为此哪怕是在战时,也能在晟国屹立百年不倒。”
三成!
还是直接白嫖的三成!
简直就是金主!换她她也得把玉楼供着啊!
沈连绮细细打量玉榜上的名字,见其中文榜上没有大哥的名字,小声嘀咕,“怎么没有大哥。”
南宫慎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你兄长要走的路,还远得很。”
沈连绮不服,因为文榜第一是东方辞,往下的,皆是些陌生名字,她大哥好歹也是未来的丞相,年后春闱的状元吧!
大水榜!
她心里诽诽,但也没真说出来,想着等春闱后,玉榜定然要被“啪啪”打脸。
这时,几个穿着灰白长衫的俊秀小厮,拿着写着名字的小玉牌出来,看上去是要换榜。
沈连绮驻足望去,南宫慎见她满眼好奇,便停了下来,一同立在榜下。
四个榜,分别有四个小厮拿着新玉牌。
沈连绮满心都在文榜上,看到写着[沈连成]的玉牌出现,并被换了上去后,她激动得抓住了身旁南宫慎的手臂。
虽然只是挂在末尾,但至少也是榜上有名了。
她激动了一会儿,恍惚察觉到无人回应她,后知后觉地向身侧看去,见南宫慎看着最后的榜,脸色沉着,十分难看。
沈连绮顺着望去,便见她的名字,被挂到了榜首。
她再一抬眼,[美人榜]三个大字,赫然放大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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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今日玉楼办诗会,很是热闹,为此宾客如云,除了文人才子,还有大量京中权贵人家的子弟。
他们知晓近来京中大放光彩的沈连成,却对这个只有一字之差的‘沈连绮’,产生了莫大的疑问。
“沈连绮?”
“只听闻沈连成水淹江陵,这怎么,又冒出一个沈连绮,与那沈连成又有何关系,总不可能是兄妹吧,不过一村户,长得再像朵花儿,也只是一个粗鄙村姑,如何能登得上玉榜,我瞧这玉榜执榜人,莫不是上了年纪,眼光也出了问题?”
“别说了!世子殿下!”
“沈连成也在!”
有人发现了榜下的安南王世子一行人,他们的视线莫名被世子身边的蒙面少女吸引去,但并未将其往榜上之人上想。
毕竟,少女衣着皆是上上品,气质出众,眉眼间灵动惑人,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
众人纷纷行礼,但眼底的八卦,却止不住地往世子侧后一步的清俊青年身上看。
不少人认出了沈连成,就算没有认出的人,也根据友人们平日在耳边的讨论,猜到了这青年便是沈连成。
南宫慎颔首,“无需多礼。”
随后冷着脸,带着身边人往玉楼去,见身旁的少女落后一步,还拉了拉,使得一群京中子弟的眼神,八卦地亮了起来。
人群中,站了一个脸颊消瘦的公子,看到少女那刻,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几乎瞬间发亮,更是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但随后,被他身边的公子拍了拍肩膀。
“林兄,你不是去青州寻过周惟荣吗?可曾知晓,沈连绮是何人?难不成真是沈连成的妹妹?”
林原一瞬间清醒过来,顿住脚,目送少女几乎倚在安南王世子身边离去的背影。
“不可能!沈连成是长得还不错,也就比本公子差那么一点,但若要说他同胞的妹妹能登上美人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林兄?”林原的肩膀再次被拍了拍,他恍惚回头,声音痛苦,“我后悔啊!!”
那拍他的公子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难不成真中邪了?”
“你怎么跟老夫人去省亲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难不成那地界真有什么小娘子,把你伯爵家小公子的魂,都勾走了啊。”
众人哄笑,并未当真,互相推着往玉楼去了。
“连安南王世子都来了,那想必其他世子也会来,今日的玉楼,要热闹咯。”
有人笑眯眯地说,“说不好啊,公主也会来,公主迟迟不定下婚事,可能就是在等本公子了!”
“闭上你的嘴巴,自己找死,别拖我们下水!公主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玉楼的三楼,靠街道的一间雅间里,案上烹茶煮酒,一宫装少女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一幕,脸色难看。
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苍白病弱的少年,少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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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辞,都说了,不要总是叫我公主,叫我珊儿就好。”百里珊回头,掩去眼底冷色,哼了一声。
东方辞低头道,“礼不可废。”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小宫女进门来,在春然耳边细细说了些什么后退了出去。
春然脸色不太好,她上前行了一个礼,“公主,楼下美人榜换了。”
百里珊眼色一亮,眼底有几分期待之色,“是谁上榜了?”
春然垂下脑袋,“是沈连绮,美人榜榜首。”
百里珊一愣,声音控制不住地高声喊了出来,“怎么会是她!”
随后她又意识到什么似地,将声音压了下去,看向身旁的少年,“阿辞,玉楼后面的东家究竟是谁,你帮我去查查可好?皇爷爷总是不告诉我。”
东方辞眸色微闪,“公主,东方家不过是一个没落氏族,若鼎盛时,恐能为公主查探一二,如今,只怕是无能为力了。”
百里珊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族中兄长去禁军的事,实在是有些难,我再为你想想办法,若实在不行,便让他来我公主府做事吧。”
东方辞唇角抿直,垂眉低目,“若公主为难,便不必了。”
“好了,我不与你说了,我听说他们今日都要来玉楼,我倒要瞧瞧,谁敢不陪我看诗会!”百里珊冷哼,沉着脸色去了。
东方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
东生上前,眉眼间满是担忧,“公主殿下对南宫世子,还是这么上心。”
“公主无法舍弃南宫慎,看来我东方家,不能留了。”东方辞负手立在雅间的另一侧,看着小厮正将安南王世子一行人请上三楼。
他侧目向东生看去,“夷国和岳国可曾来信。”
东生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夷国和岳国皆是狮子大开口,几乎要吞了整个东方家,西域倒是欢迎我们,可是胡人相貌与中原大不同,东方家一旦迁入,定然立刻暴露于众。”
天下五分。
北戎国,西西域,南夷国,东岳国,中晟国。
夷国、晟国、岳国并列于海线,鱼米富足,百姓居安。
北边戎国游牧之族,驰骋于草原之上。
西边西域传说有三十六国,但至今仍未有完整的记载,充满了神秘色彩。
东方家若真要离开晟国,最好的选择,是夷国和岳国。
可东方家百年基业,一旦离开晟国,便将毁于一旦,可若南宫家登上帝位,东方家,也将犹如丧家之犬,连逃的机会,恐怕都将没有。
东方辞看着小厮将南宫世子一行人引入相隔不远处的雅间,眉头微微蹙起,“再等等。”
他心头直跳,总觉得,东方家的转机,有那么一瞬间,从他眼前划过,他却抓不住,也道不明。
可这个预感,自他从祖地回京,便一直萦绕心头。
尤其是见到那容色倾城的少女时,更是有种答案呼之欲出的感觉。
他相信,答案在沈连绮身上。
想到南宫慎对少女的紧张程度,他又想,或许话本中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戏码,也可能会发生在南宫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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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有高台,台下四周是数十案桌席位,此刻已坐了不少穿着朴素长衫的男子,桌上大都是免费的茶水,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之色,案上更是陈着笔墨纸砚,不少人已开始低头奋写。
小厮引着南宫慎一行人从朱红色的楼梯而上,一路到了三楼,三楼只有数间雅间,前可观一楼高台,后可观楼外之景,站在窗边望出去,与主楼相连的四条飞桥栏槛灯烛晃耀,桥下游船暗通,美如画卷。
沈连绮不太有心思欣赏美景,满脑子都是楼下玉榜那一幕。
她百思不得其解,玉楼的人,怎么会知道她长什么样?
还将她放到了一个如此这般的众矢之地。
她虽然没有在京城招摇过市,但榜首这样的位置,用不了三日,就会有人把她的信息扒出来,不可能藏得住。
但若要藏,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余光落在南宫慎身上,自他看到那榜,脸色便沉着十分难看,在小厮将他们引入雅间后,更是直接命人去请玉楼的管事。
俨然是要将此事压下来,他不想她暴露,她自然也不想,唯有天家,才可能以强权堵悠悠众口。
可玉楼的管事还没来,楼下便忽然响起喧嚣声。
“查到了!!!沈连绮就是沈连成的妹妹,在沈家排行第二!”
这话一传上来,南宫慎的脸色更是阴沉下来,“陈桢,去查!是什么人,敢在本世子眼皮底下闹事!”
太快了。
从他们下马车,玉榜换榜,沈连绮横空出世登上美人榜榜首,再到她的身份被发现。
一切水到渠成,仿佛有人事先准备了这一切,一环扣一环,不给南宫慎阻断的机会。
楼下的喧嚣声愈发的大了,翻来覆去,都是不相信沈连成能拥有一个如此美貌的妹妹,觉得是玉榜执榜人眼光有问题。
但不一会儿,又有人在楼下道,“可靠消息!沈连绮现在是安南王世子殿下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有人意味不明地笑了,“我说呢,沈连成一介寒门,怎么会如此得安南王世子殿下赏识,原来是把妹妹,送进了世子府啊哈哈哈……”
众人哄笑。
“还以为真是个什么不世出的天才,能跟东方辞一争高下呢,原来,也是个靠不入流手段攀龙附凤之人啊。”
“大人物的口味就是不一样,山珍海味吃多了,山姑野味,倒说不好别有一番风味,各位可曾尝过啊?”
南宫慎站在窗边,冷冷看着楼下大厅里肆意传播之人,他抬了抬手,命令侍卫,“不要惊动玉楼宾客,将人引到廊道里,都带下去审,把他们背后的人给本世子揪出来。”
竟敢在他头上动土,莫不是活腻了。
沈连绮见南宫慎脸色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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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接过她手里的茶,脸色缓和了些,望着少女毫无波澜的模样,问,“你不生气?”
沈连绮哄人的功夫已是炉火纯青,她恭维道,“自然是生气的,可知道殿下会为我讨回公道,我便不生气了。”
南宫慎被她这么一捧,气笑了,“你倒是会使唤本世子。”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没了冷意,唇角也微微扬起,显然被少女这话说得舒心了。
但没多久,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才点好了菜,便有侍卫来报,说三位世子与公主在北楼赏灯。
不言而喻,是要南宫慎去作陪的意思。
南宫慎扬起的唇角重新压下,薄唇紧抿,眸底划过一丝烦躁,他视线向身旁老实喝茶的少女看去,眸色不明。
沈连绮接受到他的视线,连忙抬起眸子,十分善解人意,“殿下您去陪公主吧。”
她来京城没多久,唯二两次出门,却都跟公主撞上了,而且次次都将南宫慎招过去,总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按理说,一般的小说剧情,不应该是她与南宫慎游诗会,与同样游诗会的公主撞上,然后对方惊讶吃醋,三位世子安慰公主,南宫慎抛下她,追上去哄的流程吗?
又或者直接带人闯上来,瞧瞧她是个什么货色,能被安南王世子收在身边伺候?
可眼下这发展,就好似公主知道她的存在,却要避着她,不与她主动接触,反倒是间接地,差人来报,让南宫慎做选择,又或者说,告诉她,南宫慎的选择永远是公主。
她想不明白。
逻辑不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大哥。
大哥清冷眉目垂着,脸上并无异色。
沈连绮心底却莫名浮上一个不好的猜想。
难道说……大哥见过假公主了?
早年假公主与沈家还有书信往来,说不好,大哥有办法联系上她。
可联系上了呢?
眼下什么动静也没有,看上去不像有过联系的样子。
若真联系上了,沈连绮最关心的是,假公主是否知道她才是真公主,大哥又是否知道这一切?
一直以来,这个猜想深埋沈连绮心底,就像一道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爆炸。
可她又想,如果假公主知道,那恐怕不会让她安稳活到现在。
毕竟青州远在千里之外,她能死得悄无声息,没有一丝水花。
而大哥是否知道此事,这是她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按理说她与假公主相差一岁,她送入沈家时,假公主已经一岁,大哥也六岁了。
六岁的孩子,应该记事了。
可这么些年与大哥朝夕相处,大哥似乎并不知晓此事,将她当作亲生妹妹,也将当初送走的假公主,当作了真公主。
她不敢想,也害怕去想。
小说里的剧情直接从沈连绮回宫开始,所以往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
思绪纷扰,许是她神色有异,南宫慎的声音温和下来,“无碍,公主有三世子作陪,不缺我一人。”
沈连绮的大脑,这下是彻底被拉回来了。
她满脸真诚,十分大度,“公主尊贵,殿下还是去陪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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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莫名地,他看着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心底便涌上一丝不悦。
“你很想我去陪公主?”他冷眸微眯。
沈连绮,“……”
他老拘着她,她自然想一个人自由自在,但话到了口边,变成了,“不想。”
她垂下眸子,有些落寞地道,“但公主下令,殿下若不去,定然是大不敬的。”
“我一个小村姑,全仰仗殿下才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不想殿下因我为难。”
她三分说成了十分,说得自己都差点信了。
骗人先骗己,连南宫慎,眸底也带上了几分动容,“好了,我先陪你用膳,再去陪公主也是一样的。”
沈连绮没了说辞,只得略带喜色的说了好。
她心底诽诽,搞得跟做小三似的,刺激死了!!!
说不好一会儿,公主就要来抓奸了!!!
到时候他们两个被抓住!!!!
发卖!!!
统统发卖!!!
且不说假公主避开她这个可能成立不成立,但下意识的,沈连绮不想在这时候,和假公主碰上。
她总觉得,碰上不会有什么好事,毕竟那日在护国寺,连表小姐都被训了。
虽然她对表小姐不太了解,也只见过一面,但对方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很好的教养,柔柔弱弱的,不太像会主动冲撞公主的人。
尤其对方还提醒了她,让她不要撞上去。
玉楼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但沈连绮吃得心不在焉,她心底装着事,总觉得,她回宫不会那么顺利。
再想到护国寺那和尚,她头就更疼了。
作者当初怎么就不多写一点,多交代点前情提要呢,省得她现在无头苍蝇似的,没有方向。
“松鼠桂鱼……桂花糖藕……吊烧乳鸽……蟹粉狮子头……”
“这都是玉楼的招牌菜,你若喜欢吃,日后可差人送到府里。”
许是沈连绮方才装得太过真诚,导致南宫慎心底对她产生了怜爱,不时为她布菜,讲解,吃得她越发不自在了。
尤其大哥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羞耻感。
好在侍卫又来报了几次,催促之意再明显不过。
南宫慎只得快速用完膳,去陪公主。
离开前,又叮嘱道,“我离开片刻,诗会时候会回来,你不要乱跑,也不要下去凑诗会的热闹,你兄长如今风口浪尖之上,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了。”
沈连绮“哦”了一声。
虽说南宫慎这话是要她避避风头,但什么叫做不要与大哥走得太近……
神经!!
自家兄妹还能装作不认识吗!!
南宫慎一离开,沈连绮便坐到了靠里侧的窗边。
细细的沙帘垂下来,保护了雅间的隐私,从内看出去视线虽有一点儿受阻,但也能基本看清楼下中空大厅的全貌。
正中的高台上,本应坐着说书先生的地方,展开了笔墨案桌,而此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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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正疑惑,有小厮敲门。
“贵人可有诗作,参诗会,若不想透露姓名,可在诗贴的背面注明。”
沈连绮哪里写得了诗,她向大哥看去,“大哥,你要参加吗?”
沈家四人,也只有大哥能作诗了。
要她写诗,还不如让她去河里冬泳两圈呢,写不了一点。
虽说她脑子里有那么几首高中时候背的诗,但那也不合适,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有掏空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圆?
一旦被文人追捧,名声大噪天下,到时候数不尽的麻烦也将接踵而来。
圆一辈子谎,得多累啊。
而且作诗是这群文人的强项,是真才实学的东西,她理科生,写作文常年偏题偏到了姥姥家,要她算算三角函数、画画地形图还行,作诗?不不不,作不了一点。
“不必了。”沈连成无心参加什么诗会,他踌躇片刻后,看着妹妹问道,“殿下去陪公主,你不在意吗?”
“啊?”沈连绮没想到大哥会拒绝参加诗会,更没有想到,大哥会问他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她刚想说自己不在意,但余光瞥到雅间里的侍卫,把想要说的话,又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转而道,“大哥,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沈连成狭长的眸子露出一丝痛色,袖下手指握成拳,沙哑的嗓音微微颤抖,“连绮,你能决定。”
沈连绮没多想,只当作是大哥觉得她受了委屈,她撑着下巴,懒懒地向楼下高台看去,见那挂在木架上的诗贴越来越多,也觉得有意思起来。
“大哥,你真的不去参加吗?看上去好像很热闹哎。”
沈连成抿唇,“那便作一首吧。”
他写了一首田园诗,沈连绮凑过去看,虽看不懂,但也觉得十分好,读起来朗朗上口。
“好诗!好诗!”她十分赏脸地鼓掌,“大哥你简直就是再世陶渊明!”
“谁是陶渊明?”沈连成不解。
沈连绮想了想,“是话本故事中的一位大诗人。”
可不就是话本故事嘛。
现代世界的二十年,就如同一场梦,一本尘封的话本,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令她深夜时难眠,晨起时茫然。
午夜梦回,仿佛仍置身教室中,专业课晦涩难懂,同学们昏昏欲睡,上了年纪的老教授对着PPT念教材,视台下倒成一片的学生为无物。
大哥将诗帖递了出去,没有透露真实姓名。
而是佚名为——泊居先生。
诗会热闹,文人才子们切磋不断,沈连成没一会儿,便下了楼,这是一个扩展人脉的好机会。
沈连绮没下楼,她望着楼下热闹至极的场景,只觉这一切,离她又远又近,触手不可及。
恍惚间,她察觉到数股视线从远处投来,抬眸透过细细垂下的纱帘望过去,两名小厮,正将四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和一名穿着华丽衣裳的蒙面少女,引入对面的雅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四名男子,好似都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玉楼主楼十多丈,她看不清对面人的长相,但也认出了其中一人的衣裳,是南宫慎。
那么其他四人不言而喻。
——假公主和四世子。
这本小说里,真正的主角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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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玉楼三楼的若梅间。
百里珊摘了脸上的面纱,笑吟吟地与四世子说笑。
公仪熙站在桌边,低眉垂眼,一手拂开衣袖,一手执笔,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笔杆轻转,一首诗赫然出现在了诗帖之上。
“熙哥哥,快让我们看看你的大作。”
百里珊笑着凑过去,看清帖上的诗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这时,一个高鼻狼眸,眉眼间带着桀骜不驯的少年探头过来,将帖上的诗读了出来。
“翩若惊鸿,婉如游龙……髣、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灼若芙蕖出渌波……”
“公仪熙,你这写的是什么?又是龙,又是松,是在称叹男子才华出众?”北牧向公仪熙看去,眉头蹙起,理解不了。
公仪熙慢条斯理道:“赞叹女子形影如惊人的鸿雁,游动的蛟龙……如绿波间绽开的新荷……”
说完,他忽然侧目向南宫慎看过去,眉眼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开口问:“慎世子以为如何?”
南宫慎扫了他一眼,眸底划过冷色,“这世上自然只有公主之姿,能称得上游龙之态。”
公仪熙笑,收回目光,“自然。”
“来人,送下去,为诗会添些乐趣。”
“熙哥哥,这诗,我喜欢得很,还是不要送下去了吧,既是为我所作,那我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了。”百里珊十分欢喜,想要将这诗,装裱到堂上,让每一位来客,都好好看看。
公仪熙温柔一笑,“公主既喜欢,公仪熙自是奉上,只不过这帖纸普通,配不上公主万分之一,待我用江南来的织造丝装裱后,再送到公主那儿。”
他这么一说,百里珊笑得越发灿烂了。
北牧却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公仪熙,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说得这么这么……跟楚馆里的小娘子一样。”
公仪熙唇角的笑僵住,扫了北牧一眼,“怎么,北牧世子未到弱冠,都开始往青楼楚馆里钻了啊,倒是我看走眼了。”
“放你的狗屁!”北牧骂道,“别自己天天往醉卧楼里钻,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公主,您可别信他,他那张嘴里,就吐不出一句真话。”
百里珊连忙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歇息片刻,我们一同去楼下凑凑热闹,看今年的诗会,有没有出彩之作。”
她笑吟吟地,十分享受世子们为她争吵的画面,余光扫到背对她站在窗边,始终一言不发的衡西王世子后,忍不住道,“司烛哥哥,今日你怎么这般安静,在想什么呀。”
站在窗边青年身姿挺拔,长得极高,一头微卷的褐发垂落在背。
他转过身来,高鼻深眼,轮廓深邃,俊美如铸,祖母绿的眸子在光下闪烁,如同世间最好的宝石,如妖如幻,左边的耳垂戴了只红宝石耳坠,充满异域风情,相貌与周围的众人格格不入。
百里珊心中意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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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衡西王世子对她,向来没有其他世子这么上心,令她心中不悦,但却也没有办法。
西司烛道,“公主,我只是在想,沈连成的妹妹沈连绮,究竟长了副什么容貌,竟然能将我妹妹比了下去。”
说完,他的视线直接落到了南宫慎身上,“听闻这姑娘,如今就在安南王世子身边,更是与世子亲密无间,安南王世子方才久久未到,想必就是在陪这位姑娘吧,如今玉榜上的第一美人?”
他祖母绿的狭长眸子微微一笑,视线有些促狭地在公主和南宫慎之间转了转。
“我妹妹之姿,就算是西域三十六国,也是公认的绝色,我倒是好奇得很,什么样的容色,竟然能让我妹妹居于第二。”
“公主难道就不好奇吗?近来,安南王世子可是冷落了您呢。”西司烛唇瓣扬起,笑着看向公主。
雅间里忽地就冷了下来。
百里珊脸色难看至极,袖下的拳头握紧。
“公主,沈连绮只是我身边一普通的侍女,因她兄长在我身边做事,所以才多关照了些,玉榜蹊跷,我已派人下去查,请公主莫要听信谗言。”南宫慎垂下眼,行了个礼。
“我对公主之心,日月可鉴。”
“哦?”公仪熙笑,晃了晃杯中的茶水,“既是一普通侍女,怎么不带在身边,反而藏在了对面的秋水间,莫不是金屋藏娇,心虚了,不敢让公主见。”
“我以为楼下那些纨绔子弟是在胡说八道,原来竟是真的?”北牧冷戾的狼眼微微一亮,京城无聊,忽然有个新鲜事,让他来了兴趣。
“走走走,既然人就在秋水间,今日不看,更待何时,我倒是好奇,到底是玉楼执榜人造假,还是咱们是安南王世子大人,金屋藏娇!”
南宫慎脸色沉着,还想再言,但百里珊被其他三位世子架到了火上,若不去,倒是让人以为她怕了,平白叫他们看笑话。
她有些勉强的扬起笑,“不过一个侍女,你们既感兴趣,去看看又何妨。”
出门前,春然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小声道,“殿下,不要冲动。”
沈家的底牌她们还没有查到,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万一惹急了背后的人,狗急跳墙,捅破了真相,才叫无法收场。
百里珊冷哼一声,甩开她,几步到了四世子中间,众星捧月地去了。
她面上蒙着面纱,身侧有四世子作伴,一下楼,便让楼下的文人才子们认了出来,纷纷行礼。
“参见圣德公主,参见世子殿下。”
百里珊笑着,抬了抬手,“出行在外,不必多礼。”
玉楼主楼共有四座红木楼梯,三楼雅间左右共用一座楼梯,雅间与雅间之间,并不相通,若要去往三楼其他雅间,便要下楼从二楼过。
一楼参诗会的寒门子弟们仰头向二楼看去,见公主殿下与四世子皆在,一时卯足了劲,想要博得诗会彩头,万一得了公主或四世子青睐,那便是直接飞上了枝头,从此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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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绮听到楼下热闹,微微掀开些垂落的沙帘向楼下看去,见方才还一心奋笔疾书的文人们大都仰着头,向她这个位置的二楼看。
她心头一跳,有种不妙之感,直接便探出了半边身子,往楼下看去。
穿着华贵衣裙的蒙面少女,在四位背影挺拔男子的簇拥下,正踏上红木楼梯。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南宫慎。
虽说一道楼梯可以共用左右两间雅间,可莫名地,沈连绮有种预感,他们是朝着她来的,并且来者不善。
她心底暗叫一声糟糕。
她现在跟公主和四世子撞上,无异于是以卵击石,哄一个南宫慎是哄,但她不可能同时哄得了这么多人。
她连忙收回探出去的半边身子。
那四名男子中稍微矮一些的公子,却似是察觉到楼上的视线,猛地抬头看来,如鹰似狼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
对方看到她的一瞬间,狼眸微眯,虽是少年模样,却已初具成年男子的侵略性。
沈连绮心跳加速,快得心脏快要蹦出心口。
看到她了,一定看到她了!!
“沈连绮!”陈桢忽然冲进门来,脸上焦急,顾不得礼数,直接就抓住沈连绮的手臂往外快步走。
“快走!公主和世子们上来了!”他眉头紧蹙,脸色难看。
“来不及了!”沈连绮话音落,楼梯已有脚步声传上来。
消息来得太迟,她无路可退,她视线一抬,见对面共用一楼梯的雅间,房门半掩,直接便甩开陈桢的手,几步躲了进去。
陈桢微微一愣,想要追上去,但世子们已出现在了楼梯拐角,看到了他。
走在最前面的是镇北王世子北牧,他一双狼眼萃着兴奋,不顾身后的公主和世子们,几步便跨了上来,一脚踹开秋水间的门。
“沈连绮!”他直接开口,仿佛笃定了对方就在此间内。
但他转了一圈,连屏风后的床底都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他方才看到的那名绝色少女。
“人呢?”北牧蹙眉。
他不可能看错,少女脸上的惊慌之色犹在眼前,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如画中人走出来般,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看千万倍。
只这么一眼,便深深留在了他的脑海中。
南宫慎听到北牧的声音后,紧抿的唇瓣松开,舒了一口气。
他路过陈桢时,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陈桢却脸色难看的垂着眼,余光瞥在对面房门紧闭的雅间时,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都说了没有,你们不信,偏要来。”南宫慎在桌边坐下,将少女遗落在桌上的面纱,收进了袖间。
他斟了一杯茶,“我方才晚到,不过是想着你们来了许久,应是用过膳了,便用完膳,才过去寻你们。”
落霞间。
沈连绮从踏入此间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公主与四世子就在她一门之隔的身后,令她没有退路。
雅间内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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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酒杯倾倒,酒香四溢。
屏风上挂了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和一件白色披风。
靠近中空大厅的窗开着,喝彩声,激论声,恍如隔世地传入昏暗的空间中。
雅间有人。
这个认知令她屏气凝神,靠在门边的立柱上,不敢再走,静悄悄地,以藏匿自己的存在。
雅间里的人或许在里侧睡觉,希望没有被她闯入的声音,门外、楼下的喧嚣声吵醒。
她静静靠在柱上,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等待这本小说中的主角团们离开。
她不认为现在的她,有能力和他们撞上,一个南宫慎,便已让她心力交瘁了。
雅间内安静至极,但忽然,一道极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在她身后响起。
随后,滚热的呼吸从后传来,沈连绮猛地睁大眼,没有回头,抬腿便往前跑。
但一只手臂从后环上她的腰,将她冲出去的身体,又圈着腰拖了回来。
后背撞入一个滚热的怀抱中,胸膛坚硬,宽阔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南宫慎!你把人藏哪里了!?”少年人清朗却含着不悦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沈连绮压低声音,颤着冲身后的人小声道,“放开我!听到没有!我是安南王世子的人!你若还想要命,就放开我!”
“哦?”不着调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男子的鼻尖顶在了她的耳肉上,似在轻嗅,“小娘子既是安南王世子的人,那便叫啊,让世子破门,看看小娘子与我这般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起。”
男人的声音是陌生的,沈连绮确认她从未听说过,可莫名地,却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熟悉。
可他说的话,却不像认识她的样子。
她不可能喊出来,不可能让对面的四世子和公主,撞进来。
浮想到雅间内的彩衣和腰带,她想着这人许是寻欢作乐之辈,便将嗓音放软。
“公子、公子说笑,这是小女子在与您玩闹呢。”
她双手撑着男人臂膀,小幅度往外推,软声笑着,“公子这般锢着,要奴家如何伺候您啊。”
抱着她的男人似乎信了,圈着她的手臂微微松开,沈连绮含笑转身,想要在男人中美人计的愣神瞬间,直踢他的命根子。
可身后之人并没有愣神,高挑的青年,凤眼薄唇,眉眼间邪气十足,正挑着凤目,调笑地看着她。
熟悉感越来越强,可沈连绮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她也来不及去想这是谁。
直接高抬腿,对着青年胯下,就是狠狠一顶。
青年眼疾手快地挡住,却还是撞到了一角,疼得他脸色瞬间变了,双臂松开间,沈连绮拔腿就跑,门外已无动静,她想要直接往楼下跑。
但很快,她的腰重新被勾住,拳打脚踢挣扎间,与那抱住他的青年,直接滚倒在了地板上,发出巨大的落地声。
秋水间里的公主和四世子方坐下,闻此声音,北牧猛地站了起来。
“什么声音!?”
少年狼眸凌厉地向声音传来的对门雅间看去,随后扯着唇角笑了起来。
“原来是躲到了对面,草原上狡猾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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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打算就算被发现也要大叫求救时,青年抓住她的手,压至头顶,又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叫!好好看看我是谁!”青年邪肆的脸上被沈连绮抓出几道血痕,凤目晦暗不清地看着她,可她看不出来。
沈连绮的目光,忍不住往下,落在青年里衣松垮宽大,露出的胸膛上,薄肌有型,胸口有一道颜色略深的疤痕。
她脑中浮起一道不可能的猜测,这时,她胸口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与对方的心跳,频率一致。
她盯着他的眼,青年凤目重新挑起,布满血痕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的下一句话,彻底让沈连绮确认了他是谁。
“怎么?我扮起男子来,也将你迷住了?”
沈连绮绷紧的身体瞬间松懈,整个人如烂泥般地,躺在了地板上,无语望天。
这时,“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开门!”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
青年松开少女的手,向她往屏风后指了指,“不想被发现,就躲床上去。”
沈连绮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踏入屏风前,她余光瞥见穿着宽松里衣的青年,弯腰捡起地上的彩衣,一边穿一边喊着,“来了来了。”
她唇角微微抽搐,迈入屏风,把鞋脱了踢进床底,爬上床,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谁啊,真会扰本公子雅兴。”青年里衣袒露,彩衣半穿的打开房门,见门外立着的公主和四世子后,凤目微微挑起,脸上的表情越发玩世不恭了。
“原来是公主和四位世子殿下啊。”他微一弯腰行礼,松垮的衣襟越发敞开,身上还带着酒气,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惹得公主蹙眉后退了一步。
“林寄,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该待在林府上养病吗!?”百里珊不悦道。
林寄倚在门边,放浪形骸,“多谢公主关心,食色性也,日日憋在府里,可不得趁着这样热闹的诗会,出来逍遥逍遥。”
“这病嘛,说不定就好了。”
他脸和脖子上几道血痕,一看便是女子抓出来的,衣冠不整,像是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
百里珊蹙着眉头,眼底划过几丝恶心嫌弃,“好了,问你话,方才你有没有看到,秋水间里有女子出入。”
林寄仿佛没有看到公主眼底的嫌弃,仍然没个正形的邪笑道,“女子?女子上了这个楼,还能从对面出入?”
“我可不会给美娇娘,有离开我榻上的机会。”
百里珊脸上的厌恶愈盛,转身便离开,“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要看沈连绮的热闹,日后有的是机会。”
北牧却不走,直接撞开青年,踏了进去,径直往屏风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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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寄几步拦住他,有意无意地敲了敲屏风,看着少年道,“镇北王世子,这不好吧?”
“世子再心急,也不能从我床上抢人吧。”他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痕,笑道,“这小辣椒辣得很,本公子可还没受够呢。”
“让开!”北牧冷哼一声,推开他,直接便绕到了屏风后。
沈连绮连忙脱了一只袜子,从被中伸出截雪白小腿,夹着嗓子小小尖叫了声。
如玉的足尖从北牧眼前晃过,随后便被林寄扯下的青帐遮盖住,他不知道从哪里抽了把扇子出来,摇开挡在少年眼前。
要笑不笑地道,“世子殿下再看,恐怕是不好了吧,我一个男子被看了便看了,姑娘家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若被看了去,恐怕是要从这玉楼上,跳下去的,人命关天,殿下就算贵为世子,届时也要百口难辩了。”
北牧落在青帐上的手顿了顿,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百里珊没有看到沈连绮,心底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心底压着一口无法舒开的气,憋屈至极。
那人就在她眼下放肆,她却暂时不能杀了她,可她必须要死,还不能经过她的手,令她烦躁至极。
落霞间的房门重新关上。
青年绕步到屏风后,拉起青帐,去掀被子,扯了几下没扯动,不正经地道:“人都走了,还不起来,是要在我床上躺一辈子吗?”
沈连绮闻言松开紧紧抓着的被子,钻出头来,仰看垂眼看下来的青年,视线又轻轻转了一圈,“都走了?”
“没发现吧?”
青年伸出两根手指,从床尾捻起一只袜子,然后扔到少女脚边,哼了一声,“真不知道是谁教给你的这些下三滥招数,又是踢裆,于是脱袜露脚,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要不是他反应得快,估计早就躺下起不来了,想想都觉得胯间一凉。
沈连绮捡起袜子,一边穿一边哼唧,“招数嘛,有用就行,你管它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就一村姑,村姑懂不懂!”
穿完袜子,她又趴在床边,往床底去勾自己踢进去的鞋。
穿鞋时她见青年环臂靠在屏风上,凤目挑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忍不住抬起眸子,视线在青年这张邪肆不正经的脸上扫了又扫,“林寄?”
“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
青年勾着唇角笑,手里的折扇一扇,笑吟吟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公主的走狗,林府林寄?”
“啊?”沈连绮还真没听过,但她注意到的是……“公主的走狗?”
“你为公主卖命?可你不是……”她将剩下几个字憋进了喉咙里。
青衣教和朝堂,不一直是对立面吗?
怎么会搅到一起?
如果他为公主卖命……
那可真是要她命了。
林寄折扇一合,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挑眉,“你猜?”
沈连绮:“……”
她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她认识的青衣圣女,不像是会为别人卖命的样子。
“猜不透,不想猜。”沈连绮打哈哈。
她垂下眼,假装整理衣裳。
心里想的却是,他是否知道?
真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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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忽然,扇尖挑起沈连绮下巴,青年一下凑到了她的面前,近得鼻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忍不住往后撤。
“干嘛!”她不自在地侧开脸,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她已经熟悉了青衣圣女那张白粉红唇的夸张脸,乍然看到对方本来的面目,还换上了属于本来性别特征的男装,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能干嘛,当然是在想,你知道了这么多我的秘密,要不要杀了你呢。”林寄笑得不怀好意,沈连绮却直接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径直往外走。
“那你好好想想,我先出去了,否则南宫慎又要找我麻烦了。”
对于他嘴巴里这个“杀”字,她已经听腻了。
真想杀她,早就杀了。
而对于给假公主卖命这件事,她还保存疑虑。
但显然,这也不是现在的她该知道的事情,就如同他所说,她知道得太多了,这其中的关联,她还需要去梳理。
林寄看着少女浑然不在乎离开的背影,摇开扇子,笑了起来。
沈连绮一出门,就迎面和陈桢撞上。
陈桢见少女衣裳不整,发髻也乱了,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沈连绮把他推进了秋水间,抬眸看着他直接问,“你告诉殿下了?”
陈桢抿唇,“没……”
“很好。”沈连绮拍了拍他的肩膀,学着林寄那样像个大反派一样勾唇笑,“你不说,我不说,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你不但不用受罚,还立了功,殿下也不会因此与我生了嫌隙。”
陈桢被少女的笑容晃了一下,“可是……可是你进了林寄的房。”
沈连绮笑得更坏了,“那也一定是你推我进去的,不是吗?”
“你!”陈桢,他眉目一凛,“你诬陷我!”
“我哪里诬陷你了?”沈连绮摊开手,问他,“殿下是不是要你将我藏起来?”
陈桢:“……”
沈连绮:“那不就得了?我是不是也藏住了没被发现?”
陈桢:“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还是,你想要殿下认为,我们和林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沈连绮绕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抿了一口,又看到桌上的酒壶,忍不住伸手拿起酒壶,凑到鼻尖,嗅了嗅。
“那是你!不是我,林寄那小人怎么会帮你……”说到林寄,陈桢脸色越发难看了,可他又被少女绕了进去,脑子乱得不行。
“他怎么会帮你!”
“可能是因为他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吧。”沈连绮不要脸的说,然后酒壶倾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子凑到唇边,轻轻舔了一口。
意外的是,这酒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烈,反而醇香中带着一丝丝甜,别有一番滋味。
“不行!我必须要告诉殿下。”陈桢冥顽不灵。
沈连绮抵着杯沿,将杯中酒,小口小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喝了下去,满不在乎地说,“那你就去说吧,说我衣裳不整的从林寄房里出来,看看到时候受责的是你还是我?”
许是酒精的麻痹,她挑眉向陈桢看去,见他脸上满是挣扎,冷哼。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觉得我蛊惑了你家殿下,你大可去告,告诉你家殿下,我和其他男子不清不楚。就是不知,到时候殿下是会信你,还是信我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村姑不是吗?”
“你!”陈桢咬牙,“我就知道,你接近殿下没安好心!”
“是啊,没安好心,”沈连绮给陈桢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将酒杯塞进他的手里,冲他笑了一下,“忠心耿耿的陈桢将军,去告我吧。”
她提着酒壶去了窗边,靠在窗沿上,喝着酒,看楼下热闹的诗会。
一贴贴诗被送上高台,被高台上主持之人念出,喝彩,掷千金,是真正的名利之场,并非是她想象中的比赛场面。
不过,这又何其不是一种新的比赛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啊。”
沈连绮倚在窗边,看着楼下的繁盛,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只觉恍如另一个世界,让她格格不入。
陈桢的声音从后传来,“希望你和林寄没有关系,你要记住,你是殿下的人!”
沈连绮“哦”了一声。
她脑子乱得很,这个世界,正在她面前慢慢打开,她却连入口都还没有找到。
想发疯,真的很想发疯。
她抬起酒壶,醇香清甜的酒液下肚,令她双眸发光,神采奕奕。
酒壶不大,喝着喝着,忽然一滴也没了。
她愣愣盯着壶口,空酒壶随意一放,手一挥。
“再来一壶!”
陈桢:“……”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不知怎么地,看着少女这副借酒消愁的模样,忍不住道,“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了,殿下就算日后娶了公主,也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连绮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抿了口茶便蹙眉放到了一边,“不好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梨花酒味甜,但后劲大。
沈连绮双眸水光迷离,已经开始呆滞,但意识却清醒得可怕,就好似,世界在她面前,变成了慢动作,一帧一帧地在她面前划过,让她觉得十分神奇。
甚至在侍卫来请,下楼时还注意到了,玉楼的雅间外,挂着一个代表着有客还是无客的木牌。
而秋水间楼下,正好是无人使用的雅间。
陈桢扶着少女从后门走,酒香萦绕,呼吸滚热,他身体僵硬,目视前方,短短的距离,简直让他比受刑还要煎熬。
南宫慎已在马车中,见陈桢扶着醉醺醺的少女上马车,脸色立刻便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沈连绮被绊了一下,身体不可控制的扑了过去,南宫慎连忙伸出手,将扑过来的少女抱入怀中。
“没事……唔……”沈连绮觉得浑身上下都酸得不行,没有一点动弹的力气,脑子也有些迟钝,但同样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将她躲进落霞间的事,圆了过去。
“楼下无人,我在楼下喝酒呢,你们在楼上,没……没喝吗?”她闭着眼睛,趴在南宫慎怀中喃喃。
陈桢垂着眼,默不作声,感觉方才搀扶少女的手臂仍在发烫。
南宫慎挥手让他下去,然后垂下眼,看着少女闭眼躺在他怀中,唇瓣轻启,小口小口呼出酒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蛋。
“真是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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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心里想着的事圆完,大脑开始罢工,昏昏沉沉地,浮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不知道飘向何方。
那被她拍掉的手,又重新挪回了她的脸上,这次更是过分,来掀她的眼皮。
她睁开酒色迷离的眼,正要骂,南宫慎那张冷峻异常的脸,放大在了眼前,饶是她现在脑子迟钝,也一瞬间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但脑子清醒得快,在酒精的麻痹下,迟钝得也很快,不一会儿,意识又重新昏沉,她要闭上眼睛,睫毛又被拨了拨。
“干嘛啊。”她抬手挡住脸,意识已快沉入睡梦中。
但南宫慎手欠得很,又将她的手拿开,就是不让她安稳睡觉。
她睁开眼,潋滟着水光,茫然地看着他。
男人的脸无疑是英俊至极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显得五官深邃立体,像建模似的不真实。
沈连绮抬起手,捏上了对方的脸,见对方蹙眉,她哈哈笑出声,揪着男人的脸往下拉,近得鼻尖相碰。
男人眸光晦暗,映着她的脸,她如同受到蛊惑般,想要看清对方眼底自己的模样,微微抬起下巴凑上去,在唇瓣即将触碰到时,手指无力一松,整个人又软了下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马车里,一时只剩下了均匀的呼吸声。
南宫慎唇瓣抿住,半垂下的眼眸色不明,看着少女在他怀中睡去,连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手抚平她眉宇间的忧愁,哑声道:“睡吧。”
京城又下起了雪,风雪扑朔朔地拍打在门板上,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是沈连绮第一次醉成这样不省人事,她茫然地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帐顶,大脑一片空白。
“吱呀”推门声响起,她下意识偏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大脑仍然一片浆糊,脑中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南宫慎那张脸自屏风后出现,一边解着身上带雪的大氅,一边将视线投过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连绮脑子一懵,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爬下床,却找不到她的鞋袜和衣裳,身上只穿着里衣,头发更是凌乱的散开了。
“慢一点。”南宫慎见她慌慌张张的,伸手将她扶住,压坐在床上,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两只长袜出来,将少女的脚搭在腿上,便帮她穿袜。
沈连绮见他屈尊帮自己穿袜子,一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脚踝被紧紧握住,视线投去,南宫慎半垂着眼,冷脸依旧,表情与平日里批改文书奏折没有任何区别。
沈连绮身体僵硬,声音颤着,“我,我自己来就行。”
她抬手想要去抢另一只袜子,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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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垂下眼不敢看他,莹白的脚趾缩了缩,觉得十分羞耻。
昨夜的记忆已慢慢想起来,虽然记忆里没有什么过火的地方,她喝多了也向来很是规矩的睡大觉,但也说不好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忍不住掀眼向他看去,“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嗯?”南宫慎唇角微勾,向她看来,“你想做什么?”
听他这么问,沈连绮悬着的一颗心松下来,连忙抽回穿好袜子的两只脚,“什么也没想!”
她抽回脚,便要躲回床上,自己身上穿着里衣,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万一对南宫慎来说,像什么也没穿呢。
但被子才掀开,她忽然发现,青绿色的被罩纹路陌生得很,视线再一转,最后落在南宫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她好不容易稳下去的一颗心,又像烟花一样,直接炸开了。
她怎么会在南宫慎的床上!
偏偏南宫慎一脸坦荡,更是令她抓狂。
她裹着被子,急急忙忙在床上找衣服,但什么也没有。
南宫慎扔了件他的外袍过来,“先穿这个吧,你的衣裳上全是酒气,已经送下去了。”
沈连绮破罐子破摔的裹上,又将拖地的袍尾往上提了提,假装无事发生的去了。
好在南宫慎没有阻她,但灼热的视线,却如针芒般落在她的背上,令她急忙加快脚步,绕了出去。
绿竹就站在屏风之外,见她出来,行了个礼,“沈姑娘身体可有不适,可要奴婢请府医过来。”
沈连绮摇摇头,有些魂不守舍的推开外间的门,抬脚跨进去前,又回头道,“厨房备了醒酒汤吗,麻烦给我盛一碗吧。”
她一定是酒还没醒,才会从南宫慎的床上醒来。
里衣柔软干净,身上也没有酒气,她快步走了走,身体更是没有任何不适。
她滚倒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埋住自己的脸。
心想,可能是南宫慎不行吧。
东方辞午后来了一趟。
但比起沈连绮这个病人,东方辞的脸还要更没有血色,比她还要像个病人,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看他,他也在打量她。
最后在南宫慎询问的时候,东方辞还是老一套说辞,在蛊没有探查出来时,不建议轻举妄动。
南宫慎看出了东方辞的敷衍,这些日子他找了不少大夫,对蛊术之说,有了不少的了解。
也有信件从青州送来,详细说了各种蛊的显化特征,但很显然,沈连绮身上的蛊,并不是什么要命的蛊,东方辞意欲如何他不知晓,他如今,也从他处已有了更好的蛊师。
南宫慎懒得再给他好脸色,冷声道:“本世子已寻了其他蛊师,不日就能到京城,东方少族长既不善解蛊,日后便不劳烦了。”
东方辞心中微微一动,应了是。
“既如此,便不打扰了。”
从世子府离开后,东方辞便派人下去探查,得知南宫慎还派人前往安南后,他心下有了计较。
“难不成……”夷国的圣蛊师,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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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世人都说青州南部以蛊术闻名,但真正蛊术盛行之国,是夷国,青州南部正是因为与夷国接壤,夷人定居和通婚,才渐渐有了蛊术之说。
自二十年前,夷国便蠢蠢欲动,更是有不少夷人潜入晟国,不知意欲如何,后来冀王战败,帝后战死,夷人不知为何,也消失在了晟国境内。
但战时,四大异姓王皆俘虏了不少夷国蛊师,大多蛊师在被俘虏那一刻,便七窍流血而亡。
东方家曾得到消息,安南王俘虏了夷国圣蛊师,并私自关押在安南地底,而圣蛊师,是夷国比帝王还要神圣的存在,受万民敬仰,传说乃不死不灭之身。
这些年,夷国的圣蛊师几乎半隐,各国都在猜测,莫非圣蛊师已亡。
东方辞眉眼间带着思索。
片刻后,他看向身侧的东生,“联系夷国蛊神殿,就说,有圣蛊师的消息。”
东生愣了一下,“圣蛊师?”
“少族长,那您的病,岂不是就有救了!”
东生脸上露出激动,少族长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这些年又为东方一族操劳过度,族中长辈想尽办法,也没能让少族长身体好转。
但夷国皆传圣蛊师乃不死不灭之身,他们曾在夷国境内寻过圣蛊师,后来得知圣蛊师可能在安南,更是多次冒险潜入安南,但都无功而返。
如今有了圣蛊师的消息,东生眼眶发红,几乎要哭出来。
东方辞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还没定论,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卖蛊神殿人情,圣蛊师,不一定卖我们人情。”
蛊师大都脾气古怪,圣蛊师尤其。
如果圣蛊师真的还活着,并且在安南关押至今,那么就说明,十多年了,安南王还是控制不了圣蛊师。
圣蛊师一旦从安南离开,无论有没有他卖的这个人情,再想被钳回安南,都将难于登天。
沈连绮不知道风云在涌。
她日子一如既往,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南宫慎的脸色十分差,尤其是看向她时,眼底更是浮起几分挣扎和烦躁。
他不说,她便假装不知道。
但令她有些想不清楚的是,大哥的脸色也很差,整个人看上去更是瘦了一圈。
“大哥,你生病了吗?”她忍不住将大哥拉到廊下,小声询问。
雪毛领的衣裳衬得少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精致漂亮,哪怕是在寒天雪地中,也肌肤红润,白玉无瑕,如同雪中仙子,明媚耀眼。
沈连成望着妹妹愣神,又垂下眼,低声道,“没有生病,恐是春闱将近,有些担忧罢了。”
闻言,沈连绮松一口气,她参加过高考,经历过百日誓师,高考的最后三个月尚且难熬,如今离春闱不过一个多月,大哥压力肯定很大。
毕竟,春闱比高考难多了,更别提这是无数寒门学子改命的机会,多少人穷其一生,就为了能春闱高中,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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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别太担心,相信自己,一定行的!”她为他打气加油。
往年大哥去参加院试、乡试,她都是这么加油的,但以前大哥也没有这样焦虑到瘦了一圈的地步,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跟殿下告假,回去陪陪你们?”虽然她知道,南宫慎指定不会同意,但如果她闹一闹就争取到了呢?
沈连成却一下抬起眼,语气有些急促地道:“别……不用,连绮你,好好待在世子府,哪里也不要去。”
“啊?”沈连绮愣了一下。
南宫慎不同意她还能理解,怎么大哥,也不要她回去呢。
她心中一时慌了,难不成……
“是小娇小虎出事了吗?”
沈连成摇头,“他们都好,小虎在陈桢将军麾下,虽还没有入兵籍,但等年岁到了,便要去从军去,小娇虽整日无所事事晃荡在京,但也身体健康,无病无忧。”
沈连绮狐疑,“真的?”
“真的。”沈连成点了下头,薄唇又紧抿。
他看着妹妹担忧的模样,最后忍不住问道,“你在殿下这里,过得可还开心,可有人为难你,公主和其他世子……”
话还没说完,南宫慎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沈连绮——”
“大哥,你放心,没人欺负我。”沈连绮只注意到了前面的话,便笑着让他放心,“我一切都好,你们也要好好的,有健康的身体,未来才能过更好的日子!”
“我进去了,不用担心我。”说完,她挥挥手,开门进了屋。
沈连成站在廊下,望着紧闭的房门,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久久之后,才转身离去。
他的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袖下的拳头,握紧。
京城谣言四起,恐对连绮不利。
书房内,南宫慎坐在案后,提笔在奏折上写了些什么。
沈连绮进来时,他正好停笔,将奏折合上,递给了陈桢。
陈桢拿着奏折出门,在门边与沈连绮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收回了目光,好似达成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同盟关系。
“殿下,您找我?”沈连绮福身行礼。
南宫慎“嗯”了一声,屈起手指,捏了捏眉心,然后冲她招手,“过来。”
沈连绮踱步过去,男人握住了她的手,倒是没像往常一样,将她拉到腿上。
南宫慎抬起一双略带血丝的眼,望着少女懵懂望来的眸子,踌躇片刻后,艰难开口道:“三日后,祖母要在府中办赏梅宴。”
沈连绮“嗯”了一声,不知道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京城有些谣言,入了陛下的耳,恐对我不利。”南宫慎眸底含着不忍,但还是道,“赏梅宴上,你与其他侍女般,一同去侍候片刻,便去女眷小姐们处,我叮嘱了雪菡,让她照看些你,你不要害怕,只是……做场戏罢了。”
沈连绮明白了。
她想到了玉榜上的美人榜,想到了公主和四世子到秋水间寻她。
京城谣言,恐怕是关于她和南宫慎吧。
南宫慎这是要表态,表明他心中只有公主,推她出去挡风口浪尖呢。
沈连绮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她垂下眼,唇角难看的扬起,轻轻说了声,“好啊。”
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的是他,如今出了事,要将她推出去的也是他。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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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抬起手,想要去摸少女的脸,沈连绮退后一步,偏开视线,“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下去了。”
南宫慎手掌顿在空中,看着少女冷下去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嗯,下去吧,这几日,跟绿竹多学些规矩,明日……明日会有蛊师为你诊治。”
沈连绮道了声“是”和“多谢殿下”后,转身离开。
院子里白雪皑皑,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拍打她的脸庞,晶莹雪花坠在她浓长的睫毛上,她望着白茫茫的天,心想,什么时候才能出太阳啊。
第二日的晚上,宵禁后,沈连绮被南宫慎带出了府。
在漆黑夜色中,马车一路驶到京城角落的一座偏僻院子里。
院外巷口街道,静谧无恙,院子的门一推开,却忽然有无数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包围,露出的一双眼皆沉着死气,透着危险。
南宫慎将一枚玉佩递过去,领头之人看后双手奉还,无声行礼,又无息地藏进了黑暗中。
沈连绮披着斗篷,戴着面纱。
南宫慎握住她的手,在她腰间挂了一个香囊,安抚她道:“不要害怕,这是驱蛊的草药,能保你安全。”
有香囊在,寻常的蛊师下不了蛊。
但南宫慎知道,下面那名蛊师,并非是寻常蛊师,这香囊恐对他无用,但这么多年,身上有有再多的蛊,恐怕也磨灭干净了,这几年已不曾听说近身之人中蛊的事了。
当他从母妃那里得到消息时,不敢相信,安南竟然压了这么一座大佛在地下。
如果被夷国发现,恐怕要引起两国之战。
如果被陛下发现,势必也要对南宫家起疑心。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房门推开,房内是一间陈设普通的堂屋,但堂上左右各有一花瓶,当两只花瓶同时扭转时,墙上的书架,缓缓挪开,露出了一道一人高的漆黑口子。
黑衣蒙面人持着火把在前方引路,台阶层层一路往下。
沈连绮心脏砰砰跳动,幽暗封闭的空间令她紧张,她只知南宫慎带她来看蛊师,却不知道,会如此隐蔽。
她虽然意外,但也能感觉得到,这应该会是个了不得的蛊师。
小说里对蛊术的描写很少,顶多在青衣教剧情时,提及两句,但也不多。
所以沈连绮猜不到,下面的人会是谁,更是对这个世界掌握蛊术的厉害人物,没有任何了解。
楼梯到底,意外的是,楼底竟然是一间铁牢房。
地下之人,不像是什么请来的蛊师,倒像是他们抓来的,又或者囚犯。
这让沈连绮心底开始发怵。
蛊之一术,变化莫测,如果对方不是自愿的情况下,恐怕要了她的命,都没有人能发现。
她脚步微顿,后背抵在了南宫慎的胸膛上,忍不住小声道,“能,真能治得好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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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里的蛊她知道,不要命,就是会共感青衣圣女身上的疼痛,这么长时间对方也没让她干过什么,暂且安全。
这时,漆黑的地牢四角,忽然点起火把,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也照亮了地牢里,被两条铁链拴在中间,衣衫褴褛,头发拧成一团,脏污如乞丐般的男人。
沈连绮后退一步,心脏砰砰跳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跳得比平日,都要快上许多,就好似蛊虫在作怪,在兴奋,好似找到了归地,令她产生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她紧紧抓着南宫慎的手臂,连连后退数步,声音几乎是挤出来,“走,走,我不治了。”
危险如警铃般在她脑中敲响,她有种可怕的错觉,只要牢房里的男人想,她身体里的蛊,又或者说世上所有的蛊,都会随他的心意而动。
就如同,见到了蛊中之王,万蛊朝拜。
这时,牢房中的男人,忽然抬起了眼,一只猩红的眼,从脏污发间露出来,直直向她看来,令她瞬间,便僵住了身体,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南宫慎惊觉靠在他怀中的少女不对劲,连忙抱住她,“连绮,连绮,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连绮!”
“你在干什么!”他迅速向牢房内看去,“停下!”
忽然,牢房内发出一阵奇怪的乐器声音,那声音响起的瞬间,沈连绮揪住的心脏,立刻便放松下来,与此同时,牢房内传来一声闷哼。
红眼男人吐了一口血出来。
乐器声停下。
牢房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几乎和黑暗隐为一体的黑衣蒙面人,他手中拿了个金黄色的管状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球,方才那声音,便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黑衣人声音平静无波,“蛊师大人,还请您高抬贵手,为这位姑娘解了蛊,答应您的事,自然也会做到。”
牢中人冷哼了声,猩红的眼沉着怨毒之色,他的嗓音粗粝沙哑,“把人带进来。”
“不,我不去。”沈连绮从方才那样几乎被控制住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她想要后退,可南宫慎抱住了她,察觉到她方才颤抖的样子,越发下定决心,要尽早解了蛊。
他安抚她,“没事,不会有事,你身上的蛊,很快就会被解开。”
“他不会给我解的,他不会给我解的,殿下,我们回去,这蛊,不解了。”沈连绮声音急促,想要逃,但南宫慎却铁了心的,要牢中人替她解蛊。
南宫慎一边安抚怀中的少女,往里走的同时,看向地牢角落里拿着铃的黑衣蒙面人,“若有不对劲,便立刻控住他。”
他微微侧了下脖子,告诉他,必要时刻,不要手下留情。
进了地牢,靠近那被铁链拴着的男人,沈连绮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对方的视线在她和南宫慎身上扫了扫,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南宫家真是有意思,老的小的,都是一个样。”
南宫慎蹙眉,“还请大人救她,南宫家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红眼男人直勾勾看向少女,桀笑,“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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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又或者她身体里的蛊在告诉她,红眼男人身体里,有极其强大的存在,令天下蛊皆闻风丧胆的存在。
对方伸出的手指意外的干净,又或者说苍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尖锐,指腹没有一点温度的搭上她的手腕。
一瞬间,她感觉到气血向手腕涌去,她白皙的小臂上,黛色的血管微微鼓起,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她的腕节,指腹相接的地方涌去。
沈连绮清楚的意识到,男人可以救她,也可以轻易地杀掉她。
南宫慎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偏居京城一隅的林府,林寄刚翻上院墙,胸口一窒,便瞬间从墙上摔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捂着胸口,额角冷汗直流。
崖姑从黑暗中快速出现,将青年扶起来,“主子,怎么回事?”
她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但没有像青年一样,即刻间失去意识。
黑暗中又快速出现几个侍女,皆是脸色苍白,她们与崖姑一同,将青年扶进了屋子里。
林寄闭着眼,喘息片刻,才慢慢睁开了眼。
他眸底微红,脸色苍白,整个人大汗淋漓,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是蛊神殿。”
崖姑皱眉,“他们私自来京,只会连累了我们。”
林寄摇摇头,“这样的蛊压,恐怕,不是蛊神殿的长老。”
“不是蛊神殿的长老?您是说……”崖姑眼睛一亮,“难不成,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回来了?”
“恐怕是。”林寄吃了一颗护心的药丸,沉声道:“这几日,所有人都不要离开林府,不要触了那位大人的霉头。”
话这么说,但他却眉头紧锁,视线抬起,投向了安南王世子府的方向。
只希望,那位大人,不要发现她,她身体里的蛊,能保命,也能要命。
地牢。
变故一瞬间发生,搭在沈连绮手腕上的指腹变为四指,扣住她的手腕便是一拽,她被踉跄拽过去的瞬间,听到男人说,“小姑娘,这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
南宫慎握住沈连绮的另一只手,冲角落里的黑衣人喊,“卫七!”
但那拿着铃铛的黑衣人,却站着一动不动,一条鳞片漆黑的蛇,从他的衣领钻出,与此同时,地牢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蛇,向众人袭来。
拉扯间,沈连绮的面纱脱落,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她手腕一疼,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腕间的同时,又退了回去。
与此同时,红眼男人却猛地喷出一口血,猩红的眼瞪大死死盯着她。
男人眼底的怨毒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让沈连绮看不清却依旧感到震撼的眼神,眼底含着泪,就好似……看到了苦寻多年的神明。
“好好好。”男人忽然癫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大笑,沈连绮的手腕微微一热,她身体上那种被禁锢住的感觉不再,更是有了种世界任她掌控的错觉。
狂笑不止的男人又接连吐出几口血,他看着少女,藏匿在乱发下的脸露出癫狂的笑,用一种恍如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说,“孩子,蛊神将会祝福你,一世安康,去吧,过几个月,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不等沈连绮开口,便松开了钳住她的手,她被南宫慎一拽,拽进了怀里。
那些本飞过来的黑蛇,也忽然远远地改变了方向。
南宫慎好似没有听到男人说的话,抱着她,持着剑,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快速从地道往上。
沈连绮踉跄而上,却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她来不及思考红眼男人话中深意,却恍惚意识到,那个红眼男人认识她。
又或者说,认识她这张脸,她这张脸谁会拥有,那便只可能会是一人,她的母亲,晟国战死的皇后,昔日名震京城,乃至天下的仲家长女——仲清仪。
沈连绮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有想过,她这张脸,才是她身份最好的证明。
帝后已去,但与帝后同一个时代的人,定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地位高低,只要见到她,就会想起过往的记忆。
赏梅宴,对她来说,是一次机会。
只要关于她的容貌流言传出去,定然会在京城掀起巨大波涛,也一定会传入陛下耳中。
沈连绮想,她或许,可以提前摆脱现在的生活了。
地牢里的蛇没有追出来,沈连绮被溅了一脸的血,她不觉害怕,双眸反而透着兴奋,在火把下闪着光。
南宫慎摸了摸她的脸,“是我疏忽了。”
他执起少女被红眼男人握过的那只手,见手腕上有一红点,眉头紧蹙,唇瓣紧紧抿在了一起。
黑衣蒙面人们正往密道里熏硫磺烟,他们一时无法进入,南宫慎带着她先回了世子府,又连夜请了御医和东方辞来,但都没有发现少女身上的异样。
御医来时,沈连绮特地掀开帘子,露出了自己的脸,但老御医眼睛垂得就差没有钻进地里了,南宫慎注意到,便立刻拉下帐子,扫了她一眼后,让御医去了。
东方辞是在接近天明时才来的,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看上去精神不错,看到少女腕口那点红点时,眸色微微一凝,随后又恢复常色。
“沈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她体内的蛊并没有发作,不用担心。”
南宫慎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东方辞便假装不知道,开了两副安神的汤药后,挑不出错地下去了。
南宫慎却心下不安,连夜写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安南,几次握着少女的手腕翻看,询问她身体可有不适。
沈连绮的身体不仅没有不适,还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好上很多,甚至冥冥中有一股力量牵动她的意识,令她察觉到,京城的两个角落,有一股熟悉的波动,一处是那偏僻院子,一处……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林府林寄的位置。
林府,青年坐在高墙上,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看着世子府的方向喃喃:“消失了。”
他去了世子府,但世子府戒备比往日森严了十倍,让他不仅没能潜进去,还差点被发现。
两日后王府赏梅宴,如果消息不假,他应该能见到她。
可是……她的气息,消失了。
他看着世子府的方向,凤目没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咬牙道:“沈连绮,你最好,不要偷偷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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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这几日焦躁不安,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使得闻鹤居的下人们伺候得小心翼翼。
沈连绮心情倒是十分好,她已经打听过了,赏梅宴上,京城里各家夫人和适龄的未婚小姐公子们,都会来。
听上去不像什么赏梅宴,倒像是什么大型相亲宴。
她的目标在那些夫人身上,能被王府请来赴宴的夫人们,想必娘家不会小觑,年轻时也理应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小姐们,或许见过她母亲,也应该,忘不掉她母亲的容貌。
沈连绮一开始便打听好了夫人们的位置,难办的是,并不与女眷小姐们一处,她有提出去夫人们处伺候,但南宫慎一口回绝了她。
更是让表小姐亲自带她过去,她离开南宫慎的视线后,便直接摘了面纱,她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脸,无论是谁,都有可能会是一个机会。
谢雪菡愣愣看着摘了面纱的少女,尽管只穿了一身素雅的侍女衣裳,也通身散发出与身边人格格不入的气质,一张脸,更是在雪色中,艳若桃李,灿若芙蕖,令她无法挪开视线。
她苦笑一声,“怪不得表哥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圣德公主也会来赏梅宴,近来流言四起,她看到你,恐怕不会善了,她毕竟是公主,你……只能咬牙吞下去,表哥他,自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表小姐提醒。”沈连绮对表小姐的感观很不错,完全就是她想象中的古代大家闺秀,只可惜日后要搅入他表哥的一胎四宝,简直就是天降祸事,未来少不了一番折腾。
谢雪菡看了少女手边的帕子一眼,没说让她掩住面容,毕竟表哥既然让她出来,这张脸,就不可能再遮住了。
只是不知,今日之后,京城里的流言会更盛,还是会真的如王府所想般揭过,她心中隐有担忧,觉得表哥可能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她只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说话做不得数,只能带着表哥心爱的侍女,去赴宴,只盼着宴上不要出错。
世子府与王府一洞门相隔,一路上,不断有府里的小厮侍女驻足,他们呆呆看着表小姐身后垂着眸子的少女,脑子一瞬间无法思考。
直到人远去,才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是……是闻鹤居的那位沈姑娘吗?”
他们听闻已久,但始终没有机会见到,有平日里去闻鹤居侍候过的侍女拍了一下呆愣小厮的脑袋,“看看看,还不收回你那招子,若被殿下瞧见,仔细你的皮,殿下最不喜下人盯着沈姑娘看了。”
小厮摸摸头,不解,“那,那为何还要让她到表小姐身边,去赏梅宴赏上侍候。”
“主子们的事,少打听!”
“……”
穿过洞门,便是王府。
禄嬷嬷得了老夫人的令,特意来瞧瞧,世子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下,有没有真的让那位沈家姑娘去宴上侍候,以给京城流言一个交代。
她看到表小姐,笑得满脸褶子,但随后,脸上的褶子便僵住,一双浑浊的眼,便如看到厉鬼般的睁大,更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撞倒廊边花盆。
“乒乒乓乓”一阵响,丫鬟们连忙上前收拾,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
沈连绮抬眸望去,看清那禄嬷嬷脸上震惊的表情后,又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心底,却已惊起了滔天巨浪。
她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彻底成真。
禄嬷嬷认出了她。
沈连绮没有打草惊蛇,假装没发现禄嬷嬷异样。
她不确定,又或者潜意识里,对安南王老夫人,包括她身边的心腹,没有信任。
这件事情的发酵,不能只靠一个人,一方势力,搅入的人越多越好,让越多曾见过她母亲的人,看到她这张脸。
那么她的存在,便再也瞒不下去。
“老奴,老奴还要去侍候老夫人,就不陪表小姐去了。”禄嬷嬷说完,几乎有些失态地转身连忙去了。
沈连绮望着她离开的急促背影,眼睛微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种不信任感和危机感,在这一刻爆发。
直觉告诉她,禄嬷嬷认出她后的表现,不对劲。
她来不及按照计划,还未到女眷小姐们赏梅的坐席处,便捂住肚子,一副难受地停了下来。
“表、表小姐,我有些不舒服,您,您先去,我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就来行吗?”
谢雪菡见少女好看的眉头蹙着,不似作假,便顾不得表哥的嘱托,连忙派身边的丫鬟带她去了。
“王府你不熟悉,让青栀带你去,你快去快回,今日府中贵人多,其他三位世子也来了,你仔细些,莫要冲撞了世子们。”
沈连绮应了。
心想表小姐真是个大好人。
但她只能对不住了,日后有机会,再行感谢。
青栀带着她从偏僻的小道去。
王府的丫鬟和小厮们都垂着眼,十分规矩,这也给了沈连绮机会。
她从房间的窗户翻出去,沿着记在脑海中的夫人们坐席去。
夫人、小姐、男眷,三席各在一角。
男眷席位居中,也在最高处。
女眷的夫人和小姐席各在一侧,并不互通,若要前往,需要从园子后面的假山绕过去。
好在沈连绮大学学的是地理,方向感锻炼得算不错,给她一幅地图,她基本都能准确打卡地图中的各个点位。
假山嶙峋,山石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枝丫从怪石间垂下,抖落洁白雪花。
虽说是赏梅,但也说不好,会有宾客在院中赏雪,沈连绮怕与不合适的人撞上,便钻进了假山,从假山走。
冷风透过山石空隙吹来,冻得她直发抖,眼看就要穿过山石,年轻女子的交谈声却忽然从前方的月亮门处响起。
沈连绮隐约听到“公主”二字,她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侧身躲进了假山间。
谄媚的女声顺着冷风吹来。
“公主殿下,那沈连绮不是王府侍女吗?今日怎不见她来侍候,难不成……真如传言那般,这山野村姑竟迷惑了安南王世子殿下,恃宠而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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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主之姿,岂是山野村姑能配得上的。”
“要我说啊,京城里的流言,就是那村姑自己传出去的,为的就是攀龙附凤,想要攀上安南王世子殿下,乡下来的丫头,手段就是上不得台面。”
“竟敢攀附世子殿下,要是让我碰上了,可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谁人不知殿下对公主一心一意,就拿那谢家小姐来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厚着脸皮住在了王府,瞧殿下给她一分脸色了吗,殿下一颗心,还不是挂在公主身上。”
百里珊唇角微微扬起,烦躁的心也稍微平复下去了些,笑道:“你们呀,这话若让旁人听去了,还要以为本公主没有容人之量呢。”
“公主您高风亮节,大人有大量,一些农户村姑,好不容易攀上世子殿下这样的大树,可是没皮没脸呢。”
“手段下作叫人不耻,也不知道那沈连成,是如何教出来的妹妹,听说还是青州举子,酒楼里都在压他与东方公子之间谁会夺得今岁状元,这般品行,要我看,是万万比不了东方公子。”
京城里的各家小姐声音谄媚,皆捧着公主,将沈家兄妹踩得一无是处。
沈连绮静静靠在假山的间隙中,听着外面年轻小姐们的交谈,心想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不都像谢家表小姐那样的好教养,这般捧高踩底,倒是叫她刮目相看。
随着那交谈声靠近,她微微向后退了退,退进了山体洞隙中,准备等公主与这些小姐们远去后,便往夫人们处去。
但忽然,她身后响起踩雪的脚步声。
她猛地一回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便被狠狠一推,推她之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公主殿下,奴婢抓到了偷听的小贼!”
女子的声音熟悉,沈连绮撑在山石上回头,看清了身后推她的人。
是她第一次进世子府时,在门口相迎的另一个侍女,因为说话时放肆,被南宫慎逐了下去。
再躲已是来不及。
公主与各家小姐们,带着一众侍女,围了上来。
沈连绮垂着眼,行了个标准的礼,“参见公主殿下。”
万籁俱静。
站在山石雪色间的少女身着素色侍女裙,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唇,玉立在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下,像一幅静止在雪中的美人图。
皑皑白雪从枝桠坠下,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立在山石间的公主和小姐们不知道她是谁,但在这一刻,也知道了她是谁,有人倒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什……什么人!竟敢、竟敢偷听公主讲话。”
沈连绮仍垂着眼,开口道:“在下沈连绮,路过假山,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围着公主身边的小姐们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呵斥,“大胆!竟敢偷听公主讲话!”
“公主……”有人向公主看去,却发现,公主殿下脸色煞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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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这个奴婢该怎么处置。”
百里珊唇瓣刚张,她身后的大宫女春然,便立刻上前,冷声道:“来人!抓住这以下犯上的侍女!”
沈连绮顾不得礼仪问题,后退了一步,后退的同时抬起眼,也看清了假公主的容貌。
大哥的妹妹,小虎小娇的姐姐。
秀面杏眼,并不是很出众的长相,但在皇室的千娇百宠下长大,三分气质也养成了七分,站在那儿,便是一身的贵气。
她看向她的同时,她也在看她。
假公主煞白的脸和阴冷下来的眼让沈连绮意识到不对劲,她撞开那些围上来的侍女,向山石间跑去,但人群中却忽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将她双手向后反剪,直接压跪在了雪地上。
“我……唔……”她刚张口,一只手便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几只帕子一同塞进她的嘴巴里,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钳住她的人是假公主身边的宫女,也就是一开始命人拿下她的宫女,宫女两臂力量极大,令她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
王府月玉轩。
四世子与京城各世家的公子哥们或站或坐,三两端着酒杯高谈,但视线,却不断在进来更换杯盏的侍女身上徘徊。
有作风浪荡的,已私下去女眷小姐们所在的染梅轩外转了一圈,但皆一脸失望,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人。
京城都在传,安南王世子身边的侍女沈连绮,比那号称西域三十六国第一美人的衡西王府小郡主,还要绝色。
虽说鲜少有人见过小郡主,但小郡主的兄长衡西王世子,乃京中罕见的绝色,女子也难及。
一时间,众人对那沈连绮的好奇之心,达到了极致。
按理说赏梅宴上,那偏远青州来的小村姑,会侍候在世子身侧,可众人来了这么会儿,也没瞧见个容貌能媲美衡西王世子的侍女。
公子哥们眼底满是失望,但更多的,还是不死心,端着杯盏,四处游赏。
毕竟玉榜榜首三年未换,这忽然一换,便换了个青州农户来的小村姑,叫人不能信服的同时,好奇更甚。
在众公子皆心不在焉时,忽然一人惊呼出声,“那是……打起来了吗!”
月玉轩建在高处,楼后沿着假山往上,有一座高高的亭子,声音,便是从亭子处传来。
一时间,本就是来凑热闹的公子哥们,急步挤了上去。
有人认出了不远处假山下的公主和一干小姐,还有……一些穿着素色衣裳的侍女。
“是公主殿下!”
“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那小村姑!”
“……”
南宫慎脸色一凝,向陈桢和绿竹看了过去,两人急忙退下。
但一群来凑热闹的公子哥,早就待不住了,以镇北王世子北牧为首,一群少年人拎杯盏,往那人群聚集之处去了。
公仪熙向南宫慎看去,笑着问,“王府赏梅宴出了这么大的事,慎世子不去看看?”
南宫慎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自是要去。”
夫人们歇息的芙蓉轩。
禄嬷嬷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附在坐在首位的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老夫人脸色一变,在各家夫人们看来时,又恢复了原样。
她笑着举起桌边的茶水,浑浊的眼珠却沉着暗色。
“这是用初雪煮的梅花茶,夫人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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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老夫人抿茶,茶杯却不小心翻了,茶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她急忙起身,有些抱歉地说了声先失陪。
席上的夫人们纷纷起身,笑着目送老夫人离开,再坐下时,脸上的笑便都收了,只有三两相熟的妇人,小声交谈着,其他人脸上神色各异,却都只是安静地喝茶。
有夫人想要起身出去走走,守在轩内的老嬷嬷连忙福身道:“老夫人片刻便回,请夫人稍等。”
芙蓉轩外,侍女和小厮加倍,有夫人的贴身侍女想要出入,也被其他侍女拉着,笑着支开了。
芙蓉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无形地封住了。
老夫人一出门,脸上的笑意便没了。
她浑浊的眼珠露出凌厉之色,看向身侧满头大汗的禄嬷嬷,“拿我的手谕,进宫求见太后。”
禄嬷嬷连忙去了,老夫人却望着皇宫的方向,眼底露出追忆之色,喃喃道:“娘娘这是不信任奴婢了啊。这般心慈手软,倒是不似娘娘了。”
她又看向另一侧的嬷嬷,“刘嬷嬷,带人将沈家姑娘带下去,世子若问,便说老身会向太后替沈家姑娘求情,要他……放心。”
换了衣裳,老夫人在佛堂拜了三拜,对着静谧无人的佛堂开口。
“宫十,派人下去盯着,尤其是那些擅画的公子小姐,不要让沈连绮的容貌,流传出去,这事不易闹大,但若到了不得不的时候,便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佛堂没有任何回应,老夫人却没再言,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芙蓉轩,看着一众夫人,笑道,“这几日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好,赏梅赏梅,不如便随老身去赏赏今年的梅花吧,慎儿派人从北边移了几株别角晚水,倒是别有一番姿态。”
女眷分为两席,一席是未婚小姐,一席是已婚的夫人们。
两席隔着刚结冰的荷池,并不互通,若要前往,需从假山穿行。
老夫人带着京城贵妇们,去了假山另一个方向的梅园里,仿佛并不知晓假山发生的事。
假山处,沈连绮被反剪双手压跪在雪地上。
她从假山走,为的就是绕过女眷小姐们,绕过假公主,直接去往夫人们的席位,却没想到,还是撞上了假公主。
她的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假公主煞白的脸,对自己先前的判断,有了动摇。
假公主……知道她。
又或者说,知道真假公主的事?
沈连绮大脑一团乱。
如果假公主知道这一切,她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如果假公主不知道这一切,那她脸上的惊色,还有身边宫女如此行动迅速地堵住她的嘴,又作何解释。
这不符合常理。
山石间的小姐们都愣住了。
显然,她们没有想到,公主的心腹春然姑姑,会直接将那绝色侍女压住,没有给她一丝解释的机会。
她们心底开始发怵,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已经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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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这侍女以下犯上,胆大包天,还敢直视公主,就应该挖了她这双招子!”
“山野狐媚,便是靠着这张脸,勾引殿下的吧,一个侍女,伺候人的命,也妄想飞上枝头。”
“公主殿下饶命!”人群中忽然传来高声。
谢雪菡提着裙摆,急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跪在沈连绮身侧,向公主求饶。
“还请公主殿下饶命,沈连绮虽是世子府侍女,但并非世子府奴籍,进府时间尚短,府中嬷嬷还未来得及调教规矩,若有不规矩之处,还请公主殿下宽恕。”
“谢家表小姐?”百里珊恢复了脸色,但心底,却叫嚣着要立刻处死沈连绮。
没有见到沈连绮之前,她还抱着念想,以为真如那藏匿在暗处之人所说般,只要她不杀她,就能稳坐公主之位。
但见到沈连绮后,百里珊知道,她必须要死,哪怕最后鱼死网破,她也必须要死。
她这张脸,不该出现在京城。
百里珊的视线在各家小姐们脸上转了一圈,又回到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冷笑。
“护国寺的教训,谢家小姐还没记住吗?一个王府侍女,也敢冒犯本公主,谢家小姐这是要以安南王府的身份求情,还是以安阳侯府的的身份来求情呢,可要想清楚。”
谢雪菡身子微微颤抖,头垂得更低了,“还请公主恕罪,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一定不会轻易饶了这冒犯公主的大胆侍女。”
百里珊冷笑,她看了春然一眼,便要她将人带下去。
但这时,一道含着笑的不着调男声响起,“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冒犯公主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一个穿着紫衣的邪气青年,冬日里摇着扇子,笑眯眯地从假山后出现。
他折扇一合,向公主行礼,“林寄,参见公主殿下。”
看到林寄,百里珊唇角扬起了一丝笑。
春然在王府大打出手,已引起无数人注意,若非情势逼人,她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
她是公主,是晟国最尊贵的女人,在天下人眼里,理应爱民如子,不该随意打杀。
看到林寄,她心底松了口气。
“林公子来得正好,倒是来说说,这冒犯了本公主的侍女,该如何处置。”
她笑着,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定定看着青年,手指轻轻抬起,有意无意地,在脖颈处划了划。
林寄凤目微挑,摇开折扇,笑道,“公主宽宏大量,自然是不会与侍女一般见识。”
“林公子既然求情,那本公主,便放她一马。”百里珊眼底淬着狠毒,“那便麻烦林公子,将这不长眼的侍女,送到安南王世子那儿,让他自行处置吧。”
京城谁人不知,林府林寄,仗着公主宠信,在京中肆无忌惮,连四位世子爷,也敢得罪。
公主宽宏,此人却狠辣至极,但凡得罪公主之人,便会被他盯上,向来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绝色侍女,公主放过她,林寄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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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绮正思索该如何脱身,听到青年的声音那刻,松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要杀她的青衣圣女,反倒是成了她的定海神针。
她确信,青衣圣女,又或者说是林寄,不会杀她,反而会帮她。
沈连绮不再挣扎,顺从地,让青年绑住她的手,压着她的肩,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凑过来,在她脖颈处嗅了嗅。
“不愧是王府,这样的美人儿,也舍得用来做个小小侍女。”
说罢,林寄便揽着少女要下去。
沈连绮故作排斥地偏开脸,挣扎了两下,脚步却快了几分。
但才踏出一步,陈桢和绿竹来了。
两人是世子身边贴身的人,一出现,假山处的气氛变得不明起来,陈桢却呵斥一声。
“沈连绮!世子让你去侍候茶水,你何时跑到了此处,还冲撞了公主,大胆!”
沈连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一副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的模样。
百里珊脸上的笑没了。
但她才说过,让林寄将人带下去给世子,世子的人便立刻到了,看似斥骂,实则是要保住沈连绮。
百里珊看向陈桢,开口道:“陈桢将军,慎哥哥在何处,本公主有些事要与他说,还请陈桢将军带路。”
“殿下在月玉轩。”陈桢看了绿竹一眼,“还不快为公主殿下带路。”
“是。”绿竹连忙行礼,做出请的姿势。
假山之间路窄人多,轻易便将来往道路堵住。
百里珊带着众人上前,她和林寄擦肩而过,扫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但还未将陈桢堵在另一侧,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京城那群整日逗猫遛狗,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们,到了,以镇北王世子北牧为首,堵在了退出去的路上。
晟国民风开放,并没有未婚男女不得见面的风俗,但这么多世家权贵的未婚公子和小姐们堵在假山处,稍微退后几步就要与他人撞上的距离,还是有些不宜。
更别说其中有不少公子小姐,长辈们已私下递过名帖,将亲事提上了日程。
北牧看不到里面,他足尖踩着山石一点,便飞身而上,攀着岩体,一个翻身,坐在了假山之上。
假山顶上的雪花扑朔朔落下,撒了小姐们一身,令她们惊呼着避让抖雪。
北牧见此,哈哈大笑。
他坐在假山之上,俯身看下来,视线精准定位到了被林寄压着肩膀的少女身上。
他垂眼看下去时,假山下的众人也抬眼向他看上来,那少女同样。
尽管发丝凌乱,被塞住嘴,捆住手,狼狈至极,还是让他一眼,就认出了是那日在玉楼昙花一现之人。
乌发雪肤,眉目如画,唇瓣比雪地里的梅花还要艳丽,玉立在人群中,让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这几日,他日日梦见少女惊慌抽身的模样,流苏落在发间,落在雪白的脸颊上,嫣红的唇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偶尔会想起青帐下划过的玉足,猜测那裹在林寄床上的人是不是她,懊悔当日没有掀开被子。
后来他又去了几次玉楼,都没有找到,更是去把沈连成和沈家那两个黝黑的弟弟妹妹看了一遍,不禁产生怀疑,以为是自己猜错了人。
没想到今日一看,还当真是安南王世子身边的沈连绮。
这狡猾的兔子,让他一阵好找!
少年桀骜的俊脸上满是得意,他狼眸微扬,摸着下巴向公主看去,直截了当地讨要。
“这小侍女既然得罪了公主,公主不如赏了本世子,让本世子替公主,好好教训教训她。”
镇北王世子十七八岁,正是静不下来的年纪。
每年都要回草原上放风赛马,直到被镇北王赶回来,才骑着汗血宝马,拉着草原上的牦牛,风风光光的回京。
讨好公主的方式,便是送上草原上最肥美的牛羊,热热闹闹的在京城开席吃宴,几次惹得公主冷了脸,也不知收敛。
“北牧世子,这是安南王府的人,你找我要,倒是找错了人。”百里珊脸色冷了下来,可偏偏北牧看不懂她的脸色,扭头便向四周看去,寻找安南王世子的身影。
他站起来,本就在假山之上,视野看得越发远了,一眼便看到了假山间正在过来的其他三位世子。
他挥着手喊,“南宫慎!公主把你那小侍女赐给我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跳下假山,将围在道上的小姐们都挤开,要去拉那被捆住的少女。
小姐们惊呼着四散开,扶着假山大口喘气,气得直跺脚。
林寄折扇一挡,揽着怀中人转了半步,不着调地笑着,“世子殿下,这先来后到,总得有个顺序吧。”
北牧看看林寄,又看看那被他揽在怀中的少女,狼眸眯了眯,下意识垂眼向少女的裙摆下方看去,尽管什么也没有看到,但那日青帐一晃而过的雪白足尖,重新浮在了他的脑海里。
“好啊。”他哼笑一声,“怪不得让我一顿好找,原来,是藏到了林寄的床上去了!”
“你们竟然,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说罢,他抬手要去抓少女的肩头。
林寄一边笑,一边挡,“世子殿下,话可不要乱说,这样的美人,殿下喜欢得,我怎么喜欢不得?”
“谁喜欢了!”北牧的脸一下爆红,手下的动作却生风,越来越快,“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浪荡花丛,本世子是要瞧瞧她,怎么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假山间的道路狭窄,因北牧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假山外又不断有看热闹的人想要挤进来,一时间乱成一片,有人推攮着想要往外走,有人推攮着想要往里走。
沈连绮被夹在之间,一会儿被林寄推开,一会儿被少年握住肩头拽回来,她不会武功,又被捆着手,塞着嘴,一时间晕头转向,几乎分不清天南地北。
忽然,熟悉的冷声在空气中响起,“够了!”
几颗石子从不远处袭来,打在北牧的肩头膝上。
南宫慎几步前来,用剑鞘挡开了林寄。
沈连绮晕得世界在旋转,她看到南宫慎,下意识便抬手要去抓他,但南宫慎却冷着一张脸,侧身避开了她。
眼看她便要在雪地上摔个狗刨,一只戴满宝石戒指的玉白手掌,映入眼帘,握住她的腰微微一抬,将她扶了起来。
“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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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倒间,一个异域风情的美男映入她的眼帘,男人绿宝石似的长眸微微垂着看她,左耳上的红宝石耳坠正在摇晃,几缕微卷的褐发从颈边落下,美艳异常。
空气变得安静。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衡西王世子与那被他环住腰的少女身上。
美艳绝伦,令人移不开眼。
衡西王世子的美,是充满攻击性的美,但那少女的美,却是美得不真实,有种不该存于世的美。
南宫慎沉着脸,冷声惊醒众人,打破了这幅美好画面。
“陈桢,把沈连绮给本世子带下去!竟敢冒犯公主,降为三等侍女!”
百里珊脸色难看,三等侍女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自然不能让她满意,但假山围满了人,她不便在京城的公子小姐们眼皮子底下,直接打杀沈连绮。
她向林寄使了几个眼色,然后环视一圈,冷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不过是王府惩罚一个犯错的侍女,都退了。”
公主发话,众人不得不从,让出条道来。
陈桢押着沈连绮下去,假山两侧的公子哥们愣愣看着少女从他们面前走过,头随眼动,几乎是动作整齐的偏头,目送那一身素衣的绝色少女消失在假山之间。
刘嬷嬷带人挤不进来,等在了假山外,一看到陈桢押着人出来,便立刻上前。
“哎哟喂,可算是出来了,老夫人听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便让老奴赶紧带人来了,这犯错的侍女,便先交与老奴吧。”
陈桢微微挡了挡,“刘嬷嬷,世子要我将她押回去,自会处置。”
刘嬷嬷露出不赞成的神色,稍微凑近了些,小声说,“老夫人说了,会向太后为沈连绮冲撞公主这事说情,陈将军尽管将人交给老奴,不会让沈姑娘受委屈的。”
陈桢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他向少女看去,便见少女瞪大眼睛,疯狂摇头。
少女口中塞着帕子,说不出话来,王府人多眼杂,陈桢不便取下,他只得半猜半想的拒绝了刘嬷嬷。
“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让世子殿下,亲自去向老夫人说明吧。”
陈桢是五品的将军,父兄也都在京中任职,与一般的贴身侍卫不同,寻常人见到,也要恭恭敬敬的唤一声陈将军,不能随意使唤。
故他没有点头,刘嬷嬷也不敢强行将人带走,好在她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没有惹出太大的祸事,便只能笑呵呵地说了好。
待人离开,她便立刻转身朝芙蓉轩的方向赶了去。
沈连绮被陈桢推着往前走,眼看便要离开王府,回到世子府,她焦急得不行,示意陈桢把她口中的帕子拿下,但陈桢只扫了她一眼,便装作没看到的继续推着她往前去了。
“唔……唔唔……唔唔唔……”
沈连绮转过身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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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脚欲挤开陈桢,重新回到王府,但陈桢轻而易举的,便钳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去,推着一路向前。
“老实点!”
陈桢冷冷说了声,便任少女再挣扎再闹,也没有再开口。
他完完整整的将少女送回世子府,将人推进她的房间,然后自己也守在门边,没有离去。
沈连绮口不能言,手不能拿,只有两条腿能走,却偏偏哪里也去不了。
但凡她想要跑出去,陈桢便像一尊门神般,将她挡住。
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偏偏陈桢还不给她解绑和拿下口中塞的帕子,她几次站到他面前,伸出手,高高抬起下巴,对方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十分气人。
“省点力吧。”陈桢从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几口,看着少女在房中乱窜,想要寻找能够割开绳子和拿出口塞的东西。
“等你气消了,平静了,我再帮你解开。”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公主乃万金之躯,今日你冲撞了公主,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便安生些,殿下还要在公主面前为你周旋,此事方能善了。”
末了,陈桢忍不住道:“沈连绮,你太能闯祸了。”
沈连绮:“??”
她在陈桢面前坐下,绑住的双手往桌上重重一放,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挑翻陈桢面前的茶杯,盯着他,问他什么个意思。
要她怎么办!
祸事是她自己惹的吗!
若王府一开始便把夫人和小姐们的席位安排在一起,也用不着她偷偷从假山绕过去,若她不偷偷从假山绕过去,随表小姐一同去了女眷小姐们的席位,那只会连这样脱困的机会都没有。
在假山处,她们便如此对她,若去了女眷小姐们的席位侍候,恐怕只会欺她更过,更别说离开小姐们的席位,去夫人们处了。
那推她的侍女,挨的是南宫慎的骂,受的是南宫慎的罚,倒是把一切罪责,都怪到了她身上来。
机会就在眼前,眼看便要成功,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错过。
她现在只是一个侍女,今日赏梅宴上随便一个人,便可以将她惩治,她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抵抗得了那么多人同时来抓她。
如今回了世子府,没了那些欺负打压她的人,陈桢身为世子府的人,却不给她松绑也不让她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受罪,没有一丝帮她的意思。
她的手腕被磨破了皮,方才紧急情况下察觉不到,如今松懈下来,腕上阵阵生疼。
腮帮子更是被塞得发酸,口水止不住的分泌,难受得不行。
沈连绮越想越委屈,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她坐在桌边,呜呜哭了起来。
她头发乱糟糟地,衣裳沾了雪和泥,这么一哭,雪白的脸蛋上满是泪痕,越发地狼狈和可怜了。
茶水沿着桌面流到陈桢的腿上,他刚扶正茶杯,便见面前的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无措地连忙取了她口中的帕子,又解了她腕上的绳子。
他见少女雪白手腕上勒出青紫痕迹,微微渗出血珠,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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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桢的声音在颤抖,他皮糙肉厚,平日里习惯了受罚,不知道女子肌肤娇嫩,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会磨破。
他不过是想要让这个仗着殿下宠爱,恃宠而骄的小村姑,吃点教训,好日后长长记性,没想让她受伤。
陈桢欲起身去拿金疮药,却不想少女一被松开,便又哭又骂地朝他打来。
“混蛋!”
“你们南宫家的都是混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子公主都是混蛋!”
“我姓陈。”陈桢握住她打下来的手,更正她。
他将她的手放到桌上,站起来退了两步,“是我的错,待殿下回来后,我自会认罚,你不要激动,我先给你上药。”
沈连绮也随他站起来,雪白的脸上挂着泪,因为抬手擦眼泪,面上沾了几丝血,看上去越发地惨了。
她看着陈桢,哽咽道:“我要去王府。”
陈桢看着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有策动,却还是冷言拒绝了她,“不行。”
他不便走开,便让守在外面的侍女为他取来金疮药。
平日里还会和沈连绮说上几句话的侍女敲门进来,头低得快要埋进土里,更是恨不得此刻眼瞎耳聋。
陈桢将军把殿下最宠爱的沈姑娘惹哭了,还拦在屋中不让她出门,若传了出去,只怕殿下震怒,闻鹤居上上下下,都要遭殃。
“你哪也不能去。”陈桢冷冰冰地说。
“我又没有卖身给世子府!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连绮哭得泪如雨下,她不常见到大哥,见不到弟弟妹妹,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任何事,世子府锦衣玉食,她衣裳鞋袜的颜色却都是被挑选好的,像一个金丝雀,被关在闻鹤居,哪里也去不得。
若不是她身上有蛊虫,避子药恐怕都不知道喝几碗了。
“沈连绮,你在周惟荣身上还没有得到教训吗?”
陈桢看着少女哭得无比伤心,心有不忍,但还是道:“只有殿下才能护得住你,你以为你除了世子府,还能去哪里,你好好侍候在殿下身侧,日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兄长弟妹,也无人敢欺,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
沈连绮怒道:“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陈桢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自我被选到殿下身侧,家中父兄高升,姊妹也都有了不错的姻缘。”
沈连绮,“……”
她看着陈桢,眼睫还挂着泪,憋红了脸,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若哭够了,便上药吧。”陈桢拿起金创药,要她伸出手。
沈连绮闷闷伸出手,药粉还没落在腕间,门外便忽然传来冷声。
“你们在干什么!”
南宫慎几步跨进来,陈桢连忙起身道:“殿下,沈姑娘手腕被麻绳磨破了皮,属下在给她上药。”
南宫慎冷眉微微舒展开,抿了下唇,道:“这些事,日后让侍女来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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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陈桢应了声后,恭敬退下。
沈连绮抬着泪眸看了南宫慎一眼,忽然想到假山处,她差点摔倒时,南宫慎那避嫌的样子。
她唇角扯了扯,自嘲地笑了一下,垂下眼,偏开头,不想看他。
南宫慎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垂着眼,为她上药。
药粉落在伤口上,刺疼得让沈连绮忍不住抽了抽手,但手指被紧紧抓住,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南宫慎声音柔下来几分,“不要动,先止血化瘀,结了痂后,再用生肌膏涂抹,以免留下疤痕。”
沈连绮没回,仍偏着头,没有看他。
南宫慎包扎完伤口,见少女仍然不理他,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蛋,“还在生气?”
沈连绮想要拍开他的手,但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收了脸上的不快,泪汪汪地看着他道,“殿下还要去王府吗?我惹下了这样的错事,我随您一块去,去向老夫人认错吧。”
王妃不在,老夫人便是王府主母,应该正在接待前来赏梅的夫人们,她现在去还不晚。
听她这样说,南宫慎眼底笑意愈甚,他用打湿温水的帕子,给少女擦干雪白脸蛋上的泪痕。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祖母不会怪罪与你,冒犯公主的事,你也不用担心,祖母她老人家会向太后娘娘求情,日后啊,你与雪菡一块儿,多去陪陪祖母,她会喜欢你的。”
沈连绮又说了几句好话,见南宫慎不松口,最后忍不住道了句,“我没有冒犯她!”
南宫慎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自不会让你被人平白欺负了去,但公主毕竟是公主,是我考虑不周,日后不会再让你去侍候了。”
沈连绮咬牙。
她就知道,南宫慎还是会站在公主那边。
毕竟公主代表的是皇位,而她,不过一个山野村姑,云泥之别,哪能相提并论。
老夫人又曾是太后的御前女官,整个南宫家,就等将皇位收入麾下了,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不确定性。
她嘴上虽说着想要去向老夫人赔罪,但心里却没有打算去。
禄嬷嬷既然认出了她,那老夫人也一定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她不知道老夫人的选择是什么,但也不准备打草惊蛇,不能让她们知道,她知道自己才是真公主这件事,更是要寻找新的机会,出去抛头露面。
要说抛头露面……
她眸色微动,主动抓住了南宫慎的手,垂下眸子,咬了咬唇瓣,软声道,“殿下,我想吃玉楼的松鼠桂鱼,待赏梅宴散了,我们晚间去玉楼吃饭吧。”
南宫慎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拒绝了她,“今日不行,我一会儿要去祖母那儿,你若想吃玉楼的松鼠桂鱼,我派人去玉楼取来。”
沈连绮开始作,不满地哼了声,“玉楼离世子府这么远!松鼠桂鱼送到,都凉了,不好吃了!”
“我就是要去玉楼吃嘛,听说还有说书人说书,上次去就没听到,我想吃松鼠桂鱼,也想要听说书人说书。”她抓着他的手摇晃,用让自己脚趾抠地的语气来撒娇。
玉楼人多眼杂,二三楼的雅间更是有数不尽的达官贵人,玉楼外那一条街,也都是酒楼楚馆,往来无数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皇宫她进不去,但只要有足够多的朝堂之人见过她,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见过她母亲的人,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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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南宫慎被少女哄得心情愉悦。
他本以为她在假山受了委屈,回来要与他闹腾一番,没想到只是这么点要求,便道:“明日明日,明日我带你去,你兄长方才还问我你的近况,到时把你兄长和弟弟妹妹也一同带上。”
沈连绮沮丧下去的心,又活络起来,含着泪光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
南宫家侍女这福气,谁爱享谁享,她是一点也不想享了!
赏梅宴上不过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却弄得满京城的公子小姐们,都心不在焉起来。
南宫慎看似对那绝色少女冷脸相待,但只要看过少女那张脸,就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美人养在身边,还能做个清心寡欲的柳下惠。
镇北王世子几次跟南宫慎讨要少女,都被对方冷脸拒绝,惹得向来横行霸道的草原少年王气冲冲的提前离席了。
公仪熙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场宴下来,唇角的笑,便始终扬着,没有压下来过,更是摘下梅花,差人送到公主处,还要说上一句,“安南王府的花,确实开得比别处的都要好。”
衡西王世子立在廊下,看着枝桠上盛开的梅花,转着手上的宝石戒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间,沈连绮还是吃到了松鼠桂鱼。
南宫慎派人把玉楼的厨师请了过来,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像是要补偿她似的。
但菜还没做完,他人却被老夫人叫走了。
沈连绮心底隐隐猜着,或许和她有关,就是不知道,老夫人会做什么选择。
一个是十拿九稳的假公主,一个是被拘在世子身边做侍女的真公主。
将错就错,还是重新洗牌?
老夫人又会不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南宫慎,南宫慎,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沈连绮一顿饭吃得不安心,好在她明天可以去玉楼。
哪怕老夫人真的选择将错就错,要对她出手,她也还有一点时间,只要她死死抓着南宫慎不放手,想必老夫人也不会在自己孙儿面前做出什么。
只要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好。
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上街上发疯,发癫,然后直接被人发现,送回宫。
可她知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理想永远比现实来得简单得多。
世子府的墙,高得望不见外面的街道。
侍卫严加看守,更是有几次,她察觉到了藏在暗处的侍卫,有明有暗,将整个闻鹤居,围得水泄不通。
青衣圣女自那次之后,也没有再潜入过闻鹤居,否则以他的性子,多多少少要翻进来找她瞎聊两句。
可想而知,世子府的守卫,越发地森严了。
沈连绮正忧心忡忡,忽然有人来请,说老夫人请她一块儿去用家宴。
“多谢老夫人垂怜,我已用过膳了。”沈连绮拒绝,她现在哪也不想去,只想明天去玉楼发发疯。
但很快,绿竹来了,她行了个礼,“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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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沈连绮再次拒绝,“就说我头疼脑热,睡了。”
简直就是鸿门宴!
不去!
但很快,几个王府的老嬷嬷走了进来,架起沈连绮便要走,绿竹连忙说着,“嬷嬷,嬷嬷,沈姑娘她不太舒服。”
两个老嬷嬷却好似没有听见般,身宽体壮,把沈连绮挤得骨头都疼,她连忙甩开她们,拍了拍衣裳,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看来今天这个鸿门宴,她是不去也得去了。
虽说老夫人不太可能重新洗牌,但如果呢?
沈连绮头脑风暴了一路,想了无数法子,最终导向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老夫人认为,她爱南宫慎无法自拔,就算真的重新洗牌,南宫家的皇位,也稳坐泰山,又或者说……没有任何悬念。
王府灯火通明,侍女小厮是世子府的数倍,但行走间没有一点儿声音,皆垂着脑袋,不敢抬起。
沈连绮白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异常,晚上看,更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瘆人。
从王府的氛围就可以看出,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假山游廊,雕梁画栋。
停了几日的雪,又朔朔落下来。
沈连绮发间衣上落了雪,好在没多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南宫慎站在廊下,见她出现,几步过来,拍了拍她身上的雪,又握住她冰凉的手,牵着她走进廊下,安抚她。
“别怕,如今有你伴在我身侧,祖母也很欢喜,不会为难你。”
沈连绮握住他的手,故作依赖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惹得南宫慎轻笑出声,扶着少女腰肢正了正她的身体。
“怎么这样粘人。”
沈连绮露出弱态,一双涟水的眸子抬起,抿了抿唇,“殿下,我有些怕。”
少女平日里恃宠而骄惯了,露出这副小女儿家依恋的姿态,让南宫慎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摸了摸少女乌黑亮丽的头发。
“别怕,有我在,我自会护着你。”
说话一会儿的功夫,禄嬷嬷撩开防风的帘子出来请了,脸上笑出褶子,眼睛却不住地往那贴进世子怀中的少女身上看去。
“世子殿下,快与沈姑娘进去吧,老夫人和表小姐等候多时了。”
人才到,就安上了一个让长辈等候多时的罪。
沈连绮心想,仆随主,看来,老夫人这关,是不好过了。
她只能紧紧抓着南宫慎,让老夫人有几分顾忌,至少不会在自己孙儿面前打杀她。
她垂着眼想,明天,一定要去玉楼狠狠抛头露个面,样本多了,自然会筛出有用的。
帘子掀开,沈连绮往里看了一眼,随后便又立刻垂下眼,规矩地跟在南宫慎身后。
坐在首位的老太太衣着华贵,正笑着看孙儿进门,乍一看慈眉善目,但眉眼间并不温和,含着锋利,不怒自威。
沈连绮行了个万全礼,正要开口,老夫人却先一步笑呵呵道:“你这孩子来世子府这么久,慎儿也不知道带你来见见祖母,真是粗心,既入了王府,日后便是一家人了,与慎儿一样,唤我祖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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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啊,孙儿定然让她常来您这侍候,替孙儿尽尽孝心。”
谢雪菡见此,也笑了起来,去拉少女入座,“祖母和表哥光顾着聊天,饭菜可要冷了。”
“是是是,祖母这儿,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快都坐下,都是一家人,不要拘着。”老夫人笑着招呼小辈们落座。
她浑浊的眼珠在那容姿灿丽的少女脸上片刻,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笑着与孙儿说话。
因着祖母喜欢,南宫慎今日的话,也比往日要多上几句,偶尔间夹杂着维护少女之言,老夫人笑着,一副对她十分喜欢的模样。
沈连绮却坐如针毡。
安南王老夫人越是这样喜欢她,她便越有种得想要逃的不安,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危险,离开,离开这儿。
但她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时不时柔顺地应上几句,偶尔间向对面的南宫慎投去视线,也一副小女儿家羞涩喜欢的模样。
沈连绮晚间已吃过饭,所以没吃几口。
老夫人叫她来这一趟,好似便只是来吃一顿家宴,对白日赏梅宴上发生的事情,一概未提。
反常得让沈连绮明晃晃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饭后,又在老夫人处坐了会儿,眼看风雪越来越大,南宫慎便要回世子府。
王府和世子府虽然只有一洞门相隔,但也要不少时间。
沈连绮正松了口气准备走。
老夫人却忽然开口道;“祖母瞧着喜欢,不如让她留下多陪祖母几日,她与雪菡一般年纪,两人也聊得来,便一块儿陪陪祖母。”
南宫慎笑,“祖母若喜欢,明日孙儿再带她一道来请安便是了。”
老夫人佯怒道:“你这孩子,祖母还能吃了你这宝贝疙瘩不成,既入了王府,有些事,总是要祖母多操心操心的,你身为男子,总归是不便。”
沈连绮站在南宫慎后面,悄悄去抓他的手,小声说,“不要。”
南宫慎面露犹豫,但也不想让祖母对连绮留下坏印象。
后宅的事,日后他总不能事事顾及上,也不能总让她这样跟在身边做个没名没份的侍女,祖母喜欢她,公主便也不好为难她。
“那孙儿明日一早来接她。”他道。
“瞧瞧瞧瞧。”老夫人看向禄嬷嬷打趣道,“世子大了,便留不住了,小时候那么一丁点,一日见不到祖母便要闹腾,如今一日见不到沈姑娘,便也要闹祖母了。”
禄嬷嬷跟着笑,“可不是嘛,世子小时候……”
家长里短,总能让人放松警惕,感受到温馨。
南宫慎安抚地拍了拍少女的手,垂下眸来看她,“我明日一早就来接你。”
“殿下,我,我明日再来吧。”沈连绮不愿意留,抓着南宫慎不松手,祈求他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屋子内的气氛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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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见少女含泪望着她,心有不忍,但想到她总是要孝敬祖母,还是道:“我明日就来接你。”
沈连绮抓着他不松开,但还是被他留在了老夫人这。
谢雪菡见气氛有些不对劲,上来挽住她的手,笑着说,“今晚你不如就歇在我那儿吧,离祖母这也近。”
人总是对美丽宽容,谢雪菡也不例外,沈姑娘漂亮得让她连嫉妒之心也生不起来,反而想与她说说闺中之话,亲近些。
南宫慎无情的去了,老夫人也去了里间换衣。
沈连绮的心凉下来,屋子内外小厮侍女无数,她几次想要借着表小姐的话,去她的院子,都被拦了下来。
谢雪菡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不知为何,也莫名心下有些忐忑起来,但还是道:“你不用怕,祖母喜欢你是好事,你日后才能在表哥身边好好伺候。”
老夫人在里间更衣净手,捻着佛珠,问,“娘娘那儿,可有消息传来。”
禄嬷嬷摇摇头,“还是没有消息,小姐您说,太后娘娘,是不是不知晓此事?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好在那丫头一颗心都在世子身上,到也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白日便去了,但被拦在了宫外,又托人进去禀报了太后娘娘,就说安南王府老夫人求见,但也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老夫人苍老的眉眼间沉着叫人看不清的暗色,只道了声,“会来的。”
她说完,又看向禄嬷嬷,“让雪菡陪着那丫头,安安她的心,娘娘的旨意没来之前,她哪也不能去。”
谢雪菡陪着沈连绮说话,老夫人迟迟没有出现,守在屋子里的嬷嬷都上了年纪,透着一股沉沉死气,令沈连绮精神紧绷。
外面的雪,也越来越大了。
忽然,一个丫鬟满身雪的进来,直直往里间去了。
沈连绮一下站起来,想要走,但屋里嬷嬷立刻抬起眼,将她堵住。
谢雪菡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问道:“祖母呢?”
里间的门打开,禄嬷嬷搀着老夫人出来,老夫人笑着说,“今日也晚了,雪菡你先回院,祖母还有话要跟沈家姑娘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是……”谢雪菡欲言又止,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但祖母发话,她也不得不从,只得退了下去。
回到院子后,那种不安非但没解,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连忙差身边的侍女去寻表哥,侍女离开不过片刻,便急急忙忙跑回来,满面惊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咱院子被围住,出不去了!”
谢雪菡身子一晃,脸色惨白,喃喃道:“完了……”
身为安南王府的姻亲世家,她对王府里那些事,知道得只多不少,自然也知道南宫家是如何一步步靠着娶妻……又或者说……续弦发家的。
祖父弃了发妻,向太后求娶了身为御前女官的祖母,安南王弃了青梅竹马的琴女,娶了她的姑姑安阳侯之女。
一步步从小世家不得宠的支脉庶子,最后成为了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族,风光无限。
而如今,皇位便在唾手可得之处,谢雪菡该明白的,在这个关键时刻,南宫家,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在为表哥心爱之人哭,还是为自己哭。
老夫人的屋子里。
沈连绮看着对方从里间出来,脸上没了先前的和颜悦色,沉着脸,似乎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她便也收起一副柔弱可欺的姿态,站在原地,强行压下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定定看着老夫人,笑着,先捅破了这层纸。
“老夫人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也该知道,日后安南王府,将承受的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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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脸上重新带上笑,屋子里的嬷嬷们,却隐隐有朝沈连绮包围的趋势。
沈连绮知道,拼武力她逃不过。
集福堂里三层外三层,她没有一点胜算,那么就只能靠底牌了。
然而她也没有底牌,如果只是一张脸,在如今这个局面下,实在是算不上底牌。
但谁说底牌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呢?
“老夫人说笑,把我留下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吗?”她抬起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只是恐怕要让老夫人失望了,您这时候把我留下,已经晚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眼下的情况,先前的策略不再适用。
她已经表现得一颗心都挂在了南宫慎身上,暗示对方,哪怕她成为公主,皇位也依然是南宫家的。
但老夫人还是将她强行留了下来,并且层层把守,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且从那迎着风雪而入的侍女来看,老夫人应该是向谁通风报信了。
从赏梅宴上禄嬷嬷看到她的脸,到那侍女传回消息的时间来看,不可能是去安南向安南王报信。
而偌大的京城,能让安南王老夫人报信之人,除了皇宫里的太后,沈连绮想不到其他人。
毕竟,老夫人曾是太后的御前女官,南宫家能从一个小世家的庶出支脉,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族,比肩其他三大真正百年大族的异姓王,甚至居于首位,太后功不可没。
故此,沈连绮猜测,老夫人应该是向太后通报了此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但显然,从屋内的剑拔弩张来看,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太后和老夫人,看上去,要将错就错。
那么她也只能,增加不存在的底牌,让她们不敢轻易妄动,甚至重新洗牌了。
“沈姑娘恐怕是误会了,老身啊,不过是关心孙儿平日里的起居,才将你留下片刻。”
老夫人没有承认。
沈连绮心中狐疑,但随后立刻警觉。
那日京城偏远的地牢里,那个被南宫家关押的蛊师仅因她的脸,便认出了她是谁,那么曾经身为太后御前女官的老夫人,绝对不可能会认不出她这张脸。
不知为何,她脑中忽然浮现,白日在假山处,假公主身边的宫女立刻堵住了她的嘴,假公主看到她也一副脸色煞白的惊惧模样,心底再次不安起来。
她曾以为,狸猫换太子,不过是沈母的鬼迷心窍,但眼下看来,事情好似没有那么简单,其后的推手,藏在黑暗中,让她脑子一团乱。
更是隐隐指向皇宫,指向如今晟国除了公主之外最尊贵的女人,太后。
但眼下,她也顾不得多想,毕竟老夫人虎视眈眈,稍微不慎,她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吗?”她笑着反问,然后底气十足的道,“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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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将南宫慎搬出来,想要稳住对方,“我与世子殿下两情相悦,已是殿下的人,日后,自然也想要光明正大的嫁与殿下。”
沈连绮在告诉老夫人。
她是真公主的事,已捅了出来,有人在帮她,此事不日就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她也就很快就能回宫。
同时,她也在告诉她,就算她回了宫,皇位,也还是南宫家的。
可是,她所知的一切均从小说得来,小说主要描述的真假公主与四世子的纠缠,对于其后各家族的利益,说得少之又少。
也就不知道,南宫家,从来都是太后行走在外的刽子手。
南宫家因太后而盛,也能因太后而衰,几十年来,南宫家与太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有太后这尊大佛在,南宫家便永远不会倒下去,反之亦然。
老夫人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但最终,眼睛闭了闭后再睁开,眸底涌起一片肃杀之气。
她冷声下令,“抓住她!”
屋里的几个嬷嬷立刻便扑上去。
沈连绮抄起手边的凳子砸去,又砸了几个花瓶,她抓住门框要打开,又被钳住肩膀,抓住手,她胡乱抬腿踢去,没有章法的踢打。
眼看房门被她打开,门外手脚粗壮的侍女几下便按住她的肩,将她抓了进去。
她被双手反剪的压跪在地上,下巴被抬起。
老夫人看着她的脸,念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她抬手说了什么,一个侍女便端了碗漆黑药汁进来,站在老夫人身边,等待命令。
房门开合间,风雪吹入,冷风吹得沈连绮清醒无比。
她看着老夫人,强装镇定地冷笑道:“今日你若敢杀了我,明日,你们南宫家就将受到灭顶之灾。”
“你以为这事藏得住吗?”
若南宫家只是南宫家,不会如此行事极端地,才发现她,就要立刻动手。
她已经猜到了其后有太后这个推手。
虽然很多事她还想不明白。
但如果推手真的是太后,那么她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可如果太后不是推手,那为何老夫人得到那风雪中来的消息后,便要立刻对她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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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胡言乱语间,已接近真相所在。
老夫人脸色难看,但最终,还是抬手一挥。
两个嬷嬷掰开沈连绮的嘴巴,侍女端着药碗,便往她口中灌苦涩难咽的药汁。
老夫人快速捻着手中的佛珠,一遍遍说着“阿弥陀佛”。
苦涩辛辣的药汁顺着喉咙而入,沈连绮的五脏六腑,灼烧似的疼了起来,令她额角冷汗直流,血管根根爆在肌肤之上。
老夫人看着被灌药挣扎不断的少女,叹声道了句,“孩子,要怪,就怪你跟你娘,长了张同样的脸。”
沈连绮瞠眼死死盯着俯看她的老夫人。
她就知道,就知道……“咳咳……唔啊……”
一口腥甜的热血从口中喷出,洒在地毯和老夫人的裙摆之上。
沈连绮被松开四肢,却也一下噗通倒在了地上,鲜艳的红模糊了她的眼,她抬手摸去,满脸粘稠滚热,手掌一片猩红。
她努力想要撑起痛到麻木的身体,却都一次次倒了下去。
她挣扎着,七窍流血,一遍遍说着,“我不会死,不会死……”
她不会死,不会死。
现在,还不到她该死的时候,她不会死……
她的这一生,她的上一世,走马观花地在眼前晃过。
明亮的教室,热闹的小吃街,妈妈渐渐模糊的脸,外婆牵着小白狗叫她回去吃饭……大哥、小虎、小娇……青州破败的泥墙茅草房,长鹿县的青瓦砖墙……最后定格在南宫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
“救,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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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片树梢砸倒,陈桢用剑鞘挡开飞来的瓦片,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
小厮们清理路上的树枝和瓦片,请南宫慎到廊下稍等片刻。
南宫慎看着狂风飞雪,没由来的开始心慌,他眉头紧蹙,被风雪吹得冷白的脸一沉,忽然道,“回集福堂。”
林府。
林寄正穿好夜行衣,垂着凤目擦拭手里的软剑。
忽然,他喉口腥甜,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晃,直直倒了下去。
同样穿着夜行衣的崖姑猛地扶住他,但随后,她的胸口也开始灼疼,刚扶住青年,自己便跪了下去。
“唔……”
林寄撑着柱子,脸色苍白难看,他抬眼向安南王世子府的方向看去,裹着鲜血的声音沙哑干涩,“沈连绮,出事了。”
他胸口的蛊虫重新跳动起来,消失了数日的气息重新浮起,却只片刻,又消失殆尽。
他抬手擦去唇角血迹,沉声道,“崖姑,召集青衣卫。”
世子府旁的一座小院。
房门被夹雪狂风吹开,沈连成从床上起身穿衣,睡在另一侧的小虎也被冷风吹醒,半梦半醒间道:“大哥,明日,我们可以跟姐姐见面对吗?”
世子府来消息,明日沈家兄妹几人,一同去玉楼听书吃酒。
沈连成“嗯”了一声,“你先睡,大哥去世子府瞧瞧。”
今日,王府赏梅宴上传出了些连绮的消息,令他不安了一整日,合衣睡下也辗转反侧,刚准备起身深夜去世子府打搅,房门便忽然被吹开了。
“噼里啪啦”一阵响,厨房的瓦片碎落一地。
也惊醒了另一间屋子里的小娇,她揉着眼睛打开门时,正好看到大哥披着披风打着伞出门,她喊了几声“大哥”。
但风雪太大,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风雪中,她看着大哥离开的背影,心底说不上来的慌乱,她抱着被子,敲响了小虎的门。
“三哥,我害怕。”
暴雪里的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那个方登上玉榜美人榜的沈连绮,死了。
安南王世子南宫慎,疯了。
将南宫家苦营数十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请旨放弃世子之位,要跟一个死人成婚。
世子府贴上喜字挂上红灯笼,白事,办成了喜事。
陛下震怒,安南王世子禁足三月。
世子府后门。
一个披着青黑色披风打着伞的青年,站在门边,一遍遍敲门。
不一会儿,木门开了一个缝,裹着厚厚衣裳的小厮探出头来,见门外是沈连成后,立刻便要关门。
沈连成急忙用伞柄卡住门缝,贴着门道,“烦请通报,沈连成求见世子殿下。”
小厮已通报过无数次,但结果都一样,只得说,“沈举人,您还是回吧,殿下,殿下不见你。”
“请再帮我通报通报。”沈连成站在门边,一张清俊的脸被冷风吹得惨白,脸颊更是消瘦得微微凹陷,满是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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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子殿下不见我,也请替我通报,我要见连绮,我要见我妹妹。”
一听到这个名字,小厮脸色一变,便忌讳莫深地连忙推出伞柄,急急忙忙砸关上了门。
小厮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沈举人回吧。”
沈连成站在门外,片刻后,又重新抬起冻出疮的手,一遍遍地反复敲门,只是这扇门,再也无人为他打开。
深夜,他回到沈家兄妹安置的小院,小虎和小娇红肿着一双眼,向他看来。
“大哥,姐姐,有消息了吗?”
“外面传的,一定不是真的,对吗?”
沈连成收起伞,“嗯”了一声,低低道:“不是真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连绮不会有事的,她可能是病了,不想我们担心,才不见我们。”
“那为什么世子府不给你开门!”小虎站在暗处,十三四岁的少年,抽条似的长高,又日日在军营训练,已快比肩沈连成。
他咬牙道,“世子府为什么不给你开门!你不是世子府的门人吗!为什么连世子府也进不去!”
“姐姐不是世子府的奴籍,你为什么不让她回来!她为了你的仕途委身南宫慎,你为什么连世子府都进不去!!!”
弟弟的话就如同利箭般刺进沈连成的身体里,他白着一张脸,消瘦的身体摇摇欲坠。
小娇连忙将大哥扶到椅子上坐下,淌着眼泪,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行清泪顺着沈连成脸颊流下,他痛苦地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虎摔门而出,“姐姐就算死,也不能留给南宫慎那个混蛋!”
是夜。
安南王老夫人沉脸站在挂满红绸喜字的闻鹤居,厉声对着屏风后的人影开口,“慎儿,你现在向陛下求情,还来得及。”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声响起后,南宫慎穿着宽松的红色婚袍,从屏风后出来,他向来冷冰冰的脸泛着一股异样的兴奋,眉眼间更是神采奕奕,仿佛真是个新婚丈夫般,抱得娇妻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祖母,笑道:“祖母,回安南的马车,已经等在府外了,城门也都打点好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混账!”老夫人唇瓣颤抖,“你竟然敢遣祖母回安南!你可知,祖母在京城为的是谁!还不是为的你!”
“祖母一旦回了安南,你在京中便再无回旋之地!祖母为的都是你!沈连绮不死,太后和公主难消心头之虑啊!”
南宫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祖母,您竟然,还想着那个位置哈哈哈。”
老夫人脸色难看,“沈连绮已经死了!你若想为她报仇,就不要像个女人一样躲在闻鹤居!”
“祖母说的什么话。”南宫慎脸上的笑忽然沉下来,“我们刚成的亲,她死没死,我会不知道吗?”
老夫人被孙儿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数步,声音几乎在颤抖,“疯子!你们南宫家的男人,都是疯子!”
禄嬷嬷扶住老夫人,连忙转移话题说情道:“世子殿下,老夫人这没由地回安南,说出去南宫家岂不要叫人笑话。”
“残害孙媳,难道还不够让祖母回安南吗?”南宫慎冷冷看向禄嬷嬷,“禄嬷嬷难道也想,像集福堂的下人一样,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祖母还是离开京城吧,否则孙儿害怕,哪日一个不当心,祖母便过不了六十大寿了。”南宫慎抬起猩红的冷眸,向着皇宫的方向看去,笑了声。
“百里氏的天下,不也是从李家手里,抢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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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安南王老夫人几乎是抖着身体离开的世子府。
房门关上,南宫慎倒了杯茶,先是抿了口试了茶温,然后越过屏风而入,声音温柔地说着,“连绮,渴了吗?”
只是屏风后安静一片,红帐垂落的床上,红绸喜被,其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色婚服的少女,少女乌发红唇,雪肤花貌,闭着眼睛,平躺在喜床之上。
仿佛只是睡着了般,下一秒就会睁眼醒来,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少女露出的手背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南宫慎在床边坐下,他将少女扶起来,靠在怀中,将杯沿抵在少女唇瓣微微倾斜,但唇缝紧闭,茶水顺着少女的唇角,一路沿着脖颈流进了衣襟。
南宫慎连忙用帕子为她擦拭,随后将少女平放在床上,笑着说,“怎么还要我喂?”
他含了一口茶,俯下身去,撬开唇瓣,渡了进去,但随后,茶水沿着少女的唇角溢出,唇瓣微张间,一颗鸽子蛋大小透着寒气的珠子从少女唇间滚出,片刻间,又被南宫慎拾起,塞进了少女的口齿间。
他抚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别怕,我找到圣蛊师逃跑的踪迹了,我一定会抓到他,生死人肉白骨,他既然连死了多年的琴女都救活了,又怎么会救不了你呢。”
南宫慎低头,抚着少女的脸颊,吻上她的唇,他抬手宽衣,解开红帐,门外却忽然响起惊呼声。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
南宫慎微微一顿,合上了衣裳,却并未离开床榻。
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陈桢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进来,“殿下,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走水了,王府那边,也烧了起来。”
南宫慎“嗯”了一声,垂着眼,把玩着少女的手指。
末了,他问道,“第几次了。”
“第三次了。”陈桢道,“今晚来的人,比前两天都多了不少。”
南宫慎笑,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机的少女道,“日日在我身边,还勾了那么多不要命的男人,就该早点把你关起来。”
陈桢抿着唇,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殿下,大公子……回安南了。”
南宫慎眸色微愣,随后笑起来,“回便回了,与我何干。”
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十岁那年,他要世子之位,父王却想要将这个位置,给他最心爱的女人之子。
他看着母妃以泪洗面,提出比试,在赢了赛马后,一箭射在那个他名义上的大哥、南宫家的庶长子的马上,冷眼看着他从马上摔下,摔断了腿。
父王责他骂他,但安南王世子,不可能是一个瘸子。
他被送到京城,送进皇宫,是安南王世子,又是皇位继承人之一,他如同南宫家的任何男人一样,野心勃勃。
他要这个皇位,却最终,失去了比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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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笑了笑,这真是一个诅咒,从他的祖父,到他的父王,又到他。
皆因权势,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
陈桢见屏风内没有声音传出,正要退下,却忽然长眸一凌,拔出长剑,“锵”的一声,利器在长剑上摩擦出白光,飞射进了桌角。
“殿下!小心!”陈桢后退着,持剑飞快挡开飞进来的利器,“不好!他们闯进来了!”
闻鹤居外结了冰的水面忽然裂开,无数穿着黑衣的蒙面人破冰而出,持着剑,满身寒气的劈开窗户门板。
暗卫从各个角落出现,将那些出现的黑衣人,又挡了回去。
其中,一个眉毛结冰,凤目上扬的黑衣人在掩护下直接破窗闯入了闻鹤居,持剑对着床边的南宫慎便是一刺。
南宫慎一脚踢过屏风,砸了上去,待屏风被利剑破开,他的剑,已经直指了过去。
林寄脑袋一侧,锋利的剑尖沿着他的脖颈划过,剑气在上留下一丝血痕,他抬手摸了摸,看着一手的血后,冷冷笑了声。
崖姑也从窗外翻了进来,与林寄一同,持剑对上了南宫慎和陈桢。
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躺在床上的少女身上,几次想要近身,都被挡了回来,最后更是随着赶来的侍卫增多,隐有不敌之色。
这是他们第三次闯入王府,前两次青衣卫还未到京,连闻鹤居都没有闯进来。
“你们若识相些早早退去,还能留条狗命。”南宫慎擦着手里染血的剑,看着这些三番五次想要闯进来劫人的刺客。
他已经厌烦。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要强,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来自何方,竟然明知陷阱也要闯入。
林寄并未回答,只是冷冷笑了声,随后他向崖姑使了个眼色,崖姑便立刻向喜床上的少女,射出暗器。
“连绮!”南宫慎惊呼一声,持剑挡上去,但随后一柄利剑从他身后探出,朝着少女的心口刺去,他下意识便抬手一抓,剑刃划破他的手心,鲜血直流。
他退后两步,但下一秒,黑衣人抱起床上的少女,便直接跃出了窗外。
“噗通”一声,破碎的冰面溅出水花。
“给我抓住他们!”南宫慎抓着剑刃的手在发抖,他抬脚追上去,却身体一晃,扶住了门框,而他手心的血,隐隐发黑。
“有毒。”
他放眼向四面看去,发现那些倒地的侍卫伤口上,皆是黑血,他想起为首之人那双凤眼,脸色沉了下去,“青衣教!”
“来人,把青衣教在京城的据点都给本世子捣了,封锁城门,严查所有出入的人!”
林府地底的密室,林寄摇摇晃晃地将少女放到盛满黑红药汁的池子中,随后,自己也爬了进去。
下一秒,他剧烈挣扎起来,冷白色的肌肤凸起,隐有活物在身体里快速游动,留下一片片青紫色的痕迹,随后那些青紫色的痕迹溢出血珠,慢慢地,和黑红色的药汁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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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另一侧,穿着单薄里衣的少女肌肤上,也隐有活物在皮肤下游动,却是极其细微,又疲弱缓慢地想要冲出肌肤,最后涌向指尖,本冷白的手指,变成了青紫淤色。
林寄拿起匕首,划破少女指尖,青紫色的血,瞬间喷出,落入池子中。
同时,林寄的身体更是颤得越发厉害,脸色也越发苍白,却癫狂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圣蛊哈哈哈,圣蛊师选了她,选了她,还好是她哈哈哈。”
“主子!”崖姑跪在池边,哭着道,“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啊!”
“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血来养!”
林寄扯着嘴角笑了笑,“一百个你们,也养不了一个圣蛊,好在她体内有我的同生蛊,圣蛊得了同生蛊的滋养苏醒,才保住了她的命。”
“只是圣蛊刚醒太虚弱,又吞了毒,再不滋养,恐怕很快就要重新沉睡了。”
“以蛊养蛊,越是强大的蛊,养分越大,你们体内的蛊受制于我,如今晟国境内,只有我体内的蛊,才能养圣蛊了。”
“可是!如果同生蛊死了,主子体内的蛊毒,将再无压制,瞬间就会要了你的命啊。”崖姑痛哭流涕。
“我们已派人出去寻圣蛊师,圣蛊师刚从京城离开,一定还没有走远,他既然将本该给公主保命的圣蛊给了沈连绮,就一定不会看着她这么死去,一定会救她的!”
“要保圣蛊不沉睡,我们的血,也是可以的啊。”
“你们的血能保圣蛊不沉睡,但却保不了沈连绮不死。”林寄重新躺下去,用匕首在自己心口划了一个血流如注的十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侧眸看向与他并排躺着的少女,黑红色的药汁浮浮沉沉,染在对方冷白无血色的脸上。
“我累了。”他收回眼,闭上眼,声音平静地开口:“如果找到圣蛊师后我死了,就告诉他,他的恩情,我们母子已经还清了。”
他像是在交代遗言似地,又道:“不要告诉娘我的死讯,她已经承受不住了,林叔会照顾好她的,青州是个宜人的地方,她本就不该来京城,京城只会让她伤心,他们在青州,一定会比在京城,过得开心。”
崖姑泣不成声,却因体内的蛊,连反抗也做不到,只能遵从主子的命令,将养蛊的药汁,倒入池中。
京城的暴雪,持续了一整月。
这一月来,京城也发生了许多怪事,不少擅画的公子小姐,或伤了手,或摔了脑子,更甚者,丧了命,仿佛亡魂索命,令满京城惶惶不安,年轻的公子小姐们,更是闭门不出。
直到二月春闱,阳光渐暖,暴雪时的怪事不再发生,世家权贵们,才渐渐走动起来。
其间宴席不断,大家族的主母们带着家中适龄子女,不断参加各种宴会,觥筹往来,择婿选亲,好不热闹。
只是,宴席上的公子小姐们,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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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阴阳怪气道,“沈连成死了妹妹,还有心参加会试,真是狠心,怪不得能为了仕途,将亲妹妹送给安南王世子。”
“一农户出身,可不得不择手段往上爬嘛,死了个妹妹又算什么,要不是他另外两个弟妹没那等容姿,恐怕也早被他送人了。”
“听说啊,现在连安南王世子,也不待见他了,真是报应。”
“听说他日日闭门读书,说不好啊,还真让他中了状元!”
有人哼笑,“要不是东方公子病了,状元轮得到他吗!”
“听说东方公子会试还没结束,就晕倒在了考场上,实在是可惜了。”
众人说着,却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一个名字。
有人在玉楼重金求画,却也只能失落而归。
那个昙花一现,华盖京城的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从此留在了无数人的记忆中,说书人的口中。
叫人午夜梦回,仿佛仍置身安南王府赏梅宴中,若重来一次,他们定然会伸出手,救下那少女。
春闱后放榜。
寒窗苦读终为此刻,榜下学子喜极而泣,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京城各家抢了去。
但却唯独,那个居于榜首会元的沈连成,迟迟没有出现,世子府旁的小院,也是人去楼空,叫众人白走一趟。
四月殿试,消失了数月的沈连成,形容枯槁地出现在了金銮殿上,在年事已高的老皇帝钦点状元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说出了惊动整个晟国的丑闻。
“十五年前,公主寄养青州沈家,十年前,沈家狸猫换太子,送沈家二女入宫……”
此言一出,朝堂动荡,满堂贡士不安。
老皇帝散朝,独留沈连成。
后沈家兄妹入狱,圣德公主隐入太后宫中,南宫家老夫人自缢于安南,南宫家割地,整个京城,乃至晟国,被掀翻了天。
偌大的京城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那些曾在安南王府参加过赏梅宴的世家公子小姐们,无论是否欺辱,纷纷被族中长辈提到了宫门前,哭声哀嚎,求陛下降罪。
更有胆小怕事者,连夜逃出京城,却从此失去踪迹,世上再无此人。
东方府。
东方辞惨白着脸,在小厮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将府中封存多年的库房打开,在库房角落,将一幅藏匿于府中数年的画卷打开,看到画上的女子,几乎与那少女一模一样后,身体一晃,痛笑出声。
“东方辞啊东方辞,你千算万算,为何就是算不到东方家的出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京城动荡不安。
四世子府闭门不入。
四大异姓王的密探纷纷涌入京城。
直到一纸密函入金銮殿,大内密探在人去楼空的林府地下,发现了昏睡数月的少女。
晟国密布了多日的阴云,才渐渐散开。
晟史记载。
天子之怒,血流千里。
说书人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折扇一合,声音一顿,笑了。
“你们说怎么着!晟国丢失了十五年的公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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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朦胧,溪流化冰,茫茫大地满是雪色,一对穿着戎装的夫妻,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从马车下来。
女人容貌与沈连绮及其相似,相似到令她有种在看自己的错觉,可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母性光辉,又让她知道,这不是她。
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清俊儒雅,眉眼间满是温柔。
一个老和尚牵着一个小和尚,从茫茫雪地间出现,不多时便到了夫妻身边。
老和尚拉开襁褓,襁褓中的婴儿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咕噜噜转着,好奇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抬起手指,咬破指尖,正要点在婴儿眉间,女人却担忧地躲了开,泪水从她的眼眶溢出,她靠在男人怀中,急切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男人环着她的肩轻声安抚片刻后,老和尚溢出血珠的指尖,又重新点在了婴儿的眉心。
一瞬间,各种嘈杂的声音涌入沈连绮的耳朵里,她听到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温和安抚声,听到老和尚说:“晟国之劫,公主之劫,唯有勘破天机,可破。”
沈连绮看到,一缕白光,从婴儿的眉心钻出,向着天际飞去,老和尚仿佛看到了这缕白光般,他的目光追随而去。
下一秒,老和尚浑浊的眼珠,对上了沈连绮的眼睛,眸中所含复杂之色,令她心中颤动。
一刹那的功夫,再眨眼,老和尚那双眼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错觉。
女人怀里的婴儿,双眸不再灵动,变得痴愣,老和尚说:“公主天魂归来之日,便是晟国破劫之时,天命所归,众民所望……”
老和尚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座熟悉的泥墙茅草屋在沈连绮眼前缓缓出现。
她的灵魂,好似被固定在了一个身体里。
她蹲在沈家泥房子外的土坎上,望着一个肤色白皙容貌秀美的妇人,带着半大少年的沈连成,牵着一个与女人容貌相似的小女孩,抱着一个黝黑的男娃娃,背着竹筐,笑着向她走来。
妇人唤她小绮,沈连成唤她阿妹,流着口水的男娃娃喊着姐姐姐姐。
她没有应答,仍蹲在土坎上,傍晚炊烟袅袅,有日落而归的村民从沈家外的土路走过,驻足攀谈。
“从出生就是个傻的,要我说,送去给人做童养媳得了,还能得几串钱,给你家娃娃们制几套衣裳。”
妇人笑笑,把她哄进了院子里,在地上乱爬的黝黑男娃娃抱住她的腿,喊着姐姐姐姐。
那个她在灵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沈爹,扛着锄头回来,肌肤黝黑,宽眉下三白眼,满脸戾气,一进门便咒骂着隔壁村老刘家截断了水头,又一脸色欲的上来抱妇人。
妇人推开他,说快去洗手吃饭,但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恶心。
沈连绮站在水缸边,从水面倒影,看到了自己的脸,黝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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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一抹白光落入华国南部小城的一栋老旧医院里,婴儿啼哭声响起。
画面再一转,沈连绮躺在宿舍一米二的床上,在熄了灯的深夜,一脸抓狂地举着手机看小说。
手机里的小说,正是那恶毒真公主与她同名同姓的发癫小说。
清晨的微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躺在床上的她看完小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两眼一闭,倒在了床上。
手机砸在枕头上,面朝沈连绮,她看到手机上真假公主的发癫小说,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后退、删除。
手机上的最后一个字,也是小说开始的第一个字消失的瞬间,她脑袋一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化为一道流光,穿破无数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最后重重撞进了一个如鱼得水之地。
她睁开眼,跪在灵堂之上,哭声满地。
再睁开眼,华贵的青金锦缎从帐顶向两边垂下,龙涎香浮在空气中,将她包围。
她微微转了一下脖子,那种恍惚如梦境般的不真实感消失。
侧眸看出去,敞亮豪华的大殿在她眼前展开,殿中立着一四爪金龙的香炉,炉内香气袅袅升起,垂着帷幔的四角柱子下,分别垂首站着衣裳制式统一的宫女,靠近殿门的位置,是四个穿着青黑色太监服的小太监。
沈连绮望着这一切,记忆在她脑中打开,青州沈家村,水淹江陵城,安南王世子府,一切的一切,像电影般划过大脑,令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回宫了。
她闭了闭眼睛,她究竟是女大学生沈连绮,还是那一抹公主跨破天机的天魂。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无论她是谁,她都还是她。
但也不再是沈家村周旋于县令之子的村姑沈连绮,不是安南王世子府以色侍人的侍女沈连绮,而是晟国唯一的公主,百里绮。
“公主殿下醒了!”一道带着哭音的惊呼忽然在耳边响起。
沈连绮偏头看去,才发现一个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的女子跪在床前,正含泪看着她,女子身上穿的也是宫女的衣裳,看上去制式却要好很多。
“奴婢映如,是小姐的陪嫁侍女,小姐便是您的母妃皇后娘娘,自娘娘去了,奴婢便在御膳房做了个扫洒宫女,十年前沈家女入宫,奴婢本自请到圣阳宫伺候,却被驳了,后来得贵人赏识,便做了御膳房的管事姑姑,如今得知公主回宫,便自请到公主身边伺候,奴婢……奴婢……”
映如姑姑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她望着少女,痛哭道:“奴婢就知道,就知道,小姐的女儿,定不会与小姐没有一丝相似……看到殿下,奴婢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小姐犹在眼前的那些日子,奴婢独活这么多年,总算是又见到了您。”
沈连绮的大脑还有些恍惚,但映如姑姑哭得她脑袋越发胀,她撑起身体,想要去扶她起来。
脑袋却一重,又重新往后跌了回去。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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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被映如姑姑扶靠在床头,日日在殿外值守的御医急忙进来,满头大汗地把了脉后,松了一口气。
“公主刚醒,身体还有些虚弱,静养一段时间,调理调理,便能恢复如初。”
沈连绮喝了几口一直备着的参汤,感觉恢复了几丝力量。
她得知自己失踪昏迷数月,现已四月时,满腹疑问,在御医退下后,便向映如姑姑问了出来。
映如姑姑从头到尾一一为她说来,先是说了她的父母宗族,说了十年前的狸猫换太子导致她流落民间,又说了她进京以及失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当说到南宫慎将白事办成喜事,与她成亲时,沈连绮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人活着时不在意,人死了,便要死要活了。
映如姑姑又道她被人劫走不知所踪,最后是在林府地下的密室里发现的她。
沈连绮抿了下唇,捂住自己的心口,却感应不到任何,这不禁让她有些心慌,“林寄呢?”
映如姑姑摇头,“不知,林府上下百十号人,人去楼空,京中各种传言皆有,传言林府乃青衣教据点,真假公主一案,为青衣教十年布局之说的最多。”
青衣教……
“不可能。”如果真假公主乃青衣教在十年前布下的局,青州便是青衣教大本营,没有必要将事情捅到京城来不可收场,更不可能救她。
她能猜到,她中了剧毒还能活下来,和她体内的蛊密不可分,又在林府发现的她,一切指向都和林寄相关。
没想到,当初用来威胁控制她的蛊,反倒是成了救命蛊。
如今林府人去楼空,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她忽然有些怀念,对方神出鬼没,不讲道理地就要来她这里发发疯的那些日子。
映如姑姑声音顿了顿,才又说道:“沈连成在殿试时,金銮殿上,道出了十年前这桩真假公主的丑闻。”
沈连绮微微一愣,随后怅然若失地笑了。
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还是血淋淋地剖开在了她面前,要她亲手,去做出抉择。
“大哥……沈连成,现在在哪里?”她低低问道。
“他在天牢。”一道浑厚十足的男声响起。
沈连绮抬眼,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黑、红、金三种颜色相间华服的老者,站在门边,向她看来。
老者两鬓风霜,眼珠浑浊却锐利如鹰,尽管上了年纪,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上位者气息,还是让她轻易便猜出了是谁。
她一时愣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在她有限的人生经历里,没有面对男性爷爷辈的经验,更别说,对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为亲密之人。
晟帝看着少女,透过她,仿佛穿越到了十多年前,他眉眼温和下来,道:“睡着的时候像你娘,睁开眼,倒是有几分你父皇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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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想到了梦中的那对夫妻,女人秾丽绝艳,男人儒雅温和。
她的容貌无疑是与女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灼艳中,眉眼间又多了几丝柔和,使得她看上去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之感,惑人心弦。
“映如这丫头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怎么看到皇爷爷,却傻了。”晟帝锐利的眼眸,忍不住有些湿润。
随着青州和京城的探子一封封密报送来,令他痛心疾首,恨不得杀了那些所有欺她辱她之人。
可是他老了,回顾人生数十载,多少感情笃深之辈死在他的手上,多年后经历了更沉重的悲痛后回想,不过尔尔。
有些决定,要她自己来做,他不想她悔恨终身。
晟帝再张口时,声音沙哑,“绮儿,这些年,你受苦了,日后有皇爷爷在,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老人的话令沈连绮的眼泪,如泄洪的闸口般打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痛哭出声。
五年来的委屈痛楚,在这一刻,才敢放声哭出来,哭后不用再将委屈藏进心底,哪怕再苦也要笑脸相迎,告诉自己明天会更好。
她抹着眼泪,低低唤了一声,“皇爷爷。”
她莫名感知到,无论她是哪个沈连绮,都只会是晟国公主百里绮了。
当她从梦境一般的视角醒来那刻,冥冥之中便有一股力量在告诉她,放下明亮的教室,放下烟火气息的小吃街,还有那已无亲故的世界。
从此,世界在她面前,便只剩下了眼前。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要走下去。
“哎!”晟帝应了一声,偏开头,抹了抹眼角。
晟帝身边的大太监笑呵呵道:“陛下您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御膳房备了药膳,眼瞧着也到午膳的时辰,陛下和公主殿下,不如移步西暖阁,边用膳边聊。”
大太监年岁并不大,看上去约莫三十,在一众阴柔的太监中,相貌正气,许是在陛下身边伺候久了,眉眼间也带着几分威严,显得十分可靠。
“是是是,是皇爷爷疏忽。”
人逢喜事精神爽,年迈的晟帝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御医说你身子骨虚,自小没养好,往后的日子,可是要映如这丫头,盯着你一顿也不能落下。”
说了会儿话。
沈连绮也明白了,晟帝是真心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孙女,无论往后会发生什么,至少,她身边,多了一个可靠的亲人。
午膳摆在西暖阁。
春日凉爽,暖阁里的炭早就撤了下去。
沈连绮刚醒来,胃口不太好,但也知道,只有吃饭,她的身体才能好得快,便又多喝了碗汤。
晟帝望着坐在自己对面小口用膳的少女,几次眼眶酸涩,看向身旁的大太监道,“左隆啊,你师傅若还在,看到绮儿,定然是要哭给朕看了。”
大太监左隆闻言,脸上涌出几丝追忆之色,“他老人家九泉之下知晓,也定然是要为陛下开心的,晟国子嗣,总算是没有流落在外。”
听到此话,晟帝眉眼间便是一冷,“沈家该九族皆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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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绮心一紧,急忙抬眼看去。
“皇爷爷,我想,我想见见大……沈连成。”
沈家村的五年不是梦,大哥一个人将他们兄妹几人拉扯长大的日子犹在眼前。
这件事,他知道多少,又为什么隐瞒,她想要他亲口告诉她,小虎小娇,又知道吗?
“见他不着急,你先养养身子,养好了身子,再告诉皇爷爷,你的决定是什么?”
“什么决定,都可以吗?”沈连绮小心看去,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晟帝道:“什么都可以。”
“皇爷爷戎马半生,为的不就是子孙福泽,如今百里一族只剩下你,自然,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想要什么,都可以,但你还年轻,做决定之前,要慎重考虑,不要让自己后悔。”晟帝叹了口气。
手足至亲,虽无血缘关系,但朝夕相处十五年,就算是打断了骨头也还连着筋,怎么可能不痛。
青州的密报也如实记录,沈连成是如何在父母去世后,把所有弟妹都拉扯长大,如此艰苦环境下,若算上他本该定下的状元,便是连中六元,非一般人能比,以此子的心性和才能,将来必大有所成。
若用得当,自是为晟国又添一名国士。
“你刚醒,先好好养养身体,这些事不着急,不要想太多,万事,都有皇爷爷在,待你想好了,再告诉皇爷爷你的答案。”
晟帝将所有决定权,都给了孙女,他知她难以抉择,便也不愿逼她,让她好好休息。
“你本该在二月及笈,但因晟国立国四十年,便挪到了六月庆国日,眼下虽不足两月,但皇爷爷,一定给你风风光光的大办,叫万国来拜。”
晟帝怜孙女,仿佛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面前,更是将一直在身边保护的死士,也送给了她。
“这是百里家的死士,排行为壹,有他在,晟国境内无人能再伤你,以后,他便是你的了。”
晟帝话落下,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从柱后走出,在沈连绮脚边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手中握着一把短匕。
沈连绮向晟帝看去,晟帝示意她拿起短匕,又让人拿了只盛着青黄色液体的水碗来,“滴一滴血进去,他喝下后,便会认你为主。”
沈连绮轻轻划破指尖,看着血珠滴入碗,看着那黑衣人将面罩向上拉,只露出苍白的唇一饮而尽后,莫名感觉到身体里有了一股奇异的联系,仿佛她轻易便掌握了对方的生死。
“世人只知夷国蛊术无双,蛊神殿圣蛊可控天下所有的蛊,但这世界,也有无数秘蛊,圣蛊不可控,血蛊便是其中之一,以血为养,只有百里氏的血,才能控制这些死士。”
见孙女眸底有几丝惊讶,晟帝解释,“晟国并不擅蛊,也不宜养蛊,但你曾曾曾祖母乃夷国秘蛊之族,留下了一血蛊,福泽百里氏,有血蛊在,一般蛊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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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晟帝又说,“你此次醒来,皇爷爷知与蛊神殿有关,你不必担忧,蛊神殿的一位蛊师,与你母后有些渊源,救你,倒算了却他的一桩恩情。”
晟帝想到了许多旧事,难免有些伤怀。
又和孙女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让她养好了身体,再告诉他。
晟帝没有乘坐皇辇离开,他带着左隆,走在红墙琉璃瓦的皇宫,看着经年不变的宫墙,眉眼间的疲色越发重了。
“左隆,朕老了啊,没了年轻时的果断,也开始畏手畏脚了。”
“陛下老当益壮,晟国鼎盛,公主又刚回宫,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左隆道。
晟帝笑着摇了摇头,“你什么不学,偏把你师傅那套嘴皮子功夫学去了。”
左隆也跟着笑,“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晟帝哼了一声,脸上的笑也多了些,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脸冷了下来。
晟国若从名义上来讲,其实并无帝王,帝位空虚多年。
晟帝乃是太上皇,二十年前他退位让子,重新披甲征战天下,却没想到,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叫他这个太上皇,又重新坐到了皇位上。
虽坐皇位,但晟帝并未更为皇帝,仍然以太上皇自居,后宫之主,也仍是太后,而非皇后。
一个年纪微长的宫女沿着宫墙走来,在晟帝身边行了个礼,然后道:“奴婢参见陛下,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备了膳,请陛下一同用膳。”
晟帝没有停留,左隆抬了抬手,小太监将宫女隔开,“陛下已用过午膳,请姑姑回了吧。”
晟帝渐行远去,进了御书房,他才展开折子,门外便有太监进来报,“太后娘娘派人送了参汤来。”
“送进来吧。”晟帝无奈道。
待送汤的宫女离开,晟帝望着参汤,道:“夫妻五十载,只希望,这件事,你没有参与。”
左隆垂下眼,不敢作答。
晟帝手边堆了一摞折子,他随意翻了翻,笑道:“高丞相也老了,力不从心了啊,这样荒唐的折子,竟也送到了朕面前。”
左隆抬了抬眼,看到那折子上,‘孝’为题,以晟国子嗣绵薄,沈家二女尽孝帝后十年为由,为沈家二女沈连珊求情。
沈连绮还有些由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她抱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渐浓的春色,春风拂来,带着枝叶和花朵的清香。
殿内十分安静,安静到仿佛空无一人。
映如姑姑怕她觉得这宫殿太过冷肃,便道:“陛下派人送了东西各六宫的宫殿图来,让殿下看看,若有中意的宫殿,便派人修葺,若无中意的,便让工部按殿下心意建一座。”
“嗯?”沈连绮看过去,“那我现在住的是?”
总不能是之前沈连珊住的宫殿吧。
猜到她所想,映如姑姑道,“公主殿下住的是东宫,本来六月庆国日后,就要定下东宫之主了,所以东宫在年前便开始修葺,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宫中又暂无其他宫可住,便让殿下先住在了东宫。”
东宫,太子之所。
沈连绮想了想,道:“东宫挺好的,就住东宫吧,不用再大兴土木了。”
她住进了东宫。
这让她疑惑,但也想探探皇爷爷是怎么想的。
是否,便真是让她入住东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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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一袭白色袈裟,立在晟帝身侧。
殿内诸天神佛,八仙过海,仰头看去犹被神明包围。
晟帝净手焚香,为逝去的老国师上了一炷香,然后向身侧的玄机和尚看去,“国师大人近来安好。”
玄机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劳陛下关心,一切安好,晟国国运,终于走上了正轨。”
晟帝冷哼一声,“你跟你那王八羔子师父,早就知道是不是!”
“阿弥陀佛。”玄机双手合十,垂眉善目,“公主涅盘重生,乃国之大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放屁!”晟帝骂了粗口,“你们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没一个好东西。”
玄机和尚微微一愣,眉眼间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散了些,苦涩道:“师父也是为了晟国。”
听到他这么说,晟帝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
随后眉目一沉,威严顿生,“但是你们不该瞒着朕!让百里氏的血脉,流落在外。”
玄机垂下眼,“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天机!”晟帝冷声,“你师父便是为了算出这天机,丧了命!难道你也要追随他而去吗!”
玄机抿唇,答案显而易见。
“国之大运,本就是天运,不可算,既算了,便要承这因果,师父他老人家,从未后悔。”
晟帝骂,“一个个的,都是犟种!”
他骂完国师,回到南书房,翻了翻堆满的折子,又开始骂。
“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提庆国日定继承人的事!”
“还有这四个世子,也不省心!南宫慎主动来挨板子就让他挨去,公主正病着,北牧邀公主去郊外赛马是怎么回事!公仪熙又负荆请什么罪!也就衡西王世子省点心,知道送绮儿西域宝物来赏玩。”
左隆连忙将降火的茶送上去,“陛下您消消气,如今公主殿下刚回宫,外面都瞧着呢,可不得可劲儿了把文章往上面做,要奴才说啊,定然是要多留公主在陛下身边几年的。”
晟帝喝了口茶,心顺了些,问,“绮儿可有看中的宫殿。”
左隆垂下眼,“公主殿下说,住在东宫便好,不必大兴土木了。”
“大兴土木,哈哈哈,绮儿为国为民着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晟帝哈哈大笑,“既如此,便让她先住在东宫吧,左右她也不知晓东宫的意思,日后念了书读了史,知晓了也无事。”
“但公主若住东宫,礼部……”
“让他们参!”晟帝心情变好,“朕很多年,没有这么意气风发过了!那四个小崽子,想住进东宫!哪有那么容易!”
“是。”左隆笑着说完,又问,“太后那边来请了几次,陛下您看。”
晟帝冷声道:“不见!让那丫头还留在她身边,便已是让绮儿受委屈了,她还想要作何,难不成还想要那丫头继续住在圣阳宫,做我大晟国的公主,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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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对那丫头极尽宠爱,但凡她想要的,便没有没有的。
哪怕宫里传出不少公主苛待宫人之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到,想着她父王母后战死沙场,整个百里氏便只剩下她一人,无论性子如何,她开心便好。
哪怕是在四世子择继承人之事上,他多次想要定下心中人选,最后还是决定,只要她喜欢,哪怕是衡西王世子那样的胡人血脉,也认了。
却没想到,他千娇万宠了十年的孙女,是贼人之女,本该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百里氏后代,却因贼人狸猫换子,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
看到青州和京城送来的密报,知晓了绮儿这十年多受尽的苦楚后,他曾经对那丫头有多么宠爱,如今便有多痛恨。
若非太后保下她,要她晚年作陪,此刻,也只会是在天牢里,等待发落。
小说原着里。
真公主回宫后,假公主得太后作保,仍留在宫中,明面上是个宫女,但有太后撑腰,与主子无异。
后来真公主德行有亏,学业无成,在异国使臣来访时丢尽了晟国脸面,四世子和群臣纷纷上书,要求恢复假公主的公主身份。
晟帝在多重压力下,为了不使晟国颜面有失,恢复了圣德公主的身份,圣德公主在招待使臣的宴会上大放光彩,为晟国争光,晟帝便只得认下了这个公主。
沈连绮打听完,得知如今的假公主确实得太后做保,留在了宫里后,便不再言。
两个月后是庆国宴,她不记得及笄宴是不是和庆国宴一起办了,但记得这段剧情里,为了凸显假公主,确实将身为真公主的她写得蠢笨至极,出尽丑态,有了对比,更是使得四个世子对假公主越发倾心。
她笑了笑。
倒是有意思。
映如姑姑见她笑,以为是她伤心过了头,便连忙开口。
“沈家女向来和太后亲近,太后留下她做了个贴身的宫女。”她压低声音,在公主耳边小声道:“日后若太后薨了,就算不殉葬,也是要守一辈子陵的。”
随后,映如姑姑又蹙起眉头,“如今一想,倒是怪了。”
“什么怪了?”沈连绮看向映如姑姑。
她虽看过小说,但小说只谈关键剧情,不讲其中错综复杂的背景关系,令她在很多事情上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或者没有头绪。
好在她身边有映如姑姑,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能感知到谁对她是真正的好。
这么些天,太后那边虽然送了东西过来,但没有来看她,皇爷爷也没有提到这事,就很显然,太后和皇爷爷之间,暂时性生了嫌隙。
“太后有一女一子。”映如姑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之前更是左右看了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晟国不似如今这般鼎盛,内忧外患。太后要选一京中世家小姐,以公主身份去和亲戎国,因太后之子七皇子几次求娶咱仲家小姐,但太后意属母族高家,便要选咱仲家小姐,也就是你母后去和亲,但不知此事被谁捅了出来,最后不得不把长公主送去戎国和亲,后来两国交战,长公主自裁在了草原上,太后便记恨上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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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姐做了太子妃,又做了皇后,与太后也并不亲近,后来太后却对那替公主回宫的沈家女十分好,倒让奴婢有些惊讶,但想着,晟国皇室便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子嗣,无论帝后,自然都会捧在手心。”
映如姑姑的话让沈连绮若有所思,但并未表现出来。
哪怕她已身在皇宫,成为真公主,有了疼爱她的皇爷爷和映如姑姑,也总有种做梦的感觉,好似梦一醒,这些都会消失。
但她对那些旧事,倒也十分感兴趣,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皇宫看上去固若金汤,实则也危机四伏,皇爷爷年事已高,四大异姓王虎视眈眈,后宫里的太后与假公主一道,看上去也并不安分。
她若还是那个无权无势的沈连绮,知道再多也无用,可如今她翻手便能为云,知道得再多,也不用担心会因此小命不保。
“映如姑姑,你与我说说我父皇母后的事吧。”沈连绮抱着凉被,下巴隔着被搭在膝盖上,满脸好奇地看着她。
她在梦里见过他们了,但也想知道更多他们的故事。
映如姑姑看着公主,眼眶忽然一湿,仿佛回到了刚随小姐住进东宫的时候,小姐偶尔疲懒,便也赖在床上,抱着被子,要她哄她下床洗漱。
“好,好,好。”映如姑姑偏开脸,抹了下眼泪。
“要说小姐和先皇的故事啊,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老爷是太子太傅,在宫里为太子殿下授业,一年冬日偶感风寒,太子殿下上门看望……”
沈连绮听着,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那个冬日。
还是少年太子的父皇,对母后一见钟情,便日日以看望太傅病体,往仲府跑,哪怕太傅病好了,也准了他一个冬天的假,让他在家中调理身体,他自上门求学。
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段良辰佳话……
他们在她之前本该有个孩子,但遇冀王围宫造反,母后以为太子出事,受惊没了,伤了身体,一直调养,直到十六年前,才又怀上了她。
那时冀王已占据整个南边,来势汹汹,怀上她的时候,帝后都已随军南下,本不该在这个时候留下她,但还是将她生了下来,但因送她回京的路被叛军截断,随军又动荡不安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便将她寄养在了农户家中。
再往后,便是沈连绮所知悉的内容了。
沈连绮从映如姑姑口中,知道了很多父母故事,也知道了很多小说里没有描写的事,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自醒来便浮在空中的心,也缓缓落地,不再茫然。
养了几日的身体后,她还是向皇爷爷说了。
“我想去看看沈连成。”
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有些事情,她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她乘六驾马车前往天牢,映如姑姑小声说道,“陛下疼爱公主,公主第一次出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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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跳动不安的心,又稳了些。
天牢昏暗,让她想起了江陵城时,南宫慎将他们兄妹四人错认为青衣教众,抓进了地牢。
逼仄狭隘的地牢让他们害怕得不行,她假借自己是周惟荣未婚妻的身份,见到了南宫慎,摆脱了青衣教的嫌疑。
想到这,沈连绮脸上露出落寞。
不过数月光景,已是物是人非。
只是不知道,大哥,还是她的大哥吗?
弟弟妹妹,还是她的弟弟妹妹吗?
当初青州许下的豪言壮志,待她回了宫,便让他们吃香喝辣,在京城里横着走。
如今却没想到,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天牢的守军将她带到牢房拐角之处,她却顿住了脚步,看着昏暗无声的牢房,她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抬了抬手,示意那带她来的守军退下。
守军愣了愣,刚要说话,便听到公主轻声道:“我想一个人见见他,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守军垂着眼,未敢抬头,直到迈出去,才回头看,一身碧山青色宫装的女子站在昏暗的墙边,格格不入,却又与这天牢的孤色,融为了一体。
京城乃至天下,对公主传言甚多,不当值时兄弟们也会悄声说上几句坊间听来的传闻,养在村姑也盖不住的绝色之姿,入了安南王府……
如今瞧见,守军却心下一空,满腔好奇就这么散了,只一个背影,便知无论传闻多少,看到她,便会知道,这是晟国的公主。
守军出去了,又将附近当值的人都散了出去,牢房安静得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声音。
许是沈连绮的轻声惊动了牢里的人。
一直安静无声的牢房,忽然响起了铁链撞在木头柱子上的声音。
随后,大哥嘶哑的声音响起,“连绮,是你吗?”
沈连绮再也站不住,抬脚迈了出去。
随后,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大哥……”她站在牢前,低头望去。
看到牢房里的大哥形销骨立,瘦得不成人形,却亮着眼,从木头栏间看出来的样子,忍不住哭声道,“你还是我大哥吗?”
沈连成流下两行清泪,骨节凸出的手指抓着木栏,慢慢跪了下去,跪在少女面前,嘶哑的声音几乎崩溃,“连绮,你还活着,你还活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要哭,我自然还是……”他枯瘦的手从木栏中伸出来,想要去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少女,随后又慢慢垂下,哑声道,“我不配做你的大哥。”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不用吃那么多苦,不用差点失去性命。”他跪在牢中,仰头看着她,一寸寸描绘着她的眉眼,仿佛要这么永远记在心中。
“如今见你没事,我就算死,便也安心了。”
“沈连成!”沈连绮抹掉眼泪,故作冷厉,但一开口,却还是满声哭腔,“你难道想就这么,什么也不说清楚的死掉吗!”
“什么也不说,哪怕是有苦衷,有难言之隐也不说,带着我的恨意,就这么死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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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绮不想看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她的眼泪止不住,怕自己下一秒,就立刻原谅了他。
她转过身,背对着大哥,靠着牢房里的木栏,缓缓往下,坐了下来。
就这么坐在地面上,抱着膝盖,看着插在对面墙上晃动的火苗,道:“我想听,我不想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
不想往后的日子里,一遍遍去想,一遍遍把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境地,不想这成为她人生中的一道悬案。
为什么。
五年沈家村,他们曾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本该什么也拆不开他们。
现实却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由她最亲密之人。
沈连成看着妹妹背靠着他坐下,唇角微微扬起,眸光亮着,仿佛回光返照。
他也学着她的模样,背对她坐下。
他们之间隔着监牢的木栏,却仿佛靠在了一起,莫名令整个牢房的坚硬冰冷,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好似还在沈家村般,再艰苦的日子,有彼此,也只会觉得温馨。
“我其实,并不是沈家的孩子……”沈连成看着昏暗光影下的砖石墙面,缓缓道出了他埋藏心底二十年的秘密。
沈连绮微微睁大眼,却并未出声,而是听着他,接着说下去。
“我记事很早,从我开始记事,便是战乱不断,饿殍遍野,我在尸堆、在疮痍满目的废墟、在战火燎原的枯林中寻找食物,还要躲着以防自己成为别人的食物。”
沈连成笑了笑,“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有如此大的求生意志,硬生生遵循着本能活了下来。”
“后来,我为了护住食物撞上马车,碾了腿,我记忆里,马车里坐的贵人,往往是嚣张跋扈,不会管我这样的流民。”
“我急忙要逃,但碾了腿,疼得走不了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掀开车帘,只是温柔的笑着,把我送到了县城里的医馆,还给我买了衣裳,给我买了馍馍。”
沈连绮心中有了答案,沈连成道:“那个女人便是娘。”
“我吃得狼吞虎咽,跟着娘住在县里的一座小院子里,我从没有过过这样好的日子,每天睁开眼不用担心吃什么,也不用担心天冷了没有衣服穿。”
“后来我的腿好了,娘却给我银钱,赶我走,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走了,却没有走远,而是每天都在那附近,跟着小乞丐们一起要饭。”
“没过几个月,我看到娘抱着一个婴儿,上了马车,我混在流民里,跟着马车,一路跟到了青州,跟到了沈家村。”沈连成回忆着旧事,眼底露出追忆之色。
“再往后,便是娘在小乞丐里认出了我,把我带了回去,但那个家里不再是她一个人,有了一个黝黑的男人,和两个小婴儿,男人脾气不好,时常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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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教我读书认字,我渐渐开化,慢慢明事,两个妹妹一个像娘,一个不像娘,我知道,不像娘那个妹妹,不是娘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想着也是我这样的小乞丐,被娘捡回来的。”
“直到十年前,我从村里的教书先生处回家,便见沈爹一脸兴奋的摆了满桌的酒菜,抱着后来娘怀孕生下的小虎,说着光宗耀祖的醉话,对我也有了好脸色。”
“而那个像娘的妹妹,不见了。”
“我也才知道,我们家,寄养了晟国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宫里来人将公主接了回去,给了沈家一笔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我看着当时五六岁的你,心中却惶惶不安。我读过书,知道了晟国的史,帝后之名传遍青州,帝后战死时,还与一同念书的伙伴们去河边放了祈福的灯。我心中隐约明白,真正的公主,可能仍留在沈家。可后来娘并无异样,随着年纪渐长,你也如弟弟妹妹黑得像个炭……”
说到这,沈连成声音忍不住染上一丝笑。
“比起弟弟妹妹,你要呆上很多,并不聪明,也没有长成传言中帝后的仙姿迤貌,我便又将心中的猜测,慢慢压下了下去。”
大哥说得好似轻松,但沈连绮的心底,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从大哥的描述来看,这场狸猫换太子,看上去并非是一场偶然。
一个能乘得起马车,在府县里住得起院子,还能善心救助小乞丐的孕妇,为何要远到青州,嫁一贫苦农夫为妻。
一张巨大的网,缓缓在她面前织开。
沈连成听着妹妹的呼吸声,只觉安心。
他声音压得低了些,“但后来母亲重病,临死前,却抓着我说,要我将秘密烂在心底,我放下多年的猜测,又浮了上来,可看着你,反倒又不确定起来。”
沈连绮知道,他说的是,曾经黝黑瘦小的那个她。
“我寻了很久,也没有寻到帝后的画像,但五年前你落水后醒来,渐渐长开,我便知晓,我的猜测成真了。”
依着大哥的描述和她梦中见到的场景,落水前醒来的她痴傻黝黑,醒来后不仅长开,还聪明灵动了许多,多少有些古怪。
大哥聪慧,恐怕已看出什么,但他没有说,她便也假装不知道,听着大哥继续说下去。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也渐渐不怎么联系得上宫里,我虽有猜测,但并无证据,我想将你送到她身边,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想必到了皇宫,便会真相大白。”
“但到了京城后,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借着安南王世子的势力,查到了很多东西,越往下查,便越心惊,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之前,也越发不敢打草惊蛇,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叫她们,先发现了你的容貌。”
“她们。”沈连绮心一紧,虽隐有猜测,但还是侧身向大哥看去,问了出来,“她们是谁,你又查到了什么?”
大哥背对她而坐,向来柔顺的长发毛躁的揪在了一起,宽阔的肩膀撑着囚衣,十分空荡,沈连绮心底一酸,又强行让自己收回视线,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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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确定,都什么时候了!若什么事都要确定了才能告诉我,等你确定后,恐怕我早就死上千次百次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苦都往自己心里咽,什么也不告诉她们,用自己不丰满的羽翼,将他们护在身下。
他一人羽翼不丰,但他们几人若同时撑起,如何不能固若金汤,让外人无法伤害到他们。
“不要说死。”沈连成急忙开口,眼底划过痛苦。
他已无法承受,雪夜里一遍遍敲响世子府的后门,一遍遍被拒在门外。
街上都在传,连绮死了,他却连她的尸体,也见不到。
世子府挂上了红绸喜字,都说世子和连绮要成婚了,可却连他这个兄长也不知,更是连世子府也进不去。
弟弟妹妹都怨他恨他,将连绮送给南宫慎。
可只有他知道,也只有世子府,在他找到机会前,能护得住她。
帝后的画像仍然没有找到,但连绮身死,他已然知晓,她的容貌,定然是酷似帝后的。
他将自己锁在屋中苦读,在会试上,一举夺得头筹,得到踏上金銮殿的机会,越过层层阻碍,见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为连绮做主之人。
他用前途,换来天子之怒。
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前,他不相信。
还好上天是眷顾他的,连绮,没有死。
沈连成张了张口,声音压得极低,“是……太后。”
说完,他又立刻道,“连绮你不要冲动,太后的弟弟高相只手遮天,高家在朝中势力根深,盘根错节,防不胜防,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听完大哥种种,再加上这些日子从映如姑姑那里知道的许多事情。
沈连绮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样子,沈连珊不是沈爹的孩子,那会是谁的子嗣,才会让太后如此相护呢?
“她是高家的女儿。”
如此,便一切明了了。
为何不喜欢她母后的太后,会喜欢假公主,更是在真假公主一案暴露后,将假公主护在了慈宁宫。
原来那从来不是什么农户的女儿,从始至终,都是高家女,待太后扶持的南宫家登上帝位,再将高家女的后代扶为下一任新帝,外戚干政,天下,便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高家的天下。
沈连绮笑了。
又要名正言顺,又要这天下,高家,胆子未免也太小了,连造反改朝换代也不敢,只敢在后宫子嗣上动手脚。
然而,就算没有她,这天下,也到不了高家的手里,白白便宜了四王,高相,也在沈连成在朝中寒门一派的推举下,借着公主的东风,一举将高相拉下相位,取而代之。
沈连成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一切没有明了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出来,娘的身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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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真假公主一案暴露,他身为包庇者,恐怕是再也无法知晓事情的真相了。
但他没有后悔,知道连绮还活着,他便心满意足了。
沈连绮看着空荡荡的牢房,想的却是,手足五年,在她最迷茫不安的日子里,是大哥像一个大家长一样,护着她一点点适应这个世界。
在来天牢见他之前,她就知道,无论大哥对她做出什么样的解释,她本就不可能,狠心要他被杀头或流放。
听完后,她心中已有了决断,但也要问,“但她还是你娘亲的女儿,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哥,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斩不断的情,却要他斩断。
“我已将小虎小娇养大,报答了娘的养育之恩,我如今,只想看着你,看着你好好活着……”
话未说完,沈连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身,看着妹妹近在咫尺的倩丽侧影,不敢相信的颤声道,“连绮,你,你原谅我了吗?”
沈连绮感受到他的视线,没有回头,她道:“我没有原谅你。”
沈连成发亮的双眸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沈连绮说:“所以往后,你都要记着,你欠了我,不准再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扛。”
她抱着膝盖,哭道:“你知道那毒药有多苦吗,我的五脏六腑如被刀割般的绞痛,鲜红滚热的血从我的口鼻眼睛耳朵流出,眼前血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疼得以为真的就要这么死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沈连成看着妹妹的侧影,想要抬手碰她,但见指缝藏污纳垢,囚服也脏得一片漆黑后,又缓缓放了下来。
“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沈连成话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色彩,但沈连绮的心大起大落,没有察觉。
她抹了抹眼泪,“你若再敢什么都瞒着我,我们便老死也不要往来了。”
沈连成笑道,“好。”
一桩事了,虽其间还有很多不清楚之处,但至少,不再是沈连绮心底的一根刺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离开前,她问,“这事,小虎小娇知道吗?”
沈连成道,“不知道。”
“好。”沈连绮选择相信他,“我会让皇爷爷放你们出来。”
声音顿了顿,她没有回头,道:“我往后,是百里绮,也还是你的妹妹。”
“好。”沈连成骨瘦如柴的手指抓着木栏,看着少女的背影一点点在视线中远去,狭长的眸子闪着透亮的光。
他低声喃喃自语,“无论你是谁,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妹妹,不是吗,连绮。”
沈连绮出了天牢,却没能离开。
因为天牢门口,站了一个不速之客,被天牢守军拦在外,进不来,却也堵住了她离开的路。
她站在昏暗的廊道内,看着立在外面的人。
春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起南宫慎的衣角,又吹过她耳边的鬓发。
她沉睡了数月,但仿佛是沉睡了数年之久,她看着对方的冷面苍眸,忽觉陌生无比。
对方看到她,冷眸一亮,往前踏了一步,沈连绮下意识后退,但随后又顿住了脚。
她想,她为何要退。
她的视线落在南宫慎身上,男人个子很高,肩膀也很宽,脸庞轮廓锋利,唇瓣薄得没有人情味,哪怕在日光下,也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她从来都只是在近处仰望他,却第一次,这么远远地,站在天牢的台阶之上,从上而下地打量对方,那本如大树般不可撼动的身影,也不再遮天蔽日得让她看不到阳光了。
“连绮!”南宫慎几次跨步上前,都被天牢的守军拦了下来,“世子殿下,无陛下命令不得入天牢,还请不要为难下官。”
若是平日,守军可能也不会敢拦世子。
但安南王世子殿下与公主尚未回宫前的旧事,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守军就算是拦不住,也得做做样子,以防日后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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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闪开!”南宫慎拔剑而出,他身后的侍卫将守军拦下。
他大步踏了上来,身影在沈连绮面前一点点变大,让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连绮,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还活着……”南宫慎站在少女面前,看着少女依旧的容颜,有些不真实的伸出手,想要去抚她的脸颊。
“南宫慎!放肆!你要干嘛!”沈连绮面染惊慌,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眼看对方的手就要抚上她的肌肤。
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抬起手掌,便将南宫慎挡了回去。
沈连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皇爷爷给她的那名死士,因为对方除了第一天出现在她面前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让她一时间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
她见南宫慎脸色变得难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她捧腹大笑,笑得泪花直溅。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可就是忍不住,觉得十分好笑。
“陛下竟然将他给了你。”南宫慎不再向前,而是站在两丈之外,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少女。
他抿了抿唇,“连绮,你听我说。”
沈连绮笑够了,直起身子来,看着他扯了扯唇角,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开口:“沈连绮死了,安南王世子别认错了人,我是百里绮,不是沈连绮。”
南宫慎往前踏了一步,“连绮,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那天将你留下……”
沈连绮不想听他说,她拍了拍身前的黑衣人,道:“回宫。”
她转身便走。
南宫慎没有再追上来,却看着少女上马车的背影道,“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已是夫妻,知道是你,我便安心了,我会向陛下求娶,为你再风风光光的办一次。”
沈连绮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但天牢前守军侍卫无数,她不想跟他多言,随便多说一句话,估计明天就要传遍整个京城,将那些本来虚假的谣言,做实。
六匹骏马拉着皇室的马车,从天牢面前离开。
南宫慎望着马车远去,身子忽然一晃,陈桢连忙扶住他,“殿下,您身上有伤,既见到了沈……公主殿下,还是先回去吧,只有养好了伤,才能向陛下求情。”
“好。”南宫慎额角溢出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却笑了起来,“回府,扶本世子回府。”
“是她就好,是她就好,见到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沈连绮,又或者说百里绮,不想去思考她和南宫慎之间的关系。
安南王老夫人杀她未遂,自缢在了安南,安南王割地赔罪,他们之间,从她醒来那刻,就已不再是曾经那样简单的关系了。
他们之间隔着鲜血,隔着皇位。
南宫慎梦寐以求的皇位。
他或许对她有那么几分真心,可一旦和皇位相比,这几分真心,便也不够看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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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对他有过悸动,但她更是清楚的知道,他永远不可能为了她割舍皇位,当她成为真公主,成为了皇位的象征,有些真心和悸动,便变得可笑起来了。
她已经看不清他的真心,看不清究竟几分是皇位,几分是欢喜。
从她成为真公主的那刻开始,四世子,在她面前便只剩下了虚伪。
曾经为了皇位万般讨好假公主,如今为了皇位,便能立刻来讨好她。
实在是可笑至极。
比起皇位,他们的真心,不值一提。
毕竟得了皇位,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百里绮将皇爷爷给她的死士叫进了马车。
这几日她如飘在云端般不真实,那日后,对方没出现,她便也不记得这号人物了。
如今一颗心安定下来,也有了时间,打量对方。
死士大白天也黑衣蒙面,垂着眼,单膝跪在她面前。
露出的眉骨高,显得眼窝深邃。
百里绮让他抬起头,男人眼珠略有些无机质的灰,没有神采,从透出的肌肤看,年纪应该不大。
她本想摘下他的面罩看看对方的模样,但手才伸出去,想了想,又收了回来。
“我记得,你排行……壹?”
死士点了下头。
“那你的名字是?”百里绮问。
对方摇了摇头。
百里绮蹙眉,她抬起手指,点了点喉咙,小心问,“你……不会说话吗?”
死士沉默了一瞬,用好似很久都没说过话的嘶哑声音道:“会。”
百里绮想,那看来是不爱说话。
死士……
她在这本小说里,没看过死士的设定,但想着应该和她看的别的小说里的设定差不多。
生来一条命便是主子的,主子要他三更死,他不能活到五更。
比卖身做奴才还要惨,奴才至少还算打工人,遇到好的主子,工资也不低,但死士,那就是纯纯的血包,不能有自己的所思所想,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
她觉得有点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打工归打工,也不能惨得连名字都没有吧。
“喊你壹也不合适,要不……你给自己起个名字?”
死士道:“请主子赐名。”
好吧,怪不得叫死士,被完全驯化了。
但百里绮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用代号来称呼彼此,若日后死了,连立块碑,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人家为她卖命,她也不能真的就作贱他。
“嗯……”她摸着下巴想了想,“如影随形……”
她老土地想了一个名字,“要不就叫影吧。”
小说里的死士……好像都这样叫的吧?
影:“谢主子赐名!”
死士适应得很快,百里绮却有些不适应,尴尬得脚趾扣地。
她本还有些好奇平时他都躲在哪里,但眼下是一点好奇都没有了。
“嗯……你下去吧,平时要是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我不找你你也可以找我。”好老板应该都是这么讲话的吧?
影顿了片刻,躬身退下。
百里绮掀开帘子一角,视线所及之处,已没有了对方的影子。
京城的街道繁华依旧,热闹非凡。
春日里,行人们都穿上了春衫,两袖清风,一片春意盎然。
天子六驾行在官道上,无数行人驻足,行礼。
同是京城,百里绮的心境,却已大不同。
曾经的惶惶不安、谨小慎微不再。
她光明正大地,不再畏惧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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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爷爷,我想要沈家,无罪释放。”
“我想要沈连成,按照应有的殿试成绩,名列三鼎甲。”
“你想好了吗?”晟帝看着还红着眼眶的孙女,忍不住笑,“怎么,心疼了?”
“才不是呢。”百里绮抿了口茶,掩盖自己的口是心非,“我只是想,沈连成有过,但也将功抵过了。金銮殿上,他本可以继续沉默下去,毕竟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状元、榜眼,又或者是探花,往后的日子都将平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不尽。”
“可他哪怕牺牲前途,抛去这一身荣华,也要为我正名,我想,将心比心,换做是我,恐怕也很难抉择。”
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五年来,他一边念书,一边四处做活,将三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们拉扯长大。
他知道此事又能如何,连糊口都困难的兄妹四人,又如何能将她才是真公主的消息,准确无误的送到对的人手里,送到皇爷爷面前。
京城是皇城,势力错综复杂。
四大异姓王和高家只手遮天,只要这消息被截下,那么等待她的,可能不是回宫,而是更早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一开始没有对她动手,后来在安南王老夫人发现她后,便立刻动了手。
但至少,沈连成确实是走到了晟帝面前,万无一失的将这个秘密公布天下,帮助她回了宫。
或许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但至少,是他,而不是别人。
他是她最亲密的兄长,从前是,往后也是。
他们在微末时携手,既共了苦,便也会同甘。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她也不是。
有些事情,换做是她,也未必能做得比他要好。
还没有去天牢前,她就想清楚了,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大哥和太后是一伙的,这一次她也会放他出去,一报换一报,将这五年照顾他的恩情还清后,从此两清。
还好,他仍然站在她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绮儿,你能这么想,皇爷爷很欣慰。”晟帝没有想到,孙女在沈家那样的农户中长大,也能有如此心性,识大体,不拘眼前。
“看来,沈连成此子,这些年,确实有好好照顾你。”
“皇爷爷会无罪释放沈家,也会恢复他在殿试上的成绩,日后,希望他不要负了你的信任。”
“谢谢皇爷爷!”百里绮脸上露出笑。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皇爷爷真的便说到做到,只要是她的决定,什么样都好。
爷孙两人都很满意。
晟帝看着孙女下去的背影,笑着对左隆道,“左隆啊,这沈连成,朕没有看错。”
左隆笑道:“这下,陛下终于能清静了。”
晟帝冷哼一声:“那些个老迂腐,再不放沈连成出去,折子都快把南书房淹了!”
左隆跟着道:“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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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势力以四大异姓王和高家为主,皆是高门权贵,其下的世家子弟占据了半边天。
那些出身贫寒又没有投靠世家的朝臣们,只能挤在夹缝中生存,被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抢去功劳,挤到角落,艰难度日。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样出身贫寒的天才,又与流落民间的公主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然是要铆足了劲的力保对方成绩不作废,进入朝堂,将疲势多年的寒门一脉,拉上与四王、高家同样的位置。
这些年,没有门路背景的寒门子弟,能在朝中占据不少重要官职,已是晟帝刻意扶持下的场面。
四大异姓王和高家的势力太大,迫切需要旗鼓相当的制衡者。
晟帝扶持寒门子弟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一个契机。
当沈连成夺得会元那刻,他就知道,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契机,来了。
只是没想到,引出那么多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这是晟国朝堂焕然一新的契机,但他更不愿伤害自己流落在外吃尽苦头的孙女,若绮儿要诛了沈家九族,他便会借着四王和高家,将沈家诛连九族。
好在绮儿高瞻远瞩,他也没有看错沈连成。
“左隆,召高相,六部尚书……入宫。”
晟帝在宣纸上写下了沈连成的名字。
“不要让朕失望。”
晟历四十年,春四月。
长安街上挂金榜,新科状元——沈连成。
金榜一出,震惊天下。
沈连成护公主回京有功,授三等爵护远伯,子孙承袭,赐六进府邸一座,黄金万两,织造锦十匹……
但沈家换子,罪该九族,沈连成为其子,将功抵过,撤其护远伯之爵,抵万金,收府邸……
状元郎沈连成,任翰林院修撰,兼公主府丞,督查公主及笈礼规程,赐三进府邸一座……
榜眼广项明,任翰林院翰林院编修……
探花郎叶誉,任翰林院翰林院编修……
……
进士东方辞,任翰林院翰林院观政……
……
满朝文武上书,请求陛下收回成命,重新定榜,那些在朝中做牛做马胆小怕事的寒门老臣,纷纷不要命的站了出来。
晟国朝堂,一时间奏折满天飞,寒门堵权贵,在长安街上互殴,闹得不可开交,忙坏了都察院,也让京城百姓们,狠狠地看了一波热闹。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李家、林家、刘家……还有谁家要倒戈东宫!”
自周家幼子周惟荣与兄长反目,自请公主官属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京城世家子弟们,放着六部五寺的前途不要,非要去侍候公主,哪怕被族中长辈压下,也在京中掀起了一股热潮。
玉楼说书人高坐台上,握着折扇,徐徐道来,“晟国真正的公主殿下在青州食不果腹,假公主却在宫中锦衣玉食……”
三楼秋水间。
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坐在窗边听书。
“主子,陛下任您为翰林院观政,这可是储相之位啊。”东生一脸高兴,“看来陛下,并没有忘记东方家。”
东方辞摇了摇头,“陛下这是,要拿我给沈连成磨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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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在惋惜,他本该位列三鼎甲,却因会试后期晕倒,只落得了个进士,却不知,他本来,也没有打算位列三鼎甲。
只是如今一切皆变,他曾经的谋划,倒是有些画蛇添足,反倒落了下乘之处。
东方辞拿出一份藏在他袖子里多日的信,递给东生,“将此信送到东宫,就说是东方辞的信。”
“主子您……”东生欲言又止,“您不会,也要自请东宫官属吧?公主虽住东宫,却不是太子,就算设了詹事府,日后,也将是四王世子入住东宫啊。”
东方辞抿了下唇,“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你只管将这信,送到东宫即可。”
一切,还未到穷途。
真假公主一案乱了四王的布局,反倒让东方家,有了可乘之机。
东宫。
百里绮站在殿内,反复踱步,不时往外探头,又要将宫女们准备的茶点果子都看一遍,问问御膳房准备如何,又要问问映如姑姑,房间是否都已收拾妥当。
映如姑姑笑着道:“公主您坐会儿吧,沈家兄妹的马车,已经进宫门了,很快就能到东宫。”
今日,是百里绮醒来,沈家兄妹出狱后,他们第一次相见。
所以她早早便命人备下了只有宫里才有的茶点果子、饮品膳食,并为他们准备了在东宫的住所,就等他们进宫来了。
“我坐不住啊!”她哪里坐得住,要不是映如姑姑反复强调礼不可废,她早就出宫找他们去了。
“翰林院修撰,公主府丞沈大人到——”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百里绮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宫装,坐正。
但再想着要像个公主一样,举止端正,还是在看到大哥带着小虎小娇进来那刻,还是一下站了起来。
数日不见,大哥仍消瘦,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小虎和小娇红着眼眶,站在门边,有些怯怯不敢往前。
“小虎,小娇,我是姐姐啊。”百里绮几步踏下来,眼眶也忍不住发酸。
“几个月不见,都不认得姐姐了吗?”
小虎和小娇一张口,便带着哭腔,“姐——”
“姐——”
小娇抱住姐姐的腰,放声大哭,“真的是你呜呜呜,真的是你呜呜呜……”
小虎半大小子已有了男女之别的别扭,站在旁边看着姐姐和妹妹,抹了好几次眼泪。
外面都在传,他们死去的姐姐,是晟国流落民间的公主,已被接回了宫里。
但几月下来,他们经历无数大起大落,已经不敢去想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更不会有绝望。
哪怕宣旨的公公到了他们的新家,让他们跪下接旨,也恍如梦中。
如今亲眼见到姐姐,他们惴惴不安数日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可安定过后,他们又有些局促起来。
毕竟现在的姐姐是晟国最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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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是你说过的玫瑰饮!”百里绮拉着小娇到桌边,把杯盏端起来凑到她唇边,亮着眼睛道:“快尝尝。”
小娇双手在衣裳上擦了擦,才又小心端起来,抿了一口,她太紧张了,以至于姐姐问她好不好喝时,自己也想不出是什么味道,张口便是好喝。
百里绮拉着他们入席,与他们坐在一块儿,仿佛又回到沈家村的日子。
只是桌子不再缺腿,桌上也不再是水炒野菜,各式各样的御膳鱼贯而入,吃也吃不完。
吃完饭,他们在院子里消食。
百里绮便躺在躺椅上,脸上盖了把扇子,在阳光下昏昏欲睡。
相处了这么一会儿。
小虎和小娇也稍微适应了些,不再那么拘谨,但看到豪华的宫殿,无数的太监宫女,还是有些尤在梦中的适应不过来。
“姐,你以后都住在这里了吗?”小娇坐在姐姐身边,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唔。”百里绮没有拿开扇子,闭着眼睛说,“你们也是,以后想在宫里住,就在宫里住,想在宫外住,就在宫外住,我在东宫给你们留了屋子。”
“害。”小娇叹了声,“皇宫挺好的,就是太大了,这么多人站在旁边看我们吃饭睡觉,也太奇怪了,还是住在宫外好……”
说着说着,话匣子打开,小娇叭叭叭地说了起来,“陛下赐给大哥的宅子,也可好了,小虎也有自己的屋子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屋子,屋子里什么都有……”
“姐,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宫玩啊,我给你攒了好多话本子,但大哥不让我拿进来,说有辱斯文。”
百里绮拉下点扇子,露出只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什么本子?”
小娇还没回,一声咳嗽声响起。
“咳咳。”沈连成站到了她们身边。
他垂下眸子,看着没个正形躺在躺椅上的少女,忍不住笑道:“公主可快没清闲日子了,今日早朝,陛下正为你选授课的老师呢。”
“什么!”百里绮拉下扇子,两只眼睛都露了出来。
她就知道,清闲的日子总会过去,皇爷爷定然要请老师,从头到尾地把她教成一个端正的公主。
她倒是不排斥上课,毕竟她现在身为公主,不说要学多好,但至少不能丢了皇室的脸,出门在外,还是得装装样子。
但她实在是懒得和四世子打交道。
因为她知道剧情,为了培养她和四世子的感情,四世子将会各负责她的一门课程,其间自然是各种真公主对他们爱爱爱不停,四世子假意倾心真公主,实则一颗心都在假公主身上的各种狗血剧情。
想想,她便头疼。
“哥,那你来教我不?你也来教教我吧。”她拉住沈连成的袖子,摇了摇,嘀咕,“我可不想天天跟那四个虚伪的家伙见面。”
沈连成没听清她嘀咕的后半句话,“嗯?”
“没什么没什么。”百里绮连忙摆手,快速眨着眼睛道,“我是说,你那么厉害,得进宫来教教我学问吧。”
沈连成笑,“我教了你这么些年,只教会了你认字,别的一概没教出来,陛下恐怕都要怀疑我这状元的水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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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成连忙求饶,“好好好,好学生,好学生。”
话一转,他又道:“那那些小娇给你藏的话本,还是不要看了,好学生都不看这些。”
“什么啊!沈连成!你偷听我们说话!”百里绮直呼大哥大名,从躺椅上起来,就要去打他。
但晒了太久的太阳,晒得她脑袋发昏,站起来还没踏出去,眼前一黑,身体便晃了一下。
沈连成迈出了两步,又连忙返回,扶住她的肩膀,满脸害怕,“连绮!连绮你怎么,你不要吓我。”
百里绮很快回过神,她跳起来就抓住大哥的手臂,“哈哈!抓住你了!”
“快去叫御医!”沈连成让她抓着,满脸担忧。
百里绮:“?”
“哥,我没事,我就是晒了太久的太阳,有些晕。”
沈家兄妹如惊弓之鸟,映如姑姑也是,很快便将御医请了过来。
百里绮讪讪坐着,任老御医给自己把脉,待对方说她身体无大碍,只是还没完全调理好后,她耸肩歪了歪脑袋,“看,我真没事!”
沈连成的脸色微白,小虎小娇脸上也一阵后怕。
百里绮意识到什么,软下声来,道:“我真的没有事啦,我现在是公主,我身边还有厉害的人保护,再也不会有事了。”
“姐,你吓死我了!”小娇扑到她身上,抱着她又哭了起来。
老御医似是被吓了一跳,沈连成迅速将小娇从妹妹怀里拉出来,厉声道:“没有规矩!怎么可以扑到公主身上。”
小娇愣了一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嘴巴一瘪,眼泪直掉。
百里绮连忙道:“你凶小娇做什么啊!”
老御医看了沈家兄妹几眼,开了药方后退下了。
沈连成这才松开小娇,脸色凝了几分。
“君君臣臣,礼不可废,私下里,你愿意惯着他们叫你姐姐,我不反对,但若有外人在,不得放肆。”
沈连成看向小虎和小娇,脸色严肃地叮嘱道:“记住,姐姐是公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否则若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到时候又要惹出一堆事。”
百里绮觉得他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但想到朝中势力复杂,四王和高家都盯着他,就等揪他的错出来,又觉得还是小心些好。
自己是公主,再任意妄为也不会怎么样,哪怕沈家犯下错事,四王和高家借题发挥参大哥,她也可以轻易便保下大哥。
但大哥日后毕竟是要拉高家下马,当上丞相的人,自然不能时时躲在她后面,只有独当一面,才能让朝臣们信服。
小虎和小娇被大哥严肃的表情吓到,已是连连点头。
百里绮抿了下唇,“嗯……那好吧,那私下里,可不准跟我生分了。”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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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沈连成找到妹妹。
“骠骑大将军在三角岩城成婚,仲家上下年前就去了岩城,得到真假公主这个消息后,已在回京的路上,六月及笄礼前后能到。”他声音顿了顿,“镇守三角岩十年未归的骠骑大将军也在路上。”
这事皇爷爷已经跟百里绮说过。
骠骑大将军是她母后的幼弟,在母后于南边战死后,便弃文从军,此时南边战事已熄,便北上攘外,守住了西域、戎国和晟国之间的三角混乱地带,后来便一直镇守三角混乱地带,只在十年前假公主回京时回过一趟京城。
十年时间,骠骑大将军在三角混乱带,已成一王,既是守住外敌,也是震慑四王,是公主背后最大的靠山。
如今回京,气势汹汹,要辨真假公主一案。
百里绮自然是不担心对方会辨不出真假,毕竟她这张脸,几乎和她母后一模一样。
小说里提过一次骠骑大将军,那是假公主和四王世子在一起,真公主死亡后,骠骑大将军在北方造反自立为王,只是当时四王齐心,衡西王和镇北王将其逼退,使得对方彻底隐入了混乱地带。
她若有所思。
虽说她不想和四王世子打交道,但也不能真的坐看四王齐心这样的局面发生。
她正思考着,大哥开口道:“小虎一心从军,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地方,我想的是,待骠骑大将军回三角岩时,把小虎带上,让小虎去骠骑大将军手下做事,总比去其他地方要好。”
“嗯?”百里绮反应过来,“哥,小虎才十三岁,就算是翻年了,也不过十四,而且三角区常年混乱,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太过危险。”
“他既要从军,自然是要上阵冲锋杀敌,不能躲在后面。眼下晟国国泰民安,只有三角混乱区能让他上阵杀敌,挣出军功。”
百里绮犹豫,“你问过小虎了吗?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她小舅舅能在三角混乱区立住,不代表小虎也可以,许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哪怕小虎已经长大肌肉大块的半大小子,在她的记忆里,小虎也还是那个流着口水的小黑炭,总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没长大。
“我问过他了,他愿意。”沈连成说着,声音低落了几分,“他也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出了事,什么也做不了,他也想保护我们。”
百里绮眼眶一酸,“可他才多大啊。”
放到现代,也只是个初中生。
她希望他能自由自在的多快乐几年,不要这么小,就背负上那么多东西。
沈连成笑,“你呀,别总觉得自己是姐姐,就要事事护着他们,小虎都十四了,已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
百里绮:“……”
她瞬间不难过了,抓狂,“他才多大啊!怎么就可以娶妻了!还不可以!!”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娶妻,两个小孩子过家家吗!
她坚决说不,“绝不可以!大哥你可别给他张罗!!!”
沈连成看着少女抓狂的样子,忽然道:“这么关心小虎的婚事,怎么不关心关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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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啊?”百里绮觉得大哥这话莫名怪怪的,她看了他一眼,青年长眸清亮,眸底含着戏谑的笑。
她哼了一声,“你还用我操心吗?你现在可是京城新贵,沈家门槛估计都要被踏破了吧!”
沈连成笑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昨日我在后门抓到小娇倒卖话本子,缴了她赚到的七百文钱。”
百里绮:“!!!”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心了!!”
他们打闹着,仿佛真的回到了沈家村时候的日子。
兄妹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不必担忧明天吃什么,也不用担心冬天没有余钱制冬衣。
小虎是否去北边从军待定。
在他们离开时,百里绮悄悄给弟弟妹妹塞了一包金子。
“不要告诉大哥,可劲儿花,没了找姐。”
晚膳她是和皇爷爷一起用的。
除了皇爷爷,还有皇宫里那位只见礼不见人的太后。
她有些意外,看来,对方见她这么长时间不去拜见,忍不住了。
百里绮穿着常服,没做太多收拾便去了。
一到养心殿,却见太后穿着紫红色的凤袍,头戴嵌宝金冠,金步摇长长垂下,无比华丽。
对方见到她,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便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下来拉住她的手道,“哀家可说呢,陛下这般笃定,竟与她母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好孩子,都过去了,回了宫,有皇爷爷和皇奶奶在,再也无人敢欺负你了。”
“绮儿拜见皇奶奶。”百里绮顺着她的话,行了个礼,又将手从对方手里抽回。
太后连忙道:“如此倒是显得生分了,圣德那丫头,便与我亲近得很,你日后,便也像圣德……”
“太后!”晟帝冷声打断她,“你莫不是糊涂了。”
太后脸色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道:“陛下提醒得是,是哀家糊涂了。”
百里绮又向皇爷爷行了礼。
入席后,太后视线落在公主简单素雅的衣裳发饰上,“绮儿今日怎么穿得这样素,皇奶奶差人送过去的那些首饰衣裳怎么不用,是不喜欢吗?若不喜欢,哀家再让人给你送去些。”
百里绮微微侧了下脸,“孙女想着不过是寻常家宴,便穿得随便了些,毕竟如今宫中人丁稀薄,孙女自然是要时常陪皇爷爷和皇奶奶用膳的,便没有注意这些礼节。”
晟帝大笑,“绮儿说得是!又不是宫宴,何须在意那些繁缛礼节,像寻常人家那样一同坐下用膳便是了。”
太后笑了笑,没再多言。
百里绮安静用膳,只有在晟帝询问时答上两句,很是乖巧。
没看到公主用膳时出丑,太后有些失望,她抿了口浓汤,又笑着向晟帝看去。
“绮儿如今还没学宫中礼节,便有了大家风范,一点儿也不似农户养大的孩子,倒像是京城里的小姐,听闻在安南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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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蹙眉:“太后,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日后不要再提,绮儿能回来,便是最好的了。”
“是臣妾多言。”太后叹了口气道,“只是一看到她,便想起许多旧事。”
晟帝面露动容。
百里绮不动声色道:“多谢皇奶奶关心,沈家虽是农户,但都是沈连成教导弟妹,沈连成能高中状元,自然也将弟妹教导得不错……”
她不明白太后为何此时要提安南王世子府,将其略了过去。
但她略过,太后却提了出来。
“慎儿那孩子,前些日子还求到了哀家那里,想来对你用情极深,虽闹了些不愉快,却是个有心的孩子,如今那恶毒的老妇也畏罪自缢了,你便也不要怪罪他了。”
百里绮心底划过恶心,南宫家真是太后的好走狗。
她笑了笑,“孙女虽曾在安南王世子府当值,但与安南王世子却并未有私情,如今身为公主,更是要顾全大局,四王世子都在京中,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以晟国为重。”
太后还欲再说,晟帝打断。
“好了,只是家宴,一家人开开心心用膳,就不要提这些了,省得坏了心情。”
太后笑了笑,没再言。
一顿饭下来,百里绮对太后,心中有了些数。
绵里藏针,防不胜防,晚膳让她吃完跟没吃一样,一点胃口也没有。
分别前,太后还拉着她的手,让她多去慈宁宫陪陪她。
百里绮嘴上说着好,却压根没打算往慈宁宫去,毕竟晟帝免了她的请安,她也没有必要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太后坐上轿辇,闭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轻轻揉弄。
跟在辇下的大宫女小声道:“娘娘,安南王世子已数月未到慈宁宫了。”
太后睁开眼,冷笑:“他来不来与哀家何干,只要那丫头上心了便好。”
她浑浊的眼珠划过厉色,“当年安南王像条狗一样求到哀家面前,如今不过一点风浪,便要倒戈,岂会这么容易!”
“他那儿子跟他爹一样,没用的东西,最后栽在女人身上,南宫家既然成也女人,那便让他败,也女人。”
百里绮回到东宫,觉得肚子仍空荡荡,又开起了小灶。
让人按照她的描述,给她做烧烤。
春日凉爽,她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吃一边望月。
今日的月亮又圆又大,被宫墙遮去一角。
烧烤该配啤酒,可这个时代没有啤酒,她便让人给她拿了荔枝酒,再加上冰块,爽!
东宫静谧。
宫人们都静悄悄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唤映如姑姑一起吃喝,映如姑姑说着不能失了礼数,只站在不远处让她自己吃喝。
百里绮忽然觉得有些孤单。
往日都是沈家兄妹四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吃喝喝,让她从来不知道孤单为何物。
酒精放大了她的感知,令她越发想要找人相陪。
她视线环视一圈,宫人们都垂着脑袋,视线落在被灌丛遮去月光的黑暗处时,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影?”
她拎着酒瓶,歪着脑袋,酒光迷离地看着无人的黑暗处,自然自语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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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
百里绮又唤了两声,却不见人影。
她疑惑,这人不是她的影子吗,去哪里了。
她后退了一步,转身欲走,却一下撞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身体,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一看,月色下,一身黑的影站在她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吓死我了,你出来不能吱一声吗!”
她拍着胸口,心脏差点没蹦出来。
影垂眼看着她,冷不丁地出声:“吱。”
百里绮:“……”
她扶额,差点忘了。
这位哥只依靠保护她、听她话的本能行事,从不思考为什么,怎么办,该不该办。
百里绮把自己重新摔进躺椅里。
她一手撑着脸,另一只手伸出躺椅,晃着酒壶,翘着二郎腿,看着那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影。
想了想,她握着酒壶的纤白手指伸出一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坐。”
影坐了下来,目不斜视,姿势板正得像小学生。
她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又指了指石桌上的酒壶,“拿起来。”
影拿了起来。
百里绮把手里的酒壶伸出去,“来,跟我轻轻碰一下。”
影拿着酒壶,轻轻碰了一下。
百里绮将壶口对着张开的嘴巴一倒,清亮的酒液灌入口中,她喝了一大口,然后对他说,“喝!”
影顿了顿,然后才将面罩往上拉,遮住中间的脸,露出淡色的唇来,仰头将酒往嘴巴里倒。
随后,他剧烈咳嗽,向来没有神采的铅灰色眸子泛上水光,有了几丝透亮。
“哈哈哈……”百里绮笑得躺椅直晃,大袖下滑,两条雪白的小臂在夜色下发光,髻上珠钗摇晃,漂亮惑人的眸子笑出潋滟的水光。
“这就是喝酒!以后啊,我要你陪我喝酒,你就重复今天这个流程,知道了吗?”
影看着她愣了愣,然后垂下眼道,“是。”
有人陪喝酒,总好过一个人喝闷酒。
虽然这是她强迫对方陪她喝,但他都是她的影子了,自然是算不得强迫,这叫……嗯……分享快乐!
百里绮喝了酒,对着月亮唱串烧情歌,只是她五音不全,唱得鬼哭狼嚎。
好在东宫大,没将她的嚎声传出去,否则日后便要开始传,公主流落民间时受了刺激,脑子有了问题。
向来守规矩的宫人们悄悄抬起眼,向院子里拉着蒙面黑衣人,围着石桌跳的公主看去,唇角忍不住偷偷扬了起来。
公主殿下像个孩子似的,真是可爱,脾气也温和,让宫人伺候起来不用像从前一样战战兢兢。
影被公主拽住手臂,两腿僵硬地迈步绕着石桌走。
他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铅灰色的眼抬起,扫了过去。
宫人们连忙垂下眼,映如姑姑上前来,哄公主去就寝。
百里绮便又拉上她,却跳不动了,倒进躺椅里,睡了过去。
她左手抓着映如姑姑,右手抓着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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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如姑姑笑了摇了摇头,看向影,“请大人帮忙,扶公主进殿。”
影点了点头,与映如姑姑一同将公主扶进寝殿,随后便消失在了寝殿中。
待宫女为公主擦洗完毕,寝殿吹了灯,燃上安神香。
影又出现在了漆黑的寝殿里。
他在床边蹲下,铅灰色的长眸定定望着床上酣睡的公主。
公主的肌肤像雪一样白,睫毛像鸦羽一样浓。
他伸出手指,在公主鼻尖下探了探。
是活的。
公主嘟囔着翻了个身,床前瞬间空无一人。
安静了许久后。
影又蹲在了床前,漆黑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铅灰色的眸子却微微发亮。
第二天。
百里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映如姑姑拿了封信进来,“东方公子的信,他是您外祖父的学生,奴婢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了。”
“唔。”百里绮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
第一印象是字写得实在是工整好看,第二想法是……想见她?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想到对方在世子府时,也帮过自己,她便同意了。
东方辞入东宫时,她正在看皇爷爷差太监送来的老师名录。
四世子赫然在上面,大哥也在,此外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名,朝中老臣,国子监祭酒等极其丰富的师资,不像是要教公主,倒像是要教皇子。
当然,也预留了让她自己选择的空间,不想学的科目和老师可以进行更换或剔除。
映如姑姑知道公主不待见四世子,便小声劝慰。
“四王虽不在京,但四王在京中的势力以四世子为中心,占据了半边天,陛下也是没有办法。”
“我知道。”百里绮并没有什么情绪。
从她成为公主那刻开始,便知道了什么可以任性妄为,什么不可以。
比起晟国的安稳,她那点儿女私情,算不得什么。
更别说如今的晟国,陛下垂垂老矣,整个皇室,却只有她一个子嗣,自然是凡事要以晟国的安稳为重。
只是,她也很茫然。
按照如今的局面,四王世子,无论选谁做继承人,想必其他三王都会起兵。
安南王和宁东王占据鱼米富足的东南方,虽说兵力不足北方,但绝对是战时的粮草重地。
衡西王和镇北王分别镇守边境,抵御外族,兵力雄厚,但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足以供给战时。
四王之间形成拉锯局面。
衡西王倒是还好,因西临西域,西域三十六国,本就是散乱西方的统称,衡西王虽镇守边疆,但在西域也有不小名气,并不执着于南下。
镇北王以北境地,却是草原和戈壁,游牧民族的天下,若当真起了战事,将会是一大麻烦。
宁东王府水军闻名天下,但倭寇已除十数年,公仪家的水军,也渐渐不如从前。
安南王府封地最大,吞并了半数以上东方家的地界,哪怕是割了三分之一的地向公主赔罪,剩下的封地,也皆是天灵地宝之地。
百里绮在安南王世子府期间,南宫慎对她并不设防,为此她也知道了不少南宫家的势力分布,绝不像表面呈现的那样简单,定然有不报上朝廷的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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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一个安南王府,便隐藏了那么多,那其他三王,隐藏的恐怕也不会少。
小说里,高家被沈连成拉下马,可四王,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动荡。
她不清楚皇爷爷对四王的态度,但也知道,皇室没有王嗣去镇守晟国的边境,那四王,便不能动。
否则轻则内乱,重则政变,到时候只会让国泰民安的晟国,重新陷入战乱。
权贵世家尚有自保能力,可像沈家村那样无数本生活安定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
他们一路北上时,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洪涝之灾。
在官府朝堂的救济下,百姓们尚且无家可归,若是遇上战事,恐怕只会伏尸百万,饿殍千里。
百里绮现在虽贵为公主,可她也过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自然知晓,安定的生活多么难能可贵,战乱一起,底层的百姓们将再无安定之日。
“殿下,东方公子来了。”宫女进殿通报。
百里绮合上名录,“传他进来吧。”
东方辞垂着眼,随宫女而入,那张脸苍白如往,鬓角更是隐约可见几丝白头发,让她微微愣了下。
“东方辞,参见公主殿下。”少年行了个大礼。
百里绮连忙让人扶他起来,笑了笑,“东方公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东方辞不卑不亢道:“承蒙公主殿下关心,辞安好。”
百里绮摆了摆手,“坐吧,你找我何事?”
东方辞却并未坐下,而是向身后的东生看了眼,东生躬着身,双手呈着一长方形的盒子上前。
东方辞道:“东方家府库的旧物,想来该是公主殿下的东西,今日便物归原主。”
映如姑姑接过,然后让宫人打开盒子,将盒中的画卷拿了出来。
百里绮看着画上的人,有一种在看自己的错觉。
但她知道,这不是她。
她慢慢站了起来,站在画前,抬起手指,小心抚上画中女子的轮廓,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时间仿佛跨越了十多年,让她站到了她母后的面前。
百里绮的眼眶有些发酸,她让人将画好好收起来,看向东方辞。
“画我很喜欢,谈不上物归原主,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给我留这个念想。”
她在宫里寻过父母的画,可只找到了父皇穿着帝袍登基时的画卷记录,始终没有找到母后的画。
文渊阁只道,十年前一次走水,烧了大量的藏书和画卷,帝后的画像在那场大火中烧没了。
东方辞愿意将东方家收藏的母后画像送她,她很感激。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尽管说,但凡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凡事讲究礼尚往来。
东方辞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吓了百里绮一跳。
“臣闻陛下为公主选师,斗胆自荐,臣虽未能位列三鼎甲,但也曾连中四元,多年前周游列国,两年前写下《列国游》,其中内容不足游历时所见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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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跪在殿中,上身挺直如松,拱着手,垂着眼,虽面色苍白得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生机却勃勃动人。
百里绮连忙扶他起来,“说话便说话,动不动就跪下做什么,又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皇爷爷送来的名录还未定下,她加一个东方辞,并不难。
她对东方辞的能力很认可,如果不是他在会试上晕倒,状元之位,恐怕还不一定能落到沈连成身上,为此窃喜又有点愧疚,便十分大方的应下了。
“小事一桩,那日后,你可便是我的老师了,该学生向你行礼才对。”百里绮笑着,对东方辞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东方辞愣了下,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余光瞥到公主笑吟吟的脸,仿佛是画中人走了出来般,让他越发恍惚。
百里绮将东方辞加了上去。
皇爷爷却找到她问,“你确定,要用东方辞吗?”
她不解,“皇爷爷,东方辞有什么问题吗?”
晟帝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皇爷爷身边曾有一宠妃,乃东方家小姐,因一直未孕,朕便将少年失母的冀王,记在了她名下,后来冀王谋反,东方家被拴在了一条绳上,为冀王提供粮草辎重,惹下灭门之祸。”
“你可知玉楼曾是谁家的产业?”
百里绮缓缓摇头,但心中,已有了猜测,但当皇爷爷说出那刻,她还是愣住了。
“百年前,百里氏迎娶东方氏女子为妻,百里氏一心征战天下,妻子便创立玉楼,为丈夫收集情报。同时定下了,历代玉楼将由东方氏女子继承,继承者同时嫁入百里氏,不分彼此。玉楼传女不传男,知道此事之人,都已经死了,可终究还是隐患。”
“东方辞太过聪慧,若生在其他世家,定能光耀门楣,可偏偏是东方家,昔日百年大族,如今苟延残喘,他的野心太大,但好在他病体缠身,恐时日无多,否则皇爷爷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孙女愣愣看着他,晟帝笑,“是不是觉得皇爷爷太过残忍。”
他摸了摸孙女的脑袋,“这便是帝王。”
“朕负了谁,都不能负了天下。帝王从来都不是自由之身,朕为了天下,可以娶高家女为后,可以纳东方女为妃,可以看着朕最喜欢的女子血染金銮殿,也可以分权四大异姓王,让高家在朝堂上只手遮天,但找到合适的契机,也可以将高家,变成下一个东方家。”
晟帝叹声道:“绮儿,你还小,皇爷爷不想你一生被困,帝位,从来不是自由之身,所以才要为你选一继承人,护你一生无虞。”
百里绮听着皇爷爷的话,大脑已不能思考,可还是下意识说道:“可是……后宫也从来都不是自由之身不是吗?”
皇爷爷可以为了晟国,看着他最喜欢的女子血染金銮殿。
那么下一个晟国新帝,就算再喜欢她,不也可以为了晟国,看她枯骨后宫吗?
一颗帝王的种子在她心中悄悄萌芽。
她对晟帝道:“皇爷爷,请再为我添加一位老师吧,我想学帝王之术,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皇爷爷为我建造的金汤后,总有一天,我也要面对这些,我希望到时候,我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晟帝看着孙女坚定的眼神。
怔了好一会儿,才笑道:“长得像你娘,性子却像我。”
他心中也曾有此念,可接回来的圣德只与太后亲近,只喜欢弹琴作画,与四世子四处游玩,对帝王之术并不感兴趣。
他想她一世快乐,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如今真正的孙女回宫,一番话让他埋藏心底多年的念头又浮了上来。
“这才是百里氏的血脉!”他大笑,未曾言明,却道:“日后,将由皇爷爷,亲自做你的帝师,授你帝王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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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月来,皇宫变数无数,尽管世子们都想重新住回宫里,但晟帝以公主身体病重为由,不宜打搅,未让世子们入宫。
如今新公主回宫月余,四王世子却迟迟见不到公主,四王势力纷纷以世子为公主授课为由,请奏,让世子们又住回了宫里。
今日,是四世子时隔三年,又重新住回了世子殿。
世子殿为一座拥有四座寝殿的殿宇,四世子各居一殿,但共用宫门、正中的庭院、习武场、小膳房等。
为此,四世子之一但凡谁有动向,其他人都能立刻知晓。
南宫慎让宫人收拾完寝殿,便带着礼,出了殿门。
北牧的随从宝庆时刻盯着各殿,一瞧安南王世子携礼出门,便急急忙忙跑回殿内,大喊着道:“不好了不好了!世子殿下,安南王世子往东宫去了!”
“什么!”北牧眉头一蹙,连忙让人先将礼物找出来,手一挥,“先跟我去东宫!”
他急忙出门时,公仪熙和西司烛,也带着礼,出了殿门。
公仪熙头戴玉冠,身穿银丝竹节白衫,宽袖飘飘,摇着扇子,一派翩翩公子作态。
他眉眼含着温润的笑,见北牧衣衫有些皱褶,笑着说:“北牧世子这身衣裳,未免有失风度,怠慢了公主。”
北牧一双狼眸正不善盯着他,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了看公仪熙和西司烛两人孔雀开屏似的衣裳,急忙转身回殿内换衣袍了。
公仪熙的视线又转向戴着宝石耳坠,系着嵌满宝石的腰带,一身珠光宝气的西司烛,笑道,“衡西王世子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跟公主比美呢。”
北牧着了公仪熙的道,西司烛却只用绿宝石似的眼眸淡淡扫了他一眼。
“宁东王世子,也不遑多让。”
青年穿的乃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衣装,飘飘欲仙,故作风雅,只有不出闺阁的小姐们,才会沦陷。
京城的小姐们吃这套,公主可不一定吃。
四世子争先恐后的来到东宫,却谁也没先见到公主,都只能坐在殿中喝茶。
北牧匆匆赶来时,见前三人都没见到公主,心情舒畅了些。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扫了一圈在场的三人,最后看向南宫慎,眉头一挑,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宫慎,你还来做什么,不知道公主不待见你吗?”
南宫慎冷冷扫了他一眼,“春天到了,草原上牛羊肥美,北牧世子怎么还留在京城,若是缺了护送的侍卫,安南王府不介意护送世子回北地。”
“南宫慎!”北牧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他道:“看不起谁呢!别以为自己先认识了公主几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主便非你不可了,你可别忘了,公主在你们安南王府是怎么差点没命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公仪熙笑着做和事佬,眉眼间满是笑意,“过去的事,还提做什么,什么先认识晚认识,没有定论之前,谁也说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北牧冷哼坐下。
西司烛把玩着手上的宝石戒指,品着东宫宫女送上的茶点果子,看三人明争暗斗。
东宫值守的宫女太监们都垂着眼,不敢言,心中却都已惊起巨浪。
她们何时见过,世子们这样毫不遮掩的争斗,但想到公主的美貌与脾性,便又觉得一切合理起来,却也暗暗买定离手,猜最后公主会选谁。
四世子等了好久,百里绮才姗姗来迟。
倒不是她故意晾着他们,而是她午睡刚醒。
她拒绝了映如姑姑的盛装打扮,随意穿了件青绿色的春装,洗了把脸,又顺了一个水蜜桃,才慢慢向前殿走来。
四世子时刻注意殿外的动静,一见绿色人影晃动,四双眼睛便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少女穿着绿色荷叶宫裙,衬得肌肤越发地白,拿着个水蜜桃凑在唇边正咬,鼓着腮帮子,似是被四人这阵仗吓到,好看的眸子微微睁大,在门边顿了顿,才又踏进来。
百里绮确实被吓了一跳。
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四世子更是穿得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不知道的,以为是要去参加什么宫宴呢。
她有些无从下脚,走一步,那四双眼睛便像开了视线跟随一样跟着她转动。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看得有种隐私全无的裸露感。
南宫慎、公仪熙坐在左侧。
西司烛、北牧坐在右侧。
南宫慎站了起来,冷面上满是跃跃欲试,于是她从右后方绕了上去,在属于自己的高座上坐下,啃了口桃子压压惊,才开口。
“坐,都坐啊。”
她借着啃桃子的掩势,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
冷面上位者,温润贵公子,野痞少年郎,异域美男。
囊括了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类型。
百里绮心想,怪不得小说里的真公主,能为这四人要死要活,任谁被这样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家世都是最上乘的世子们捧在手心过,最后又落入泥中,恐怕都会恨而不得吧。
从天堂跌落地狱,无异如此。
要么就从未将真公主捧上手心过,要么就为了皇权,永远地装下去。
既要又要,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西司烛,拜见公主殿下。”西司烛忽然站起来,单手屈于胸前,微微躬身行礼,“衡西王府特为公主献上鸳鸯美玉一对、宝钗十副、金镶珠翠耳坠两副、八宝镶玉腰带一条、点凤镶宝玉冠一座……”
容貌俊美的青年侧着脸,微卷的褐发从肩处垂下,红宝石的耳坠颤着,一身珠光下,使得他越发地俊美如妖,惑人心弦。
北牧眉目一横,差点没咬碎后牙槽。
他小小地骂了声:“狐媚子!不要脸!”
净会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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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送上牛羊百只,汗血宝马一匹……”
公仪熙扇着扇子笑,“镇北王府好大的手笔,送公主牛羊百只,公主还能养在东宫不成?”
北牧哼笑一声,“要你管!牛羊自然养在京外的庄子里,如今水草丰沛,正是杀牛宰羊的好时节,公主一声令下,本世子自会奉上,要你多管闲事!你们宁东王府除了海珠,还能送什么!”
“我们宁东王府,靠海吃海,自然只能送海珠了。”公仪熙并未恼,反而看向映如姑姑。
“劳驾姑姑,让人将门窗都关上,遮去射进来的阳光。”
映如姑姑看向公主。
百里绮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殿内黑暗下来,只有一座照明的蜡烛台发出微弱的光。
公仪熙站了起来,摊开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个镶满宝石的盒子。
他眉目含笑地看向公主,“公主,请看。”
说罢,他慢慢打开盒子。
只见荧白的光辉从打开的盒子缝隙溢出来,当盒子彻底打开那刻,满殿亮如白昼,盒上的宝石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让整个大殿,都变得梦幻起来。
饶是百里绮,也被惊艳到了。
古代的夜明珠,竟然当真存在。
她看过许多历史猜测,都说是因为古代照明技术太低,才会将夜明珠夸得神乎其神,其实只是一颗会发光的珠子,达不到让室内亮如白昼的效果。
如今一看,令她大开眼界。
公仪熙瞧见了公主眼底的惊色,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浓了,他看向一直还没献礼的南宫慎,茶里茶气地开口。
“慎世子自喻与公主交情匪浅,送的礼,可不要连我们都不如啊。”
南宫慎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也站了起来。
“安南王府送上青玉暖床一座、江南蚕丝缎十匹、书画十箱……”
一座青玉暖床,让公仪熙眼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百里绮看着四世子之间暗流涌动,心里觉得好笑。
她不记得赏梅宴上,四世子在假公主面前是不是也如此争相斗艳了,但莫名地,就是觉得好笑。
“礼,本公主收下了,各位世子……”她正要将他们送走,殿外忽然响起喧嚣声。
“你不能进去。”
“你不能进去啊!”
一个穿着大宫女形制衣裳的少女,忽然从殿外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道。
“求公主饶命,珊儿愿意做牛做马,只求公主饶恕珊儿。”说着,少女忽然磕起了头来。
“砰砰砰”的磕头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
百里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假公主?
她看着殿内磕得额角发红乌紫的少女,抬手端起桌上的甜水,抿了一口。
好整以暇地开始看戏。
她没有阻止对方一厢情愿地磕头求饶,视线反而在四位世子脸上扫了扫,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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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公主特意在四世子都在东宫时闯入,陷她一个苛待为难假公主的境地,倒是煞费苦心。
然而她压根就不在意,四世子是怎么看她的,倒是他们,在她面前装模作样还差不多。
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
忽然,殿外又响起喧嚣声。
那个曾伺候假公主的大宫女,也扑通一声,在假公主身边跪了下来。
倒是没有磕头,而是哭道:“沈小姐她也是无辜之人,求公主殿下放过她吧!”
百里绮裙下的腿翘成二郎腿,她倚着椅子,单手撑着下巴,笑了。
“本公主这东宫,什么时候是谁想来就来的了?是太后让你们来的?”
“此事与太后无关。”春然扶着磕得额角青乌溢血的假公主,不卑不亢道:“奴婢恳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饶过沈家小姐,她毕竟也是当朝状元沈连成的亲生妹妹,与公主虽无血缘,却有手足之情。”
假公主脸色苍白,额角血污,一副柔弱可怜之态地看着四位世子。
映如姑姑蹙眉,“大胆奴才!敢污蔑公主,以下犯上,拖下去给我打!”
“不急。”百里绮抬了抬手,安抚映如姑姑。
这些日子她不去找她们麻烦,她们倒敢来找她麻烦,是觉得自己太蠢,还是她太蠢?
她不介意,陪她们好好玩玩。
“这世上哪来的第二个沈家小姐,沈家小姐沈连娇不是好好待在宫外吗?”百里绮笑。
“若本公主没有记错,你二人乃值守慈宁宫的宫女,慈宁宫与东宫一东一西,倒是为难你二人,恰好在四世子上门时赶来了。”
春然硬着头皮道:“奴婢,奴婢不知四世子在,只望公主看在沈连成的面子上,开恩饶过沈小姐。”
她得到的消息是,真公主懒散好吃,整日除了吃就是睡,脾气软,哪怕宫人摔了御膳也不会责怪,便大着胆子来了。
却没想到,真公主比她想象要棘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百里绮手一摊,笑吟吟说:“你看,既然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本公主便坐实了这名头如何?”
她看向映如姑姑,“映如姑姑,将这两名宫女送到内务府严查,就禀报皇爷爷说,两个普通宫女竟然武功高超,斩五关过六将,一路穿过守卫森严的东宫,来到正殿,若非四世子在此,本公主安危不保。”
她扫了四世子一眼,四人没了一开始的孔雀开屏样子,都动作整齐的端起茶杯,战略性喝茶。
宫外的侍卫已经进了殿,将两人压住。
百里绮又道:“一定要让内务府仔仔细细的查,两个普通宫女竟有如此大的本事,查出来,也是为太后安危着想。”
“不要!不要!我不去内务府!”沈连珊挣扎起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地看向四世子,“慎哥哥,熙哥哥,司烛哥哥,北牧,你们说句话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最喜欢我了不是吗?”
四世子目露动容,虽不说其他,但假公主,确实是他们看着长大,没有爱情也有几丝亲情。
他们齐齐向上方的公主看去,少女倚着椅子,单手撑着下巴,见他们看来,还笑着眨了眨眼。
“若是心疼了,便去向皇爷爷求情,想必皇爷爷会很愿意成全你们。”
若四世子主动求娶她人,放弃竞争皇位,她自然乐见其成,想必皇爷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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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内务府的手段,公主又不是不知道,沈姑娘如今只是一个宫女,日后如何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的,何必送去内务府。”
北牧最先开了口,他向来桀骜不驯的眉眼微蹙起,他比其他世子来京的时间要晚一些,十一岁来京,十四岁就出宫建世子府了,与假公主之间的相处不如其他世子,感情也没有那么深。
但他自由散漫惯了,哪怕现在也要年年回草原,最不喜皇宫里动辄打杀宫人的做法。
公仪熙眼波转了转,扇着扇子,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何必送去内务府。”
百里绮笑,“所以我说了,心疼的话,就去求皇爷爷,你们现在去,还来得及。”
她视线扫向西司烛和南宫慎,见两人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喝茶,心底冷哼一声。
若他们为假公主求情,她反倒要高看他们几分,十年的时间,就算是阿猫阿狗,也相处出了感情,假公主一朝失势,两人便视这十年为无物了。
真是可笑。
为假公主可笑,为他们可笑,更为自己可笑。
假公主和春然被内务府带走。
百里绮扫向四世子,逐客,“世子们的礼,我便收下了,若无其他事,便不送了。”
北牧哼了一声,转身甩着袖子,大步迈了出去。
公仪熙见南宫慎不走,便也坐着喝茶,“公主这茶好喝,容我多喝几杯。”
西司烛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他们不走,他也没挪。
南宫慎忽然站起来,定定看着上方的少女,道:“连……绮儿,我有话要跟你说。”
百里绮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安南王世子有什么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说,本公主今日要去陪皇爷爷用晚膳,就不陪各位了,还有,请唤我公主。”
说罢,她离开前,又特意往公仪熙那看了一眼,没说破,“宁东王世子喜欢这茶的话,一会儿我让宫人送过去些。”
她十五岁的身体里,住的是二十五岁的灵魂。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不是天真懵懂的女大学生。
曾经因无权无势受制于人,如今手中有了权势,自然再无人能制住她了。
她迈步离开,实则并没有去皇爷爷那用膳,这不过是用来打发搪塞人的借口罢了。
方才离开前殿,她便又向映如姑姑道,“放沈连珊和那宫女进来的宫人,一并清点了送到慈宁宫去,就说,我们扣了太后的两个宫女,便为她补上几个。”
“吃里扒外的东西!”映如姑姑脸色一冷,向公主行了个礼,“公主不必担心,奴婢一定把人都揪出来。”
一开始,百里绮便吩咐了下去,太后宫里的人,不得擅进东宫。
若说那大宫女武功不弱硬闯,可沈连珊手无缚鸡之力,如何闯得进来,甚至直到喧嚣声传进正殿,也无人来通报。
她知道东宫里一定有太后的人,毕竟在她进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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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她都假装没发现,随性行事,每日除了吃喝玩乐,便是去皇爷爷那儿说说话,一派没什么心机的模样。
但却早已暗暗让映如姑姑记下名录,就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发作。
眼下,便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宫人送到太后那儿,太后自会因事情暴露处置,不必脏了东宫的殿门。
如今她初入宫,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羽翼不丰。
她能如此尊贵无比,全因皇爷爷的庇护,一旦皇爷爷倒下,若身后没有更强的势力,便会立刻被太后和四王控制住手脚,携公主以令诸侯。
名正言顺。
这些日子,御医为皇爷爷诊治时她也在场,都是些年轻时四处征战留下的旧疾,全凭用名贵药物养着,才能体魄依健。
她知道,这是在用药吊着皇爷爷的生机,不是病,却比病,还要要人命。
一旦倒下,便回天乏术,再也站不起来。
她知道小说剧情,皇爷爷是突然倒下的,他倒下后,真公主的她便也很快没了命。
时间已没有几年,但至少这几年的时间里,大哥能一举在朝中与权贵分庭抗礼,她……也能发展自己的势力。
不至于最后到了紧要关头,又回到成为公主前那样的日子,受制于人。
她猜出了东方辞找她的意思,若是可以,她也乐意扶持东方家做自己的人。
可她偏偏知道,东方辞活不了多久了。
若算算日子,便只有一年多的寿命,倒是叫她惋惜。
映如姑姑去彻查宫人。
百里绮往寝殿的方向走,刚转过拐角,却见南宫慎负手站在廊下,侧眸向她看来。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向四周看去。
“不用看了。”南宫慎一双冷眸扫过来,“我的人拖住了你那死士,他暂时顾不到你。”
他见少女满脸防备,忽地就笑出了声,“这么防着我做什么,你我已是夫妻,喝过合卺酒,入过洞房,再亲密的事都做了,你又能防我什么。”
“你有完没完!”百里绮几步走过去,仰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成婚之人是沈连绮,沈连绮已经死了,我是百里绮,不是沈连绮。”
南宫慎垂着眼看她,看着少女眼中鲜活的生机,空荡荡的心被填满。
“身份、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你既然嫁给了我,便没有再嫁他人的道理。”
“笑话!”百里绮觉得南宫慎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她看着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气,她质问他:“你问过我的意思吗?你为什么总是要替我做决定,我不是你养在笼中的鸟雀,我有我自己的选择!”
南宫慎不懂她为什么生气,定定看着她,问:“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百里绮一瞬间没有答上来,南宫慎往前迈了一步,逼近她,灼灼道:“选择衡西王、宁东王、镇北王、还是我安南王世子?”
“你有你自己的选择,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告诉我。”他看着她,“西域三十六国乱成一团,衡西王说不好便会卷入。北方游民对晟国沃土觊觎已久,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宁东王沿海倭寇已除十余载,陆军后继无力,与安南封地接壤。唯有安南,位于腹地,鱼米富足,最适合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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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连连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墙上,她仰着头看他,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
威胁她如果不选择他,便要用西域三十六国和北方游民拖住西北两王,再通过接壤之地,向东入侵宁东。
说威胁太轻,不如说是造反。
“好大的胆子!”
南宫慎笑了笑,抬起手抚上少女脸颊,见对方偏开,也未恼。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难道你不想报仇吗?那个女人诱我祖母杀你,更是害得我祖母自缢于安南。”
他的声音放低,缓缓诱道:“绮儿,你不想报仇吗?高家在朝中只手遮天,沈连成初入翰林,满朝文武都对他靠公主上位不满,他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帮得了你。”
顿了顿,他又道:“还是说骠骑大将军仲骁,他驻守千里之外三国混乱的三角区,手握兵权,但你觉得,他的兵进得了中原吗?他是要造反吗?恐怕他的兵才踏出三角岩,便会以谋逆之罪,被衡西王和镇北王围绞。”
“放眼整个晟国,你最好的选择,不就是我吗?南宫家经太后扶持,对高家了如指掌……”
百里绮看着南宫慎诱她踏入权利旋涡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她眸底映着男人冷峻异常的脸,抬起手来,纤纤玉指落在对方的脸上。
她看到南宫慎愣住,那向来冰冷的眉眼柔和下来。
他倒是提醒了她,他是她最好的选择,他们都是她最好的选择。
在她不能脱离皇爷爷独当一面前,他们都是她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他们喜欢她,她自然也是喜欢他们的。
他们想要她手里的皇位,她自然也想要他们手中的王权。
这叫……嗯……互利。
“好啊。”百里绮笑,她的手轻轻抚摸男人的脸,“慎世子帮沈连成,把高家拉下来,怎么样?”
有巨人的肩膀可以站,为什么不站。
“你答应了!”南宫慎眸底露出喜色,“我这就去跟陛下……”
“急什么。”她推了他一下,把他推开,手指绕着发尾,笑吟吟说,“这得看你的表现。”
南宫慎眉头蹙起,“什么表现。”
“自然是……”她向他勾了勾手,见南宫慎侧身听来,忽然觉得这幕很有意思。
“自然就是看你的表现咯。”
她双手背在后面,脚步轻快的绕过对方,“我可还没消气呢。”
“现在我是公主,你是世子,我们的身份,已经对换了,所以说……决策权,自然也在我手里,等我什么时候气消了,再说吧。”
南宫慎几步追上来,拽住少女纤白手腕,蹙眉道:“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百里绮甩开他的手,揉着手腕,“现在我是公主,你的表现若让我满意了,自然好说。”
“怎么,就这么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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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慎抿了下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为了皇位。”
百里绮心中冷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道:“是吗?”
南宫慎心中刺痛,他知道,她恨自己将她留在祖母那里,恨自己为了皇位,众目睽睽之下任由她被假公主欺负。
他声音软下来,“绮儿,如果没有了你,我要皇位,又有何用。”
百里绮偏开视线,不想看他。
她的心,已经坚如磐石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样的情话,往后的日子里,除了南宫慎,其他三位世子,估计也只会多,不会少。
她若真的当真了,陷进去了,恐怕只会落得跟小说里的真公主一个下场。
殒命皇宫,拱手送出晟国江山。
她调整好心情,重新抬眼看去,一派天真地笑起来,“你若不证明给我看,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殿下。”她唤他殿下,仿佛又回到了世子府时的那段日子。
她虽有一些小脾气,但柔顺,听话,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在他面前大吵大闹。
南宫慎脸上露出恍惚之色,百里绮抬着下巴,踮起脚尖,缓缓靠近上去。
在她的唇瓣即将落到对方的下巴处时,一只坚硬如铁的手臂,忽然从侧面伸了进来,环着她的肩一带,使得她瞬间脱离了南宫慎的怀抱。
影站在他面前,呼吸有些急促,铅灰色的眸子警惕地看着南宫慎,一手抬起,将她护在身后。
百里绮:“……”
嗯……怎么说呢。
尴尬,就是非常的尴尬。
施美人计的时候,一旦有第三者在场,好像就真的变成了第三者的现场。
南宫慎好事被打断,脸色沉下来,他长眸一扫,见陈桢带着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后面,垂着脑袋,一副羞愧难当没完成任务的模样。
他看不到死士后面的公主,只得道:“我住在世子殿南所,你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顿了顿,他又道,“那些画,希望你喜欢。”
百里绮没在意,因为南宫慎一走,影便转身立刻跪了下来。
他一句话没说,但莫名地,百里绮就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咳嗽一声,“好了,起来吧,没怪你,南宫慎专门针对你而来的,你也没办法,咱……吃一堑长一智!”
她双手背在后面,拳头抵在唇边又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走了。
许久之后,跪在地上的影,才慢慢抬起头,铅灰色的眸子看着公主离开的方向,眸底映着廊下斑驳的树荫光晕。
他低声喃喃,“公主殿下。”
三日后,到了公主上课的日子,晟帝请了国子监的祭酒来讲经史。
但在百里绮出东宫时,却有小太监来传话道:“祭酒大人摔断了腿,来不了了,国子监派了司业前来,为公主授课。”
百里绮“嗯”了一声。
无所谓。
横竖能来给她授课的老师,一定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不会有什么水货。
小太监怕公主不开心,笑呵呵道:“司业大人学富五车,还曾是沈大人的老师呢,想来公主殿下也不陌生。”
百里绮:“?”
“大……沈连成的老师?”
她脑中一连浮过几个人名,最终却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能被称作大哥的老师,那不就是……
“南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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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哎,是是是。”小太监笑着继续说道,“南宫先生乃安南王庶出的长子,八九年前离家游历天下,在长鹿县定居,做了长鹿书院的教书先生,没想到与沈大人结了缘,教出了晟国连中六元的天才,如今满京世家,都想将子嗣送到南宫先生门下呢。”
“不过安南王府的门,哪是这么好进的,南宫先生数月前从长鹿回到安南,月前才上京,任国子监司业,得知祭酒大人无法进宫授业,便立刻进宫来了。”
百里绮面露古怪之色。
南宫赋……还真是南宫家的啊!!
还是南宫慎的大哥!!!!
她脑中浮现两个人的音容相貌,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亲兄弟,要说像亲兄弟,大哥还要更像一些呢。
小说里没有这号人物出现。
南宫赋……藏得也太深了吧!!!!
她怀着古怪的心情,一路往上书房去。
推门而入时,站在桌前整理书籍的人回过头来。
面容冷淡,挺拔如青松,清冷得让上书房都泛起一股凉意,但还是令她有种翻版大哥的既视感。
“南宫赋参见公主殿下。”南宫赋微微一躬身,率先行了礼。
百里绮扶他起来,尽管离开长鹿县时,他们之间曾有过一点小摩擦,但顶多是观念不和的一点口舌之争,经历了这么多再往回看,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她笑着说:“南宫先生请起,该我拜见先生才是,半载不见,先生可还安好。”
南宫赋垂下眼,“一切安好,公主请入座。”
他们并未过多寒暄,南宫赋不是多话的人,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忽然变成了南宫家长子,也没有在昔日学生的妹妹成为公主后,存有攀附的意思。
言行规整,一板一眼,只有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时,会微微停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继续往下讲。
但是……
他讲得……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饶是百里绮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做个好学生,她的脑子,不一会儿便也飞到了天外。
大哥能成为南宫赋的得意门生,实在是不是一般人啊。
“晟国建国四十年,前主李家昏庸无道,百姓们揭竿而起,各地藩王纷纷自立为皇……”
她弄了根羽毛笔,努力记笔记,但还是一塌糊涂。
她忽然想起来,她高中最后没选历史,就是因为次次历史考试不及格。
南宫赋见她奋笔疾书,虽然那笔是一根羽毛杆,看上去奇怪了点,但也很欣慰,不禁想,这或许会是下一个沈连成。
但待他往下一看,看到宣纸上那笔墨深浅不一的潦草歪斜字迹后,他立刻转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
“以后每日上课前,先练上一个时辰的字,再开始上课。”
百里绮幽幽抬起眼,见南宫赋板着一张脸,又垂下眼来,看了看自己宣纸上的字。
她有些尴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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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赋讲得又复杂又多,她若写慢一点,眨眼便是百年光景,让她写得笔杆子快要冒火。
“一开始练字,最好从练习笔画开始,练好笔画,再进行临摹大家墨宝,最后,再自成风格。”
南宫赋在公主身边站定,提笔在她面前的宣纸上,落下一点。
“今日,便练这“点”。”
百里绮拿起笔,正要落,南宫赋狠狠蹙起眉头,“握笔的姿势要正确,才能写出好的字来。”
他弯下腰,一手扶笔,一手捏住少女纤白手指,纠正握笔的姿势,“拇指用来压,食指用来夹,中指勾过来……”
百里绮大气不敢出。
作为学生,最怕这种老师了,讲课无趣就算了,偏偏还严厉。
她一个头两个大,上完一上午南宫赋的课,有种重回高三百日誓师的感觉。
上书房与南书房不太远,午膳她是与皇爷爷一起用的。
皇爷爷问她,“可还适应。”
“适应适应!”百里绮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上课第一天就说不行的话,要让皇爷爷看扁了。
她可是大言不惭的说了,要学帝王术来着。
“南宫赋如何?”皇爷爷问。
“好好好,非常好。”百里绮若说不好,那是要质疑他教出大哥这个状元的水平了。
讲得再枯燥,也只能说好。
晟帝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拆穿。
午后来到上书房,桌上却摆了一把琴,有些熟悉。
南宫赋坐在琴后,正在调琴,高旷空澈,令人一扫上午的沉闷时光。
“下午学琴,劳逸结合。”
他调完琴,让公主坐下,然后从后,握住了她的手,说了声,“得罪。”
百里绮的手指,被对方掰到合适的琴弦上,带着勾了勾,琴声悠扬。
但南宫赋的手一离开,就变得不成调起来,更是弹得她手指头疼。
“琴,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才能有所获。”
百里绮双手往琴弦上一搭,将震动的琴声戛止,抬头向南宫赋看去。
“先生,那我还是不学了。”她眼下,没有那个心境和精力来慢慢学琴。
她笑了笑,“还是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太难了,不如直接听别人弹,不比我学个十年八载简单多了吗?”
曾经的南宫赋反驳了她,说她‘好逸恶劳,不可取’。
如今的南宫赋,却只是抿了下唇,道:“公主身份尊贵,自然如何都好。”
百里绮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似在说她若不是公主,便说不得这话。
她将琴往前推了推,看着他笑道:“久闻先生不仅学问高,琴也弹得好,不如为我奏一曲,如何?”
南宫赋看着她,少女眸光清亮,唇角扬着笑,一如既往的肆意,却也耀眼如阳。
他说了声,“好。”
他席坐而下,双手覆上琴,几缕墨发从肩头垂下,长袖宽衣,冷面薄唇,自带风雅。
百里绮呼吸顿了顿,脸上不着调的笑不再,认真了几分。
她只见南宫赋的手指勾勾挑挑,琴音便悠扬响起,曲声中正淳和,高旷空澈,令人心旷神怡,但也莫名地,涌上几丝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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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毕,百里绮还未回过神,南宫赋开口道:“此曲名为《神化引》,借庄周梦蝶典故,展现天人合一之说,当日我用此曲送你们离开,今日,便也用此曲重新开始。”
“琴者心也,琴者吟也,琴乃修身养性之道。公主贵为皇族,万事切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方可细水长流。”
百里绮蹙眉:“先生有话,直说就是。”
她最不喜南宫赋这副老学究老古板的模样了,说个话能拐一百零八个弯,说了跟没说一样。
南宫赋抿了抿唇,“公主在田野肆意生长了十五年,就算再聪慧,也不可能一朝便成为在宫里成长了十数年的公主,经史、礼乐、骑射、算术……一切都需要时间,公主不必操之过急。”
百里绮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说我土?没个公主样?”
南宫赋连忙道:“自然不敢。”
随后,他声音顿了顿,又问:“土是什么意思?”
百里绮:“……”
鸡同鸭讲!
老古板!老古板!老古板!!
大哥能在他手下学那么多年,还没变成老学究,真是为难他了。
“不就是学琴吗!好!拿来!我学!”
公主样是吧?
她还非要琴棋书画都学学了!
晚间。
百里绮生无可恋的趴在榻上,小宫女正在帮她揉肩按腰。
映如姑姑站在一旁,“才去上书房一日,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听说祭酒大人身体抱恙,换了新上任的司业前来?怎如此没有轻重。”
百里绮摆摆手,“跟他没关,是我太菜。”
映如姑姑微微疑惑:“菜?公主想吃什么菜?奴婢让小膳坊去做。”
百里绮脸重重的埋在枕头上,有气无力的说:“……什么菜都不想吃。”
“准备热水吧,我一会儿去沐浴。”
第二日,由东方辞为她讲说游历列国所见。
这可比南宫赋的经史有意思多了。
东方辞年纪不大,知道得却很多,偶尔还会讲上几个八卦趣味,惹得百里绮几次笑出声。
但听着听着,她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来。
“西域北部有一小国,女皇统领,侍君者皆为男子,册为君……”东方辞面色不变,缓缓道来,“故为了得到女皇青睐,国中男子皆敷粉擦脂,以貌为容……”
百里绮听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反倒是东方辞,让她大开眼界,看着就是一病弱少年,知识面却这么野,不愧是出过国的人,思想很好!
“公主可有见解?”东方辞忽然看下来,问道。
“好!很好!”百里绮来了兴致,与他道:“我也有一个西边国家的故事要讲给你听。”
东方辞愣了一下,“嗯?公主请说。”
百里绮笑吟吟道:“西边有一个国家叫女儿国,国王也是女皇,你可曾听过。”
东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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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继续道:“这个国家既是女儿国,没有男子,又如何生育?你可好奇?”
东方辞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似乎真的在考虑。
“因为啊,这个国家的女子怀孕,不需要靠男子,只要喝下子母河的水,就算是男子,也可以怀孕!”百里绮笑着,还看了东方辞的腰部一眼。
东方辞觉得肚子一凉,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胃,声音都有些漂浮了,“是,是吗?”
百里绮脸上的笑容扩大,“听说有一俏和尚,去西边取经,路过女儿国,喝了子母河的水,怀了孕,还嫁给了女皇做御弟哥哥。”
见东方辞真的当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白了,百里绮哈哈大笑出声。
“哈哈哈,逗你的,这不过是一话本里的故事,都是假的。”
“哦……原来只是个故事啊。”东方辞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公主博学,倒是让臣刮目相看。”
百里绮笑,“好说好说,东方公子见闻,才是真正的海纳百川,让本公主大开眼界!”
今日的课有趣,时间便也如流水般哗哗而过。
晟帝考虑到孙女在外野习惯了,课堂上坐不住,便一天只让她上一门课。
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也没有设立任何考学任务。
晚上是家宴。
晟帝询问孙女学得怎么样。
百里绮笑着说,“甚好!”
晟帝笑,“昨日你可不是这副脸色?”
“嗯?”百里绮眨了下眼,十分心虚,“昨日,昨日我学得也十分好。”
晟帝并未拆穿她,只道:“东方辞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太后笑着说,“经史枯燥,绮儿哪里坐得住,要臣妾说,不必吃这些苦,春日京城里都是春宴,好生热闹,就该让绮儿多去玩玩。”
“多谢皇奶奶挂念,经史虽枯燥,但我身为一国公主,这些再枯燥,也是我应该学的。”百里绮快速表明自己的学习热情,省得皇爷爷真以为她不爱学,专门让她玩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晟帝倒是没有想着给她减负,但太后的话也让他若有所思,“再过几日,便是高相千金的及笄礼了吧?”
“陛下记错了,是明日。”太后笑道。
晟帝也笑了笑,“老了,记性不好了。”
他看向孙女,“倒是朕疏忽了,你这个年纪,确实也应该多出去与同龄人们游玩游玩,明日让四世子陪你去相府赴宴。”
“如此甚好。”太后也笑起来,“她们年轻人多一块儿玩玩,热闹热闹。”
百里绮本想要拒绝,但想了想,又同意了。
因为她记得,相府千金和大哥,似乎有那么些纠葛。
高相想要拉拢大哥,把千金许配给了他,大哥拒绝了,但高家没有死心,某次宴会上,高家小姐落水,大哥恰巧碰上,只得相救,后来高相以此要求大哥娶高家小姐,大哥拒绝后,高相闹到了陛下那儿。
后来似乎是大哥被贬到了一偏远的乡县为官,许久之后才又慢慢被调回京城。
百里绮不知道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还是决定,去会一会,再给大哥提个醒。
大哥若被贬,她没了朝中信息的来源,那将会无比被动。
东方辞看似有那个心,但少年城府过深,她不敢相信他,尤其他还是一个将死之人,万一死前为了保住东方家,把她卖了怎么办。
膳后回到东宫。
百里绮让映如姑姑把相府的帖子找出来,“准备一下,明日去相府赴宴。”
顿了顿,她又道,“带上一个水性好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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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相国千金是高相国的老来得女,故此十分得宠,且时常入宫陪伴太后,与假公主的关系也十分好。
那日安南王府赏梅宴,相国千金因感了风寒,没有去,否则依对方和假公主的关系,定然要好好为难当时的沈连绮一番。
不过也好在当时对方没有在,让高相国一家反倒是成了淤泥中不染的青莲,更是在朝堂上狠狠地把一些平日里找不到借口参的大臣们,参了一本。
春日阳光明媚。
东宫外停了四辆马车,马车上分别挂着各个世子府的名字。
百里绮穿了一身水绿色的宫装,头戴几支珠玉宝钗,耳上戴着金珠坠翡翠的坠子。
不是很隆重的装扮,但比起平日里的随意,也算是认真收拾了一番,使得本就优越的容貌,越发地耀眼。
“公主本就极美,这样一打扮,就如同仙子下凡般,让奴婢都移不开眼了。”映如姑姑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惹得百里绮发笑。
“移不开就别移了,今天罚你一直看着我。”
映如姑姑也跟着笑,“那奴婢的眼睛,今日可要一直粘着公主了。”
百里绮带着两个宫女出门,一踏出去,又重新被穿得跟花孔雀似的几人晃了下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赴相亲宴呢。
她晃住眼,四世子也被从宫内踏出的少女,晃住了眼。
春日绿意蛊然。
阳光洒在琉璃瓦上,照耀下金光。
少女一席绿裙,越发衬得肌肤透白细腻,珠玉点缀,眉眼如云雾般不真切,令众人仿佛置身仙境。
直到少女从他们身边穿过,四世子才回过神来,急忙弯腰请道。
“请公主上车。”
四辆马车齐齐停在东宫前。
百里绮心中微动。
下一秒,四世子都坐上了她的天子六驾马车。
四世子两两一排对坐,长腿不时踢到对面的人。
百里绮坐在上位,看着四人面色难看,却都无人下车的场面,十分想笑。
她抬起茶杯,战略性喝了喝水。
想明白后,她看四世子的眼神,都热切了不少。
毕竟每一个世子身后,代表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而且四世子容貌皆是上上乘,这样一眼看去,十分养眼。
玩不了吃亏,玩不了上当。
她咳嗽一声,“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认识各位呢。”
“那日只看到了世子们的心意,却没来得及好好了解各位,今日,不如就趁着这段路程,让我们玩点小游戏,增进感情如何?”
说到感情二字,她还特意往四世子脸上看了一眼。
公仪熙依旧一副满面春风的温润模样,西司烛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北牧,眼神闪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一下变红了。
视线再移向南宫慎,便见他冷下脸,满脸不赞同。
百里绮的左边是南宫慎,右边是公仪熙,虽说她坐在主位上,但也跟左右二人的距离十分近,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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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从袖下探过去,捏了捏南宫慎的手,以示安抚。
南宫慎本欲说些什么,但忽然被少女柔荑握住,温软在手,他反手握住,难看的脸色好了一些。
百里绮面不改色,笑吟吟看向四世子。
“各位世子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公主想玩什么游戏,我公仪熙第一个奉陪。”公仪熙眉眼含笑地看着公主,仿佛眼里全是对方。
北牧拆他台,“公仪熙你会玩游戏吗!上次玩猜码,输得没脸看。”
公仪熙哼了一声,“那是你非要玩那样粗俗的游戏,今日,我们不如陪公主玩飞花令如何?”
北牧还没回答,百里绮率先开了口,“这有什么意思,飞花令得在有酒时候才好玩,今日,我们玩点新游戏。”
行什么飞花令,那是背诗词的游戏,岂不是要她命。
要玩,就玩点现代人的游戏,让古代人脑子急转弯。
“这个游戏,叫‘数马’。”
“规则很简单,我一边拍手掌,一边问你们几匹马,你们需要根据规律来猜出有几匹马?”
四世子面面相觑,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是没听懂。
他们搜刮脑中所有记忆,也搜刮不出来这么个游戏。
百里绮将手从不情愿的南宫慎手里抽出,清了清嗓子,抬起了自己的一双手。
群攻略第一要点,留下有趣的印象。
“啪啪啪啪啪……”她拍着手掌,清澈透亮的眼睛扫过聚精会神的四世子,“几匹马?”
北牧适应得最快,立刻道:“五匹!”
百里绮:“不对。”
她又连续拍了三下拍子,“现在是几匹马?”
北牧皱眉,公仪熙胸有成竹的说,“三匹。”
“错。”百里绮又拍了四下拍子,“几匹马?”
北牧急得抬手挠头,“等等,我想想,我想想。”
西司烛略一沉思,“三匹?”
“正确!”百里绮说完,又急急忙忙看着他道:“不要告诉他们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啊!公主殿下!这游戏一定有问题!”北牧平日里玩野路子游戏必赢,偏偏公主这新奇游戏,令他屡战屡败,却也抓心挠肺。
又玩了几轮,北牧还是猜不出来,南宫慎猜出来了。
他猜完,有些无奈地看了兴致勃勃的少女一眼。
后面公仪熙也猜了出来,他却为了让北牧继续糊涂下去,故意搅混水,让北牧抓狂。
到最后,到了相府门口,北牧也没猜出来。
他十七岁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侮辱,大说一声,“我不玩了!”
说着便要转身下马车。
“等等。”百里绮叫住了他,“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不告诉公仪熙。”
她这么一说,北牧狼眸一亮,又退了回头,将耳朵凑过去。
幽香袭来,公主鼻息温热,低低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令他耳朵忍不住动了动,耳后更是红了起来。
百里绮看到了他红红的耳朵,只当做没有看见,笑着说:“我说了几个字,就是几匹马,跟掌声没有关……”
“行了!”南宫慎将北牧拉开,“这么简单的游戏也玩不明白,北牧世子真是聪明得可以。”
若是往日,北牧定然要怼上两句,但眼下他脸颊烧得厉害,那幽香仿佛仍在鼻尖萦绕,他几乎是有些逃地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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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北牧年纪小,赏梅宴时,便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对百里绮的兴趣,她只要稍微撩拨撩拨,十六七岁的少年,哪里受得住。
公仪熙和西司烛只当做没有看到这一幕,整理整理衣襟,便也下了马车。
南宫慎落后一步,在前面两人下马车后,便立刻回身将少女挡了回去,冷眉沉着,压着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不知道北牧一根筋吗?你与他这样亲密,若被他误会了怎么办。”
百里绮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过是给他说了游戏规则。”
“说游戏规则需要靠这么近吗!”
“慎世子,该下马车了。”公仪熙掀开一角车帘,探进头来,“可别背着我们偷偷讨好公主哦。”
南宫慎冷哼一声,放开了少女,理了理她的衣裳,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下意识地,便又开始叮嘱:“一会儿我在男眷处,你若有事,随时可以派人来找我。”
说完,他才又想到,她现在是公主,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他的小侍女,如何还会需要他的帮助。
他心中苦笑,但还是道:“若有你不方便之事,便告诉我,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他在告诉她,他可以做她的刽子手。
百里绮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又恢复如初,但脸上挂了一路虚假的笑,真了几分。
“下马车吧。”
高相府外马车无数,立着的人也无数。
年逾五十的高相,带着一家老小,在门口迎接,分明是小女儿的及笄宴,搞得却像是公主的及笄宴一样,既可以说是给足了刚回宫的公主面子,但也将公主高高架起。
稍微一传,便会成了公主跋扈。
马车帘一掀起,百里绮才探出去个头,便呼声一阵。
“参见公主殿下!”
随后便是一声声附和而来,“参见公主殿下。”
百里绮的公主名号还没有定下来,故众人只能称公主殿下。
她收起了马车上懒散的模样,脊背挺直地站在马车外的车轼上,俯看众人,嗓音清亮:“平身。”
府前众人齐齐抬头,向着天子六驾看去,随后皆愣在了原地。
春日的光打在一身华贵绿裙的公主身上,珠玉闪烁,贵气逼人。
公主肤白若雪,唇艳如血,眉眼间却如云似雾,缱绻惑人,只一眼,便让众人吸了口气。
人群中忽然有人颤声道:“仲小姐!”
百里绮顺着声音看去,见一中年儒雅男人,神情恍惚地看着她,便笑了笑,问:“你认识我母后?”
那人却未答,只哈哈笑了起来,一连说了三个字,“像,像,像!”
人群中略微有些年纪的男人和女人们,皆是一脸恍惚。
百里绮忽然觉得,她此行没有白来,至少,要让京城里的所有人,都重新想起她的母亲,想起仲家,想起帝后战死沙场,整个晟国,只留她一个血脉。
她下马车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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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抬手制止了他,不想背锅,“高相国不必多礼,今日是高小姐及笄礼,客随主便,本公主今日只是客人。”
高相笑了笑,然后让出身后的女儿,“这是小女高雨薇,雨薇还不快来拜见公主殿下。”
高雨薇长得和她身边的美妇很像,鹅蛋脸,柳叶眉,很漂亮的一张脸,对方看到她,笑容满面,“总算是见到公主殿下了,这些日子进宫去看太后娘娘,便时常想要去东宫拜见殿下,但自知唐突,便一直没有前去打扰,还望公主恕罪。”
“高小姐有心了。”百里绮点了点头,并未对她的热情露出过多的表情。
高小姐眸色微动,仍旧笑着请公主入府,却亲密地想要去挽公主的手。
百里绮避开,蹙眉道:“高小姐,本公主不喜欢与人过于亲密。”
高小姐在小说里是有笔墨描述的,假公主做公主期间,与假公主之间的关系好得如胶似漆,但假公主失势后,便对对方没有了好脸色。
并且开始讨好真公主,借着真公主的名义跟四世子接触,真公主以为对方是闺中好友,便没有设防,却几次被背刺,使得四世子对真公主的印象越来越差。
高小姐想做未来晟帝的妃子,却被父亲许配给一个贫民出身的状元,且被对方拒绝后闹得人尽皆知,颜面尽失,脾气便越来越古怪。
小说后期,高小姐发现假公主得四王世子喜欢,还怀了一胎四宝后,给假公主下毒,被四世子发现,死无全尸。
百里绮不想跟她打交道,但奈何对方亲亲密密地一路送她到女眷席位上,也不下去准备及笄礼,便一直在她身边说些闺中乐事。
哪家的胭脂好,哪家的首饰做工精美云云……
百里绮没打断她,却也并未回应,对方说着说着,话音一转,忽然看向她的发髻,艳羡道:“公主这簪子上的碧玉真好,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支。”
“是吗?”百里绮应了声,却没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只道:“我也觉得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小姐脸色微僵,继续面不改色道:“若是我也能有这样一支成色好的玉簪就好了。”
满京权贵世家的小姐们,谁手里没有顶尖的珠宝首饰。
高相身为一国丞相,吃穿用度堪比皇族,一个款式简单的玉簪,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高小姐不是想要成色好的玉簪,只是想要她的玉簪,公主的玉簪。
百里绮笑了笑,“高小姐身为高相的女儿,若连这样的玉簪也没有,说出去,倒要以为是皇爷爷苛待高相了。”
高家小姐一慌,连忙垂下脑袋认错,“陛下对高家恩德深厚,高家感恩戴德。”
百里绮“嗯”了一声,淡淡道:“今日是高小姐大好的日子,高小姐无需作陪,只管去忙。”
高雨薇憋着一口气,脸色难看的下去。
梳妆台前,侍女小心为她簪上玉簪,却被她一把扯下,摔在地上。
她沉着脸,“什么货色!去!把爹前些日子送给娘那套玉冠拿出来!”
侍女小心道:“小姐,老爷说了,这段时间不能太过张扬。”
“啪”的一声,高雨薇一巴掌拍过去,“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主子的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忤逆了!出了事,自然有本小姐担着!”
从前便有那毫无姿色的假公主压着她,如今一个山野村姑,竟然长了这么一副绝色容颜,叫她越发不平。
凭什么,她们能被四世子捧在手心,她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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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入得了她眼的四世子,却因公主,而不得不与各世家适龄女子保持距离。
她的父亲是相国,姑姑是太后,若无公主,她便是晟国最尊贵的小姐,如今却因公主未择继承人,令她只能在一群凡夫俗子中选婿,更别说父亲昨晚还提,想要将她嫁给那一穷二白的沈连成。
今日,四世子皆来观礼,她非要盛装出席,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相府宴客厅。
百里绮坐在女眷上席,她与京中小姐都不熟悉,那些小姐见高小姐在她这里吃了瘪,也不敢来贸然与她说话,倒是让她落了个清闲。
她吃茶尝点心,不时看看席下的小姐们三两小声交谈,虽然有些无聊,但也还算放空大脑。
映如姑姑在她身边,小声道:“公主,沈大人来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起身往外去。
男眷女眷的席位分开,但席位外的院子,却是共用的,高小姐的及笄礼,也都是在外面。
她好几日没见大哥了,大哥站在廊下,气色比上一次见,又好上了许多,面容清俊,挺拔如松,侧眸含笑看来时,让她一扫席上的沉闷无聊。
“哥!”她唤了他一声,又连忙四处看了看。
沈连成笑,“在外面,公主喊我名字就好。”
百里绮摸着下巴,上下看了看他,然后直接道:“沈连成?连成兄?”
沈连成:“……”
“没大没小。”
百里绮哈哈一笑,然后凑过去,踮起脚尖来,抓着他的肩膀,小声说,“你矮一点,我有事要跟你说。”
沈连成矮下半边身体,竖耳听,“何事?”
“我得到消息,高相可能想要将高小姐许配给你,还可能要强行许配给你,高家庭院深,湖也多,我给你捎了一个水性好手脚利落的小太监,日后便由他跟着你,有什么你不方便做的事,就让他来。”
百里绮一口气说完,觉得心情痛快了不少。
沈连成蹙眉,“高相?他向来瞧不起我们这些出身微寒的朝臣,怎么会?”
“你这消息是从何得来的?”
“哎呀,你别管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反正这个小太监我安排给你了,你平日去哪里都捎着,若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告诉他,让他往宫里传。”
百里绮本来只准备了一个宫女,后来考虑到,男女眷的席位分开,且大哥也不方便带个宫女在身边,便又带了一位可信的小太监。
沈连成还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高家与太后是一体,太后若扶持假公主,那便不可能拉拢他,与他为伍,因为满京皆知,他是公主殿下的人。
百里绮见他犹豫,道:“你就说,如果看到一位陌生的姑娘落水,会不会去救?”
沈连成愣了愣,“人命关天,自然是要救的。”
百里绮拍了下手,“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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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就该吉祥出场了。”
语毕,映如姑姑带了个清秀的小太监出来,小太监行跪礼,声音尖细,“奴才吉祥,给公主殿下和沈大人请安。”
小太监是映如姑姑的人,先前一直在御膳房,近日才借着东宫无人的理由,调了过来。
“快起来吧,日后呢,你就跟着沈大人,若别人问起,你就说公主有事来找沈大人便是。”
皇宫之外不得私用太监,但寻个借口,也能让吉祥跟在大哥身边一段时间。
“好吧。”沈连成妥协了,但还是道:“依着你的话,若真要为难我,高相也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事,吉祥不必日日跟着我,有需要时,我自会往宫里传消息,到时再让他出来,以传话事由,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落了口舌。”
百里绮想了想,同意了。
毕竟私用太监这事查出来,她不会有事,但大哥这边,到时候定然又要被参上几本。
她关心则乱,一时失了分寸,只想万无一失,却忘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
她眉眼弯弯地笑道:“还是大哥你想得周到!”
沈连成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一声尖锐的男声忽然从廊道尽头传来。
“哟!这不是我们沈大状元吗!什么风,竟把我们有公主殿下撑腰的沈大状元,吹来了。”
廊道交叠,几个摇着扇子的公子哥缓缓走来,视觉上的偏差,使他们没有看到另一侧的公主和宫女太监。
他们拐过弯,正要再讽刺上几句时,看到了玉立在廊边的公主殿下,几人脚一软,来不及惊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
百里绮扫了众人一眼,向映如姑姑看去,冷声道:“映如姑姑,记下名册,言行不端,交由詹事府詹事奏告陛下。”
詹事府是公主的内府,詹事由朝中一位老臣任命,对方很是圆滑,凡事都会先与官职低上许多的沈连成说一遍,然后才会来禀报她。
官员任命至今,也没有真正用起来过,朝中老臣都只把她当作公主来看,哄着捧着,并不当真,这是近臣的位置,她最后势必要换心腹来担任,将那些哄着她玩的老臣撤掉。
但眼下没有人用,詹事府既已设立,有些时候,该用还是要用。
几个公子哥还在求饶,百里绮不予理会,她看向立在一侧的大哥,重新笑起来,“沈大人,相府风景不错,不如陪本公主一同走走吧。”
沈连成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点了点头,走出去一段路后,才叹声道:“你长大了。”
百里绮笑,清亮的眸子映着廊内斑斓的光,“我自然是长大了,以后呀,可不要再把我当作小孩子,谁要是欺负了你们,就来找我告状,看我不收拾他们。”
他们沿着长廊水榭,漫步闲聊,不时有前来参加及笈宴的公子小姐和年轻朝臣们向她行礼。
慢慢地,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少人在她面前晃荡了两三次,更有些年轻男子,穿着大袖宽衣,腰上系着颜色十分鲜艳的腰带,脸白得像敷了粉,远看有几分姿色,近看让她避之不及。
百里绮面露古怪之色,其中倒也有英俊帅气的男子让她多看了几眼,随后便是频频偶遇,连续向她行礼。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
百里绮:“……”
这些京城公子哥,是在……勾引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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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人将水榭外的门合上,隔绝了那些不断路过,往里看的视线。
但不一会儿,门外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殿下,周家公子周惟荣求见。”
百里绮站在水边,还没说话,沈连成便先一步开口道:“公主谁也不见。”
宫女正要回话,水榭内又传出公主的声音,“等等。”
“让他进来。”
“公主。”沈连成向少女看去,清俊眉眼微微蹙起,他仿佛是猜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急促地道:“周惟荣不可用。”
“大哥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百里绮如今与四世子周旋,一人抗四王,那是何等的难度,眼下看着,世子们好似都依她,但那不过是因为皇位需要她点头。
可四世子若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皇位拱手让出,那么四世子身后的四王势力,便不会那么好相与了。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她若畏手畏脚,只会落得一场空。
她要尽可能的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但凡能用之人,都用上。
与其抓瞎一个陌生人,为何不从认识的人入手。
她知道周惟荣想要什么,也因此,才敢用他。
人有欲望不可怕,若无欲无求,那才叫可怕。
沈连成虽不赞成,但也没再反驳,眉目却始终蹙着,在看到周惟荣一身华服,头戴金玉冠,花枝招展的进来后,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
周惟荣一进门,便痴痴望着站在水边的宫装少女,他几步上前,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周惟荣,参见公主殿下。”
他虽跪下,眼睛却没垂下,而是抬着,贪婪地看着少女的背影。
百里绮转过身来,周惟荣急急忙忙垂下眼,叩得更低了。
百里绮微微一笑,依在水榭栏边,“找我何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周惟荣看她的眼神,还是那么不知收敛,如今却因她的身份,只敢藏在阴暗角落,像条被铁链拴住的恶狗般,不敢咬人。
曾经的她只觉周惟荣讨厌,分明做不了主,却还要缠着她,令他们兄妹四人举步艰难。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如今想来,不过尔尔。
周惟荣给她带来了困扰,但她也利用周惟荣的一颗真心,省去了乡县里包括后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连……我,我……”周惟荣结结巴巴,随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直勾勾地仰看少女。
湖光自少女身后撒开,映在她的发丝上,如梦如幻。
时隔数月,他终于又见到了她,京城都在传,她死在了世子府,他到世子府寻她,却被赶了出来。
他得知她还活着,并是晟国流落民间的公主后,几次想要进宫看她,可父母兄长皆不请旨让他入宫,他去寻公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詹事府詹事,自请詹事府小吏,也被轰走。
满京都在嘲笑他,嘲笑他自不量力,无功名傍身,又被世子府赶出,不过一成不了气候的纨绔。
宫墙高深,多少人一辈子也无法进入那座宫门,他不想就这么站在宫墙外,与她一城两隔,往后再阴阳不见。
明知她就在宫墙内,咫尺之隔,他不愿在宫墙外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
哪怕日后他入朝为官,与她,也隔着跨不去的鸿沟,他不想成为无双国士,权力滔天,他只想陪在她身边,日日看着她。
他也自知,如今的自己配不上她,就算是做她身边的一条狗,也不一定够格。
可他还是想……
“我想做公主的狗。”
“做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只要能陪在公主殿下身边,公主殿下要奴才做什么都可以。”
他磕头,眼睛却看着少女宫裙垂下处的银丝绸缎绿镶边云履。
百里绮:“……”
她眼底划过几分愣色。
跪在她脚边的青年虽说像条被铁链拴住的恶狗,但这……真做狗……倒也不必。
沈连成眉目冷下,“周惟荣!放肆!公主身边岂容外男!”
周惟荣没有回答,忍着亲吻少女鞋尖的冲动,再次叩头,“求公主成全!”
“来人!”沈连成想要叫人将这个登徒子拖出去,百里绮却抬了抬手,“等等。”
“连……公主!”沈连成急忙向妹妹看去,轻轻摇了摇头。
百里绮冲他笑了笑,“你放心。”
大哥入翰林,兼公主詹事府府丞,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要行得端,坐得正,以堵悠悠众口。
但很多事情,却并不光明磊落,有些大哥不能做的事情,周惟荣却可以做。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周惟荣,曾经高大不可抗衡的青年,如今,却只能跪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
她笑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可知,就算入了我的府,日后,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周惟荣闻此话,激动得浑身颤抖,“奴才知道,奴才,奴才不奢望,奴才,奴才只希望能永远留在公主身边,为公主万死不辞!”
“既如此,那允你左司谏一职如何?为我监察京城里的消……”
百里绮话还没说完,周惟荣便叩首答谢,“奴才谢公主赏!”
“你既任了詹事府的职,日后便是我的臣了,不必自称奴才。”
百里绮微微弯下腰,柔白指尖搭在周惟荣肩头,轻轻扶他起来。
“臣……臣谢过公主殿下……”周惟荣望着她,声音颤抖,激动得快要掩盖不住眼底的狂热。
这时,门外又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殿下,四世子来……”
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推开,北牧桀骜的脸上满是怒气,一看到那与公主贴得极近的纨绔青年,便怒斥,“大胆奴才!还敢来纠缠公主。”
说着,他便要上来拿他。
百里绮往前踏了一步,抬手拦下他,“北牧世子,这是要干什么?”
她眼眸往少年身后一看,其他三位世子正慢悠悠地进来,而北牧横眉冷竖,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百里绮心想,镇北王世子年纪小就算了,还头脑简单,被其他三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北牧冷哼一声,“这小子是不是又来缠你了!你别管,看本世子不弄死他!”
说完他脸色一僵,又梗着脖子补充,“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是看他不顺眼!竟然敢纠缠天家公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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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知道你没有关心我。”百里绮无奈一笑,“这事你不用管,我自会管教。”
周惟荣在公主身后垂首,在南宫慎踏入水榭那刻,他抬了下眼,阴鸷的眸子含着挑衅,唇角更是扬了起来。
只片刻,又重新垂下脑袋,仿佛之前一切不过是幻觉。
南宫慎沉下脸,刚要说话,百里绮开了口,“好了,周惟荣,你先下去吧,三日后进宫里来,我有事要交代你。”
四世子来势汹汹,她不想因为周惟荣,和他们闹不愉快。
“是。”周惟荣听话的下去了。
他一出水榭的门,便被一众敷粉抹脂的公子哥们围住。
“周公子,水榭里发生了什么?公主与你说话了?”
“公主收下你了吗?”
“可是让你到詹事府任职?”
“詹事府可还要人?”
“……”
公子哥们七嘴八舌,问个不停,眼底都带着跃跃欲试,也想如周惟荣般,进到水榭,与公主共处一室。
人群忽然被扒开,陈桢走进来,看着满面春风的周惟荣,道:“跟我走一趟,殿下有事问你。”
周惟荣理了理衣襟,扯着唇角笑了笑,“陈桢将军,我现在是公主詹事府左司谏,世子殿下若要问罪于我,还请禀告公主殿下,臣只依公主命令行事。”
人群一惊。
“什么!”
“真让他谋到詹事府的职位了!”
“还请左司谏大人帮我举荐,定有重谢。”
“左司谏大人,我在醉卧楼藏了一瓶百年窖酒,必须得请您去喝一杯。”
“……”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暗暗讽刺周惟荣的人,纷纷上前讨好。
左司谏一职不过从九品,再小不过的官职,但周惟荣无功名傍身,又与家族闹翻,如今得公主青睐,简直就是天大的殊荣。
更别说,这是公主除沈连成之外,任命的詹事府第二人,就算是从九品的不入流小官,那也是公主近臣,随时可以见到公主。
一时间煞红了众人。
陈桢愣在原地,看着周惟荣重新被公子哥们包围,抿着唇,没有再说让他跟自己走一趟的话。
他站在湖边,从此看去,依稀可以看到水面上公主晃动的倒影,他站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怀着复杂的心,迈着沉重的步伐,向水榭走去。
周惟荣扬眉吐气,他扫了这群花枝招展的公子们一眼,庆幸自己长了副好皮囊,不需要这样擦粉抹脂。
他道:“公主不喜欢男子敷粉。”
众公子一惊,连忙用帕子擦脸,再抬起头来时,周惟荣已经远去,只留下一句,“明日我在玉楼设宴,欢迎各位公子捧场。”
陈桢敲门而入时,水榭内的气氛有些奇怪。
公主站在水边,北牧、公仪熙、西司烛、沈连成也站在水边,唯有自家世子,冷脸坐在里侧的椅子上。
他上前行了礼,覆到世子耳边,说了周惟荣任左司谏的事,世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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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相府的侍女来请,说及笈宴将开始,请殿下们前往。
水榭内的众人,便齐齐离去。
百里绮只装作没有看到南宫慎生气,与其他世子偶尔谈笑两句。
一行人到达庭院时,身着红黑色华服的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跨入了庭院。
而搀扶她的人,便是假公主沈连珊。
及笄礼上的宾客们,脸上皆露出微妙的表情,视线更是在太后和出现在东面台阶上的公主之间,转了转。
百里绮微微侧目,看了大哥一眼。
见他脸上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才又收了回去。
她垂下的手,被隔着宽袖轻轻拍了拍,大哥以示安抚,表达他的决心。
众人齐齐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都起来吧,不必拘谨,老身不过是来凑凑热闹。”
太后路过公主身边时,顿了顿,然后看向身边的宫女道:“不是闹着要见你哥哥吗?他就在这呢,既如此,便不必陪皇奶奶去正厅了。”
说罢,她又看向面前的少女,“绮儿,随皇奶奶去正厅,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百里绮微微躬身行礼,“皇奶奶,于辈分来讲,高家小姐是长辈,孙女便不去了,于礼不合。”
太后笑了笑,“礼部难不成还敢参你。”
百里绮淡淡道:“公主言行在外,自然受万民督查。”
二人你来我往了几句,可百里绮巍峨不动,说起来,便是于礼不和。
太后身边的嬷嬷冷声道:“公主殿下难道要忤了太后娘娘!”
百里绮向她看去,笑了笑,“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晟国子民,难道不该尊礼法?嬷嬷这话,可是在说晟国礼法有误,不该尊礼法,而该尊嬷嬷?”
老嬷嬷一惶恐,“奴婢不敢。”
“好了好了,不去便不去,何必说这些礼啊法的,说得皇奶奶头疼。”太后抬手揉了揉额头,“你们年轻人一块儿玩,皇奶奶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去。”
“恭送太后娘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后去了,却将沈连珊留了下来。
穿着宫女服的少女站在沈连成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摆,杏眼汪着泪,小声唤:“哥哥。”
百里绮抿了下唇,没有回头,袖下的手指,却捏成了拳头。
沈连成回眸向宫女点了下头,将自己袖子从对方手中扯了回来,只道:“姑娘认错人了。”
他话一说出口,身旁众人神色各异,百里绮袖下握紧的手,一点点松开,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憋在心底的一口气,慢慢舒开。
沈连珊想要去拉南宫慎的衣角,南宫慎却没注意到,憋了一路的他,几步往前,挤开公仪熙,站到了公主身边,侧身微微弯下身体,在公主身边咬牙道:
“你为什么要让周惟荣做你的詹事府属官!”
他的声音含着质问,“难道你当初忘了,你们兄妹几人,是为何连长鹿县也待不下去,逃命似的北上吗?”
百里绮侧眸向他看去,男人的身体压低,脸与她极其相近,冷眸中映着她的脸。
她道:“如果不是提前北上,怎么会认识南宫世子,周家不过一小氏族,他愿意为我所用,我为何拒绝。”
南宫慎微微愣住,一时想歪,“可是……就算他促成了我们相识,你也不该用他,若非他外祖母是……算了,你日后总会明白,他不是个可用之人。”
百里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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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想去拉其他人袖子时,映如姑姑上前,将她拉到了后面,冷声训道:“主子们说话,我们做奴才的,要懂规矩,无论你先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太后娘娘既让你做了她的大宫女,便要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该想的不要妄想,本本分分做事。”
假公主才进宫时,被太后抱到宫里养了几年。
那时,映如姑姑身上时常备着孩童喜欢玩的小玩具,看到假公主,便会送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讨假公主欢心。
一开始,假公主也会收下她的小玩意,可有一天看到她,却厉声让人打了她板子,说她在玩具内放了针,残害主子。
在小姐死后,映如姑姑便常被宫里的大宫女大太监们欺负,后来是得了她刚进宫时助过的太监帮助,才渐渐在御膳房站住了脚。
如今又被安个残害公主的罪名,若非她在宫内结的善缘,恐怕一条命早就没了,哪里还能等得到真公主回宫。
眼下,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是有人想要她死,想要小姐的血脉消失,想要鸠占鹊巢,霸占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是,那位再有能耐,再一手遮天,也盖不过陛下的天,如今公主回宫,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她见沈连珊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声音又冷了几分,“晦气!在主子们面前哭什么哭!再哭便送内务府去学学规矩!”
沈连珊哭声还没放出来就收了回去,她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朝着正厅的方向去了。
小径鲜花盛放,她纷纷折断,洒了满地。
“哪里来的奴才!”一声斥声从头顶响起。
沈连珊抬头,见打开的窗户内,站着高家小姐高雨薇,她脸色一喜,“雨薇。”
她急忙提着裙摆,绕了上去。
敲了几下门,侍女才为她打开门。
高雨薇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珠玉,连装也不装了,“怎么?在宫里撒不了野,来我相府撒野了?”
“我没有,雨薇。”
高雨薇蹙眉扫去,“雨薇也是你叫的?沈连珊,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不过是个奴才,本小姐是相府最尊贵的小姐!”
沈连珊眼底闪过冷色,但还是讨笑道:“高小姐身份尊贵,自然不是我能比得上的,但高小姐如果想成为未来晟国最尊贵的女子,为何不与我合作呢?”
“你什么意思?”高雨薇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就你?你如今有什么?要权势无权势,要姿色无姿色,你能让四世子,像当初安南王世子那样,放弃皇位也要跟那个村姑成婚?”
“我自然什么也没有,可是……”沈连珊顿了顿,又道:“可太后娘娘有,还有我的哥哥,沈连成,他如今可是京城新贵,看似不起眼,却风光无限,他与我血脉相连,你认为,他会不管我?”
高雨薇脸上的蔑视收了收,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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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太后娘娘,她确实不敢得罪,毕竟,日后若想入宫为妃,需得太后娘娘点头。
她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可因父亲抬她娘一个妾室做了妻,惹得太后娘娘不快,平日里她进宫去请安,也并不亲近她,让她烦躁至极。
也不知这个沈连珊,是怎么讨好的皇姑姑,让她在发生了狸猫换太子这样的大事后,还能被保在慈宁宫,虽贬为宫女,可日后新帝登基,依着眼下太后的意思,沈连珊必然是要成为后妃的。
高雨薇将手中珠玉随便扔在妆匣上,道:“你若能助我,日后我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沈连珊心中冷笑。
侍女进来请,“小姐,到时辰了。”
高雨薇张开手,让侍女为她又整理了衣装,随后没有搭理沈连珊,便走了出去。
沈连珊冷脸离开,到正厅找到了太后,太后喝着茶,扫了她一眼,“怎么?沈连成不认你?”
沈连珊低低应了声,“嗯。”
太后冷哼一声,“她不是最遵礼法吗?沈连成既然姓沈,那便不认,也只能认!”
高相笑呵呵:“姐姐说得对。”
他看着沈连珊,笑道:“这孩子打小养在姐姐身边,瞧瞧养得多好啊。”
沈连珊心底沉着郁气,她就算不能再做公主,也该做高家小姐,做京城里极尊贵的小姐,锦衣华服,绫罗绸缎。
如今,却连及笄礼也没有,让她为奴为婢,看人脸色,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实在是可恨。
“时辰到——”
在管家的高声中,奏乐启。
高相夫妇迎太后入场,宾客们在两侧的观礼区落座。
高相国笑呵呵说了欢迎的话,又请赞者走了出来,净手就位。
百里绮没有见过古代及笈礼,看得一时认真,毕竟一月后,便是她的及笄礼,并且与庆国宴一起举办,到时各国使臣皆会来,她若失了礼,便是丢了晟国的脸。
一老妇为高家小姐梳头加笈,高家小姐进房内换完与发笈相搭的素衣襦裙后,出门向来宾们展示,向父母拜礼。
随后又去发笈,簪发钗,更换曲裾深衣。
再次去钗,加钗冠,盘子上放了一顶极其华丽的镶金玉冠。
这时,百里绮却注意到,宾客们的脸色变了变,她下意识侧眸向沈连成看去。
但大哥还没开口,公仪熙笑道:“高相国女儿及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及笈礼呢。”
沈连成察觉到妹妹的疑惑视线,解释道:“那钗冠,不符合相国女儿的及笈礼规格。”
百里绮眼底闪过讶色,想到入相府时,高小姐缠着想要她发上的玉簪,猜到了什么。
但她也警觉起来,一月后及笈宴的东西,一定要让映如姑姑反复核查。
那盘子中的镶金玉冠只出现了一刹那,便立刻盖上布,拿了下去。
高相面色不变,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高雨薇脸色难看,最终被加了一顶银色镶玉的钗冠,随后换了大袖长裙的华丽礼服。
高相家及笈宴上的错误看似就这么过去了,但宾客中有都察院的臣子。
这参奏丞相府的折子,明日就会到陛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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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向来油滑的詹事,却给百里绮长篇大论地写了份折子,大约意思就是要礼贤下士,不能因为几句不端的言行,便要参奏。
百里绮自然知道要礼贤下士,但这几人,在相府都敢大放厥词,平日里只怕没有少干这样的事。
大哥不想给她找麻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既看到了,便要杀鸡儆猴,日后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看她不打烂他的嘴,一群长舌男。
她才做一个月公主,詹事便糊弄她,更是开始对她说教,既如此,她也没有必要继续让他任这个虚职了。
百里绮写信,让大哥为她推荐名录,推荐朝中不得志,且能为他们所用的老臣,为官年限要长,但不能和四王、高家扯上关系。
写完信,她叹了口气,若不是大哥刚入朝为官,资历不够做詹事,也用不着这样四处找人。
第二天上午,上的是骑射课,由北牧教她。
少年穿了身黑色银边的骑装,高鼻狼眸,越发地桀骜,但一开口,便让人咬牙。
“公主初学,便先骑匹温顺小母马,让我牵马带你绕着校场转转吧。”
百里绮:“……”
“看不起谁呢!”
她好歹在上京时,让南宫慎教她骑过马,只是时间一长,有些不记得了。
想到先前北牧为了讨好她,送了她匹汗血宝马,她环视一圈,没看到,问道:“你之前不是送我了匹汗血宝马吗?马呢?”
北牧眼睛一亮,“马养在郊外的院子里,今日我们出宫去?”
百里绮面露犹豫,汗血宝马非寻常的马,以她现在的马术,只会被甩下来,还是等她马术练出来了,再去骑比较好。
“算了,最近宫里事情比较多,等及笄宴以后,再去吧。”
北牧眼珠转了转:“公主不会是怕陛下责怪吧?”
百里绮:“……”
“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换匹马,我学过一点,不是完全没有基础。”
北牧一脸失望,但还是让人换了匹高头大马出来,他扶着公主上马,见公主脸上毫无怯意,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从前假公主怕得一直要拽着他,他只觉得厌烦,如今公主殿下一副完全不需要他的样子,反倒让他心里不舒服起来。
“公主,要不我还是与你共乘……”
“驾!”百里绮拉着缰绳,一夹腿,马踏了出去,只给北牧留下一地灰尘。
他抬手在眼前挥了挥,透过薄尘和洒下的阳光看出去,高马上的少女抿着唇,双眸发亮,肌肤在阳光下透白晶莹,漂亮得令他呼吸一窒。
玉楼初见,他就知道她长得极其好看,安南王府再见,他也想把她收到府里做自己的侍女,天天看。
莫名地,他忽然有些嫉妒南宫慎,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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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骏马奔了出去。
“公主等等我!”
这次,他可不会再让着南宫慎了。
他也是世子,凭什么南宫慎要得,他就要不得。
百里绮正在找回当初骑马的感觉,忽然,北牧骑着马,在她身边飙过,扭头朝她大喊:
“快一点!快一点!你这个速度太慢了!”
百里绮:“……”
第二圈,北牧又从她身边飙过,尘土飞扬。
“你这个速度,去草原上,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百里绮:“……”
第三圈,北牧扬起鞭子,一鞭子甩在了百里绮身下的马屁股上。
骏马嘶鸣,一下便奔了出去,校场上响起百里绮的尖叫声。
“啊啊啊——”
北牧兴奋的追上去,一直在场外候着的马师们急忙上马,追了过来。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快救公主殿下!”
“……”
校场上一阵人仰马翻,待马慢慢停下,百里绮一下趴在了马背上,大口大口喘息。
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还犹在风中,那种策马奔腾的刺激令她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余光瞥见北牧一脸茫然的过来,她垂落的手抬起,冲他竖了个中指,有气无力的说,“你是不是有病。”
北牧看着少女煞白的脸,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口第一句,却是,“你不是说会骑马吗?”
百里绮:“……”
“会骑马跟会一点,不是一回事!”
北牧摸了摸鼻子,露出心虚和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以为你只是谦虚……”
中原人最喜欢搞谦虚这套了,分明厉害得不行,还要推脱说不行不行,说自己只会丢人现脸。
他少时在宫里上课,其他三位世子对先生们布置下来的课业,都说着不会,太难,做不出来,转头就只有他一个人交了白卷,其他人写得一个比一个满,令他吃了无数次亏。
他不知道,原来公主说会一点,真的只是会一点。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百里绮咬牙,“没有下次了!”
御医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跑进来,百里绮摆了摆手,“不用,我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一会儿,北牧教公主骑马,差点摔伤公主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口口相传,传着传着,竟传成了公主从马上摔下,摔成重伤。
皇爷爷晌午来看她,听完事情经过后,哈哈大笑,随后在孙女幽怨的目光中,别开眼,心虚地摸了摸胡须,象征性地对北牧说了几句重话。
其他三位世子从宫外赶进来,见四世子都来了,晟帝便笑呵呵走了。
“绮儿受了惊,你们好好陪陪她。”
公仪熙一进门,便抢在南宫慎之前惊道:“北牧世子,你……你平日里胡闹就算了,怎么能在公主的事情上胡闹呢!”
若是平时,北牧定然要与他呛起来,可今日他自知理亏,尤其听到公主说再也不要他教了以后,整个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啦吧唧地坐着。
南宫慎冷冷剜了他一眼,“胡闹!”
他来到躺椅旁,半蹲下,问躺在躺椅上,用帕子盖住脸的少女,“可有受伤?”
百里绮掀开一角帕子,露出只眼,有气无力道:“手脚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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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负手漫步,他看着宫墙琉璃瓦片上的金光,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皇宫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假公主在宫里的那十年,宫里并没有这么多热闹,假公主怕他,亲近太后,有太后教导,再加上有四世子陪她玩,晟帝也放心,便不怎么管束她,时间一晃,十年眨眼而过。
“如今公主回宫,四世子也搬了回来,皇宫可不得热闹起来了。”左隆笑道。
晟帝笑着摇摇头,“热闹些好啊。”
东宫内。
南宫慎被献殷勤的公仪熙挤开,俊雅温柔的男子笑吟吟端上茶。
“公主殿下,累了一上午,喝口茶吧。”
“公主殿下,腿一定很酸吧,我府中有一位推拿好手,我学了不少,不如让我为公主按按腿,解解乏吧。”
西司烛让宫人点了一炉安神香,不一会儿,一块一人高的紫水晶被搬进东宫,他道:“这是来自西域的紫水晶,具有调节身心、养神的作用。”
南宫慎看着一个两个围上去,蹙眉,“没看到公主需要休息吗?”
北牧觉得自己没了存在感,也连忙开口,“公主殿下,我去年冬天猎了块红狐皮子,十分好看,晚些时候让人送到东宫。”
公仪熙看了他一眼,“北牧世子,这再过两月便要入夏了,这时候送公主红狐皮子,你是想热坏公主吗?刚把公主摔下马,又要送红狐皮子,安得什么心。”
“西域除了有紫水晶,还有黄水晶,红水晶……西域使团已经在来京路上,我托西域的朋友帮我带了些……”
南宫慎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言,尤其是平日里并不怎么多话的西司烛,也开始光明正大地讨好公主起来后,开始感受到危机。
“公主……”
“好了!!!”
百里绮一把掀开盖在脸上的帕子,看着四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累,想睡会儿。”
四世子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谁说男人不吵的?
简直就是要命。
“公主殿下,陛下要我们陪着你。”公仪熙不愿意走。
公主受了惊吓,正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北牧学着公仪熙的措辞,开口道:“公主都是因为我,才被吓到,我应该留下来陪公主。”
西司烛点点头,“那公主便先好好休息,只是明日是我为公主上课,公主受了惊,陛下说这几日不必去上书房,那我晚些时候,让人将明日上课用到的东西送过来。”
百里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她躺在躺椅上,看着南宫慎望过来的眼,冲他往北牧和公仪熙的方向侧了侧脸。
示意他把他们带走。
南宫慎几步过去,搭上两位世子的肩膀,“跟我走吧,别打扰公主了。”
公仪熙长眸转了转,“好吧好吧,走吧走吧,北牧世子,公主要休息了,我们先下去,让公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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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见公主一副气若游丝地躺在躺椅上,自觉理亏,只得跟其他三位世子一同下去。
回到世子殿。
四世子各自回殿。
殿门关上,不一会儿,又无声打开。
公仪熙和南宫慎,各自站在殿前,隔着长长的院子对视。
南宫慎冷眉沉下,公仪熙视线往他手边的点心包上扫了眼,忽然笑道:“正要去找慎世子下棋呢,自从搬出皇宫,便没有一起下棋过了,今日无事,不如棋盘相见?”
南宫慎往公仪熙手里捏着的瓶子上扫了眼,“正有此意。”
镇北王世子殿。
北牧换了身锦袍,也找了张躺椅,躺在上面百思不得其解。
“宝庆啊,你说,你家世子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宝庆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奴才也不知道,反正小玉妹妹特别喜欢捉弄我,她说她喜欢我才会捉弄我,不喜欢的看都不会看一眼。”
说着说着,他咧嘴傻笑起来。
“不行!”北牧从躺椅上坐起来,向宝庆看去,“宝庆,去外面看看情况,我要偷偷去东宫。”
宝庆去了。
不一会儿,他急急忙忙回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安南王世子和宁东王世子,在殿门前院子里的飞花亭里下棋,把咱出去的路,堵住了!”
饶是一向神经粗条的北牧,也意识到了什么,咬牙骂道:“卑鄙!”
原来,想要偷偷去东宫的人,不止他一个!
飞花亭。
南宫慎一子落,冷眸望着棋盘,淡淡开口:“听说,熙世子昨日去了慈宁宫?”
公仪熙落棋断掉对方的路,笑了笑,“比不上慎世子,入宫这么几日,也没拜见过太后娘娘,不会是……安南王府和太后娘娘闹掰了吧?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说南宫家白眼狼?”
南宫慎冷笑,“熙世子既然去了慈宁宫,又何必非要凑到东宫。”
公仪熙笑笑,“慎世子说笑,照这么说,慎世子既然已成婚娶妻,为何还要缠着公主殿下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南宫慎吃掉对方一棋,“你既然知晓我已经成婚,就不该勾引别人的妻子。”
公仪熙噗嗤笑出声,“男未婚女未嫁,慎世子可不要冤枉人。”
飞花亭内剑拔弩张。
“吱呀”一声,西司烛的殿门忽然大大打开,他手握宝盒,换了身金丝嵌宝的宝蓝色衣裳。
他身后有二十来个宫人,将十来个大箱子抬出宫殿。
西司烛冲飞花亭内下棋的两人点了点头,便要越过他们离开世子殿。
“等等!”
“等等!”
“等等!”
三声‘等等’同时响起,北牧提着袍子,从殿里快步下来,“西司烛,你要去东宫送东西吗?正好我的鞭子忘在东宫了,跟你一起去取。”
西司烛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会为北牧世子取来。”
“公主说了,让我们都别去打扰,衡西王世子何必这时候去找公主不快,这些东西,让宫人送过去就是了。”
公仪熙摇摇扇子,“我和慎世子的棋局刚开始,两位不如再开一盘,有几年没这么一起下过棋了。”
北牧闻言,摆摆手,“那我改日再去取就是了,棋这玩意儿,本世子不爱下,你们玩你们玩,我先回殿……”
“急什么啊。”公仪熙抓住他后衣襟,北牧翻身绕过,抓住了他的手腕,蹙眉道:“你干什么!”
公仪熙笑:“我是说啊,既然大家都不想让其他人去东宫,不如同在一屋檐下,谁也别想偷偷去。”
西司烛:“……”
东宫外。
沈连成穿着青色官服,下了轿子,急忙往东宫里走。
“公主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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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不用担心,公主殿下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已经睡下来。”
“当真没有受伤?”沈连成蹙眉。
他在翰林院当值,忽然有人急忙进来,告诉他,公主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成重伤。
吓得他立刻告假,连忙往东宫赶来。
哪怕映如姑姑说了没事,他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放心。
“我进去看看她。”
映如姑姑知道他们兄妹的感情,只得说了好,为他小心推开殿门。
殿内燃着安神香,春风自窗棂吹进来,帘幔飘飘,两个小宫女守在门内,微微屈膝,小声行了个礼。
“沈大人。”
沈连成抬抬手,免了她们的礼,放轻脚步往床边去。
少女阖眸伏在金丝紫云蚕丝被上,乌黑的秀发从床边垂下,只盖了一半的被子,小腿往下和腰以上都露在外面。
沈连成在床边坐下,理了理被子,将少女一双赤白的足盖住,又将垂落的青丝撩到床边。
见她完好无损,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随后看到少女摊开的手心上,勒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虽不见血,但比破皮,看上去还要惊心动魄。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但又怕碰疼了她,手指在空中顿了顿,垂了下来。
沈连成看着少女酣睡的容颜,叹了声道:“你呀,吓死我了。”
他抬手将落在少女雪白脸颊的发丝别至耳后,又摸了摸她的头,眸底满是心疼。
“可别再吓我了。”
见妹妹没事,沈连成便放心了。
他没有留下来,而是重新回翰林院整理史书。
他靠着公主从天牢出来,又拿回状元之位,得到重用,已被不少人诟病,若还要仗着公主殊荣,随意告假,朝堂上少不了被人参一本。
但离开前,他也向映如姑姑道,“跟公主殿下说,我傍晚下了值,来东宫陪公主吃饭,若宫门落了匙,今晚便住在东宫了。”
映如姑姑笑着说:“得嘞,等公主醒了,奴婢就告诉她,沈大人能留在东宫用膳,公主一定很开心。”
翰林院在西边,东宫在东边,一东一西,就算是有轿子,也需要不少时间。
沈连成坐在轿中,正在看官员名录。
忽然,轿一停,轿外响起哭声。
“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啊呜呜。”
沈连成掀开窗边的帘子看出去,一个穿着宫女衣裳的少女,哭着拦在轿前。
赫然便是如今入了慈宁宫的沈连珊。
他放下帘子,对抬轿的太监道:“继续走。”
沈家兄妹和沈连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半月前,沈连珊出宫去,去家中找过他们兄妹,说宫里的人都看公主眼色,欺负她,向沈家兄妹抱不平。
说公主不念沈家兄妹情,做了公主,也只让沈家兄妹窝在不大的院子里,只有她,才是跟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公主做了公主,便会高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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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只要沈连成愿意,太后能扶沈家做下一个南宫家。
小虎和小娇对沈连珊没有记忆,虽然他们知道,这才是他们的亲姐姐。
但他们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在安南王府赏花宴上,是如何欺负的他们姐姐,他们对她没有感情,也不喜欢她风光时不联系沈家,落难了便又想起沈家来。
沈家兄妹几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并不是血缘两字就可以磨灭的。
他们饿得吃不上饭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的好日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哪里又还会过不下去。
沈连成拒了她。
依着他入朝为官后,从同僚们只言片语了解到的沈连珊来看,她应是恨他的,恨他拆穿了她的身份,可却又来求他,想要他做太后的走狗。
“沈家攀不上太后这样的大树,姑娘既然入了宫,做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往后,我们沈家还是不高攀了。”
“桥归桥,路归路,往后,我们和姑娘,便是两条路了。”
当夜,沈连成便将太后和真假公主事件可能的联系,跟小虎小娇讲了清楚,并询问他们的想法。
弟弟妹妹们知道其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后,他们都表示,只会有一个姐姐,便是如今住在东宫的公主。
至于曾经瞧不上他们的假公主,如今,他们也瞧不上她了。
沈家兄妹四人,没有更多的位子给别人了。
“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啊,如果连你也不管我了,太后娘娘一定会舍弃我的!”
沈连珊被宫人拦下,对着轿子哭喊。
“哥哥!我才是你的妹妹啊,长兄如父,你不能不管我。”
沈连成坐在轿内,没有再往外看。
他静静看着晃动的轿帘,思绪飘到了天边。
若他记事没有那么早,若他当年没有偷偷跟在马车后面,跟着娘到了沈家村,恐怕,他也会被蒙在鼓里。
可他偏偏记了事,入京城后,又查到了许多东西。
知道了,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阴谋,十五年前便布下的阴谋,哪怕她曾无辜,可后来,也都变了。
沈连珊苦苦求他,究竟是为了亲情,还是为了扳倒公主,让太后,让高家,让她,重新鸠占鹊巢。
他不想去想,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会再让伤害妹妹的刀,从自己身上挥出去。
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如今他入了翰林院,结交了不少各部的同僚好友,能接触到很多从前接触不到的文书卷集,也渐渐发现了越来越多陈年没有清理干净的痕迹。
虽然这些东西眼下并不足以扳倒太后,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将来龙去脉彻底理清,找到证据,为妹妹,也是为娘,报仇雪恨。
沈连珊一人拦不下轿。
她追了几步,见沈连成狠心离开,眼底满是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给了她无上的身份,又要将她重新坠入泥里!
沈连成一个乞丐,如果不是当初沈家好心收养他,恐怕早就饿死在了战乱里,怎么可能还能念得了书,考得上状元。
沈家给了他一口救命的饭,他就该为沈家做牛做马!
如今却站在外人这边,与她作对,实在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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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翰林院下值后,一同当值的同僚邀沈连成一同去小酌几杯。
沈连成拒了,说有事要去东宫一趟,众人满脸艳羡,连连拱手,说着恭维的话。
得知大哥值后要来东宫吃饭,百里绮一早就让小膳坊备好了晚膳。
她看着满桌的菜,忽然想到,这么多年了,大哥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好似从来都不知道。
不过前几年日子过得苦,有得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她难免感叹,觉得眼前这生活,幸福得像偷来的。
“公主,沈大人来了!”映如姑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百里绮连忙跑出去,只见一道青色身影从廊下缓缓而来,青衣雕花红廊道,青年身形挺拔,面庞清俊异常。
看到她,青年忽地一笑,打破了满身的清冷不近人味。
“大哥,这就是你的朝服吗?”百里绮几步上去,好奇地左扯扯,右摸摸,连连感叹。
“不错,不错,这颜色衬你。”
沈连成笑着摇了摇头,先是拾起她的手看了看手心,见已经上药,才道:“我先去换身衣裳。”
百里绮往他身后看,“小虎小娇没来吗?”
沈连成道:“他们哪能总往宫里跑,家里短不了他们吃喝。”
百里绮撇嘴,不以为然。
净手更衣后,坐下来用膳。
百里绮咬着筷子,撑着下巴看大哥吃饭,见他桌上的菜雨露均沾,什么都吃一点,眉头纠结地皱在一起。
沈连成抬眸看了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鲜笋肉丝,“吃饭。”
百里绮把清甜的笋片放进口里,含糊问,“大哥,你最喜欢吃什么啊?”
“嗯?”沈连成微微疑惑,长眸在桌上扫了扫,犹豫着说:“都挺好吃的。”
“就没有最喜欢的吗?”百里绮不死心,“就算是桌上没有的,也可以,这样我以后才能让膳坊准备你喜欢吃的菜。”
沈连成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起来,“让膳坊准备你喜欢吃的就行,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百里绮心底小小地叹了口气。
“好吧……”
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饭后消了会儿食,大哥在书桌前为她整理课业,同时给她拿了本笔记出来。
“这是我这几日整理的晟国简史,你先看着,再往前和其他国家的历史,我还在整理,整理完后再给你。”
百里绮眸子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接过。
她翻开一看,见笔记里面清晰地以年为单位,将每一年发生的大事列出,一目了然,令她一扫前几日的茫然。
她大叫一声,扑到大哥的背上,笑得嘴巴合不拢。
“大哥!你对我真好!”
沈连成坐姿端正,并没有因为妹妹挂在背上,就弯了身体。
他笑着摇了摇头,握着笔,将妹妹在课上做的潦草笔记,重新誊抄撰写成一份清晰的笔记。
“你都不知道,南宫先生讲课可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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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趴在大哥的背上,嘟嘟囔囔地说着课上的事情,沈连成不时回上两句。
灯烛荧煌,照在满桌的书页上,照在两人白皙的面庞上。
青丝垂落,顺着沈连成的肩头,落在他的笔下,少女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背,春衣单薄凉快,滚热和幽香将他包围,令他思绪一时间无法集中,笔尖在纸页上划开,墨汁晕开,一纸笔记,就这么作废。
见状,百里绮连忙从她背上起来,“哎呀哎呀!大哥我不闹你了。”
她心虚地顺了顺大哥背上皱巴巴的衣裳。
学霸大哥好心帮她梳理课业,她还打扰他,真是可恶!
“我给你端茶,给你端茶。”
百里绮狗腿得不行,毕竟大哥这状元脑子,整理这拗口难读的史书来,确实是一个顶她三个。
她狗腿完,坐在一旁看大哥给她整理的官员名录,时不时问上两句。
时间仿佛回到了沈家村,大哥挑灯为县里的书铺抄书,她便坐在一旁看话本。
不过这次换成了大哥给她抄书,她看的,也不再是话本。
“大哥,你有推荐的人吗?”
百里绮觉得这人物关系也太复杂了,她光看这册子,没接触过人,压根没有头绪。
沈连成从书中抬眼,用朱笔给她在册子上勾了一个人。
“刘三泰?”百里绮缓缓念出这人的名字,又继续往后看,“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最近她有认真了解各个部门和官职,虽然还没完全研究明白,但也渐渐开始有头绪了。
“正四品的官员……咦?”
百里绮看着这个职位,忽然想到,“现在的詹事程大人,不也是都察院的吗?我瞧瞧……嗯……”
她翻出对方的资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任的詹事?三品的大臣,那这个刘三泰大人,岂不是他的下级?”
沈连成“嗯”了一声。
“程大人和刘大人,皆是寒门苦读之辈,但又有些不一样,虽同在都察院任职,但程大人两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刘大人却笔诛百官,是嫉恶如仇之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百里绮脑子开始疼,“大哥,听你这么说,人是好人,但他若任了詹事,那恐怕第一件事就要弹劾我吧?哪能还为我做事?”
“不成不成。”她现在需要的,是听话的大臣,这一听就是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
“我让你选他,却有几分考虑。”沈连成停下了笔,重新拿出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下两个字,“高相。”
“这三年,刘大人算是逮着高相来弹劾,因此他本是与程大人平级的左副都御史,硬生生被弹劾降了一级,眼看着,更是还有再往下降的趋势。”
“逮着高相弹劾?”说这个,百里绮可精神了。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沈连成抿了下唇,“也是一桩冤案。”
“刘大人有一儿子,名叫刘茂文,二十岁中举,曾在京中小有才名,他有一青梅竹马的表妹,早早定下了亲,就等年后化了雪成亲。但哪曾想,他表妹去护国寺上香,遇到相府大公子,被轻薄后,自尽了。”
“这事闹到了官府,但相府大公子人证无数,更是无人敢得罪相府,只将人捉来问了问话,便不了了之。”
“刘大人告到了金銮殿上,偏偏这时刘茂文一时冲动,当街拦住了相府大公子的马车,捅了对方一刀后,跑了。相府大公子没死,刘茂文反倒成了凶手,被通缉至今,刘夫人受不了打击,没了,刘大人对相府,从此恨之入骨,如果没有这件事,刘家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样家破人亡的地步。”
沈连成还欲再说,百里绮忽然开口道,“就他了。”
“嗯?”沈连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百里绮又重复了一遍,“大哥,就他了!”
犟就犟吧,日后参她就参她吧,总归是不能让高家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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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成没想到,妹妹会这么快决定。
这事毕竟也不算小,若她短时间内换完再换,就算陛下不说什么,那些老臣们的折子,恐怕也要把南书房淹了。
“嗯!不换了!”百里绮狠狠点头,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大哥说好,那一定是真的好!日后他要是参我,你记得拦着他些。”
沈连成失笑,“刘大人感恩你还来不及,如何会参你,若没有你用他,恐怕过不了两年,他就只能告老还乡了。”
高家势大,仗着太后在京中横行,连四王都要避其锋芒,如今也只有投入公主门下,才能从这漩涡中,脱出身来。
说完詹事府詹事的事情,沈连成脸上露出几丝犹豫,但还是开了口,毕竟也只有妹妹能帮他了。
“我想托你帮我件事,但恐怕会有些难,得想想办法,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什么事?”百里绮问。
“我想请你,帮我弄一份宫女名录,需要追溯到十五年前。”他清俊的眉头蹙着,“这几月,我一直在京中探查娘的身份,但没有任何结果,我怀疑……”
“你怀疑她是宫女!!!!”百里绮心中一惊,脑海里浮现了她梦中看到的女人。
这么一想,女人的仪态言行,确实不像是普通人。
太后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眼皮子底下行事。
“嗯。”沈连成点了点头,但眉眼间带着犹豫,“我确实有这个怀疑,但若你贸然查十五年前的宫女名册,恐怕会引起太后的怀疑。”
“这简单!”百里绮笑,“不到月余就是庆国宴和我的及笈宴,我就说,要犒赏那些十五年前在宫中伺候过我父皇母后的宫人,若宫人已故,便犒赏她们的家人,让人去内务府,把所有的宫人名录都抱过来,不就行了吗?”
这些日子她时常犒赏宫人,用这个理由,十分站得住脚。
沈连成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事情还能这样办,倒是他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
他笑着站起来,理了理袖子,弯腰行了个大礼,“那臣、就谢谢公主殿下了~”
百里绮给他翻了个白眼,“再给我来这套,我可就把你赶出宫去了哦。”
第二日是赏玩课,简而言之,就是欣赏宝物。
西司烛昨日便让人搬了十来个大箱子到东宫,今天一打开,差点没闪瞎百里绮的眼睛。
她揉了揉刺眼得发酸掉泪的眼睛,扫了俊美如铸的西司烛一眼,心想,他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吗?
衡西王府,也太有实力了吧。
西司烛冷白修长的手指,从箱中拿出两块通透的玉镯,问她,“哪个真?哪个假?”
百里绮:“!!!???”
她双手捧过,拿到太阳下看,拿到烛光下看,两只玉镯都翠绿通透,一点信息也看不出,更别说,她本来就不会看。
她看了半天,最后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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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拿过,说了句,“都是真的。”
百里绮:“……”
玩她呢。
西司烛又将两支一模一样的细口长颈青色花纹瓷瓶放在桌上,“还是辨真假。”
百里绮:“……”
她辨不出。
她拿起瓷瓶,一边看,一边想,这皇家公主也真是不好当。
德智体美,这得样样精通啊。
但奈何她有生之年,过的都是糙日子,压根没见过多少好东西,更别说去辨真假了,十次里面得错八次,剩下那两次是猜的。
最后,西司烛拿出一本名叫《鉴宝录》的书递给她,“请公主背下来,下次课上我要考。”
百里绮:“……”
“背不下来。”
她抓狂,西司烛是被南宫赋上身了吗!!!!
西司烛捻了捻薄薄的册子,眉头微微蹙起,“背不下来?”
百里绮:“……”
“我觉得吧,这鉴宝的能力,是速成不了了。”她开始给他分析,“这日后我好东西见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了,干巴巴的背书有什么用啊,又不去参加比赛,而且造假技术更新得快,这书,很多年才更新一次,有些落后了。”
西司烛看着公主头头是道的模样,无情拆穿她,“你就是不想背书。”
百里绮:“……”
她最近课业繁重,脑子已经是一个两个大了,更是还要每天练一下及笈宴上的礼仪规制,根本没有时间再去背这些陶冶情操的东西。
“也没有说不背,但下次课不成,我最近要背的东西太多了,这得往后挪挪。”
西司烛问:“还有谁要你背?”
百里绮生无可恋:“你应该问,哪一门不需要我背……”
西司烛绿色眸子微微一愣,唇角忽地扬起了几分,“你既说这书落后了,那我带回去修正后,再给你。”
“好好好,衡西王世子真是一位好老师!”百里绮连忙夸赞他,希望他能膨胀膨胀,就能少折磨自己些。
西司烛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些,道:“不必这么见外,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唤我司烛哥哥。”
百里绮:“……”
她抿了下唇,后悔夸他了。
“还是不了吧……”她委婉拒绝,“否则其他三位世子,也要我喊他们哥哥了。”
她喊他大哥都没这么肉麻的,哪里来这么多好哥哥。
西司烛眉头蹙了蹙,想到什么似的,但没妥协,“那便唤我司烛哥吧。”
百里绮:“……”
她硬着头皮喊了声,“司烛哥。”
司烛哥、北牧哥、熙哥、慎哥,都是哥,都是哥,她给自己洗脑。
西司烛却道:“绮儿妹妹。”
百里绮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去。
因为四世子入宫居住,每隔三天都会吃一顿小家宴。
今天太后感了风寒,没有来,只有皇爷爷,四世子和她。
宴席上,皇爷爷问她的学习情况,西司烛道:“绮儿妹妹很聪慧,一点就透。”
宴上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百里绮察觉到,三股灼热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她身上,令她头皮发麻。
她假装没有发现,低头老实干饭。
因着晟帝在席上,其他世子脸色虽变,但都没有多言。
可一离开,南宫慎便将西司烛拦下,看着他几乎咬牙。
“绮儿妹妹?衡西王世子和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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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熙余光往公主那看了眼,然后笑着看向西司烛,“衡西王世子来京城这么多年,怎么诗词歌赋没学会,偏偏把这哥哥妹妹的学去了。”
“就是就是,绮儿妹妹是你能叫的吗!”北牧嘀咕,“我自己都没叫过,你这胡人,掼会占便宜的。”
四世子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百里绮默默将要说的话吞回去,她转身就走,挥挥手,“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
“公主!公主你去哪儿啊?”北牧喊道。
百里绮立刻上辇,催促宫人,“走走走,回东宫。”
四世子的视线如芒在背,她用帕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
这两天,她领略了许多次四世子同堂的场面,实在是令她一个脑袋两个大。
四世子为了皇位,也太拼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宫宠妃争宠呢。
四个都这么难缠了,也不知道那些皇帝所谓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得闹腾成什么样啊。
她觉得自己想得很美好,但实行起来,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第二天,南宫慎果然沉着脸来了。
因着上书房离东宫有些距离,皇爷爷让她以后都在东宫的书房里上课,不必再去上书房了。
南宫慎教的是宗族家学,为她梳理,晟国氏族的兴衰和交融。
百里绮早已在桌前坐好,到了上课的时间,南宫慎却没有开口,就这么坐在她面前,直直盯着她。
她假装看不见,翻着比她脑袋还要厚的书。
但奈何南宫慎的眼神存在感太高,让她不得不抬起头,主动开口道:“世子还不开始上课吗?到上课的时辰了。”
南宫慎冷笑一声,“你眼里还看得到我呢。”
百里绮:“……”
“你今天是吃了炸药吗?”
南宫慎刚要反驳,又顿了顿,疑惑,“什么是炸药。”
百里绮:“……”
算了,不跟古人计较。
“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南宫慎看着她:“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百里绮:“……”
“解释什么?”
怎么搞得跟她出轨被老公抓到似的。
南宫慎直接道:“西司烛,你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百里绮心想,这男人,心眼真是太太太小了。
她垂下眼,翻了翻书,“有什么好解释的啊,嘴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把他的嘴巴缝上不成?”
“昨日衡西王世子喊了我妹妹,日后若北牧世子和宁东王世子也要自顾自的这样喊,难不成你也要日日来找我麻烦?”
“我还能让他们闭嘴不成?”她哼了一声,“你干嘛不去找他们麻烦呀。”
听她这么说,南宫慎脸色反倒好了些,因为其他三世子,确实都上赶着讨好公主,不是她能控制的。
“可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也不能……”他冷眉蹙起,“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放肆吧?”
百里绮见他态度已经软和,心想这人真是还跟以前一样,阴晴不定。
她撑着下巴笑,“那你倒是教教我,我该如何呀。”
“难不成我还能将他们从皇宫里赶出去吗?”她哼哼,“你可别净来给我找难题,你若有意见,找皇爷爷去。”
南宫慎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他忽略了什么,却一时想不出来。
“若你跟陛下言明,陛下也不会再让他们留在宫里。”
百里绮忽然站起来,故作生气地甩他脸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皇位吗?”
“我就知道,你眼里,从来都只是皇位。”
她故意闹情绪,“你爱找谁找谁去!别来找我!”
“绮儿。”南宫慎连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你别生气,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百里绮偏开头不看他,酝酿情绪,“什么叫做不说了还不行吗,那就是还是我的错呗!”
“什么都是我的错好了吧!”她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你爱找谁找谁去!别来我这里给我甩脸色!”
“绮儿。”南宫慎几步追上,握着她的手,态度软和下来,至少她还愿意跟他生气。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
“怀疑我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人?”百里绮转身,指着他道,“南宫慎,你别得寸进尺!”
南宫慎眼底涌上几分笑意,见她是在乎他的,他便放心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上课吧?我为你梳理梳理晟国的宗族关系,以免日后你见到了人,也不知道各家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百里绮心里笑得不行,面上却没显,蹙着好看的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任对方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才勉勉强强的说:“那好吧。”
然后南宫慎开口的第一个家族,就是衡西王……
百里绮:“……”
得咧,心眼没有变大,只是换了个法子,拐弯抹角呢。
“衡西王年轻时游离西域,与车因国小公主相恋,做了车因国的驸马,西域与晟国接壤的各小国皆与车因国交好,姻亲无数,也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二十年前晟国动乱,西域各国才没有进攻晟国,边境始终安定。”
衡西王的事,百里绮从记录的册子上知道一点,但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详尽的信息,她一时听得入了神,但听着听着,面色古怪起来。
南宫慎夹带私货道:“衡西王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很得车因国国王宠爱,所以各小国都有意和衡西王府联姻,衡西王府也有此意,但晟国公主未嫁,衡西王也不敢贸然让世子娶其他国家的公主,衡西王虽将西司烛送到京城,对皇位却并不热枕,而衡西王府和西域各国交往太过密切,世子身负胡人血脉,陛下,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
“陛下和衡西王,包括西司烛都深知这点,所以西司烛进京以来,对公主向来冷淡,只等公主择完婿,就会回衡西,与西域的公主成婚。”
百里绮:“……”
所以……关她什么事。
南宫慎眸光微闪,看向少女,“西司烛确实有几分姿色,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他并不会留在京城,陛下也不会选他做继承人。”
百里绮:“……”
说了这么一大堆,敢情在后面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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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这样子倒也好,衡西王世子既然不想要皇位,那她就少了一个麻烦,好好好。
然后南宫慎又开始说镇北王。
“镇北王原是北戎国的一个游牧部落酋长,后来北戎国动乱,他带着族人逃到晟国,投靠了陛下,又在北戎进攻晟国时,靠着对游民民族的了解,一举将敌人歼灭,彻底和北戎撕破脸,成为了晟国的大将。”
“也因这层关系,陛下不会将皇位传给镇北王世子,毕竟镇北王府看似已经和北戎国撕破了脸,但在北戎国经营了这么多年基业,不可能真的断得一干二净。”
说着,他的声音压低,“镇北王府子嗣多,其中最骁勇善战的六公子,并没有送来京城做世子,而是留在了王府,留在了草原上,镇北王恐有异心,攻回草原只是时间问题,而无论如何,届时两国都免不了一场恶战,晟国只怕是会为镇北王做了嫁衣。”
百里绮这下彻底精神了。
玩归玩,闹归闹,这样的秘闻也实在重要。
大哥能在朝堂建设,但晟国复杂的宗族关系和利益纠葛,确实也需要靠谱的人帮她梳理,日后说不好就能派得上用处。
听着南宫慎的话,百里绮有一丝不解,“按照你这么说,那镇北王不应该更想要晟国的皇位吗?怎么还会随便派一个儿子来做世子呢?”
南宫慎低声道:“对于镇北王和衡西王这样跟异国有纠葛的王来说,你以为送入京的是世子,世子也是质子,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镇北王自然想要晟国的皇位,但是晟国宗族盘根,没人会支持他,他以其将精力浪费在晟国中原腹地,不如在北边草料富足的草原上养马练兵,到时候借着晟国王爷的名义,向北戎出兵,晟国自然会被拖下水,不得不战,届时他收复了北戎,再难下攻晟国,岂不更有机会。”
百里绮一个头两个大,这些还真是她从没考虑过的。
她只想着他们镇守边境,守住了晟国的边境线,却没有想过,也可能是为异国守住了边境线。
二十年前晟国内忧外患,皇爷爷不得不重用四大异姓王,本身走的就是一步险棋,一把双刃剑,可若当真如此,如今晟国国富民强,为何不想办法削减四大异姓王的势力,反倒任由他们做大,威胁到晟国。
她想不明白,因为按照南宫慎的说辞,那就只有他和宁东王世子可选了。
可她总觉得,事情不完全是南宫慎所说的这样,他的话,信一半就够了,毕竟四世子是竞争关系。
并且,西司烛也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冷落她,反而往东宫送了无数珠宝,昨日家宴上,态度更是暧昧,直接唤她“绮儿妹妹”这样黏糊糊的称呼,不像是不想要皇位的意思。
北牧的话……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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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不好说,万一他扮猪吃虎,实则心思深沉,让众人都以为他是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人,反而容易对他不设防。
有南宫慎为她梳理晟国的各大宗族关系,百里绮确实对宗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利益,有了更多的了解。
很多时候,人们选择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背后的利益。
就像她一样,现在的她不是她,而是偌大的晟国,是皇位。
善、恶、美、丑,都没有她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重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无论她是什么模样,都只会变成两个字——皇位。
这是百里绮上过最劳心费神的课。
这堂课她不用背书,不用写字,但宗族后面的利益,血淋淋的撕开在她面前,残酷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告诉你的这些东西,我希望你记在脑子里,而不是记在笔下。”南宫慎说得太多,超过了他本该讲的范围,但他还是说了。
毕竟今夕不同往日,曾经的少女只是无依无靠的小村姑,只要躲在他身后,就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现在的她是晟国公主,就算是未来成了婚,也仍然是晟国的公主,是晟国皇室唯一的血脉,是万民的敬仰,自然不能再躲在他的身后。
“我知道。”百里绮的声音有些闷。
她知道,若记录下来,随便一页纸拿出去,便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恐怕要令震惊朝野,乱事不断。
她也知道,南宫慎,为她说了太多,将一些本可以不说的秘事,也告诉了她。
他其实可以,不告诉她这么多的,但他却说了。
百里绮本该高兴,高兴南宫慎为她掏心掏肺,但心底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
上午的课结束,南宫慎按理说要回世子殿用膳,但他没动,百里绮问,“留下午膳吗?”
南宫慎咳嗽两声,欣然接受。
除了家宴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一起吃过饭了。
百里绮吃饭时候,不习惯让宫女为她布菜,向来都是一个人吃饭。
南宫慎为她盛汤,夹菜,又将大块的肉撕开,放到她碗里。
他越细心,百里绮就吃得越难受。
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以前,还在闻鹤居,南宫慎没有出门时,就会陪她吃饭。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一顿饭吃下来,她吃得没有滋味。
她有睡午觉的习惯,想把南宫慎赶走,但南宫慎却看到了大哥整理的晟国史,说也要给她整理整理晟国宗族简史。
不要白不要,百里绮于是把他扔下,睡觉去了。
但躺在床上,平常闭眼就能睡的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南宫慎那张英俊异常的脸。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映如姑姑在床外,听到叹气声,问道:“公主睡不着吗?”
百里绮从垂下的床幔伸出头,下巴搭在手背上,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雪白的脸蛋满是忧愁,“映如姑姑,你说,人怎么就是个这么复杂的动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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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动物?”映如姑姑愣了一下,笑道:“人怎么能是动物呢。”
“哎,人可不就是动物嘛。”百里绮继续叹气,“感性,怎么总在不该出现时候跑出来。”
让她脑子乱得很。
映如姑姑更听不明白了,“感性又是什么,从哪里跑出来。”
“哎,反正是个坏东西,容易出来给人捣乱。”百里绮把头伸回去,抱着被子滚了圈,趴在被子上,唉声叹气。
映如姑姑笑,想着是公主睡糊涂了,胡言乱语起来。
百里绮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许是她睡前脑子里都是南宫慎,睡着后,梦到南宫慎搂着假公主,骂她是小三。
她一个机灵醒来,且不说南宫慎知不知道小三是什么,但可把她恶心坏了,她一下便清醒了。
男人嘛。
哪怕是走肾,也绝对不能走心!
他们想要她手里的皇位,她想要他们手里的王权,半斤八两,各有所图,谁也不欠谁!
想明白后,下午的课上,她的心情轻快了许多。
不再用力过度的冲南宫慎笑,也不觉得对方掏家底似的把秘闻都告诉她,便欠了他。
说到高家时,南宫慎犹豫了下,“我最近查到了些消息,如果是真的,或许能让太后和高相反目。”
“什么消息?”
百里绮狐疑,在他开口前,先道:“你确定要为了我,跟太后作对吗?我怎么听说,你前不久,还进宫向太后请安了。”
“嗯?”南宫慎冷眉蹙起,“我今年没有去过慈宁宫。”
“嗯?”百里绮看过去,“你没去过慈宁宫?”
那老太婆玩挑拨离间?
“我没去过慈宁宫,倒是公仪熙,前几日去了趟慈宁宫,所谓何事,我还不知晓。”
南宫慎说完,拉住少女的手,“太后与高家势大,我南宫家仰仗太后才有今天的地位,但也为高家和太后做了不少事情,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我知道你无法立刻便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至于我最近在查的事情,待我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百里绮从他手里抽出手,对他这副深情款款做低伏小的模样不太适应。
“那我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你愿不愿意帮我?”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非要他帮忙不可的事情,只是,她也想试试他究竟有几分真心,是否真的愿意在朝堂之上,站到她这边。
“我想换个詹事,但程大人却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我更换无名,你让人帮我找几件他的错事,让人参他一本如何?”
“这事不难。”南宫慎没有犹豫,说完又道:“你要换谁?要我为你推荐官员吗?”
百里绮道:“嗯……我想要换刘三泰,刘大人。”
南宫慎眸底若有所思,“沈连成为你选的。”
这没有瞒他的必要,百里绮“嗯”了一声,睨过去,“怎么,这个人不行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此人自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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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抿了下唇,“如果你说的是他儿子的事,那这个麻烦,我并不觉得是麻烦,我反而乐意帮他一把。”
南宫慎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你呀。”
“你想要让太后付出代价我能理解,但一切要慢慢来,急不得。”
“那你就说,你帮不帮我?”百里绮上身微微压低,凑过去,极近的看着他,近得对方的眸底映上了她的模样。
南宫慎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喉结微微滚了一下,“我可以帮你,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帮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见少女眉头微微蹙起,他补充,“不是要你跟陛下说什么。”
百里绮:“那是什么?”
“周惟荣。”
南宫慎直截了当,“罢了他的职,你需要人,我可以给你,但我不希望你用他。”
百里绮抽身,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他,眼波流转,“所以说到底,你还是想要像从前一样,控制我的衣食住行甚至手下做事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宫慎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她,“他对你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百里绮本想说正是因为他对她有那个心思,她才能放心用他,但想到南宫慎对她也有这心思,这话说出来,难免会让南宫慎多想。
话到唇边,便变成了,“他不敢在我这里放肆。”
“满朝文武,看似都对我充满尊敬,捧着我,但根本没人拿我当回事,他们指不定背后怎么说我呢,说我村子里长大的村姑,写不了文做不了诗,也就一张脸随了母后……说不定都等着看我在庆国宴上的笑话呢。”
说着说着,百里绮的眼眶湿了起来。
那詹事程大人这样子敷衍她,就代表了朝臣也都如此,认为她只是一个乡下的野丫头,忽然做了公主,定然也没有公主的仪态。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知道这样的刻板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她的势力在朝中根深,她自然才能站得住脚。
可这事不说时候没感觉,在南宫慎面前说出来,倒是让她莫名有几分委屈。
她将这归结于,她面对南宫慎时,还带着惯性的思维,没有彻底转变过来。
南宫慎看着她眸底的泪光,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我不干涉你选谁,用谁,但若下面的人敢越矩,也定然不要轻饶了他们。”
近来京中形成了一股公主属官热潮。
那些个京中纨绔子弟们,将公主美貌,传得天下皆知,无数人为一睹公主芳容,都铆足了劲想要往詹事府里钻,哪怕跟家中长辈闹翻,也要托人找关系,为公主做事。
实在是荒唐至极。
南宫慎看着一派天真烂漫的少女,再次叮嘱。
“京中有不少仗着家世好的子弟,整日花天酒地,不学无术,这样的人若收做麾下,只会给你添麻烦。日后待周惟荣进了府,你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他若敢骗你,在外面借着公主的名头行事,不用你说,我一定会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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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晟帝身着帝袍,头戴冕旒,高坐于龙椅之上。
身着红色、青色和绿色官服的朝臣,分别立于金銮殿两侧,大臣们持芴上奏。
水利、民生、谷田、边境安康……臣子们互相参奏……
忽然,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年轻官员持芴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要奏。”
晟帝抬手,“准奏。”
“臣要参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詹事府詹事,程能海程大人!”
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皆唏嘘出声,互相对视几眼后,看向了站在靠前位置上,身着红色官服的程大人身上。
一个七品小臣,竟敢参奏正三品的大臣,实在是大胆。
但一些消息灵通的朝臣,脸上却若有所思,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异样。
毕竟,重要的不是他是几品的官员,而是他背后站的人是谁。
程能海正了正衣襟,抬着下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青色官服的臣子道:“臣要参程能海大人包庇家族子弟,知情不报,玩忽职守,兼任詹事府詹事,却任由京城谣言满天飞,致公主名誉受损。”
“莫要信口雌黄!”程能海冷哼一声。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青色官服的臣子冷笑道:“几日前,程家小舅子夫人的远房表弟伙同几个京中子弟在相府冲撞了公主,程大人不仅知情不报,还将此事瞒了下来,任由其昨夜在醉卧楼大放阙词,辱没公主殿下!”
程能海双腿一软,“你!你胡说八道,那宁家小儿若论亲疏远近,还要与工部尚书大人更近呢!!你这是污蔑!”
工部尚书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老臣不知啊,老臣这些日子都忙着督察公主行宫的建造,什么相府,什么宁家小儿冲撞了公主殿下,臣一概不知啊,那宁家,不过是我弟媳表嫂的远房侄子,与臣从未有过来往,反倒是程府,时不时接济那些小子在京中花销,乃罪魁祸首啊!”
程能海冷汗直流,这事已经过去,他也让人提点了那些个小子几句,怎么还会在醉卧楼管不住嘴,惹下这样的事!
那些小子冲撞了公主殿下,自然是躲都来不及,怎敢再言。
但都是些没脑子的纨绔子弟,在有心人的吹捧和引导下,醉后一时放肆,胡言了几句,小事,自然也变成了大事,参到朝上,便是连带的罪。
晟帝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放肆!”
“通政使、左都御史何在?为何不报!”
通政使受了人指点,连忙跪下道:“回陛下的话,相府之事,微臣得知公主让宫人报到了詹事府,以为詹事大人已将此事呈报陛下,醉卧楼一事,滋事重大,臣还在查相关涉事人员,待将涉事人员尽数查处,定然为陛下呈上奏报。”
左都御史冷着脸,“臣治下不严,竟然有这样欺上瞒下之辈,定然严惩不贷!”
“陛下,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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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行事多年,本以为詹事府詹事会是个得名得利的闲职,公主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却没想到,还不到一月,便让他栽到了这上头。
他看着一个接一个平日里没有存在感的朝臣们出来参奏他,看到背靠四王的势力渐渐也参与进来后,就知道,这事,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是公主……是陛下,要降罪于他啊。
晟帝动怒,“混帐东西!你就是这么为公主做事的!停了他詹事府和都察院的职,拉下去,等候处置!”
视线往下一扫,晟帝见朝臣们脑袋低垂,气不打一处来,连带着其他部门,也问候了一遍。
“礼部呢!礼部又是干什么吃的!什么时候了!还未将公主及笄礼规程呈上来!是要造反不成!”
大臣们跪倒一片。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啊——”
“公主回宫月余,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查!给朕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不尊公主,欺上瞒下!”
“……”
散了朝,四世子前后向世子殿的方向去。
公仪熙忽然看向南宫慎,笑道:“慎世子这样鲁莽行事,公主可知?”
南宫慎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仪熙笑,“那冲撞了公主的小子我见过,胆子比老鼠还要小,若在相府冲撞了公主,只怕是胆子都要吓破,怎么还敢在醉卧楼放肆,这事要说没有人从中做梗,我是万万不信的。”
南宫慎唇角微微扬起,“熙世子知道得倒是多,难不成,他是授了熙世子的意,才敢冲撞的公主殿下?”
“你!”公仪熙连忙向四周看了看,向来温润的眉目沉下来,“南宫慎!你不要血口喷人!”
南宫慎冷声道,“是不是血口喷人,自会水落石出。”
公仪熙刚要言,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了,“自然是会水落石出,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查出,是慎世子的人,行那挑唆之事,才让人辱了公主的名声。”
“不劳熙世子担心,熙世子还是想想自己吧,这整日整日的往慈宁宫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宫来,为的不是公主,而是……别人呢。”
南宫慎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踏步往前,甩开了他。
“你!”公仪熙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南宫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追上去,北牧正好听到了他最后那句话,看了看两人,满脸疑惑,“什么胡说八道?”
两人还未开口,西司烛忽然道:“北牧世子,你不是说从宫外拉了头羊进来,要去东宫弄烤全羊吗?”
北牧一拍脑袋,“对对对,走走走,昨晚公主说想吃好吃的烤羊肉,我让人从外面宰了头羊进来,已经拉到东宫去了,就是可惜了没有羊奶酒,否则那叫一个快活!”
“公主吃点好吃的,心情就好了,你们说怎么就这么多事呢,那程老头,任着詹事,竟然敢欺瞒公主不报,真是大胆!被压下去活该!那小臣子倒是有几分能耐……”北牧絮絮叨叨的说着。
公仪熙:“……”
他心底暗骂一声,“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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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惟荣跪在公主脚边,向她禀报近日流传在京中的各种趣闻八卦,其中属公主之言最多。
“殿下,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必然让他们好看。”
周惟荣匍匐跪地,眼睛瞧着的,却是公主裙下款式十分奇怪的鞋子,鞋尖和鞋尾平白消失,只留下足背,很是奇怪,但却也露出了玉白的足,担着奇怪的鞋子,轻轻晃在空中,令他无法移开眼,喉结更是忍不住上下滚动。
这是百里绮让人制的布拖鞋,春日渐浓,太阳也慢慢毒辣起来,气温渐渐升高,那些靴子捂得她难受,便做了拖鞋,在宫里穿。
她靠在椅子上,翘着腿,足上挂着拖鞋,轻轻晃动。
“不用,暂时还用不到你做什么,你帮我收集消息就行。”
周惟荣在京中到处都是狐朋狗友,搜集起消息来,没有比他更方便的人了。
她思索着,映如姑姑忽然跑进来,笑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程大人被革职了!”
“当真!”百里绮一下站起来,因周惟荣跪得太近,足尖不小心擦到了他的手背,她没注意到,周惟荣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玉白的足,越发无法挪开了。
映如姑姑将朝上的事说了后,百里绮大叫一声,“好!”
没想到南宫慎办事这么迅速,比她想象中的快,也要有用很多,不用几次奏请,几次请求撤职,再推荐人选,一次便成了。
这样得罪大臣的事,自然不能让大哥来做,大哥不过是一个六品的臣子,根基不稳,若由他牵头参奏程能海,那程能海在朝中多年的同袍好友利益之交们,定然会在日后给他使无数绊子。
而大哥性子闷,除非遇到自己没法儿解决的大事,才会让她帮忙,这种被同僚和领导们使绊子的事,是绝对不会告诉她的。
如今有南宫慎,帮她做招风的大树,给她干干得罪人的事,好让大哥养精蓄锐,稳当地成长。
“请殿下恕罪,这件事,是臣疏忽,没有查到。”周惟荣忽然请罪。
“你何罪之有。”百里绮心情好,笑起来,但也没有将此事背后的猫腻告诉他。
“京城那么多人,你又不是住在人家肚子里,哪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她想要扶他起来,周惟荣却不起,仍跪在地上,“求殿下责罚。”
百里绮:“……”
“再不起来,我踢你了啊,别好话不听非要我骂你。”
周惟荣,“请殿下踢我。”
百里绮:“……”
她足尖撂下拖鞋,赤脚踩在他肩头,推了推,“起不起来,不起来给我滚出去。”
周惟荣肩膀晃了晃,但却凑得离公主更近了。
映如姑姑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从抽屉里拿出袜子来。
“公主,地凉,还是穿上袜子为好。”
周惟荣伸手去接,“姑姑,我来便好。”
映如姑姑剜了他一眼,“这样的事,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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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将跪在公主脚下的青年推开,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还不要脸的说,“臣也是公主殿下的奴才。”
百里绮:“……”
她收回脚,拿过映如姑姑手里的袜子,没好气道:“都别抢了,我自己来。”
周惟荣眼底划过一丝遗憾。
百里绮瞧见了他眼底的遗憾,忍不住想,周惟荣以前在长鹿县,是何等的目中无人,只有别人给他做奴才份,没有他给别人做奴才的道理,怎么如今她做了公主,奴性重成这样了。
但很快,她脸色古怪起来。
她毕竟有二十年的现代人经验,一些小众的癖好,她虽不涉猎,但也有所了解。
周惟荣……不会是足控吧。
她穿袜子的速度顿了顿,赤足重新落下来,在要行事前,她看了映如姑姑一眼,“映如姑姑,你去门口守着,一会儿四世子可能要来。”
昨日她说了句想吃烤羊肉,北牧便兴冲冲的要拉一头羊进来,做烤全羊。
既然朝堂上的事已经传了下来,那么四世子回世子殿换完衣裳再过来,也快了。
“可是!”映如姑姑看了跪在地上的青年一眼,总觉得这人一脸不是好人的模样,不放心。
就算是养条狗,也要养条乖顺的狗,而不是会咬人的狗。
“没事。”百里绮笑了笑,“我与他在青州时便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
映如姑姑只得作罢,自己虽离开了,但殿内的小宫女并没有离开。
百里绮靠在椅子上,翘着腿,将一只袜子扔到周惟荣面前,“帮我穿。”
周惟荣面上狂喜,刚要握上去,百里绮又抽回了脚,几下套上了袜子。
她看着周惟荣笑,“怎么,很想帮我穿袜子。”
周惟荣咽了咽喉咙,嗓音有些沙哑,“想。”
百里绮笑了笑,伸手抬起周惟荣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有些迷醉的脸,“那你就想想吧。”
“想帮本公主穿鞋穿袜的人,多了去了,你日后若再像今日一样,不听我的命令,穿鞋袜也轮不上你的份,知道吗?”
周惟荣抬着脸,他望着面前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一时间看呆,变成了哑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女搭着他下巴的手指柔软温润,他曾经握过这双手,知道是多么的温软。
自她从长鹿县离开,他便再也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她了。
“知道。”他怔怔道,又说,“公主殿下的袜子穿歪了,臣帮公主重新穿吧。”
百里绮笑了笑,刚要说话,映如姑姑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殿下!四位世子来了!”
四世子进殿时,周惟荣正往外走,他行了个礼,却不太规矩,身上带着几分怨气的走了。
百里绮装作无事发生,招呼他们坐下,还要无辜道。
“听说程大人被革了职?那我这詹事府该如何是好,你们若有推荐的人选,给我拟一拟吧。”
南宫慎听到这话,唇角微微扬起,尤其在听到其他三位世子都开始给公主推荐人选后,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心想,他们与他一样同是世子又如何?
绮儿,只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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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还想玩数马,说这次他已经知道规则了。
百里绮:“……”
“知道规则就不好玩了,这游戏,就要跟不知道规则的人玩,才好玩。”
北牧懊恼,“早知道,那天我就不问你了游戏规则了,那眼下我们都知道了游戏规则,这要怎么玩嘛。”
“听说公主课业繁重,那不如我们为公主梳理梳理课业?”公仪熙提出。
他还没有给公主上过课,他的课要过两日才能上,为此心痒许久了。
百里绮:“……”
院子里烤着烤全羊,她还要去书房背书,那得多痛苦啊……
再说了,她才不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她努力读书发奋图强的印象呢。
就像方才那样,让他们七嘴八舌的帮她推荐詹事人选,以为她是个没有主见的公主,这样子最好。
放松警惕,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麻将,玩过吗?”百里绮问。
这些日子,她除了上课学礼仪,也没有完全闲着。
她开始复刻现代世界的东西,除了吃喝玩乐外,还有各种改善生活质量的东西。
她以前过惯了穷日子,知道没钱寸步难行。
虽说如今她府库里的东西多得一辈子也花不完,但钱这东西,谁又嫌多,而且万一日后发生战事,有钱在,才能保证后方粮草充足。
她若既有权,又有钱,那世上谁还能困得住她。
她脑子里有那么多现代世界的东西,若就这么放着,岂不是浪费,随便复刻出来几个东西,就够她在这个世界赚得满盆了。
更别说如今她是公主,也不用担心经商上有人敢找她的麻烦,简直就是隐藏的皇商。
天时,地利,而人和,也有了。
大哥前两日跟她说,说小娇拿她给的金子,偷偷在巷子口买了个小铺子,弄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卖,客人还挺多,这几日更是把小虎手里的金子也骗走了一半,说什么入股,挣了钱分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哥本意是想要她不要再给弟弟妹妹这么多钱,但百里绮却有了别的想法。
小娇自小跟着她长大,她乱七八糟的教了她许多现代的东西,别的地方没瞧见有什么特殊,反倒是在这个时候有了与众不同之处,让她行事自在,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
百里绮于是又给小娇送了些钱出去,还把她让人在宫里复刻的第一版肥皂,也送到了小娇那里,让她看着卖。
一切尽在发展中。
那自然是让四世子觉得她越玩物丧志越好了。
“你们四个人,玩麻将正好凑一桌了!”
四世子满脸疑惑。
百里绮让人把汉白玉雕刻后又上色的麻将拿出来,充当老师,给坐成一桌的四世子讲解。
她一会儿坐在南宫慎旁边,一会儿坐在公仪熙旁边,一会儿又到西司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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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不对,我的麻将怎么比他们的要多一张啊!”北牧叫着。
百里绮凑过去,数了数,“你某一轮少出了一张牌,所以,现在是,相公了。”
“啊。”北牧向来桀骜不驯的脸忽然便红了,眼睛在麻将上乱看,支支吾吾,“你怎么,你怎么忽然喊我相公啊。”
百里绮:“……”
其他三世子看着公主,等待她的解释。
百里绮:“……”
“嗯……这是一种说法,按理说每个人的牌都是十三张,如果你的牌大于十三张,就叫做大相公,小于十三张,就叫做小相公,你无法胡牌,只能一直往下玩,陪着别人玩……”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清了,因为她只知道这么个叫法,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
南宫慎:“这个叫法不妥。”
公仪熙:“不妥。”
西司烛:“不妥。”
北牧一脸荡漾:“还……也还行吧。”
三世子齐齐冷眼向他看去,北牧心虚:“……确实不太妥。”
百里绮:“……”
“那该叫什么?”
南宫慎:“反正这个叫法不妥。”
他有些难以启齿道:“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喊人相公。”
百里绮:“……”
说不清楚了,她索性继续往下:“反正他这把就是胡不了了,你们知道就好,我们继续往下!”
众人继续往下。
北牧又要开口,西司烛抢先道:“公主殿下,快来帮我看看,这张牌是不是不该吃?”
百里绮看过去,“嗯”了一声,“我们玩的是三门里只能留两门,你如果不要这门,那只能打出去。”
西司烛垂眸看凑得极近的少女,眸光流转,道:“公主会玩的真多。”
百里绮笑,西司烛也笑起来,两个容貌都绝色的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耀眼,却也让其他三世子,警觉了起来。
“绮……公主殿下,快来帮我看看,这牌我是不是可以碰了。”南宫慎连忙开口。
百里绮又挪到他旁边,看到他的牌后眸光一亮,“你有三张,这时候直接杠,然后摸一张尾牌,如果胡了,那就叫杠上花!如果玩银钱,他们要给你好多倍!!”
“杠!”南宫慎推出牌,然后看向少女,“请公主帮我摸一张牌吧。”
百里绮兴奋地去摸牌,放上去一看,几乎要跳起来,她抓着南宫慎的手臂,大叫:“啊啊啊!!杠上花了!!!”
南宫慎笑着,任由少女晃他的身体,意味不明的扫了其他几人一眼。
北牧撇嘴,“有什么了不起。”
他是南宫慎的下家,随手打了张牌。
公仪熙:“胡了。”
西司烛:“不巧,我也胡了。”
百里绮:“!!!”
“一炮双响!!北牧世子!!你要大出血了!!!”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百里绮没想到,四世子简直就是天选的麻将友,看他们四人打牌,她能看一天!
最后北牧连输几把后,牌一推,怒道:“我不玩了!我去看看烤全羊好了没有!”
百里绮补位。
然后,作为一个十牌九输的麻将选手,她打了无数把有生之年最爽的麻将。
无论她想要什么牌,都有人给她打出来。
她甚至赌了把清一色,一路到最后都没有人胡牌,最后只剩下一张牌时,没想到上家南宫慎碰牌没要,她自摸清一色了!!!!
“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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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面不改色的夸赞。
“公主真是厉害。”
“公主殿下日后若还打麻将,可一定要叫我。”
南宫慎张了张口,正要说,北牧叫喊着跑了进来。
“公主殿下!烤全羊可以吃了!”
他端了个冒着热气的盘子进来,香气扑鼻,盘子边缘撒了些辣椒面,体贴的放了木叉,送到公主手里。
“公主公主,你快尝尝,这可是我从草原上运过来的羊呢,比中原内地的羊肉,好吃多了!”
北牧又是送肉,又是送茶,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
南宫慎提议,“既然羊肉烤好了,麻将不如就到这吧,我们移步去院子里,如何?”
公仪熙附和,“慎世子说得是。”
“甚好。”西司烛起身,将公主桌边的盘子,端了起来,“公主殿下,请吧。”
北牧咬牙切齿:“这是我给公主去切的!西司烛你放下!”
西司烛迈步踏了出去,“北牧世子,走吧。”
北牧抬手抢过,瞪了他一眼,“少惦记我手里的东西。”
院子里香味越发扑开。
烤羊的厨师,也是从镇北王世子府上请来的。
北牧不爱读书写字,但骑马射箭吃喝玩乐,却样样精通,他将烤得最娇嫩的羊肉片到公主的盘子里,又给她撒上说是自己蜜汁的辣椒粉调料。
他扬眉哼了声,“只要是你想吃的,就没有我北牧办不到的。”
“我可不像他们几个一样,整天就让你闷在书房读书读书读书,京郊的风景虽没有草原上好,但往北去有一片不错的草原和林地,等你及笄宴过了,我们去郊外赛马,在草原上烤全羊,那可比在东宫有意思多了。”
公仪熙笑道:“你以为公主是你这样的野人啊,说去哪里,骑上马人就不见了。”
“你说谁是野人呢!”北牧抢走他手里的盘子,“那你有本事别吃野人运进宫里的羊啊!”
“公主殿下,你看他!”公仪熙露出一副伤心地模样,向公主求救。
百里绮作势要把自己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北牧连忙把那盘子塞回了公仪熙手中,“给你给你,拿走拿走。”
百里绮笑着,看似她帮公仪熙解了围,但她心底,却对他带着审视。
南宫慎说,去慈宁宫拜见太后的是公仪熙,不是他。
太后却说,去拜见她的是南宫慎。
她后来让映如姑姑去查了查,确实有宫人看到,公仪熙从慈宁宫里出来。
那么公仪熙,便有些意思了。
他去慈宁宫,为的是沈连珊?还是太后呢?
如果南宫家真的和太后闹掰了,保不齐会重新捧一个世子来做皇位。
太后恐怕还不知道,她早就对太后,对高家起疑了吧。
百里绮心底忍不住笑,讨好太后有什么用,她迟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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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太后做不了主。
“尝尝这块。”南宫慎也片了块香酥的羊肉过来,还给她拿了一碟泡水酸萝卜丁解腻。
“我记得你吃肉时候,喜欢吃这个解腻。”
南宫慎的话让其他三位世子将视线投过来,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挪开。
北牧凑过来,“好公主,让我也尝尝,这萝卜丁跟羊肉一起搭着吃,是什么味道啊。”
公仪熙:“公主,我也要!”
百里绮:“……”
四世子齐聚的场面,真的令她一个头两个大,下次还是打麻将好了。
百里绮把盘子往他们手里一塞,连忙逃离现场,“我去小膳房看看,酸梅桂花冰汁弄好了没,这也很解腻。”
她说是去小膳房,其实躲在院子后的长廊上呼吸新鲜空气。
院子里又是火,又是烤羊,又是世子们叽叽喳喳,再加上教世子们打了一下午的麻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突,快累死了。
她正趴在廊边扇风,脚步声忽然从后方传来。
她转身一看,见是南宫慎,又将头转了回去。
“说起来,还没有谢谢你呢。”她微微侧脸,看着南宫慎,道:“朝上的事,我听说了,是你的人做的?”
南宫慎“嗯”了一声,他垂下眸子,见少女脸上沾了几丝灰,拿出帕子要帮她擦。
百里绮下意识往后一躲,但随后又闭上眸子,微微抬起下巴,任由那冰冷的帕子和滚烫的手掌搭上她的脸颊,帮她轻轻擦拭。
春日的风裹着花草树叶的芳香,拂过廊下,少女两鬓的碎发微微扬起,又被骨节修长的手指捉住,别回了脑后。
南宫慎看着她,一颗心软下来,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生机勃勃。
廊道的拐角忽然出现一片墨绿色的衣角,南宫慎眼波微动,然后凑得离少女更近了些,从后方看,仿佛在拥吻。
他嗓音温柔下来,笑道:“看你吃成了个大花脸,还是跟以前一样,要我给你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哪里能是大花脸啊。”百里绮嘀嘀咕咕,睁开眼要自己擦,却见南宫慎一张冷峻至极的脸就这么放大在她眼前,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后退两步,眼看便要撞上身后的柱子,南宫慎抬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微微往前一拉,又拉了回来。
却没有逾矩,让她在身前站定,又拍了拍她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裳,若无其事地开口。
“我让人去小膳房拿你说的那冰汁了,一起出去吧,想必他们都等急了。”
百里绮“哦”了一声,南宫慎如此正人君子作派,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了。
廊道拐角的墨绿色衣襟已经消失不见。
百里绮和南宫慎回到院子时,正好小膳房的宫人,也端着做好的酸梅桂花冰汁来了。
这是百里绮改良的酸梅汤,冰凉爽口又解腻,春日喝着还有些凉,再过两月夏天来了,那喝起来才叫做爽。
西司烛坐在一旁,抿了口冰汁,祖母绿的眼眸,却不动声色的在公主和南宫慎之间扫了扫。
北牧喊着,“好喝好喝好喝!公主公主,这样的好东西,我能日日来东宫喝吗?”
百里绮:“我把配料给你。”
北牧:“……”
公仪熙笑,“北牧世子若闲得慌,不如去朝上领些南边的差事,别的不说,我看剿匪的差事就很合适你,若你拉不下来脸,本世子为你举荐。”
北牧抽出马鞭,“公仪熙,我看今日就要先剿了你这个匪,让你胡言乱语!”
百里绮嗦着冰汁,看着两人在她面前和周围绕来绕去,打来打去。
她后悔回院子了。
一个男人一台戏,四个男人全排列,那就是二十四台戏。
再帅再养眼的男人,闹腾起来,也变成了吵闹的代名词。
真的……好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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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妄议公主之事有了定论。
程能海被罢了詹事府詹事的职位,又被降了都察院的职,从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降到了左佥都御史,与刘三泰平级。
早朝时,晟帝让朝臣举荐任詹事的臣子,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后生举荐了刘三泰,随后一个个跟着举荐,刘三泰,就这么从程能海的下级,变成了他的上级。
程能海虽猜到了其中有猫腻,但也不敢言,毕竟如今他不过是降了一级,若要闹,恐怕就不是降一级那么简单了。
他心中懊悔,早知道新公主如此有能耐,他说什么也不会那样敷衍行事。
他圆滑了一辈子,一路做到了三品的大臣,只要不犯错,就能以三品大臣的殊荣告老还乡。
如今不仅被贬了职,更恐怕是再也升不上去了。
下朝时,程能海唉声叹气,工部尚书杨鸿从他身边走过,冷哼一声。
“程能海,你差点害死我!你自己干的好事敢甩在我头上,我看你是好日子到头了!”
程能海连忙追上去,喊着,“杨大人恕罪啊。”
南书房。
晟帝叫公主过来考学,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见她都能答得上来后,眼中的赞许多了不少。
想到朝堂上的事,他忍不住笑道。
“怎么?你跟南宫家那小子又和好了?”
百里绮哼了声:“没完全和好呢。”
晟帝的笑容更深了,“没完全和好,你还愿意让他帮你做这么多事?”
“谁说一定要和好了才可以啊?”百里绮挽住皇爷爷的手臂,笑道:“他愿意,我干嘛拒绝呢,您说是不是呀,皇爷爷。”
“是是是。”晟帝笑得合不拢嘴,“不愧是朕的孙女,就是聪明。”
百里绮眨了眨眼,“皇爷爷您不反对我如此行事?”
“皇爷爷为何要反对?”晟帝摸了摸胡须。
“有人助是好事,能让你办起事来,事半功倍,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皇爷爷本来还担心,你会因为当初安南王府的事情,不愿意跟南宫慎再有交集,你能这么想,皇爷爷很欣慰。”
百里绮笑,当初不过是逢场作戏,她想要他的保护,他想要她做他的金丝雀。
南宫慎自觉欠了她,他如今愿意偿还,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她如今虽贵为公主,但却势微,大哥也还不能在朝上站住脚,南宫家树大根深,曾经又与太后和高家交往密切,对太后和高家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要多,她为何不用。
“皇爷爷,我心眼才没那么小呢。”
晟帝很满意。
孙女找到他说要换詹事时,他本想直接帮她换,但孙女却说,她有办法,让人挑不出错的让程能海撤职,让他静待。
为此,程能海被参时,若不是晟帝事先知道这是孙女布的局,恐怕真的会就这么将人投了牢。
他震怒归震怒,知道是一个局后,倒也没有真的把程能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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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想到朝上意见难得统一的场面,忍不住笑道:
“不少背靠其他三王的朝臣,也附和了不少,看来,绮儿如今和世子们,都相处得很好,如何?对其他世子,可有什么看法?”
听到这话,百里绮面露犹豫,她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皇爷爷,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晟帝抬手,挥退了宫人。
“何事?”
“是镇北王的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听说,镇北王本是北戎游民部落的酋长,后来投靠了皇爷爷,为皇爷爷打天下,歼灭北戎敌军,才有了如今的异姓王地位。”
晟帝毕竟做了四十年的帝王,孙女一开口,他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叹了声气,“确实如此。”
“四十年前他带着族人来投靠我,为朕打天下,朕曾允诺他,待晟国安定,必然助他北上攻戎。但后来晟国内忧外患,动乱不堪,他本想一路攻回北戎,但为了镇住中原,最后守在了边境。”
“后来朕封他做异姓王,承诺他,若他的子嗣没能继承晟国皇位,晟国便出军助他北上攻戎,助他夺回戎国。”
皇爷爷的话让百里绮陷入思考,再结合南宫慎的话,镇北王最骁勇善战的第六子没有送来京城做世子,而是留在了北边,留在了镇北王身边。
那就势必,镇北王,一定会北上攻戎,眼下,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是北牧落选。
晟国看似国泰民安,鱼米富足,实则内忧一直在。
多年前皇爷爷为了攘内安外,不得不将王权赋予四王,借四王的号召力和兵权,保住了晟国国土完整,可也使得晟国兵权四分五散,皇爷爷并不能完全控制四王。
四王的驻地各接壤他国,但凡皇爷爷想要动他们,他们便可以立刻与邻国合作,反攻晟国。
四王看上去仍是晟国的王爷,但实则,是封地内的土皇帝,自成一国。
晟国如今的安定,不过是靠着四世子是皇位继承人这个噱头,隐隐维持四王之间的平衡。
若非二十年前晟国动乱,冀王造反,晟国子嗣在长达十年的内乱中死绝,晟国也不至于为了国家的安定,不得不做出权力让位,让四王势力割据一方。
百里绮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很重。
晟国的前路,究竟在何方。
未来无论结果如何,晟国,似乎都免不了一场恶战。
她脑子乱如麻,不断的去回想晟国史,回想这段时间来所得到的信息。
每个人的说法都多多少少有些出入,她从小说中得到的,在国事上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这需要她的大脑去做筛选,判断。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晟国的路,该怎么走。
若无皇族子嗣,只能将权力让渡给外人。
可就算皇族子嗣昌盛,以帝王为中心,皇嗣分散性的握住国家大权,也难免不会有有异心的乱王造反。
当初冀王造反能将晟国几乎拖垮,就是因为皇嗣们手握晟国大权,各宗族再强大,也只是土地和财力,而如今的四王,宗族强大,手握兵权,看似四方稳定,实则只要一个契机,就能点燃。
百里绮离开南书房,回到东宫时,沈连成已经带了刘三泰等在宫里。
刘大人不惑之年,却满头白发,苍老至极。
他一看到公主进殿,便立刻跪下,高声道:“臣刘三泰,参见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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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抬了抬手,示意大哥扶他起来。
刘三泰却仍跪着,没有起来。
“刘三泰谢公主殿下大恩大德,定然为公主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百里绮看向大哥,大哥冲她点了点头,她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她道:“你刘家的冤屈,本公主日后定然为你洗刷,你儿刘茂文,我也会派人替你去寻,只是你要知道,此事急不得,你可等得。”
刘三泰眼底有些湿润,“臣这么些年都等过来了,等得,自然等得,只要老臣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高家血债血偿,臣便无所憾了。”
他本该享天伦之乐,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恨,他恨啊。
“臣这些年收集了无数高家子弟欺男霸女的证据,已尽数交给沈大人,只要公主一声令下,臣愿意为公主殿下挥刀向前。”
“刘大人。”沈连成扶他起来,慢慢道:“你与高家斗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这些证据,扳不倒高家,要想让高家倒下,势必需要从长计议。”
“是,是,是这个理,是臣,是臣糊涂了,请公主恕罪。”
百里绮摆摆手,“刘大人何罪之有,刘大人能愿意为本公主做事,本公主感激不尽,你刘家的事,日后定然还你一个公道。”
她见刘大人白发苍苍尽显老态,忍不住道:“刘大人也要保重身体啊,若垮了身体,如何等得到那天,日后贵公子回来,恐怕是也要伤心欲绝。”
“是,是,是。”
刘三泰有些恍惚,犹在梦中。
他本已经从别处得到消息,高相想要将他贬至西边的府县,任他自生自灭。
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新回宫的公主殿下,找上了他,愿意帮他洗刷冤屈。
高相背靠太后,公主是太后的孙女,他心中虽犹豫和疑虑,但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公主刚回宫势弱,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且公主只是一时势弱,她的养兄长在朝中已有平步青云之姿,舅舅又是镇守三角地的大将军,假以时日,沈家必能成为另一个高家,公主,也将成为另一个太后。
他没多少年活了,就算不赌一把,高家也留不下他了。
那为何不赌一把,成功了,那他的刘家的冤情得报,他儿,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
就算是失败了,也不会比如今的局面要更差。
刘三泰表了忠心后退下。
百里绮看向大哥,狐疑道:“大哥,你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一副要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模样。”
沈连成道:“自然是日后会为他刘家正名,让他儿子,光明正大的重新回来。”
刘茂文当街捅了相府大公子一刀,这是人人都瞧见了的,这事不好办,高家肯定不会松口,所以势必要捏着高家,让他们松口,刘茂文也多少要受点罪,才能回来。
沈连成看着妹妹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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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眸子睁大,“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大哥说,刘茂文可能一直没有逃出京城,而是被刘三泰藏起来了。
“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曾去他家中拜访,见桌上摆了两个茶杯。刘三泰此人性格孤僻,自从发生那些事后,便越发不喜与人来往,鲜少有人去刘府拜访他。那天我回来后也查过,我之前的几天里,未有人去过刘府,而能和刘大人共饮之人,也必然不是刘府的下人,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人是刘茂文。”
百里绮听着大哥的分析,摸了摸下巴,“有道理。”
“如果是真的,那刘三泰能把他儿子在京城高家的眼皮子底下藏这么多年,了不得。”
京城遍地都是高家的爪牙,刘茂文二十岁中举,在京中同辈子弟中也算小有名气,认识他的人只多不少,更别说他还捅伤了相府大公子,那些想要拍相府马屁的人,掘地三尺都想要把他找出来。
刘三泰不仅把他儿子藏在了京中,竟然还能在家里一块儿喝茶?
有手段。
“你不用想太多。”
沈连成见妹妹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笑道:“刘大人虽愿意为你做事,但也未必真相信你能帮他平反,如今高相步步紧逼,他若再不做出选择,只怕是离了京,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就只把他当作是普通官员即可,日后他若真的相信我们,自然会说出来。”
沈连成不想她将精力过多的放在其他人身上,他拿出这些日子他整理出来的旧朝历史,递过去。
“这是旧朝历代的记载,我向南宫先生请教后改了改,你拿去多看看,到时候南宫先生问起来,你也不至于答不上来。”
看到册子,百里绮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大哥往书房去。
“我让人去内务府把宫人名录都取过来了,十多年的记录,太多了,看得我眼花缭乱,大哥你来看看。”
宫人的名录册子堆在书房一角,不少书册上覆了厚厚的一层灰。
内务府本不愿交出,让东宫的人自行去府库里查看,但听说公主取这名录,是为了犒赏十五年前伺候过帝后的宫人后,便立刻奉上了。
毕竟十五年都还在宫中任职的宫人,已在各处做到了管事的地位,内务府不必说,其他各宫的管事们,那都是在宫中的老人了,内务府自然不敢同时开罪这么多人。
沈连成翻了翻,眉头紧蹙,随后又松开。
他抬头看向满脸好奇的妹妹,笑着道:“恐怕要在东宫住几日了,还望公主殿下不要赶臣走啊。”
百里绮给他肩膀就是一下,假装生气道:“日后要再问,本公主可就不准你住了!”
“是是是,不问了,不问了。”沈连成连忙讨饶,一副作低伏小状。
“那就请公主殿下发发善心,收留收留我吧,否则臣啊,就只能睡在宫墙角了。”
“沈连成!”
百里绮握起拳头,大喊着就要佯装去揍他。
“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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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东宫烛火通明,沈连成在书房整理宫人名录。
百里绮提着两壶冰镇果酒来找他,烛光拉长青年的影子,摇曳着映在窗户上。
书房内外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但百里绮却觉得很热闹,好像回到了从前在沈家村的日子。
那时她洗漱完回房,大哥就在一帘之外的书桌上抄写书卷,油灯的微光照亮小小天地,有时她半夜醒来,看到大哥的身影映在帘子上,就会觉得无比安心,又沉沉睡去。
就如同现在这样,她溜溜达达,转身就能看到烛光下提笔的大哥。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她一转身,就能看到大哥。
东宫清冷,皇宫同样。
清冷得好似天地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宫里的宫人虽然多,但她们规规矩矩地不敢逾越半步,除了遵从命令,就只会像根柱子一样站在不言不语。
有时候她觉得东宫太安静,就会把影叫出来,充当空气,但影实在是过于空气,存在感太低,又让她觉得没有意思。
烛火照在大哥清俊脸庞上,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打出阴影,垂眸时清冷不近人,但抬起眼望来时,映着火光的眸子便会染上笑意,冲破那一丝冰冷。
沈连成笑起来,视线往少女手边扫了扫,“来了?手里拿了什么?”
百里绮心想,真好!
“是桃子味的果酒!”她扬起手中的瓷瓶,“要不要尝尝,度数很低,喝了也不会醉。”
沈连成不常听得懂她的话,妹妹有些小秘密,但无伤大雅。
‘度数’是什么他不理解,但他理解了不会醉。
“是吗?我尝尝。”他伸手接过,打开酒塞,先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才抿了一口。
百里绮趴在桌边,眼睛亮亮,“怎么样怎么样?”
这是她最近让人照着她的描述,弄的新品,要是好喝,便记录下来,日后说不好能在京城大卖。
“嗯……”沈连成说不上来,冰冰甜甜,虽然有一点点酒味,但比起,酒,更像是甜水。
他不常喝酒,对酒,自然没有什么见解。
百里绮一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喝不惯,“下次给你弄更好喝的。”
她给他说自己的计划。
“我封邑那不是有许多田地吗?我准备让人种上葡萄,嗯……也就是蒲桃,等日后成熟了,可以用来酿葡萄酒,这是一种西域那边流行的酒,我在杂记上看过制作方法,倒时候咱们弄一个酒庄,绝对要大卖!”
她大学时候去鲁地旅游,那儿有一个号称亚区最大的酒庄,几十块钱就能喝上一杯酒,还能参观地下酒庄,了解葡萄酒的制作和文化。
她尝了好几种葡萄酒,知道了不少葡萄酒的种类,后来还自己复刻弄了一罐子葡萄酒,味道十分不错,为此信心满满。
自从她开始复刻脑子里的现代东西,日子便过得又快又充实,好在如今她是公主,许多事情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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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成看着她双眸发亮地畅谈往后的美景,笑道:“你啊,脑子里的想法又多又新奇,几年前就要上山挖香料,说要制香,如今可算是能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听到大哥说制香,百里绮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时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怕时间一长,把方子忘了,还特地用本子记了下来。
不过那时她还不会写这个世界复杂的字体,用的是简体。
还好她记了下来,香方用的料多,剂量也有要求,先后顺序也不同,如今五年过去,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想到这,她决定以后记这些现代东西的复刻法子,都用简体,还可以加几个英文单词,这样既不用担心忘记,也不用担心配方被偷走!
“大哥,咱家里的书当时都带上京了吗?我以前写了些东西,想找找。”
沈连成道:“你乱画的那些本子,都在家里呢,我改日给你带进宫。”
北上时遇到连绵的暴雨和洪灾,许多书都被打湿坏掉了,但妹妹那两本书,他包了起来,都还好好的。
百里绮想了想,道:“我醒来这么久,还没回过咱们的新家呢,你什么时候休沐,我跟你一块出宫去。”
沈连成正好明日休沐,他本打算在东宫查一整天的宫人名录,听到妹妹说想回家,便立刻改变了主意。
“我明日正好休沐,那明天一早,便一起出宫吧,小虎小娇日日念叨着你呢。”
“当真?”
“当真!”
第二天一早,百里绮就告了假,说出宫去了。
这天是公仪熙的课,他精心准备了翩翩公子的衣裳和配套的腰带、玉佩、发冠,甚至是手里的扇子,也选了又选。
但清晨一打开门,东宫的小宫女却跑来说,公主告假,让他不必去了。
公仪熙气得捏皱了手里的扇子,他精心搭配的衣裳,必须得让公主看到!
他派人去打听,得知公主跟着沈连成出宫后,换了把扇子,一摇,“走!出宫!”
北牧也要出宫办事,见公仪熙的马车在前面,策马追上去,他从马背上躬下身来,疑惑开口。
“公仪熙?你今日不是要去给公主上课吗?怎么要出宫?”
公仪熙懒得搭理他,但北牧不依不饶,还仗着马的灵活,伸手掀开了他的车窗帘。
“你要不想给公主上课,我替你去啊。”
公仪熙:“……”
他真想把他从马上掀下来,撬开他的脑子看看,怪不得镇北王府选了这么几年,才终于选出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公子进京做世子。
公仪熙没好气地开口:“公主今日告假,我回世子府。”
他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他这是要去找公主。
否则以北牧最近一副小孩子找到玩具似的兴头,定然要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去找公主。
公仪熙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扶了扶衣冠。
想着没有理由其他三世子都单独给公主上课了,就他没有。
今日,他还必须要去公主面前亮亮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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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进的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地上铺着青砖,墙角养了几盆绿植,水缸放在墙沿下,墙边还放了一盆浸水的旧衣裳,满满的生活气息。
院里共有四间房,一间是厨房,剩下的三间,小虎和小娇各占一间。
大哥住的是最大的堂屋,堂屋的中间是待客的厅堂,左右两边再各有一间可以起居的厢房。
沈连成撩开右边的厢房,道:“没有买到正正好好五间房的院子,只能给你留了堂屋的右厢房,你若介意,你来时候我去跟小虎挤挤。”
“我怎么会介意呢。”百里绮站在门槛上,看着这不大,却干净整洁又温馨的新家,想到了沈家村他们那茅草铺的泥房子。
她笑着说,“以前咱们四个人,就挤在一间房里,中间拉一个帘,这样都睡过来了,如今这堂屋又大又敞亮,左右厢房有门又有床,都是单独的屋子,我怎么会介意呢。”
沈连成想到过去,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先坐,我给你倒杯茶,我让人去郊外的军营里喊小虎了,你说你想去小娇那里看看,我就没让人去喊她,一会儿我们一起去。”
“大哥!你不用麻烦!”百里绮拉他坐下。
“我回到自己家,还用你给我倒茶吗?我要吃什么要喝什么,自然会自己拿,哪里用得着你像待客一样招呼我。”
“也是。”沈连成坐在椅子上,见妹妹在家里四处看,莫名有几丝局促和紧张。
见她进厨房,他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看到他才一日不在家,小虎和小娇就将剩菜剩饭什么也不盖的摆在灶台上后,他脸烧得慌。
“厨房有些乱,你去外面看看,我收拾收拾。”
他垂着眼,不敢看她,手忙脚乱地收拾,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一不在家,他俩就没了管教,懒得很,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们。”
沈连成说着说着,忽然见一只玉白的手掌伸过来,端起了灶台上放着剩菜的碗。
他愣愣抬头,就见少女脸上憋着笑,瞧他看过来,更是憋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大哥!你还真把我当成了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官家小姐啊!”
百里绮眉眼间满是笑意,她何曾见过大哥这样窘迫的模样,笑得停不下来。
“咱们在沈家村,什么样的日子没过过,不就是几个脏碗剩菜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看把你臊的!”
沈连成的脸越发烧了,清俊脸庞浮上几丝红云,耳根也红起来。
“都是做公主的人了,怎么还要跟大哥抢碗刷,一边坐着去。”他不敢看她,嘟囔着,抢过妹妹手里的碗,卷起袖子,去水边刷碗。
“好吧!”百里绮洗净手,坐在矮凳上,看着大哥刷碗擦灶台。
大哥的宽袖高高卷起,露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冷白的臂膀上青筋微微鼓起,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常年握笔的手干起家务活来,也十分赏心悦目。
她看着看着,视线忽然上下扫了扫大哥的整体形象。
身姿挺拔,面庞清俊,气质清冷,还十分聪明,基因很好,父母定然不会是普通的农户。
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大哥,忍不住道:“哥,你有没有想过,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呢?”
虽然说很难,但也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就像她一样,哪怕没有凭据,但因为她长得像母后,所以见过母后的人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才是真公主。
万一……大哥也长得和父母里的谁相似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
沈连成本被她看得浑身僵硬,听到她的话,微微放松下来,他唇角扬起一抹笑,面上却没多少期待。
“最苦最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总归都一样。”
“战时遍地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多少人流离失所,百姓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天地就是父母,给一口饭吃,也是父母,我如今既然姓了沈,便踏踏实实的做沈连成,不必再去想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的事情了。”
百里绮心底小小的叹了口气。
要是小说里写了大哥的亲生父母是谁就好了,就像她一样,明明白白的写了她就是晟国的公主,那么她就目标明确的找到自己是晟国公主的证据。
“别想了,我不在乎,如今这样,我便很满足了。”
在沈家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沈连成带妹妹去一条街外的巷口小杂货铺找小娇。
那铺子不大,但是因为位置好,在一个三角路口,所以铺子十分贵。
百里绮出宫来,没有穿宫装女裙,而是把头发高高束上去,穿了男装。
但饶是穿了男装,将头发高高束起,扮做男子,一张脸也惹眼得让路人频频回头,因身边有侍卫和侍女,倒也没有人鲁莽的上前搭讪攀谈。
百里绮到小铺子的时候,几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女,拿着许多拨浪鼓,草编蚂蚱等等的小玩意儿,从铺子里出来。
他们认出了沈连成,急急忙忙停下喊,“沈大人。”
喊完又偷偷偷看他旁边漂亮得像仙人的公子,眼底的惊艳藏也藏不住。
沈连成“嗯”了一声,挥挥手,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百里绮抬头在铺子上看了看,却连块门匾都没有,但往铺子里一瞧,人还真不少,而且大都是半大的少年少女们,大人看不到几个。
铺子不大,所以左右都堆满了各种杂货,以小孩子们的玩具居多。
她扫眼看进去,只看到高高的货物,却看不到小娇的身影。
她喊了声,“小娇。”
“哐当”一声响,小娇的声音从货物堆里传出来,带着惊喜,“姐!!!”
百里绮连忙从货堆里侧身夹进去,然后在就见小娇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衣裳上满是灰,比在沈家村时候,还要像个泥猴子。
她好笑道:“你这是……这是开店做老板呢,还是给老板当搬运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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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姐!你怎么来了!我想死你了!”小娇抹开脸上的灰,傻笑着来抱住百里绮的腰。
“这里太乱了,你跟我去后面!后面有个小院子。”
这时,一个稍微白净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抓着衣裳,有些局促的开口。
“参见,参见公主殿下。”
“嘘!”小娇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姐女扮男装呢,不能这么喊!”
说完,她又想到自己也喊得不对,“二哥?”
百里绮笑道,“好了好了,喊什么不重要,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啊啊,对对对。”小娇放开手,连忙将身边的小姑娘推出来,介绍道。
“她是李香沁,她家在城北,现在在给我做店里的伙计!我给她们发工钱呢!”
小娇有些骄傲的挺胸抬头,她现在可是老板了!
百里绮笑容越发大了,“好好好,我们小娇真厉害,如今可是京城里的大老板了。”
小娇脸一红,哼了声,“你笑话我!”
“哪有,我分明是在夸你!”
百里绮笑。
小娇想要拉她去后面,但她没有去,而是在小小的店铺里转悠了起来,没有看到她送出来的肥皂后,她疑惑问。
“小娇,我送出来的肥皂呢。”
小娇道:“我送去城里最大那家奇货居寄卖了,我这个铺子现在卖的都是些小孩子玩的用的或者老百姓们用的普通东西,你送出来那个东西太好了,一般人买不起。”
百里绮若有所思,顾客定位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在小娇的铺子里考察了一遍后,发现小娇小小年纪,就已经展现出商业的天赋了。
小娇在京城这几个月来,认识了一大帮普通人家的小孩,小孩们没钱没收入。
她开了这个店铺后,小孩们就充当售货员,来她这里零押金登记拿货,满街地去售卖,她不管小孩们拿去卖多少钱,每天结一次账,卖了的货按照批发价结账,卖不完的货当天还回来,第二天再继续。
以此往复,小孩子们高兴能有自己的零花钱,小娇只用坐在店子里算账就行。
且小娇的兄长是朝廷官员,一般人不敢造次,而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她养姐是宫里的公主,更是没有人敢来她这里放肆,省去了一大笔周旋各方势力的银钱和精力。
百里绮教过小娇九九乘法表口诀和数字,小娇也正在教李香沁和铺子里的伙计们,培养管账的人。
沈连成本不把小娇这铺子当真,他平时也只是路过远远看一眼,看到店里乱得全是小孩,便没有进来过。
如今顺道一听,才开始正视起这件事情来。
他看到账本上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对应的字,再听到妹妹一解释,恍然大悟的同时,双眼发光。
这个世界有乘法口诀,但对应数字的字却都没有那么简洁,有些字更是像象形字般复杂,没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样的数字好记录。
百里绮摸摸下巴,忽然有了想法,她要送大哥平步青云,要他快速站上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地位。
“大哥不如将这些数字推广,如何?”
“大哥如今在翰林院整理史书,就说是整理史书时涌现的灵感,最好不过了。”
沈连成却道:“这既是你发明的,大哥如何能占为己有,你若愿意推行,我会请奏陛下,让世人都知道公主的才干!”
百里绮的脸莫名臊得慌,“大哥,这也不是我发明的啦。”
“我喜欢看杂书你是知道的,我忘记在哪本书里看到了这样的记录,觉得简单有趣,便记录下来,顺手教给了小娇。”
大哥白天晚上都要忙碌学业,小虎又到处撒欢,只有小娇愿意每天跟她做村溜子,她闲暇时候想到什么,就教小娇什么。
五年眨眼过,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教过她些什么了,如今看到她用数字版的乘法口诀,才想起这回事。
沈连成摆摆手,“这事我会帮你奏上去,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的心血占为己有。”
百里绮:“……”
这也不是她的心血啊……
他们没再往下聊,因为一个小孩跑着过来,喊道:“娇姐!娇姐!我看到有小贼翻墙进你家了!!!”
“什么!”
沈家兄妹急忙往回赶,沈家的院门锁着,开锁推门一入,却见水缸旁的脏衣服不见,正滴水晾在院中。
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听到小虎的屋子房门大开,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
几人试探着往门口走了走,见屋内灰尘漫天,黝黑壮硕的小子拿着扫把,正扫把成风地打扫屋子。
沈连成:“……”
小娇:“……”
百里绮试探着喊:“小虎?”
弥漫的灰尘中,露出小虎满头大汗的黝黑脸庞,头上沾着蛛丝网,灰头土脸。
百里绮:“……”
小虎脸庞黑红,尴尬一笑,“姐。”
小娇向后面提家伙跟来的小孩们挥挥手,“我三哥回来了,没事,你们走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仗义小孩们走了。
沈家的门才关起来,小娇就哈哈大笑出声。
“让你平时懒!!!”
“以前在家咱们都睡一块儿,如今你有自己的屋子了,总算是让姐看到你邋遢的真面目了哈哈哈哈。”
小虎几步跑到小娇的屋子那,把门一推开,也哈哈大笑起来,“说得好像你屋子里多整洁一样!!!”
小娇抓狂,“我房间只是乱!只是乱!才不跟你的房间一样,扫起来灰尘漫天呢!!!”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地吵了起来。
沈连成:“……”
“别管他们,你跟我去厨房,看看中午想吃什么,大哥给你做。”
百里绮好些日子没有这样兄妹热闹的在一起过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愣被大哥拉过去。
厨房里什么菜都有,不像以前一样,吃肉也只能切几粒肉丁,只是吃个肉味。
进京以来,她就住在世子府,后来便直接住进了皇宫,已经很久没有跟他们一起生活过了,莫名觉得这样的日子熟悉又陌生。
久违的温馨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坐在矮凳上,看大哥切菜,切肉,炒菜时大哥把她赶出了厨房。
“一会儿油烟大,你去外面。”
百里绮来到青石板明亮的院子里,小虎和小娇都在较劲似的大扫除。
小娇瞧见她,忽然鬼鬼祟祟地把她拉进房间里。
“姐,我有好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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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奇怪着,小娇从床底拉了一个大木箱出来。
小娇拍拍箱子,冲她挤眉弄眼,随后箱子一打开,满满一箱话本杂记。
“姐,不要告诉大哥。”小娇做贼似地小声说,“你偷偷运回宫,我跟你说,这可都是京城最流行的绝本,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可畅销了!你先看着,看完了告诉我,我给你收集着!”
百里绮如今课业繁重,早就没有时间看话本杂记了,但小娇好心,她自然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她正要开口说谢,忽然想到了那报信小孩喊小娇的称呼,于是她笑起来,道:“谢谢娇姐~”
小娇:“……”
她脸一红,哼道:“姐!你笑话我!”
“哈哈哈!”百里绮大笑。
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沈连成做了鲜笋炒肉、红烧牛肉、凉拌鸡丝、炒杂菜、剁椒鱼头,又熬了鱼汤,从坛子里掏了一碟酸腌菜,满满一桌家常菜。
百里绮洗手正要吃饭,沈家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小娇去开门。
百里绮垂着眼洗手,随口一问,“谁啊?”
小娇没回答。
她回头,见不速之客提着几壶酒和几个油纸包,被小娇拦在门外。
“你不是那谁?”小娇看到此人,脑子里的记忆一下蹦了出来,她记得在护国寺的亭子里,见过这人。
“在下宁东王府,公仪熙。”公仪熙笑着,察觉到水边投来的视线,抬了抬自己手里的东西。
“公主殿下,公仪熙不请自来,还望公主恕罪。”
百里绮收回视线,“不认识。”
“小娇,赶出去。”
什么人啊,跟到她家里来了。
小娇一时陷入两难,对方是世子,她一个平民,不敢真的把对方轰出去。
沈连成正将最后一个菜从厨房端出来,见公仪熙站在门边,门外还驻足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后,只得道。
“小娇,请世子殿下进来吧。”
房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看热闹的人,沈连成擦了擦手,看过去,“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公仪熙仿佛没有看到公主的脸色,他一如既往地笑着,道:“今日公主告假,我便出宫回世子府了,路上听说沈家遭贼,便带人赶了过来,看到你们没事,便放心了。”
沈连成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油纸包和酒壶,已是心知肚明。
今日天气好,他们将饭桌摆在了小院子里,公仪熙自来熟地将酒放到桌上,又把油纸包递给小娇。
“这是我让人从城南买的窑鸡,听说味道不错。”
小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向姐姐看去,直到百里绮点了头,才接过,拿去厨房拆去了。
公仪熙上了门,沈家也不好就这么把他轰出去,大哥还要在朝上与对方共事,只得又加了一副碗筷。
沈连成道:“粗茶淡饭,世子殿下若不介意,便请坐下一同用餐吧。”
“自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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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房门又敲响,公仪熙的随从提着从酒楼里买的甜水糕点上门。
小虎和小娇有些局促,毕竟对方是世子,等同于晟国皇子的存在。
百里绮懒得搭理公仪熙,该吃吃,该喝喝。
她冲小虎小娇抬了抬下巴,“别管他,吃饭!”
公仪熙眉眼温柔,含笑道:“不用管我,不用管我,不请上门已是唐突,还望公主和沈大人不要介意。”
百里绮端着碗,扒了一口饭,含糊嘀咕,“知道还不走。”
沈连成桌下轻轻踢了踢妹妹的脚,看着她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世子闹僵。
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世子言重了,世子担心我沈家失窃赶来,该是我们兄妹感谢世子殿下,怎么会打扰。”
公仪熙仿佛没有听到公主的话,仍笑着,不时扇两下扇子,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
然而百里绮满心都在菜上,压根不看他,公仪熙脸都笑僵了,也没能得到公主的一个眼神。
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也端起了碗,加入沈家的午饭。
一口红烧牛肉下肚,他眼睛微微发亮,“这是……沈大人做的?”
沈连成点点头,“希望能合世子口味。”
公仪熙毫不吝啬地夸赞,“没想到沈大人不仅学问了得,厨艺也了得。”
百里绮听到对方夸大哥,心里舒坦,骄傲地哼笑道:“不比宫里的御厨差吧!”
公仪熙敏锐地抓到了公主变化的语气,夸得越发是此饭只应天上有了。
最后,百里绮没不好意思,倒是把沈连成夸得不好意思了。
他连忙为公仪熙倒了杯对方提来的酒,“沈连成敬世子殿下。”
公仪熙端起酒杯,回敬。
这么一缓和,桌上的气氛不再僵硬,小虎和小娇也活跃起来。
小虎好久没见姐姐,有数不尽的话想说,他说着军营里的事,说着大家都很羡慕他有这样厉害的哥哥和姐姐。
小娇不时打岔,损他两句,两人拌起嘴来,纷纷要姐姐为他们做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百里绮只好各打五十大板,“你们剪刀石头布,输的洗碗!”
既把洗碗的活安排了出去,又能让两人停下争吵,完美!
公仪熙看着公主和沈家兄妹欢笑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脸上的笑也渐渐舒展开,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真心。
他倒了杯酒,敬一旁含笑看着弟妹打闹的沈连成,“真羡慕沈大人。”
沈连成举杯,“世子说笑了。”
沈家欢笑一堂。
吃完饭,公仪熙没有再厚着脸皮留在沈家,先走了。
小虎去洗碗,院子里的桌子擦干净,百里绮便在院子里,跟小娇聊她的商业思路。
她自己虽然没做过生意,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现代世界里的各种营销手段,商业手段,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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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说她现在这个店铺都是平头百姓来消费,宫里来的东西在达官贵人那里销得很好,她以后想开一个类似奇货居这样高端的店铺。
百里绮表示双手赞成。
“日后啊,从宫里流出来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若做大做强,咱们就在郊外建厂……”
沈连成把家里的钱也拿出来,递给小娇。
“拿去吧,先前总担心你闹着玩,糟蹋钱,你既然是真的想要做生意,大哥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百里绮连忙去推,“哥!你这钱得留着家用,小娇的钱从我那里支出就行了,你这点钱,还不够小娇进一次货呢。”
小娇哈哈大笑,自豪叉腰,“就是!”
“大哥现在是家里最穷的人啦!”
沈连成冷白的脸一红,故意板脸道:“如今有了公主,你是越来越不把大哥放眼里了!”
小娇叫着,躲到姐姐后面,“姐!姐!你看!大哥要打我啦!”
沈连成:“……”
百里绮哈哈大笑,笑得泪花直溅。
小虎飞快把碗洗了,把自己剩下那一半小金库也拿了出来。
“这剩下的也给你好了,反正我在军营里用不着钱。”
小娇揽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我给你们挣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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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记录了对应数字的宣纸拿出,在朝臣间传看。
高相率先反对,他持芴踏出一步,沉声道:“陛下,晟国算学清晰明朗,各国皆派使臣和学子前来学习,若改了字,换了法,日后各国之间商人们贸易往来,恐怕是要大乱的啊!”
高相反对后,高相派系的臣子们,也都一个个站出来反对。
“是啊,陛下,公主殿下未曾上过学,不知滋事重大,这算学关乎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不可随意更改啊。”
有人参奏沈连成,“沈大人与公主交情匪浅我们都能理解,可沈大人也不能任由公主殿下胡来啊!”
“就是!沈大人是晟国的臣子,行事之前,也要替晟国好好想想啊!”
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言,沈连成正要开口,探花郎叶誉却上前道。
“臣方才看了那所谓的数字,倒是觉得别有意思,这数字简单好记,若能推行,就算是平民百姓,也能识数。如今国子监祭酒大人告假,依臣所见,倒是不如送到国子监,请祭酒大人和博士们商议后,再行决定。”
沈连成眸光微动,叶誉是宁东王封地里一郡的郡守儿子,是宁东王派党羽,在朝堂上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如今肯站出来为公主说话,沈连成向立在最前方的公仪熙那儿看了眼。
沈连成附和道:“陛下,叶大人所言极是,臣认为,此数字计算的法子,能大大提高账目的计算,能让晟国算学在如今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公主殿下虽未曾读过多少书,可聪慧无比,臣提出以此改进算学,也正是因为家中小妹将这数字教给了一群不识字的小孩,如今,这些孩子们,皆能看懂账本,算出数差,且无需算盘,只需一支笔,一页纸,就算是一根木炭和一块青石板,也能算出来……”
刘三泰跟着道:“如今公主殿下正在读经史诗书算赋……为了晟国的算学劳心费神,忧民忧众,乃晟国之幸啊!”
四王世子如今都哄着公主,四王派系的臣子们,也纷纷赞同,将数字之学送到国子监,请祭酒大人和博士们商讨研学后,再议。
晟帝本以为这只是孙女胡乱起的兴致,但当他看到宣纸上十分简洁的数字后,也起了兴趣。
“送到国子监,请祭酒和博士们推演!”
晟帝下了朝,将孙女叫来南书房,让她给自己讲讲这数字之说。
百里绮只道,这是她在杂书中看到的记录,叫阿拉伯数字,她觉得这数字和杂书里的计算方法有意思,便记了下来,最近见沈家三妹妹用了顺手,还教了不少京中的孩童们后,才起了推行的想法。
“皇爷爷你看,只需要用+-×÷等这样简单的符号来计算对应数字,就可以得到最终的结果,不需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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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百里绮自己都不会用,她昨晚回去使了使,麻烦得不行。
虽说算盘这东西也是熟能生巧,可是有更简单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她脑子里这么多经过无数历史筛选后的答案,都明明白白的写在她的记忆里,不用岂不是浪费?
无论她究竟是女大学生沈连绮,还是百里绮曾飘到现代的一抹游魂,她既然学成了,便没有道理藏在脑子里,不拿出来。
“有些意思。”晟帝提着笔,照着孙女的指导,勾勾画画,就得到了答案,他再拿出算盘一算,完全正确!
“这杂书,你可还记得叫什么名字?”
百里绮自然道:“不记得了,当初也就是随便一看,后来看完就还回书铺了,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不过这些东西我都记在脑子里呢,若要推行,只管找我修订教案。”
“好,好好。”晟帝一连说了三个好,他对自己这个孙女,是越来越满意了。
“我听说你最近还在东宫捣鼓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也都是从杂书上得来的?”
百里绮心虚一笑,“自然是,我呀,自小就不爱读书,只爱看些话本杂书,可比那些枯燥乏味的经史有意思多了。”
“我也不知道那是着书者的梦啊幻啊,还是真实所见,就想着都试试,您别说,还真行!”
她将自己的现代知识,归咎于从小看的话本杂书。
好在她在沈家村时,确实常常让大哥去县里的书铺,给她借书,许多书就算是大哥,也没有看过,而那些书铺里的书,很多都是藏着掖着卖的,并不放在明面上售卖。
这个说法,自然也就站得住。
朝上有反对有赞同,但无一例外,下朝后,就算是极其反对的高相,也立刻让门下学子们,推算起来。
国子监祭酒召集博士和一众优秀的学子们,推演计算了一整夜,连连称好,还没奏到陛下那儿,国子监的学生们,便已经自发的开始了算学的题例演算。
祭酒大人姜长寿,本是不乐意到宫中教一个书也没念过的公主,所以才将小小的崴脚,硬是绑上了木板,宣称自己摔断了腿,拒绝进宫。
如今可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想进宫去寻公主问问这数字之说,却被刚上任的司业劝了回去,说不宜舟车远行,只会耽搁了公主的课业。
他只得连夜写了折子,让人递送进宫,极大的推崇这数字计算之说,更是委婉的表示,若是方便,想请公主指导指导,协助更新算学的旧书。
南宫赋进宫为公主上课,他本该讲授经史,却悄悄拿出了几道题,放到公主殿下的桌上。
他咳嗽两声,向来冷冰冰的脸上,露出几丝窘迫,“南宫赋夜里推算,有几处不太明了,还请公主指教。”
百里绮忍不住想笑。
自从大哥在朝上提出后,四世子也拿着府里门人学子推算时的问题,来找她问了又问。
这还是她穿越至今,第一次成为学问大家。
这感觉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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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在朝上拿出的宣纸,只简单的写了数字和加减乘除,并没有再往深处写。
数学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好在百里绮从小数学不错,初中次次满分,高中也都是120以上的成绩,别的科不说,数学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大学的高数她教不来,但小学到高中,她是手到擒来,闭着眼睛都能算。
“你看这个符号,这叫竖式计算,无论是加减乘除,都可以用。”
“这么写是有规律的,假设1200÷30,我们约掉一个0,就变成了120÷3……”
百里绮从最简单的开始给南宫赋讲,南宫赋每听一步骤,便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最后,这堂经史课,从南宫赋给她上,变成了她给他上。
一天结束,南宫赋还意犹未尽的想要继续学,但没公主邀请,也不能贸然留在东宫打扰,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一离宫,却直奔沈家,想要去找沈连成求学,没想到沈家大门紧闭,一个人也没有,那巷口听说是沈家小妹经营的铺子,也关门大吉,写了开业时间未定。
而沈连成,已经带着小娇,往东宫躲了。
因为这短短一日,沈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小娇那铺子,更是围了不少寻来的学子们,想要讨教所谓的数字计算法。
沈连成不得不带着小娇,躲进皇宫。
而小虎反正什么也不知道,待在军营里不用回家,就算真有人寻去,也只能无功而返。
沈连成和小娇一到东宫,就见四世子齐齐拿着书,把公主围在了书房,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百里绮一头脑袋两个大,她从来没有想过,阿拉伯数字的推行,能引起晟国这样的轰动。
四世子门下的门人学子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赛一个的请求世子帮忙。
四世子既是意识到了数字的重要性,也有了和公主亲密的理由,便一个个除了公主上课的时间外,都耗在东宫了。
他们耗着耗着,也都对公主推出的数字有了兴趣,坐实了一开始的目的。
百里绮透过世子们的衣角,眼尖地瞧见了大哥,急忙伸出手,求救道:“大哥!!”
四世子个个人高马大,公主纤瘦地被围在中间,像是被欺负了般,可怜得不行。
沈连成连忙上前,“臣沈连成,参见四世子。”
四世子稍微回过了些神。
南宫慎先一步注意到了少女看向沈连成的求救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
“公主也累了,这数字的学问深奥复杂,急不得。”
有了南宫慎的第一句话,其他世子也陆续反应过来,脸上均有些懊恼。
他们本意是要和公主多亲近亲近,怎么最后,却变成了抓着公主求学解题。
“我……我让人宰头羊进来!”北牧急忙开口,讨好道。
百里绮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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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胃口,腻得慌。”
她白天刚给南宫慎上了一天的数学课,下了课又被四世子抓着上同样的数学课,觉得脑子都要麻木了。
北牧挠头,“那……那宰头牛!”
百里绮:“……”
“没胃口。”
公仪熙去了趟沈家后,知道了公主的口味,提议道:“那便让御膳房做些清淡可口的家常小菜吧。”
百里绮点了头。
西司烛也跟着开口道,“前些日子从公主这喝到了冰汁,最近有西域商人来京,我得了些西域的葡萄酒,公主或许喜欢喝。”
百里绮稍微有了些兴致,毕竟她计划要做葡萄酒,后面更是准备做酒庄。
其他三位世子见公主感兴趣,也连忙派人去世子殿拿珍藏的好酒了。
于是,四世子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留在东宫吃饭了。
饭后,百里绮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天色渐浓,院子里挂上的一盏盏灯笼。
她想,要是有电灯就好了。
但也只是想了想,因为她物理不好,对于发电,脑袋空空。
当然,她现在也已经脑袋空空了,感觉整个人都被榨干了,她背书都没这么累过。
“姐,他们都不会的吗?”小娇坐在姐姐身边,想不明白。
“他们不都是咱晟国最聪明的学子吗?怎么连这也不会啊?”
小娇总以为,姐姐教她的东西,是人人都会的东西,她学的不过是皮毛。
如今却才发现,姐姐会的东西,连京城里最有学问的人都不会,甚至连大哥都不会!
“姐,你也太厉害了吧!!!”
百里绮扇着扇子,哼哼两声,“你姐会的还多着呢,既然来了,你就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姐姐再因材施教的多教教你。”
她以前教小娇,都是想起什么教什么,乱七八糟地没有章法,如今小娇目标明确,要做生意,那自然是有了教的方向,也好让她倾囊相授,把自己脑子里无处传授的知识传出去。
别的呢,就看小娇自己的悟性和造化了,总归她现在是公主,经得住小娇随便造,有的是启动资金和保驾护航的权势。
因算学数字的推行,百里绮除了及笄礼时必要的礼仪课,其他的课都停了。
国子监和翰林院分别派了人来东宫,与公主探讨数字算学的推行和教材。
渐渐往后,百里绮教出的东西,已经不再是薄薄一本杂书能记录的内容了,她只得道,是自己这几年进行无数推演后,进行了后续的改进,请朝臣和学子们帮她验证验证。
东宫算学火热,真公主算学天才的名声,彻底传了出去。
京中无人再敢议论公主没读过几本书,在京中没有势力的学子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投入公主门下。
沈家的门槛被踏破,但沈连成和小娇也不能一直躲在东宫。
百里绮也想借着这次机会,为自己筛选和储备人才。
于是,她以东宫不便为由,在国子监一条街外的地界,置办了两座毗邻的宅子,大宅子为公主外府,小宅子为沈府,实则两府相通,公主外府由沈连成管理。
府内大量房间按照百里绮的要求,改建成教室的样式,供未来的学子们教学所用,更是规划了不少学舍,为日后广纳门人提前做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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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新上任的詹事府詹事刘三泰风光无限,程能海懊悔得称病不敢上朝,躲在家中自怨自怜,名扬后世的机会,就这么被他错过了。
公主外府火热筹建中。
随着晟国庆国宴的临近,京城里多了许多异国面孔。
建公主府的工匠受限于时代认知,使得百里绮不得不时常出宫督建。
出于私心,公主外府的学舍她左右分建,一侧是男舍,一侧是女舍。
但工部的官员问起来,她只道是要根据水平高低,分开居住。
时机未到,有些事情,不宜大张旗鼓的宣扬。
公主外府由工部左侍郎梁程督建,梁家娶了安南王妃远房表妹的女儿,算是姻亲,自然也是安南王一派,为此百里绮一到外府督建,南宫慎不一会儿就来了。
百里绮正在看图纸,南宫慎进来时她只是抬眼扫了梁程一眼,没有说什么。
毕竟她现在没那么多信任的人用,只能借四王势力行事,同时也能摸清四王在朝中势力的深浅,她现在看一眼,总比坐在东宫听大哥说来得要深刻得多。
南宫慎抬手挥退左侍郎,“下去吧。”
“等等。”百里绮叫停,笑着看了南宫慎一眼,“他下去了,谁给我讲图纸啊。”
工程图纸她只能略看一二,并不能全部了解。
“我给你讲。”南宫慎对左侍郎侧了下脸,左侍郎又看了看公主,见公主殿下没有反对,才小心退下。
他一出门,在院中督建的其他官员连忙问。
“听说公主殿下长得与先皇后极其相似,先皇宫可是当初京中第一美人,公主殿下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天资丽色?”
梁程擦了擦汗,板下脸来,“干你们的活!嘴巴把不住门,仔细脑袋哪天掉的都不知道!”
公主容姿,却如传言中般只应天上有,可这才回宫不到两月,竟已是满身皇家威严,令人不敢造次,与先前的假公主完全不一样。
梁程想,不愧是开国陛下的孙女,又想到晟国就只有那么一个公主,再加上公主殿下如今算学之才满天下,更是出宫建外府,要广纳天下贤士,他心底渐渐涌上一个可怕的想法,随后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都紧着些,待庆国宴后,公主外府便要开府了,若耽搁了公主的大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殿内。
南宫慎踱步至少女身侧,他微微躬下身来,看她手边的图纸,问道:“哪里看不懂?”
因着最近百里绮除了礼仪之外的课业都停了,她又忙着与国子监和翰林院的官员交流算学和数字,她很少有时间跟四世子单独相处,冷落了他们。
她想着还得稳住四世子,便随意挑了几个问题问南宫慎,南宫慎的解答中规中矩,倒也让她理解了不少。
“绮儿。”南宫慎忽然低下声来唤她。
“嗯?”百里绮微微侧眸,南宫慎英俊侧脸落在她眼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冷眉微微蹙着,似有所愁。
她笑了笑,“怎么了?”
“你马上就要办及笄宴了,你想好了吗?”南宫慎定定看着她。
少女眉眼含笑,似从前,却又不似从前了。
自从沈连成在朝上推出公主数字算学,晟国便变了天。
他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相信其他三世子也察觉到了,为此有些按耐不住了,想要她给他一个答案。
“什么想好了?”百里绮装傻不知,她抬起玉白的手,亲密地摸了摸南宫慎的额头。
“这还未到三伏天呢,世子热晕了不成?”
南宫慎握住少女的手,贴在脸侧,望着少女眉眼间渐具皇女风范,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事情好似已经变得不可控了。
他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逼她的话,“我只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希望能是你亲口告诉我,告诉我你的选择。”
百里绮弯着眸子,笑了笑,“你怎么总说这些胡话?”
她主动邀约,“我想吃玉楼的松鼠桂鱼了,晚上世子殿下陪我一同去玉楼用膳如何?”
四世子中,唯有南宫慎最可控,她清楚的知道,要如何安抚他,再借由他,安抚南宫家。
南宫慎自然说了好。
百里绮有心要安抚南宫慎,去玉楼时便只掩了面纱,随行的宫人和公主仪架没做遮掩,光明正大地与南宫慎并肩入玉楼。
一时间,无数人慕名而来,就为了一博公主青睐,从此平步青云。
南宫慎得到安抚,心情好了不少。
由着数字算学的东风,如今的玉楼少了许多诗会文会,而是多了很多算学的推演。
高台上每日挂一题,能最先用数字解出来的人,便可以免当日玉楼开销。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数字算学的狂热,公主的名声,也越发大了。
周惟荣握着酒壶,懒散坐在二楼雅间,一同入席的还有他在京中的一些狐朋狗友,这些人别的能力没有,收集各路消息,倒是一把好手。
他们想要他引荐公主门下,他便以此吊着他们,让他们为他办事。
几倍冷酒下肚,各家公子哥们正说着城南谁家后宅失火,哪位大人的夫人跟小舅子搅到了一起。
雅间的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撞开,一穿着华服的公子急急忙忙喊。
“周兄!公主殿下在秋水间!”
“什么!”周惟荣懒散不再,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他将酒壶递给侍从,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闻了闻身上有没有酒味。
雅间内的公子们皆是一脸艳羡,“周大人,还望在公主殿下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啊。”
“是啊是啊,如今詹事府空缺,我李家愿意为公主效犬马之力……”
“刘家……”
“江家……”
林原坐在一旁并未说话,有人推了推他,“林兄,周兄回京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你赴了几次宴,怎么哑巴了。”
“是啊是啊,听说你还去过长鹿县,见过公主殿下,怎么,公主殿下没让你进詹事府啊。”
林原苦笑,他虽是伯爵府小公子,但家中兄长们都有出息,在朝中各处任职,未来伯爵府的爵位,也落不到他头上,他做不得伯爵府的主。
他想要去詹事府,却被父兄们拦下,只在鸿胪寺给他找了个闲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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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周惟荣哪里不知道林原的心思,他自然也不会去戳破。
他笑着道,“好了好了,我自会为你们美言,但我也只是詹事府一从九品的小官,做不得主,用不用你们,还得公主殿下点头才是。”
各家公子们连连点头,目送周惟荣上楼,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林原坐在席间喝闷酒,他听着众公子们言语不离公主,心中烦闷愈盛。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他替少女解了周家的困境,如今,他是不是才是那个为公主做事之人。
周惟荣一路上楼,却在秋水间外,被陈桢拦下。
“公主和世子殿下在内,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周惟荣笑了笑,“陈桢,我可是公主的属官,哪里是任何人呢?”
他理了理袖子,正要高声行礼,又顿了顿,看向冷面守在门外的陈桢。
他挑拨离间道:“陈将军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殿下怎么还要将你避在门外?难道如今的殿下,连陈将军都不信了吗?”
“周惟荣!”陈桢呵道。
他蹙眉,压低声音,“你如今这般行事,日后公主有了婚约,世子岂容得下你!你莫要误入歧途!”
周惟荣上下扫了扫陈桢,随后笑容变大,“陈桢,你在嫉妒我吗?”
“你!”陈桢正要说些什么,秋水间的门被一下打开。
南宫慎站在门内,冷脸看着他们,“在门口吵些什么!不知道公主在里面吗!”
“都给本世子下去!”
周惟荣眸光微闪,弯腰行礼,高声道:“臣周惟荣,参见世子,参见公主殿下,臣有事要奏公主殿下——”
“周惟荣?”雅间内响起公主的声音,“进来吧。”
周惟荣直起身体,理了理衣襟,冲南宫慎笑了笑。
南宫慎冷着脸,侧开身子,然后看了陈桢一眼,“进来。”
“是。”陈桢低头,抬腿迈入。
秋水间内,百里绮正低着头,拿着一只羽毛笔沾上墨水,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是今日玉楼出的算学题。
玉楼的菜肴还没有上桌,她闲下来无事,便想看看如今玉楼题库的进度,倒是比她想象的要难一点,想必出题之人全程跟进了她的讲学。
少女垂眸认真做题,浓睫在眼下形成小小的一片阴影,雪肤艳唇,浅紫色银丝宫装衬得整个人越发如梦如幻。
周惟荣心底颤动,嗓子发干。
他几步上前,“扑通”一声在公主脚边跪下。
“殿下,您前几日吩咐臣的事情,臣已经查到了。”
百里绮缓缓抬头,先是有些尴尬地扫了南宫慎和陈桢一眼,才看向周惟荣。
“起来说话。”
周惟荣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她已经快要习惯了,但外人面前,却还是第一次。
想到对方又是要她踢他,踩他,就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她生怕周惟荣众目睽睽之下,又要发作这种见不得人的要求。
“起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足尖绷紧,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膝盖。
“在外面别给我丢脸。”
周惟荣见到公主心里高兴,应了声,刚要起来,见公主银丝绣荷的鞋面有些灰尘,便立刻掏出帕子,擦上去。
“公主鞋脏了,臣帮公主擦干净。”
“周惟荣!”百里绮收回脚,又踢了他一下,“再不起来就给我滚出去。”
周惟荣心中失落,但也只得起来,他附到公主耳边,将这几日调查后的结果小声说了。
百里绮心中微动。
自大哥告诉她,刘茂文可能还在京中后,她就让周惟荣去暗中盯了盯,没想到还真被他盯出来了。
说有一送菜的男人可疑,每天送一趟菜,按照刘府的占地大小来说,进入的时间有些过长了。
百里绮不知道是刘三泰因藏了三年都没被发现所以放松了警惕,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藏的。
但既然人能被她发现,也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尤其是近来她名声大噪,难免不会有人盯上刘三泰,更别说刘三泰一直被高相盯着。
她冲周惟荣勾了勾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让人发现。”
两人的距离极近,周惟荣的耳根发红,一副荡漾模样,南宫慎看得碍眼,冷声打断。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是陪我出来吃饭,也不能耽搁的?”
南宫慎的话满是幽怨,百里绮连忙挪开,咳嗽两声,“周惟荣的一些朋友,想要入詹事府,我拒了而已,没什么大事。”
周惟荣顺声应道:“是,臣明白了。”
他应完,却没有下去,而是站在公主旁边,为公主端茶倒水,一副侍候人的宫人作派。
南宫慎眉头狠狠蹙起,“既然说完了事,就下去,主子们在说话,轮不到你来伺候。”
百里绮被夹在中间,左右为男,但今日这顿饭,是为了安抚她这些日子冷落的南宫慎,只得冲周惟荣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明日进宫,我有别的事要吩咐你。”
周惟荣垂着眼,眼底本是冷色,听到自己明日可以单独进宫,便立刻顺从的下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那臣便先下去了,臣就在楼下的山海间,公主若有事,随时可以派人下来遣我。”
百里绮点点头,只盼望着别闹起来,否则一个是她要安抚的世子,一个是为她卖命的臣子,那可真是不好收场。
尤其是,周惟荣之前为南宫慎卖命,因她反目,现在投了她后,自然是越发地不待见南宫慎了。
周惟荣一离开,南宫慎便“砰”的将茶杯压在桌上,沉眉望过来。
“我就不明白了!满京城这么多有才干的人,你为什么偏不用,要去用一个周惟荣!”
他本以为她只是一时没人用,才慌不择路的用了周惟荣。
但如今满京多少人都要想要投入她的门下,她却不急着收人了,反而重用起了周惟荣。
“吃里扒外,当初能从我这离开投你,日后便能另投他人!再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你。”
百里绮头疼,只要让南宫慎见到周惟荣,南宫慎便像是正宫抓小三一样,不依不饶。
现在满京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是多,但是多少能用,多少不能用,都还没有定论,她怎么可能会贸然去信任一个不熟悉的人。
百里绮只得安慰他,“殿下,他不过是一个詹事府从九品的小官,替我打探些消息,就是翻天了,也闹不到哪里去。”
“殿下何必在意,今日你我二人难得有空一起吃饭,何必被这些事扫了兴。”
南宫慎冷哼一声,扭开头,咬牙道:“我看你如今有的是人捧,早就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百里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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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瞧着南宫慎偏开头的样子,莫名想笑,她凑过去看他,眨了眨眼。
“真生气了?”
南宫慎冷面沉眉,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还以为在谈什么国家大事呢。
百里绮哄人有一套,更别说她曾哄了南宫慎几个月。
她将一颗蜜饯塞进他的嘴巴里,问,“好吃吗?”
南宫慎:“……”
“不好吃。”
“真的假的?”她往自己口里塞了一颗,随后在南宫慎的余光中,蹙起眉头,“嗯……有点酸。”
南宫慎:“……”
他沉眉向少女看去,“你不要转移话题,周惟荣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迟早有一天会咬你一口。”
百里绮哪里不知道。
但是她需要他,需要一条这样会咬人的狗,帮她去做一些不适合大哥做的事情。
虽说‘术业有专攻’这句话不适合这么用,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嘛。
她需要大哥帮她笼络、筛选、壮大势力,需要四万在朝中支持她想要做的事情,也需要愿意为她豁出一切的周惟荣,做背后的清道夫。
四王愿意帮她,不过是因为他们想要她手中的皇位,但凡有一天四王发现无法得到皇位,朝堂上,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一派祥和,哄着似的支持她,反而会像高相一样从中阻挠,坏她好事。
帝王身居高位,却不能任性妄为一意孤行。
若满朝文武皆反对,很多事情,也无法做下去。
而培养自己在朝堂上的心腹臣子,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如今的百里绮,自然是要好好借着四王的东风,让高相无法插手她的事。
有了数字算学的开端,公主外府顺利落地,再往后,等她的势力培养起来,便要顺遂很多了。
周惟荣她不可能放,但南宫慎,也不能不哄。
“为我做事的人越多越好不是吗?”
百里绮掠过其中可能参杂的情感,“我可不想到时候,再落得曾经那样的境地。”
“南宫慎,我现在是公主,不再是以前那个事事靠着你的村姑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需要人,我需要很多很多人,找回缺失的前十年,才能站住脚,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她看着南宫慎,试图混淆一些概念。
“至于这些人,究竟多少能为我用,也需要时间的筛选不是吗?就目前来说,一切都循序渐进,这不就好了吗。”
“你不需要这样逼自己,你可以……”南宫慎声音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眸底闪过一丝痛色。
“你是晟国的公主,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会有无数人为你捧来,你不需要像现在一样事事忧心。”
百里绮心中冷笑,他或许想要告诉她,让她像假公主一样享受荣华富贵便好了吧。
她未回宫前,假公主也有詹事府,只是那时詹事府由太后直接任命驱使,假公主并不经营自己的势力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完完全全地被太后掌控。
所以她才猜测,假公主一直知道自己是假公主,才会这样被太后捏在手心。
当然,有得有失,事情败露后,对方也得了太后的力保。
“我不喜欢无数人为我捧来。”百里绮抿了下唇,“我分明可以不靠任何人,就能得到不是吗?”
“南宫慎,我不想再过讨要的生活了。”
少女的话刺痛了南宫慎的心,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闻鹤居的日子。
那段时光无疑是甜蜜的,快乐的。
是他二十年来过得最快乐的日子,哪怕是十年前他得到世子之位,也没有这样高兴和满足过。
可快乐的日子是短暂的,像是偷来的,他的自傲和自诩为的保护,让她差点殒命。
他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会让如今的她,就算是做了公主,也惶惶不安地,迫切的,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不可控力量。
南宫慎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她歇了这个心思了。
他心底叹了口气,只得道:“罢了,日后,你总会明白的。”
玉楼上了菜,他不再说这件事,而是给她布菜,让她多吃点。
“你身子本来就弱,遭了难,更是要好好养着才行。”
百里绮见此事暂时揭过,也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世子也要多吃一点。”
陈桢站在雅间内,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恍惚,仿佛也回到了小村姑还在世子府时的日子。
楼下忽然响起喧嚣声。
不一会儿,秋水间的门被敲响,北牧直接推开门,狼眸如炬地扫过来,看到两人挨得极近的模样,冷哼一声。
“南宫慎,你竟然背着我们,约公主来玉楼?你安得什么心!”
南宫慎被扰了兴,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公仪熙笑着说,“工部负责督造公主外府的梁程大人,论起亲疏远近来,也能道得上是慎世子的表妹夫呢,自然是事事汇报了,公主前脚到公主外府,慎世子恐怕是后脚就到了吧!”
“南宫慎!你不讲规矩!”北牧直接在公主的另一侧坐下,告状道,“我们分明说好了,公平竞争,不准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接近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他犯规!”
百里绮:“……”
真新鲜,四世子私下还达成了这样的一致?
不过……新鲜的同时,也有些尴尬。
本来你不说我不说,大家心知肚明,一起装傻过家家就是了。
如今被北牧这么一捅破,搞得像他们四个多爱她,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一样。
百里绮打哈哈,“我也是督建外府饿了,正好遇到安南王世子,便一道来了。”
“世子们可曾用膳,若是没……”
“没吃,饿着呢!”北牧不等公主说完,便自顾地要了碗筷,还要讨好处。
“公主殿下,我方才推门进来,可是瞧见了,你给南宫慎夹菜呢,公主可是要一视同仁,我也要。”
百里绮:“……”
少年一双本该桀骜的狼眸亮晶晶看着她,不像狼,倒像是讨食的小狗。
百里绮于是给他夹了一块香酥鸭。
北牧满足了。
随后,公仪熙和西司烛像是被北牧上身了一样,齐齐道:“我也要。”
百里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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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无语地用筷子,给两人,一人夹了一道菜。
南宫慎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找到二人在一起的机会,又被其他三世子狗皮膏药一样的粘了过来。
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他们那么难缠呢。
北牧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浑然没有感受到南宫慎的冷眼,黏在公主身边,一副自来亲密的模样。
“公主公主,那个所谓的数字,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啊,实在是太妙了!有了这东西,便人人都会算数了!”
百里绮解释:“不是我想的,是我从书里看到的。”
“公主就骗我吧。”北牧不信。
随着时间的过去,公主教出来的越多,京中也无多少人相信这只是一本杂书了。
“如今京城都在传,此乃公主十五年心血,公主殿下谦虚,才说是从杂书上看到的。”
百里绮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被呛得直咳,也就没有注意到顺她背的人是谁。
“咳咳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啊?”
她又灌了一口茶顺气,“这数字和公式,确实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一个传播者。”
公仪熙笑,“公主便谦虚吧,国子监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如今一个个都做低伏小的,就想入宫去再和公主殿下探讨探讨。”
庆国宴临近,先前如火如荼的东宫教学活动也停了下来,国子监和翰林院日夜兼程地去商讨新的算学教材了。
“国子监博士们如此姿态,本世子倒也是第一次瞧见,公主不必妄自菲薄。”
一道熟悉又稍显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百里绮愣了两秒,缓缓扭头,就见向来安静的西司烛站在她身后,手掌更是刚从她背上移开。
百里绮后知后觉的想到,方才她咳嗽时候有人帮她顺背?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扭回了头,转移话题。
“玉楼的题是谁出的啊?出得还挺好。”
出题人有紧跟她传出来的公式进度。
百里绮以为,怎么着也会是个国子监或者翰林院一同到东宫来的臣子,但公仪熙却说,“是东方辞。”
说着,他还往南宫慎那儿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玉楼喜欢用东方辞的词赋已是常事,只是没有想到,他连数字算学,也学得那么快,我记得他没有在翰林院去东宫的那一批臣子里吧?”
“东方辞……”百里绮倒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
天才就是天才,仅靠着他人传出去的只言半语和纸上的题例,就能超越无数人的进度。
她心想,只是可惜了,病体缠身,活不久了。
她不是再世华佗,也不会医术,更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灵药,注定是帮不了他。
否则这么一个天才,她还真不想就这么看着对方英年早逝,使得一身才干就这么迈入黄土。
西司烛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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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落下,其他三人齐齐向公主看去,尤其是南宫慎的目光,灼灼如煌。
百里绮差点忘了,南宫家,就是吞了东方家的百年基业,才一举成为四王之首。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天妒英才,给了他无双的才智,却没有给他一具好身体。”
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正要说着别的,心口却忽然一跳,一股久违,又陌生的悸动在她心口浮现。
她猛地站起来,面上有些无措和茫然,眸底又带着一丝期冀和害怕。
在四世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影出现,单膝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殿下,不可!恐怕是陷阱!”
百里绮向他看去,双眸发亮,激动道:“你也感觉到了是吗!”
“我没有感觉错!”
四世子齐齐站起来,“发生什么了!?”
北牧第一次看到影,吓了一跳,但他见其他三人都没有什么异色,又将心底的惊奇压了下去。
“我出去看看。”百里绮推开他们,就要往外走。
南宫慎抬手拦住她,他若有所思的扫了死士一眼,然后询问道:“你要去哪儿?”
“公主殿下要去哪儿?”西司烛开口,“殿下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就行,今日玉楼龙鱼混杂,殿下还是不要离开雅间为好。”
今日的玉楼人满为患,无数人听闻公主来了玉楼,便蜂拥而至,都在楼下翘首以盼呢。
这时候出去,恐怕会引起骚乱。
“我就去看看。”百里绮有些焦急,因为她感觉到,那股波动正在减弱,又或者说是远离。
她想要下楼,但四世子像四堵巨墙一样拦着她,让她无法离开。
“让开!”她好看的眉头蹙起,随后喊道:“影!愣着干嘛!”
影垂了下眼,随后跨步上前,拦在四世子面前,冷声道:“请世子们不要阻拦。”
影一人抵挡不了四人,但局面也变得僵持不下。
南宫慎见少女执意要下楼,叹了口气,只得拿了面纱让她覆上,“请公主遮去容貌,以免引起骚乱。”
百里绮伸手去接,南宫慎的手已经覆了过来,轻轻一系,便让少女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
百里绮推开众人,便下楼去。
北牧急急忙忙追上,“公主要去什么地方?”
百里绮只道:“我好像看到了熟人。”
她没有看到,但心口异样的浮动,却让她感知到了什么。
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去寻找这个藏在她心底许久的答案。
林寄如何救了她,为何要救她,又为什么,在救了她后,就这么消失在了京城。
林家人去楼空,她的疑惑无从得知,她想要见他,想要亲自道谢,谢谢他救了自己。
“什么熟人啊?”北牧见公主如此在意,心底莫名有些烦躁。
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她这么在意?
在意得哪怕在他们面前,也不加掩饰地要去寻找。
“公主在京城,还有这么重要的熟人吗?”
北牧心底酸溜溜。
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玉楼,他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回身仰头,少女惊慌失措,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唇,纱帘流苏摇曳,像一幅画般一闪而过,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要少女将视线重新投在他身上,便开口道:“公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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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口敷衍道:“记得。”
北牧见她这样不在意自己,心底越发不是滋味了。
他想要再追问,一楼大厅却忽然响起喧嚣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公主!是公主殿下!”
随后整个大厅沸腾起来,所有人均扬起脑袋,向二楼看去。
二楼与三楼不同,整个二楼都共用一条廊道,廊道又连接其他几座楼,公主站在廊边,覆着面纱,向一楼看来。
一楼的人看不清公主的脸,却也能看到露出的眉眼,如梦如画,潋滟水光,缱绻动人。
玉楼的美人榜就挂在外面,数月前,公主还不是公主时,便以美貌扬名京城,如今又是算学天才,集美貌和才能于一身,令无数人向往。
他们见公主半垂着眸子向一楼看来,激动得站起来大声呼唤公主殿下,以引起公主殿下的注意力。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有公子不经意对上公主视线,便激动地抓着旁人道:“公主殿下在看我!公主殿下一定是在看我!”
一旁的人不满,没好气道:“什么看你!公主殿下分明是在看我!”
“胡说!楼下就没有比我俊的!公主要看也是看我!”
大厅里你推我攮,慕名而来的读书人们为了一睹公主风采,随着公主在二楼的移动而挤向同一个方向。
人头攒动,二楼的宾客也同样站在廊上,亮着眼睛向公主看去。
但玉楼雅间的消费高,能在二楼往上消费之人,非富即贵,虽然蠢蠢欲动,但没有那么疯狂。
百里绮在二楼廊上撑出半边身体,费力的在攒动的人群中寻找,可放眼望去,皆是陌生面孔,没有一张哪怕有一点熟悉的面孔。
“绮儿。”南宫慎环视一圈,低声提醒她道,“上楼吧,再这样下去,楼下要乱了。”
一楼已经有人因为推挤而吵起来,如此下去,恐怕要打起来。
百里绮眸底的期冀一点点暗下去,她“嗯”了一声,转身上楼,却在走到秋水间门口时,身体猛地一顿。
她睁大眸子,向身后无人的落霞间看去,有些不敢相信的几步跨过去,一把推开了落霞间的门。
“林寄!”她冲着空无一人的雅间喊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荡的寂静。
四世子站在公主身后,脸色各异。
南宫慎脸色难看,北牧也不好,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
那日林寄在落霞间,那么雅间内躺在他床榻上的人是谁?
南宫慎和北牧清楚地知晓,那日少女就在玉楼。
他们心底有了答案,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
回皇宫路上,百里绮心情不好,拒绝了四世子共乘马车。
她有气无力的躺在马车里,影跪在她的身侧,垂着眼,一言不发。
“你也感受到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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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平声道:“臣只感受到了殿下的不安。”
“不安?”百里绮收回视线,看着晃动的马车顶,扯了下唇角,“那不叫不安。”
叫慌乱、害怕、期望,夹杂了复杂的情感,令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并不是想要跟谁聊什么,只是想要将憋在心底的烦闷,一吐而快。
“又或者说,活在这里的我,本来就死得透透的了。”
影向来是个哑巴,只有公主询问时才会开口,公主不问,他便静静听着,听着公主的胡言乱语。
他听不太懂公主的话,可公主说,他便听着。
“林寄……林寄分明可以不救我。”百里绮喃喃道。
虽然她身体里有他的蛊,但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有事,却为了救她,使得整个林家,青衣教,彻底消失在了京城。
他们去了哪里。
如果回来了,又为什么不来见她?
既然连根拔起了也要救她,那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她。
百里绮知道,林寄就在玉楼,甚至在她推开落霞间的上一秒,就在里面。
可他不见她。
为什么不见她?
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长残了。
她也想要搞清楚,林寄在京,做假公主的走狗,又救了假公主想要弄死的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明白。
四世子没有回宫,各自回了世子府。
但公主在玉楼的异样,皆让四人心中警醒,还没回到世子府,就吩咐了各自的人,下去查,去查林寄究竟是死是活,到底还在不在京城。
安南王世子府,闻鹤居。
陈桢站在中间,垂着眼,没有说话。
南宫慎换了便衣,坐在上首,冷眉沉沉看着他。
闻鹤居内静了许久,直到绿竹进来道:“殿下,梁程大人派人送了修改后的图纸来,请殿下代为转交公主。”
南宫慎“嗯”了一声,颔首,“拿进来吧。”
绿竹转身出去,南宫慎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陈桢身上。
他冷声道:“陈桢,你来说说,那天绮儿,是如何避过的三世子和假公主。”
陈桢抿唇,低声道,“殿下,那日公主藏在了楼下的……”
话没说完,南宫慎猛地一拍桌子,冷冷看着他,“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说真话!!!”
“陈桢,你难道也要学周惟荣,背叛本世子吗!”
陈桢“扑通”一声跪下,“陈桢不敢。”
他咬咬牙,最后不得不说出,“那日……那日公主藏在了落霞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林寄的雅间。”
南宫慎沉着的脸难看至极,“荒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她藏在林寄的房里!你难道不知道,林寄是个什么货色吗!”
陈桢垂着眼,跪在地上。
他知道,他自然知道林寄是个多么荒唐的人,就算是后来林府众人消失,林寄和青衣教扯上了关系,也不能抹去他这些年在京中的荒唐行事。
可是他没有选择,她也没有选择,除了落霞间,那时的她无处可藏。
若被假公主发现,只怕是要遭受像赏梅宴上的罪。
如今木已成舟,她心里,装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陈桢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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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南宫慎看着跪在下方的陈桢,冷声道:“自己下去领罚!”
在陈桢领命离开时,他看着他的背影,又道:“陈桢,下不为例,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陈桢抿唇道:“是。”
他离开闻鹤居,下去领罚。
一道洞门之隔的王府灯火通明,世子府的侍女小厮们,也都往王府帮忙去了。
安南王老夫人自缢在安南,王府没了在京中交涉的女主人,王妃将由着庆国宴和公主及笈宴的名头,住进京城的王府,替殿下收拾残局。
陈桢抬头,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心底叹了口气。
只希望,京城不要再闹出乱子来了。
翌日,周惟荣进宫来。
百里绮吩咐他去探查林寄的消息。
“庆国宴在即,京城鱼龙混杂,说不好那些林府消失的人,也会重新回来,你盯着林府,以及让人注意,林寄是否回了京。”
“林寄?”周惟荣蹙眉,“林寄是慈宁宫那个冒牌货的走狗,公主找他做什么?”
他不知道,失踪数月的公主,是被从林府发现的,更是不知林寄与青衣教,与公主的关系,所以对于林寄那人,打从心底瞧不上。
又或者说,对于一切和那个抢了公主身份的冒牌货相干的人,他都厌恶至极,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们。
百里绮没有注意到周惟荣的情绪,她开口道:“或许你不相信,但林寄救了我。”
虽然有些事情还不能对周惟荣全盘托出,但事,也应该让他知道,不至于让他日后误伤了对方。
“救了公主?”周惟荣眼底的厌恶多了一丝疑惑。
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是林寄救了公主。
“自冒牌货被发现,林寄那厮就消失了,恐怕是早早逃出了京城,鼠辈之人,臣不相信他会这样好心,也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救公主之人,定然另有其人。”
百里绮心底小小叹了口气。
也不怪他不相信,毕竟林寄这些年做假公主走狗的形象,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林寄会背叛假公主,去救真公主。
但青衣教滋事重大,她连皇爷爷都没敢说,更不可能告诉周惟荣。
毕竟这是国事,一旦被捅出,那便不是朝上参来参去的事了,而是出兵,抓缴。
就目前来说,青衣教在她眼中,并非是大奸大恶之辈。
反而在江陵时,为妇女发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比其青衣教是邪教这个传言,她更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她也想要找到林寄,亲耳听听他的解释。
她索性不再解释,直接道:“我有我的判断,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其他的,你日后自然会知晓。”
周惟荣不这么想,但公主这样说了,他也只能应了下来。
“是。”
说完差事,他又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臣近日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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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接过闻了闻,随后眸子亮起来,“这是孜然!”
“孜然?”周惟荣不懂,但见少女很是惊喜的模样,便道:“那臣将那些西域商人的香料都收了,改日再送进宫里来。”
百里绮道了好,“银钱你直接找映如姑姑去支,各种香料,能收多少都给我收。”
想了想,她又说:“你让小娇一块儿去收,尤其是你今天拿进来这个香料,尽可能和西域那边的商人达成长期供应的合作,以后我们需要的只会多不会少。”
她见周惟荣有些疑惑,笑道:“孜然是一种调味品,尤其适合跟羊肉搭配,日后我让膳房的人做给你尝尝。”
“你只管跟小娇说,这是一种适合用来烹饪美食的调料就行,她会明白的。”
周惟荣早已经听不下去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公主说要做给他吃。
‘膳房’二字被他大脑自动过滤,他一双眼亮着,大胆地看着公主殿下这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
他神色恍惚道:“公主对臣真好。”
百里绮:“……”
她虽然不知道他在牛头不对马嘴什么,但也知道,绝对又沉浸进自己的世界了。
她挥挥手,懒得理他,“好了,若没有其他的人,你就先下去吧。”
周惟荣却连忙道:“臣有事要禀!”
百里绮“嗯?”了一声,脸色认真起来,“什么事?”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她从林家大哥纳了个醉卧楼的妾,一路听到了礼部员外郎夜不归宿被家中悍妇清晨打出家门……
百里绮本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还有些认真。
但听着听着,她便看起热闹来,不时八卦地点评上两句,骂那些没有担当的男人。
周惟荣给宫人打眼色,让宫人准备了茶水果子,供公主殿下听热闹时解馋。
质疑村口大妈,成为村口大妈。
这世上就没有人是不爱吃瓜的,尤其是这些很快就能和百里绮产生交集的朝臣家里的瓜。
她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见周惟荣站在一旁,还贴心的让他坐下慢慢说。
“不急,这都是一手的情报。”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瓜,也是一种情报。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周惟荣看着近处双眸发亮的少女,徐徐为她道来,这一说,就说到了午膳的时辰。
他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东宫用膳。
他为公主布菜,剔刺,又说京城谁家的鱼做得好,谁家的酒好,日后若有机会,为公主带路。
百里绮不是没有跟周惟荣吃过饭,但却第一次,吃得这样轻松和简单。
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曾经的不愉种种,真的就这么友好的握手言和,达成了下一步的合作。
她听说他和家里闹掰了,于是象征性的以上司的身份关怀了关怀。
“听说你因为要来詹事府,跟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周惟荣猛地抬头,看过来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
他盯着少女脸庞,眸色晦暗,哑声道:“公主殿下,是在关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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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老实,求略过。
当她没说。
她咳嗽一声,视线浮开,“关心下属,自然是本公主应该做的。”
周惟荣一副听不出话里音的模样,痴痴道:“公主殿下这样关心我,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百里绮尴尬得脚趾扣地。
她以前只知道,周惟荣是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如今却异变得让她越来越不敢直视他了。
她干巴巴的说,“别动不动说死,有本公主在,谁也要不了你的命。”
周惟荣听到这话,激动得脸颊浮起潮红,便又要跪下来。
百里绮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心底惊呼好险。
“吃饭!”她强硬道,“若不想吃,便不要吃了。”
周惟荣看她的眼神,越发滚热了。
百里绮:“……”
她强硬收回视线,顶着对方灼灼的视线,硬着头皮吃饭。
午膳一结束,她便立刻打发他出宫。
因为她怕,再这样下去,周惟荣这边又要发作一些见不得人的要求了。
她实在是没辙了。
打他骂他,好像还让他爽了。
她摸不着头脑,但也莫名羞耻。
简直就是要命。
庆国宴即在眼前,一同办的,还有她的及笄宴,皇爷爷要一并为她册封公主封号。
宫人将皇爷爷拟的封号送来,她一一看去,最后在‘晟’字开头的封号上停住了视线。
‘晟’是晟国的国号,全国上下都要避此国号,皇爷爷却拟进了封号中,让她不由侧目。
她用朱笔一勾,勾下了‘晟平’二字。
晟平公主。
这个封号,她喜欢。
宫人将公主选的封号送到南书房,晟帝看到孙女选的封号后,满意的摸了摸胡子。
“不愧是朕的孙女,眼光跟朕一样!”
左隆笑着说,“公主殿下颇具陛下当年风范。”
“当年?”晟帝忽然忆起往事,“朕征战天下那些年,你还没出生呢。”
声音顿了顿,晟帝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倒是你师傅,当年为朕挨了板子,才留下隐疾,早早去了,是看不到绮儿了,否则也定要像你这样说。”
左隆笑道:“师傅老人家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会为陛下高兴的。”
晟帝叹声摇头,“罢了罢了,朕也没多少年,就能下去见他了,希望他还没过奈何桥,再与朕喝一杯。”
左隆连忙惶恐道,“陛下长命百岁,还要看着公主殿下成婚生子,为晟国皇室添加子嗣呢。”
“你啊,不必哄着朕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晟帝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老咯!”
晟帝虽这样说着,但一双眼仍然如炬,威严有神。
“朕都这么大年纪了,那些个不争气的老臣们,还要这样气我,真是不省心。”
左隆自然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
随着庆国宴和公主及笄宴的临近,近来朝堂上希望在庆国宴上为公主确认帝婿的声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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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隆不敢言,退在一旁。
翌日早朝。
通政司左通政上奏。
“晟国四十年庆国日,万国来拜,公主殿下及笄在即,民间对公主择婿议论纷纷,为了民心安稳,臣请旨陛下庆国日定帝婿。”
庆国日定婿之事,已有无数朝臣上奏,但均被晟帝驳回。
这一幕几乎每天早朝都会发生,有了这第一个臣子,其他的臣子们也纷纷上奏。
臣子们代表各自阵营,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四大异姓王派系的臣子轮番上阵。
今日的左通政大人乃宁东王一派的臣子,宁东王派系的臣子文官多,嘴上功夫了得,擅长颠倒是非黑白,将一点点小事情放大到家国的层面。
“晟国子嗣单薄,公主殿下已到及笄之年,理应为晟国开枝散叶,不至于后继无人啊。”
“是啊,陛下,陛下圣明,求陛下为晟国四十年基业着想啊。”
“……”
朝堂上,臣子们跪倒一片,求陛下为公主择帝婿。
刘三泰站出来道:“公主年岁尚小,又方才回宫,理应在宫中教养几年,再择帝婿。”
沈连成也跟着道:“刘大人所言极是,公主殿下……”
但他还没说完,便被其他臣子打断,“沈大人身为新科状元,该识大体为国为民着想,而不是为着一己之私,不顾晟国!”
有朝臣道:“陛下,臣要参沈连成不养亲眷,窃弄威权!”
“沈连成身为沈家长子,却不认自己的亲妹妹,反而攀附公主殿下,借着昔日对公主殿下的恩情,引诱无知的公主殿下参与国事,干涉翰林院和国子监政事,更是在外建与沈府毗邻的公主府,以权谋私,不安好心!”
“陛下!万不可让公主殿下被小人蒙骗啊!理应早早定下帝婿,以免被人投机取巧,挟公主以令百官啊!”
“……”
朝堂上吵成一片。
几乎占据整座朝堂的四王和高相势力,仿佛达成了一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逼晟帝在庆国宴定下帝婿。
二要降沈连成的罪。
随着公主算学天才的名声传开,沈连成身为公主身边最亲密的养兄,身份地位一路水涨船高。
尽管只是一个翰林院小小的从六品编撰,但俨然比朝中正三品的大臣,还要风光,满朝文武,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声沈大人。
若再不遏制,假以时日,定然不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真假公主案中,力保沈连成的吏部右侍郎费老站出来,颤颤巍巍开口。
“鲁大人这话,简直就是荒唐!什么叫做干涉国事!公主身为算学天才,又是晟国唯一的公主,为的是国!是民!到了鲁大人这里,竟然变成了无知公主干涉国事!陛下!依臣看,鲁大人才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啊!”
“……”
尽管刘三泰、沈连成,还有那些暗暗以沈连成为首的寒门子弟们站出来说话。
但满朝半数以上都是四王和高相的人,他们的话几乎还没有说出来,便被反复打断。
金銮殿,乱成了一锅粥,吵闹得令晟帝头疼。
“砰”的一声。
晟帝将手边的折子扫飞下来,怒斥道:“都给朕住口!”
朝臣们见不妙,连忙噤声不言。
晟帝带着威怒的视线往下一扫,最后落在的站在最前面的四世子身上,沉下脸来。
“你们四人,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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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子垂首站在最前面,一副为陛下是从的模样。
没有人敢先触陛下的霉头。
但晟帝直接将他们一一点了出来。
“南宫慎,庆国宴公主择帝婿一事,你来说说。”
南宫慎抿了下唇,持芴站出来,开口道:“臣私以为,公主殿下方回宫,理应在陛下身边多陪伴一两年,再行择婿之事方为妥当。”
他的话一落下,朝臣之间喧闹起来,尤其是安南王一派的臣子们,脸色皆有些难看。
其他三王的臣子们心底冷哼。
但紧接着,晟帝将其他三世子一一点了出来。
“公仪熙,你怎么看。”
公仪熙心底暗骂南宫慎,但他们身为四王世子,唱红脸的事情,本就不该他们来办,只得道。
“臣也以为,公主殿下与陛下分离这么多年,应多陪在陛下身边尽尽孝道,再谈择婿之事,方为妥当。”
晟帝的表情好了些,他陆续向剩下的两个世子看去。
“西司烛?”
西司烛道:“臣与两位世子一样。”
他也有私心,若庆国宴便要定下帝婿,那一定是安南王世子或者宁东王世子,与他不会有任何关系。
“且公主殿下刚回宫,对我等皆不熟悉,臣认为,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他话说完,南宫慎和公仪熙率先向他看了过去,眸底带着审视。
北牧见其他人都问完了,不等晟帝开口,便主动道。
“陛下,臣也以为,此事急不得!臣还没教会公主殿下骑马呢!若现在择婿,岂不是让南宫慎占了便宜,毕竟只有他与公主的交情,比我们都深。”
北牧哪壶不开提哪壶,丝毫没有顾及朝臣们的视线。
但他这话,反倒是让晟帝舒心了。
本来因北牧在校场教公主骑马一事,晟帝安排了别的师傅教公主,但见少年双目清明,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晟帝又改变了主意。
“好!那公主骑马之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再让朕失望!”
北牧眉开眼笑,“谢陛下!”
晟帝最后向通政司的左通政看去,又扫了那些造事之人一眼,杀鸡儆猴道:
“左通政大人既然这样关注民声,朕便派你做巡抚大臣,即日南下,替朕,好好去听听这天下的民声!”
“陛下!”左通政朱奇“扑通”一声跪下,“陛下!通政司舆论收集,上下通达,臣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
巡抚之臣看似威风,但如今晟国朝局动荡,陛下又年事已高,指不定什么时候晟国便要变天了。
他身为宁东王党,正是各为其主,博开国之臣的机会,若离了京,只怕是再难升上去了。
晟帝只道:“左通政大人也说了,通政司舆论收集,上下通达,朕想听的,不止是京城百姓的民意,也想听听,天下百姓的民意,左通政大人,便替朕南下跑一趟罢。”
说罢,不等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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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陛下——”
朱奇还要再求情,但方才开口,刘三泰便立刻道,“恭送陛下——”
随后,一个个朝臣们也跟着开口,“恭送陛下——”
那些参与了上奏,却没有被贬的官员们,暗暗松了口气。
下了朝,户部尚书冯明会看似巧合的与衡西王世子一道离开。
他低声道,“王爷希望殿下能尽快回衡西,如此下去,只怕是又要耽搁许多时日了。”
“不急。”西司烛淡淡道。
他手指转动着拇指上的宝石戒指,阳光透过皇宫层层叠叠的琉璃瓦片射来,使得他整个人珠光闪烁。
“公主方才回宫,此事不急。”
冯明会叹了口气,“殿下在京中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能回衡西了,怎么偏偏就闹出了真假公主之事呢。”
西司烛未言,他倒是觉得,真假公主一案,反倒令京城添了许多趣事。
北牧出了宫,才回到世子府,就见兵部左侍郎贾三等在殿中,见他回来,便急急忙忙开口道。
“殿下糊涂啊!”
“陛下年事已高,若再不趁着当年的约定,发兵北上,一旦晟国新帝继位,恐怕是不会再帮王爷北上夺回北戎啊!”
北牧本是笑着回的府,听到此话,脸色冷了下来。
“父王难道就这么确定,本世子选不上帝婿吗!”
“如今公主不待见南宫慎,宁东王府又隐有要投靠太后的意思,衡西王府不可能来争夺帝婿,那本世子,又岂会没有争夺之力!”
当初选送进京做世子,就是因为没人愿意来,才将母族势弱的他送来。
他也不愿意来,既然父王迟早要北上攻戎,那么留在草原上,才是培养他自己势力的最好方法。
送进京做世子,无异是做质子,令他彻底落后兄弟们一大截,再也不可能成为父王最优秀勇猛的子嗣,不可能继承父王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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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父王便在等他选不上帝婿,从而好向晟国借兵北上。
可为什么,他一定就选不上呢。
如今一切都变了,他也有了选上的机会,不是吗?
“殿下难道不知王爷的意思吗?这帝婿,选上了反倒是麻烦,不如让安南王和宁东王斗去,才能从中得利啊。”
北牧冷着脸,不想再言,他只道:“不用再说了,如今木已成舟,左通政大人的下场,便是陛下的意思,你们若不想也落得这么个下场,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为好。”
贾三叹了口气。
年前世子殿下还一副要早日回北地的意思,怎么如今翻了年,真公主一回宫,便态度大变了呢。
他虽然没有见过公主殿下的容貌,但也听闻了不少传言,忽然便意识到了什么。
他心中暗叫不妙,但也只能退下,却一退下,便立刻修书,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北地。
世子殿下,恐怕是不愿意回北地了!
四世子朝后皆回了宫外的世子府,四世子府更是灯火通明一整夜。
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在四王的一步步底线试探下,他们知道了陛下不容置疑的决定,也需要适时该改变各自的部署,以为自身谋得最大化的利益。
傍晚,相府忽然来人,叩响了沈府新府的大门。
“沈大人可在家,小人是相府的管家,相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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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吃了定心丸,知道她择婿的风波,算是暂时过去了。
至少能让她安稳个一两年,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至于下次再遇到这种场面,连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南宫慎的态度倒是让她意外。
她以为,那天在公主外府和玉楼后,他一定是最想要定下帝婿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在皇爷爷问他时,替她缓了两年。
百里绮虽然不知道南宫慎怎么想的,但这对她有利,便行了。
她自然也知晓,朝局变换,眼看即将确认的帝婿人选又要延后一两年,那四王和高相,恐怕也要有不小的动作,以面对接下来的时局变化。
而大哥借着她的东风,扶摇直上,只怕是要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需要想个法子,至少不能让四王的人,也跟高相沆瀣一气,就算是不能帮到大哥,也不能在关键时刻踩大哥一脚。
百里绮将四世子的名字一一写到宣纸上。
镇北王既是北戎人,未来要一心北上,那京中的北牧,权利势必没有其他世子大,甚至能不能号得动镇北王派系的臣子,都不好说。
她将北牧的名字划掉。
不过,北牧虽然不能在权势上帮她,但是可以稳住北地,他在京一日,未来的帝婿没有定下来一日,镇北王便无法发作,借兵北上。
很显然,眼下内忧,不能再有外患了。
而衡西王……
按照这些日子她得到的消息,衡西王世子虽也无意皇位,但衡西王只有一子一女,西司烛应该能号令王府在京中的臣子,拥有不小的话语权。
就是西司烛这人吧,高贵冷艳,让她看不透,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也就无法判断,他偶尔时的亲近,究竟是真的想要亲近她,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西司烛暂且放入备选。
而公仪熙……
宁东王府近来和太后走得比较近,或许是想要成为另一个安南王府。
所以百里绮打从心底,不想跟公仪熙有过多的纠缠,毕竟对方想要皇位的心思,几乎是赤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不到他的一丝真情,看到的,只有对皇位的觊觎,他为了皇位,轻易地便对她深情款款,反而令她心生警惕。
如此一来,挑来选去,最后朱笔还是落在了南宫慎身上。
只是那日玉楼,她对着落霞间喊出林寄的名字后,他们便有些不欢而散了。
南宫慎就这点不好,每天以正宫的身份自居,动不动就乱吃飞醋,玩冷脸,非要她去哄,才行。
但她既然要借南宫家的势力,哄哄他,又如何。
百里绮选好了人,便要让宫人去请他来吃饭,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什么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去请,慈宁宫忽然来了宫人,说是太后摆宴,请她过去用晚膳。
“可去请了皇爷爷?”她问道。
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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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嗯”了一声,“知道了,本公主一会儿便到。”
“……慈宁宫。”她口中轻轻嚼着这三个字。
她回宫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四世子第一次来东宫时,沈连珊带着宫女进来闹过一次,便没了其他动静。
太后既然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她不相信,太后会就这么罢了。
如今看上去没有什么动静,指不定在憋什么大的呢,她万不能掉以轻心。
百里绮差不多时辰了,才坐上轿辇,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在西边,东宫在东边,从最近的路穿过去,要穿过金銮殿,也要路过南书房。
百里绮便直接去了南书房,准备和皇爷爷一道去。
她到南书房时,一个俊逸出尘的白面青年从殿内出来,见到她后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躬身行礼。
“臣翰林院编修叶誉,参见公主殿下。”
“平身。”百里绮颔首,便要穿过他,青年又道:“臣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与沈大人一同在翰林院当值。”
青年的话让百里绮脚步顿了顿,多看了他几眼。
但她若没有记错,大哥说过,探花郎是宁东王封地里一郡郡守的儿子,乃天生的宁东王党。
百里绮“嗯”了一声,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儿弧度,笑着道:“本公主听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多谢公主殿下夸赞,臣万不敢当。”叶誉微微抬起点眼,露出温润含笑的眉目。
百里绮看到他这副模样,眸底露出几丝古怪之意。
宁东王一派的男子们,都是这个调调吗?
怎么跟公仪熙似的,难不成是统一培训的?
百里绮懒得跟他再言,点了点头,“叶大人若无事,本公主便先进去了。”
青年连忙行礼,“叶誉恭送公主殿下。”
百里绮转身进南书房,叶誉却留在原地没有走,而是看着公主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转身离去。
送叶誉出宫的小太监眉眼低垂,待穿过宫墙,走上宫道,小太监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道。
“叶大人这般行事,世子殿下知道吗?”
叶誉笑了笑,将一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小太监手里。
“世子殿下自顾不暇,又如何顾得上我等呢。”
晟国动荡,近来公主算学天才之名传遍天下,他瞧着陛下的意思,恐怕是要全力培养公主殿下了。
这日后谁才能笑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四王的算盘如何,太后和高家如何,都不及圣意重要。
只是陛下年事已高,也不知晟国,究竟还能安稳几年了。
但总归,若得晟国唯一的公主殿下青睐,无论日后怎么变化,也不至于落得个血洗金銮殿的下场。
叶誉回到翰林院时,见昔日百年大族的东方家少族长东方辞,正伏在桌前研究公主的算学手稿。
少年脸色苍白,一副病体缠身,随时会魂归西去的模样。
叶誉随手从他桌上捡了页纸起来,左右看了看,笑着说:“东方大人与其在这苦学,不如去问公主殿下。”
“方才我在南书房外瞧见了公主殿下,那真真是担得上晟国明珠之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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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东方辞没有抬眼,消瘦的手指握着笔杆,工工整整地将公主的手稿整理成书册笔记。
他淡淡道:“庆国宴和及笄宴在即,公主殿下忙碌,没有时间。”
末了,他又道:“公主殿下圣名,非我等可议论,若被有心人听到,叶大人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叶誉冷笑一声,“虚伪!”
“你连翰林院派去东宫臣子的位置都抢不到,这般废寝忘食的研学,不就是想要引起公主殿下的注意力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叶誉比任何人都要知道东方辞的野心,毕竟叶家,也曾是宁东王封地上的昔日大族,自附属宁东王,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叶家虽不及东方家名声大,但也算得上是一方大族,何曾像如今这般,受制于宁东王府过。
东方辞抿了下唇,苍透的眸子微微闪烁,随后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提笔写下公式。
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大人若无事,傍晚那些史籍,还需整理整理。”
叶誉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翰林院已下了值,院内一片安静。
东方辞的笔,也停了下来,他望着书册上整齐的公式,忽然发起呆来。
直到笔尖墨水滴落,他才恍惚醒来,撕去这一页纸,重新落笔。
公主算学天才闻名,那他,便要做算学最好的传播者,唯有此,才可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
他正抄着书,殿外响起敲门声。
小太监奸细的声音传进来。
“东方大人,沈姑娘求见。”
东方辞微愣,随后反应过来,谁是沈姑娘。
他道:“公公,宫女还是不要私见外臣为好,本官担不起这个责,也不认识什么沈姑娘,还是请公公回吧。”
门外的小太监面露难色,正要再说些什么,但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连忙离开了。
不一会儿,沈连成进殿来。
他见东方辞还未离开,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了然道,“又在看公主殿下的手稿?”
东方辞点了点头,他眸光轻闪,面上忽然露出犹豫之色,“沈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在推算时遇到了些问题,不知沈兄能否帮我向公主请教请教。”
沈连成对东方辞印象不错,对方几次救了妹妹,更是不世出的天才。
若非病体抱恙,在会试时晕倒,这状元之位,究竟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为此,他直接道:“何必这样见外,你与公主殿下又不是不认识,我帮你说一声,你直接去东宫便是。”
除了印象好,沈连成也心存拉拢东方辞的意思。
毕竟对方身后的东方家,曾是辉煌百年的大世家,如今虽龟缩一方,看上去连一般的世家都不如。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方家敢举全族之力,将东方辞推到朝堂上来,便代表着东方家,一定还有在朝堂争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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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如今安南王府势大,要避其锋芒,东方家要想恢复昔日大族辉煌,只能是小心行事了。
东方辞面露犹豫,“但庆国宴和及笄宴在即,如此,恐怕会打扰公主殿下。”
“罢了。”沈连成见他考虑得多,便将推算的纸页拿了,道:“那我便替你送到东宫。”
东方辞连忙道谢,“多谢沈兄。”
沈连成摆摆手,取了书册,离开了翰林院,向着东宫去。
天色已暗,宫里掌了灯。
宫女提着宫灯,为沈连成引路,高高的宫墙被月光在地面打出浓厚的阴影。
沈连成行在宫道上,在万籁俱静中,一道哭声忽然突兀地从宫墙另一头传来。
他顿住了脚,但随后,又重新迈开脚,并未去理会。
但他才走了两步,一个小宫女忽然哭着从拐角跑出来,眼看便要撞到他身上。
沈连成侧身一避,看清那小宫女的容貌后,又猛地伸出手,将即将摔在地面的小宫女抓住,扶了起来。
他看着小宫女的脸,眉头紧蹙。
“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扑通’一声,连忙跪倒在地上,抖着身体道:“奴婢,奴婢是针工局的宫女,名叫晴欢,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要冲撞大人的,求大人饶命。”
沈连成面上有些恍惚,但很快便收了脸上的失态。
他挥了挥手,没有多言,“嗯,下去吧。”
小宫女小心翼翼抬起眼,还想要说什么,但沈连成已迈步离开,离开的步伐,更是快了许多。
他到东宫时,公主去了慈宁宫,还没有回来。
沈连成一路到书房,坐下将手边的书打开,随后罕见的发起呆来。
但很快,他又起身,将放在书架最下方最里侧的一本册子拿了出来。
这是他从内务府整理的十五年前宫女名录,尽管都整理了出来,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因为名录上的记载,均没有什么问题,对于到了年纪出宫的那些宫女,他也暗自派人去走访过,没有什么出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猜测,娘或许并不是宫女,但往后,却断了线索,不知该从什么地方查起来。
沈连成正想着,脑中却忽然浮现宫墙边那名哭哭啼啼的小宫女。
他双眸猛地一亮。
不对!
那小宫女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方才那小宫女,容貌与娘有三分相似,就是这三分的相似,也让他晃了下神。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偏偏在皇宫里,让他给撞上了!
若说没有人指使,他是万万不信的!
而指使之人,定然是见过娘,能找出三分相似的小宫女来,那么只可能是在宫里伺候了主子许久的宫女,还可能是心腹之人,才可能会让主子记下容貌。
沈连成重新翻开册子,翻到了其中一页,这一页,记载的是十五年前在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名录。
但沈连成只扫了一眼,便又重新合上了。
“不对。”
这名录,一定有问题。
因着名录上的记载,太后身边的宫女,都全须全尾的活到了今天,他也托映如姑姑将这些宫女都调查过,确都有这些人,就算是不在慈宁宫当值,也在各宫当值,没有什么问题。
沈连成想到映如姑姑,眼睛又猛地一亮,他立刻站起来,“来人!”
“去请针工局的宫女晴欢来一趟。”
娘如果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映如姑姑,或许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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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摆了席,她见公主和晟帝一同进来,眼底闪过几丝了然。
她笑着对晟帝道,“这孩子,我说怎么还没来,原来是去寻陛下去了。”
她又看向公主,“皇奶奶又不会吃了你,回宫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慈宁宫陪陪皇奶奶,待庆国宴过了,可要多来陪陪我老人家啊。”
百里绮并未接她后面的话,只道:“孙女从东宫来,正好路过南书房,想着皇爷爷也要来,便一道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晟帝满面红光,看什么都要顺眼很多,对太后力保假公主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他对着孙女道:“皇宫里便只有我们祖孙三人,不要生分了才是,绮儿你日后要多到慈宁宫走动走动。”
“孙女知道了。”百里绮应道。
太后笑着,“都快坐下吧,不过是寻常家宴,想着绮儿没来过慈宁宫,便自作主张的在宫中摆了些寻常小菜。”
百里绮不动声色的坐下,太后笑得越欢,她越警惕。
她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沈连珊,但莫名地,她就是觉得,今天这鸿门宴,指不定是要在对方身上做文章。
宴上,太后不时说些年轻时候的事,引晟帝勾起回忆,脸上露出怅然之色。
太后说着说着,忽然说到了十五年前,“当时北上的路都走不了,皇后那孩子只能将孙女寄养在农户家,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宴上的气氛忽然便冷了下来。
但太后一副恍然不觉的模样,继续说道,“沈家爹妈实在是该死,珊儿那孩子,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百里绮知道,太后这是想要给沈连珊洗白,打算把她重新抬上来了。
百里绮把筷子一放,笑着说:“皇奶奶这话,倒是让我日后不敢来慈宁宫了,慈宁宫,有沈连珊,想必就够了。”
太后佯装怪道:“你这孩子,想什么呢,珊儿不过是一个宫女,如何比得了你,只是她自小陪在皇奶奶身侧,就算是养个阿猫阿狗,也会养出了感情,何况是一个人呢。”
百里绮不语,也没有动筷,摆明了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若她态度软弱,说不好哪一天,晟帝便动了恻隐之心,在太后的亲情牌下,真的就让沈连珊重新站到大众下了。
晟帝冷声道:“好了,家宴也不能安生,绮儿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回宫来,你不想着疼疼她就算了,怎么还要胳膊往外拐。”
太后叹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妾身如何不疼爱绮儿啊,这及笄宴的事,都是妾身盯着不让她们出一点纰漏,更是因为时间紧,寻不到好的龙珠,让人把当年陛下册我为后时的凤冠拆了,给绮儿置办冠钗。”
她话音一转,又道,“实在是珊儿那孩子可怜啊,我这不是想着,如今她虽不再是公主,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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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曾想那沈家三兄妹,将珊儿拒之门外,不认她,连家也不让她回。好歹也是我看了十年的孩子,沈家狸猫换公主一事,她本就不知情,这十年来虽有些小孩子任性,但也罪不至众叛亲离啊。”
“妾身是可怜她啊。”太后说罢,穿着宫女服的沈连珊,忽然从柱子后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晟帝脚边。
“皇爷爷,求皇爷爷可怜可怜我,珊儿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啊。”
百里绮捏紧手里的筷子,冷着脸。
她就知道,太后不安好心。
在这等着她呢,是想要借皇爷爷压她,让她亲自认下这个‘无辜’的假公主吗?
她猛地站起来,衣摆带动碗筷叮当相撞,她向皇爷爷福了福身,开口道:
“皇爷爷,这场面,想必孙女有些多余,那孙女就先下去了。皇奶奶有沈连珊陪,孙女日后便也不自讨没趣了。”
顿了顿,她又道,“这话我本不该说,但沈连成为人,皇爷爷是知道的,他能一个人将三个弟妹拉扯长大,就绝不是那样无情无义的冷血之人,请皇爷爷不要听信一面之词。”
离开前,她向太后看去,“另外,我虽回宫没多久,但也没有听说过,宫人可以随意出宫回家的,就算是家人省亲,那也是一年只有一日。皇奶奶可不要因为怜悯善心,就让宫里的人胡来,乱了规矩。”
晟帝没有挽留,让孙女先下去了。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太后笑了笑,道:“没看出来,绮儿这丫头竟如此伶牙利嘴,沈家有过,但教养子女上,倒确实有些法子。”
“好了!不要再说了!”晟帝冷着脸,“你要把她留在宫里,贴身作伴,朕不反对,但是其他的,一概不用再说!”
“沈家的事情,已经结了。”
“皇爷爷!”沈连珊哭跪在地,“皇爷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孙……”
“住口!”晟帝重重一拍桌子,冷冷向太后看去,“太后!你就是这样教养身边宫人的吗!没有规矩!不分尊卑!若再让朕听到这样的话,便依宫规处置!”
说罢,晟帝起身离开,又在门边站定,微微侧目向后看来。
“朕念着皇宫冷清无人,想要绮儿多陪陪你,与你多亲近亲近,既然你不愿意,那日后,便也不必让绮儿来了!”
晟帝沉着脸,大步离开。
太后泪着喊了几声陛下,但还是没有将晟帝留下。
晟帝离开后,她命人撤了宴席,坐在上首,抿着茶,已无方才含泪的模样。
沈连珊跪在下方,哭着说,“皇奶奶,怎么办,皇爷爷他,还是不认我。”
“急什么!”太后冷冷的说了声,“等着!”
“如今陛下对公主正喜爱,公主再摆脸色,自然也不会有什么。”
“日后公主若犯了错事,再这样冷脸对陛下,陛下恐怕,就要念起你的好了。”
“可是……”沈连珊咬牙道,“可是她现在风头无两,满天下都知道了她算学上的才名,皇爷爷欢喜了还来不及,怎么会厌恶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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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冷笑着,她还以为多大能耐呢。
小丫头就是沉不住气,一点不满就甩脸离开,如此长期以往,陛下只怕是也要厌烦。
太后看着跪在下面的沈连珊,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了,你连四世子的心都抓不住,一点用处也没有!瞧瞧她,才回来多久,那些个小子,便一个个往东宫跑去了!”
沈连珊垂下的眼底沉着恨意,“他们不过是为了皇位!就像当初讨好我一样,讨好百里绮,总有一天,她也会像我一样,落得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
太后冷声,“一个个的,让我不省心!让我那弟弟找个人,也找不到,实在是不堪用!”
近来南宫家生了嫌隙,让她许多事情都无法得心应手起来。
她揉了揉皱起的眉头,看着跪在下方的少女道。
“庆国宴就要到了,你若再一点用都没有,就别想重新拿回公主的身份了,做一辈子让人踩在脚底的宫女吧!”
“是。”沈连珊低眉顺眼的下去了,但袖下拳头握紧,眼底沉着浓浓恨意。
若不让她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百里绮冷着脸回东宫。
一进殿,就见殿里占了个眼生的小宫女,垂着眼,唯唯诺诺,看不清模样。
而大哥坐在侧边的椅子上,一见她进来,便立刻站起来,长眸微亮。
“你们回来了!”
映如姑姑冲殿里的宫女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都下去了,她也准备下去小膳坊备膳,却被沈连成叫住。
“映如姑姑,等等,我想请您帮个忙。”
映如姑姑向公主看去,百里绮点点头,她疑惑上前,行了个礼,“沈大人何事?”
沈连成先将殿里那小宫女支到门外去,然后才说出了来意。
“当真?”百里绮方才没有注意看,那小宫女又低着头,便没有看到她的容貌,如此一听,也来了兴趣。
“那就快把人叫进来看看吧。”
针工局的晴欢小心翼翼又进来,行礼道,“奴婢针工局晴欢,参见公主殿下。”
小宫女头低得快要埋到土里,百里绮只得道,“抬起头来。”
小宫女不敢抬头,映如姑姑冷声道,“公主的话没有听到吗!”
晴欢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求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百里绮今日在慈宁宫看了出下跪求饶的戏码,见小宫女又一副下跪求饶的模样,眉头蹙起,莫名有些烦躁。
小宫女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确实和她那梦里看到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她看了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道,“我去沐浴,映如姑姑你给大哥帮个忙。”
百里绮觉得自己需要降降火,她晚上没吃好,又被太后那老太婆弄得一肚子气,只想好好泡个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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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池的水有些热,她又叫人添了些冷水,让想要留下来侍候的宫人们离开,才解衣钻进了水里。
无论多少次,她都习惯不了,在无数宫人们的视线下,洗澡、穿衣、吃饭……
浴池里没了人,她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忽然觉得晚间自己有些沉不住气,走得正中了对方下怀。
但老太后一次次这样恶心她,又确实令她烦得不行。
这事儿说大了,也已经是陈年旧事,她既然把大哥保了出来,那对于太后保下沈连珊这件事,也无法说什么。
只是她不明白,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太后如此,又能改变什么。
皇爷爷不会因为她的三两说词,就让假公主重新恢复公主之位。
至于庆国宴上她们可能动的手脚,她已经有了准备,再怎么也不可能再落得小说里那样的局面。
浴房氤氲,万籁俱静中只有水声哗啦。
百里绮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但她的心跳却没有慢下来。
她从水中钻出,湿漉的黑发向后贴着修长的颈背,雪白的肌肤上沾着盈盈水光,黑白分明的眸子透亮莹润。
忽然,她眉头一蹙,下一秒,浴房外传来几道响声,随后片刻的功夫,影的声音从外传进来。
“殿下,人已经走了。”
百里绮从水中出来,将搭在屏风上柔软的袍子系上,将影叫了进来。
她背对着他,一边系衣带,一边问,“可曾看清?”
影单膝跪地,垂眸看着地面道,“是个男子,没有看清,穿了夜行衣,但那人被我打伤了右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很难活动。”
“可需要派人在宫里排查?”
百里绮用干布绞着湿发,半垂着眼,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道:“不必,不要打草惊蛇。”
她心口的波动仍在,或许,是个熟人也说不定。
对方行事无忌,翻浴房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下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
百里绮说罢,抬脚去穿地板上的木拖鞋,穿完第一只,却找不到第二只。
她一回头,影双手捧着另一只鞋,虚虚放到了她的脚边,似是要她抬脚,为她穿鞋。
水汽氤氲的浴房里,一身黑衣的劲瘦男子弓背跪着,宽阔的肩膀撑开,显得腰很细。
百里绮微微挑眉,伸出了另一只脚,足背微微躬起,落在影面前。
一只宽大覆茧的手掌握上她的足,男人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和玉白的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影拿起另一只木屐,便要为公主穿上去,但手心轻轻握着的玉足,却往下用力一踩,将他的手掌踩在了木板上。
“跟谁学的?嗯?”百里绮踮着脚尖,莹白的脚趾踩着男人宽阔的掌心。
“跟周惟荣学的?”
她足尖微微用力,左右往下拧了拧,“说话。”
影没有说话,垂着眸子,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单膝跪在地上,任由自己的手掌被踩,一动不动。
“说不说?”百里绮抬起脚,从手心,踩到了男人的手腕,又沿着肌肉绷紧的小臂往上。
“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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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足下的男人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垂着眼,但手臂上的肌肉却绷紧,面罩外露出的额头,更是青筋凸起,似是忍耐到了极致。
可就算如此,影也没有任何动作地跪在那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无趣。”百里绮轻轻哼了声,便要收回脚。
但下一秒,她的脚被重新握住,在她裙下垂首的男人抬起了眼,铅灰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向来没有波澜的眸子,好似多了些什么。
百里绮心下一慌,便要收回脚。
但她此刻一只脚踩着木屐,一只脚被握住抬起,微微一动,便平衡失控,她“啊”的尖叫一声,身体摇晃着向后倒去,一只脚却因高抬起,使得倒下间,袍子垂落,雪白修长的腿完全露了出来。
影连忙握住公主的足,往自己的方向拉。
但他学的是杀人的本事,不是浪荡子游戏人间的本事,这么一拽,反而使得公主身上的袍子越发散开,春光泄出,他眸光呆滞,不知所措,最后愣愣地抓着公主的小腿和腰,一同摔进了浴池中。
“扑通”一声,浴池溅起高高的水花,黑色和白色的身影在水中交缠。
百里绮被呛了几口水,手脚慌忙地缠住近处的影。
待影抱着她从水中站起来,她咳得泪花直溅,眼尾泛着红,一副刚哭过的可怜模样。
百里绮抬起手,便要打他。
但随后,她从影那双呆愣的铅灰色眸子里,看到了她此刻的样子。
雪肤乌发,湿漉漉的黑发顺着雪白修长的颈肩而下,衣襟散开,香肩半露,沟壑欲出,媚若水鬼般地,缠在男人身上。
她水光盈盈的眸子猛地睁大,八爪鱼似缠在对方身上的手脚同时放开,整个人往后倒,眼看就要掉进手里,影眼疾手快的,又伸出坚硬有力的臂膀,将她捞了起来。
他们紧紧相贴,湿漉漉的衣裳裹着百里绮,本就散开的衣襟,越发开了。
她见影呆愣愣看着她,骂道:“还不闭上你的眼睛!”
影连忙闭上眼,环着公主腰肢的手,却没有松开,直到百里绮又道:“松开。”
闭着眼睛的影,才扶公主在水中站稳,松开手臂,自己却一动不动的站在水中。
百里绮看他这副听话又放肆的模样,连想骂都不知道要骂什么。
她转身便要出水,侧过影的时候,腰侧却撞到了什么。
百里绮眸子睁大,仰头朝闭着眼睛的影看去,伸出手就把他往水里推。
“我看你是周惟荣上身了!”
影顺着公主的推力,“扑通”一声,重重倒进了水里。
水花飞溅,扑在百里绮的脸上,她被溅了一身水,从落汤鸡,变成了超级落汤鸡。
百里绮:“……”
她抬起玉白的手掌,抹去脸上的水,然后直接抬脚出水。
但是待她换了干燥的袍子,穿好鞋,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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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人影随着水波晃动,水下的影一副她不让他出来,就不准备出来了的模样。
百里绮:“……”
她在池边半蹲下,抬手拍了拍水面,“出来。”
水能隔绝人声,但不过片刻,影便从水中探了出来。
湿漉漉的黑衣贴在男人劲瘦高挑的身体上,肌肉轮廓隐约可见,某处更是不可名状的向空气行礼。
百里绮咬牙,想骂他不要脸,但影一双铅灰色的眸子愣愣看着她,眸中没有任何逾越之色,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
百里绮向他勾勾手指,影便几步从浴池中央,向池边走了过来。
黑色湿漉的面罩挂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紧贴的下颌角轮廓锋利,不难看出面罩下是一张容貌不错的脸。
百里绮玉白的手指勾到了影鼻梁处的面罩上,她看着他的眼,但最后,还是没有扯下来。
她的手指隔着面罩,勾勒影的五官,鼻是挺拔的,唇是薄的,眼窝深邃,眉骨高,铅灰色的眸子,有些混血儿的即视感。
“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她问。
影小幅度地摇了下头,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
他的嗓音沙哑,含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颜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百里绮好笑道:“你一个死士,每天暗地里看着,还能什么都不知道?”
影眼波微动,然后垂下来,声音低了几分,“不明白。”
百里绮:“……”
“不明白滚!”她觉得自己是脑子有泡,才会问他这个。
她转身就要走,但才站起来,衣摆被拉住。
她一回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拉着她的袍子,铅灰色眸子定定看着她,用最纯良的眼神,说出最不要脸的话。
“殿下教教我。”
百里绮脑子里的弦一崩,断了。
她臊得整张脸都红了,嘴巴张了张,硬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骂了一句,“不要脸!”
随后又为自己的气势找补,“我告诉你,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别学了点皮毛就来我面前显摆……”
说着说着,百里绮的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最后,反倒是她自己闹得了个落荒而逃。
影站在水中,目送公主离开,随后又慢慢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大开的房门,看着隐约可见的窈窕背影。
门外响起脚步声,宫女们进入浴房时,浴池已空无一人。
见池外全是水,宫女们惊呼,“外面怎么那么多水!”
又有人惊呼道:“公主换下来的衣裙怎么湿了!”
“恐怕是公主殿下落了水,快去禀告映如姑姑!”
百里绮落荒逃回正殿,头发湿漉漉地没有擦,沈连成见状,连忙取了干燥的布巾为她擦拭。
“虽说天热起来了,但沐浴完,头发还是要擦干,若是吹了风,明日你又要头疼了。”
百里绮干巴巴“噢”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接大哥手里的布,但被大哥按坐在塌上。
“坐好,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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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脑子都是男人那双鼓着青筋的宽大手掌,握住她莹白的脚掌,有种说不上来的色气,叫她脸红心跳,再也无法直视任何人的手了。
“如今是公主的人了,下面有这么多人伺候你,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
大哥一边为她擦拭湿发,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
但百里绮已经神游天际,脑子里全是废料。
大哥滚热的手指触碰到她耳后的肌肤,让她微微一缩,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许是她刚刚在浴池撩拨了人,还没有从那样暧昧的氛围中脱离出来,现在整个人都有种说不上来的羞耻感。
哪怕是大哥,也好似不再是大哥,而是一个具有侵略性的成年男性。
大哥微微一垂首,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敏感的肌肤上,让她缩得越发厉害了。
“不要了不要了!”百里绮连忙弯腰一躲,从大哥臂间钻了出来。
她抢过大哥手里的布巾,却不敢看大哥,盖到头上说,支支吾吾地说,“我自己擦。”
“大哥你这么忙,擦头发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人一旦尴尬起来,就会显得自己很忙。
百里绮说完,又接着说,“方才不是还让映如姑姑帮你找人吗?这事怎么样了?”
“小娇最近看铺子,看得怎么样了。”
“高相后来有找过你吗?”
“……”
沈连成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少女,唇角微微扬起。
他一个个问题回答。
“映如姑姑说还要去问问宫里的老人。”
“小娇看上了几间铺子,还在谈。”
“高相今日傍晚派人来找我了。”
百里绮胡乱地“哦哦哦”了几声。
“哦”完她大脑一顿,“嗯?”
她扭头看过去,终于敢直视大哥了。
“高相今天来找你了?”
“嗯。”沈连成伸手,示意她过来坐。
百里绮下意识走过去,她盖在头上的巾布,就又这么重新回到了大哥的手里。
她恍惚未觉,坐在榻上,听大哥说。
沈连成一边为她擦拭湿发,一边开口。
“确实如你所料,高家,有意和我结亲。”
百里绮眸子一瞪,扭头看去,急忙问,“那你怎么说?”
沈连成道:“我自然是拒了。”
百里绮松了一口气,但随后才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起来,认真道:“但大哥你可不能松懈,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记得不要自己单独出行!免得被污了清白,到时候架在上面下不了,若被参到京外任职,如今的我也难一时半会儿捞你回来。”
沈连成笑,“大哥一男子,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话音一转,他仿佛漫不经心般开口道,“倒是你,将周惟荣收进詹事府,京中起了不少闲话,更别说还要应付四世子。”
听到周惟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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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支吾吾道,“他们愿意为我卖命,我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
“他们?”沈连成眉头一蹙,“除了周惟荣,还有谁?”
百里绮心一紧,眼神闪烁,声音都结巴了,“谁,没谁了啊,就周惟荣啊,我的意思是,是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像周惟荣一样,来为我卖命。”
沈连成看着妹妹不同往日的模样,长眸微闪,却没说破,只道:“周惟荣安的什么心你知道,你不要玩过了火,最后惹火烧身,把自己栽了进去。”
“你是女子,与大哥不一样,知道吗?”他正色道。
百里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我知道。”
“大哥你放心,不会玩过……嗯……”她还没说完,觉得这话有些歧义,但话都到嘴边了,只得道:“不会玩过火的!”
她心直口快,嘴一瓢,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我现在是公主,只有我玩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玩我的份!”
沈连成眉头狠狠蹙起,“嗯?”
“你要玩谁?”
百里绮心虚地挪开视线,咬了下唇。
哦豁,玩过火了。
她干巴巴找借口,“没,没,我谁都不玩,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厉害了,谁都伤害不了我了。”
肩膀忽然被握住,百里绮被大哥箍着肩膀,转了过去。
沈连成躬身垂首,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他们的眼中映着彼此的样子。
百里绮心跳加快,佯装镇定地与大哥对视,大哥这样盯着她,让她有些慌乱。
她咽了咽口水,“干、干嘛啊。”
沈连成说,“看你有没有骗我。”
百里绮眨了眨眼,“骗,骗你什么啊。”
反正是不能让大哥知道,她又是踩周惟荣,又是踩影,还把对方推进水里,不清不楚的抱在一起。
总之,她在大哥眼里只是个单纯无辜的小女孩,这种大尺度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让正直古板的大哥知道的,否则他们的亲情就要岌岌可危啦!
沈连成知道,从前妹妹还不是公主时,就引得无数男子倾心,若不是家在村子里,只有县里的公子哥们来往,只怕是青州城的公子们,恐怕也会像周惟荣一样扑上来。
如今妹妹身份尊贵,那如狂蜂浪蝶般扑上来的男子,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是四世子也挡不住。
虽然他知道,妹妹见惯了一厢情愿喜欢她的公子哥们,早已稀疏平常,不会将这些人放进眼里。
但他还是担心,担心如周惟荣那样的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缠上来。
妹妹心善,脾气又软,狠不下心来,长此以往,只怕是要让周惟荣之辈得逞,闹出风流债来。
他再次叮嘱她,“你是女子,与男子不一样,什么都可以玩,就是别学京城里这些公子哥,玩出人命来,知道吗?”
百里绮茫然的“啊”了一声。
“玩出人命?”是她想的那个人命吗?
大哥你……
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
只要不玩出人命,难道就可以玩了吗……
似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沈连成眉头一蹙,“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那些话本里的故事,都给我从脑子里丢出去!”
百里绮:“……”
(心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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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心虚。
她的那些话本,其中不少还是大哥看过的,又或者是誊抄给她的,更说不好抄的时候就把劲爆删了,只给她删减版。
这样一想,她在大哥眼里,恐怕早已躲藏无形了。
“明白明白。”她心虚地保证,“我不会学那些京城里的公子哥们的!”
绝不乱玩!!!!
沈连成抿了下唇,总觉得不该是这个回答。
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教导她,教导她离这些心怀不轨的男子们远些。
因为他知道,她现在是公主,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窝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手握权力,就势必要有无数忠心的下属,她管得住自己的心,却管不住别人的心。
无论是谁,都会喜欢她的。
沈连成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妹妹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你若拉不下脸处置下面的人,大哥可以帮你处置。”
百里绮心想,大哥一介白身,躲这些世家公主子还来不及,哪能一头撞上去。
“不用啦大哥,谁奈何得了我呢。”
为了缓和这奇怪的氛围,她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佯装鼓励道:“倒是你,如今还只是个从六品的修撰,可要好好努力啊!”
沈连成无奈一笑。
“知道了,大哥会努力的。”
见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百里绮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们又聊了些事,各自睡去。
这么一遭下来,百里绮的心情变好,老太后那里憋的一口气,就这么散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能拿她怎么办,不如就这么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同时借机一点点蚕食对方的势力,看谁笑到最后。
想到太后,她又想到了南宫慎。
南宫家与太后为伍这么多年,自然是用来对付太后最好的武器。
她思索着,进入寝殿。
因着她不喜欢睡觉时候有人在,她一踏入,小宫女们便退到了殿外。
百里绮解了外袍,着着里衣上床,但才盖上被子,便下意识地向床边看去。
影跪在床边,漆黑高大的身影吓得她心跳漏一拍,差点没尖叫出来。
她无语地看着他。
“你在这干什么。”
影在黑暗中追随床上的轮廓,道:“来向殿下学习。”
“学习?”百里绮愣了两秒,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脸一下烧起来。
好在殿内的烛光已熄,影看不到她脸上的窘色,让她不至于恼羞成怒。
她知道影一根筋,凡事都得她发号施令才行,便道:“太晚了,学不了,改日再说。”
百里绮合衣躺下,随后影的声音从床边响起。
“可臣见别人,都是晚上学的。”
百里绮:“……”
她拉起被角往脸上一盖,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
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影了,她忽然觉得,曾经没有探索欲的影,也挺好的。
这时,影的声音又响起,“影明白了。”
百里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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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开被角往外看,“你又明白什么了,没事别乱明白。”
影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床前,声音有些闷,“殿下不愿教我。”
百里绮:“……”
她侧身,撑着脑袋看他。
昏暗的寝殿内什么也看不清,可莫名的,她就是知道,对方现在一定是个可怜小狗。
百里绮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影又是她的死士,全身心都在她这里,自然会让她多给他几分温情。
“嗯……不是我不愿意教你,只是啊,你不明白,就……嗯……”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胡说八道道,“不明白的话,容易被坏女人玩弄。”
影:“殿下不是坏女人。”
百里绮:“……”
“我不是说我。”
影:“臣愿意让殿下玩弄。”
百里绮:“……”
她扑在枕头上,无力地捶了一下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影没有再开口,但是百里绮感觉得到,对方就站在床边,定定看着她,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男女有别,更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么孟浪。
百里绮于是道:“你家殿下我累了,改日再说。”
她的声音从枕间闷闷传出,“退下吧,我要睡了。”
影说了是,却没有退下。
百里绮一翻身,又瞧见对方乌漆嘛黑的站在床边,“……”
下一秒,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上了房梁。
百里绮:“……”
她总算知道,平日在东宫,他是躲在哪里的了。
她若没有看到,还能安心睡觉,如今知道对方就趴在房梁上看她,无语中带着一丝丝恐怖片的毛骨悚然。
“下来吧。”她只得又道。
衣角翻飞,影又直愣愣地站在了床边。
百里绮:“……”
“外间有床,去外间睡。”
那是给守夜的宫女睡的,但她不需要宫女守夜,就空了下来。
影却道:“臣要一直看着殿下,寸步不离。”
百里绮:“……”
她没好气道:“那你怎么不睡在我床上!”
影黑暗中的眸子微微一亮,“可以吗?”
百里绮:“……”
“不可以。”
她没有跟男人睡觉的习惯,但也没有被男人盯着睡觉的习惯。
可影是死士,他此生的使命,就是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边。
百里绮只得道:“你打地铺吧。”
这次,影乖乖去外间抱了床褥进来,在公主的床边铺开,学着公主躺在床上的样子,平躺了上去。
地板是硬的,与房梁没有什么区别。
可被褥是软的,不一会儿,便暖了起来。
他偏头向公主的床看去,这个视角让他看不到公主殿下。
于是,他又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坐在公主床边,看着床上的公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百里绮睡意袭来,刚要进入梦乡,便忽然被直楞楞坐起来的影吓了一跳。
她瞬间惊醒,睡意全无,既想骂他,又有些无奈的心疼。
因为她猜到了影的想法。
她抬手覆在脸上,破罐子破摔地开口道:“上来吧。”
影眼睛一亮,又听到床上的公主殿下道,“明日我让人给你支一张高一点的床。”
他抿了下唇,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殿下,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教他?
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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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是第一次往床上带男人。
之前在世子府,她醉后曾睡在了南宫慎的床上,但她醉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而大哥和小虎,是家人,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可影不一样。
浴房里发生了那么暧昧的事,对方又一副等待她启蒙的样子,欲望赤裸却偏生矛盾地单纯,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影在床沿,躺了下来,与百里绮隔着非洲大峡谷的距离。
百里绮裹着被子,往里滚了滚。
“睡进来一点。”
她背对着他,把被子往身上又带了带,把自己严丝合缝包裹。
影往里挪了一点,然后学着公主侧身躺,视线落在裹成一团的公主身上。
百里绮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转过去。”
影“嗯”了一声,转过去了,却精神了一整夜,彻夜未睡。
百里绮一开始还有些莫名的不自在,总觉得暧昧萦绕过了头,但影太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慢慢地,她也就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已不见影的身影。
但百里绮知道,他就藏在暗中,看着她。
他没有现身,她也就没有叫他出来。
大哥出宫去了,去参加翰林院学士三公子的婚宴,广交友人,打探各方势力的虚实。
百里绮派人去了世子殿,请南宫慎过来喝茶,顺便帮她参谋参谋庆国宴上的衣裳。
这一切只是借口,不过是玉楼后彼此之间有些僵,她得把人叫来哄一下。
宫人去了世子殿,却回来道,“安南王世子这几日都未宿在宫中,可要奴婢派人去宫外请。”
“不,不用。”百里绮拒了她,“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她去世子殿请他的消息,自然会通过别的法子传到他耳里,他若不来,便是要继续生气的意思了。
宫女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福神下去了。
映如姑姑不理解,“殿下既然想见他,让人去传唤就是了。”
“不用。”百里绮笑了笑,“他若想见我,自然会来。”
只是……
来的不是一个,是四个……
百里绮,“……”
消息是通过别的法子传出去了,还传到了其他三人耳中,皆塑料好兄弟似得来了。
公仪熙一进门,便笑着连忙开口,“听说公主派人去请我来看彩衣?”
百里绮,“……”
北牧本不高兴公主请南宫慎不请他,听到公仪熙不要脸的话后,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
“公主穿什么都是顶好看的,但既然让我来选,我一定统统选上!”
百里绮无语看过去,北牧第一次扯谎有些业务不熟练,心虚地转着眼,四处看。
她随后看向腰带上宝石更多更闪亮的西司烛,“你也是?”
西司烛却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木盒,递给她道,“这些日子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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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百里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道了声谢,然后凑过去看。
西司烛将盒子打开,墨绿色的绒布盒里,盛着一颗遍布火焰纹的珠子。
百里绮在现代的杂志上看过,这也是珍珠的一种,但要稀少和名贵许多。
“很漂亮,谢谢你。”
“世子们请坐。”她引众人入座,见南宫慎冷着脸,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曾在安南王世子府见过一匹布料,很喜欢,想要用来做个衣领,所以才把世子殿下请来了。”
听到公主言明特意请的自己,南宫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直接道,“我让人把库里的布料和你以前的那些衣裳,都给你送进来,若不在内,我再让人把近半年的记录都找出来,一定给你在及笄宴前穿上。”
南宫慎这话说得亲密无间,仿佛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落在其他三人耳中,让他们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北牧率先开口道,“公主,我府里有许多料子,我也让人一并送进宫里来,说不好这料子,不在南宫慎府上,而是在我府上呢。”
公仪熙也道,“我府里也有许多……”
西司烛附和。
百里绮看着他们你一眼我一眼,她最不想看到的场面,还是如期上演了。
四世子同聚一堂,她就不可能安生得了!!!!
她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有些生无可恋,最后索性道,“要不你们打麻将吧。”
四人正好一桌,省得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得她脑袋疼。
四世子,“……”
麻将偶尔玩一次叫有趣,但若他们四人每次来东宫都打麻将,那是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西司烛敏锐的察觉到,公主好似有些厌烦他们了。
于是他躬身行了个礼,耳垂上的红宝石坠风情摇曳,冷艳逼人。
“礼已经送到,那我便先走了,我家中妹妹庆国宴时也会到京城,要留在京中住些日子,到时候府中宴请,还希望公主殿下不要推辞。”
听到他说要走,百里绮自然是惊喜道,“好好好,我一定去!”
公仪熙虽然感觉到了,但他不甘心,没有走。
北牧压根就没有感觉到,反而还兴奋的让宫人把麻将拿出来。
“西司烛走了,我们也正好是四个人!!!”
“上次可把我输得,一定是没有公主的原因!”
公仪熙:“……”
他已经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南宫慎自然是想和公主独处,但他二人不走,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冷脸坐到了麻将桌上。
冷脸的南宫慎,装模作样的公仪熙,兴奋的北牧,还有发愣的百里绮,就这么组成了一桌麻将。
北牧坐她上家,每次都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不给她放牌,百里绮胡牌的难度,比上一次难了许多。
虽是这样,但她的体验感却好了很多,有输有赢,充满挑战。
她拾起一张小鸡就要出牌,桌下的脚,却被轻轻踢了一下。
有人叫她不要出。
她抬眸扫出去。
公仪熙淡定看牌,北牧兴奋的等待她出牌,南宫慎垂着眼,把牌的顺序调来掉去。
百里绮:“?”
谁踢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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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里捏着幺鸡,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正准备落下去,桌下的脚又被踢了一下。
于是她眼疾脚快,抬脚便勾住了对方的腿。
下一秒,她见北牧脸刷地一红,眼神闪烁又害羞地频频往她的方向看。
她眸底略带疑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桌下的脚松开,没有换牌,直接把幺鸡牌打了出去。
北牧看着这最后一张幺鸡牌,又看了看坐在他下首的公主,眉头纠结的皱起,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胡牌,让最后的机会,就这么从手中溜走了。
南宫慎看了北牧一眼,随后立刻打出牌,让这一圈,就这么彻底过去了。
他虽然不知道北牧为什么会不胡,但又想,是他猜错了也不一定。
麻将桌上的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百里绮不以为然,北牧一下午,却都在神游天际。
除了一开始时候绞尽脑汁不让公主胡牌,后面都十分拙劣的放水,更时不时问公主要什么牌,他给她出。
百里绮:“……”
“这是作弊,是不允许的。”
北牧看了另外两人一眼,“他们不敢说你!”
百里绮:“……”
公仪熙咳嗽了两声,“北牧世子要出老千,好歹也避着我们些吧,这样光明正大的出,难不成要我们自戳双眼,才能看不到吗?”
百里绮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文明麻将!凭本事输赢!”
南宫慎“嗯”了一声,对北牧道:“公主本来可以赢,你这么一插手,公主反而赢不了了,你不要给她添乱。”
北牧:“?”
“小瞧谁呢!”
“要不是我放水,我早就赢百八十回了!”
百里绮懒得听他们几个小学鸡对话,连忙开口道:“好好好,知道了,你们厉害,你们都厉害!”
感觉到被哄的南宫慎,“……”
公仪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北牧反倒是高兴得很。
玩了一下午的麻将,他们又留在东宫用了晚膳,方才离去。
三世子彼此监督,分别坐上各自的马车,一同出宫。
近日各国使臣和商人文流都来了晟国,所以不仅是京城戒备森严,连皇宫的检查,也多了很多。
哪怕是四世子的车马,宫门处的侍卫也要掀开帘子看一眼。
宁东王和镇北王世子的马车都顺利离宫,安南王世子的马车内,却空无一人,侍卫皱眉,便要问。
陈桢往对方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公主有要事与世子殿下说,但不便让另外两位世子知晓,还望通融。”
侍卫先是一愣,随后意会,挤眉弄眼道:“我懂,我懂。”
四世子和公主的那些事,无论是假公主时期,还是如今的真公主时期,都给晟国百姓提供了无数的八卦和幻想。
京城百姓首当其冲,皇宫当值的侍卫们,自然是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
如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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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熙和北牧的马车停在宫门外,见南宫慎的马车迟迟才出来,两人都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安南王世子的马车却并未停留,直接便沿着长安街,驾了出去。
陈桢跟在马车身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之色。
公仪熙让马夫挥鞭追上去,想要和对方说几句话,但这时护城内河下的青石板路上,游荡上来一群异域装束的人,将他的马车挡在了后面。
待这些人沿着街道离开,安南王世子的马车,已经远远的驶了出去,驶入了繁华的街道。
街上游人众多,京城的百姓们,都赶着庆国宴这段时间出来做一笔外族人的生意,挑着担,拉着人,会多国语言的学子们,也出来接些活计,给外族人做翻译。
整个京城,都比往常要热闹许多,马车在人流中行驶,也要难上很多,一旦落后,便再难追上了。
公仪熙虽心下有些怀疑,但也只得作罢。
东宫。
三世子的马车离开后没多久,宫人又来报,说安南王世子殿下来了。
百里绮挑了下眉,心想终于让他逮到机会了。
“嗯,让他进来吧。”
再次进来的南宫慎,换了身黑色鎏金的常服,衬得对方的气质越发的冷,这件衣裳让百里绮微微一愣,想到了北上的日子。
许是南宫慎带的衣袍不够多,所以这件衣裳,是那段日子里他最常穿的。
后来回了京,就没有见他再穿过,没想到他带到宫里,这时候穿了过来。
百里绮装作不知,往他身后看了看,“他们都走了?”
南宫慎颔首,“嗯”了一声,“走了。”
他进殿来,在公主身边站定,垂着眸子看她,冷眸微动,抿了下唇,片刻后开口道,“今日,你是要单独请我来的,对吗?”
“嗯?”百里绮抬眸向他看去,见对方的脸上,难得出现几丝紧张,笑道:“不可以吗?”
南宫慎忐忑的心放松下来,他唇角也扬起了一点弧度,他垂下的手,忍不住握住少女搭在桌上的柔荑,“绮儿,为什么就不能只有我们两个呢。”
百里绮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想了片刻后,歪着头,眨了眨眼,“可能是因为,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我们了吧。”
南宫慎冷眉蹙起,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眉头又松开,他依着公主身边坐下,看着越来越明媚的少女,心中一阵怅然。
“再过几日就是庆国宴,庆国宴这七日宫里来往的人混杂,东宫可有多调人过来看守。”
“嗯哼,这些皇爷爷早就做好准备了。”百里绮随意地回答着,对话平常,没有任何刻意的迎合和讨好。
下午应付三世子,将她本来用来应付南宫慎的精力用光了,如今对方再回来,她整个人都懒散了许多。
对方问,她便答,还为他调了杯前几日弄出来的鸡尾酒。
她笑吟吟道:“这可是如今京城里最畅销的酒,每日限量供应,有钱也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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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南宫慎被她的松弛感染,接过酒,抿了一口。
这酒的味道与他平日里喝的都不一样,入口并不烈,但酒意绵延,凉意顺着喉咙往下,一路到了心口,沁人心脾。
百里绮道,“里面加了薄荷。”
“薄荷?”南宫慎疑惑,“这不是药吗?”
百里绮笑着说:“薄荷也可以用来做菜和做饮品。”
南宫慎虽不懂她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点子,但也知道她向来古灵精怪,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我听说小娇在京城里做生意。”南宫慎说完,顿了顿,看着少女又道,“你近来缺钱了吗?”
百里绮:“……”
“不缺。”
她没有解释太多,随意道,“小娇喜欢这个,便让她做了,总比她日日在街上跟泥孩子们溜达要强吧。”
南宫慎不认同,“小娇也不小了,再过几年,便要议亲了。”
“从前你们没有条件,只能让她野着,如今有能力为她请教养嬷嬷,还是要早些将这事提上日程才行,否则一个姑娘家,整日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跟货商们混在一起,日后哪个世家子弟还敢娶她。”
百里绮:“……”
她就知道,南宫慎这观念,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
“小娇自小野惯了,她乐意怎么来就怎么来,她就算一辈子不嫁人,我也能护着她,谁敢说一句她闲话,不想要命了!”
南宫慎本欲要再说,但见少女眉飞色舞的模样,心底忽地就一软。
“你自然是能护着她,可她长大了,也会有自己喜欢的男子,也会想要与喜欢的人成婚,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说这些都太远了!”百里绮懒得跟他说,怕再说下去,他们又要吵起来。
她给他调了酒,正是想要借着酒精模糊他的理性,放大他的感性,好谈点情,说点爱。
谁要他喝了酒,跟她说她的弟弟妹妹该如何教养之事啊,真是煞风景!
气氛都到这了,又硬生生这么散了!
百里绮没法了,不知道要怎么重新营造一下氛围。
于是她给自己也调了杯酒,咕咕喝下,再看向南宫慎时,那种想要吵架的念头,便弱了许多。
只是气氛还没上去,出去赴宴的大哥,便回来了。
近来大哥公务繁忙,时常在翰林院忙到宫门下匙,所以都是住在东宫。
沈连成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世子们又一同来了东宫,如今回东宫一看,没有看到其他世子,只有南宫慎,坐在殿内,坐的位置更是近得快要贴到妹妹身上了。
“世子殿下,再不出宫,宫门就要落匙了!”沈连成大声提醒,惊醒了微醺的两人。
好不容易遁回来和公主独处的南宫慎,“……”
他曾看重沈连成之才,有心收在麾下,他也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皆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只是后俩发生了太多的事,再见面,便形同陌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了,但是他知道,沈连成对他不满,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尊他一声世子。
如今有公主撑腰,曾经弯下去的腰板,已经直了起来,都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世子殿与东宫不远,就不劳沈大人操心了。”南宫慎冷声道。
他对他,也有些不满。
以前还是亲兄妹时,沈连成便把妹妹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如今妹妹做了公主,没了血缘关系,非但不避嫌,竟然还住到了东宫来。
他眉头蹙起,有些不悦,沈连成再怎么,也是个及冠的男子,公主东宫,岂容外男居住。
“沈大人这话倒是提醒了本世子,沈大人这时候来东宫,宫门恐怕是要落匙了,难不成沈大人就住在公主殿下的东宫?”
“沈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哎哎哎,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百里绮见状,连忙站起来缓和气氛。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伤!”
沈连成夜宿东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心去查,都能知道。
但如今四世子都向着公主,公主又算学才名满天下,就算是高相想要参一本,四王势力一掺和,便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若南宫慎坚持要参沈连成,高相再浑水摸鱼,这小事,指不定便成了大事。
百里绮冲大哥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冲动。
沈连成垂下眼,没有说话。
百里绮连忙送南宫慎离开,“今日不早了,我改日再邀你来。”
“绮儿。”南宫慎抿唇,“怎么沈连成一回来,你就要赶我走,他能住东宫,我为何不能。”
百里绮:“……”
她一个头两个大,距四世子暗暗较劲后,怎么也跟大哥较上了劲了啊。
大哥现在可不能跟四世子对上。
她握住南宫慎的手,将他往外拉。
南宫慎反握住少女的手,半依半就得被她拉了出来。
东宫已经挂上了灯笼,夜色朦胧下,昏黄的暖光晕在彼此的脸上。
南宫慎也不是有意要闹,只是他心里不舒坦,离了殿,只剩下他和少女,他服软道,“我不是有意要冲沈连成发脾气的。”
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沈连成依旧是她的大哥,南宫慎不想把关系弄僵,弄得她左右为难。
“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安静和你在一起。”他垂着眸子看她,少女漂亮的脸蛋在光影下缱绻动人。
南宫慎闷闷道,“可是……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要打扰我们,插入我们呢。”
百里绮眼神有些闪烁,莫名心虚。
因为她最近,玩得好像有点过火。
今晨,影刚从她的床上下来。
而此刻,对方就在暗中,看着她,看着她跟南宫慎在这里你侬我侬。
百里绮硬着头皮说,“明日呢,明日你若有空,我们二人偷偷出去玩,不带他们!”
南宫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但京城地界,四世子的视线遍布,他上一刻带着公主出现,下一刻其他三人估计就要跟闻到味的狗一样,追过来了。
忽然,他冷眸微微一亮。
“近来许多人在安明湖上游船赏荷花,明日,我来接你去赏荷。”
游船之上,四面环水,总不会再被人打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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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回殿时,大哥已经下去休息了。
她来到他的殿外,见殿内漆黑,叹了口气,只得离开。
漆黑无光的殿内,沈连成站在窗边,殿外廊下的灯透过窗隙打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清俊脸庞明暗不清,他薄唇紧抿,看着殿外妹妹踌躇片刻后离开,没有出声。
月上枝头,皎洁的月光打在院子里盛开的花枝上,树影摇曳,泄落一地银光。
百里绮沐浴后回寝殿,影已经等在了殿中,似是在等她回来。
“殿下。”影行了个礼,便要上来为公主宽衣和脱鞋。
百里绮有些累,便随了他去。
外袍解开,她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影跪地为她脱鞋。
男人的手掌宽大,手背青筋鼓起,触在足背上的指腹覆着茧,是一双用来杀人的手,却做起了伺候人的活。
脱完鞋,百里绮抽回双脚,踩在床沿,抱着膝盖看他。
“你想过未来吗?”她忽然开口问他。
影铅灰色的眸子微微一愣,垂眸道:“臣自然是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也是。”百里绮觉得自己魔怔了,才会问他这些问题,影与他人不一样,她不用考虑太多,不用去思考平衡。
“殿下在想安南王世子吗?”影忽然开口问。
百里绮失笑,“没有。”
“我在想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影:“臣愿意听殿下讲。”
百里绮笑着摇了摇头,“睡吧,不早了。”
寝殿的角落撑了张床,供影睡觉。
但影却没有睡,在公主睡下后,又翻上了房梁。
他是暗中的死士,不习惯睡在这样敞亮得谁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他只需要看到人,不需要被别人看到。
第二天一早,百里绮起床的时候,沈连成已经去上早朝了,早朝后,便也直接去了翰林院。
用过早膳,南宫慎来东宫接她出游。
为了不惹人注目,百里绮没有乘她的公主六驾,而是坐上了南宫慎的马车。
宫门处的侍卫掀开帘子一看,见公主殿下与安南王世子共乘,便要行礼。
百里绮抬起手指搭在唇上,说了声“嘘”。
帘子重新放下,马车驶出皇宫,守在宫门处的侍卫,却一脸恍惚。
“我见到了公主殿下……”
有人笑话他,“还没睡醒吧你!哪里有公主殿下的车驾啊。”
侍卫支支吾吾,但想起公主殿下让他不要声张,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道:“反正我就是看到了!”
安明湖位于京西,六月是荷花刚开始盛开的季节,虽然还没有绽放满湖,但也点缀在宽大的荷叶间,放眼望去红绿相间,别有一番滋味。
微风带着荷香袭来,吹开百里绮面前垂下的帽纱。
码头边大大小小的停了几艘画舫,皆是为今日要游湖的公子小姐们准备的。
他们到得早,没有撞上其他人。
南宫慎准备的画舫不是很大,但盛在精巧,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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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请了名厨子,用新鲜从湖水中打捞上来的鱼做菜,就地取材,连荷花,也裹上面粉一样的调料,放到油锅里,炸了个金黄酥脆。
荷风徐徐,画舫在满湖荷花间缓缓穿行。
百里绮倚在船栏,伸手摘了个莲蓬,剥着清甜的莲子吃,偶尔莲心没有去干净,苦得她眉头一蹙,随后又松开。
南宫慎给她端了碗冰镇的荔枝甜水过来,她接过后,往他嘴巴塞了一颗没有去莲心的莲子。
见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她哈哈笑道,“清热降火,可不许吐出来。”
南宫慎闻言,咽了下去,随后将她手中的莲蓬接过,拿了个小碟子,为她细细剥出莲子。
画舫上没多少人,陈桢站在不远处,路过莲蓬时,也偷偷摘了一蓬,剥开吃了几粒。
虽说这是为了哄哄南宫慎,但也是百里绮难得的清闲时间,她吹着风,喝着甜水。
放眼望去,湖光春色,一望无际,朵朵荷花从满湖的荷叶间钻出,偶有渔船和采莲蓬的小船从荷湖间穿梭,让人一扫尘世浮气,灵台清明。
南宫慎剥着莲子,见少女享受湖面的安宁,便道。
“安南有一片湖,湖水自悬崖之上坠下,满湖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待日后有了时间,我带你去看。”
百里绮笑了笑,“现在可别说以后的事,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南宫慎抿了下唇,眼底划过几丝落寞,随后很快便藏进了深处,再抬眼时,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时绿竹出来,笑着问,“菜都做好了,世子和公主可是现在用膳?”
百里绮看到绿竹,微微恍惚,随后道:“上菜吧。”
绿竹是个称职的侍女,以前在世子府时,对她也多有照顾。
她看着上菜的侍女们,恍然发觉,竟全是闻鹤居伺候的那些人。
她垂下眼,面上没有任何波动。
南宫慎这是……玩什么怀情的戏码呢。
他以为他这样,她就会坚定的选择他了吗?
湖鱼新鲜,吃了几口清蒸鲜美的鱼,百里绮觉得嘴巴有些淡,于是让人把烤架和木炭拿出来,准备亲手烤鱼。
厨师以为是自己做的菜不合口味,吓得连忙出来求饶,“请世子殿下开恩,我这就下去重新做,这就下去重新做。”
他只知世子殿下,不知背对他的人是公主,求饶自然也求到了世子面前。
百里绮冲南宫慎使了个眼色,南宫慎开口道:“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们想要自己亲手烤制,下去吧,一会儿照样去绿竹那里领赏。”
厨师并不是世子府里的,而是南宫慎从玉楼里请的擅长做鱼的师傅,只是他忘了,当初在江上,少女烤了一手香气扑鼻的烤鱼,撒上辣椒面,虽有些辣得慌,但确实美味。
百里绮将去鳞的鱼两面翻烤,这次她亲自刷的辣椒,上的量刚刚好,没有之前南宫慎他们几人抖得那么多。
她绑着襻膊,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臂,额角因为火烤,微微冒汗。
南宫慎拿出帕子,压在少女白皙额头,为她擦拭。
百里绮扬起脸,冲他一笑。
南宫慎微微晃神,荷风拂来,吹开少女鬓角碎发,含笑的脸庞明艳动人。
他只希望,时间就这么永远停滞下去。
不要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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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烤了自己和南宫慎的两条,她将一条递过去,正要吃的时候,忽然见侍卫和侍女们都规规矩矩地候着,觉得游船上少了丝度假的自由自在。
便开口道:“你让他们也自己烤吧,出来玩,没那么多讲究,京城地界,出不了什么事。”
南宫慎想了想,便下令,让船上的侍女侍卫们也自行去捞鱼烤鱼了。
侍女和一些侍卫还有些发愣,显然是超出了自己的上班认知,但曾经跟着南宫慎北上的侍卫们,便立刻欢呼着去了。
画舫有后侧甲板。
百里绮和南宫慎在前侧,侍女和侍卫们去了后侧,留下几个人轮流当值,在前面伺候。
陈桢没有往后走,百里绮瞧见他,便喊了一声,“陈桢!来坐!”
陈桢没有动,直到南宫慎出声,“过来吧。”
陈桢这才挪过来,坐下,但也不如曾经那么自然,动作间带了几丝拘谨,几次手抖,给自己抖了满满一面鱼的辣椒。
百里绮看在眼里,想到他以前在船上被辣得不行的模样,笑着道:“你换一条吧,这鱼没法吃了。”
陈桢却没有换,低声道:“臣能吃。”
见他这么说,百里绮便不再劝阻,南宫慎说着不够辣,要她再加一点。
百里绮好笑,把装辣椒的瓷罐递过去,“自己弄,一会儿辣红了脸,又要说我不提醒你。”
南宫慎和陈桢的脸皆微微一窘,显然是想到了当初在船上的窘态。
但也让他怀念,那段没有任何人打搅他们的平静日子。
此时太阳正毒,但因船行在水上,又支了遮阳的顶,倒不觉得热,反而觉得十分惬意。
他们吃得正好时,一艘三层楼高的豪华大画舫,忽然破开繁茂的荷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船上的公子哥们穿着华丽的衣裳,不少衣裳上镶着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待近了些,能够看到许多人的五官深邃,瞳色各异,衣裳也不是晟国的衣裳。
画舫上的侍卫们放下烤鱼,戒备了起来。
他们的小画舫,和对方的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只要那大船轻轻一撞,就能将他们的小船撞散架。
南宫慎面色凝重的站了起来。
“应是西域三十六国的人。”
百里绮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觉是与西司烛一脉相承的闪亮晶晶。
“西域人行事放肆,挥霍无度,且以貌为容,男男女女,都爱美如命,之前玉楼美人榜第一名是衡西王府小郡主,西域各国,便都抢着要让其做自己国家的王妃,丝毫不管这是晟国亲封的郡主,婚嫁需由皇室点头。”
南宫慎这话,百里绮倒是第一次听说,她若有所思。
她记得西司烛说过,他妹妹这次也来了京城,庆国宴后想要请她去府中赴会。
她正想着,那艘大船,忽然在他们的小船身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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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把你们的烤鱼送上来,爷爷们自有重赏。”
绿竹站在船边,仰头呵斥道:“大胆!睁大你的眼看看!这是安南王世子的船!”
大船上一阵喧嚣,一阵叽里呱啦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船边。
站在大船边上的男人轮廓深邃,俊美如铸,祖母绿的眸子和红宝石耳坠在光下交相辉映。一身金丝蓝色宝衣,腰上系着宝石腰带,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百里绮透过垂下的帘子看出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西司烛?”
他怎么……
不过想想也是,衡西王府的王妃乃西域一国的公主,衡西王府与西域三十六国关系向来便好,他出现在这艘船上,不奇怪。
“安南王世子。”西司烛站在船上,微微点头示意。
“既然来了,不如上画舫一同游湖赏荷?”
南宫慎冷声拒了,“既是游湖赏荷,便不打搅了,我们这边要回了。”
西司烛眼尖地透过船帘,瞧见了里面晃动的身影,他抿了下唇。
“那便不留殿下了。”
小小的画舫驶离大船。
西司烛站在船边,目送那画舫离去,船行间,那模糊晃过的身影,清晰的露了出来。
确是公主殿下。
西司烛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这时,两个容貌出众的高挑女子从西司烛身后探出身来,其中一个与西司烛六七分相似,但五官要美艳许多。
另一个褐发碧眼,轮廓深邃,肤色微深,穿着露脐的纱衣,性感火辣。
容貌相似之人,乃是西司烛的妹妹,衡西郡主西司络。
西司络见大哥就这么把人放走,疑惑问:“哥,那就是安南王世子吗?怎么不请他上船?”
另一个性感火辣的女子用蹩脚的晟国话道,“这就是那个别的王的儿子?娶公主!?”
随后女子叽里呱啦说了一阵,意思是让人开船追上去,把那人提到船上来,看看有没有跟西司烛竞争的能力。
西司烛蹙眉,冷声道:“胡闹!”
“公主既是偷偷来的晟国,还请不要惹事,若被晟帝发现,车因国远在天边,可衡西王府,却走不了。”
车因国小公主闻言,继续叽里呱啦道:“本公主倒是要看看,那个晟国的公主,究竟长得多好看,才会让你敢拒绝本公主的驸马之位!!”
西司烛:“……”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身侧的妹妹一眼,西司络心虚地往前两步,挽住了车因国公主的手,用车因语道。
“公主这边请,我们去里面看舞听乐,带你体验异国风情!”
西司烛没有进去,脸色难看的站在船栏边,他不知道南宫慎有没有看到车因国公主。
但以对方的脾性,绝对会发现蹊跷,到时若被他发现,车因国公主偷偷随衡西王府的车驾,来了京城,还不报与陛下,那定然是要奏他一本。
衡西王府本来就和西域三十六国关系密切,如此一来,只怕是陛下的猜忌要更深,公主殿下,也难免会对他不满。
如此一来,最后他便只能打道回衡西,再也无法步入中原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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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画舫往回开的路上,百里绮一直在思索,西域三十六国就算来人,也不至于能占满这么一大艘画舫吧。
而且这画舫的规格,如果不是宴请京城各家子弟,那就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若是宴请,她一定会收到帖子,可如果是用来招待贵客,还有什么样的贵客,能比西司烛的派头还要大,让他屈尊来招待?
就算她的妹妹是郡主,一家人也用不着谈什么招待,就算是招待,也定然是兄妹二人宴请满京权贵子弟们来赴宴。
百里绮若有所思。
西域来人中,能比西司烛还要派头大的,除了国王,那就是王子和公主了。
各国若有皇室子弟来京,都会记录在册,单独安排居住的地方。
据她所知,是有几个小国的王子来了,但这些小国家的王子,与衡西王府的渊源并没有那么深,如何也不至于让衡西王世子另行招待吧?
南宫慎眸底也带着思考,末了,他道:“恐怕是有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子公主来了,既没有登记在册,又与衡西王府混在了一起,那便是跟随衡西郡主的车驾来的,能随郡主车驾进京,那只有车因国的皇嗣了。”
他看向少女,“此事干系重大,若他国皇嗣在京城出了事,恐不利于邦交。”
“西域三十六国,看似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国,内部动荡,但一旦对外,便会固若金汤。”
南宫慎眉头蹙着,“此事我会禀告陛下,你不必插手,今日,你就当没有上过这艘船,一会儿我送你回宫。”
“这事……”百里绮有几分考虑,“这事,是不是由衡西王世子亲自禀奏,要好一些?”
若真是车因国的皇嗣,那便是表兄妹偷偷来京凑的热闹,西司烛恐怕也被架在了上面,不如捅破后让西司烛只能奏告皇爷爷。
这样两方都不至于为难。
有些表面功夫,做,总比不做要好,毕竟很多事情,是做给满朝文武,做给天下人看的。
南宫慎眸光闪了闪,却不赞同道,“他若想要奏告陛下,恐怕早就把折子递上去了,哪里还有这个闲工夫带人来游船赏荷。”
“这是国事,不能任他胡来。”
百里绮想了想,总觉得这样不妥。
“我觉得……”
她才开口,南宫慎便忽然打断她。
“绮儿。”
他躬下身来,双手握着少女的肩,极近的看着她,“不要心软,你如今身为公主,万事,不仅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晟国考虑。”
百里绮看着他的眼,男人狭长的眸子里映着她有些愣然的脸,她抿了下唇,想要就这么依他说的办。
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不行。”
“庆国宴节骨眼上,此事还是由当事人来处理比较好。”
如果是由南宫慎去禀奏,那便是要一个说法的意思了。
若西司烛不知情,被架了上去无法下来,那这也是他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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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能卖他一个人情。
若车因国另有目的进京,那也是一种警醒,告诉来京的使团,他们,都在晟国密探的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南宫慎虽不赞同,但公主坚持,最后也只得应下了。
一下船,百里绮便派宫人去码头和衡西王世子府等着,将此事告知,让对方尽快奏请陛下。
南宫慎本欲直接送公主回东宫,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百里绮忽然想去玉楼看看近来各国文流皆来的盛况。
南宫慎只得将马车又转道向了玉楼。
他心底叹了口气,将参西司烛的计划作罢。
横竖就算他不参他一本,他亲自去向陛下解释这件事,陛下恐怕也是要勃然大怒的。
毕竟,皇室是皇室,异姓王是异姓王,异姓王的权利再怎么大,也不该越庖代庖,揽了皇室的事情。
此次再上玉楼,百里绮做了遮掩,没有引起骚乱。
玉楼人满为患,但好在秋水间,是南宫慎常年包下来的,就算人不在,也一直空着。
她上楼时,发现落霞间已经挂上了有客的牌子。
门口守着两个侍卫,眉骨很高,眼窝也深,但并不是西域长相,应是异国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国的了。
百里绮频频看向落霞间,差点没有忍住敲门看一眼的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入秋水间。
心想如果林寄在,她一定能感应得到,不必这样草木皆兵。
玉楼今日挂的,还是算学题,比上次她来时,又有了很大的精进。
百里绮挑眉,心想东方辞当真是罕见的天才,通过一份份传出来的手稿,便已经达到了让她也要解好大一会儿的程度。
她再次惋惜,若东方辞能活得久一点,哪怕南宫慎反对,她也一定会重用他。
只是可惜了。
她正想着,忽然有小厮敲门,“东方公子在玉楼,有题想请教贵人,不知贵人可方便。”
南宫慎刚要让人去回了,百里绮道,“方便。”
虽然因他活不了多久,她无法用他,但并不妨碍她愿意教他她所知道的。
有些东西在她脑子里就算是传播了出去,也鲜少有人能真正的理解并用起来。
但若让东方辞来进行推算,参与教材的编写,说不好能让晟国的算学更上一层楼。
她心想,就算是无法重用他了,但让他参与晟国算学教材编写,也是可以的。
南宫慎道:“我就知道,一下船,便安生不了了。”
百里绮:“……”
做人不要太贪心,她都特意腾出一整天来陪他了。
东方辞进来时,南宫慎脸色没有很好,他扫了病弱少年一眼,道:“东方公子好灵通的消息。”
东方辞垂下眼,行礼道,“参见公主和世子殿下。”
“起来吧,过来坐。”百里绮连忙开口,顺便警告地扫了南宫慎一眼,让他别没事找茬。
人家是来问正经问题的,又不是来干什么。
百里绮引东方辞坐下,看着他道:“你有题想问我?”
“是。”东方辞抱着厚厚的一沓纸,纸上字迹整齐的写着一个个公式和推算的过程。
百里绮仔细看了看,随后发现这整齐的笔记竟然是草稿……
不知为何,在这样天才还努力的东方辞面前,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有种不务正业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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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脑中有那么多现代的知识可以传授这个世界,提高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和百姓幸福感,却还每日四处横逛,将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四王世子。
而她指甲缝里泄出的那么一点儿知识,便让求学若渴的东方辞这般日夜兼程,推演千百遍。
她看着东方辞眼下的青色,道:“你平时若有问题,随时可以去东宫找我。”
“待庆国宴过了,我便让皇爷爷把你也加进翰林院来东宫的臣子里,只是……”她踌躇了一下,看着少年病弱的身躯,又道。
“只是你的身体不好,还是要多多休息,我就在这,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听到公主这话,东方辞唇边多了丝笑意,“多谢公主殿下,东方辞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百里绮越发自惭形秽了。
东方辞将要问的问题整理成了册子,上面一道道题用朱笔打勾,其中还有很多道题没有打勾,工整的写在上面。
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却没机会来找她。
如此,百里绮对他,越发的怜爱了。
数学对于百里绮来说,是极有魅力的一门学科。
上学时她与同学,与老师,讨论起来便会忘却周边一切的事务,大脑飞快地翻找公式,寻找规律,找到突破口,得到最终的答案。
今日也不例外,她和东方辞对坐,她将一道道题解出,东方辞恍然大悟,又提出自己的问题,待她解答后,再次恍然大悟。
为天才上课是十分有成就感的,不必再像之前一样,要反复反复揉碎了一点点给那些翰林院和国子监的臣子和博士们讲。
那些臣子也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但她所学的数学,本就是集百家之所长,中西合璧,对于没有经过系统教育的古人来说,思维很难转变。
但东方辞却能很快就能理解,这让百里绮感到惊喜,像是找了宝,口若悬河,倾囊相授。
他们聊得越欢,秋水间内南宫慎的脸色,就越黑,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桢,开口问。
“门下那些人,有没有算学好的。”
陈桢垂眼道:“有是有,但皆比不上东方公子,他们如今快些的人,也只学到第二册,东方公子这,应是在学书上没有的内容了……”
陈桢打打杀杀还行,让他坐在书房里学一天,是万万不行的,为此站在雅间内安静至极,只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南宫慎抿了下唇,冷声道:“搜罗搜罗,我门下缺一个算学天才。”
陈桢道了“是”,却也知道,算学天才,哪里是搜罗得出来的啊。
如今京城里稍微有些算学天赋的学子,都被各家笼络了去,一些家世好不缺银钱的学子,都等着庆国宴后的公主外府开府呢,哪里会愿意到安南王府来。
玉楼的行程,就这么和东方辞讨论了过去。
离开时,百里绮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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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辞今日接收了太多的内容,眼神有些呆滞,大脑更是有些卡壳,不复往日的进退得体,愣愣地“噢”了一声。
随后他又反应过来,连忙道,“东方辞多谢公主殿下赐教。今日这些算法,够我推演很长一段时间了。”
说完他又道:“公主算学天才之名,定然要扬名万国。”
百里绮笑:“你什么时候,也会拍马屁了,好了,回吧,多注意休息,题什么时候都可以算,但身体若垮了,便再也算不了了。”
“东方辞谨记公主教诲。”他恭敬地行礼,“恭送公主和世子殿下。”
南宫慎扫了他一眼,掀帘上马车。
马车内,百里绮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兴奋,她看着南宫慎道,“东方辞,不愧是少时便扬名晟国的天才。”
南宫慎抿了下唇,“难道,你还真打算重用他不成?”
百里绮眸光微闪,想到东方和南宫两家的恩怨,便缓声道:“我不过是让他替我将算学整理编册,以便后人学习,算不得什么重用,且他身体这样差,我就是想要重用,恐怕他也没命受了。”
听到她这样说,南宫慎的表情好了些,“不说这些了,你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百里绮眨了下眼,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得道,“挺开心的啊……”
“那么下次……”南宫慎才开了个头,她连忙打断,“接下来我恐怕都很忙,很难找出完整的一天了。”
南宫慎虽有些不开心,但也知道,今非昔比,她是一国公主,凡事不再是只考虑自己,肆意的玩耍了。
“好吧。”
“庆国宴这几日,我也会比较忙,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派人来找我。”
百里绮“嗯嗯”直点头,总算是没有争吵的一天。
她回到东宫时,西司烛的侍从等在东宫,送来了上好的玉石摆件和宝石金冠。
“世子殿下让奴才来说一声,他一时走不开,待有了时间,再亲自上门感谢公主殿下。”
百里绮“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回吧。”
那侍从离开时,她又忍不住叫停了对方,“等等。”
她想到湖上南宫慎的坚定,有些担心的开口,“没出什么纰漏吧。”
侍从笑道:“无事,请公主殿下宽心。”
百里绮心底松了一口气,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南宫慎,没有先一步进宫参奏。
她挥退西司烛的侍从,回寝殿时路过大哥暂住的殿宇,见里面漆黑一片,便问道。
“沈连成还没有回来吗?”
宫女道:“沈大人今日出宫了,眼下宫门已落了匙,恐怕是不回来住了。”
百里绮抬起手指,揉了下眉心,“知道了。”
“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宫女下去了。
百里绮坐在梳妆镜前,映如姑姑帮她拆去发髻上的朱钗。
她看着京中容貌过分稠丽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的陌生感。
她抬起玉白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从缱绻的眉眼,到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在艳色饱满的唇上,指腹轻轻压了压。
百里绮忽然笑了起来。
镜中那张灿若芙蕖的脸,也如镜花水月般展开不真实的笑颜。
“映如姑姑,你说,他们究竟是喜欢我的脸,还是我公主的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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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垂眸敛笑。
无论他们喜欢她的什么,当她集美貌和权势于一身时,她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人。
翌日一早。
百里绮刚起床便得知,车因国小公主来了京城,已经在官员的安排下,住进了为各国皇室准备的驿站。
小宫女梨云道,“听说车因国小公主还闹了一番,说就要住在衡西王世子府,后来从世子府离开时,穿着露出腰肢和手臂的衣裳,叫人不敢看,实在是有伤风俗。”
“不得妄议他国公主!”百里绮声音沉下来,“各国都有自己的风俗,我们做不到融入,但也要做到尊重。”
梨云连忙认错,“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小宫女梨云是仲府的家生子,也是映如姑姑姐姐的女儿,十三四岁的鹅蛋脸小姑娘,活泼机灵,人不坏,知错就改,只是有时说话不过大脑,一心想要讨她欢心。
近来刚提到百里绮身边侍候,有时映如姑姑要去为她办其他事,便由梨云在身侧照顾。
百里绮担心她这嘴巴把不住门,日后惹祸。
她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先下去学学宫规,再来我身侧侍候,若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也随时可以回仲府,你是映如姑姑的侄女,仲府的人,我不会为难你,但若在宫里当差,可不能再像仲府那种随意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要有数。”
她如今是晟国公主,与寻常百姓不同,寻常百姓说了便只是说说而已,过眼烟云,但若他国公主衣裳不检点这话从东宫传出,那便是国事了。
庆国宴在即,车因国公主刚因被晟国发现私自入京闹着呢,若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距她所知,车因国这个小公主因为长相酷似王后,深得国王的宠爱,才养成了这样无法无天的性格,敢在异国庆宴时偷偷潜入不报。
梨云咬了咬嘴巴,委屈地说了声“是”。
映如姑姑见她这副模样,厉声道,“还不谢过公主殿下,殿下让你学宫规,是在救你!进了宫,就得闭紧嘴巴,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梨云行了礼,低声道,“奴婢谢过公主殿下。”
梨云下去后,映如姑姑蹙眉道,“是奴婢考虑不周,想着家生子信得过,便将人带了进来。却忘了这孩子自小在仲府长大,我姐姐又是后院管事的嬷嬷,自然比寻常家生子要过得自在,不知分寸。”
“无事。”百里绮摇摇头,“这事急不得,我身边有你就够了,再说了,还有吉祥公公呢,并不缺人手,不着急。”
她也知道,映如姑姑是想要让她身边多几个得力能用的人,但贴身侍候的人,却是马虎不得,稍微不慎,就会被被刺一刀。
要谨慎,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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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有映如姑姑帮她管理东宫了,吉祥公公年纪虽不大,却也是个稳重的,平时里跑腿办事,都很机灵。
若没有确实不错又信得过的,这样贴身侍候的人,她暂时不打算再找第三个。
风险太大。
下了早朝后,西司烛来了东宫。
这几日东宫本已经不见客,但百里绮还是让他进来了。
她还没用早膳,宫人们正在摆桌,她便再寻常不过的邀请了对方一同用膳。
西司烛上朝时的衣裳虽不是统一的朝服,却也要比他平日里穿得要素上很多。
百里绮看过来,没看到一片亮晶晶,竟然还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
但对方本就一张高贵冷艳的混血脸,今日穿得素,反倒多了几丝异域风情的美感,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早膳,一起吗?”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西司烛点头,“正好我也饿了,便打搅公主了。”
西司烛见公主没有让宫女布菜,便也自己夹菜。
万贯的家财和良好的教养,使得他的用餐礼仪赏心悦目,筷不碰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百里绮知道他有话要说,但他没有开口,她便也没有问,待她喝下几口黄米蜜枣粥,吃了个半饱,用帕子擦拭唇角时,西司烛终于开了口。
“多谢公主殿下提点。”
百里绮微微抬了下下巴,“举手之劳。”
西司烛看着少女粉黛不施的脸,忽然道,“公主殿下,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嗯?”百里绮笑了笑,并不在意,“问什么?车因国与衡西王府之间的事,恐怕是家事,我不便参与。”
“可我想说。”西司烛不等公主开口,又接着说,“我希望公主,也能多了解我一些。”
百里绮微微一愣,“了解你?”
“像了解南宫慎一样,了解我。”西司烛抿了下唇,祖母绿的眸子直直望着她,“公主殿下,难道只打算给南宫慎这个机会吗?”
“自然不是。”百里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隐隐察觉到他要说什么。
她想要转移话题,但西司烛不给她转移的机会,直球的说了出来。
“我希望殿下也能把目光,多放在我身上一些,我身上虽有异国血统,衡西王府也与西域各国交好,但不也正代表了,衡西王府,能一直守住西边吗?”
西司烛眉高眼深,祖母绿的眸子这般定定看来,显得深情缱绻,让百里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我,我这不,都正在了解你们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对于南宫慎之外的世子,她确实有些敷衍。
毕竟镇北王日后很可能要北上,衡西王府又与西域交往过深,姻亲不断。
而宁东王府,似正在与太后接触,她下意识不想有过多纠缠。
只有南宫慎,她最了解,也有了周旋的法子,不必再从0开始。
如此一想,她确实是有些消极怠工了。
西司烛看着公主眼神闪烁的模样,就知道她还打算逃避。
他抿了下唇,眸光晦暗不清,直接开口道:“我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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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啊,看,看到了?”百里绮眸子微微睁大,脑中闪过一万个背德之事,有些紧张地重复了一遍。
“你都看到什么了……啊?”
西司烛看着她,缓缓开口道,“看到了您对南宫慎的厚待。”
百里绮心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呢。
西司烛继续道,“公主曾在安南王世子府遭受了那么多的不公,为何现在,还要这般优待南宫慎呢。”
“难道公主殿下,真的爱上南宫慎了吗?”
他的声音好像含着魔力,让百里绮心一紧,连忙反驳,“没有的事!”
西司烛继续道,“那公主的目光,为何不能落在我身上呢。我想,我并不比南宫慎差不是吗?他曾一心要娶假公主得皇位,与假公主的关系,比谁都要好,公主殿下,难道就真的不介意吗?”
百里绮被他说得哑言。
他这话,简直就是毫不遮掩的在说,选我选我选我,踹了南宫慎踹了南宫慎。
她与西司烛,就目前来说,不过是点头之交,两个月下来,他们之间除了授课外,单独说的话还没有今天多。
百里绮有些不知道该回什么,但西司烛目光灼灼看着她,让她只能道。
“这事,急不得,急不得。”
“我刚回宫,了解你们,自然还需要一些时间。”
西司烛接着道,“那公主这话,是愿意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了?”
百里绮没有立刻回答,西司烛又缓缓诱道。
“南宫慎能给公主的,我也能给,甚至,能给的比他还多,毕竟,衡西王府只有我一个世子。而南宫慎,除了他大哥,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弟弟在安南,若不是他母亲是安阳侯之女,他这世子之位,恐怕是早就保不住了。”
西司烛的话诱惑很大,但百里绮十五岁的身体里是二十五岁的灵魂,没有那么天真的就直接相信对方。
但他既然愿意做她的剑,她没有理由拒绝,
她抿了口杏仁牛奶,在对方的视线中,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唇,扬眸向他看去。
“世子当真能帮我?”
“比南宫慎,还要更多?”
西司烛视线落在公主唇边的奶渍上,微微一愣,随后道,“自然。”
“当然,我也想知道,公主殿下究竟想要什么,才能更好的帮公主殿下。”
百里绮笑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不想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而已,我想要快速找回我失去的这十五年,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没有说太多,漫不经心道,“只是如今……后宫有太后掌权,而前朝,我因不是皇子,又插不进去……”
她盯着西司烛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你若是调查过,就该知道,太后娘娘,或许更中意她身边的假公主,而不是我。”
百里绮知道,衡西王府与太后没有勾结,但她还是想要确认。
西司烛显然是调查过,猜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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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差点脱口而出,帝位也是吗?
但她忍住了,反而道,“但是你这样助我,你想要什么?你知道的,你想要的,我最后不一定能给你。”
西司烛却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公主一定能给我。”
“嗯?”百里绮,“愿闻其详。”
“若公主不能选我,我也希望,未来能与公主有一个孩子,继承衡西王府。”
百里绮,“????????”
她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
“就算我选了别人?”
西司烛,“就算公主最后选了别人。”
百里绮眼神奇怪,“你要做三?”
西司烛,“什么是三?”
百里绮,“……”
“就是……插入他人的家庭?”
西司烛,“家庭?”
百里绮,“……夫妻。”
西司烛恍然,“那我愿意做三。”
百里绮,“……”
她看了眼脸色不变的西司烛,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每天都在重塑三观。
她忽然想到,南宫慎说,西域以美为荣。她看着西司烛,幽幽开口。
“你不会是,想要我的基因吧。”
西司烛疑惑,“什么是基因?”
百里绮,“……就是我的血脉,拥有我的身形、容貌、才智的后代。”
西司烛,“我想,没有人不想要与公主殿下孕育后代。”
百里绮,“……”
很难评。
也很难想象,他们二人正在餐桌上,讨论一起生孩子的事情。
但西司烛有想要的东西,反而让百里绮信了几分,虽说最后如何暂且不知,但至少,现在的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无论我最后是否选你,我都会与你养育一名后代。”
西司烛祖母绿的眸子眸光微闪,唇角扬起几丝笑,有样学样道,“我的基因,也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的。”
他看着面前好骗的公主,心想她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他,用来联结他们密不可分的手段罢了。
毕竟公主殿下年纪虽小,却向来谨慎行事,他若不图点什么,反而不会这么容易被相信。
到时候他们有了孩子,公主,又怎么忍心弃他于不顾呢。
如今有近水楼台的南宫慎,又有随妹妹追到京城的车因国公主。他若再不下一剂猛药,剑走偏锋,恐怕公主心中,便再也没有他的位子了。
他想,这世上,除了公主殿下,再没有人值得与他共度一生,并留下后代了。
两人就这么友好的达成了养育后代的合作。
随后,气氛便尴尬起来。
百里绮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们这种没谈恋爱没结婚就准备好未来要孩子的关系。
西司烛看出了她的窘迫,道,“公主不必为难,从前如何,往后便也是如何,在时候未到之前,西司烛不会逾矩。”
百里绮听着这话,脸色越发古怪了。
什么叫做时候未到……就不会逾矩……
那意思就是说……到了时候,就要逾矩吗?
她越发没法儿用正常视线看他了。
西司烛识相的告别,给她留下缓和的空间。
但在离开前,他也留下了第一个诚意。
“近来我得知,越国有算学世家的天才来京城参加庆国宴,恐怕是冲着公主来的。”
“公主殿下,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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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若有所思,她将西司烛的提醒记下来,并在当日,就让人将这个算学世家的资料,找了出来。
“越国杜家……”
杜家在越国的地位,比曾经东方家在晟国的地位,还要高上很多。
越国的太后和皇后,皆出自杜家,现任越帝年轻,太后垂帘听政,外戚占据半壁江山。
越国,俨然快成为杜家的越国了。
有意思。
晟太后,想走的,或许就是越国杜家的路吧。
且晟国无皇子,只有她一个公主,这条路走起来,会比越国要简单得多。
但前提是她没有回宫,公主,还是那个假公主。
越国杜家的事,反倒给她提了个醒。
如今皇爷爷当政,太后退居后宫,哪怕现在的百里绮手中无实权,太后也拿她没有办法,一切需仰仗皇爷爷。
她知道皇爷爷身体不佳,没有多少年了,可如果期间遭歹人暗算,提前出了事,而她又羽翼未丰,那晟国,谁说了算?
“映如姑姑,派人去告诉皇爷爷,越国杜家来了京城,恐怕是冲着我近来推出的算学来的。”
她没有说太多,皇爷爷乃一国之君,有些事,她说得太多反而不好,稍微提两句,以皇爷爷的智谋,自然不会猜不出。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担忧。
“映如姑姑,我有些担心皇爷爷的日常饮食,你先前在御膳房做事,可有信得过的人,多留意留意皇爷爷的每一餐。”
映如姑姑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公主的担忧。
“公主是担心,太后她……”
百里绮“嗯”了一声,她左右看了看,“此事事关重大,不要声张,暗中进行便可。”
“也是越国杜家,提醒了我。”
映如姑姑见惯了宫里的腌臜事,自然知道,公主的担心不无道理。
“奴婢做了多年的御膳房管事,御膳房自然有用得上的人,此事公主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百里绮看向映如姑姑,忽然笑起来,道:“有映如姑姑在我身边,真好。”
若没有映如姑姑,她在宫里,指不定要多么举步艰难呢。
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快速摸清皇宫里的事,让她不至于腹背受敌。
映如姑姑看着公主亮着眼睛看她的模样,眼眶忽然地便有些湿润。
“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少时随小姐去南边省亲,路上染了病,大夫都说没救了,可小姐没有放弃,为我四处求医,用了各种法子,求了无数的医家,才让我又捡回一条命。”
“我这条命,本就是小姐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想必是小姐在天有灵,才让奴婢,又见到了公主。”
当年便是小姐说南边危险,不让她随军,将她留在了宫里,才使得她连小姐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从此天人永隔。
更是让小姐的血脉,流落民间,让假公主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
若她当初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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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公主了。
“好啦好啦,不伤心啦。”百里绮用帕子为映如姑姑擦泪,像哄小孩子般道,“如今不是还有我吗?”
“母后知道你回到了我身边,一定会很高兴的。”
映如姑姑本收住了泪,听到此话,眼泪又淌了下来。
“小姐在天上,一定会保佑公主殿下的。”
午后。
百里绮将东方辞请进了宫。
原因无他,若越国杜家真的是朝着她推出的数学来的,那么没有比东方辞更好的选手了。
她如今是一国公主,不可能事事亲为,也不可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说比就比。
她不是不能上场,但她上场之前,可以先让东方辞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一顿。
东方辞来东宫时,穿着青色官服,一看便是直接从翰林院来的。
少年平日里都穿一身白,乍然穿上其他颜色,使得脸上的苍白淡了些,精气神,也好了一些。
但衣宽瘦弱,仍是一副病弱模样。
“东方辞参见公主殿下。”他行了一个十分规矩的礼。
“起来吧。”
百里绮没有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道,“越国杜家来京参加庆宴,恐怕是冲着我晟国近来的数字算学来的。”
这事没必要隐瞒,杜家这样一个大世家来晟国,瞒不住,只是说早一点知道和晚一点知道的区别罢了。
早一点知道,他们能早做准备,不至于措不及防。
东方辞眸光微闪,“臣也是昨晚刚得到的消息,正准备今日托沈大人告诉公主殿下。”
百里绮摆摆手,没多想。
她看着他,道:“那么我叫你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东方辞自然明白,“臣定然不负公主所托。”
百里绮道了声,“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你只要开了个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但我虽然知道,越国杜家来人,但却不知他们来多少人,意欲究竟如何?”
显然,不能只有东方辞一人。
“你如今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算学天才了,你心中可还有人选。”百里绮道,“多准备,总没有坏处。”
东方辞面上有些犹豫。
百里绮:“不必顾虑,直接说。”
东方辞轻轻了阖下眼,然后看着公主道:“臣不是有意要提亲近之人,只是……我东方家确实有几个算学上的苗子,如今靠着我拿回家中的册子,已学到了第三册,比寻常人要快上一些。”
他眸光微动,又接着说:“此外,据我所知,国子监里也还有几名未投入其他家门下,颇具算学天赋的学子。”
“下面的洲县,因算学书册还未流通,所以暂且不知。”
“好!”百里绮相信他天才的判断力。
“你东方家的那几名族人,还有国子监里的学子,就劳烦你替我去办,期间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若有人不愿,也不必强求,但若越国杜家真要和我们对上,你们能赢,那便是为国争光,为家族争得殊荣,奖励不用说,加官晋爵,指日可待。”
东方辞唇瓣紧抿,垂下眼来。
“多谢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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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翰林院下值后,沈连成来了东宫。
东宫正在摆膳,他净了手,一坐下,便忧心道:“你这样重用东方辞,安南王世子那边怎么交代。”
东方辞午后被公主召见,随后又领命出了宫的事情,已经在翰林院传开了,不日,便会传遍朝堂。
百里绮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知道越国杜家吗?”
“越国杜家?”沈连成自然知晓。
越国杜家乃堪比皇族的大世家,实力强横,且族人算学天赋高,越国大半涉及算学的官职,基本都被杜家占据。
“怎么忽然提起越国杜家?”
东方辞回翰林院时,沈连成正好去工部了,所以没有见到他,只是从同僚口中,知道了这事。
百里绮道:“越国杜家派人来参加庆国宴,且很大可能是冲着我们近日推出的数字算学来的。”
沈连成微微一愣,“怎么会……”
“数字算学,如今还在编写阶段,尚未推出,只有朝臣们能从流出未定的册子里,学上一学。若越国杜家是冲着数字算学来了,他们手里,恐怕有许多尚未流出的内容。”
沈连成眉头紧锁,“不应该啊。”
百里绮道:“翰林院、国子监、四王、包括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官员,都能拿得到,暗通款曲之事,不是不可能。”
她既然把数学传授了出去,就没认为能藏得住,且这也不需要藏,她本就要在晟国推行数学。
只是如今尚未推广,越国杜家却先来了。
不难猜出,对方冲着的,一定是还未推出的内容。
她不知道杜家手里有多少资料。
但鸠占鹊巢之事,能发生一次,就能发生第二次。
说不好,这越国杜家,要说,这数字算学,是他们杜家发明,被她剽窃的!
沈连成道:“如此,他们岂不是要在庆国宴上闹事!”
“估计吧。”百里绮没太慌,给大哥夹了块糖醋鱼,“吃饭!”
“总归我们提前知道,有了准备,东方辞的算学天赋极强,这样为国的事情,南宫慎没有理由拦我。”
“可是……”沈连成还是有些担忧,“定然有臣子勾结异国,将还未流出去的题都送到了越国杜家手里,不把这人揪出来,难免是隐患。”
“不着急。”百里绮左右看了看,将宫人挥退出去。
然后挪了两个位子,坐到大哥旁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沈连成本还有些不自在,但随后,眸子亮了起来。
“你这是……”
百里绮冲他眨眨眼,“钓鱼执法。”
她让东方辞去国子监选人的事,藏不住,但藏不住正好,给别人可乘之机,也是给她可乘之机。
她只要稍微在题上做点他们发现不了的小手脚,就能揪出,是谁,将数学题,递给了越国杜家。
同时,她也想测一测,东方辞的忠诚度。
她不希望,这题,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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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臣做新贵,总比从零培养要快得多。
且东方家百年落魄世家,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她稍微扶持,或许就能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只是……她要先测一测东方家的忠诚度,才敢用。
“绮儿你……真的长大了。”沈连成望着妹妹,感叹道。
妹妹已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公主殿下。
再也不是那个缠着他,要他去书铺借话本子的贪玩妹妹了。
他眸底盛着笑,看着她道:“好,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百里绮也跟着笑,“确实有,方才东方辞走得急,我忘了说。你帮我与他说上一说,若有人举荐算学天才,发现确有其能后,也可以收入。”
沈连成知道她要做什么,“好。”
“只要是你想做的,都好。”
百里绮存了试探东方辞的意思,但也开始思考,如果东方辞当真愿意为了东方家,为她效力,她该如何去应对他未来的死亡。
毕竟,就目前来说,她没有遇到比东方辞更天才的天才了,就算是大哥,在数学上的天赋,恐怕也赶不上对方。
若东方辞就这么死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夜里,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转身看着寝殿角落的位置,忽然喊影,“影,你睡着了吗?”
影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没。”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影出现在了床边。
他并未点灯,在黑暗中开口,“公主殿下睡不着吗?”
“嗯,睡不着。”百里绮往里面滚了滚,让出点位置,拍拍身侧道,“来,陪我说说话。”
她握着影的命,对他,下意识拥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影在她身边躺下。
昏暗的殿内,能模糊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
她抬手抚上去,按在对方高挺的鼻梁上,对他的相貌,忽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死士都不能让人看到脸吗?”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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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又问,“那我若看到了,你会杀了我吗?”
影的声音没什么波澜,“我的命是殿下的。”
百里绮,“所以?”
影:“不会。”
“那如果我要看你的脸?”
影抿了下唇,便要起身,“臣去点灯。”
百里绮又没了兴趣,她把他按下,“算了。”
宝藏就在眼前,反而不着急打开了。
她逗弄了一会儿影,沉浸在东方辞很快就会死去的低沉情绪,散了许多。
她侧身,撑着脑袋看身侧模糊的身影,慢慢开口。
“你说,这世界上是否有让将死之人活下来的方法,又或者说……蛊?”
百里绮一直在想,当初她因为中了蛊,能感受到林寄身上的疼痛,后来她中毒,被林寄救回来,也隐约和身体里的蛊虫有些关系。
中蛊,不一定是坏事。
用好了,反而可能绝地逢生。
可惜晟国没有擅长用蛊之人,皇爷爷说,夷国蛊神殿的圣蛊师和她母后有些渊源,不会害她。
那么是否,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此次庆国宴,她听闻蛊神殿派了使者前来,要为她的及笈宴送礼。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在那处院子的地牢里,圣蛊师说过要给她送大礼的话。
那此次及笈宴的礼,是不是就是圣蛊师口中的礼呢?
她有些期待。
也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说圣蛊师真的能生死人肉白骨,那么让东方辞活下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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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有一种蛊,叫同生蛊,一子一母,子随母变,母蛊死,子蛊亡,但若子蛊先亡,母蛊再取回子蛊,反而能反哺自身……自然,子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能除病去灾,攀附母蛊,子母同生。“
“听闻古时候子嗣存活艰难,蛊民便会将母蛊种在自己身上,子蛊种在刚出生的孩子身上,便能让子嗣顺顺利利的长大。”
这是百里绮听影说过最长的话,但这同生蛊,也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这蛊,夷国可能拿到?”
“臣不知。”影道,“但同生蛊喂养艰难,养蛊人需要在在体内饲养数年,也不一定能喂养成功,且母蛊认主,只能自己饲养,不能他人代养。”
百里绮闻言,只得先打消了这个念头。
左右蛊神殿的人要来,到时候她咨询咨询,看看有没有能延年益寿的蛊,让东方辞多活几年,也是好的啊。
影侧眸看向近在身侧的公主,忽然开口道:“公主殿下,是想要给东方辞续命吗?”
他是死士,自小在黑暗中训练,没有烛光的昏暗寝殿并不能阻止他的视线,他能清晰地看到公主忧愁的模样。
他抬起手指,轻轻落在公主眉间,想要抚平她的忧愁。
百里绮眉心被点住,她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抓住影的手指,拉下来,握在手心,把玩他手指上粗糙的茧。
她随口道:“我想让他多活几年。”
“多为我卖命几年。”
影悄悄勾住公主温软纤细的手指,小声道:“殿下对他真好。”
百里绮一下反应不过来,她第一次听到影透露出这样带着醋意的情绪,忍不住发笑。
“难道殿下我对你不好吗?”
她仗着影看不到她,在黑暗中冲他挑眉。
“说吧,要什么,你家殿下我都给你。”
影铅灰色眸子定定看着肆意张扬的公主,忍不住道:“什么都可以吗?”
下意识地,百里绮察觉到里面有坑。
但她又想着,影什么都不懂,能要什么,便道,“什么都可以。”
影的气息浮起几丝不稳。
他微微靠近了一些,独属于公主的幽香萦绕在鼻尖。
黑暗中,他的眸子微微发亮,道:“想要公主教教我。”
听到这话,百里绮的脸瞬间烧起来,她自然知晓,影这话的意思。
“换、换一个。”太过孟浪了,她还没打算教他这个。
“殿下说了,什么都可以。”影道。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莫名地,百里绮听出了几丝委屈。
她转过身,躺平,觉得不能再面对他了。
好好的死士,怎么到她这,就变成了床伴呢。
百里绮实在是躁得慌,她打哈哈,“以后再教你。”
影没有说话。
他没有强求,但也不想就这么过去。
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时有,大部分时间,他都藏在暗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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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公主和别的男子游船,彻谈……亲密无间。
他也想要。
影的视线落在公主的唇瓣上,忽然想到了某天,公主殿下主动攀在南宫慎怀里,将唇凑了上去。
他道:“那公主可以亲我吗?”
他握着公主的手指,隔着面罩,点在自己的唇上。
“那天,我看到了,公主要亲南宫慎。”
百里绮,“……”
影,什么时候成这样磨人的小妖精了……
百里绮有些拿他没有办法。
她撑起上身,向昏暗中的轮廓看去,无奈道:“你知道什么是亲吗?”
“不知道。”影老实回答,但又道,“可这很亲密,公主教我时候,也要教这个对吗?”
他补充,“我看到过。”
百里绮,“……”
她彻底拿他没有办法了。
她的手覆上他的脸,将对方的面罩,拉到了下巴下面。
没有了面罩的阻隔,她的手指,轻松地便能描绘对方的五官。
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削薄的唇,下颌角很锋利。
她想到了他铅灰色的眸子,心想,这应该是一张冷淡薄情的脸。
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指节上,手指下的唇瓣冰凉又柔软,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百里绮的心跳开始加快。
她转身,手臂撑在影的耳旁。
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看他。
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她掌控着一切,掌控着影。
这样的感觉……十分美妙。
她恍惚发现,她也变成了南宫慎,明白了他当初掌控她的那种感觉。
是的,掌控一切的感觉,真好。
百里绮微微压下身子,青丝从她肩头垂落,落在影的身上。
两额相抵,高挺坚硬的鼻梁蹭在她的鼻侧,她双手捧上影的脸,低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想好了。”
“究竟是只做我的死士,还是……要做我的榻上之宾,无名无份。”
影的呼吸急促了两分,他平躺在床上,双手忍不住抬起,轻轻环住了公主殿下的腰肢,纤细得仿佛他一只手便可以握住,让他不敢用力,只是小心地往下按了按,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
百里绮轻笑出声。
她的唇瓣微微往下压,覆上了影冰凉的薄唇。
这是她人生中亲的第二个男人。
南宫慎的吻霸道,让她无法呼吸。
如今,角色转换,她的吻落在了影的唇上。
影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待柔软滚热相触,他却无师自通……
影知道。
他只是一个死士。
他逾越了。
他笨拙地,小心翼翼的,学着公主殿下方才的动作,主动亲吻。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他想就这么,一辈子和公主殿下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只要能和公主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东宫的书房灯火通明,沈连成忽然打了了喷嚏。
“阿嚏”一声,笔下的墨拉开了痕,他停下笔,起身在窗边站定。
他看着漆黑的夜色,心想,分明入了夏,可这天,怎么忽然便转凉了。
他将窗户关上,心想,明日要提醒妹妹,要多加些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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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成休沐,在东宫陪妹妹吃早膳。
可早膳都摆好了,妹妹却迟迟没有从寝殿出来。
沈连成踱步到妹妹寝殿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心底一慌,直接推门而入。
寝殿静谧无声,青色的纱幔垂下掩盖了床榻,透着一股子令沈连成不安的暧昧气息。
他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纱幔。
随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躺在床上的少女衣裳微散,香肩半露,雪白的肌肤晃眼,但更晃眼的是,饱满的唇肉嫣红,泛着水光。
而床榻凌乱,妹妹的另一侧,清晰的留下了他人酣睡的痕迹。
沈连成脸色一白,后退半步,随后又抬起手,帮妹妹合上散开的衣襟。
他闭着眼,不敢看。
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口。
就在这时,床上的妹妹却含糊地“呜”了一声,反手抓住他的手,便往床上拉。
百里绮闭着眼睛,嘟囔道:“别闹,再陪我睡会儿。”
她以为是影。
初学者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昨夜她几次迷迷糊糊睡过去,影又凑上来,贴着她便要亲,让她又困又累。
所以感觉到拉她胸口衣襟的手,便以为是影,让他不要闹了。
可很快,百里绮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被她握住的手掌僵硬,而指腹上,并没有练武留下的厚茧,只有一层握笔留下来的薄茧。
百里绮茫然地掀开眸子。
清晨熹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映在躬身的青年身上。
眉眼清冷,鼻挺唇薄。
她还有些迷糊,呆呆看着他,心想,影……长得好像大哥啊。
但随后,青年眉头蹙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百里绮一下惊醒,猛地便从床上坐起来。
她本散开的衣襟,越发往下落了,雪白肩头露出。
但很快,便被裹上了被子。
百里绮脸红得快要滴血,不敢看大哥,慌乱地快速在被子里穿衣裳,她衣裳完好,只是有些衣不蔽体。
整理衣衫的同时,视线又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她没有看到影,莫名松了口气。
但随后,大哥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谁!!”
他本以为,有人夜闯东宫,轻薄了他的妹妹,可后来妹妹却抓住他的手,将他认成了那人,主动邀他上床榻。
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妹妹心甘情愿的,让其他男子,上了她的床。
而这个人,不是南宫慎,更不可能是周惟荣。
那么,还有谁!!!
一刻钟后。
百里绮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沈连成站在她身侧。
而一身黑衣的影,跪在了床下,跪在了公主的脚边。
百里绮心虚得不敢看大哥。
她想,大哥脆弱古板的婚嫁观,恐怕要被她震碎了。
她有罪,实在是罪过。
“嗯……就这样。”她解释了解释,还要补充道:“他没有强迫我。”
沈连成脸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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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眼神乱飘,支支吾吾,“就是陪我睡个觉……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这叫没干什么!!”沈连成抓狂,整个人不复往日的清冷淡然。
他深吸一口气,“你们,你们,到了哪一步!!!”
百里绮心虚,“……就,就亲亲嘴……没,真没干别的。”
顶多再摸摸手感极好的腹肌,可能还往下探索探索来吧,发现了新天地。
别的……真的没干……
“就?就?就亲嘴????”沈连成看着坐在床边丝毫不觉得事情严重性的妹妹,快要疯掉。
“这事如果被人发现,被四世子发现,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百里绮抬头,冲大哥眨眨眼,“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被发现。”
沈连成难以启齿,却仍然道:“女子贞洁,何其重要!就算现在不会有人知道!!日后,日后你成了婚,也定然会被发现。”
百里绮努了下嘴,无所谓道:“那不成婚,不就好了吗?”
沈连成愣住,“不成婚?”
“是啊。”百里绮起身,将跪在脚边的影拉起来。
她仰头看着大哥,坚定道,“大哥,四世子喜欢的帝位,我也喜欢。”
“他们喜欢的是我的帝位,而不是我,待他们帝位到手,我便只能仰仗未来的晟帝生活了。”
“大哥,我不想再过受制于人的生活了。”她牵着影的手,看着大哥,一字一句道,“我、要做下一任晟帝。”
“我要做那个掌权者,掌控他人,而不是,被他人掌控。”
沈连成愣愣看着面前的妹妹。
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可眉眼间,已不再是曾经的缱绻温柔,而是勃勃的野心,肆意的张扬,也美得,让他呼吸窒住,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你……你要做女……帝,可……”
“大哥。”百里绮另一只手握住沈连成的手,看着他道,“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异姓王族可以做帝王,我百里氏唯一的血脉,为何做不得?”
“难道,你也像世人一样,认为女子做不得帝王吗?”
沈连成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是。”
但随后,又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
“我不怕艰难。”百里绮看着他,“难道说,大哥怕了吗?”
“在长鹿县时候,那么艰难的日子,我们都过来了。”
“如今的我们,不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未来,也会拥有跟四王抗衡的能力,未来的晟国,与其让四王做主,不如让我们兄妹来做主。”
“我们……”沈连成愣愣重复,他垂下的眸子,落在妹妹和死士交握的手指上,喃喃:“我们做主……”
“对,我们做主!”百里绮笑起来,“到时候,大哥你将会成为晟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看那些所谓高门显贵的脸色,不用再被那些不如你的纨绔子弟,踩着你登上高位。”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沈连成的视线,从妹妹和死士交握的手上抬起,落在妹妹漂亮惑人的脸上。
“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死士可以。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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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
今日之事,给了他太大的冲击,他整个人,都还在恍惚中无法思考。
那些他压在心底,不敢公示于众的念想,又悄然无息地浮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妹妹的要求,他总是无法拒绝的。
就像在长鹿县时,妹妹要他从书铺借那些话本子,他明知这些内容不堪的本子不该让她看,但她要,他还是为她借来了。
“此事你若想,我会全力助你。”随后他话风一转,扫向妹妹身侧,看向那个垂着眼,一副以公主马首是瞻的死士。
“日后,不得让他放肆的在床上留下痕迹。”
他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嫉妒和不快,只道:“若今日进来的不是我,此事,不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啦大哥,第一次没经……”验字还没说出来,百里绮噤声了。
因为大哥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她心虚,罪过自己给大哥造成了这样大的冲击。
死士爬床一事,看似就这么过去了。
但沈连成,却连续敲了公主寝殿六天的门,检查影,是否在殿内留下痕迹。
百里绮只得让影天不亮就消失,平时更是不要出现在大哥面前,生怕哪天大哥就提着刀进来说影祸乱后宫。
偷情似的,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好在,影听话懂事,没有任何怨言,公主需要他时候,他就出来,公主不需要他时候,他就藏在暗处,尽忠职守。
再过两日就是庆国宴,而随着越国杜家到京城,京城里,开始流传起了谣言。
有人说,晟国如今推行的数字算学,乃是越国杜家沉心多年研究的成果,从未公开,却流传晟国,遭人剽窃。
周惟荣将消息带进来那日,百里绮正在看自己及笄礼上穿的衣裳。
她不紧不慢,将三套衣裳,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殿下!越国杜家欺人太甚!!!”周惟荣在她身后跪下,眉眼间沉着狠色。
“只要公主殿下一声令下,我就让他们有命来没命走!”
这些日子,晟帝给百里绮拨了一批禁卫军,虽说从没有出动过,但战绩可查,周惟荣想要调用很久了。
百里绮知道他瑕眦必报,所以一直不让他用。
再者,禁卫军以一敌百,所向披靡,为皇室效命,公主调令尚可,但若是派一个无功无绩的纨绔去统领,只怕是要闹起来。
让谁来替她统领禁卫军,百里绮还没有人选,但是绝不可能交到周惟荣手里。
“不着急。”她转身扶他起来,淡淡道,“让他们先蹦跶两天,蹦跶得越久,到时候丢起人来,才叫精彩。”
周惟荣手指轻轻搭在公主的手背上,在她身侧站定,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问,“公主有计策?”
“还不确认。”百里绮冲他笑了笑,不想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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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惟荣见公主冲他笑,有些看痴了,没有再追问。
但他看到公主在检查的衣裳,又忍住不道,“殿下及笄礼那日,臣、臣能不能进宫观礼。”
他品级不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公主及笄礼这样的重大日子,自然不会有他的份。
但他还是痴心妄想,想要看着她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一步步去笄、簪钗、加冠……
“自然可以。”百里绮没多想,周惟荣为她卖命,观礼这样简单的要求,没理由不答应。
周惟荣道,“公主对我真好。”
百里绮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正事道,“这是一些颇具算学天赋的苗子名单,庆国宴这几日,你找人替我盯一盯,将他们来往的人员名单都记下。”
周惟荣接过名单,忽然蹙眉道,“李家老二什么时候有算学天赋了?小时候一个手指都数不清的人。”
名单上,有翰林院的臣子,国子监的学生,还有一些京中的世家子弟,皆通过了东方辞出的考题,入选秘密培训。
见周惟荣惊讶,百里绮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你认识?”
“认识是认识……”周惟荣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回京后,就没有交集了,听说族中托人去了国子监念书,但小时候,识字的速度还不如我呢。”
百里绮打趣道,“那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刷刷算学题啊?”
这次,周惟荣再也不说好了,他连忙摇头,苦笑道,“殿下又不是不知,我从来不是读书的料,否则怎么着,也该功名傍身了。”
“我啊,如今这样能为公主跑跑腿,就满意了,学问的事,还是不要给殿下添乱了。”
百里绮难得见他这样有自知之明,忍不住又逗了他两句,看他吃瘪。
公主这样逗弄自己,周惟荣心底甜得冒泡,恨不得公主日日都这样逗他,他甘之若饴。
不过这几日百里绮忙,逗了他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庆国宴前的最后一天。
百里绮以督查公主外府的名义出宫。
她也确实去了公主外府,只是尚未入住的公主外府,多了十二个人。
其中一人,眉眼清秀,虽长得较中性俊秀,但还是一眼,便让百里绮看出来了,这是个女子。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
十二人齐刷刷行礼。
百里绮抬了下手,“平身。”
她脸上覆了面纱,没有露出真容,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开口道。
“众位都是我晟国难得的算学天才,此次越国杜家来势汹汹,京城里谣言四起,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吧。”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方正脸的中年男子,他激动喊道,“越国杜家小人做派!!竟然有脸说数字算学是他们杜家发明的!”
东方辞道,“这是国子监蔡永良,蔡博士,在国子监负责教授算学。”
“蔡博士。”百里绮冲他行了一个师礼,蔡永良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殿下才是我们的老师,该我们向公主殿下行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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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一开始小觑之人,几番周折看到那还未开始推行的数字算学后,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些日子秘密刷题的十二人,除了见过公主之人,其他人对神秘又天才的公主殿下,早就心生向往。
如今见公主殿下这样平易近人,越发的激动了。
他们七嘴八舌,说着但凡越国杜家敢挑衅,他们一定让杜家有来无回,输得求爷爷告奶奶。
百里绮眸底含笑的听着众人说。
期间,她特意将周惟荣说的李二记了下来。
是个其貌不扬的瘦子,精气神不太好,只有一双眼睛,亮着光。
另外,她也将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记了下来。
何扬一,户部尚书的远房侄子,在国子监念书,十六岁的年纪,已经中了秀才,很是聪慧。
百里绮猜着,应该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如果当真如此,那户部尚书,倒是一个可用之人,不拘泥于礼制,让家中女儿,也考取功名,到京城学府国子监读书。
待众人说得差不多了,百里绮才抬了抬手,让随行的太监,呈上来十二张宣纸。
宣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十二道题,全部都是图解题,是她精心回忆和筛选出来的题,其中每一道题,都进行数字上微妙的修改,但由于结果都一样,乍一看,十二张卷子没有任何不同。
且有几道题,需要用到她没有教他们的三角函数。
也就是说,给了他们,他们也解不明白。
并且,今天,她也不打算教他们三角函数。
原因无他,她要将那个给越国杜家,递送数学题的人,揪出来。
为此,她道,“这是本公主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二道图文题,解题步骤我都写好了,你们拿回去研究,这几日,能研究透多少,就多少。”
末了,她还要强调,“不得将题泄露出去,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若越国杜家真敢来挑衅,那么这十二道题,就是我们的压轴题。”
十二人齐齐点头,他们看着手里复杂的图文题,均是双眸发亮。
百里绮又道,“这十二道题都一样,你们若在研究时,不能完全研究透彻,便选几道自己拿手的题研究就是了,不用担心重复,一切有东方辞和本公主,越国杜家翻不了天。”
“是。”
“是,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百里绮点点头,最后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吧,今夜帝后与民同庆,你们也需要回去准备准备,庆国宴这几日就不要来往了,否则太过显眼,万一让越国人发现了我们秘密准备的事情。”
“越国海民发家,全国上下,都流着海盗的基因,若被他们发现,率先破了我们的题,就得不偿失了,这些都是没有流传出去过的题。”
十二人随意扫了眼他人的卷子,密密麻麻的图文解答中,掺着这么几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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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外府清空,十一人陆续从后门离开。
外府,只剩下了百里绮和东方辞。
东方辞正在快速看题,想要发现自己理解不了的步骤,从而好趁着公主就在眼前的机会,请教一番。
但随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在好几道题中,都发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也理解不了的符号……
这不应该,不应该是公主给他们出的题。
因为至少,这题使用的解法,他们要学过,要能理解,可他理解不了。
他下意识想要问,但随后想到什么似的,又不动声色的,将心底的疑问压了下来。
他将卷子收好,拱手道,“殿下,那臣,便也先告辞了。”
百里绮“嗯”了声,笑着道:“接下来这几日,就要仰仗东方大人了。”
东方辞第一次被公主唤作东方大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道,“公主殿下折煞我了。”
东方辞离开后,百里绮又在公主外府逛了逛,更是顺着连接的洞门,去隔壁沈府进行了一日游。
三进的院子,小厮和侍女正在扫洒,不再像以前一样,若主人不在家,便是空荡荡的一个院子。
大哥、小虎和小娇都不在家,百里绮也没有派人去寻。
她只是过来遛遛弯,看看这边建得怎么样,见沈府假山流水,花团锦簇,颇有雅韵后,她便放心了。
她今夜要随皇爷爷和太后游城墙,接受百姓朝拜,为百姓点灯。
所以随意看看后,便回了宫。
东方辞自公主外府的偏门离开,东方家的马车等在偏门的巷子里,一架极不起眼的马车。
东生见自家主子回来,满面笑容,“主子如今得公主殿下赏识,气色也好了很多。”
东方辞没有说话,他眉头带着思索,上了马车后,又将那卷子,拿了出来。
“东生!”他唤了一声,“去蔡府。”
“好嘞!”东生勒马,便要转向,但随后,东方辞又道,“慢着。”
“还是回东方府。”
东生摸不着头脑,但也老实照做。
马车依旧是停靠在东方府的偏门,东方辞回到自己的院子不过片刻,府里的小厮便来道。
“少族长,前厅来了一位姓木的客人,说是您的旧识。”
“木?”东方辞微一沉吟,随后立刻便想到了什么。
他猛地站起来,就要去看带回来的卷子,脚迈出去了一步,又转身对小厮道,“不见,就说我不在。”
“庆国宴这几日,无论谁来,都说我不在。”
小厮领了命,下去了。
东方辞拿出卷子,从第一道题开始,没有改任何解题步骤,只是把数字的大小,极其相似的改了改,得到的结果也完全一致。
甚至如果他比逐行逐行的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卷子,呆愣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公主……不信任我。”
这时,东生从前院回来,急忙推门而入。
“公子!前厅是杜家三公子!”
东方辞收了卷子,调整好了脸上的情绪,道,“无论是谁,一概不见。”
“可是……公子之前不是……”
“那是之前。”东方辞打断他,抬起的眼底带了几丝冷意,“今时不同往日,记住,现在的东方家,是晟国的东方家,公主殿下的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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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辞说得太急,一下剧烈咳嗽起来,他用帕子捂住口鼻,鼻尖泛起一股血腥味。
“咳咳咳……”
“哐当”一声,东生端起润喉的茶水坠地,他看到公子手帕上的鲜红,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公子!!”
东生满面惊慌,“公子,我这就去求公主殿下,请宫里的御医来。”
“站住。”东方辞叫住了他,声音有几分涩,他用干净的帕子一角擦干唇角血迹。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他眸色平静,向来苍白的脸,因为气血的上涌,泛起了几丝生机血色。
“只要能在我死之前,让东方家,重新在晟国站住脚就行。”
“公子!”东生眼底湿润,“公子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若东方家没了公子,又怎么可能站得住脚。”
东方辞只道,“去给我熬药吧。”
“另外……”他抿了下唇,眉眼间沉着难以抉择之色,片刻后,他坚定道:“将派往各国的苗子,都收回来。”
“公子,当真要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公主殿下身上吗?”东生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公主殿下如今势头再盛,但日后,也要择婿为帝,退居后宫,若帝位落在了南宫家……公子谋算,只怕是会功亏一篑。”
东方辞道:“东方家,已经没有选择了。”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想要将东方家迁往他国。
“与其脱一层皮离开,不如放手一搏。”东方辞眸底晦暗不清,“再者,谁说,公主殿下,就一定会将帝位让出去呢。”
南宫慎、公仪熙、西司烛、北牧……
以公主前十五年的成长和敏感多疑的心性,真的会相信四世子是真心喜欢她吗?
“东生。”东方辞忽然抬头,看着他道,“沈连珊是不是曾送信来府?”
东生不明白,“是。但眼下,是不是要离假公主远些为好?”
东方辞唇角轻轻扬起,“自然是要离她远一些,但是,在四世子的事情上,也可以适当在暗处行些方便。”
假公主一日在宫,一日与四世子纠缠,那些过往,便会像刺一样,深深嵌进公主殿下的心,让她永远也不会相信四世子的真心。
东方一族曾是晟国开国重族,有一,为何不能有二。
公主殿下有帝王之姿,若对四世子彻底失去信任,也未尝不会成为开国女帝。
东生虽然对许多事情都不太理解,但他知道,听公子的总没有错。
整个东方家,若公子也没了办法,那便彻底无法翻身了。
东方府前厅,一个白面书生打扮的男子,摇着扇子,听到府里的小厮来去匆匆,回来说少族长不在后,笑了笑。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信,递给小厮,“劳驾,替我转交给东方公子,就说我木三,静候少族长佳音。”
说完,青年没有停留,摇着扇子,唇角含着笑,离开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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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到了东方辞的手里,他打开扫了一眼,随后点燃,看着信纸化为灰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庆国宴七天,正式开始前的那天夜晚,帝后携公主和四世子,在宫墙城楼上点灯,接受万民的朝拜。
百里绮穿了一身金红相间的宫装,虽说她还没有举办及笄礼,但因是国宴,发上也戴了公主首饰的规制,一座浅金色的半冠发簪流苏,冠上明珠点缀,正中镶了一颗耀眼的红宝石。
她平日穿得简单随意,第一次盛装打扮出席,让所有人都晃了下眼。
那些第一次见到公主真容的大臣们,更是恍惚至极,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看到了那个惊艳一生的女子。
百里绮向帝后行礼,然后冲帝后身边同样盛装的四世子点了下头。
北牧看着公主眼睛发亮,几次想要踱步过去,被南宫慎按了下来。
宫墙前向来被禁行的区域,已是人山人海,京城的百姓,还有各国来参加庆国宴的民众们,挤在宫墙前,仰头看墙上的帝后、公主,还有四世子。
百里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盛况,感到震撼。
他们沿着宫墙,走到宫门的城楼上。
百里绮落后帝后一步,两侧分别是四世子。
忽然,她左手边垂着的手,被人悄悄握住。
她愣了一下,侧目看去,西司烛冲她扬起了笑。
今日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绣银丝的袍子,腰带上的宝石少了很多,盛装,却还没有平日珠光宝气的一半。
宫墙上明亮的火光照在他身上,宝玉微闪,青年深邃的五官在脸上打出阴影,眉眼愈深,看来时,仿佛深情万种。
更别说对方此刻借着袍袖的宽大,悄悄在衣下握住了她的手。
百里绮挪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她被握住的手指小小挣扎了两下,却被握得更紧。
这让她臊得慌。
因为她想到了,前几日他们在东宫的友好合作生孩子洽谈……
“公主公主,一会儿结束,你可要出宫赏灯,今日外面可热闹了。”北牧从西司烛身侧探出头来,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
他没有发现西司烛与公主殿下过近的距离,反而想多往公主那儿挤挤,与公主多近些。
当然,若让他与公主并肩,那就更好了。
南宫慎见北牧这小子,一双招子都黏在了公主身上,移也移不开,忍不住冷声道。
“这几日京城鱼龙混杂,公主殿下怎么可以私自出宫,北牧,你说话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北牧满心都挂在公主身上,懒得理他,反而看着公主,又道。
“那公主殿下一会儿回宫,可要吃烤全羊,一会儿游宫墙结束,公主指定饿了,我让人把羊运到东宫,一会儿结束,便可以直接开席了。”
百里绮心中意动,确实想弄点宵夜吃吃,但明天一早要早起去祭百神,她想了想,又回绝了。
“这几日事情多,还是不了,过两日有的是机会。”
北牧挠挠头,只得作罢,“也是。”
但又补充,“那我随时备着,公主需要时候,记得喊我。”
言下之意,便是要带着他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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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
她垂下的两只手,都被两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一左一右。
她左右看去时,南宫慎和西司烛,还要冲她扬起笑,一副只有自己有这个殊荣的模样。
莫名地,百里绮有些心虚,不敢再左右乱看,直直的往前走,两手,也被紧紧的扣住,挣脱不开。
公仪熙心底装了事情,除了一开始向公主行礼,后面都有些心不在焉。
否则以他的敏锐,定然会发现不对劲。
北牧,那就更发现不了了,他的眼睛都站在公主那张漂亮惑人的脸上,但凡能往下看一看,都会发现南宫慎和西司烛,走得离公主太近了。
宫墙下的百姓随他们移动,行到宫门上的城楼时,已是人头攒动,围了个水泄不通。
靠近宫门数尺之外的酒楼,窗边的雅座也早就被订满,世家弟子们靠在窗边,远眺城楼上的帝后和公主盛容。
城楼高阔,宫墙下的人们虽然看不太清帝后和公主的容貌,但还是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欢呼,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
人潮汹涌,声音不断。
百里绮在鼎沸的人声中,忽然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城楼的另一边,缓缓走来。
随着对方的靠近,她看清了他是谁。
“国师大人……”
红色镶金的袈裟披在年轻的和尚身上,使得对方那清冷悲悯的眉眼间,多了几丝人味。
回宫以来,百里绮忙得团团转,把这个跟她打哑谜的和尚,彻底给忘了。
如今看到对方,瞬间便想到了许多事。
她眸子微眯,心想,待庆国宴结束后,她可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
“绮儿,这是国师大人,玄机。”晟帝为孙女引荐,笑着说,“想必你们还没有见过吧。”
“国师大人佛法无边,保佑晟国连年风调雨顺,你日后,若遇上难事,可多与他说说。”
百里绮唇角扬起一抹笑,“国师大人是护国寺主持,年前腊八在护国寺讲经,有幸得见一面。”
她看着无悲无喜的玄机和尚,笑道,“国师大人,可还记得我啊。”
“阿弥陀佛。”玄机和尚双手合十,“公主龙凤之姿,自然不敢忘。”
晟帝听到玄机和尚这样说,哈哈大笑。
“好好好,原来绮儿还未回宫,便已被国师大人看出了龙凤之姿,好好好。”
百里绮只是笑着,没有当面要国师给她解释清楚。
解释当初留下的锦囊是什么意思,那没头没脑的话,又是否真如她所想那般,玄而又玄。
一番招呼过,帝后携公主、国师和四世子,面向民众。
晟帝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由他身边的左隆公公,用洪亮悠长的声音,扯嗓子道。
“肃静——”
城楼下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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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隆公公打开圣旨,宣读陛下对晟国的寄望和对百姓们的关心云云,又念下赏赐,今日在城楼下的百姓,一会儿都可以领一粒金豆子。
百姓们欢呼,兴奋,纷纷赞叹陛下的美德。
不远处酒楼的二楼,探出来一个金属制的长筒望远镜,一双骨节修长的蜜色手指握着镜筒,随后窗边响起生涩拗口的晟国话。
“妈妈呀!!我见到了仙女。”
西司络正在一旁嗑瓜子,闻言扫了她一眼,“什么仙女?你不会是说那个晟国公主吧。”
车因国小公主依拜丽没有回话,咂了下嘴,“美丽的仙女……”
往后的话,她卡了两下,用流利的车因话说了出来,“输给他,本公主不丢人!!”
西司络被她说得好奇,也凑到了窗边,“让我看看。”
依拜丽将望远镜递给她,深邃的眸子闪着光,“我要把我的哥哥们介绍给她!!”
西司络本不以为然,西域美人风情万种,她自小又长得好看,并不觉得还会有什么人,能让她感到惊艳。
但随后,她视线在望远镜中定睛一看,便也愣住了。
她手抖了两下,望远镜摇晃间,忽然落到了金红色和宝蓝色的袍袖上,动作间,男人宽大的骨节,轻轻勾住了一只纤白细嫩的手。
望远镜往上一抬,看清宝蓝色衣裳的人,正是她大哥后,西司络眼睛瞪大:“我大哥出息了!”
她望远镜往其他几人身上看了看,先感叹了一声四世子各有类型,皆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但很快,她沉默了。
因为她的望远镜,落在了公主袍袖的另一边,黑金色的袍袖紧紧贴着金红衣袍,本该垂下的袍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折叠了起来,就像是那宝蓝色袍袖一样……
晟国的公主殿下,分别握住了她哥哥和安南王世子的手……
西司络:“……”
她缓缓放下望远镜,又忍不住抬起,往其他两个世子身上看去。
其中眉眼间带着桀骜的少年,频频侧目向一人之隔的公主殿下看去,而另一边温润儒雅的青年虽然没有太过明显,但也时不时,会向公主殿下投去目光。
西司络的望远镜再次落到公主那张在火光交映下,漂亮得不似真人,却波澜不惊的脸。
“完蛋,大哥坠入爱河了。”
依拜丽听出了她的意思,用车因语道,“我的哥哥们是西域最英俊的男子,我认为,应该把我的哥哥们送来晟国。”
西司络,“完咯!完咯!”
看来大哥,是彻底不想回衡西之地了。
百里绮并不知道,她‘左牵烛右擎慎’的事情已经败露。
她正努力镇定地,握着南宫慎和西司烛手,听着左隆公公宣读陛下旨意,又要时不时对看过来的北牧扯一下嘴角的笑意,以让对方将视线都留在她的脸上,不往下移。
南宫慎满面春风得意,握着少女的手,接受万民的朝拜。
西司烛用手指悄悄勾了勾公主的掌心,见公主看来,才又笑着十指交握。
百里绮:“……”
谁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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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左右牵着二人的手。
心想往后的日子,怕是安生不了了。
陛下圣旨宣读后,准备了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大字的孔明灯。
百里绮连忙抬起自己的手,主动去扶孔明灯,挣脱了左右为男的困局。
她没有回头看被她挣脱的两人,但能感受到,他们的视线,正灼灼落在她身上。
她假装没有察觉,看着面前的孔明灯,反而松了口气。
晟帝见孙女过来,忽然道,“绮儿,你来点灯。”
“未来的晟国,是你们的。”
晟帝老了,没有了刚登帝位时的意气风发,几十年来,他马背上打天下,又先后历经了权臣执政,心爱之人自尽,皇子造反,血脉凋零……
如今,一切看淡,只想在有生之年,为唯一的血脉,铺下未来顺遂的路。
百里绮没有多想,握上烛台,点燃了本该由帝王点的灯。
四世子站在一旁,脸上皆浮出几丝异色,但最终,也没有谁踏出那一步,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孔明灯点燃,一股从天而降的拉力向上拉扯,帝后、公主和四世子扶着灯,送入天空。
烟花爆竹飞天,京城的各个角落,陆陆续续升起小很多号的孔明灯。
京城的天空,亮如白昼,火光映在百里绮的脸上,她眸光闪耀,仰头望着这繁盛的世界,听着耳边子民的欢呼声,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家国天下的责任感。
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城楼上,接受万民真正的朝拜。
点灯祈福后,便是京城的灯会。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面孔不一,许多异国人,穿着晟国的服饰,编着自己国家的发饰,不伦不类。
但更多的,是入乡随俗,换上了晟国的装扮,可过分高耸的鼻梁,或者深邃到凹陷的眼眶,都昭示着,这是来自他国的友人。
京城热闹非凡。
百里绮站在宫墙上,眺望这盛景,没有下去玩。
偶尔间,她能从宫墙下的行人中,看到那么几个熟悉的面孔。
周惟荣……
大哥、小娇、小虎……
他们在宫墙下跳起来朝她挥手,她笑着冲他们扬了扬手,表示自己看到了。
“公主殿下,不下去凑凑热闹吗?”公仪熙忽然走过来,开口道。
百里绮摇摇头,“不了。”
这几日京城鱼龙混杂,各国来人,都盯着皇室,巴不得皇室在庆国宴上出丑。
她自然,能不往非正式场合凑,就别往非正式场合凑。
百里绮正想着,忽然,她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两个人。
宫墙不远处宽阔的街道上,东方辞正要上马车,却被一个摇着扇子的青年拦下,说着些什么,似有纠缠。
公仪熙注意到了公主的视线,他顺着公主殿下的视线看去,看清东方辞和他身边的人后,眸色微动,随后开口。
“公主殿下,那便是越国杜家,杜三公子杜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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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眸子微眯,随后又恢复平常颜色,反而侧目看了公仪熙一眼。
“宁东王世子,倒是交友广泛,越国杜家的人,也认识。”
公仪熙脸色未变,笑着道:“宁东之地与越国接壤,杜家又是越国的世家大族,自然免不了接触,就像衡西王府一样,不是还将车因国小公主,带进了京城吗。”
西司烛看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波澜道,“车因国派小公主前来观礼,不过是与王府顺路,便一道来了,谈不上私自带入京城。”
“你们在说什么?”北牧挤过来,好奇问道。
方才他在交代宝庆,让他去吩咐御膳房弄些宵夜,一会儿公主回去要吃。
南宫慎府里有事,临时走了。
“没什么。”百里绮随口道:“在说越国杜家。”
“越国杜家?”北牧蹙眉,“前两日,我还在玉楼看杜三了!他把东方辞出的算学题解了!”
“是吗?”百里绮淡淡一笑,“不愧是算学世家。”
她虽这样说,却没有什么焦急的样子。
因为自从她知道,越国杜家冲着数字算学来后,她便让东方辞,将玉楼挂的题,陆陆续续降低难度,给杜家制造错觉,让他们以为,晟国的算学,水平不过尔尔。
不远处,东方辞和那杜三公子说了几句话,随后掀帘上马车,但在要坐进马车前,却忽然转身,遥遥向着宫墙城楼上看来。
城楼上的灯,已经灭了大半。
从下往上看,已很难再看清城楼上的人影,但百里绮知道,东方辞在看她。
又或者说,在向她投诚。
告诉她,他与杜三公子,并没有什么。
百里绮唇角勾着一抹笑,转身离开。
“回宫。”
昨日周惟荣还来报,说杜三公子,敲开了东方府的门,没多久,便满面春风的从东方府离开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
耳听不一定为虚。
而证据,会证明一切。
究竟谁才是杜家在晟国的走狗,想必用不了几天,就会水落石出了。
这几日,四王也都派了人来京城,所以四世子皆没有住在宫里,而是住在了宫外的世子府。
百里绮独自回东宫,但临下宫墙时,她又突发奇想地,不想下去了。
四世子已经离开,宫墙上没了方才的热闹和灯火通明,一片安静。
侍卫们站在宫墙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座雕塑。
百里绮将影叫了出来,“影,出来,陪我走走。”
话音落下,影从宫墙下翻了上来,惊得侍卫们连连后退,举起了长枪。
百里绮抬手道,“这是本公主的人,散了吧。”
侍卫们惊魂未定,但听到公主这样说,还是退回了各自的位置站岗。
百里绮带着影,在宫墙上散步。
左边是繁华热闹的京城集市,右边是大半都黑了的皇宫。
晟国皇室人丁凋零,大部分宫殿都空着,久无人打理,便荒了,显得整座皇城,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生机。
百里绮站在宫墙上,左右是两幅光景,令她有些怅然。
“皇宫,确实有些过于冷清了。”
影静静听着公主说话,只在公主殿下询问自己时,答上两句。
其他时候,都静悄悄地,浸在昏暗中,仿佛与宫墙,融为了一体。
忽然,一抹红色远远地映入百里绮的眼。
她微微一愣。
“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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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带着影,几步走上去,见站在宫墙上,看向墙外万家灯火的人,确实是那和尚后,笑了起来。
“国师大人,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阿弥陀佛。”玄机和尚冲公主行了一个礼,“公主殿下安康。”
百里绮上下扫了扫,见这和尚还是那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气人模样,再想到从前种种,莫名令她有些不爽。
她一挑眉,调笑道,“难不成国师大人,是特地在等我?”
玄机和尚:“是也、不是也。”
百里绮:“……”
又来了又来了。
这秃驴,满嘴删减版,三句话讲不明白一件事。
她没好气道:“国师大人有话直说,本公主,可没打算玩解谜游戏。”
玄机和尚看着公主,缓缓道:“玄机以为,公主殿下回宫后,会来圣殿寻我。”
百里绮:“……”
她没忍住,虽然他讲了人话,但还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既然有事,我不去找你,你不会来找我吗?”
她真不明白,他这个脑袋是怎么长的。
要说他神棍吧,又偶尔戳中两下她的想法,让她不得不信,要说他真有本事吧,还真没瞧见什么本事。
玄机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此乃天机,玄机不可妄议。”
百里绮:“……”
“再这样说话,我走了。”
玄机和尚眼底露出一丝纠结,然后道:“玄机不能去找公主,但公主可以来圣殿找我,天机不可外泄。”
说了跟没说一样。
百里绮转身欲走,随后脑中灵光一闪,又顿住了脚。
她双眸发亮地转身看去,看着年轻的和尚,道:“国师大人,夜里也宿在圣殿吗?”
玄机微一愣,然后道了声,“是。”
“好!”
百里绮懂他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天机他不可以找她泄露,但她,却可以去找他……强迫他泄露?
不愧是秃驴,拐弯抹角,就为了让她去找他。
“我明白了。”百里绮笑着说,“近来京城鱼龙混杂,皇宫里,也难免有守卫不全的时候,国师大人,夜里要注意安全才是。”
玄机和尚慢吞吞地说了声,“……是。”
百里绮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随后又回味过来,自己那两句话,怎么说得跟土匪似的,好像在威胁人家。
她忍不住笑出声。
余光扫到站在她身侧的影,忍不住问他,“我方才那两句话,听上去像不像在威胁国师大人?”
影抿了下唇,“没有,没有威胁。”
百里绮想,他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死士,能听懂什么。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但才回到东宫,去浴房沐浴,影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下将她抱住,抵在了门上。
百里绮被吓了一跳,随后发现是影,才又放下心来。
她感知到影不佳的情绪,手掌轻拍男人宽阔结实的后背,笑着安抚道:“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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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下巴搭在她的肩头颈窝,滚热的气息透过面罩贴在她的脖颈肌肤上,让她脖侧的肌肤有些痒。
影闷闷道:“殿下,晚上要去找国师吗?”
百里绮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她双手捧起影的脸,微微往外推,仰头对上那双没什么神采的铅灰色眸子,调笑着问,“怎么,我们影,这是吃醋了吗?”
影半垂下眼,又忍不住抬起来看着近处的公主殿下,道:“不知道。”
“不想。”
“不想殿下去找他。”
百里绮难得见影露出这副模样,眉眼间染上了几丝思索,她问,“为何?”
“为什么不想我去?”
“国师大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吗?”
影沉默了几瞬,然后才道:“国师大人不是凡人,公主殿下要离他远些。”
百里绮笑,“不是凡人?怎么不是个凡人法?”
影道:“他知道公主殿下,要什么时候回宫。”
“哦?”百里绮笑意愈深,越发感兴趣了。
“还有呢?”
“未卜先知。”影想了想,道:“国师大人总能提前知道很多事情。”
“有意思。”百里绮捧着他的脸,踮起脚来,亲了他一口,发出“啵”的声音。
“好了,沐浴更衣,晚上随我,一同去圣殿。”
……
月明星稀。
因着庆国宴,皇宫里的守卫,比平时严了许多。
但百里绮有影,影背着她,在宫墙上飞檐走壁,她一个眨眼,便从一殿,落到了另一殿。
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空中飞跃,她紧紧环着影,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宽阔的后背为她遮去冷冽的风。
她趴在影的背上,好奇的左看右看,心想以后可以经常喊影带她兜风。
这不比敞篷车有意思多了吗!敞篷车只能地上跑,影还能空中飞。
影背着她,一路躲过宫里的侍卫,最后停在了圣殿上。
圣殿,是一座圆形的宫殿,八条汉白玉的台阶,如同游龙般,从圣殿的八个角,一路往外蔓延。
站在圣殿之上看出去,仿佛是圣殿为尾,外为首,游龙被拴在圣殿,托着圣殿向外游。
“奇怪。”影蹙眉,小声道,“今夜,那些圣殿守卫都消失了。”
“没事。”百里绮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应该是国师大人支开的,为的就是等我悄悄来。”
影只是一个死士,他本不该插手公主做的任何决定,只要遵守就行。
但他见过国师那些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打从心底,害怕公主殿下会受伤。
他僭越道,“殿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瞧把你怕的。”百里绮笑。
她在那如梦似幻的梦境中,见过老和尚和小和尚,也见到了她素未谋面的父母、养父母,见到了那些她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所以对于当初被老和尚牵着的小和尚,如今晟国的国师大人玄机和尚,并不觉得对方会对她做什么。
反倒是,他们,好似在以一种她不知道的方式,对晟国的未来做出了努力,并失去了性命。
百里绮想知道这一切,尽管她心中已经模糊有了些答案,但还是想要亲耳听听,国师大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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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的殿门,比一般宫殿都要高上许多,在昏暗的交错中,乍一看看不到顶。
整个圣殿外,都笼罩着一层神秘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百里绮抬起手,手指微屈,“咚咚”两声,敲响了圣殿的大门。
敲门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徘徊,随后殿门“吱”的一声,被从身后吹来的风,推开了。
百里绮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这气氛跟恐怖片似的,太诡异了。
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抓紧影的手,推门而入。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长长拉入大殿。
皎洁的月光缓缓上移,照在殿内直通殿顶的诸天神佛上,雕塑惨白的面庞、瞪大的眼,握着莲座长枪,仿佛下一秒,就要向殿内的人刺来。
百里绮第一次来圣殿,也很少去寺庙和道观,不知道殿内是这番景象,吓得她抱紧影,差点就要尖叫出来。
“别怕。”影环住公主的肩,低声安抚。
百里绮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心房。
这时,殿内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烛光。
玄机和尚持着烛台,从角落里出来。
他脱去了袈裟,穿着灰白色的僧服,昏黄的烛光映得他眉目间的清冷愈盛,在诸天神佛的照应下,整个人仿佛也与殿内的神佛融为了一体。
玄机和尚点燃殿内的烛台,刹那间,烛光盖过了月光,殿内的诡异也消失不见。
百里绮抓着影,脸上惊魂未定,一口气还没喘上来。
她的视线虚虚在殿内地扫了圈,但尽管殿内已经点起了灯,那种恐惧感,也迟迟没有散去。
“公主殿下,要为我师父上一炷香吗?”玄机和尚在一处角落站定,看过来。
百里绮先说了声“好”,才又看过去。
大殿的东北角,立了一座不大的香案,上面供着瓜果和老国师的灵牌。
百里绮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净手焚香,为老国师上了一炷香。
老和尚,小和尚,十五年前雪地的那一幕,重新在她脑海中浮起。
老和尚的话,犹在耳边。
“晟国之劫,公主之劫,唯有勘破天机,可破。”
晟国之劫是什么?
公主之劫是什么?
又要如何勘破天机?
一个个疑问在百里绮心头冒出来,尽管她是个无神论者,可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
上完香后,国师大人将百里绮引到了东南角的一道门处,也是他一开始最先出现的地方。
百里绮刚要进入,国师大人却看向影,无悲无喜道:“你不能进。”
影紧紧抓着公主的手,看着她,无声摇头。
百里绮拍了拍他的手,笑着道,“无事,你在外面等我。”
她看了面上淡然的和尚一眼,特意道:“国师大人是晟国的国师,为国为民,而我,是晟国的公主,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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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抿了下唇,尽管不愿,也只得松开公主的手。
公主转身进门前,他急促道,“臣在外面等公主出来。”
百里绮冲他笑了笑,转身进入一人高的门。
门后别有天地,是一处休息的寝殿,装潢十分的简单和朴素,木床又小又硬,床上的被褥整齐的叠着,并未散开,只有床单有几处褶皱,似乎是不久前有人在上面打坐。
“这是国师大人休息的寝殿?”百里绮问。
玄机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算是默认了。
但他并未在这不大的寝殿停下,而是站到了一座书架旁,握住上面的一座木佛像,轻轻一转,殿内便响起了机关移动的声音。
随后,玄机和尚来到木床前,抓住木床往外一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从床下露了出来。
他握着莲花烛台,转头看向公主,道,“公主殿下,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百里绮微微一笑,“来都来了。”
“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呢。”
她跟随国师大人,抬脚迈入,床下的洞口是一级级陡峭的台阶,通道的两壁上有镶着的烛台。
国师大人将沿途的烛台都点亮,由蜿蜒台阶组成的暗道,也彻底明亮了起来。
“哐当”一声,身后的密道门关上。
百里绮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抬腿往下走。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是,对未知的好奇,对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解,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国师大人带着她,蜿蜒向下,期间又陆续穿过几个平行的廊道,有些廊道侧边开着拱形小门,有的小门有木门做档,不知道门内是什么。但是更多的并没有门,能够一眼看到里面立着各种手势、神情和姿势都不一样的佛像。
百里绮不敢多看,总有种被无数双眼睛盯住的惊悚感。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国师大人身后,在穿过一道又一道暗门后,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目的地。
一个圆形的暗室。
暗室内没有佛像,没有香案,只有正中有一个被人久坐后陈旧的蒲团。
百里绮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国师,将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这时,国师大人朝她比了一个请字,“请公主坐到蒲团上。”
百里绮狐疑地盘腿坐了上去,随后,她坐下响起“咔哒”一声响,蒲团前看似一体的石砖地面,忽然翘起了一块。
她看了国师大人一眼,在对方的默许中,拿开了那翘起的石砖。
石砖下,是一个长方形的暗格,暗格底部放了一本用牛皮包裹着的书。
百里绮的心底,忽然浮起一股道不清的奇异感,这股莫名的感觉,驱使她,拿起了那本书。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书。
随后傻眼了。
因为这是一本无字天书,里面什么也没有。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她手指轻轻搓了两下纸页,又掰开看了看,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
这纸页,晟国没有,或者说这个世界都不应该有。
这是现代的纸,且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一本出版书,不是什么空白笔记本。
她抬头向国师大人看去,看着对方神色平静的模样,开口问。
“这上面,本该有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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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和尚道,“是。”
百里绮翻着这无字天书,随意道:“这上面,记载了一个故事,一个晟国真假公主的故事?”
“是。”玄机和尚向来无悲无喜的眸子里,多了丝亮色。
“公主殿下看过这本书?”
百里绮翻着手里的无字天书,反问他:“你看过吗?”
玄机和尚垂下眼,看着公主手里的书,声音带着几丝遗憾,“没有看过。”
“师父不让我看,师父圆寂后,这本书上的字,也就忽然消失了。”
说着,玄机转身,在墙壁上的一道暗格里,取出了一本册子。
“但师父,也从这本书中,留下了预言。”
百里绮看着他手里那薄薄的册子,明白了什么。
她挑眉,“你要给我看……你师父留下的预言?”
“难道你就不怕,我日后拆穿了你未卜先知的能力?”
玄机和尚将册子递过去,平静道,“已经没有预言了。”
百里绮接过册子,打开,看到上面记录的一个个时间节点和发生的事情后,明白了国师大人这句话的意思。
‘已经没有预言了。’
因为,这册子上的预言不再能预测晟国的未来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已经跳出了那本小说的设定,开启了新的未来。
玄机和尚见公主脸上并未异色,继续道:“师父说过,当预言出错,便是勘破了天机,改变了晟国的国运。”
“那你师父可曾说过,关于我?”百里绮看着他,一字一句吐出,“关于我的劫难,关于我和这本无字天书的关系?”
玄机和尚道:“师父说,公主殿下知道。”
那也就是说,他不知道。
“师父看到了天机,破了这个劫,所以师父未到不惑之年,便圆寂了。他不希望我步他的后尘,只让我守着圣殿,守着转运那一天的到来。”
“不到不惑之年?”百里绮愣住。
因为她记忆里的老和尚,老得连脊背都弯了。
国师大人却说,老和尚死时,不到不惑之年。
那么也就是说,十五年前,她梦中看到的老和尚,才二十多岁,却已佝偻了背,垂垂老矣。
百里绮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老和尚如何勘破的天极,不知道老和尚如何改变了这本该是一本真假公主小说的世界。
但她知道,他付出了超乎常人的代价,只为了改变这个世界原来的局面。
他看不到他付出这一切代价后的结果,是否如他所想,却还是去做了,用生命的代价,去搏这一丝可能。
无论说她的魂魄,究竟是公主的一抹天魂归来,还是说就是现代的一名女大学生。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老和尚用生命搏来的机会,重新流走。
百里绮忽然想,如果这个世界,确实就是原原本本的小说世界,那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说中假公主和四世子一胎四宝的故事,或许也是一道天机呢。
将他们捆绑在了一起,按照小说的发展,完成最后的结局。
如今,一切都被打破了,
假公主和四世子之间的羁绊不再,又或者说,气运,被破了。
“我已经不能再未卜先知了。”玄机和尚看着这间密室,眼底流露出几丝不舍。
“庆国宴后,我便会向陛下请旨,回护国寺,做一方主持。”
“谁说你不能再未卜先知了?”百里绮将无字天书放回暗格,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她看着国师大人,笑道:“国师大人乃一国之师,晟国,离不了国师大人。”
玄机和尚不明白,“可是……”
“没有可是。”百里绮打断他,眉眼弯起,“只要晟国皇室认为国师大人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天下人,也依旧会这样认为。”
“公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一切都没有变。”百里绮仰头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如今,皇爷爷信你,往后,我信你。”
玄机和尚连连后退,后背抵在了墙上。
他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公主,密室昏黄的烛光打在少女那张天姿绝丽的脸庞上,如梦如幻。
过近的距离令他有些呼吸不遂,仿佛陷入了当初师父在时,那样与空气分离的空间。
他声音有些发颤,“可是我已经……”
“不,国师大人还是那个未卜先知的国师大人。”
百里绮打断他,定定看着他的眼,道:“我,就是你的预言。”
“你不是好奇,我有没有看过那本无字天书吗?”她笑起来,“我当然看过,甚至,还看了很多比你师父知道得还要多的东西。”
“你猜猜,风靡晟国乃至传到各国的数字算学,我是怎么推演出来的?”
“真的只是靠一本薄薄的杂记吗?”百里绮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靠的,是这里。”
“靠的,是无数本像无字天书一样的书籍,不存于这个世界的书籍。”
玄机和尚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眸光震动,哑声道:“公主殿下……究竟来自何方。”
“这要问你师父。”
“是你师父,把我,送到了那个世界,又把我,带回了这个世界,以破天机。”
百里绮索性直接给了他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是否完全正确。
但能让玄机和尚为她卖命的,便只有他的师父了。
“你的锦囊,你忘了吗?天魂之说,难道国师大人,忘了吗?”
玄机和尚忽然笑起来,却笑得好似在哭,那双清冷的眸子含着泪,失魂落魄道。
“原来,这就是师父说的天魂……这就是师父说的天魂。”
显然,对于‘天魂’,他们有不一样的理解。
但无论如何,他师父既种下了因,那么他,就不能不管这个果。
对于如何让百里绮顺顺利利登上帝位这件事。
在这个没有科学的时代,没有比玄学,更好的手段了。
她需要玄机和尚。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玄机失神喃道。
百里绮笑着说,“明日祭百神,我要一个预言。”
“晟国皇室血脉,乃凤身龙骨,帝王之相。”
玄机和尚瞳孔微扩,随后露出恍然之色。
他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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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的心情很好,尽管对于老国师的一切还有些疑问,但她的大部分问题,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转身向玄机和尚告别,“国师大人不必送了。”
玄机和尚站在门边,目送公主在月色下离去,交叠的身影犹如飞鹰,从圣殿的上空掠过,隐没在了宫墙之外。
尽管已经失去了人影,但玄机和尚的眼,还是定定看着那一个方向。
风呼啸过空旷广场,吹得他身上的僧袍猎猎作响。
玄机和尚合上门,在东北角的香案前,净手焚香,为师父,上了三炷香。
他看着灵牌,烛光倒映在他清冷淡漠的脸庞上,交叠出层层阴影。
诸天神佛的殿堂,响起他的喃喃自语。
“师父,晟国的劫,真的破了吗?”
可无论劫是否勘破,这都是师父选择的路,他,只能就这么走下去。
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百里绮就被映如姑姑从床上拉了起来。
她昨夜兴奋,睡得晚,眼睛完全睁不开。
只能闭着眼睛,任由映如姑姑帮她梳洗,她换上了黑色和金色相间的祭服,发髻上未戴华贵的冠钗,只簪上了镶着红色宝珠的簪子。
按理说,祭祀活动女眷不得出席,可皇室血脉凋零,自假公主回宫开始,每年的祭祀活动,太后和公主都随同祭祀。
穿好了祭服,她站起来让宫女系腰带,一条镶着宝玉的黑色腰带刚系上去,映如姑姑便冷声呵斥道。
“公主祭服的腰带都不知道吗!谁让你拿这一条的!”
宫女连忙跪下,“映如姑姑饶命,公主殿下饶命,殿里的黑色腰带,只有这一条。”
百里绮掀开眼,看了宫女手中的腰带一眼,然后向映如姑姑看去。
“映如姑姑,这腰带,怎么了吗?”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这祭服有形制要求,腰带上不能有宝玉,还要绣有谷物图。”
“前几日送来的祭服,腰带分明不是这一条!”
映如姑姑焦急得乱转,吩咐宫人都下去找,“好好的腰带,怎么会不翼而飞了,都给我去找!”
百里绮扫了扫四散寻找腰带的宫女们,眼底冷了几分。
她不去找她麻烦,她倒是手长的伸进她宫里来了。
宫女们四处都找不到,害怕得跪倒一地。
“来不及了。”百里绮捡起那镶着宝玉的腰带,“先把这上面的宝玉拆了,将就一下,一会儿要先去圣殿行前礼,天色暗,看不清。找两个擅长刺绣的宫女随驾,在马车上,将谷物图绣出来。”
“映如姑姑你留下,彻查此事,让吉祥公公随我去祭百神。”
百里绮眯了眯眼,眼底划过冷色,“这才多久,东宫里的人,手脚又不干净起来了,庆国宴在即,东宫,不能出事。”
映如姑姑应了声,“那查出人后?”
“先密而不发,待庆国宴后,各国使臣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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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系上拆掉宝玉的腰带,临走前,又顿了顿,她转身向吉祥公公低声道:“秘密拿一罐蜂蜜带上。”
吉祥公公愣了愣,然后明白了什么。
百里绮心底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与其去自证清白,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后那老太婆,真当她是吃素的。
收拾妥当,百里绮乘上皇辇,前往圣殿。
昨夜她是从空中拉直线去的圣殿,今日,是穿过一道道宫墙,前往的圣殿。
圣殿外的广场灯火通明,随行百官们已穿着祭服,整齐的站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吉祥公公站定,扯嗓子道:“公主殿下驾到——”
百官连忙垂首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百里绮第一次站到百官面前,他们恭敬地低着头,行着礼,不敢抬头看她。
火光照亮整座广场,皇宫,第一次这样充满了人气。
百里绮挥手道:“平身。”
沈连成站在百官之尾,百里绮走过时微微顿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她重新往前迈了出去。
有胆子大的年轻官员,悄悄抬头看公主殿下,随后恍惚地连忙垂下眼,心跳加速地不敢再看。
国师大人穿着黑色的袈裟,站在最前方。
两人分明几个时辰前刚见过,但皆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互相行礼问了好,等待晟帝和太后到来。
没多久,圣殿前响起了左隆公公的声音,“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百官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里绮与国师大人,也一同躬身行了礼。
晟帝和太后穿着黑色带金的祭服,晟帝冕旒晃动,尽显帝王之姿。
圣殿前的祭坛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祭祀的用品,晟帝在国师大人的指引下,携太后、公主和百官行礼。
因这只是行前礼,并不复杂,上香读祝文,国师大人从圣殿请了龟甲后,便要启程前往郊外的巳山进行祭百神。
太后热情的邀请公主与她同乘,百里绮笑着拒了,“皇奶奶,我们祖孙说话的日子还多着呢,今日祭百神,还是按照礼制来的好。”
太后笑得眼角都皱在了一起,“陛下您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公主的样子了。”
百里绮微一点头,“这几日庆国日,各国都看着呢,我身为晟国唯一的公主,自然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任性了。”
晟帝对孙女端庄得体的模样十分满意,摸着胡须笑,“好好好,这才是我晟国的公主。”
太后视线有意无意的往公主腰间扫了扫,但火光阴影重,只能看到黑色的腰带,看不到上面是否有百谷图,便没开口,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百里绮注意到她的视线,心底冷笑。
四世子位于百官之首,骑马跟在了公主的马车身后。
出行的队列早已摆好了各种仪仗和器物,车马长长的排到了宫门外,御街两侧站满了京城的百姓和看热闹的异国来客。
百里绮在马车内,解了腰带,让等候在车内的两个宫女紧急绣上百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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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撑着下巴,看两个宫女一人握着一边,一双巧手快速绣上宣纸上画着的百谷图。
其中一个宫女的相貌有些眼熟,似是那不久前在宫道上撞上大哥的小宫女,因长得像沈家的娘,映如姑姑又一时还没找到机会查出来,便寻了个借口,先调到了东宫,做个寻常的绣娘宫女。
百里绮眼睛眯了眯。
无论这一切是否是巧合,她都势必要警醒这二人。
“这百谷图的样式都画在了纸上,你们也都是宫里经验丰富的绣娘了,若绣好了,本公主重重有赏。“
她话音一顿,声音冷了几分,“但若是受了人指使,在百谷图上动手脚,那么你们、还有你们宫外的家眷,都免不了一死,明白吗?”
两个宫女连忙俯身求饶,“奴婢不敢,求公主殿下饶命。”
“不敢就对了。”百里绮视线在两个宫女脸上扫了扫,“若受了他人的胁迫,趁早禀告本公主,将功赎罪,你们的家人,本公主也能替你们护下来,一切从轻。”
“但若信了歹人的话,到时候对方饶不了你们,本公主,亦饶不了你们,明白吗!”
“奴婢不敢,奴婢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绝不会行那等胳膊往外拐的事情。”
“奴婢不敢,不敢……”
那面熟的宫女要胆怯上许多,让百里绮多看了两眼。
她“嗯”了一声,“加快时间,不需要太过精致,有百谷图其形就可以了。”
她闭眼假寐,没有再看两个宫女,给她们多点自在空间。
针工局的晴欢垂着眼,双手有些发抖,另一个宫女撞了她一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让她抓紧时间。
另一个宫女秋雯也是针工局调来的,只是来得比晴欢要早,公主才搬进东宫,便拨了过来,她知道公主心性非打杀之人,方才的话不过是提点她们,怕她们中有人犯了糊涂,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
在针工局时,她对晴欢有点印象,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的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入了公主殿下的眼,进了东宫。
秋雯觉得她手脚慢,不够利落,本不想与她一同绣这百谷图,怕她拖累了自己。
但奈何东宫没几个绣工了得的宫女,只有她和晴欢,是针工局出来的,便只得一起绣这百谷图。
不过好在晴欢性子虽然不讨喜,但绣工确实不错,也能跟得上她的速度,让她放下心的同时,又怕她被公主的话吓到,只能用眼神催促她。
晴欢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她咬咬牙,稳住心神,开始绣自己那一侧的百谷图。
巳山遥望京城,护国寺便建在巳山的山腰之上。
但他们此行,要去的,是巳山的山顶,从皇宫出发,约莫要两个时辰。
所以到达巳山山顶时,腰带上的百谷图,也已经绣了出来。
百里绮拿着腰带与百谷图细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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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马车时,吉祥公公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瓶内赫然便是她要的蜂蜜。
百里绮握住瓷瓶,唇角扬起一丝笑,在前面马车上的太后娘娘下来时,主动踏了两步过去,为太后理了理裙摆。
“皇奶奶当心。”百里绮笑着说,“这附近有许多尖锐的石头,孙女方才一时不备,差点划破了祭服。”
太后显然是没有想到,公主会过来搀扶她,她顿了两秒,视线往公主腰间扫去,眸色微凝,然后笑道,“绮儿有心了。”
太后带了沈连珊来巳山祭祀,在对方搀上来那刻,百里绮连忙松开,一副心有芥蒂,不愿与对方共同服侍太后的模样。
“祭词孙女还有些记不住,便不陪皇奶奶了。”
太后摆摆手,让她去了。
车马仪仗虽是直通的巳山山顶,但离祭神坛,还有九级台阶,每级又有九阶,共九九八十一台台阶。
祭神坛位于巳山最高处,往下便是悬崖。
仪仗器物整理间,百里绮站在悬崖边,将藏在袖子里的瓷瓶,扔了下去。
天光熹微,晨雾散开,清新的空气让她一扫熬夜的疲惫。
她站在悬崖边,远眺京城,晨光将皇宫琉璃瓦照得金光璀璨耀眼,宛如艳阳。
四世子站到她旁边,与她一同看京城皇宫的万丈金光,没有说话。
当熹光一路穿过大地,照在巳山山顶时,清晨尚未完全散开的雾气撑起一座七彩的虹桥,在祭神坛上空,犹如神迹。
百官齐齐跪下,高声唤着,“百神显灵,天佑晟国。”
百里绮的视线,穿过层层百官,和最上首的国师大人,撞在了一起。
当真是,天助我也。
她本来还在想,没有神迹,如何让人更好的信服她的‘预言’。
百里绮看过一些穿越小说和影剧,有穿越者玩烟花戏法,让烟花变幻出神龙凤姿,以显神迹。
可惜的是,她脑子里没有这个知识,让她从现有的烟花弄出火药还行,弄烟花戏法,确实没有那个技能,只能作罢。
国师和太常寺官员准备完毕,也到了吉时。
百里绮重新站到皇爷爷和太后身后,与她并排的,是四世子。
这时,她却忽然注意到,太后在看国师大人。
她心中微动,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异色,反而,还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离太后的裙摆远了些。
她的视线也落在了国师大人身上。
国师大人穿着黑色袈裟,背对她们而站,他手里拿着圣殿请来的龟壳,在太常寺穿着祭服戴着面具的官员唱、跳、祝词后,国师大人将龟壳扔到了燃起的祭炉中。
炭火刺啦,龟壳开裂。
晟帝有些焦急地开口问,“国师大人,天意,如何?”
国师大人将开裂的龟壳盛到木盘上,由太常寺官员跪递在晟帝面前。
百里绮的心跳开始加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玄机和尚,更是紧张的咽了下喉咙。
南宫慎注意到身侧少女的紧张,垂下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紧张。
但国师大人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令巳山上的百官,皆大惊失色。
国师大人拾起裂开的龟甲,对着东方升起的艳阳。
声音缓慢,而神圣地道。
“凤身龙骨,尽显帝相。”
“天授之瑞,地载之祥。”
“国祚绵长,盛世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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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国师大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晟帝身后的公主身上。
风声呼啸的巳山山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百里绮垂着眼,并未抬头。
在玄机和尚说出,‘凤身龙骨’后,她心底的大石,便彻底落下了。
蚂蚁在石砖缝隙间爬动,一只蚂蚁离开,千千万万只蚂蚁跟了过来,钻入黑金色的裙底。
百里绮惊呼一声后退,打破了山顶上诡异的寂静,她指着太后的裙底,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
有些东西,玄而又玄。
她不需要,不需要百官现在就认定她是未来的晟帝,她只需要将一颗女帝的种子,种入众人的心底。
待她登上帝位那一天,巳山上的预言,将会天下皆知,她的帝位,也将破除女子为帝的阻碍。
毕竟,这是神预。
而现在,还不是她暴露野心的时候。
她手里的砝码,还不够多。
天秤,还无法倾斜到她这一边。
“啊——”
一声尖叫声响起,太后提着裙摆,失了态。
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急忙赶进来,打乱了祭祀时百官们的站位。
百里绮察觉到,许多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异色,还一副怕被蚂蚁缠上的模样,往南宫慎的方向挤了挤。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去马车上处理裙摆里的蚂蚁了。
这好似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国师的预言尚未让众人的心情平复下来,又发生了蚂蚁聚集的事,百官心底,都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百里绮察觉到,一股锐利的视线从前方射下来,是皇爷爷的视线。
她浑然当做未知,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才抬起头,重新向上看去。
皇爷爷已经收回了视线,国师大人面对百官而站,也面对她而站。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触,又不动声色的分开。
皇爷爷招了太常寺寺卿一道问话,寺卿额角冷汗直流,龟甲上却有龙脉,但他才疏学浅,看不出凤身龙骨,便只能顺着国师大人的话说下去。
“确……确实有此卦象。”
百里绮立在台阶之上,身后百官的视线如芒在背,四世子都在偏头看她。
她微微一转头,一副自己也很茫然的模样。
北牧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憋了下来。
西司烛负手而立,俊美的脸庞染上几丝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公仪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宫慎看着上首的国师大人,眸光明明暗暗。
巳山祭百神,百人百态,没有一个人的心,是平静的。
祭百神结束后,要将带着预言的龟甲请回圣殿。
百里绮回到马车时,太后的人正要上她的马车,被吉祥公公带人拦了下来,场面喧哗。
“发生什么了?”百里绮冷声道。
为首的宫女,赫然便是沈连珊,她见公主回来,不卑不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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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裙摆沾了蜂蜜,要奴婢们彻查今日的车马,抓出贼人。”
“放肆!”吉祥公公呵道,“公主的车驾,也是你说查就查的!”
百里绮微微一笑,“哦?”
“今日祭百神,百官皆在,太后娘娘要彻查百官,皇爷爷可曾知晓?”
沈连珊愣了一下,“太后娘娘没有要彻查百官。”
“不彻查百官?那就是只查本公主了!”百里绮的声音大了几分,引得不少人侧目。
“怎么?太后娘娘这是,要在百官面前,给本公主定下什么罪吗?”
四世子策马靠近。
“发生什么了?”北牧从马上翻下来,见沈连珊站在公主面前,下意识便觉得不妙。
南宫慎见百官皆侧目看了过来,蹙眉道:“有什么事,请太后娘娘回宫再说吧,百官都等着呢,不要叫人看了皇室的笑话。”
沈连珊见此处动静已经引起了百官的注意,很快就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留在这里,应该迅速离开。
可她见世子们丝毫不顾从前的情分,眼底只剩下了如今的公主,忍不住委屈。
她大声道,“就因为她现在变成了公主!所以你们都向着她吗!”
“放肆!”吉祥公公叱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公主殿下说话!”
沈连珊偏着头,一双杏眼恨恨看着四世子中间的公主。
百里绮眸光沉了下来,“吉祥,接着打。”
她看着沈连珊,冷声道:“若眼睛不想要了,本公主不介意,把你这双招子挖了。”
吉祥公公刚抬起手,沈连珊便扑通一声跪下,喊着:“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百里绮后退一步,避开了沈连珊抓来的手。
她扫了身边的四世子一眼。
南宫慎蹙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把人压下去!”
“糟糕!陛下来了!”北牧惊呼。
晟帝被惊动,携太后往后来,太后已换了备着的祭服,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晟帝皱眉扫了一圈,冷声道:“闹什么,怎么回事?”
不等百里绮开口,沈连珊便捂着脸哭道:“求陛下明察,太后的祭服沾了蜂蜜,才引来了蚂蚁。奴婢奉太后命令查看公主殿下的车驾,但公主殿下不让奴婢查,还让下人掌了奴婢的嘴。”
“绮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太后一副焦急的模样,“不过是让她随便看看,又不是你做的,你何必这样大动干戈,惊扰百官!”
百里绮冷笑,“依着皇奶奶的意思,这百官,是本公主惊扰的?”
“百官皆在,皇奶奶不查百官,却偏要在百官面前,查本公主一人,不就是在告诉满朝文武,这所谓的蜂蜜引蚁,是本公主做下的吗!”
“究竟是太后娘娘要大动干戈,还是本公主要大动干戈!”
“蜂蜜引蚁一事,太后若要查,就该一视同仁,而不是只查本公主一人!”
“你这孩子。”太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是陛下问起,皇奶奶随意走个过场罢了,用得着闹得人尽皆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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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向皇爷爷看去,眸底示弱地含上了几分泪光。
“皇爷爷,庆国日眼前,孙女想着一切以大局为重,不愿伸张。就算是东宫发生了祭服腰带丢失的事情,也压下了准备待庆国日后再行处理。却不知皇奶奶为何非要在百官面前,让沈连珊来查本公主的车架。”
她特地加重了‘沈连珊’的名字,让真假公主一案,再次浮起。
“孙女知道,皇奶奶不喜欢我,但也不该,在百官面前,要这样折辱我!”
“孙女车驾就在眼前,马车内有没有蜂蜜,皇爷爷派人一查就知,但无论如何,这样的屈辱,我绝不接受!”
“你祭服的腰带丢了?”晟帝向孙女的腰间看去,脸色缓和了一些。
“是。”百里绮道,“昨夜检查过还好好的,今早一寻,便没了踪迹。”
她看向自己的腰间,“这腰带,还是孙女在来巳山的路上,让随行的宫女紧急绣的,时间紧,绣得粗糙了些,但也绣上了百谷图的形制。”
太后脸色不好,刚欲开口,晟帝阖了下眼,道:“够了。”
他的视线在跪地的沈连珊和太后身上扫了扫,眼底有些疲惫。
晟帝看向太后,“你若要将她留在宫中,日后,便不得让她踏出慈宁宫一步。你若觉得不妥,便将她逐出宫去,日后再无干系。”
“你身为一国之母,如此行事,让后宫不得安宁,成何体统!”
太后脸色很快恢复,她笑了笑,“妾身日后不让这丫头出慈宁宫就是了,绮儿不必生气,她不过一个宫女,不会与你争抢什么的。”
百里绮微一福身,也跟着笑道,“皇奶奶的意思,孙女明白了,左右您心疼她,孙女自然不能让您心里难受。”
“哎,你这孩子……”太后还要说道,晟帝冷声打断她,“够了!还没让百官看够笑话吗!!!”
太后福身,“妾身知道了。”
百里绮送走皇爷爷,转身上马车,没有搭理想要与她说话的四世子。
沈连成和东方辞站在百官之后,远远地看了热闹,探花郎叶誉笑着攀谈。
“这样下去,公主对四世子心存芥蒂,帝婿,只怕是永远也选不出来了。”
声音顿了顿,他转而又道,“方才国师大人的预言,二位怎么看。”
“凤身龙骨……这说得不就是……”
“叶大人谨言慎行。”东方辞打断他,“我们做臣子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天家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叶誉嗤笑,“你东方大人如今得了公主青睐,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经巳山一役,晟国的天,只怕是彻底要变了。
国师大人的话,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真的是上天的指示呢!
从巳山回到皇宫,又将龟甲请回圣殿,已是傍晚。
百官散去,回去更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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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晟国的百官宴,
明日,才开始正式接待各国使臣。
百里绮回宫沐浴梳洗,又先垫了垫肚子。
期间她问起偷拿腰带之人可曾找到,映如姑姑面色难看。
“找到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映如姑姑却猛地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把梨云带到宫里来!是那丫头受人蛊惑,偷了祭服的腰带去卖,才惹下这样的祸事。”
百里绮停下筷子,淡淡问,“蛊惑之人,可曾找到?”
“是内务府的太监,奴婢派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百里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将映如姑姑扶起来,“此事怪不得你。”
“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梨云,就送回仲府吧。”
百里绮知道,她该杀鸡儆猴。
但她更知道,梨云是映如姑姑姐姐的女儿,她的侄女,血浓于水,又都是仲府的家奴。
她不想映如姑姑为难,不想映如姑姑断掉这世间唯一的亲情。
“公主!”映如姑姑抬起泪眼,“可梨云那丫头犯了这样的错事!就这么放她离开的话,东宫威严,如何立得住。”
她身为东宫管事宫女,又如何站得住脚,让自己的侄女胡作非为,却毫无惩戒。
百里绮知道,映如姑姑是在为她考虑。
可映如姑姑是她宫里最信任的人,她也要为她考虑。
她微一沉吟,随后道,“先关着,待庆国日后,打上十个板子,对外便说重伤身亡,然后送出宫外,让你姐姐,自行安排。”
百里绮想了想,梨云心气高,在她这里吃了瘪,回到仲府,对仲府来说难免是个隐患,还是用假死,给仲府少一个隐患为好。
如此,也不至于让映如姑姑太过为难。
映如姑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公主要去庆国宴,也耽搁不得,只得先搁置下来,待庆国这些日子结束了,再行处置。
百里绮垫了垫肚子,吉祥公公来问话。
“公主殿下可要启程,四位世子,都等在东宫外了。”
百里绮颔首,却没启程,而是让映如姑姑,又帮她紧了紧发簪,理了理衣裳,才出去。
夜色已经暗下来。
宫人点着灯,排排站开。
灯火辉煌,映在宫墙之上,四世子的身影被长长拉开。
他们皆是盛装出席,各展风采,立在东宫门前,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但百里绮只觉得累,无心应付他们,淡淡点了下头,以示礼貌。
“四位世子,请吧。”
马车长长排开,百里绮并未邀请他们进自己的马车,也没有上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马车。
四世子互相看了几眼,眼底皆有不同程度的落寞。
北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公主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说不上来,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闭嘴,于是老实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其他三人都不是什么蠢人,都猜到了公主心情不愉的原因,脸色各异。
公主的马车驶出去,公仪熙也转身上了马车,但掀开帘子时他忽然顿住,转身看向还未动身的南宫慎,笑了笑。
“安南王老夫人刚走,王妃便又来了京城,公主殿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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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劳烦宁东王世子操心了,世子还在操心操心,如何博得太后的信任吧。”
西司烛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转,随后轻轻一笑,上了马车。
公仪熙坐进自己的马车,看着车帘摇曳,他的眸光,明暗不清。
百官庆宴,本该是欢声笑语的场景。
但莫名地,今夜的晟国庆宴,百官皆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更是频频向着公主的位置看去,神色各异。
百里绮刚坐下,就发现,安南王府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容貌华贵的美妇。
她还没来得猜出是谁,皇爷爷和太后到了。
她随百官起身行礼,同时,也得知了那美妇是谁。
晟帝行至前方时,特意在美妇面前顿了下脚,笑着问,“安南王近来身体可好?”
“回陛下的话,王爷一切安好,更是时常挂念着陛下,此次妾身进京,特地让人备了许多陛下喜欢的小玩意儿,已送到了宫中。”
“好好好。”晟帝哈哈大笑,“王妃此次进京,可要多住些日子才是。”
“是,妾身正准备多住些日子呢,还望陛下不要赶妾身回安南。”美妇的声音顿了顿,视线转而落在了一旁的公主身上,笑着开口。
“想必,这就是刚回宫的公主殿下吧,果然如传言般,与先皇后极其相似。”
晟帝大手一挥,“绮儿,过来见过安南王妃。”
百里绮上前一步,安南王妃先行了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百里绮行点头礼,“见过安南王妃。”
“陛下陛下,我也要参见公主殿下。”一道笑吟吟的声音忽然从侧边响起,一个与西司烛相貌极其相似却更要美艳的御姐,从女眷席那儿窜了过来。
美艳御姐福身行礼。
“西司络,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公主殿下,参见王妃娘娘。”
百里绮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西司烛,“……不必多礼。”
“络儿!”西司烛冷下脸来,“这不是衡西王府!宫宴面前,不得放肆!”
西司络做了个鬼脸,长得一副美艳御姐,性子却活泼,她笑着对晟帝道。
“陛下,您可要为络儿做主啊,洛儿进京这么长时间了,每每想要进宫拜见陛下,拜见公主,都被大哥拦了下来,说我净会闯祸。”
西司络是晟帝亲封的郡主,儿时还抱过她,对这丫头,自然是比寻常小辈要亲近喜欢些。
“别听你大哥的!既然来了京城,就好好玩,玩够了再回去,若不想回去,满京公子,想嫁谁,朕给你赐婚!”
“这是你绮儿妹妹,你们年纪相仿,要多走动走动,庆国宴后一同在京中游玩,也有个伴。”
西司络笑着,“络儿早就想来拜见公主殿下了,我大哥啊,自我进京,便日日在我耳边念叨着公主殿下,我再见不到公主,就要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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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俊美的脸庞难得涌上几丝囧色,他耳根通红,警告地扫了妹妹一眼,向陛下请罪。
“小妹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
晟帝心情好,皇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何罪之有,朕看着好!”
他让人将郡主的席位,搬到了公主的下首。
“你们玩,不必顾忌朕一老头子。”
“陛下才不老呢,还跟洛儿小时候见到的一个样。”
晟帝龙颜大悦,又赏了她些东西。
百里绮咋舌,她以为自己已经够会哄人的了,如今见到西司烛的妹妹,才知道什么叫做黑的说成白的,白得说得更白,说起话来不打草稿,再扯的话,都能眼睛不眨的说出来。
她和她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就亲密得好似闺中密友了一般。
百里绮招架不住这样火辣的御姐热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安南王妃冲她举了举杯,她也举了举杯以示回应。
安南王妃面相上瞧着不难缠,就是不知道,此次进京,为的是什么了。
说不好是因为安南王老夫人去了,南宫慎又与太后交恶,特地来京做和事佬来了。
百里绮端着茶杯,轻轻抿了口茶,脸上没什么异色。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视线灼灼从侧边射来,她微一侧头,就见西司络捧着下巴,看着她一脸姨母笑。
百里绮:“……”
她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脸上肌肉微微扯动,努力将茶水咽下。
“郡主……有,有事吗……?”
任谁被这样一个美艳御姐做西子捧心的看着,也受不了啊。
“哎呀哎呀,没事没事。”西司络笑眯眯说,“公主长得实在好看,让我一时看花了眼,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百里绮:“……”
这话让她怎么接,只能进行商业互夸,“郡主容姿出众,百闻不如一见。”
西司络闻言,眨了眨眼,凑得离公主近了些,“那公主殿下,可喜欢我这张脸。”
百里绮:“……”
她脸色古怪,西司络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奇怪……
她也只能道,“郡主美貌,本公主自然是喜欢的。”
西司络一拍手,眼睛发亮,“我和大哥相貌相似,那公主殿下,想必也是喜欢我大哥这张脸的!”
“像我三分已是绝色!大哥像我五六分呢!他那张脸,放到西域三十六国,也是排得上号的!虽不及公主半分,但公主殿下也绝不吃亏!”
百里绮:“……”
她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下意识的,她的视线向对面的西司烛看去,俊美如铸的青年,也正好向她看来,脸上泛着几丝羞意的薄红,美艳逼人。
百里绮正要收回视线,又收到几道来自对面的滚热视线。
她往侧边微微一移,就见南宫慎一副抓奸现场似地看着他。
她又往侧边一移,北牧臭着脸,看了她一眼,又瞪向一旁的西司烛。
而公仪熙,却反而含着笑,向她举了举杯。
百里绮战略性举杯,假意和对面的世子们隔空碰杯,心下却觉得不妙。
西司烛分明藏得好好的!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让其他三个世子注意到了!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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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西司络在公主耳边,细细介绍自己的兄长。
“公主殿下,我可没见过我大哥,对谁这么上心的呢。”
“他这人看上去好相处,实则脾气最大,最有主见了。若是不喜欢,再高的身份他也不在意,但若喜欢,就算是有夫之妇,他也不在意呢。”
百里绮一口茶喷出来,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
她睁大眼睛,“有夫之妇,什么有夫之妇,他还喜欢过有夫之妇?”
西司络眼波流转,下意识往南宫慎的方向看了一眼,自然是不戳破公主殿下与世子们的小游戏。
“没有没有。”她笑着说,“我大哥,只喜欢公主殿下,我只是举个例子,举个例子而已,意思是就算公主日后成了婚,我大哥……”
“好了好了,这个例子,还是不要举了吧。”百里绮莫名心虚,仿佛自己脚踏N只船的事情被看破了一样。
她咳嗽两声,冠冕堂皇的关心衡西郡主在京城的生活习惯。
西司络有意亲近,她也对她不反感,两人倒是聊得来,连宴会上的歌舞,也没怎么看。
倒是对面的四世子之间,气氛莫名有些僵硬。
又或者说,以西司烛为中心,其他三世子,都看他有些不顺眼。
北牧咬牙切齿,“西司烛,你倒是有个好妹妹!”
镇北王子嗣虽多,但北戎人讲究强者为尊,兄弟姐妹,都是争斗的对象。
别说他没有一母同胞的妹妹,就算有妹妹,估计也不会像西司烛的妹妹一样,帮他在公主面前说好话。
西司烛抿了口茶,心情十分好,开口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公主刚回宫,也没个闺中密友,我妹妹与公主年纪相仿,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与公主多来往来往,有何不好?”
南宫慎:“最好只是你说的这样。”
公仪熙笑眯眯道,“你们这一人带了妹,一人带了娘,是要把我和北牧排出去啊。”
南宫慎和西司烛还没开口,北牧便先拍了下桌子,“什么!”
“南宫慎、西司烛,就知道你们两个不安好心!”
南宫慎刚升起的怒意,就这么无语的压了下去。
但公仪熙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笑着道,“你们说,国师大人的卦象,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眸光转了转,不经意间落在公主身上,又收回,看着其他三世子,压低了声音,“难道……公主殿下……”
“公仪熙!”南宫慎呵了一声,他迅速往四周看了一眼,见他们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后,蹙眉道:“不要妄言。”
公仪熙笑笑,“是不是妄言,日后,自然知晓。”
他的视线在其他三世子身上转了转,有意无意道:“可不要白白做了他人的嫁衣,也被蒙在鼓里。”
公仪熙这话,令南宫慎脸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西司烛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倒是时不时地,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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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虽没听出来具体意思,但也知道公仪熙这话拐弯抹角,不是什么好话。
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驳他,“你想穿公主的嫁衣?你就想想吧!!”
公仪熙:“……”
他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这一根筋的脑子。
今日的宴会只是晟国百官的宴席,没有他国使臣,也没有分封行赏,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百官们虽还在想白日的卦象,但也一派祥和。
忽然,坐在末尾的探花郎叶誉,举着酒杯,大胆地往前迈了来。
他先向陛下行礼,随后向公主殿下举杯。
“臣新科探花叶誉,参见公主殿下,愿公主殿下洪福齐天,永享盛乐。”
站在厅中的青年,俊逸出尘,眉眼含笑,衬得上探花郎的名头。
歌舞仍在继续,但所有人的视线,均落在了上首,落在了探花郎身上,胆子大的,悄悄向陛下和公主看去,揣摩圣意。
百里绮愣了一下,随后虽然未起身,但也抬起杯盏,朝他一敬。
叶誉仰头喝下,“谢公主赐酒,那臣,便先退下了。”
晟帝坐在上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哈哈大笑,一副心情十分好的模样。
叶誉出身宁东王属地,是一郡郡守的儿子,那便是宁东王一派的人。
如今宁东王世子就在上首,却不敬世子,直直向着公主殿下敬了去,俨然是打了宁东王世子的脸,不把世子放在眼里。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公仪熙向来盛着笑意的脸,铁青一片,但察觉到无数人向他看来,脸上很快便恢复了笑意。
他向后招了招手,吩咐侍卫,“一会儿宴席散了,让叶誉来见本世子。”
萧淮应了声,退了下去。
很快,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东方辞,一副病体孱弱的模样,也端着酒杯上来敬酒了。
这下,轮到南宫慎脸色难看了。
但很快,四世子,太后,高相,都没有人笑得出来了。
因为未曾婚配的年轻臣子,还有那些百官携来的子嗣们,一个个都端着酒杯,上前向公主敬酒。
公主殿下金冠玉钗,盛装端坐,雪白的肌肤,嫣红的唇,眉目缱绻,贵气逼人。
只需微微向下一扫,便引得无数年轻臣子不顾四世子在旁地,凑了上去。
其中不乏是四世子势力的臣子,如此行事,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把四世子放在眼里,让四世子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百里绮瞧见他们脸色难看,反倒是来者不拒的应了臣子们的酒。
只是他们喝酒,她喝茶。
年轻臣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孔雀开屏,若说百里绮不明白,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他们蜂拥,看着百官脸色各异,看着宴席上众人的表情,心底,却涌起了许多想法。
敬到后面,她见大哥也端着酒杯来凑热闹,忍不住发笑。
这次,她端上了酒,遥遥敬了大哥一杯。
烛光盈盈,灯火辉煌,管弦丝竹在殿中萦绕,大哥长身玉立,神采英拔,立在那儿,像一幅充满书卷气的画。
她唤他,“沈大人。”
他唤她,“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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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成敬酒离开后,一个罕见的人影,也出现在了座下。
但出现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不是看向安南王妃和南宫慎方向,而是莫名地,看向了席后落座的沈连成。
两人样貌虽不尽相同,但气质,却是极其相似,沈连成要多一丝书卷气,少一分冷意,而后来者,却冷如松柏,立于皑皑雪中,巍峨不动。
“南宫赋,参见公主殿下。”
南宫赋立在厅中,就站在安南王妃和南宫慎面前,向公主敬酒。
安南王妃看到他那刻,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南宫慎垂下眼,抿了口酒。
“南宫先生。”百里绮向他遥遥举起酒杯。
晟帝看着下首的青年,脸上有些恍惚。
“你便是南宫家长子南宫赋?”
“回陛下的话,正是。”南宫赋躬身拱手,不卑不亢。
十年前,安南王本想送长子入京做世子,后来却换了南宫慎进京。
晟帝知道些许南宫家的事,他人老了,难免有些伤春悲秋,缅怀过去,怜惜后辈。
“听闻你现在在国子监任司业,月前祭酒摔了腿,你进宫为公主授的课?”
晟帝虽未曾见过南宫赋,但对他的事,却是一清二楚,包括对方在长鹿书院教职多年,教出了沈连成这个状元。
南宫赋道:“正是。”
晟帝扶了扶须,沉吟道:“祭酒忙于国子监,日后,便由你向公主授业吧。”
南宫赋掀袍跪下,“臣领旨,叩谢陛下。”
他领完旨,便直接退下了,仿佛没有看到上首的安南王妃和南宫慎。
他坐在属于正六品官员的位置,并未坐进属于王府的席位。
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的官职,但老头子不喜欢应付官场上的你来我往,便挤在了南宫赋的案桌边。
见他回来,姜长寿左手摸胡子,右手握酒杯,苦口婆心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好好的王府公子不做,偏要来国子监吃苦。”
南宫赋拿走他的酒壶,淡淡道:“国子监有何苦吃。”
姜长寿连连摇头,手指悄悄往酒壶摸去,然后便眼睁睁,看着南宫赋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哎哎哎,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尊老爱幼。”
南宫赋看了他一眼,“您摔断腿才两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宜饮酒。”
姜长寿脸一瘪,有苦难言。
自己扯的谎,跪着都要走完。
他当初不是怕小疼小病,很快就会被招进宫给大字不识的皇家公主上课吗?
才报了个大的,摔断了腿。
如今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下,更是想要进宫给公主上课,都没机会了。
他拍拍南宫赋的肩膀,“数字算学,就靠你了!记得多从公主殿下那儿榨点新东西出来!”
南宫赋:“……我又不是去榨汁。”
“哎,总归,反正你得让公主殿下多教教你,不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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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赋半垂着眼,给他夹了一个大肘子,“祭酒大人,还是多补补身体吧,腿好得快。”
姜长寿胡须抖了抖,哼了一声,然后抓起大肘子,便开始啃。
一边啃,一边嘀嘀咕咕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尊老爱幼了。
南宫赋任他嘀咕,思绪却早已飘远。
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远远坐在上首的公主殿下,脑中浮起的,却是长鹿县种种。
如果当初,他不坐等沈家的求助,而是主动替他们解了周家的困。
这一切,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
一夜过去。
翌日,才是庆国宴真正热闹的开始。
八方进贡,万国来朝。
各国都派了使臣,送上晟国四十年庆国日的贺礼。
金銮殿前,汉白玉的台阶之,架上龙椅,晟帝高坐。
帘幔飘飘,百里绮坐于下首,透过半透明的纱幔看出去,看台下各国进献。
珠宝、玉石、名画、美人……
美姬在皮鼓上跳舞、骆驼、宝马、雄狮……
山上跑的,地上游的,天上飞的,应有尽有,看得百里绮目不暇接。
夷国使臣头上围着湛青色的布,面上围着青色面罩,单手贴胸行礼后,送上了夷国的礼。
再常规不过的布匹、药材、宝玉,但献完礼后,使臣微一顿,又开口道。
“夷国蛊神殿将在公主及笄礼时,送上大礼。”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上首垂着纱幔之处,透过摇曳的纱幔,能够看到公主的身影。
阳光在琉璃瓦上跳跃,金灿灿地坠下来,让纱幔也闪闪发光起来。
晟帝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异色,按照正常的礼仪,将夷国使臣,请到了对方的位置上,一同观礼。
这个世界明面上是五个大国,中晟国、西西域、北戎国、南夷国、东越国。但西域又由多个小国组成,号称西域三十六国,而五个大国之间和之外,同样夹缝生存着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百里绮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没有了一开始的好奇。
但当太监唤到越国使臣进献时,她还是一下打起了精神。
据她这段时间的调查了解,越国杜家,冲着数字算学来这件事,是跑不掉的了。
越国在东,风俗饮食与晟国都比较像,人种相貌,也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越国使臣有二人,一人穿着灰布长衫,另一人,穿着上好的蓝色绸衣,发髻上簪着竹节玉,摇着扇子,一副翩翩贵公子作派。
俨然是那位杜家三公子。
杜家不仅在越国的名声大,因算学闻名,各国皆会派学子前往杜家学堂求学,以交两国之好,就算是晟国,也有学子在杜家学堂。
这是文化交流,也是大国外交。
晟国百官,包括各国不少使臣,都认出了杜家三公子。
众人脸色各异。
晟国数字算学的事情无人不知,对于这些日子来,京城流传的谣言,同样无人不晓。
越国杜家来了晟国,并说数字算学乃他们所发明,如今杜三公子与使臣进宫,气焰汹汹,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毕竟,数字算学的发明,确实令万国震惊,来京短短数日,各国便已经拟定了派学子前来学习的计划,正在与晟国洽谈。
若数字算学当真是杜家发明,那各国,便能在洽谈条件时,多了一个选择,不必没有话语权地,完全受制于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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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越国臣使参见晟国陛下……”
越国使臣行礼,唱礼单,杜家三公子,也仿佛只是普通使臣般,一切正常,并无逾矩之举。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今日,要有热闹看了。
对于京城近日的谣言,晟帝自然知晓,百里绮也将她特地让东方辞训练了十二人之事,一一呈明。
晟帝虽没有要扶持东方家的意思,但对东方辞的天赋,没有质疑。
他夸赞了公主未雨绸缪,也承下了若他们能在数字算学上大放光彩,把越国杜家堵回去,将论功行赏。
“……海底红血珊瑚六株。”越国使臣唱到最后一件礼后,果然开口了。
“此次臣使前来,一为祝贺晟国庆国四十年;二……”使臣话音微顿,眼色凌厉,“二,也是有一问,想要请教晟国公主。”
百官和观礼使臣们的视线,一致向上首垂下的纱幔看去。
许多异国使臣未曾见过公主面容,但他们自进京以来,就听闻了无数关于公主殿下的传言,对公主真容,早已好奇不已。
只见一只雪白纤长的手,从纱幔间探出,微微往上一抬,散落金光。
立在纱幔之外的小太监,挺直了身体,开口道,“公主请越国使臣言。”
杜若林的视线从纱幔间探出的指尖收回,他上前一步,折扇扣在拳心,叩手行礼。
“越国杜家杜若林,参见公主殿下。”
百里绮颔首,淡淡道:“免礼。”
杜若林眉梢微扬,显然是没有想到,晟国公主,如此波澜不惊。
他来晟国之前,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自然也就知晓,晟国真公主做了十五年的无知村姑,回宫不过两月,那数字算学,也不过是对方从一杂记中看来的,推演题册之人,也万不可能是无所学的公主。
“越国杜家想请问公主殿下,杜家发明的数字算学手札,如何到了公主的手中,又如何,变成了晟国之物。”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观礼使者也皆满脸兴味。
“大胆!”翰林院学士,率先站了出来,冷声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越国,厚颜无耻!”
“公主殿下在数字算学上的造诣,无人能比,就算是你越国杜家,也比不上!怎么可能会觊觎你杜家手札!”
杜若林笑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听闻公主殿下是从一本杂记中看到的数字算学,那还请公主殿下看看,可是这本?”
小太监双手将册子呈上,送入纱幔。
百里绮随手翻了两下,冷笑一声。
她翻到最后,将那几道图解题的数字记录下来,然后把册子递了出去。
“杜公子可是拿错了手札?”百里绮透过纱幔看出去,“难道杜公子忘了本公主是晟国人,不识越国字?”
“虽说数字不需要识字,但解题,确也需要,本公主观这手札上的数字算学,恐不及本公主正在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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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她又道:“倒是本公主疏忽,不想太过招摇,故才将推演而出的数字算学,说成了是从一杂记中所看,平白让人钻了空子。”
晟帝翻阅了杜家手札,百官又接着一一传阅。
手札的纸张笔墨,一看便是上了年头的,让众人,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杜若林并未恼怒,反而笑着道:“公主殿下不识越国字,晟国,自然有的是臣子认识。”
手札先一步到了东方辞的手中,他随意翻看,又看到最后的图解题后,心中明了。
他合上册子,往前踏了一步,向着杜若林道。
“杜三公子是说,公主殿下回宫一月时,拿到了杜家手札,然后让懂越国语的臣子翻译,通过这不到一指厚的手札,推算出了比杜三公子还要厚的题册公式吗?”
此话一出,百官和观礼使臣先是愣住,随后都笑出了声。
百里绮也忍不住笑出声。
她没有想到,东方辞还有这么幽默的时候。
杜若林也被东方辞的说法弄得脸色一僵,他眼底划过一丝冷色,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但东方辞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色一样,继续道。
“不巧,臣正好识得越国字,不知是何人替杜三公子翻译的算学题,其中几处描述有误,依着这手札,恐怕是算不出正确的答案。”
杜若林冷笑,“东方大人既识得越国字,也该知道,这是手札,还未进行推演,只是没有想到,晟国将杜家手札以公主之名占为己有,先一步推演了出来。”
“此次杜三前来,是希望晟国陛下,给越国,一个交代。”
“交代,你要什么交代?”晟帝冷冷睨下来。
“陛下!”詹事刘三泰上前,冷声道:“越国欺人太甚!还自喻是算学世家,见不得他国算学造诣赶超,说不好就是一群草包!!”
越国臣使怒道:“越国千里迢迢前来祝贺,晟国,就是这么对越国的吗!”
“晟国礼仪之邦!是你们越国恬不知耻!”
“这什么狗屁手札!乱七八糟!给公主殿下提鞋也不配!”
“你们杜家不是自喻算学世家吗!自己怎么推不出来啊!还要来剽窃我晟国的心血!”
“你们晟国不要太过分!这分明就是我越国杜家的东西,不是说谁推算出来!就是谁的!”
“可笑!你越国杜家若真发明了这样的好东西,早就闹得天下皆知了!还能等到现在!”
“……”
一时间,场面吵得不可开交。
越国也是派了个舌战群臣的好使臣过来,一人跟晟国百官对骂。
百里绮坐在上首,看着这乱成一团的场面,有些恍惚,有种看菜市口大爷大妈们吵架的错觉!
眼看再吵下去就要显得晟国欺人了,晟帝一道冷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
“这手札上的题册,晟国皆有记录在册,你现在拿出来,做不得数,你若还有其他证据,不如一同呈上来,否则,便不要怪晟国无礼了!”
杜若林道,“非也,这手札最后的题,臣使未曾在晟国的算学题册中看到,晟国要如何说?”
“哦?”百里绮忽然开口,“本公主倒是好奇,两日前本公主为晟国学子出的题,怎么会到了杜三公子手中?”
“另外,杜三公子,可知这题,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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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林脸上毫不心虚,“至于公主殿下所说,手札末尾的题,与公主两日前为学子所出的题一致说法,臣使,也想问问,为何如此之巧。”
纱帘掀开,百里绮从座上,站了起来。
她今日穿了身水绿色的宫装,碧玉的簪子,没有宴席上那样华贵,却反而透出了周身的气质,从高位往下一看,便自带皇家威仪。
杜若林愣了一下,他早听说真公主容貌无双,只以为是晟国为了抚慰公主流落民间多年的说法。
却不想,公主殿下,皇家气势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曾在民间流落了十五年的样子。
他垂下眼,对得到的情报,已然是有了几丝怀疑。
“杜三公子口口声声说,这是越国手札,却连怎么解,怎么用,符号有何含义皆不知吗?”百里绮俯看他,冷笑道。
夏日的阳光打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金光在绿意后散开,从下往上看,犹如天降。
第一次见到公主真容的异国使臣们,眼底皆是藏不住的惊艳,他们没有想到,推演出数字算学的晟国公主,当真如传言般,恍若神明。
“这只是手札。”杜若林如此说道。
他心底已有不妙,公主为那十二人出的题,他到手后已然是许多题都看不懂。
他们虽接通了晟国内应,也对那些流出来的题解进行推演,剖析,但更多的公式和过程,他们却始终没有拿到。
对于那卷子中的题,或者说晟国大多数的题,他们都还没有找到解开的方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写进手札中,进行标注,以示先后。
杜若林本以为这些题解,皆是晟国官员们耗费成百上千人的算力得到的结果,并没有把公主一人当做威胁,但眼下看来,他们,恐怕是压错了。
他想要先发制人,但上首的晟国公主,却先开了口。
“你既然一窍不知,那便由本公主告诉你题解由来。”
她拍拍手,吉祥公公带着小太监们,将一张张撰写了图解题的宣纸,发了下去。
百官和使臣们,几人一张,凑在一起,看这从未见过的新奇题目。
“看到数字右上角的小圆圈了吗?那叫度。”
“什么叫度?”
“人直立站在地面,为90度,名直角。金銮殿立柱于地面,为90度,直角。金銮殿上的房梁三角支撑,之间的夹角为多少度?当确认房梁的宽和高时,又要如何确认斜顶的房梁长度?”
百里绮一连问出几个问题,百官和使臣先是茫然,然后恍然大悟,随后眸底又露出疑惑。
自然是算出来……
但想到公主殿下推出的数字算学,能大大提高计算速度和准确度后,百官们又止住了疑惑。
“公主殿下!这房梁,自然是用步架来算出,何来度不度。”有观礼的使臣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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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笑问:“那用时几许?可曾想过,更简单便捷的方法?”
“这……”那人陷入了沉思,其虽是使臣,却不精于工算,但也知晓,用时需多。
工部尚书杨鸿站出来,道:“回公主殿下的话,若已有形制,无需计算,可直接使用前人计算的图纸进行建造,但若无形制,计算、烫样……依照复杂程度,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百里绮道:“如果本公主说,无需步架,只需一张纸,一支笔,知晓房梁,便能知房脊呢。”
杨鸿愣住,“公主此言当真!”
百里绮:“自然。”
“除了房屋建筑,还能用于桥梁等建造……”
百官和观礼使臣们窃窃私语。
杜若林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却仍不死心,道,“公主这话,说起来好听,做起来究竟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杜三公子,还是不要再哗众取宠了吧。要是谁都将晟国的数字算学题抄上三两页,就说是自己先发明的,那岂不是天下之学都出自你越国杜家了?”
北戎国的使臣忽然出声,引得哄堂大笑。
北戎东临越国,常年小摩擦不断,自然乐得见对方吃瘪。
百里绮转身,向龙椅上的皇爷爷行礼。
“让皇爷爷见笑了,孙女两日前发下题页,却并未教授他们解题的方法,为的,就是将那叛通越国,流出题库之人,揪出来,今日,也确确实实揪了出来。”
话音落下,百官脸色各异,各国使臣脸上皆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
一直候在最末尾的十二人骚动起来,东方辞面色不变,袖下的手指,却屈紧了握在一起。
禁卫军出现,将站在末尾的李二,抓了出去。
百官中,李二的父亲连忙站出来,跪地求饶,“陛下,公主殿下!这题绝不会是我儿泄露给越国的!一定另有他人,一定另有他人啊!”
李二叫嚷着,“冤枉啊,公主殿下我冤枉啊!所有人的题都一样,为何不是他们是我啊。”
百里绮笑笑,“因为,所有人的题只是看似一样,答案也一样,实则数字上,皆不一样。”
她让人将十二张卷子发下去,标注出了越国杜家手札上一样的地方。
她本以为,越国杜家会派人进行比试,所以特地让东方辞训练了十二人,以备不时之需。
却没想到,杜家直接将她最后出的题,原封不动的抄进了手札,蠢到用他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来质疑她,让她一箭双雕,直接将泄题之人,抓了出来。
李家父子见此,已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却再也说不出是他人的话来。
“这便是越国送的庆国礼吗?”晟帝冰冷的声音从上首传下来。
穿着灰衣的越国使臣站出来,道:“两国交涉,不杀使臣。”
晟帝冷哼一声。
鸿胪寺卿持芴道,“陛下,越国不敬晟国在先,不能就这么算了!!!!”
晟帝看着下首的越国使臣,冷声道:“回去告诉越王,晟国数字算学,日后不传越国,越国若想要,便让你杜家自己发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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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各国使臣早就看出来了,数字算学的源头在晟国。
越国杜家,不过是鸠占鹊巢,无中生有,被晟国公主设了套,也傻傻的钻了进去。
数字算学乃算学史上一大进步,各国都眼巴巴的希望晟国能对他们开放,派人来学,眼下,自然是要站在晟国这边,将晟国捧起。
各国使臣纷纷发言,越国在东边,除了一些夹缝生存的小国不敢得罪嘴上留情,其他国家,都满嘴不饶人。
“你杜家独揽越国全部发明就算了,怎么连晟国的东西也要肖想,这样下去,岂不天下之物,皆为你越国杜家发明的了!”
“越国不愧是海盗发家,抢掠的毛病,上百年了也改不过来。”
“你越国杜家不过如此,杜家学堂,恐怕也是抄百家所得吧!要我看!不如晟国!不如把学子们都送到晟国来!”
“……”
使臣们悄咪咪的将话往晟国转移,就等着晟帝承下,让各国来晟国学习数字算学。
晟帝哪里不知,他对左隆耳语几句,左隆公公对下高声道。
“晟国将成立数字算学书院,届时欢迎各国学子前来游学。”
各国使臣得了准话,脸上都洋溢起笑容,连连拍手,此行只要能谈下数字算学,回国都将是大功一件。
越国使臣和杜家公子灰溜溜的走了,这下既没把数字算学纳入囊中,又丢了前来学习的机会。
杜三骂道,“满晟国就没有能推算出那题卷的人吗!晟国公主,究竟是何许人物!晟国,就只有她能推算得出吗!”
越国使臣不敢言。
杜家虽非皇室,但俨然是皇室背后的皇室,就算是皇族,也不敢在杜家面前放肆,更别说他这样的使臣了。
虽说他一开始考量过,那些连晟国学子都解不出来的题要不要放到手札上,但杜三公子坚持,认为这是晟国最新的推演,他们自己也还没弄明白,只能抄了上去。
却不想,偏偏就在这上面露了马脚,还让晟国李家落了个抄家的下场。
这样日后还有谁敢跟他们越国合作,秘密将题册流入越国。
“晟国公主!倒是本公子小瞧了!”杜若林咬牙道。
随后眼神变幻莫测,想到了什么,他冷哼一声,“东方辞!他一定知道!还任由本公子进了套!可恶!”
“东方家几个月前,还像条狗一样,祈求我们的收留,如今傍上晟国公主了就想把我们甩开!没那么容易。”
越国使臣知道,如果不是杜家狮子大开口,东方家,此刻恐怕已经是越国的座上宾了。
越国捏着东方家往来的书信,但莫名地,越国使臣觉得这一切有问题。
东方辞此人,足智如妖,更是果断决绝,既然决心投靠公主,就不可能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但使臣见杜三公子气在心头也不敢多言,只能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越国杜家的事情,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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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还未审问,就被吓得招了。
李家被抄了家,李二庆国宴后斩首,李家流放北地。
百里绮今日打了漂亮的一仗,也是她第一次,在百官面前露出野心和能力。
她相信,今日过后,她的公主之名,将会彻底和无知村姑的形象脱离。
晟国,乃至各国,都将记住她晟国公主不是一个空有脸蛋的花瓶。
东方辞训练的剩下十一人,人人自危,虽说没有在接待使臣这日派上用场,但也在后几日,与各国使臣的交涉中,有了用武之地。
切磋、交流、纠错……简单的教授,便使得各国使臣对晟国数字算学的向往和合作决心更上一层楼。
庆国宴上也有比试和表演,北戎的箭法、马术……没了越国的水上项目,还有西域的歌舞,夷国的操控动物……
吟诗作对,歌舞升平。
最惹眼的,还属数字算学的新旧算学整合。
百里绮穿着宫装,带着宫女太监,行走在热闹的殿宇间。
各国使臣已识得公主,更是对公主的算学天赋倾慕不已,纷纷行礼,胆子大的,已经私下打听了公主的属官,想要近水楼台,跟公主打好关系,得到算学上的指导。
这样热闹的场合,周惟荣也进了宫,被各家公子和各国使臣们围在中间,炙手可热。
毕竟詹事府詹事是个老油条,东方辞又是天才中的天才无法靠近,那么便只有这时常和京城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的周惟荣,让众人看到了突破口。
周惟荣被众人包围,几次想要到公主近身处去,也找不到机会,脸色变得难看。
北牧赢了北戎国的弓箭手,策马来到公主面前,热情地邀请。
“公主可要骑马射箭?这些北戎国的小崽子们有点本事,畅快!”
百里绮看了一眼他的黑色骑装,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宫装,表示无能为力。
骑马射箭不是她的强项,她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出糗。
西司络热情地来挽公主的手,将公主拐了去。
“公主殿下,骑马射箭有什么好看的,臭烘烘的,不如与我去看歌舞。”
北牧气急,拽着缰绳在她们身边转,不让她们走。
“分明是我先来的!西司络,你不要仗着自己是郡主,就明晃晃的来跟本世子抢公主!”
镇北王府来了不少的青年才俊,都唯世子马首是瞻,来京这么长时间,见识了公主的智慧和美貌,已然是一副要为世子殿下抢公主的心态了,都嚷嚷着。
“就是就是!衡西王世子自己不来,偏偏让郡主来,这不公平!”
“公主殿下脸皮薄,拒不了你,我们脸皮可厚着呢!”
一群草原上野惯了的小子,忽然穿上长衫锦服,一身精力无处使,看着这些中原世家养出来的公主小姐,嚷嚷的同时,黝黑的脸蛋变得红黑。
眼神闪烁不敢看,又要为自家世子赢得公主的青睐。
西司络哼了声,从腰间抽出软鞭,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便扬起尘土,叉腰道,“看谁敢拦本郡主。”
百里绮被夹在中间,一时间一个脑袋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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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车因国的小公主也寻了过来,她因为晟国话说得不利索,一直找不到机会跟晟国公主套近乎,将自己远在车因的哥哥们介绍给公主。
眼下瞧见了机会,便直接挽住了晟国公主的手臂,仗着语言不通,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后,拉着公主就要走。
北牧和那些草原上的小子不依,眼看两拨人又要吵起来,百里绮连忙出声。
“好了好了,我要去看歌舞。”
她可不想,异国公主和晟国的世子闹起来。
西司络冷哼一声,连忙转身追上,只留下原地的北牧和草原上的小子们干瞪眼。
“世、世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公主殿下被她们抢走吗?衡西王世子可是在那边啊。”
“对啊对啊,难道就这么看着公主殿下被衡西王世子抢走吗!”
“可恶!”北牧拍了下马头,“我们也去!”
但很快,他又停马,鼻尖耸动,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味,脸上有些窘迫。
马鞭一扬,他道:“先回去沐浴更衣!”
百里绮被车因国小公主和西司络拐去看歌舞。
一路上,车因国小公主不停地看着她,用蹩脚的晟国话夸她好看,又叽里呱啦说一通她听不懂的。
她向西司络投去求救的视线,西司络眸光微闪,自然不可能说,小公主要把她的哥哥们都介绍给公主。
于是她道,“车因国公主在向公主殿下表达喜欢呢。”
百里绮向小公主回以一笑,进行了一波商业互吹,表达两国友好。
车因国小公主以为公主殿下这是同意了,待一行人来看歌舞排练之处,看到西司烛后,便立刻对他道。
“晟国公主已经同意我的哥哥们了,你还是跟本公主回车因国完婚吧!”
西司烛向妹妹看去,西司络连忙摇头。
百里绮见他们三人叽里呱啦,眼神都不太对劲的样子,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西司络挤进两位公主之间,将晟国公主挤向了自己的大哥。
她一边冲大哥使眼色,一边热情推荐,“西域人人皆会跳舞,公主殿下,要不要让我大哥带你体验一下啊。”
话才落下,西司烛的手,便绅士的向百里绮做出了邀请。
百里绮来看歌舞,不过是为了让两方人马分开,没想太多。
西司烛伸手,众人都看着,她不便驳了他的面子,便将手搭了上去。
俊美的男人垂眸看她,祖母绿的眸子像宝石般剔透漂亮,百里绮被美貌轻轻冲击了一下,连忙垂下眸子,跟着他来到了西域舞者之间。
这并不是正式的表演,是在为晚上的国宴提前彩排。
但西域本身就是人人都能歌善舞,所以彩排,变成了拉着前来观舞的人们一起跳舞。
独有的乐器发出富有节奏的乐曲。
百里绮一手被西司烛握住,一手搭在了他的腰后,紧实的肌肉隔着衣裳在她手下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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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太高,两人离得又太近,导致百里绮每次抬头看他时,仿佛是在索吻。
西司烛垂着眼看她,眼底映着她有些泛着绯色的脸。
“公主殿下得罪了。”西司烛另一只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
他们的姿势像西式的舞,或是拉丁、或是探戈……
百里绮对舞蹈没有什么研究,脚步凌乱地移动,不时踩到西司烛的脚上。
她说着对不起,对方却笑出声,让她莫名有些恼地又故意踩了他两脚。
西司烛的闷笑声丝丝缕缕地传进百里绮的耳中,令她莫名脸烧耳热,她没有再抬头看他,怕自己的窘态暴露。
车因国小公主依拜丽看着贴在一起跳舞的两人,眼睛瞪大。
她想要上前去阻止,被西司络挽住胳膊,拉去喝茶。
“我大哥是衡西王世子,本来就是为公主殿下择的婿,公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哥哥们又不可能来晟国和亲。”
依拜丽不甘心,“怎么不可能?”
“晟国地大物博,车因国有十二个王子,又不是每个王子都能做国王?我的哥哥们如果不能做国王,还不如来晟国和亲呢。”
西司络:“……”
她委婉表示,“晟国的公主,可能只能选一位丈夫。”
虽然她那日看到,公主同时牵上了南宫慎和她哥哥的手,但依照晟国法,确实最后只能有一个。
依拜丽震惊,“晟国的陛下,不是给公主选了四个吗?”
西司络:“这只是候选。”
依拜丽眼睛转了转,“我不信。”
西司络,“……”
依拜丽:“我回去就跟哥哥们说。”
西司络:“……”
西司络和西司烛是兄妹,所以天生自带颜值屏蔽,她知道他大哥非常帅,但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子们,同样帅得五花八门。
这让她有些担心,担心她大哥在这个赛道,帅不过王子们,公主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西司络心眼子转了百八十下,“我跟你一起回车因国说明情况!”
两人一拍即合。
慈宁宫。
太后坐于上首,她的下首,分别坐了一个美貌妇人,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而两人身边,分别站了南宫慎和公仪熙。
美貌妇人赫然便是安南王妃。
而另一个老太太,是宁东王老夫人。
沈连珊站在太后身边,为太后轻轻扇着扇子,她眼神不住往下面的南宫慎和公仪熙身上扫,见两人都垂着眼,没有看她,有些不高兴的抿住了唇。
宁东王老夫人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安南王妃,笑道,“许久没在太后娘娘这,瞧见安南王府的人了。”
老夫人的视线在安南王妃和世子身上转了转,笑容意味深长。
安南王妃并未恼,而是笑着道:“看来这段时间,老夫人常来慈宁宫了。”
老夫人唇角笑意僵住,随后又缓和下来,她拍了拍身边孙子的手,“熙儿,带沈姑娘去花园里转转。”
公仪熙抿了下唇,掀眼看了上首一脸雀跃的沈连珊一眼,重新垂下眼,道了声,“是。”
沈连珊看向太后,得到太后点头后,几步下来,又在南宫慎身边顿住,向太后看去,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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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太后看向安南王妃,王妃笑笑,转头对儿子道,“去吧,你们一块儿长大,下去玩吧。”
南宫慎垂着眼,道了声,“是。”
但他却才踏出慈宁宫的主殿,就直直往宫门处去了。
沈连珊跺了下脚,“慎哥哥,你要去哪里!你就不怕王妃怪罪吗?”
南宫慎脚步微顿,他看了立在一旁没什么表情的公仪熙一眼,“还是要熙世子陪你好好游玩吧。”
说罢,他直接离开,任沈连珊喊他,都没有再回头,气得沈连珊揪了花园里的花,在脚下踩一地。
忽然,沈连珊抬眼,向兴致缺缺的公仪熙看去,咬牙道:“熙哥哥,你是不是也很想走啊?”
公仪熙掀了掀眼皮,只道:“祖母让我陪你,我自然会陪着你。”
“难道老夫人不说,你就不陪我了吗!”沈连珊的声音有些压不住的尖锐。
“你是不是也想去找东宫的那个人啊!!”
“她要是没了公主之位,你们还会这样捧着她吗!”
公仪熙深吸一口气,“这些话,沈姑娘还是不要再说了。”
“公主,始终是公主。”
公仪熙的话令沈连珊气得甩袖离开。
公仪熙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但也没有回慈宁宫主殿,更没有离开。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南宫慎离开的方向。
许久后,他自言自语似地喃喃,“如果安南王府和太后,能重修旧好……”
“那便再好不过了。”
南宫慎离开慈宁宫。
陈桢一直等在宫门外,见世子出来,便立刻将公主的去向和其他两位世子的动向汇报了。
南宫慎听完蹙眉,刚要去,又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的衣裳。
“先回世子殿换身衣裳。”
陈桢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王妃那边。”
南宫慎冷声道:“不用管。”
“母妃要唱白脸,那便由我来唱红脸,她自己也知道,太后,不可能再信任南宫家了。”
如今宁东王府又来插一脚,与其费尽心思讨好太后,不如直接让宁东王府来掺这趟浑水,还能让公仪熙出局,难道不好?
南宫慎顺着宫人的消息,来到排练西域舞的宫殿时,北牧正在跟西司烛吵架,公主坐在湖边与衡西郡主和车因国小公主喝茶。
见此,他反而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刚松下去的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因为他听到,北牧在跟西司烛吵架的内容,是西司烛邀请公主共舞,还贴身。
他深吸一口气,向倚在美人榻上的少女走去。
阴影乍然笼罩下来,百里绮掀了掀眼,见南宫慎垂首向她看来,一个机灵连忙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着,却莫名有些心虚。
心虚的来源在于,北牧正在和西司烛吵架的内容。
但很快,那两人也不吵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南宫慎,两人短暂熄火,也都凑了过来,坚决不给南宫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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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看他们三人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又见衡西郡主和其他国家涌来的公主王子们,也都好奇的看来,莫名煎熬。
她怕让他国看了晟国的热闹去,便提议道:“要不,我带各位打麻将?”
一开始这里围的人没有那么多,后来不知道原因,除了车因国小公主,还有许多小国的王子公主们,都好奇的来了。
百里绮身为晟国公主,理应招待好这些异国来客们,尤其是各国的皇室成员。
她本来还想着要组织什么活动,见三世子站一起,便瞬间想到了麻将。
而且因为她准备将麻将这个活动推广到京城,特地让人做了许多副,如此一来,便能把眼前的王子公主们,一块儿招待了。
她命人在长廊下摆了桌,又一一给他们说规则,顺便把三世子,也派了出去,让他们去给各国王子公主们讲解怎么玩。
一排排麻将桌排开。
来访晟国的王子公主们,都来自一些小国家,大都是一些异域面孔,俊男美女,围坐一起,说着蹩脚的晟国话,又是吃,又是碰,好不热闹。
百里绮倚在廊边,看着众人满脸兴色,心下松了一口气。
南宫慎站在她旁边,袖下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母妃在慈宁宫。”
百里绮愣了一下,随后又听到南宫慎道,“宁东王老夫人,还有公仪熙也在。”
他还特地补充,“公仪熙在陪沈连珊逛花园。”
一副告状的语气。
百里绮“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他国公主和王子们看来时,还会扬起商业的一笑。
她袖下的手指,也悄悄反勾住了他,意思是对他的情报很满意。
不一会儿,百里绮也被西司络拉入座,西司络的本意是公主的上家是大哥,下家是她,对面坐车因国公主。
但她才把公主按坐下,南宫慎便在上家的位置落座,眼看对面就要被北牧坐下,她连忙抢先落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北牧不满,但很快,想到什么似的,坐到了公主身边,隔绝了她和西司烛,给公主端茶送水,一副小媳妇作态,还挑衅的看了西家兄妹一眼。
百里绮抬头要去寻找车因国公主,但车因国公主,已经在别桌坐下了,因都是西域三十六国的人,牌桌上说起话来叽里呱啦,无需翻译,十分轻松,不一会儿就把她们这边忘了。
百里绮左右看看,又对上对面西司络笑吟吟的笑脸,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西司络助攻她哥哥的意思,就差没有明明白白的在她面前说出来了。
南宫慎给百里绮打了个连牌,恰好北牧正在问她吃不吃牛肉干,她一个“吃”字刚开口。
牌桌上的牌还没拿回来,北牧已经将牛肉干,塞进了她张开的嘴巴里。
百里绮含着牛肉干,“……”
草原上那些助攻的小子们见此,纷纷竖起大拇指,北牧桀骜的眉眼扬起,得意洋洋。
西司络在牌桌下踢了他大哥一脚,疯狂用眼神示意。
西司烛看着手里的牌没有说话,但桌下的脚,却悄悄向公主的位置靠了过去。
随后,北牧眉头一拧,看向西司烛,骂道,“西司烛,你用脚蹭我干什么!”
西司烛:“……”
西司络:“……”
百里绮被口水呛到,连连咳嗽。
南宫慎唇角扬起一抹笑,轻轻帮公主拍背,又端起茶水,亲自喂到少女唇边,让她润喉。
“慢点喝,别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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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丝毫没有注意到桌上流动的不对劲,还一边抽腿,一边蹙眉道:“脏不脏啊你!”
西司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打圆场道,“可能是我刚才踢了我大哥两脚,他要踢回来,踢错人了。”
“镇北王世子,实在是抱歉啊。”
北牧冷哼了声,“你们兄妹有什么不合,回府吵去,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嫌丢人。”
牌桌上几人的视线,都有些晦暗不清地投向了他。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相了。
西司络冲大哥使眼色,没想到大哥面上看着不争不抢,私下里这么野,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公主勾勾搭搭。
南宫慎桌下的一双长腿,往前伸了伸,阻隔了西司烛想要探过来的心思。
百里绮心虚,所以桌下的一双腿,规规矩矩地缩着,不敢太敞出去。
麻将打了一会儿,各国使臣得到消息,都鬼鬼祟祟地从别处偷跑过来,看晟国公主带各国公主王子们打麻将。
现在的各国使臣,已经完全相信了晟国公主天神般的才能,对于对方发起的任何活动,都想来凑热闹,学习学习,以好回国大吹特吹,从而为自己加官进爵。
“公主殿下,这牌倒是新鲜。”有人大着胆子请教,“臣使看这又是一又是二,难道也是从数字中延伸出来的?”
百里绮哈哈一笑,胡乱说着,“自然自然,这麻将啊,能够提高人的思维灵活反应度,让计算能力,更上一层楼。”
闻言,各国使臣都认真学习起来。
北戎国的王子没有来,但派了不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草原郎们来参加比赛。
比赛有输有赢,上午的射箭比赛中,这群草原郎刚输给了北牧。
而晟国的镇北王全族,又都曾是北戎国的丧家之犬,如今在晟国大放光彩,自然引得他们不悦。
北戎国的使臣去拜见了晟帝,没了管教的草原少年们,便勾肩搭背的想要四处出风头。
他们听说晟国公主带着各国的公主王子在长廊下打牌,便嚷着来了,也要玩。
可随着来的人增多,已经没有了多余的麻将,便掀了门口处的一桌麻将,惹得尖叫声四起。
麻将是没法儿打了。
百里绮迅速起身,守在不远处的禁卫军已经前来,将北戎闹事的几人,压了下来。
皇爷爷虽给百里绮拨了一批禁卫军,但由于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来统领,所以依旧由原来的禁卫军统领高候岩负责。
“怎么回事!”她带人过来时,北戎的小子们还嚷嚷着说晟国苛待贵客。
“公主殿下招待各国使臣,怎么不招待我们北戎国啊!”
说话的少年挑眼看来,眼神特地在公主身上不怀好意的停留了一下。
百里绮还未说话,北牧便卷起袖子,挥拳打了上去。
镇北王府和北戎国积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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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国的少年们又被禁卫军压着,轻易便被北牧揍了满嘴血,倒在地上。
“北牧你找死!”说话之人便要起身还手,又被禁卫军压住,同时,禁卫军也将北牧拦了下来。
“世子殿下,北戎国人,还是交给北戎使臣处置为好。”高候岩看向公主,“臣会将人交给陛下和北戎国处理。”
百里绮身为晟国公主,确实不宜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越俎代庖,处理北戎人,哪怕对方不敬,各国都看着的情况下,只能交给北戎国处理。
她颔首,表示将人压下去吧。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喧嚣声,像是有人在硬闯,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喊着“将军”“将军”。
“将军,将军,陛下还在等着您呢,您得先去复命。”
“将军,将军,不能带剑入啊——”
“将军——”
接二连三的闹声,彻底将廊下的麻将气氛打破,众人都朝着喧嚣处看去,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盔甲的男人,扶剑大步流星跨来。
随着距离的靠近,似是有人认出了来者何人,惊呼着连连后退。
黝黑的肌肤,冷厉的眼,盔甲包裹的下颌线坚毅凌厉得像一把刀,踏步而来时,自带一股骇人的肃杀之气,让廊下娇生惯养的王子公主们,都一连退后了几步。
百里绮站在人群中看去,她清晰的看到,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
对方眼底的冷厉和兴师问罪,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愣然,随后眼底涌上水光,满脸的不敢相信。
来人定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人群中的少女,记忆发生了一瞬间的错乱,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夏天。
“骠骑大将军,你母妃的弟弟,你的舅舅。”南宫慎低声在百里绮耳边道。
知晓公主与先皇后及其相似的世子们,并不担心骠骑大将军的兴师问罪,因为什么都可以做假,但那些旧人,只要看到公主的脸,就会知道真假,毫无悬念。
铁血的硬汉,就算在战场上,也只会流血不流泪,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流下两行清泪。
来人的身份很快传开,不少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听到耳中的,也都是些血腥残暴的传说。
众人惊惧,不敢再看热闹,连忙推身离开,怕再待下去,将军的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北戎国那几个少年,更是没了之前的气焰,怕得被压下去时,两腿都在抖。
很快,现场,便只剩下了公主和世子们一行人。
百里绮站在原地,正准备开口时,身穿盔甲的男人,却几步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喊得撕心裂肺,“姐姐——”
三世子脸色一变,也不敢再留,急忙转身离开。
百里绮被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垂眼看着痛哭的男人,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这时,一道女声响起。
“将军,这是绮儿,是公主,不是姐姐。”
百里绮这才注意到,男人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同样身穿甲衣的女子,眉眼英飒,同样气势凌厉,只是方才男人气势太过肃杀惊人,盖了过去,让她一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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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她的声音将男人惊醒,对方抬起头,看了她许久,才抹了眼泪,在甲衣女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是臣失态了,臣仲骁,参见公主殿下。”他行了个礼,但通红的眼睛,仍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无法移开。
百里绮连忙道,“舅舅不用多礼,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她对眼前人陌生,但也能判断出他眼中流露的真情,她任由他看着,视线移向一旁,努力缓和眼前的气氛。
“这位是?”
女子笑笑,英飒的眉眼露出几丝温柔,“我是三角岩城城主卫然,公主若不介意,可唤我一声舅母。”
三角岩城是三不管地带,曾属过北戎,也属过越国,如今,算是彻底的属于了晟国,并且有姻亲在,坚如磐石,北戎和越国再也无法撼动。
“舅母。”百里绮笑起来,压力略减,她又看向男人,再次唤了声,“舅舅。”
仲骁还是无法移开眼,更是恍如做梦般,喃了句,“你真的不是我姐姐吗?”
他从小跟在姐姐身边长大,对姐姐的感情,浓于血水,当初弃文从军,也是因为姐姐被冀军拦在南边,再也没有回来。
任百里绮强行淡定,也架不住这么一个铁血硬汉,哭着喊她姐姐。
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和可亲,眨了下眼,“舅舅,我是绮儿啊,你再看看我?”
仲骁还是无法从梦中抽身,甚至抬起手,想要来摸摸面前这张脸。
但这时,离去的禁卫军,又回来了,这次请的人,确是仲骁夫妻。
“大将军,城主大人,陛下有请。”
“将军,日后有得是时间叙旧,还是先去拜见晟帝吧。”卫然道。
百里绮这才知晓,他进宫还没拜见皇爷爷,就提着剑来找她了。
武将携带兵器入宫,还不先拜见帝王,乃大忌。
尤其仲骁手握十万大军,又娶了三角岩城城主,俨然是三角区的土帝王。
晟帝会对自己的孙女宽容,不代表会对外戚宽容,百里绮连忙道,“舅舅先去拜见皇爷爷吧,今夜宫宴,我们还有得是时间叙旧。”
说着,她隐约有些担忧,又道,“我与舅舅舅母一同去吧。”
禁卫军统领高候岩道,“今夜国宴,陛下让公主与鸿胪寺确认宾客名单。”
他说这话,显然是晟帝的意思。
百里绮抿了下唇。
仲骁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正了正盔甲,眼底虽还有些红,但已恢复了铁血的模样。
他看着百里绮,眼色复杂,声音沙哑,“舅舅……去去就来。”
百里绮急忙道,“我在晚上的国宴等你们。”
舅母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以示宽心。
百里绮目送他们离开,禁卫军黑色的盔甲像密布的阴云,让她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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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子离开,却并未走远,瞧见禁卫军带走了骠骑大将军夫妇,又原路返回,便见公主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
夏日的风吹得青丝曼扬,廊下是凌乱无人的牌桌,落寞孤寂。
北牧开口,“公主,人都走光了,可要再叫他们回来打麻将?”
南宫慎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没看到公主心情不好吗?”
北牧嘀咕,“骠骑大将军回来,公主不应该开心吗?”
西司烛,“少说两句吧你。”
北牧左右看看,不明白。
百里绮道,“不用了,我要去鸿胪寺,看看宾客名单。”
北牧想说宾客名单有什么可看的,但南宫慎预判了他的预判,在他开口前,就率先踢了他一脚。
北牧拧眉,“南宫慎,你有毛病是吧!”
南书房。
左隆公公拦下了卫然,笑着道,“请卫城主在门外稍等片刻。”
卫然却并未停下,而是反问,“三角岩城已归顺晟国,本城主,自然也是晟国的臣子,理应与大将军一道拜见陛下。”
她眉目一凛,“难道,三角岩城,不是晟国的城池吗?”
左隆公公连忙道,“自然是晟国之城。”
这时,南书房内传出晟帝的声音。
“都进来吧。”
左隆公公“哎”了一声,连忙让开。
仲骁和卫然解了身上的佩剑,大步踏了进去。
北戎、越国,晟国皆招安三角岩城多年,但均没有任何一方长长久久的拥有过。
占据三角岩城,便很大程度得到了大半三角混乱区的控制权。
晟国,自然不可能拒绝三角岩城的投靠,卫然带着整个三角岩城嫁到晟国,没有比这更牢固的归顺。
所以就算是此举会极大程度上壮大骠骑大将军的势力,晟帝,还是同意了。
更是在仲骁先斩后奏返京时,也没有发作,压了下来。
有卫然在,晟帝自然不可能再责罚仲骁的逾矩之举,只冷声走了个过场。
“你携兵器入宫,是想干什么!还惊扰了各国的使臣,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造反呢!!!”
仲骁跪在地上,连说不敢,“臣只是,只是想见见公主殿下。”
晟帝厉声道,“人是见到了!说说你想干什么!!”
“臣,臣见姐姐的孩子安然无恙,便放心了。”
仲骁哪里不知道,他这个行为就算是定个造反的罪也不为过。
但武将没了兵器,就像文人没了笔。
若晟国当真将他姐姐的孩子废黜,推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来冒充他姐姐的孩子,就算是造反,他也定然是一刀砍了。
晟国对不起他姐姐,若还要苛待姐姐的孩子,他不做这个骠骑大将军也罢。
可看到廊下的少女后,他才明白,姐姐的孩子,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才重新回到皇宫,回到他的身边。
想到之前的冒牌货,他眼底便戾气丛生。
“陛下!”仲骁忽然开口道,“之前的冒牌货呢!”
卫然与他跪在一处,轻轻撞了下他,对着上首的晟帝道。
“陛下恕罪,夫君年少失姐,对先皇后感情笃深,一时没了分寸,望陛下怜他思姐心切,饶过他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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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仲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不择言,不该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他头垂得更低了。
“请陛下恕罪,臣甘愿受罚。”
晟帝扫了夫唱妇随的两人一眼,冷哼一声,“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夫妇镇守三角地带有功,但擅离职守,先斩后报私自回京,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是你们回京的理由!”
“功过相抵,朕便饶过你这一回。”
给一颗甜枣,又要打上一棒。
“待庆国宴后,就给朕滚回三角地带去!若因你们离开发生动乱,你仲家几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是!”仲骁夫妇连忙应命。
陛下这样处置,已经超乎他们想象,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但若不是两人新婚燕尔,三角岩城刚刚归顺,还需安抚,晟帝,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
赏罚之事过了。
仲骁夫妇又在南书房将三角地带的情况一一汇报,待一切结束,回府梳洗换了合适的衣裳后,也到了晟国国宴的时候。
歌舞升平,灯火辉煌,皇宫和京城同庆。
孔明灯和烟花在京城四处升起,身穿舞衣的舞娘长袖饶舞,西域的舞团在宴上邀请晟国和各国的来宾共舞。
丝竹管乐,热闹非凡。
百里绮坐在上首,频频向刚入席的舅舅和舅母看去。
她不便离席,便派了吉祥去询问情况,得知没有责罚后,才放下心来。
吉祥公公又道,“骠骑大将军说,仲老太傅一路上舟车劳顿,身子骨不适,便没有入宫,如果公主殿下明日得空,想请公主殿下去仲府一坐。”
百里绮颔首,“去回大将军,明日仲府见。”
虽说庆国宴忙碌,但去仲府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先前不是没有去过仲府,但仲府外祖父一脉,只有母妃和舅舅两个子嗣,如今一薨一镇守三角地带,外祖父又去三角岩城参加婚宴,偌大的仲府,便只剩下了外祖父的兄长和弟弟两脉的人。
虽说同住仲府,也皆是堂亲,但面对百里绮时,难免拘束和谨小慎微,她便没有再去仲府,准备等外祖父和舅舅回来了,再上门。
骠骑大将军回京,在百官乃至使臣之间,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众人都知晓大将军是冲着真假公主一案回来的,在得知大将军一进宫便先去寻公主后,越发肯定了。
大将军在三角地区积威已深,如今娶了三角岩城城主,又手握十万大军,不容小觑。
不少人端着酒杯,上前恭喜。
“恭喜恭喜,恭喜大将军,恭喜城主大人。”
“大将军成婚,臣未到,还望海涵。”
“大将军和卫城主真当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
众人恭维着,连带着一同恭维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才学无双,有先皇后之姿。”
“……”
不少人也上前敬公主,比起先前晟国的国宴,此次多了各国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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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虽尽量将酒换成了茶,但难免也多喝了几口。
她安静坐在属于她的位子上,眸光已有些迷离,却依旧坐得端正,在各国的王子公主们前来时,唇角微微扬起,露出友好的一笑。
衡西郡主坐在她下首,小声询问,“公主殿下可是醉了?可需要让我大哥送公主殿下回宫?”
百里绮看了她一眼,潋滟的水光映着美艳御姐的脸。
她轻轻眨了下眼,许是酒精的麻痹和扩大感知,她想到这几日西司络一直努力把她和西司烛凑到一起,忽然问道。
“郡主,可有想要送郡主回去之人?”
西司络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似的,脸颊爆红,“没、没有没有。”
“公主醉了,还是先回宫休息吧。”
“无妨。”
酒精能麻痹人的意识,却也能放大人的感知,百里绮精神无比,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宴席上的动静,都被她悄然无息的收入脑中,只是不知道,明日醒来,是否还会记得。
今日国宴招待各国使臣,她不宜提前离席,但也确实需要醒醒脑子,便道:“本公主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映如姑姑和吉祥公公扶她出去,去御花园的殿宇里更衣。
湖光荡漾,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层层叠叠的菱光。
百里绮在水榭边上,倚在美人榻上闭眼假寐。
她将映如姑姑和吉祥挥了出去,把影叫了出来。
影站在她身后,一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为她轻轻揉捏肩膀。
百里绮没有睁眼,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一手?”
影垂下眼,视线落在公主殿下雪白修长的后颈上,他道:“臣瞧许多贵人都喜欢。”
百里绮“嗯”了一声,“力量可以再重点。”
影的手骨节硬朗分明,一双极其有力的手,按在她肩膀的肌肉上,却轻得没有用一丝力气,好像在对待易碎娃娃一般,小心抚摸。
影微微用了两分力量,“这样可以吗?”
“嗯。”百里绮闭着眼睛,放松下来后,酒精让她的意识,有些昏沉。
她抬起手,宽大的袖袍向后堆,露出在月光下白得腻人的小臂。
“手也给我捏捏,酸。”她道。
影听话的捏了过去,但带着茧的手指压在如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越发不敢用力了。
更是有些不敢看公主殿下。
水榭里的烛台灭了。
百里绮睁开眼,拉下了影覆面的面罩。
莹莹月光洒在青年这张常年不见光的脸上,比月光还要冷白。
百里绮曾在黑暗中抚摸过这张脸,她曾以为,这会是一张薄情冷淡的脸,却没有想到,铅灰色的眸子和深邃的五官搭配在一起,竟是一张无比深情又多情的脸。
眉骨高,眼窝深,西式的骨相,中式的皮相,与西司烛的美艳混血不同,自带多情的忧郁绻人。
百里绮抬起手,玉白的手指落在影的脸上,影躬下身子,任由她的手,覆在自己面上。
那双向来没有什么波澜的铅灰色眸子,罕见的露出了几丝忐忑。
似在担忧和害怕,害怕自己的容貌,无法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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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微微一愣,随后便立刻反应过来,低头覆上了公主的唇。
湖光水榭,月夜惑人。
宴席上的四世子,都陆陆续续借着更衣的理由离席,到后花园中寻找醉酒的公主殿下,更有不少异国的年轻使臣和王子,也悄悄离席,向着后花园来透风了,不知道打的是什么算盘。
水榭因熄了烛台,一时间无人注意到。
映如姑姑和吉祥公公守在门外,瞧见有人来时,更是悄无声息地隐在黑暗中,避开了无数人的寻找。
水榭内。
主动变为被动,百里绮的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扣住,影单膝跪在了美人榻上。
忽然,影将公主往怀中一压,猛地抬头向水榭角落看去。
月光下,宝蓝色的袍角呈现出灰暗的颜色,月光一点点打在角落的人身上,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几缕微卷的长发从肩侧落在胸前,在月色和水榭阴影下,俊美如妖。
影的眸光一沉,便要过去。
但怀中人拽住了他的衣摆。
这么一动静,百里绮晕乎乎的意识,也渐渐清明,她透过影的臂间看出去,看清站在角落里的人是西司烛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推开影,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然后看着角落里的西司烛道。
“世子殿下既然来了,不坐吗?”
她不知道西司烛看了多久,但她和世子之外的男子拥吻这事,显然被发现了。
“殿下!”影的声音沉了几分,显然是不赞同。
他铅灰色的眸子泛着冷色,扫过西司烛时,眸底露出杀意。
只要公主一声令下,他便会让衡西王世子将这个秘密,永远留在地下。
百里绮拍拍影的手,以示安抚,她为他将面罩重新覆上。
她和影向西司烛看去时,是背光,她也不确定,西司烛有没有看到影的脸。
但比起看到影的脸,似乎是她被发现背着四世子玩上了男人,更为严重。
影站到一旁,含着杀意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从西司烛身上离开过。
西司烛似乎并未察觉到对方投来的杀意,他提起袍角,坐到了美人榻的另一侧,与公主对湖而坐,共赏湖光夜色。
百里绮侧眸向他看去,俊美如妖的西司烛脸上并无什么异色,她向他看去时,还转头与她对视。
但只有西司烛才知道,他波澜不惊的面庞下,掀起了多么大的惊涛骇浪。
他母妃是车因国公主,他因此与西域往来颇深,西域三十六国里皇室的秘事,比晟国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公主养面首,简直就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秘事。
可这事发生在眼前,发生在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公主身上,还是令他,有些呼吸不上来的难捱。
“世子殿下,想必都看到了吧。”百里绮看着他,声音平淡得好像在问你今天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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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没有回答,百里绮笑了笑,又接着问,“世子殿下,如何,才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至少现在,这必须是个秘密,不能被世人,又或者四世子知晓的秘密。
所幸今日发现之人,不是一根筋大嘴巴的北牧,也不是心比海底深的公仪熙,更不是占有欲爆棚的南宫慎。
而是西司烛,不久前刚与她洽谈了未来合作生子的西司烛。
如此一来,事情,便稍微简单了一点,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西司烛定定看着公主。
就着朦胧月色,看着如梦如幻的公主殿下。
月光落在少女那张缱绻动人的脸上,雪白的肌肤,柔软的唇,看来的眸子水光迷离,比任何明亮的时候,都要惑人心弦。
他喉结微滚,哑声问,“还有谁?”
百里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失笑,“还能有谁。”
“自然只有他。”
影面罩下的唇角,微微翘起,眼底的杀意,也被笑意冲散了些。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西司烛问。
百里绮想了想,“只有你。”
不能让他知道,大哥知道这件事。
西司烛听到公主的答案,没有露出意外,毕竟若除了他之外的世子知道,恐怕就不会像他一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与公主洽谈了。
他看着公主,“公主想要我保密,那么要用什么封住我的口?”
“你想要什么?”百里绮直接道。
他们都是聪明人。
西司烛既然问出了这句话,那自然,心底已有了想要的东西,并且她能给他。
西司烛的视线落在公主侧后方的死士身上,他知道陛下将排行为壹的死士给了公主殿下。
却没有想到,这个死士拥有足够出色的相貌,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得月,轻易地,便引诱了刚回宫的公主殿下。
这样胆大包天的死士,该处死才是。
可他见公主护着对方,心下不悦也只能压下。
西司烛已然明白,很多东西,彻底变了。
他想要以子嗣为挟,在未来占据公主心底的法子,已行不通。
公主的心底,装的不再是只有南宫慎。
如今,又多了一个死士。
他嫉妒南宫慎能进入公主心底,可当有一天他发现,公主的心底还多了南宫慎之外的别人时,他也高兴不起来。
但既然公主的心底能多一个死士,为什么,便不能再多一个他呢。
西司烛定定看着面前的公主,决定行小人之道,让公主殿下,无论日后作何选择,他都不至于出局。
“我想要的很简单。”他一字一句道,“我,也要成为公主殿下的……入幕之宾。”
他抬起手指,点了一下自己冰冷的唇瓣。
“我也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像对待死士一样,对待我。”
百里绮的大脑,轰的一声,便炸开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司烛,看着对方手指点在薄唇上,脑子里不停地在回放对方的话。
“你……你……”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两人不久前才友好协商了未来共同养育后代。
而现在对方却忽然说。
他要做,她的入幕之宾。
且不是名正言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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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嗓子发干,声音带着颤意。
月凉如水,湖光清幽,水榭无烛光,在月色的照耀下,清冷幽白。
西司烛那张本就极其俊美的脸,在这般月色下,像每一寸都经过精心雕刻的雕像般,俊美如铸。
“公主不信吗?”西司烛的上身微微向她倾去。
幽暗的眸子在眼前放大,滚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脸颊上,百里绮下意识向后抽身。
动作间,高挺的鼻尖轻轻相触,让她意识到,西司烛似乎没开玩笑。
“我不理解。”她道。
她不理解,西司烛作为四世子之一,皇位就在触手可碰之处,为何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自甘做她见不得光的裙下之臣。
若说他喜欢她,爱她。
她看不出来。
毕竟,两人相识尚短,彼此之间也从未有过感情纠缠。
她不认为,西司烛,真当对她一见钟情了。
西司烛见公主避开他的靠近,没有再乘胜追击,而是道:“公主殿下可以慢慢考虑。”
“但是,我离席时,看到他们三人,也各找借口离开了,想必眼下就在花园中,正在寻找公主殿下。”
百里绮心下一紧,随后向他看去,眯了眯眼睛,“你在威胁我?”
“西司烛怎么敢。”西司烛笑了笑,视线有意无意划过站在公主身后的死士,“只是,公主殿下问什么是我最想要的,那这,便是我最想要的。”
“为什么?”百里绮问。
西司烛,“没有为什么。”
他看着公主,深邃多情的眸子映着少女缱绻惑人的脸,“如果我说,我对公主殿下,一见钟情了呢。”
百里绮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毕竟他们之间的交集,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今日,公主殿下拒了我的请求,日后,结果不也一样吗?”
西司烛说的是,关于他们日后共同养育子嗣之事。
他加了一剂猛药,“我对帝位并无兴趣。”
紧接着,他的下一句话,让百里绮心神大震。
西司烛看着她说:“公主殿下,想要帝位,对吗?”
影的手,瞬间探出扣住了西司烛的脖子。
他眼神冰冷,眼底只剩下杀意。
四世子皆会武,虽说不像死士一样学的是精准杀人之法,但要挣脱或者避让,并不无可能。
可西司烛没有躲,他微微扬起脖颈,让被掐住的嗓子还能出声,看着坐在美人榻上眼神浮浮沉沉看他的公主殿下,继续道。
“在西域,女帝并不少见。”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我母亲是车因国公主,我外祖母出身的百亚国,便是女帝为尊的国家,外祖母当年因夺嫡失败,才会为了保命,退而嫁给车因国国君,以求保命。”
百里绮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向影看去,“放开他吧。”
“殿下!”影眼神一变,指下的力量还重了几分,“不可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是影第一次没有立刻执行公主殿下的命令,他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总觉得让西司烛得逞,不是什么好事。
“影!”百里绮声音沉了两分,“你要忤逆本公主吗。”
“影不敢。”影松开手指,“扑通”一声跪在公主脚边,祈求公主殿下的原谅。
百里绮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软下来了些,“起来吧。”
西司烛身为四大世子之一,尤其还是衡西王唯一的儿子,自然不能动。
“咳咳咳。”西司烛摸着脖子,咳嗽着转了转,似乎从未被生死威胁,还打趣道:“他从陛下的死士,变成公主的死士,倒是适应得快。”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百里绮。
她不确定,西司烛这话,是故意说之,还是随口一说。
但若皇爷爷知道,他送给她的死士,爬上了她的床,无论她如何作保,影,都会没命。
百里绮忽然笑起来,她伸出手,“上了本公主的船,世子再想下去,可就难了哦。”
西司烛听懂了公主的话,但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似乎不知道该作何动作。
百里绮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个握手的行为太过于现代,正要收回,西司烛伸出双手,将她探在空中的手,合在了手心。
西司烛道:“公主殿下,一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后悔不后悔,百里绮不知道,但是她的手抽了两下抽不回来了。
她另一只手压上去,想要抽手,却好似变成了握住西司烛的手。
西司烛微微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百里绮的上身,便倾了过去。
眼看便要像方才般,鼻尖相触,门外,却忽然响起了喧嚣。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
南宫慎的声音,传了进来,“绮儿。”
百里绮急忙抽回自己的上身,西司烛却将她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直到脚步声响起,才笑着松开手,坐了回去。
百里绮心跳加速,心脏快得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
她尽量端坐,不露端倪。
水榭内没有点烛台,月光下,她的脸色再变化,也都看不出异色。
但孤男寡女,深夜幽会水榭,还不点灯,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两人之间没点什么。
南宫慎才转过角,看到西司烛,声音便一下沉了下来。
“衡西王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西司烛心情颇好,随口道,“赏月。”
百里绮将影压在身边,没有让他离开,所以让现场稍微显得没那么暧昧。
当然,如果知道影和她的关系,知道她刚答应了西司烛什么,那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赏月用得着灭烛光吗!”
南宫慎的声音,散发着压不住的冷意。
百里绮经历了一晚上的紧急心跳,再面对南宫慎的冷压,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了。
她靠在美人榻上,仰头看着走来的南宫慎,道,“太亮了,我让人灭的。”
南宫慎走过来,冷冷扫了影一眼,影得公主眼色,适时退后,让出了离公主极近的位置。
南宫慎垂下眸子看榻上少女。
波光月色,清凌凌摇曳在少女迷醉水眸中,他躬身,手臂穿过少女腰后,将人抱了起来。
他冷冷看向对面笑着的西司烛,话,却是对怀中人说的。
“你醉了,我送你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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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眼前的局面,再行恶化。
下巴搭在男人肩上,她声音提不起力的说了声,“我没醉。”
南宫慎见过她醉酒,对于她口中没醉的话,没有相信。
他冷冷看了西司烛一眼,抱着公主转身离去。
转身间,百里绮从背对西司烛,变成了面对,她微微掀起眸子,对上了西司烛的视线。
月色明暗间,她能看到他的笑意。
她眨了下眼,唇角,也扯开了一抹笑意。
影跟上去,隐入黑暗中。
南宫慎抱着少女离开水榭,门边站着映如姑姑和吉祥公公。
他脚步站定,扫了二人一眼,“公主醉了胡闹,你这些做下人的,也陪着公主胡闹不成。”
映如姑姑和吉祥公公低着头,没有反驳,顺从地道。
“是奴婢/奴才不周。”
南宫慎冷声一声,“待明日公主醒了,自行向公主讨罚。”
“是。”
南宫慎抱着百里绮上了轿辇,她坐在他怀中,揽着他的脖颈,闭着眼睛道:“去宫宴。”
南宫慎道:“你醉了。”
“还没醉到那个程度。”百里绮没有睁眼,“各国使臣和王子公主都在,我身为晟国公主,不应提前离席。”
南宫慎揽着她的背,叹了声,只得对抬辇的宫人道:“去宫宴。”
“西司烛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南宫慎微微松开手臂,使得公主从靠在他肩上,变成了面对面。
帘幔摇晃,辇外灯笼的光透过帘幔洒进来,模模糊糊地落在二人身上。
百里绮掀开了眼,看着面前这张英俊至极的脸,她抬起手,摸上他的脸。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忽然直呼其名道,“南宫慎,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不再是你心中的我了,你会怎么办?”
南宫慎冷眉微微蹙起,“什么叫做你不是我心中的你。”
百里绮笑了笑,“没什么。”
她要收回手,南宫慎却抬手,压住她覆在他脸上的手,他看着少女水光迷离的眼,眼底拢上一抹笑意。
“一会儿到了宴上,就坐在那儿,不要乱走,离席时我送你回宫。”
百里绮“唔”了一声,便要向他倒去,假寐几分钟。
但南宫慎却钳住了她的肩,让她只能面对他而坐。
她有些疑惑地偏了下头。
酒精的麻痹始终在,只是方才发生太多事,让她压了下去。
如今一切结束,她浑身上下便放松下来,压下去的酒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看着南宫慎的脸靠近过来,忽然开口问,“王妃来京,是要与太后重修旧好吗?”
南宫慎顿住,“我母妃会知晓,南宫家与太后,再也回不到过去。”
百里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重新环住男人的脖颈,下巴搭在对方脖颈处,闭眼假寐。
“到了喊我。”
南宫慎抱着少女,在光线昏暗的轿辇中,眼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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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他们回到宫宴时,西司烛已经回来了。
北牧和公仪熙的席位,还是空的。
离席许久的公主与安南王世子一同回席,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西司烛遥遥向公主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西司络因身边没人,到了哥哥的席位与他说话,见他看到公主和别的世子回来还敬酒,毫无危机感,忍不住道。
“大哥,你是不是傻,公主和安南王世子回来,你敬什么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祝他们白头偕老呢。”
“你要是再不加把劲,公主殿下,恐怕就要被别人抢走了!我可是打听过了,公主殿下回宫前,曾在安南王世子府待过一段时间,安南王世子,还为了当时还不是公主的公主,公然迎娶,忤逆陛下,放弃皇位。”
西司络捧着下巴,星星眼,“要是有一个男人也愿意这样对我,我一定立刻嫁给他!!”
西司烛笑笑,“你呀,还是太年轻。”
“你不是公主,怎么知道公主殿下在世子府过的是什么日子,活着时候不娶,偏偏死了才娶,真心给鬼看吗?”
如果南宫慎在公主殿下还是他的侍女时,便决心放弃帝位,迎娶身无权势只能依靠他的小侍女,那这世上,将再无人,能进入公主殿下的心,帝位,也将非南宫慎莫属。
只是可惜,南宫慎犹豫了。
江山和美人,他都想要,最后失了美人又失了江山。
“啊,你是说,公主殿下在安南王世子府过得不好?”
西司络眼睛睁大,看看对面面色如常的公主殿下,又看看迎面走来的南宫慎,眼底忽地就闪亮发光,八卦之魂冉冉升起。
西司烛又倒了杯酒,一人独饮。
面对妹妹发光的双眼,他凑过去随意耳语了两句。
西司络眼睛睁得更大了,但南宫慎在一桌之隔落座,聊起来不方便,只能说回府聊,然后一脸兴奋的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西司烛再次举起酒杯,却是向着南宫慎。
南宫慎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动作般,没有任何动作。
这时,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世子殿下,雨薇敬您。”
相府小姐高雨薇,端着酒杯,来到了西司烛面前。
西司烛并未向她看去,仍侧眸看着一旁的南宫慎。
随后笑笑,一饮而尽。
高雨薇没有得到衡西王世子的反应,面上有些难堪,但很快,她便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当是衡西王世子敬她的酒。
虽说晟国民风开放,但身上一旦覆了婚约,异性之间便多多少少会保持距离。
四世子身为帝婿继承人,满京小姐就算心中喜欢,也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真公主尚未回宫时,有京中小姐,在宴上,当着假公主的面,眼底藏不住喜欢的与四世子单独讲话,便被假公主派人拖下去掌嘴至毁容。
从此,京中小姐们,再也不敢流露出对四世子的倾慕。
高雨薇如此大胆行事,女眷席上的京中小姐们,都频频向上首的公主殿下看去。
但她们没想到的是,公主殿下却一眼也没有向世子们看去,反而笑吟吟地与衡西郡主说话。
就好像……公主殿下,从未把世子们……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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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京中小姐们惊起一身冷汗,连忙将这个荒谬的猜测甩出大脑。
有些事,不能细想,否则脑袋悬在了脖子上。
晟国真正的公主殿下,与曾经的假公主,似乎天差地别。
晟国国宴,没了捣乱之人,一派其乐融融。
宴席结束,南宫慎并没有来得及送公主回宫,因为安南王妃将他叫住问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三人送公主回宫。
百里绮不想面对北牧的叽叽喳喳,便没有和他们共乘一架。
翌日,出席完必要的场合后,她便乘马车,离开了皇宫。
她没有乘坐皇爷爷派给她的天子六驾,而是乘了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宫,到了仲府。
仲府上下得了命令,没有在府外等待,但也都忐忑的等在了门内。
百里绮一进府,府中上下,便连声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百里绮摆了手,“平身,不必多礼。”
舅舅和舅母早已等在一旁,这次,他们身边还多了个黝黑劲瘦的少年,垂着眼没有抬头,能看出收敛了利刺,但仍锋芒毕露。
如果说北牧是草原上的傻头狼,那少年,便是一匹不合群的独狼。
仲骁见公主多看了几眼,主动介绍道:“这是卫肖,我们的养子,我和你舅母也是因他才相识的。”
“此次带他回京,是想要将他留在京中,做你的近卫,日后也能帮得上你的忙。”
百里绮注意到,舅舅说这句话时,少年袖下的拳头握紧,垂着厉眼,一言不发。
她移开视线,随意道:“舅舅,舅母,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已经够多了。”
“卫肖弟弟既然是你们的养子,还是留在你们身边吧。”
百里绮不想把一个心不在此的人留在身边,她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更何况对方是舅舅舅母的养子,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京城对于他人生地不熟,过惯了草原戈壁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便很难再过京城这样事事被约束的日子了。”
她话音才落,那始终垂着眼一言不发的少年,猛地抬起头,“你当真愿意让我回三角岩!”
说完,卫肖先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方才那话,是从这样一个漂亮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的。
“卫肖!”
百里绮还未回答,仲骁的声音先冷了下去,“放肆,这是晟国的公主殿下,岂容你这样说话!”
“肖儿,还不快拜见公主殿下。”卫然出声解围,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卫肖抿了下唇,有些生疏的行礼,“卫肖,参见公主殿下。”
身上凌厉的气势,已然是收敛了不少,也让百里绮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眼神,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独狼一匹。
仿佛是刚刚经历完社会化训练,还没有完全适应人类的生活,浑身上下都是刺,警惕,好奇,胆怯,用利刺将自己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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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礼。”百里绮笑了下,“你看上去比我年纪要小,既是舅舅舅母的孩子,便是我的表弟,唤我一声表姐就是。”
“傻小子!还不喊!”仲骁拍了一下少年的头,少年先是不满的看了养父一眼,才别扭地看向面前的少女。
“表姐。”
他僵硬的道谢,“谢谢你,让我回三角岩。”
百里绮摆摆手,“无碍。”
仲骁和卫然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手。
只能慢慢来。
仲府上下百来号人。
外祖父一脉只剩下幼子,也常年驻扎在三角地带,仲府上下,便由外祖父的兄长和弟弟两脉管理。
但外祖父的兄长和弟弟,也在几年前陆续去世,所以主要由他们的子嗣来打理仲府,虽不及曾经外祖父在朝中任职时辉煌,但也没有出过太大的纰漏,将仲府管理得还不错。
几个伯伯也都在朝中各部任了些不重要的职位,要说其中最出色的子嗣,当属年前与大哥同时科举,考中进士的三房幼子仲天林,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值。
百里绮来仲府时,对方在翰林院当值,虽说也托大哥送了礼到东宫,但她一时忙碌,将人忘了,今日,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此人。
“那如此,我便大胆的唤公主一声表妹了。”
仲天林长了副儒雅温和的相貌,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丝毫攻击力,和卫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表哥。”百里绮冲他笑笑,“早闻表哥才名,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仲骁被面前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寒暄,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好了好了,今夜公主在仲府用膳,有得是时间叙旧,别让父亲久等了。”
卫然嗔了他一眼,“人都到仲府了,看把你急的。”
仲骁哈哈大笑,昨日的失态,仿佛已成过往。
百里绮也跟着笑起来。
她看着面前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虽然还很陌生,但也渐渐放下防备,一颗心渐渐靠拢。
外祖父年迈,身体本就不太好了,但幼子成婚,还是想要不留遗憾的去了三角岩城。
在三角岩城时得知真假公主一案,便急着赶回京城。
去时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回京却车马不停地,一个多月便赶了回来。
这不,才一脚踏进京城,便倒下站不起来了,心中却念着真假公主一案,让儿子仲骁,务必将此事弄明白。
宫里已经派御医来看过,但百里绮此次前来,也带了御医来。
一行人来到外祖父居住的院子里时,百里绮却在院子中发现了一个人。
东方辞束着襻膊,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出来,他看到公主,理了理衣襟,行礼。
“东方辞,参见公主殿下。”
“免礼。”百里绮正要好奇开口,随后又想到,东方辞,似乎是外祖父的关门弟子。
在这个时代,一日为师便终身为父,东方辞既是外祖父的关门弟子,那人在这里,便也不奇怪了。
东方辞看看公主和她身后的一群人,有些为难地开口。
“老师昨夜一夜没睡,方才喝了药,刚睡下去,恐怕要劳烦公主殿下,等上一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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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提前从御医处得知,外祖父恐怕已油尽灯枯,自然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
她看向仲府一群人,道:“都散了吧,不必跟着我。”
三房连忙把仲天林推出来,“公主初来,让天林陪公主说说话吧,他小时候,先皇后还抱过他呢。”
百里绮自然说好。
她也有意,和仲府多多亲近。
人群散去,他们到待客的厅喝茶休憩。
仲府是书香世家,府中处处透露着书卷气的雅,这么多代人,也只出了一个仲骁这样的武将。
仲骁人高马大地坐在椅子上,分明是自己家,却有种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他坐不住,坐了一会儿,便要拎卫肖出去考校他的拳脚。
卫然刮了他一眼,把卫肖推到公主身边,“你们同龄人一起,玩闹多些,别管他。”
东方辞提议下棋,但他们四个人,得摆两盘。
一看卫肖,就是不仅不会下棋,若无压制,还会掀了棋盘的类型。
他肯站在公主身边,多少能听几句公主的话。
仲天林忽然道,“不如我们来打麻将。”
“自麻将的玩法从宫里流出来,满京城便没有不玩的地方,我也从无物居购了一套麻将,至今还没有玩过呢。今日正好公主在,便请公主殿下教教我们吧。”
仲天林虽然喊了公主表妹,但也不敢真的就张口闭口间都是表妹。
他读圣贤书长大,自然知道有些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无物居是小娇后来开的一间铺子,百里绮也想要看看她独家授权的产品。
“好!我们四人正好一桌!”
不一会儿,麻将便被取来,做得十分精致,比她想象的,要好上很多。
百里绮将规则一一教给他们,又示范着一起打了一局,见众人眼底都有了些兴致,才继续打了下去。
外祖父躺在病床上,百里绮心下有些焦灼,但好在麻将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太过焦急。
御医每半个时辰来禀报一次,到第五次时,睡了一整个下午的外祖父,终于醒了。
百里绮立刻歇了麻将,站了起来。
太阳已经落山,仲府上下,也都点上了灯笼。
百里绮有些忐忑的来到门前,因为她马上要见到的人,是她母亲的父亲。
她在现代的外公,在她还没出生时,就去世了。
所以对于外祖父这一角色,她尚且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推开房门,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
门内烛光昏暗,使得气氛,也莫名沉重了两分。
“咳咳咳……咳咳咳……是,是绮儿来了吗?”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百里绮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仲老太傅已知晓事情经过,也知道,外孙女,长得和女儿极其相似。
但饶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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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清儿,你回来了吗?”
仲老太傅伸出干枯的手,想要去抓站在不远处的人,但终究手上没有力量,一下垂了下来。
但在即将落在床上时,却忽然被几步跨来的百里绮握住,她在床边坐下,看着面前形容枯槁的老人,想要说自己不是母亲,是百里绮。
但话到嘴边,一张口,却变成了,“清儿回来了。”
她的话让仲老太傅死气沉沉的双眼迸发出光亮,老人抓着她的手,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颠三倒四的说着一些过去的事情。
百里绮猜到老太傅身体不行了,但却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严重到,已经无法辨认人的程度了。
她不愿意刺激他,便以母妃的身份应着外祖父的话。
老人说了好大一会儿,似是说累了,眼皮又一点一点的阖了下去。
百里绮坐在床边,直到老人重新睡下去,才松开手,站了起来。
仲骁的眼底含着泪光,早在父亲喊姐姐的名字时,他眼底的泪,便没有干过。
他心底虽然难过,但也怕公主自责,便道:“父亲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此次急着赶回来,也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公主心底不要有负担。”
百里绮沉默下去,因为宫里的御医,也是这个答案。
她看到站在一旁的东方辞,忽然想到东方家的医术,向他看去。
东方辞摇摇头。
“老师能撑到现在,已在用东方家的秘药,吊着了。”
“如今见到公主殿下,得偿所愿,放下心中执念,恐怕是……没有多久了。”
百里绮虽然才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老人,但当对方握着她的手,唤着她母亲的名字,说着她母亲的事情时,心底也难免染上了过去的沉痛。
“公主节哀顺变,晚膳已经备好,公主心底再难受,晚膳还是要吃的。”卫然开口,将众人,引离了这个伤心之地。
百里绮有些食难下咽。
但她不吃,仲府的众人,便有些胆颤地观察她的脸色,不太敢吃,她只得又吃了几口。
饭后她并未立刻离去,又到书房,与舅舅聊了很多。
当舅舅试探着问她,四世子中,可有人选时。
百里绮犹豫了两秒,向他看去,道出了心中的实话。
“舅舅,我不想把帝位,拱手让出。”
仲骁眼色一凝,立刻推门而出,将书房内外,都检查了一遍,才又站到公主面前,语气有些凝重的问,“你的意思是?”
“就是舅舅以为的这个意思。”
百里绮铺开宣纸,用镇纸压实,在上面,写下一个“帝”字。
她的字经过练习,已经好了很多。
宣纸上的“帝”字龙飞凤舞,她抬头看向站在桌前,眼底混着震惊和凝重的舅舅,一字一句道。
“我要做,帝王。”
仲骁嗓子发干,哑声开口,“此事,陛下知道吗?”
百里绮放下笔,“我想,皇爷爷,应该猜到了。”
“陛下怎么说。”这是仲骁最关心的答案。
百里绮想到与皇爷爷相处的种种,道:“皇爷爷应该还在考察我。”
“但至少,没有直接断了我的路。”
没有断,那就是支持。
如果皇爷爷看到她成为帝王的能力和决心,她相信,皇爷爷,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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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骁面色凝重的说。
百里绮不解,“为何?”
“陛下心思深,若知你刚回宫,就盯上了帝位,恐怕会惹陛下猜忌。”
“陛下如今任由公主扩张势力,少不得是因为公主流落民间受了太多的苦,为了补偿公主殿下,才会任由殿下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日后不至于受制于四王。”
“就算陛下有意培养,公主也万不能主动提出,此事除非陛下提及,否则公主定要缄口不谈。”
舅舅的话让百里绮若有所思。
回宫以来,一切都太顺遂了,顺遂到,让她有种无论她想要什么,哪怕是帝位,都能伸手可得的错觉。
皇爷爷愿意做她的帝师,让她入住东宫,不代表皇爷爷愿意让她做女太子,做下一任晟帝。
帝王心,深不可测。
就算是拥有血脉连接的亲人。
古往今来,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手足相残,弑父杀君。
最是无情帝王家。
每一场帝位交替,都是鲜血铺出来的。
百里绮心底惊起一身冷汗。
“舅舅的话,我记住了。”
她在皇爷爷面前,可以拥有野心,可以扩大势力,但决不能,在皇爷爷还是晟帝时,便主动提出,她,想要做下一任帝王。
除非皇爷爷看到了她的能力,认可了她为帝的能力,真的愿意排除万难推她上帝位。
“公主也不用太过担心,陛下宠爱公主,又有心补偿,公主殿下在这段时间内,快速扩张势力,是对的。”仲骁道。
毕竟,帝王心思的变幻,谁也说不准。
帝王要的,向来是多方平衡,而不是一家独大。
舅舅给百里绮提了个醒,在她心底种下一颗居安思危的种子。
临走前,她又将弟弟小虎想要随他去三角地区从军的事情说了。
舅舅虽然觉得三角地区过于危险,不适合新兵,但也同意了走前看看小虎的身骨功夫,再做决断。
庆国日七天,除了开始和结尾两天,每天的内容都差不太多。
比赛、交流、宴会。
各国使臣们都带着任务来的晟国,借着庆国宴,与晟国达成贸易、文化、交流等合作。
舅舅的话在百里绮心底种下深根,她便试探着,央求皇爷爷,说想要去旁听。
皇爷爷却并未应允,反而道:“庆国日后便是你的及笄宴了,你这几日好好准备及笄宴的事,其他的事便不要管了。”
百里绮闻言,没有纠缠,道了好。
离开南书房后,她来到了宫墙之上,左右两侧,一侧是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一侧是七天宴不断地皇宫庆宴。
初夏的风在宫墙上方吹过,吹起她鬓间的发,宫裙猎猎作响。
百里绮的心底很平静,平静到神思好似剥离了躯体。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近卫来报,“沈连成沈大人求见。”
百里绮颔首,“日后沈大人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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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领命下去,不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百里绮没有回头,她能感受到大哥在她侧后站定。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心情不好吗?”
沈连成的视线随妹妹远眺红墙琉璃瓦的皇宫。
百里绮摇摇头,“没有,只是想到高处静静,看看风景。”
宫墙高耸,视野开阔,让她的心境,也如同无垠的天空般延伸开,不再拘于一角,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昨日你去了仲府?老太傅身体如何?”沈连成问道。
百里绮道:“不太好。”
“我跟舅舅说了,小虎跟他去三角岩的事情,舅舅要看看小虎的根骨武功。”
“嗯……若为难,让小虎在京郊大营也不错。”
“……”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话语随意,轻松得好似在谈论今天要吃什么。
忽然,百里绮的声音压得低又低,几乎喃喃自语道:“大哥,你说,皇爷爷,会对我产生猜忌吗?”
沈连成下意识地,便是朝四周看去,见宫墙上的侍卫都远远地避开此地,留出了巨大的空间,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偏头看向妹妹,“此话怎讲?”
“我想要旁听各国与晟国的谈判、交流,皇爷爷拒绝了我。”
百里绮回眸望他,“你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沈连成闻言,笑了一下。
“你想太多了,陛下,怎么可能会猜忌你。”
说完,他话音微顿,又道,“但有些事情,确实不宜太早让陛下知晓,也不宜让四世子知道。”
百里绮沉默片刻,幽幽开口:“西司烛已经知道了。”
沈连成愣住,“衡西王世子?”
百里绮:“他不仅知道此事,还发现了我跟影的事……”
沈连成瞬间不好了,“他怎么会知道……不,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让他闭嘴。”
“他已经闭嘴了。”百里绮语气平静,眸色也十分淡然。
沈连成:“……?”
“衡西王世子,怎么会帮你保密。”
“嗯……”百里绮面颊染上一丝薄红,她向大哥勾勾手,然后撑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连成一双清冷眸子睁大,眼神闪烁,面上也染上了几丝窘迫的红。
“荒唐!荒唐!荒唐!”
他一连说了三个“荒唐”,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好似被堵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干巴巴道出一句,“那你就这么答应他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他不想要帝位。”
“你就这么相信他?”沈连成眼底带着不赞同。
“万一他在骗你。”
百里绮道:“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姑且相信他。”
“且他的人能为我们所用,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无法拒绝。”
沈连成抿唇,虽然他知道,不该这么轻易相信衡西王世子,但也必须要承认,现在的他们,很需要助力,且是心知肚明的助力。
“可这样的话。”沈连成面色难看,冷白的面庞晕着羞愤的红。
“你,你总不能因此,就任他们胡来。”
百里绮很冷静,她看着大哥道:“大哥,古往今来,最牢固的关系,除了血脉,就是姻亲。”
沈连成看着她的眼睛,嗓子发干,哑声道:“那……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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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以为大哥觉得自己既无血缘又无姻亲,不满她这个说法,于是连忙道。
“大哥,我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比血脉和姻亲还要牢固。”
她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难不成这么些年,都是假的吗?我们虽无血缘关系,但却比许多人家的亲兄妹,还要亲密。”
沈连成抿唇,垂下了眼,“只是这样吗?”
“当然啦。”百里绮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推到与自己并排的位置,站在宫墙上一起看风景。
“难不成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大哥就不是我大哥了,小娇和小虎就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了吗?”
百里绮怕他多想,又说了许多过去的事。
但沈连成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最后也只低声说道,“我们自然,不需要血缘来维系。”
百里绮心底擦了把冷汗,随后又疑惑起来。
大哥好端端地,怎么开始纠结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横竖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之间的信任和亲密,都无懈可击。
关于血缘和姻亲之说,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也将西司烛的事情,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庆国宴的最后一天,类似于现代的闭幕式。
清晨天还未亮,便先去圣殿看了七日前请下的龟甲,龟甲未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那么便昭示着,预言同样未变,百官眼色各异,看向公主时,更是止不住的惊骇。
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都已快马加鞭送往了四王之处,这两日些,四王势力的臣子们,或许就会得到指示,就是不知道,这指示,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百里绮垂着眼,全当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暗流涌动。
圣殿看完龟甲,便是最后一天的送宴。
宴会设在正午,各国使臣均出席,几日未见的越国使臣,也重新出现在了宴席中,倒是不见那个想要把数字算学占为己有的杜家三公子。
陛下圣旨,左隆公公进行宣读,无非是回顾晟国建国四十年的历史,同时感谢各国前来参宴,表达接下来要进行商洽的友好合作,同时,欢迎各国使臣参加三日后公主的及笄宴。
庆国宴七天,百里绮跟各国的年轻人们都混熟了脸,大家都嚷嚷着一定会留下来参加她的及笄宴。
所以此次送别宴,看似送别,实则大部分人,三天后仍会出现,宴席上毫无离别之感,各国使臣反而热情的交谈从哪里买了晟国特产,京城哪家的酒好喝,菜好吃……
百里绮抿着茶水,端坐上首,安静地听着下方的交谈。
忽然,席上的越国使臣站起来,几步来到正中,向晟帝行礼道。
“臣使明日一早离开晟国,便不参与公主殿下的及笄礼了,但臣使心中有一事,若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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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晟帝抬了下手,“何事?越使但说无妨。”
越国使臣的眼睛在晟国百官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后面的东方辞身上,随后转身,向晟帝道。
“晟国东方一族,年前曾联系越国,希望以东方家百年基业,成为越国的上族。”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投向百官末尾的东方辞。
越国使臣继续道,“越国以两国交好为由,拒绝了东方家,但东方家此举,已是对晟国不忠,故臣使心底难安,特地在行前,向陛下禀明,以示两国交好。”
东方一族身为百年氏族,存在的时间比晟国还要长,虽说晟国王朝交替,也都是在几个王族之间进行。
但东方一族尽管没落成一小氏族,其家族底蕴和对晟国秘闻的掌握,也是非一般家族能比的。
若东方家真当投靠了越国,那将是晟国一大祸患。
东方辞面上波澜不惊。
他从席上起来,站到了越国使臣的身边,看着他,平静道:“越使可有证据?”
越国使臣见东方辞没有任何慌乱,心底已然不妙,但他得了杜三公子的命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自然!”
越使从怀中掏出一沓信纸,“这是东方家和越国的书信往来,请陛下过目。”
左隆公公将信纸呈上,晟帝随意翻看了几页,随后便挥手拿下去让百官看了。
“东方辞,你可有话要说。”
东方辞道:“这书信,可否让臣也看看。”
晟帝一摆手,书信送到了东方辞手中。
东方辞先是看了看信上的字迹,随后又捏了捏纸页,便一副了然地禀道。
“回禀陛下,这纸,白中带银,触手丝滑,不晕墨,应当是越国杜家专用的杜纸,不在民间和各国流传,臣曾在翰林院的书楼里见过。”
“再说这字迹,确实与臣的字迹十分相似,但臣是左撇子,写字时习惯性左高右低,起收拖带,起笔反向……而这些书信,应当是右手所写。”
东方辞拂衣跪下,叩首道:“陛下,东方家虽没落,但对晟国之心,天地可鉴,东方家百年基业尽在晟国,怎会行这自断家族的事来!”
“请陛下明鉴。”
百官查看书信,在书法字迹上颇有建树的臣子道,“确如东方大人所说,这信,应该是右手所写,而东方大人,是左撇子。”
“臣这里正好有一张东方大人的墨宝,一比对就知。”
“这纸张,确实不是晟国所有,江大人,你身为翰林院学士,应当认得这纸吧,来看看是否真如东方大人所说,乃越国杜纸。”
“这纸,确实是越国杜纸,晟国很少见,而且这用来书信的杜纸十分崭新,应当是一年内的新纸。”
东方辞跪在下首,半垂着眼,眸色平静。
百里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少年病弱之躯,脸色苍白,却挺直了背,仿佛哪怕天地崩于眼前,也能面不改色。
她心底一颤,不是被少年之姿蛰伏,而是升起一股可怕之感。
金龙若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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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高三,读得昏天黑地,读得双眼呆滞。
而东方辞在干什么,他托举落败全族,夹缝生存。
越国使臣的话,让她想到了很多早已抛之脑后的小说情节。
小说中,东方辞死后,东方家再无笔墨,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晟国。
东方家,究竟是就这么衰败至失去了出现在小说中的篇幅,还是说,在另一个地方,生根发芽了呢。
东方辞,又真的死了吗?
东方家,定然不会败在东方辞手中。
“请陛下明鉴,臣愿意接受都察院调查,以还臣一个清白。”东方辞叩首。
晟帝忽然看向下首的百里绮,“绮儿,你怎么看。”
百里绮脸色一正,回道:“孙女认为,东方大人恪尽职守,在越国杜家和庆国日的数字算学比赛上,为晟国争辉,都察院应尽快调查,还东方大人一个清白。”
她有意无意的说起了越国杜家之事,意在告诉皇爷爷,越国此举,可能是私人恩怨的陷害。
但这并不代表,东方辞没有联系越国,不过他既然敢自求审查,那么所有的证据,想必都已经销毁。
百里绮选择保他,不是相信他,而是相信,他愿意为家族付出一切的决心。
她不是皇爷爷,没有为帝四十年的深沉心思,也没有那么重的猜忌之心。
她想的反而是,如果她是东方辞,家族败落,昔日吞并大半家族的对家即将成为晟国之主,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举族搬迁?还是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消磨,直到家族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她不是东方辞,她没有这么重的家族责任感,也自然无从去谈选择。
但既然东方辞选择留下来,选择向她投诚,那么,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前提是他能活下去,又或者东方家,还能出一个像东方辞这样惊才艳艳的人物。
百里绮说着,感受到一股视线从下方投来,她回望过去,和南宫慎对上了视线。
男人冷眉微蹙,似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替东方辞说话。
“都察院左都御史何在?”晟帝向下看去。
左都御史连忙出席,“臣在。”
“三日内,都察院查清此事。”
左都御史连忙道:“是。”
三日查清,那就是不要误了公主的及笄宴,而公主话语间保下东方辞,陛下这是默许了。
一些别有心思的臣子,自然也就不敢从中做手脚。
“越使既然这么关心此事,不如在晟国多留几日,待水落石出,再离去也不迟,也好给两国一个交代。”
晟帝一句话,将越国使臣扣在了晟国。
越使脸色一变,“陛下,臣使……”
“好了,招待好越使。”
百里绮低头抿茶。
送宴结束后,她单独召见了东方辞。
东方辞虽因督查,需要回府,但百里绮身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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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辞,参见公主殿下。”病弱少年行礼。
“平身。”
百里绮在从前她上课的上书房召见的他,她见少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开门见山道。
“都察院,可会查出什么。”
东方辞面上一愣,连忙跪下,“都察院定然会还东方辞一个清白。”
百里绮拿着笔,在宣纸上练了两个字,她垂着眸子,并未去看跪在下首的少年。
“我不在乎你从前是什么样的,我要的,是你的往后的清白。”
东方辞眸色微怔,一凝,叩首道:“东方辞日后,定然为公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百里绮摆手。
东方辞是聪明人,无需她解释,就能知道她的意思。
“你的身体……”这是她最关心的事情,“待三日的及笄宴后,我想请夷国蛊神殿的人替你看看,你可愿意。”
百里绮私下里已见过夷国使臣,夷使对她态度悉数平常,蛊神殿的使臣倒是话语间满是恭敬,不仅愿意替她看人,还特地说及笄宴上蛊神殿会送上一份大礼。
她也询问了林寄的消息,但蛊神殿的使臣,依旧是让她等待及笄礼上的大礼。
她只能先将一切压下,但至少,心底有了些数,知道这一切皆有转机。
夷国乃一国两王,一王是夷王,另一王,便是蛊神殿的圣蛊师。
夷王治疗国事,而蛊神殿,乃夷民信仰,夷国境内甚至天下所有的蛊,几乎都来自蛊神殿。
来京以后一系列的事情,再加上百里绮知道母亲和圣蛊师的一些渊源,对蛊神殿,多了几分信任。
当初地牢里的男人,夷国的圣蛊师离开时,也曾说过,会送她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比起不安,更多的是期待。
“蛊神殿……”东方辞面色犹豫。
百里绮道:“你也不希望,你这副身体,成为东方家重新站上晟国朝堂的绊脚石吧?”
“我不强求,这几日,你可以下去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蛊之一术,玄而又玄,不像药石般让人放心。”
东方家医术了得,对蛊术的了解,只会比她知道得更多。
就看他如何选择了,是要短命的自由,还是牺牲一人,托举全族。
百里绮想得很清楚。
她想要东方辞活得久一点,但也不想任由东方家做大不可控。
以东方辞的能力,若她不加以控制,日后当真扶摇直上后,可能会控制不住。
所以说,她愿意扶持东方辞的条件,是可控。
蛊之多,定然有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人的蛊。
之前林寄给她下的蛊,能做到伤害同感。
影身体里的蛊,能让她做到眨眼索命。
控制之蛊,想必也不会难得。
“是……臣,三日后给公主殿下答复。”东方辞答。
百里绮“嗯”了一声。
“下去吧,再不放你,都察院那些家伙,该来找我了。”
“是……”
东方辞垂首离开。
都察院的人等在上书房外,一见他出来,便恭敬道。
“东方大人,请吧。”
东方辞面上无色,心底却嗤笑,连都察院的官员,竟然也对他谄媚起来了,丝毫不见往日的用鼻孔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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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庆国宴结束,但晟国的庆典,并未结束。
京城热闹依旧,甚至更甚,公主及笄,喜上加喜。
更别说新公主殿下的传奇半生,引得无数人好奇。
公主之名,至今还挂在玉楼美人榜榜首,但整个天下,却找不出一副公主的画像。
无数种种加在一起,哪怕是没有参加庆国宴的他国来客,也均好奇地聚集在了京城,想要凑一凑公主及笄礼的热闹。
公主及笄,晟帝大赦天下,赋税减一成为公主祈福。
清晨天还未亮,整个皇宫已是灯火通明。
百里绮清晨沐浴,映如姑姑为她梳头。
起得太早了,百里绮闭着眼睛假寐,任由映如姑姑帮她弄。
映如姑姑看着镜子里的人,看着立挂在殿中的一件件衣裳和头饰,忍不住想到了二十多年前。
她忍不住追忆道:“小姐及笄时,还是我娘替小姐梳的头呢。”
“如今,换我给公主殿下梳头了。”
百里绮没有睁开眼,她唇角扬起一抹笑,“二十多年后,映如姑姑的女儿,也会依旧。”
映如姑姑笑着摇摇头,“奴婢若想要嫁人,早就出宫了,如今已过了出宫的年纪,便不打算嫁人了。这辈子啊,只想就这么陪着公主殿下,往后啊,奴婢给小公主梳头。”
“映如姑姑年纪才不大呢。”百里绮睁开了眼,握住她的手,道:“映如姑姑不必为了我,便牺牲自己的幸福,若有喜欢之人,本公主替你做主,看谁敢欺负你。”
这几个月下来,百里绮发现,映如姑姑偶尔会看着一只钗子发呆。
也不戴,被她发现,就会连忙收进袖子里。
映如姑姑没有说,百里绮也就没有多问。
映如姑姑面容较好,活了三十多年,又是仲府的家生子,在宫里也坐到了御膳房管事的位置,有上那么几段感情,也很合理。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为了让映如姑姑给她做事,就让她与相爱之人一辈子不能在一起。
况且,映如姑姑就算成婚了,也不会离开她,她们仍会在一起,这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是上班时长减少些罢了。
“公主莫要拿我打趣了。”映如姑姑并未接公主的话,只道:“奴婢没能陪着小姐,定然不会再离开公主殿下了。”
百里绮摇摇头,知道有些观念,一时半会是变不回来的,便没有再说。
沐浴梳洗后,她穿上洁白的圣袍,需要先去圣殿接受国师大人的洗礼。
圣殿已灯火通明。
国师大人身披白金色袈裟,对她道了声,“阿弥陀佛。”
百里绮回以一声,“阿弥陀佛。”
跳跃的烛光映得国师大人身上的袈裟闪闪发光,整个人犹如圣光照耀,圣神至极。
圣殿安静,诸天神佛立在高墙之上,手持各式法器,俯看而来时,好似活了。
百里绮顺着国师大人的指引,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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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一手捧金钵,一手持柳枝,将钵中的圣水用柳枝洒在跪坐蒲团的公主殿下身上。
他口念晦涩经文,绕着公主殿下转。
柳枝洒来的水清凉透顶,驱散了百里绮的睡意,让她清醒过来。
庆国日时请的龟甲,就呈在上首的香案之上,她不经意间睁开眼便能看到。
龟壳上的预言,已将她的野心昭示。
就是只是不知道,百官,以及晟国,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洗礼结束,她还需静坐至太阳升起,换下身上的圣袍,百官和观礼人就位,才是及笄礼真正的开始。
圣殿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但百里绮知道,国师大人就在殿中。
她掀开眼,向上首焚香的国师大人看去,忽然开口道,“国师大人,日复一日地守在圣殿中,可曾寂寞?”
玄机和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公主会问他这样的话。
“寂寞……”他喃喃,看着诸天神佛的圣殿,“什么是寂寞。”
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很多年很多年了。
就算是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安静地静坐、念经、为晟国、为师父祈福。
百里绮笑着摇了下头,“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待着不无聊吗?就不打算像你师父一样,收个徒弟吗?”
玄机和尚道了声“阿弥陀佛”,“弟子,缘分到了,自然便到了。”
百里绮收回目光,看向呈在香案上的龟甲,片刻后她道:“国师大人愿意帮我,我很意外。”
玄机和尚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龟甲之上,但他却说:“贫僧不是在帮公主殿下,是在帮晟国。”
“就为了你师父留下的预言?”
“是,与不是。”
百里绮笑,“你真奇怪。”
“说你聪明,你却傻得很,说你傻,却又聪明得很。”
“国师大人,究竟想要什么呢?”
“是天下苍生的信仰,还是晟国的安康,又或者……是无上的地位?”
是人,都该有欲望,有想要的东西。
可她看不懂,看不出来玄机和尚究竟想要什么。
她唯一能把握的就是,他的师父,对他很重要,所以他遵从他师父的遗言,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的守在了圣殿,等待预言的消失。
玄机和尚眼底露出几丝迷茫,“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他向蒲团上的公主殿下看去。
容姿璨丽的少女身披银白色圣袍,仰头向他看来,眸中神采奕奕,与诸天神佛完全不同,迸发着一种如火焰般让人燃烧的灼热。
玄机和尚连忙收回视线,闭上眼,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许久后,玄机和尚才睁开眼,眼底迷茫不再,恢复了清明,他道:“终归是尘土一捧。”
百里绮觉得他这副模样怪有趣的,好似一下有了人气,不再是那个不染尘埃的国师大人。
她问他,“国师大人年岁几何?祖籍何处?可是晟国人?可有娃娃亲?”
百里绮接连问出许多不符合国师身份的问题。
她不过是觉得还要在圣殿待好几个时辰无趣,逗逗这个年轻的俏和尚,没觉得对方会搭理他。
但良久的安静后,圣殿中响起国师大人的声音。
“年方二十,祖籍不详,晟国人,不曾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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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微微愣住。
她没有想到,国师大人,真的会回答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片刻后,她偏头看他,问出了一个好奇的问题,“国师大人,佛门弟子,难不成也能定亲吗?”
玄机和尚:“不可以。”
百里绮收回身体,“那你还回答我没定亲。”
玄机和尚:“你问贫僧的。”
百里绮抬起手,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不问了。
空气重新回归安静。
过了一会儿,玄机和尚却主动开口,“为什么要问贫僧这些问题。”
百里绮看了他一眼,“自然是晨夜漫漫,太过无聊了。”
玄机和尚:“公主可以与贫僧一起诵经。”
百里绮:“婉拒了哈。”
“你念吧,我眯会儿。”
玄机和尚看了她几眼,见少女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不打算与他一同诵经,抿了下唇,然后念起了经。
诵经声催眠。
百里绮本跪坐在蒲团之上,后来盘腿坐,再后来,身体开始歪斜,在即将向侧边倒下时,一只玉白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歪倒的身体掰正。
再后来,玄机和尚盘坐在了公主身边,少女柔软的脸颊靠在他的肩上,他闭着眼睛,念着《心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圣殿飞檐上时,皇宫内敲响钟声。
百官和观礼者鱼贯而入,圣殿前广阔的青石板场上,满是攒动的人头。
香案设于殿庭,冠席于东殿外,坐东向西。
西阶设醴席,坐西向东,宾客席位于冠席南。
襦裙、裙背、深衣、大袖长裙、五重华服……皆陈列在东殿下庭,冠笄、冠朵、九翚四凤冠各置于盘中,蒙以金红帕,配饰依旧,由六人掌之。
殿外,左隆公公正在念祝词。
百里绮在西殿,已脱去身上的圣袍,换上了采衣,梳着双鬟髻,颇为俏皮。
莫名地,她心底有些紧张。
她在沈家村时,也曾过过一次及笄,只是那时大哥去了青州考试,家中只有她和弟弟妹妹,破落的泥草屋子,家徒四壁。
他们切了一块舍不得吃的腊肉,又用精面做了一碗长寿面,三人合着吃了,就这么过了。
如今殿外礼乐起,丝竹奏,一派升平,令她有种恍惚感。
随着提举官一声:“公主行笄礼。”
乐扬。
赞者以盥净手,在西阶就位。
赞者是仲府三老夫人,除了外祖父外,仲府最年长的长辈,乃一品诰命夫人。
百里绮听着指引,从西殿走,立于阶上场中央,面向百官和观礼宾客。
若是京城小姐们及笄,此时需要向礼宾行揖礼,但她是公主,她无需行礼,站在那儿,出现在百官面前,便是礼。
清晨的阳光在圣殿琉璃瓦上跳跃,犹如圣光般,在少女身后散开。
金光耀眼,让礼宾心神一震,他们再定睛时,公主已由赞者,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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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殿中的次行尊者为公主梳髻,执事奉冠笄进,掌冠者受之,入公主席前,北向立。
乐止。
太后一身黑金色华服,整个晟国,能为百里绮加冠者,只有太后。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加冠,太后为百里绮正冠笄,施首饰,扶她起来。
百里绮半垂着眸子,没有看她。
执事者奉裙襦入内,百里绮于殿后更换,随后走出,在醴席就坐。
“酒醴和旨……与国同休,降福孔皆!”
百里绮接过酒樽,饮下,食讫。
这些流程她已经在东宫模拟过千万遍,彻馔后,她至冠席落座,乐止。
祝词后,她去冠笄,加冠朵,换上大袖长裙,醴席坐,饮酒,食讫。
礼宾如芒的视线落在百里绮身上,她心底的紧张,随着礼仪的重复,渐渐消失。
直到最后一步,去冠朵,加钗冠。
钗冠乃是一座九翚四凤冠,凤冠正中,用西司烛不久前送她的火焰龙珠做睛点缀。
太后将四凤冠加到百里绮头顶时,她察觉到,东殿内的百官夫人们,抽了口气。
百里绮垂眼并未露出异色,待入内厢更换金红色的五重华服时,映如姑姑焦急道。
“殿下,四凤冠上的火焰龙珠不见了!奴婢清晨送来时还是好好的,方才也都看着,没有人靠近。”
百里绮接过手镜,向凤冠正中看去,本该用来点睛的火焰龙珠消失,只留下一个银色的凹坑,将华贵的凤冠,变成了残次品。
她眉目沉下,外面的执事已在催促,不要误了吉时。
百里绮眸色微动,随后她抬起手指,咬破指尖,将鲜红血液,染在了银色凹坑中。
新鲜的血液呈现出剔透的红。
映如姑姑惊呼出声,“殿下!”
“来不及了。”百里绮道:“去找一块合适的红宝石,准备好胶黏的东西,一会儿在席上助我镶上去。”
她身着五重华服,从另一侧走到阶上场中央,阳光照耀,琉璃溢彩,金红色的华服和珠钗宝玉闪闪发光,冠中央的红艳得比冠上的宝玉还要耀眼,近处的人揉了揉眼,觉得冠心似乎有些不一样,阶下礼宾,只觉得耀眼。
惊艳和抽气声不断从礼宾间发出。
祝词、饮酒、食讫。
百里绮随赞者引,到了晟帝面前。
她拜礼。
晟帝扶她起来,看到她凤冠正中的的红时,脸色一变,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左隆公公宣词后,念读诏书,“……凤占允协,象服攸宜……册封为晟平公主,赐之金册……”
百里绮拜旨,“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再拜太后。
太后看到她冠上的血色时,眼色微微一变,却只笑着,扶她起来。
百里绮唇角微压,拜谢:“多谢太后娘娘。”
礼毕,乐作。
百里绮重新立于阶上场中央,看着下方乌泱泱的礼宾。
百官叩拜,礼宾行礼。
“臣,参见晟平公主,晟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晟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阳升耀,羽毛靓丽的百鸟忽然从皇宫四现,叽叽喳喳地立在了圣殿之上。
也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百鸟朝凤。
凤身龙骨。
圣殿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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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入席时,映如姑姑已将一颗火焰般鲜红的红宝石拿来,错位镶粘进了原来属于火焰龙珠的四凤冠正中央。
凤冠重新点精,百里绮坐在席上,开始接受称贺,依次接受百官和各国的合力。
“祝晟平公主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戎国献礼……”
“越国献礼……”
“车因国献礼……”
“……”
“百亚国献礼……”
“……”
百里绮端坐上首,听着吉祥公公念礼单。
她的心脏跳得比以往都要快,她抬手摸了一下发冠正中冰凉的红宝石,那种后怕仍在心中。
若就这么戴着缺了睛的凤冠及笄,恐怕将会成为年度皇室丑闻之首。
残冠及笄,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也是一大忌,更何况在天家。
然而,皇爷爷已经看到。
她方才起身时,故意将发冠送近了些,为的,就是让皇爷爷看到。
四凤冠最后经太后手,此事,她绝不善了。
涌动了那么久的暗流,也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她与太后,终归是要撕破脸皮了。
“夷国蛊神殿……”
吉祥公公唱到了夷国蛊神殿的礼单。
百里绮抬眸望去,却发现,吉祥公公好似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礼般,声音微微卡顿,随后有些颤着开口道。
“夷国蛊神殿,送上蛊神殿圣子一名,子嗣绵长,可继蛊神殿衣钵……”
吉祥公公的话,让礼宾哗然,脸色皆变。
四世子尤盛,晟帝冕旒后的脸,同样沉了下来。
“蛊神殿,荒唐!”晟帝冷声。
夷国蛊神殿的使臣,脸上却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单手搭在胸前,行礼道。
“圣蛊师让臣使,向晟帝和安南王行礼,圣蛊师修书一封,请陛下过目。”
他将书信呈上,左隆公公接过,在一旁由专人打开检查后,才又送到陛下面前。
信中不知内容为何,但方才检查信件的人,脸色早已煞白,垂着眼睛不敢抬起一点。
这时,人群中响起骚动。
一个身穿彩衣,赤足困铃,面纱蒙面的高挑男子,一步步走到了夷使身边。
男子凤目上挑,眼尾红脂长长抹开,露在面纱外的容貌,邪肆妖异,行走间脚腕铃铛叮当,令近处的官员一阵眩晕,注意力无法集中。
男子单手执于胸前,微微弯腰行礼,“蛊神殿圣子阿衣耶,拜见晟帝,拜见晟平公主。”
百里绮还有些懵。
夷国蛊神殿说的送礼,就是给她送一个男人?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把这个所谓的圣子,送进她的后宫??
天下皆知,她的帝婿将从四世子中选择,而她,未来会成为晟国的国母,给国母塞面首……这是明明白白的打四世子脸啊。
虽说她暗地里既允了影,又纳了西司烛。
但这些都没有上到台面上的事情,暗地里进行。
因为她知道,这事一旦暴露,四王中对皇位觊觎已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的东南两王,绝对会掀杆而起,坚决不同意。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撞上下首夷国蛊神殿圣子的视线,对方视线中含着的戏谑让她蹙眉,但又莫名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可圣子离她太远,阳光照耀下,她几乎无法看清他露在面纱之外的眉眼,但稍一打量,第一印象就是花哨骚包。
一个大男人,又是彩衣,又是赤足拴铃,还覆着面纱不能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超级大美人呢。
晟帝捏着信纸,脸色变幻,最后沉沉向命妇席的安南王妃和下首的南宫慎看去。
他将信纸递给左隆公公,声音中的冷意几乎压不住,“请安南王妃和世子过目。”
安南王妃和南宫慎听到圣蛊师,又见晟帝看到信件后脸色的阴沉,心下已然明了。
安南王妃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后,跪在了阶下,“求陛下恕罪。”
南宫慎看完信件,也跪在了阶下,“求陛下恕罪。”
礼宾们满眼好奇,互相打探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安南王妃和世子先后跪在晟帝面前。
西司烛除了一开始的脸色难看,后来便很快恢复了过来,他饮着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北牧早已急得恨不得立刻上前,把夷国蛊神殿的使臣和那娘娘唧唧的圣子轰出去。
他感受到了危机,但却被草原上来的臣使压下,“殿下不要冲动,静观其变。”
北牧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见西司烛一副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你西司烛这么大肚啊,愿意给公主送男人。”
西司烛微微挑眼向他看去,少年桀骜,眉眼间满是焦躁的戾气,额角青筋微微凸出。
他微微一笑,心想已经晚了。
“北牧世子这么着急做什么,陛下都还没发话呢,不如与我共饮一杯?”
“南宫慎和安南王妃是什么意思,那信里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南宫慎能忍?让那个什么耶耶耶入住东宫!”
“你们忍得了,我可忍不了!那个耶耶耶要是真的敢留在晟国,留在皇宫,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公仪熙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慢慢盘算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从公主还是世子府少女,到入宫成为公主。
京城那段大雪磅礴,血雨腥风的日子,犹在眼前,公主究竟是如何死而复生。
蛊神殿……又拿住了安南王府的什么把柄,惹得一向心高气傲的南宫慎,也跪在了晟帝的脚下,甘愿受罚。
国丑不可外扬,及笄礼上,还有各国的使臣。
晟帝没有将此事宣扬,而是提前离席,安南王妃,南宫慎和夷国使臣也一同离席,去了上书房。
夷国圣子被留下,在夷使的席位入坐,离百里绮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她微微眯眼,向下首看去,视线被圣子抓到,对上抬起酒樽,挑着抹着红脂的凤眼,向她高高一扬,动作熟稔,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生疏感。
百里绮心底,那股熟悉感,越发的浓了。
她端起酒樽,回敬,唇瓣抿在樽口,眉头轻蹙。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那种答案呼之欲出感,越发的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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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底带着不敢相信,定定看向下首将酒樽放到面纱内喝酒的圣子。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圣子喝完酒,放下酒樽,再次向她看了上来,面纱外的眼睛眼尾勾出长长的红色,对方扬眉挑眼,答案呼之欲出。
百里绮收回视线,捂住胸口,心脏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想要立刻摘下对方的面纱,想要看到他的真实面容,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可她是及笄宴上的主角,宴上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能暴露出任何一丝心底的真实想法。
祝贺继续,各国陆续献礼后,紧接着便是晟国的百官和一些有资格参宴的大族。
百里绮唇角扬着一抹笑意,得体的面对每一个献礼之人,但她的心思,却早已飘远,视线,更是时不时向下看去,落在那身穿彩衣,面纱蒙面,邪肆妖孽的圣子身上。
晟帝和安南王妃、世子离开太久。
百官间窃窃私语起来,一开始认为绝不可能发生这样荒谬事情的人,心底也打起鼓来。
有其他国家的人向夷国蛊神殿圣子敬酒,想要一探究竟。
“既是圣子大人,难道不应该留在蛊神殿继承大统吗?怎么被当做礼物送与了公主。”
说话之人话语间带着几分挑事,主观认为圣子被当做礼物送来晟国,是夷国政权变化的牺牲品,而不是自愿。
来人却没有想到,圣子勾着一双凤眼,扫了他一眼,言语间满是满意,俨然把自己当做公主的面首了。
“晟平公主才情无双,容貌冠绝天下,未来我们的子嗣还能继承蛊神殿大统,难道不是夷国一大幸事?”
来人讪讪离开,知道挑拨离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少人都想来圣子这里套话,不少京中世家子弟,都来阴阳了两句。
宴席末尾的观礼席上,周惟荣正喝着闷酒。
他的位置离公主十分远,远得只能看到公主模糊的轮廓。
一个去圣子处探话的公子哥回来,嘀嘀咕咕道:“那夷国圣子,怎么感觉眉眼间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席上的公子哥们都愤愤不平,“陛下绝对不会同意的!”
“就算陛下同意,四王也绝不会同意!”
“陛下多多少少也要考虑四王……吧。”
说话的公子哥语气渐渐不确定起来,眉头皱着,似是自言自语道。
“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闭嘴!”周惟荣忽然将酒樽往桌上重重一压,眉眼间满是戾气的横扫看去。
“喝你的酒!不想喝就滚出宫去!”
席上不少公子哥,家世和父兄的官职都比周惟荣要高,但也没有高到能带子嗣入宫参加公主及笄宴。
所以不少人,都是沾了周惟荣的光进来的,平日里他们唯周惟荣马首是瞻,就想讨好了他,好有机会被引荐给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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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被周惟荣骂了,也不敢顶嘴,反而还扯着笑去敬酒。
“周兄息怒,周兄,敬你一杯。”
周惟荣仰头一杯接一杯,脸上的沉色,却始终没有散去。
他阴沉沉地向那个彩衣圣子看去,脸上阴晴不定。
方才夷国圣子从他面前路过,对方那极其熟悉的眉眼,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近来随着他帮公主殿下做的事情越多,知道得便也越多。
如果这夷国圣子真当是失踪了数月的那个人,那只要出现,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恨自己不能在公主殿下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
在席上众人都议论纷纷时,左隆公公出现,却没有任何旨意,而是将席上的三位世子,请了去。
一时间,百官和礼宾间的议论更甚了。
众人心中都隐约浮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难不成……陛下真的会同意,让蛊神殿圣子,入公主东宫!!?
没多久,左隆公公又出来了,这次,请的却是六部五寺的重要官员,包括高相、骠骑大将军等无数重要官员,也一同被请离席。
剩下的官员们,眼底都带着惊骇,若非重大国事,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大臣们都单独请离席。
所有人都意识到,夷国蛊神殿送来的圣子,恐怕真的要留在晟国了。
他们的视线不停地在公主和圣子之间转动,又落在四世子空空如也的席位上。
晟国,当真是变天了。
如此,四世子算什么,帝婿,又要如何成为帝婿。
官员们这一离去,就去了很久,久到众人以为宴席结束,也不会回来时,回来了。
冕旒遮去帝王面色,也无人敢窥探帝王颜面,但四世子的脸色均十分难看,安南王妃和官员们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晟帝坐下没多久,左隆公公宣布圣旨。
“为表两国交好,夷国蛊神殿圣子……暂住昭阳殿。”
此旨一出,所有人哗然。
虽说没有直接说明,但也代表着,晟国接受了这个礼,这个送给公主殿下的礼。
百官见四世子和上司们都没有发话,便也将心底的满腹疑问,压了下去,只能待宴席结束,再行打听。
各国使臣的脸上,却都露出异样的神色,他们已心痒难耐的想要速度归国,将最新消息,禀告各自的帝王,以应对晟国此变。
四世子之间气氛隐有不合,其他三人都有些看南宫慎不顺眼的意思。
北牧骂道:“你们安南王府做的好事!拖累晟国!还连累了公主殿下!”
公仪熙扫了南宫慎一眼,“怪不得当初公主身死,慎世子也要将人留下成亲呢,原来你们安南王府,私下藏了这么多事啊,若不是夷国蛊神殿上门,恐怕陛下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了。”
他该高兴的。
高兴如今的安南王府,既没了太后的支持,又在陛下这里失势,不得不割地和割据大半兵权,再也不是四王之首。
可莫名的,公仪熙就是高兴不起来。
夷国圣子听起来只是入住了昭阳殿,可谁都知道,这个礼物的性质不一样,没有人高兴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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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迷人,他的视线,落在对面一身华服的少女身上,眼底露出痛苦之色。
是他对不起她,让她不得收下夷国送来的圣子,就算日后可以让圣子消失,可也抹不去,这个屈辱的事实。
天下众口难堵,晟国一旦接受,无论夷国圣子最后是否能入住东宫,成为公主殿下的入幕之宾,也改变不了晟国接受的事实。
西司烛喝着酒,并未开口做出什么指责,反而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快感。
因为,只是他,知道公主殿下的真面目。
公主及笄礼宴席三天,京城,也同样庆祝三天。
宫里宴席上的事,无需半日,便能传遍京城,酒楼里的说书人们,第一时间化身情报能手,更是编着了无数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以来勾动宾客们的情绪。
第一日宴席结束,百里绮便迫不及待的回宫
了,她想要避开众人去昭阳殿找那个夷国圣子,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四世子追了上来。
她回宫坐下片刻,又想到自己身为晟国公主,送礼的对象,若第一日就主动去昭阳殿找夷国圣子,定要惹起无数非议。
可她也不能直接派人,去把夷国圣子召见过来。
毕竟现在的两人,从名义上来说,应该是不认识的,她再着急,也不该这个时候,主动去找夷国圣子或者召见夷国圣子。
可百里绮心急如焚,在她打算换上宫女的衣裳,偷摸去昭阳殿时,宫外传来通报。
“公主殿下,四世子求见。”
百里绮没心思见他们,摆摆手,“不见。”
但很快,宫人又来道,“殿下,沈大人来了。”
百里绮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脑子里全是夷国圣子,“哪个沈大人?”
宫人也愣住了,正要开口,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可以在东宫通畅无阻之人,除了沈连成沈大人,还能有哪个沈大人。
百里绮心头一惊,连忙将宫女服换下,穿上了自己在宫中的常服。
她出去时,大哥已经坐在了厅中,见她出来,清俊的眉眼染上笑意。
“大哥的礼比较寒酸,便没有递进宴席的礼单,过来看看,可喜欢。”
百里绮踱步过去,沈连成适时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
百里绮接过,打开,随后眸底露出几丝惊喜。
她伸手将盒子里的木雕拿出来,贴在脸边向大哥看去。
“大哥雕的是我?”
木雕小人栩栩如生,贴在少女脸边时,仿佛真人缩小了一般,十分的像。
百里绮很喜欢,眉眼弯起来,“大哥什么时候,也会木雕了啊。”
她只见过大哥编竹篓、做凳子、做椅子……没有想到,竟然还会雕刻。
这小人木雕摸上去光滑无比,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打磨了许久的结果,没有几个月的功夫,绝对雕不出来。
沈连成见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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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就好,大哥别的送不了,只能送这些小玩意。”
送完自己的礼,他又将带进宫的一个箱子打开,“这些是小娇和小虎送你的,也都是些小玩意,我叫不上来,便不给你一一说了,小娇说你都懂。”
百里绮蹲在木箱边,翻翻看看,很多小东西一看就是近来西域那边的商人流进来的。
有胭脂水粉,还有许多精美的首饰小玩具,一看就是小娇看到好东西,便一股脑地给她塞箱子里了。
小娇和小虎今日也进来观礼了,但小虎宴席结束后,就跟舅舅走了,舅舅要看看他的根骨。
而小娇,说是宫外的铺子出了些状况,便先出宫了。
所以礼物,也都由大哥代为送过来。
百里绮虽然心急想要去见夷国圣子,但大哥既然来了,她不可能就这么走掉。
只能耐心陪大哥,讲了会儿话,又用了膳,直到宫门落匙,大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百里绮心下明白,大哥这是有话要说,正心底纠结呢。
她只得先放下想要去见夷国圣子的心急,待万籁俱静,向大哥询问。
“大哥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连成眸色一怔,随后向她看去。
妹妹一双涟水的眸子望着她,烛光摇曳,将他的脸映在她的眸子中。
沈连成唇瓣微动,最后才有些艰难开口道,“夷国蛊神殿圣子……你要怎么处置。”
百里绮愣了一下,随后笑出声来。
大哥踌躇犹豫了那么久,她以为是要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呢,原来就这么个事啊。
她忍不住笑,“大哥这一晚上,想的就是这件事?”
沈连成抿唇,“嗯”了一声。
“还能怎么办。”百里绮没有确认夷国圣子的身份,也就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他。
“夷国送了,我们接了,这事,无论再怎么变化,也都板上钉钉了。”
“而且夷国这礼来得也正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和四世子坦白。”
“有夷国圣子,正好让他们提前做做心理准备,不至于以后直接谈崩了。”
沈连成沉默,“你,心底就没有不舒服吗?”
“夷国蛊神殿强行给你塞人,要挟了晟国,让这个礼,你不收也只能收,日后天下定然谈资不断。”
百里绮眨了下眼,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自她心底产生怀疑,便只剩下迫不及待。
眼下这份心急虽然压下来了不少,但也只有隐隐的期待,并无任何反感。
她斟酌了下用词,最后道:“自古各国,靠着公主嫁娶和亲,维系和平。”
“我日后既然要坐上那个位置,夷国送圣子来和亲,没理由不接受。”
“一个圣子,换几十年或者十多年的国家安定,我想,无论是谁,都会愿意接受。”
这话虽然是她用来给沈连成的解释,但她心底也同样这样认为。
日后若她为帝,在战争面前,只要接受对方的王子和亲,便能换来和平,那她愿意接纳这份和平。
她看着面色有些难看的沈连成。
“我想,大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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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唇瓣张了张,眼底有几丝痛色,“你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你想要的都会有,只是时间快慢问题,三年不成五年,五年不成十年……”
说着说着,沈连成的声音小了下去。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这话说得有多么不现实。
他们没有时间去慢慢布局,慢则退,稍不注意,便会功亏一篑。
“大哥,你不必太过担心。”百里绮安抚他,“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宫门落匙,沈连成只能夜宿在了东宫。
这么一夜下来,百里绮也没了再去昭阳殿的心思。
她寻思着明日另行时间。
沐浴洗漱完,刚到寝殿,却忽然听到殿内传出打斗声,她的胸口心房更是一震。
推门而入,便见一道穿着绸缎长袍的熟悉身影,正与影纠缠打斗在了一起。
“住手!”百里绮连忙出声。
影微微一顿,绸缎长袍的男子,已经拽着帘幔,翻身上了她的床。
影眸色一变,便要去抓,百里绮的声音大了两分,“影!住手!”
影的手已经碰到了帘幔,闻言顿在空中,最后握紧,垂下,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床边。
百里绮踱步靠近。
青色帘幔垂下,遮去床上人半边身子,正好遮去了脸,墨发和绸衣一同在青金色的床榻上散开,床上的人翘着腿,小腿在空中微微摇晃,看得出来放松又惬意。
百里绮白皙指尖搭在帘幔上,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开了垂下的青帐。
床上的青年挑着凤目,玩味地侧目向她看来,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公主殿下今夜不召见我,真是让我伤心呢。”
百里绮看着他,眼眶莫名有些酸涩,但见青年绸缎长袍,衣襟大开躺在她床上不正经的模样,眼底的泪,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侧眸向影看去,“影,你先下去吧,今夜不用值守了。”
影面罩下的唇抿了抿,垂眸道:“是。”
影消失在寝殿内。
“青衣圣女?”
“林寄?”
“阿衣耶?”
百里绮俯看床上的青年,“你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身份?我又究竟该怎么称呼你?”
林寄勾了勾唇角,“林寄这个名字,用得比较久。”
百里绮见他还笑得出来,几步跨上床,便去扯他的脸。
“你还笑得出来!你还笑得出来!!”
“是死是活,什么信息也不给我留下!害我担心这么久!!!”
她的情绪控制不住,把青年的脸扯变了形。
林寄“嘶”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轻点。”
“我也刚醒没多久。”
听到这话,百里绮手指顿住,松开。
“你刚醒没多久?”
林寄“嗯”了一声,眼神微微闪烁,避开少女的视线,看着青帐顶。
他拍了拍身侧床榻的位置,“躺下,慢慢说。”
百里绮一点点躺下,又学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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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尖地瞧见青年脚踝上拴着的铃铛,她隐约记得这铃铛在白日的宴席上,似乎是响了的。
可眼下对方脚上下晃动,铃铛却没有响,她足尖绷紧,好奇地戳了过去。
“这是什么?首饰?”
林寄随意道:“蛊铃,避免被更强大的蛊发现,例如你身体里的圣蛊。”
百里绮下意识便问,“你躲着我做什么。”
随后才又后知后觉道,“我身体里的蛊,不是你种下的吗?还能比你的更厉害?”
林寄偏头看她,少女还是一副天真烂漫模样,对他没有一丝丝防备。
他道:“送礼嘛,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至于我给你种的蛊,早就死了。”
“那蛊若还活着,死的就该是你了。”
百里绮微愣,“那我身体里现在这个圣蛊?”
随后她脑中灵光一闪,与林寄同时开了口,“圣蛊师!”
“圣蛊师……”林寄见她自己猜出来,笑了下,“不算太傻。”
百里绮:“……”
“那就快给我这个傻子解解秘吧,就从……你为什么为假公主做事开始说起。”
林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么关心我呢。”
“那以后,做你的走狗好不好。”
百里绮:“……”
这该死的熟悉和无力感。
她无语道:“说正事。”
“唔……”林寄收回视线,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青帐顶,“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
然后百里绮,就听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简单来说,就是圣蛊师救了他们母子,他们母子答应为圣蛊师保护晟国公主,才有了林寄是公主走狗的名头。
而数月前,她濒临死亡,因身体里的蛊,留下了一线生机,林寄为她续上生机,青衣教找到从京城离开的圣蛊师,圣蛊师救下了他们,因他受伤更重,将他带回夷国蛊神殿治疗……
“那青衣教?”
故事模糊了很多苦难和内容。
百里绮总觉得,其中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林寄既然隐瞒了他母亲是冀王妃这件事,那么事情有些出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些秘密,她没打算刨根问底,人都有秘密,包括她也是。
林寄声音平静,那双向来不正经的凤眸却染上了些许追忆的惆怅。
“圣蛊师救下我母亲后,她便在青州一座尼姑庵中度日,后来战事扩大,山下的暴民闯进了尼姑庵,尼姑们将暴民赶走,又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因尼姑身穿青衣,民间便渐渐流传起了青衣教之说。”
“一天夜里,圣蛊师重伤来到尼姑庵,将蛊术和抵御毒瘴之法传授,要求保护公主……”
百里绮从来没有想过,青衣教的由来竟是乱世大义之举,对圣蛊师与她母亲的关系,又坚固信任了几分。
“那后来青衣教被朝堂打为邪教?”
林寄嗤笑一声,“不过是在于一个利字。”
“高相想要青衣教为他做事,没成功,便将青衣教打成了邪教。”
百里绮抿了下唇,“沈连珊,知道你背后是青衣教吗?”
林寄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假公主。
他侧身撑起身体看她,挑着凤眼笑。
“只有你知道,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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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寄这话,说得怪怪的。
她转移话题,“那你母亲,也回京城了吗?”
说到他母亲,林寄眸底的调笑不再,他眸色暗了暗,“我母亲她……身体不太好,回青州颐养天年了。”
“身体不好!?”百里绮连忙关心道:“大夫怎么说?宫里的御医可曾看过?”
林寄只道:“她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百里绮听此,不再打听。
冀王妃身为反王的妃子,从京城颠沛至青州,最后由圣蛊师救下,这个经历,便注定了其间一定发生过很多糟糕的事情。
百里绮最后只干巴巴道了句,“日后若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可以向我提。”
林寄笑,“有了点公主的样子。”
百里绮暗暗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那你现在来晟国?”她很好奇他的目的。
林寄挑眉,“难道蛊神殿使臣没有说清楚?”
百里绮“啊”了一声。
脑中渐渐回忆起蛊神殿使臣在席上的话。
送……送礼……
若生下子嗣,可继承蛊神殿大统……
她水润的眸子慢慢睁大,有些僵硬地向侧边看去。
躺在她身侧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撑起了半边身体。
容貌邪肆的青年看着她,墨发垂落,暗绿色的绸缎长袍衣襟微敞,冷白的薄肌线条明显,胸口那道颜色略深的疤随着心跳微微颤动。
莫名地,百里绮嗓子发干。
她下意识地,手肘撑起向后退,雪白面庞染着绯色,眸光涟水,有些闪烁地不敢看面前的人。
但下一秒,撑起身体的青年,向她倾身探了过来。
百里绮眸子睁大,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往后退。
但很快,她后脑勺抵上了墙,退无可退,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青年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清他的脸。
青衣圣女时怪异夸张的妆容,纨绔林寄时放浪形骸的不正经,今日探身来,她才在脑中刻下了他的面容。
凤眼微挑,无端邪肆,唇薄鼻挺,又多了几分冷意。
“你……你,说话就说话,靠……靠这么近干什么……”
百里绮已不是接吻都没接过的小女孩了,但莫名地,看到青年这般倾身靠来,随着眼前邪肆的脸庞渐渐放大,她的心脏,还是如鼓雷般跳了起来。
林寄双臂将她困在床头,唇角勾起笑,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我看到了。”
百里绮一懵,下意识忽略了对方双臂撑在她的两侧,愣愣问:“看到了什么?”
林寄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少女饱满的唇瓣上,他喉头微动。
“我看到了,你亲了你那死士。”
百里绮脑子瞬间炸开。
她脑中忽然浮现起,有几次,她亲吻影时,影警惕地出门去探查了。
“你……你早就潜进宫里了。”
“是啊。”林寄抬起一只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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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着生命危险夜闯皇宫,想要与公主相见,公主殿下却……暖帐乐不思蜀。”
他的声音微微拉长,乍一听漫不经心,话语中包含的内容,却不会让人认为这是一句悉数平常的话。
百里绮这下彻底僵住了。
她就该知道的,林寄若回来了,定然会翻墙来找她,不会就这么憋着不见她。
“那玉楼落霞间?”
林寄挑了下眉,“是我。”
看到她在玉楼四处找他,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百里绮伸出双手,推了他一下,“耍我很好玩是吧!看我焦急你很高兴是吧!”
林寄没用力,被她一推便推开了。
他愣了两秒,随后笑起来,“先发制人是吧?”
他重新倾身贴上去,将少女纤细的两腕钳到了手心,哼笑道:“倒打一耙?”
“变成了我的错?”
“越来越有公主风范了。”
百里绮微一心虚,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青年将脸埋在了她的脖颈,深深吸了口,嗓音带着几丝迷醉。
“还是那么香。”
百里绮:“……”
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让她有些发痒的侧了侧脖颈,腰后却环上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微微往下一拉,便平躺在了床上。
林寄的姿势没有变化,脸仍埋在她的颈窝,钳住她手腕的手却松了开,转而一起环上了她的腰,微微收紧。
她刚想动,青年微闷的声音从她颈窝颤起,“别动,我抱会儿。”
百里绮抬起来的手顿住,慢慢垂了下去。
寝殿安静,殿外偶尔两声沙沙风声,万籁俱静中,呼吸声在耳边放大。
百里绮任由青年的脸,埋在在她的颈窝。
她凌晨便在圣殿祈福,清晨太阳升起直至夜色降临都在及笄宴上绷着一根弦。
如今心底的疑问有了答案,那些疲惫,渐渐涌了上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慢慢绵长,彻底沉进了梦乡中。
安静的寝殿中忽然响起几声布料的窸窣摩擦声,林寄缓缓从少女颈间抬起头。
见她毫无防备的在自己面前就这么睡去,忍不住抬起手指,去抚少女脸庞。
但手才放上去,便顿住,他挑着笑意的凤目向床边一扫,冷了下来。
漆黑的身影站在床前,林寄唇瓣微张,无声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影垂着眼,望着床上恬静睡颜的公主殿下。
几乎半覆在公主身上的青年,是夷国蛊神殿送给公主殿下的礼物,是曾经假公主的走狗,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是公主能毫无防备准许酣睡身塌之人。
他唇瓣紧抿,消失在了床边。
今夜的月亮十分圆。
影坐在东宫殿顶,他看着笼罩在月色下的皇宫,铅灰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散发出无机质的淡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了判断美景的能力。
那些年少时,为了训练而磨灭的七情六欲,好像就这么如潮水般,喷涌了出来。
他有了死士不该有的七情六欲,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
他嫉妒,嫉妒所有拥有公主殿下过去和未来的人。
可他,没有资格嫉妒。
公主殿下对他垂怜,便是他此生最应该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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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接下来两日仍是及笄宴,宴席不断,但陛下和太后,只是在宴席刚开始时出现,随后便离席了。
百里绮身为宴席的主人,也无需每一秒都出现在人前。
及笄宴翌日,四凤冠上的火焰龙珠,在圣殿东殿的角落里找到,百里绮将火焰龙珠派人送到了皇爷爷那里,但皇爷爷却只是将当日东殿执礼的宫人,都关押了起来,待及笄宴结束后再行处理。
她去与皇爷爷说要彻查此事,但皇爷爷却只道,此事他会派人核查,让她安心过及笄宴。
莫名地,百里绮心底,总有一种不妙的想法。
皇宫里参宴的人比前两日略少,各国的使臣参加第一日的及笄宴后,大多离开了,只有一些家世高的小辈们,借着游玩的理由,又多留了些日子。
百里绮在御花园雅阁的二楼喝奶茶,躲那些频繁与她套近乎的各国王子和公主们。
自从晟国收下了夷国蛊神殿送的圣子,各国的王子公主们,开始拉着她,询问她的喜好,说要把自己的哥哥弟弟们也送过来。
西域尤其,其中又要以和衡西王郡主关系最好的车因国小公主为首。
近来她学了几句指向性很强的晟国话,还让画师将她的哥哥们画像画了出来,每天就是抱着画像来问她,喜欢哪个,她让父王送来和亲。
百里绮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个时代的画像以水墨画为主,就算是加上了色彩,也很是扁平,她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只有事先见过的人,她在脑中有了预设,才能最大化还原出真实的相貌,否则当真是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看过去全都一样。
吉祥公公从外推门进来,小声道,“殿下,四位世子在寻您。”
百里绮抿了口奶茶,“让他们慢慢找吧。”
晟国宴紧接着及笄宴,她连轴转下来,浑身的细胞都已经到达极限了,懒得和任何人周旋。
她喝着奶茶,吃着果子。
夏日的风吹进来,吹散了空气中涌动的一丝闷热。
为了清静,她的人都进了殿,没有守在外面,也就营造出了雅阁无人的错觉。
忽然,门外响起交谈声。
“昨夜沈连成可是又宿在了东宫?”
“他与公主殿下非亲兄妹,如今殿下及笄,又刚收了蛊神殿送的圣子,他就巴巴住到东宫,什么意思?宣誓自己的地位呢?”
“你说,沈连成,对公主殿下……不会有那种……”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因为话说的两人,从一楼上到二楼,推开了二楼雅阁的门。
窗边一身银绿色宫装的公主殿下侧眸向他们看来。
无需公主开口,守在殿内的小太监们迅速将人拿下。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两个年轻的公子哥不停地求饶。
百里绮揉了揉耳朵,吉祥公公便迅速上前用帕子将两人的嘴巴堵住。
百里绮看了两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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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年轻的礼宾,那应该是周惟荣带进来的。
她让人将周惟荣找了过来。
周惟荣与宴席上的众多礼宾一样,寻找公主殿下许久,但皇宫那么大,宴席只在一角,公主若不想被人找到,自然轻而易举。
但却有宫人来请他,说公主要见他。
周惟荣立刻起身,理了理衣裳,才挺着背,派头十足的去了。
有人猜到了应当是公主召见。
四世子的人,也连忙去禀报了四世子。
周惟荣到御花园雅阁时,百里绮已经查明了那两人的身份,父兄都在朝中任职,不是很高的职位,此次进宫,也都是靠着周惟荣的关系,进来的。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周惟荣一进门,便激动地行礼,就差没在公主面前跪下了。
等了片刻,他却没有等到公主的声音,便悄悄抬起头,见公主脸色微冷。
“噗通”一声,他跪了下来。
“臣,臣犯下什么错了吗?”
百里绮微一侧脸,吉祥公公将那妄议的两人,扔到了他身边。
百里绮冷声道:“可是你带进来的人,在宫里,妄议本公主。”
周惟荣向侧边看去,那两人虽然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但一眼,还是让他认了出来。
“臣罪该万死!”
“唔……唔唔……”
两个年轻的公子哥挣扎着,百里绮抬了抬下巴,让吉祥公公把人带下去。
百里绮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看着跪在下首的周惟荣,“本公主给你权利,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你带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连嘴巴都把不住门,还要本公主怎么相信你!”
如今的百里绮虽然手里没有什么实权,但身为公主,就是最大的权利。
周惟荣身为她的近臣,哪怕官职低微,许多官职比他大的官员,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但这样虚的权利,终究会随着改朝换代、帝王的更替而变化,若手下官员放肆得多了,一旦她落魄,终将反噬。
她本来是觉得周惟荣忠心可用,但没想到他这么没有分寸,一些狐朋狗友,在外面喝喝酒就算了,还带进宫来,给她添乱。
周惟荣了解了来龙去脉后,眼色沉了几分。
“臣一定严惩不贷!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求殿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百里绮看着他,眸色不定,片刻后,她道:“下不为例。”
周惟荣刚要谢,又听到公主殿下道。
“我的公主外府,下个月便要开府,你是我手下最信任的人没错,但你也要记住,你这个位置,你若不想做,有的是人要做。”
周惟荣听到这话,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公主殿下说……他是她最信任的人。
有公主这句话,周惟荣就算是死,也愿意了。
他激动道:“臣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百里绮不知道他激动个什么劲,她扫了他一眼,“起来吧,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周惟荣在交友这方面确实不行,但在忠心方面,挑不出错,交代给他的事,他都完成得很好,很多时候更是超额完成。
她只能告诉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哥这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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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灼热的视线,百里绮怎么会察觉不到。
她第一次有种,恋爱脑无救的感觉。
她前脚刚敲打骂了他,后脚周惟荣便一副单独见到她的欢喜模样了。
这个局面没能保持太久。
因为很快,找了她很久的四世子,便闻讯而来了。
百里绮:“……”
跟狗一样。
“公主一个人躲在这里真是清静,可把我好找!”
最先来的是北牧。
少年进来,没好气的扫了站在一旁的周惟荣一眼,“公主殿下避着不见我,却见他!!!”
百里绮淡淡道:“喝茶还是喝什么?”
北牧:“有什么?”
百里绮:“只有茶。”
北牧哼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那你还问我!”
百里绮给他倒了一杯冰镇奶茶:“西域来的奶茶。”
“嗯?”北牧垂下眼看去。
轻易地,就这么被百里绮将话题转移了过去。
他抿了一口,随后蹙眉,“怎么是甜的!”
“这不应该是咸的吗!”
哦,百里绮差点忘了,北地草原,牛羊无数,他们的饮食风俗应该和草原无异,酥油茶应是咸口的。
“西域风味,自然和你们北地的不一样。”百里绮道。
北牧又喝了两口,还是喝不惯,他道:“下个月我生辰,京城北边有一片草原林地,我准备在那儿办,到时候我给你煮酥油茶喝!”
百里绮随意点了下头,保留精力。
因为她知道,第一个世子找来,那么离第二第三第四个世子也没有多久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南宫慎这次来得最晚,西司烛和公仪熙,先一步到了雅阁。
他们行过礼,看了周惟荣一眼,让人将周惟荣请了下去。
周惟荣袖下的拳头握了握,只能离开。
百里绮给两人,又挨个倒了一杯奶茶,这下算是捅到西司烛老窝了。
俊美的青年向她看来,“公主喜欢?”
自那夜过后,百里绮没有再这么近距离见过西司烛,西司烛的人来报,说来拜见公主,也被她以繁忙为由,拒了。
因为,百里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好在西司烛也没有强求,只说及笄宴后,想单独见她。
如今算是撞上了,虽说还有其他世子在,但西司烛发亮看来的绿眸,还是莫名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百里绮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还不错。”
“公主既然喜欢,过两日我再给公主送一些。”
百里绮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公仪熙摇着扇子,笑眯眯道:“想必西域使臣们送了不少,衡西王世子的,难道会比贡礼还要好?”
他这话绵里藏针。
若西司烛应了,便成了他的罪过。
毕竟世间最好的吃穿住行,都是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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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笑了一下,没有进他的套,“我那儿的,怎么比得上各国进贡的,只是有些别致的口味,送与公主尝尝鲜罢了。”
百里绮是真的不想听他们在这里你来我往,非要争个高低。
但不想听也没有办法,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公仪熙忽然引导话题道:“安南王府的事,公主殿下可曾知晓?”
他这一引导,北牧立刻便上套了,怒道:“安南王府囚禁了夷国圣蛊师十多年!!”
“夷国蛊神殿大怒,直言要是晟国不愿意收下那个耶耶耶,就要挑起战事!!”
“夷国全民皆蛊,看上去最弱,但实则最是难缠,又善于钻山藏匿,最是防不胜防!”
百里绮已知晓此事。
她在得知那地牢里的男人是圣蛊师时,就猜到了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只是没有想到,夷国蛊神殿非但没有提要求,还送了礼,虽说要求就是晟国必须收下礼物。
但这要求……就跟没要求似的。
那夜她睡得早,许多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林寄,所以对圣蛊师此举的真正含义,还未曾得知。
但至少,她没有感觉到恶意。
西司烛忽然开口:“公主殿下,可曾见过那圣子了?”
百里绮一口奶茶没咽下去,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咳咳咳……咳咳咳……”她闪烁的眸子半垂下,“自然没有见过。”
北牧哼道:“我今天去昭阳殿了!没见到!”
“那圣子躲着不敢见我,他最好识相永远躲在昭阳殿别出来!”
西司烛见公主此状,心下已是了然,他抿了口奶茶。
公仪熙忽然问道:“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处理夷国圣子?”
百里绮头疼。
三个男人一台戏,就不该同时见他们。
“嗯……能怎么处理,皇爷爷把他安置在了昭阳殿,那就安置着呗。”
“昭阳殿……”公仪熙看着公主,眸光微闪,“昭阳殿先前住的,是一位西域送来晟国和亲的公主,还曾为陛下生下过一子,只是早夭了,太妃娘娘承受不住,郁郁而终。”
“啊……是吗?”
这要百里绮怎么作答。
她听出了公仪熙这话里拐弯抹角的暗示,不就是在问她,是不是要把圣子纳做面首吗?
她不好光明正大的回答,于是反问:“依你们看,如何?”
北牧:“自然是哪里来的哪里去!”
西司烛道:“为了两国和平,送是送不回去了。”
公仪熙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忽然响起伴着铃音的笑声。
“原来世子们这么关心我呢,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声音是陌生的,但百里绮头皮一麻,知道是谁来了。
真是哪里热闹哪里凑,丝毫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要是被撞破,又会惹出多少的事。
房门推开,林寄面纱覆面,眼尾勾着红绿相间的眼影,穿着彩衣,摇着羽毛扇子,就这么进来了。
百里绮想要捂脸。
为了不被认出,也不用装扮得这么骚包吧。
她实在没眼看,但下一秒,骚包圣子,几步倚到了她身边,夹着嗓子开口。
“公主殿下,他们这么说我,您可要为我做主呀~”
百里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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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放肆!”北牧被这个没规矩的圣子恶心到了。
他拍桌而起,“世子们在此,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西司烛抬手,准备拉一下北牧,防止他冲过去,随后便看到,那个蒙面的圣子,“啊”了一声,躲到了公主殿下身后。
西司烛:“……”
他抬起的手缓缓放下,牙关也咬紧了两分。
林寄双手搭在公主的肩上,“公主殿下!我好怕呀!”
百里绮:“……”
她真的很想让他不要演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演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陪他演下去。
她咳嗽了两声,“阿……”
林寄小声提醒她,“阿衣耶。”
百里绮又咳了一声,“阿衣耶身为夷国蛊神殿圣子,贵不可言,你们不要怠慢了他。”
以蛊神殿在夷国的地位,蛊神殿的圣蛊师,就相当于一国之王,圣子,就相当于皇子,身份在这里,自然不能随意处置。
不仅不能随意处置,因着目前两国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还要小心待着,不能让人在晟国出事。
“圣子入住的是昭阳宫,不是公主殿下的东宫。”公仪熙看着蒙面青年,莫名觉得眼熟,他眯了眯眼。
“圣子未免太自来熟了一些吧。”
公主两侧已无坐的地方,林寄便站在公主身后,笑道,“本圣子不与公主熟,难道要与世子们熟不成?”
“我住的虽是昭阳殿,可送给的却是公主殿下,日后,自然是要傍着公主殿下生活了。”
他手下没什么章法的给公主揉了两下肩,笑眯眯,“知道世子们看我不顺眼,但本圣子留下,乃晟帝亲自点的头,世子们若有意见,不如去禀报晟帝陛下吧。”
三世子看他的眼神,都冷了不少,却没有再发作。
百里绮战略性喝奶茶。
她觉得根本用不着她,林寄这战斗力,一个人就可以把三世子呛住了。
偏偏这时,林寄还要在她耳边开口道:“公主殿下可喜欢阿衣耶的按摩,今夜,阿衣耶到东宫细细伺候公主如何?”
百里绮一下被奶茶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三世子幽幽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百里绮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再说,再说,来日方长,不着急不着急。”
林寄挑起的凤眸微眯,手下用了两分力,似在控诉自己的不满,控诉公主殿下不在世子们面前宣誓主权。
这时,门外的小太监通报,南宫慎来了。
才一两日的功夫,南宫慎便消瘦了不少,越发显得气势冷厉。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那站在公主身后,没个正经样子的夷国圣子。
他眉头狠狠一蹙,“圣子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请圣子殿下回昭阳宫。”
陈桢带人进来。
林寄摇了摇公主的肩膀,“公主殿下!”
“等等!”百里绮抬手,制住了陈桢。
她在四世子灼灼的视线下,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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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看座。”
南宫慎薄唇紧抿,袖下的拳头握了握,将怒气压下。
他在公主下首的第二个位置,公仪熙的后面坐下。
公仪熙喝着奶茶,戳他心窝子。
“慎世子摆脸色给谁看呢。”他扫了一眼对面那得意洋洋的夷国圣子。
“若不是安南王府,公主殿下,用得着收下这个不男不女的圣子吗?”
北牧笑出声,“不男不女,哈哈哈哈,贴切,说得太贴切了哈哈哈——”
林寄还未发作,百里绮脸先冷了下来。
“够了!”
她看着他们一坐到一起,便要斗来斗去,实在是烦得很。
“你们日日在我面前吵来吵去,又是吵给谁看的!”
“你们既然有这个吵架的闲情雅致,慢慢吵,本公主就不奉陪了。”
说罢,百里绮站了起来。
踱至林寄面前时,她脚步微顿,侧眸看向他,“圣子,请随我来。”
说完,她也不看四世子的脸色,直接走了出去。
林寄摇着扇子起身,笑眯眯地看了脸色难看的四人一眼,将得意摆满浑身的去了。
方才还热闹的雅阁,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北牧有些不知所措,眼底带着几丝惶恐。
公仪熙垂着眼,看着杯中的奶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宫慎还没喝上一口奶茶,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用力收紧,瓷杯便在他手中碎为碎片,奶白色的奶茶,染了他满手,甚至有几丝血色浸出来。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
满座间,只有西司烛,没事人似的,仍一口一口的抿着奶茶,心里还盘算着,该给公主送哪些口味的。
这是北牧第一次见公主发脾气,缓过来的他,见西司烛还有心喝奶茶,没好气道。
“你还喝得下去!”
西司烛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笑道:“有什么喝不下去的?吵吵的人,又不是我。”
北牧刚涌上来的一点脾气,又这么歇了下去。
他想到公主殿下离去时,特意将那夷国圣子带走,有些不安地开口道:“你们说……公主殿下,不会真的对那个圣子,上心了吧。”
这算什么。
他们算什么。
他们被选入宫中做世子,为的不就是成为帝婿吗?
若夷国圣子入住了东宫,那么他们这些圣子,算什么,岂不是叫天下看了笑话。
公仪熙忽然轻笑出声,他也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一个满面愁容,一个无所事事的样子,摸头不着脑的说了句。
“我们啊,都想错了。”
先入为主的带入了过去十年的公主殿下,却忘了,如今的公主殿下,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公主殿下。
巳山预言。
夷国送圣子。
公主开外府。
数字算学满天下。
公主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公仪熙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他相信,很多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只是这太过惊世骇俗,许多人,都不愿意去相信。
就像他们先入为主的带入了过去十年的公主一样,满朝文武包括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公主殿下,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呢。
公仪熙摇着扇子,脸上重新带上了如沐春风的笑,但笑意却未进眼底,在艳阳下,还让人无端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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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寄笑眯眯道。
百里绮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出来惹什么乱子,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若是被发现,你这可是欺君的罪。”
林寄摇着扇子,眼底没什么惧意,“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天下相似之人多了去了,再说我如今顶着夷国圣子的名头,再安全不过了。”
他代表的是夷国蛊神殿,代表的是两国重修旧好,放下圣蛊师被囚的恩怨。
若在晟国出了事,那便是国事,小小林寄,哪能和国事相提并论。
百里绮略一沉吟,也想明白了其间的关系。
倒是她方才反应大了点,直接在四世子面前甩脸离开,确实有些鲁莽。
林寄见她没有开口,哼笑了声,“倒是没看出来,你把四世子,驯得服服帖帖的。”
“啊?”
“驯?”
“服服帖帖?”
这几个字她都认识,合起来,有些过于陌生了。
“你是有什么误解。”
“方才那场景,你没看到吗?”
百里绮头疼,“一见面就吵吵,吵得我头疼。”
林寄笑而不语。
他跟着公主一路回到了东宫。
东宫人见夷国圣子,垂下的眼里满是震惊。
这……这……这……
及笄宴还没结束,夷国圣子,就、就跟公主回东宫了!?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饶是映如姑姑,眼底也有几分惆怅。
但公主命令,不得不从。
百里绮挥退众人,又关上了门窗,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塌上,喝了口茶,才看着林寄道。
“说说吧,怎么突然去雅阁?”
她不相信,林寄无缘无故去雅阁找她。
没想到,林寄偏偏就是无缘无故,他扯了面纱,将羽毛扇随手仍在桌上,“无聊。”
百里绮:“……”
是她高估他了。
几月不见,都快要把他的行事风格忘了。
“凑凑热闹。”
“真新奇,第一次见到四世子这个模样。”
百里绮喝了口茶,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随后她又听到林寄问,“话说,四世子……你打算选谁做帝婿呢?”
没等百里绮回答,他又道,“要我说,就谁也不选,这个晟帝,不如自己做。”
“嗯?”百里绮看向他。
青年眼尾那长长的红绿色眼影没有擦,妖异中莫名有几丝滑稽,表情也随意得像在问你吃了吗,而不是告诉你踹了四世子,自己做女帝。
百里绮微一挑眉。
“你认真的?”
林寄视线在少女那挑起的眉尾看了一瞬,随后道:“难道你就愿意,日后只能困于后宫,眼睁睁看着晟国改朝换代,变成别的姓氏的天下。”
百里绮微微一笑,“自然不愿意。”
“只是……”她话一停顿,“只是,如今的我,无根无基,想要越过四世子,坐稳这个位置,恐怕不容易。”
她看着林寄,她想要青衣教。
“我舅舅虽手握十万大军,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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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次来晟国,想必不仅仅是作为礼物来的吧,否则一旦四世子中的任何人上位,你的下场都会很惨。”
林寄笑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抬起眼尾花花绿绿的眸子向少女看去,一字一句道:“圣蛊师送我来晟国,打破了晟国四世子夺帝的局面,要说他没有私心,我是不信的,但这个私心,在我看来,反而将你拉出了长辈们给你造下的泥潭。”
“要不要踏出来,就看你了。”
百里绮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见林寄没有提青衣教,便直接道。
“青衣教,能为我所用否?”
林寄没有直接拒绝和反驳,而是道:“京城周围和南边的人,我使得动,但再往东西两边,恐怕有些难。”
“青衣教众遍布全国,看似庞大,但实则有纪律的并没有多少,且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自我母亲身体不好不再参与管理后,内部分成了许多派系,就算是后来我母亲发现这个问题,让我成为圣女管理,也没有改变太多,东西边的人,大都是阳奉阴违,貌似神离了。”
“虽说有高相这一层的原因,但也是东西两边的教众让朝廷抓到了事,才会被钉为邪教。”
百里绮忽然问,“青衣教众,可大都是女子?”
林寄微一愣,随后笑道:“青衣青衣,圣女才能继任大统,自然是了。”
“那便对了。”
百里绮想做一些事,正愁找不到人手。
她向林寄勾了勾手,“你过来。”
她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她的计划。
林寄罕见地露出了震惊之色,他喉头微滚,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林寄是女人窝里长大的,天生比父权时代下长大的男性,多了对女子的体谅和理解。
这也是百里绮决定将这件事嘱托给他的原因。
她想要在各州县培养一些有天赋的女子读书,女扮男装,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如此,待到合适的时机,若她真能万无一失的登上帝位,再宣布女子也可入朝为官时,便有了例证的先例。
如今的晟国,就算是她当真靠着公主之身登上了帝位,假以时日,也定然在父权社会下动荡不安。
她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实行新政,不仅是为了女子地位的提升,也是为了晟国的稳定。
她既然决定了要做晟帝,就不可能做一个父权下的女帝,不可能看着世间女子,被吃抹干净。
她不是一开始就是公主百里绮,她曾是村姑沈连绮,一路从泥沼,走到了金碧辉煌。
自然见证了这个时代下,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没有一丝话语权的日子。
就算是沈家村这样的村子里,男女都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女子对家庭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也逃不过父权时代下的压迫。
“若当真……”林寄看着面前双眸发亮的少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若当真,就算是东西两边的教众,我想,也会愿意效忠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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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林寄,她也才知道,她现在身体里的蛊,已经是蛊神殿最厉害的蛊了。
晟国蛊民少,所以她察觉不到,但若到了夷国,夷国蛊民对于她来说,将会无处可藏,等同于透明。
百里绮看向他的脚踝,“所以是这个东西,阻止了我感应到你的位置?”
林寄“嗯”了一声,他抬起脚,甩了两下,铃声响起,百里绮心底微微颤动,莫名地,好似感应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她还不是公主时,身体里的蛊偶尔也会让她感应到什么。
但是无一例外,都不是这样的感觉,这个感觉,就像是处在上位者向下俯视。
她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里的蛊,十分强大。
为此,她索性没有再找夷国使臣,直接问林寄。
“有没有什么蛊,能够延长人的寿命?”
“你要延长谁的寿命?”林寄问。
“东方辞。”
百里绮没有隐瞒,“他在数字算学上的天赋很好,过段时间开府,晟国也要建院,我希望他能替我管起来。”
“东方家医术高强,东方辞打从出生,就是这副病容了,除了科举那次,也没见他病得快没命过,你就这么确信,他愿意种蛊,将身家性命,交给你。”
百里绮笑,“他不愿意,也只能愿意,如果他想要东方家重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林寄脸色微怔,“我以为,你会为了南宫慎,舍弃东方家。”
百里绮唇角的笑意微僵,但很快,便自然下来。
“无论是东方家、还是南宫家,他们的恩怨都与我无关,我要的,是能为我所用。”
林寄看着她,向来玩世不恭的脸庞染上几分他也说不上来的寞色,随后他又笑起来。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百里绮回望过去,笑道,“知道就好。”
是他们将她想得太弱,她的美貌是最大的障眼法,也是很好用的障眼法。
及笄宴结束后,晟国各部门一下忙了起来,百里绮的公主外府,也选好了黄道吉日,将在下月十三开府。
无数的拜帖,递进了沈府、东方府、周府、刘府。
无数人想得到公主的青睐,成为公主近臣。
百里绮也从林寄那里得知,同生蛊能大幅度延长将死之人的寿命,只是子蛊若受伤濒死,母蛊也会受到反噬,且同生蛊养育艰难,没有几年的功夫,养不出来。
但好在她身体里有吞噬了同生蛊子母蛊的圣蛊,所以只需要数月,就能培养出子母蛊中的子蛊,且所有的蛊,天生受圣蛊压制,不会反噬到圣蛊身上。
但因为无法同生共感,一旦母蛊受到重伤,子蛊可能就会直接身亡,没有存活的生机,但只要母蛊无事,能至少延长子蛊十年寿命。
百里绮将这个答案告诉了东方辞,当然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没有说自己身体里的圣蛊,只说了这蛊一旦种下,日后若她受到重伤,可能会反噬到他的身上,不然至少能为他延长十年寿命。
她说完后,没有让东方辞立刻给出答案,也没有削弱东方辞的权利,继续让他帮忙挑选入公主外府的好苗子。
同时也让林寄帮忙,开始饲养同生蛊。
无论东方辞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同生蛊既然因为她体内有圣蛊,无法反噬自身,反而能让子蛊反哺于她,那么养好了,日后自然不会缺少用处。
且就算东方辞最后没有选蛊,对她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东方辞的寿命,不足以他将东方家彻底托举至朝堂。
而东方家,没有第二个东方辞这样的人物,就注定了百里绮不会抱着得罪南宫家的风险,来扶持一个不能助她的家族。
及笄宴后没两日,便又是一次小小的家宴。
这次家宴,设在了太后的慈宁宫。
她路过南书房时,本打算与皇爷爷一同去,但却提前得知,皇爷爷已经先一步去了慈宁宫。
她心底隐有不安,这些日子,皇宫里关于凤身龙骨的传言愈演愈烈,颇有向着她要夺嫡的方向发展。
朝堂上,更是有朝臣参她结党营私,开外府,纳贤士,不合礼制。
百里绮心底越发不安,因她已恢复了课业。
皇爷爷曾说过,愿意授她帝王之术,但她拐弯抹角的询问时,皇爷爷让她先上其他的课。
映如姑姑提前去打听了,快到慈宁宫时,她附在公主耳边小声说。
“公主殿下,及笄礼上的执礼官,被处置了十数人。”
百里绮心底一沉。
“可有太后的人。”
映如姑姑道:“各宫的都有,没有章法,太后那边,无碍。”
百里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到慈宁宫时,在殿内扫了一眼。
这次,没有在侍候的宫女中,找到沈连珊。
杯盏都已摆好,太后笑道:“绮儿,你终于来了,快坐下。”
又让人开始传膳。
百里绮坐在下首,与太后面对而坐,皇爷爷坐在她们的上首。
餐桌安静,宫女布菜。
虽有食不言的规矩,但这几次小家宴下来,都会在餐桌上简单的聊几句。
百里绮主动打破这个平静,询问皇爷爷。
“皇爷爷,四凤冠上的火焰龙珠之事,可查到了是何人所为?”
她说着,视线毫不掩饰地扫了对面的太后一眼。
太后面上没有任何异色,还让宫女,给晟帝晟了一碗人参鸡汤。
“陛下您尝尝,今日这鸡汤,鲜得很。”
晟帝端起来尝了一口,才向百里绮看去。
“内务府的宫人贪财,已经处置了,此事,好在你机灵,没有酿成大错。”
百里绮压下心底的怒气,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原来如此,孙女知道了。”
皇爷爷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太后了。
皇爷爷的下一句话,也让百里绮彻底明白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百里氏人丁稀薄,我们虽非寻常人家,但你们也要记住,家和万事兴,平日里你们祖孙要多来往些,都是一家人,感情不要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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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算是明白,皇爷爷不愿意看到她和太后对上。
哪怕明知二人已经不和,但还是要她们,将这份和平维持下去,至少在他面前,要做出一家人的样子。
百里绮垂着眼,继续用膳。
太后见小丫头没有当场发脾气,心下有些惊讶,她有心激一激她,便笑着道。
“这些手脚不干净的,陛下已经替你都处置了,你心里若有气,别憋着,都与皇奶奶说说,有什么想要的,也都说说。”
百里绮没什么反应。
既然皇爷爷要她们维持表面的和平,她维持便是了,反正最终的战场,不在后宫,在朝堂。
太后这话,倒是提醒了晟帝。
他向孙女看去,他知晓她受了委屈,有心要补偿她,“可有想要的东西?”
百里绮踌躇片刻,想要为大哥讨要升官,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在太后面前开口,只是委婉道。
“我的詹事府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人,如今开建外府,我想充盈一下詹事府。”
晟帝摆摆手,“詹事府既是你的属府,要任命什么人,你决定就是了,不必事事问皇爷爷。”
“谢皇爷爷。”百里绮道了谢。
这时,太后又忽然开口问道。
“绮儿可是单独见了夷国圣子?”
“你这实在是有些鲁莽,如此要如何和四王交代?”
百里绮的筷子顿住,抬起头,淡淡开口。
“碰巧遇上,他身为蛊神殿圣子,代表的是两国之好,我身为晟国公主,总不能视而不见,冷落了他吧。”
“虽说不知他日后如何,但至少眼下,定然是不能让他在晟国出事的。”
晟帝听到孙女这样说,眼底多了几丝赞赏,一开始的低气压,也略微散了些。
“夷国圣子,便让他住在昭阳殿,他若求见,你便也召见,不要让夷国觉得我们招待不周。”
“至于四王……”晟帝冷哼一声,“这么多还不够他们吃的吗!”
为了稳住其他三王,南宫家受责吐出的大量东西,都喂到了其他三王的嘴巴里。
“看谁敢说!”
太后笑笑,“妾自然知晓。”
她话一转,“只是眼看绮儿及笄,虽说近来有些流言蜚语,但朝臣们定然又要开始说公主定亲的事情了,这夷国圣子住在昭阳宫,实在是有些不合礼制,平白污了绮儿的名声。”
流言蜚语是什么,三人都知道。
晟帝才变好的脸色,又有些沉下,他冷声道:“用膳!前朝之事,岂容后宫干涉,你管好后宫便是。”
太后没再说。
这一顿饭,在心思各异中度过了,委实算不得是一场和睦的家宴。
用完膳后,晟帝去了圣殿。
他净手焚香,先为诸天神佛上香后,才又向老国师上香。
玄机和尚安静立于晟帝身旁,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的安静后,晟帝忽然开口道。
“玄机啊,你说,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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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预言的指向性再强不过了,轻易便能猜出答案,再加上近来的流言蜚语,晟帝想要忽视,都不行了。
玄机和尚垂着眼,道了声“阿弥陀佛”。
既是为他所道,也是为晟国所道,他也无法知晓自己做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既然做了,便只能继续往下了。
“巳山卦象,确实如此。”
晟帝负手,叹了口气。
“南宫家经此一役,要消停段时间了,但其他三王,恐怕是要乱了。”
“玄机,你说,朕,该作何选择。一方是朕的亲孙女,一方是晟国的安稳。”
晟帝哪能看不出来,孙女的野心,不在后宫。
玄机唇瓣微动,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只道:“无论陛下做什么选择,我相信,都是晟国最好的未来。”
晟帝摇摇头,“滑头!”
“朕真是糊涂了,你一个和尚,你能懂什么!”
公主外府的招生火热进行中。
递进公主外府的帖子如流水,但最终,在詹事、大哥、东方辞和周惟荣的举荐下,百里绮只收下了九十八人。
并定下每半年开一次府,能够通过考试的,择优录选,同时上一批入府人员,若无法通过考试,也会进行适当清退。
这九十八人,无一例外,都是在算学上颇具天赋之人。当然,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四世子和高相塞了几个人进来。
看得见的,总比看不见的要好防备。
其次,她将大哥提拔为詹事府正四品的少詹事,虽连跳了两级,但詹事府的官职,比不得朝廷命官,在她的坚持下,还是提了。
又将东方辞提为了詹事府从七品的主簿,周惟荣也一视同仁的提了一级。
而当初东方辞选出来剩下的十一人,均提拔成进了詹事府,包括女扮男装的何扬一。在检查时,百里绮特地让人加快速度略过,倒是那姑娘,害怕被发现,白了脸,待宣布入选,才一副尘埃落定的模样。
一同选入的其他十人笑话她,“何扬一,平时也没见你如此胆小啊,见到公主殿下,就把你吓破了胆。”
何扬一眼神微闪,推了来人一下,粗着嗓子道:“去你的!说得跟你们见到公主殿下不紧张一样!”
詹事府空缺大,公主一提便是大手笔的十多人,一时让天下学子趋之若鹜。
毕竟公主外府,明明白白的定下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进入的规则,无需托人,无需银钱,只要自身有能力,无需看世家贵族的脸色就能进入。
进入后,更是有机会进入詹事府为政,让无数天下无法高中的举子们,看到了光明的前途。
公主外府的第一次招人虽然结束,但是,天下向京城赶来的学子,却只多不少。
百里绮见一切都走上正轨,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舅舅仲骁,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本应该在及笄宴结束就离开,但外祖父病情恶化,所以他又多留了些日子。
外祖父本就弥留之际,见到百里绮后,整个人更是神志不清,最终没能撑到开外府,就去了。
舅舅处理完白事,不得不离开。
百里绮去送行,大哥和小娇也一同来送行,因为小虎在舅舅的队伍中,将与舅舅去三角地区。
“舅舅,小虎就拜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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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眸底盛着泪光,这是他们兄弟姐妹四人,第一次分开,她心底难免伤怀,更是怕三角地区刀剑无眼,伤了他。
沈连成抬起手,轻轻搭在妹妹肩上拍了拍,安慰道:“小虎长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
百里绮眸底的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她侧脸贴在兄长宽阔的肩膀处,泪水氲湿一片,再抬起脸时,眼眶发红,但眸底的泪止住了。
“姐,不用担心我。”小虎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一点。
“姐现在是公主殿下,我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有人敢欺负我的!”
“等我挣了军功,成为了大将军,就可以帮上姐了。”
他自知自己脑子笨,也没有读书的天赋。
但他也想帮上忙,不想一辈子靠着兄弟姐妹们养。
而现在晟国上下安定无战事,只有去三角地区,才可能挣到军功,早早地成为武将,帮上大家的忙。
自去年冬天,那暴雪中漫长的数月之后,沈家兄妹几人,都成长了不少,都想要变得强大,保护亲人再也不受到伤害。
百里绮抱了抱他,声音有些哽咽,“缺什么就告诉舅舅,或者给我们写信,一个人在外面,该花花,不要给我们省钱。”
“嗯嗯!”小娇眼泪汪汪的说,“现在我的商铺可能赚钱了,姐把皇商号也给了我,以后只会有更多的钱!到时候我开一条去三角地区的货线,你要什么,就给我说。”
仲骁看他们几人依依不舍,说不完的话,眼看再耽搁下去,夜里就到不了歇脚的地方了,忍不住开口道。
“军营管吃管住,少不了他吃的。”
“再说了,有舅舅我在,谁欺负得了他。他是你弟弟,便是我侄子,过几年,舅舅定然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沈连虎。”
“劳烦大将军了。”沈连成冲仲骁一行礼。
仲骁摆摆手,他向侧边的夫人看去,卫然将养子卫肖拉了出来。
凌厉少年半垂着眼,耳根微微泛红,似是不好意思。
卫然道:“小虎我们带走了,小肖他决定留下,他身上有军功,如今也是个五品的小将了,你用起来也方便,不会有人指手画脚。”
百里绮微怔,因为不久前,少年还一副死都不留下的样子,如今,怎么又要留下了?
不会是舅舅和舅母勒令他留下的吧?
百里绮不想强人所难,便道:“卫肖弟弟跟在你们身边习惯了,京城难免束手束脚不自在,如今我的公主外府也开了,招了不少有才之士,不必特意将他拘在我这里。”
她话才说完,少年猛地抬起头,一双凌厉地眸子看着她,眼底有几分难堪,“公主不愿意要我吗!”
“自然不是。”百里绮笑了笑,“只是我觉得,你习惯了三角岩城后,不会喜欢京城。”
“喜欢的!”卫肖小麦色肌肤忽然泛起几丝黑红,他别扭地垂下闪烁的眼,又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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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眨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仲骁大手一挥,哈哈大笑。
“好!这才是三角岩的狼崽子!”
卫然撞了他一下,再看向公主时,唇角蓄上了淡淡的笑意。
“如此,卫肖,便也拜托公主殿下了,他小子功夫不错,但脾气倔得很,若犯了错,公主只管打罚,不必告知我们。”
舅母这样说,但百里绮哪里敢这样做,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是她最亲的表弟了,哪能随便打罚。
开口时,她道:“定然不会让卫肖弟弟在京城里不痛快。”
有人用是好,但她也隐隐有些头疼。
毕竟她没有和卫肖相处过,不知道少年脾性如何,又不能像别的臣子般,不合心意便换。
但好在是亲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信任,就算不能委以重任,也能安个闲职。
临启程时,仲骁又单独将百里绮拉至一旁,眉头微皱着道。
“你的动作,太急了。”
“没有时间了。”百里绮道。
“及笄宴上,太后弄掉了我四凤冠上的点睛珠,皇爷爷明知,却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事到如今,他仍要我们家和万事兴。”
仲骁低声道:“太后毕竟与陛下做了四十多年的夫妻,如今整个皇宫,太妃们死的死,自请归国的归国,只剩下太后一人陪着陛下,陛下自然会念着这份情,不希望你们发生冲突。”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虽是正统的公主,但回宫不过数月,陛下纵然疼你,但无论是太后还是公主,都是陛下手心手背的肉,再大的罪责,他也不愿意处置你们中的任何人。”
百里绮抿了下唇,“多谢舅舅提醒,我明白了。”
从始至终,她和太后在后宫中,都不该对上。
她们越是和睦,又或者说她越是‘孝顺’太后,皇爷爷便会越高兴,太后再在他耳边煽风点火时,便也落了下乘。
毕竟有她的‘孝顺’在,皇爷爷只会觉得太后在无端生事,反而会因此对百里绮越发心疼。
想明白后,百里绮心底那口气,便忽然疏开了,瞬间开阔。
既然皇爷爷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她便一家人和和睦睦地做给他看。
如今她是公主,遇上沈连珊,该难受的是沈连珊,而不是她。
她越到太后和沈连珊面前晃悠,越恶心的便只会是她们,而不是她。
百里绮眉目舒展开,目送舅舅舅母和小虎们一行人离开。
沈连成侧眸看她,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笑问。
“大将军与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高兴。”
百里绮冲他一扬眉,“阳谋。”
“哦?”沈连成也扬起了眉头,一挑眼,笑着道:“什么阳谋?”
百里绮卖了个关子,“既然是阳谋,那过几日,大哥就会知晓了。”
卫肖见公主与兄长聊得旁若无人的样子,莫名有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他忍不住开口,打断二人的亲密无间,“公主殿下,卫肖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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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卫肖,倒是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少年是武将,且已是五品的小将军,自然不可能再入詹事府做文臣。
“你便先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卫吧,待日后找到合适你的位置了,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再为你任命。”
这个安排,卫肖很满意。
毕竟没有比侍卫,更能贴身保护公主的了,也不会辜负干爹干娘的嘱咐。
百里绮将卫肖带入皇宫,在安排他的住宿时,又陷入了为难。
皇家贴身侍卫都是统一住在宫里的值庐,但值庐多人混住,住宿条件不够好。
出于私心,她还是想要多照顾卫肖一些。
稍微犹豫后,她便决定,让卫肖住在东宫,毕竟影身为暗卫,也住在了东宫。
那带有亲缘关系的卫肖,自然也该一视同仁。
映如姑姑欲言又止,待宫人带卫肖下去整理住的地方后,她小声开口。
“殿下,卫肖将军身为外男,恐怕不便住在东宫。”
她知晓死士的存在,但死士毕竟是死士,见不得光,自然无人知晓。
可卫肖,却是明明白白的少年郎,根本藏不住。
如今昭阳殿住了一个夷国圣子,便已经够震惊天下了,东宫再住进外男,岂不是越发说不清了。
百里绮笑笑,“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若我连这点流言都承受不住,日后怎担大任。”
毕竟,她的目标在龙椅上。
男女情爱,对于她,只是生活的调剂品罢了。
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占据她生活的全部了。
回宫后。
百里绮便开始了雷打不动的去慈宁宫请安,并且还经常主动提出办家宴,一家人一起吃饭。
果然如她所想,皇爷爷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她提出晟国的数字算学院由她来负责时,皇爷爷也欣然答应了。
一开始,她每天去请安,太后还笑吟吟地与她坐在庭中一起喝茶,询问她的学业、生活等等。
百里绮一一作答,对于太后时不时的贬低和阴阳怪气,她也只是不动声色的讽刺回去,并未动怒,反而还要在第二日,送上南边进贡的绿茶、绿植等礼物。
偶尔,她傍晚用完膳,去宫墙上看风景至夜深时,还会溜达到慈宁宫,哪怕慈宁宫灯火都灭了,她也要人去敲门,说来请安云云。
积极,烦人,且赶不走。
没几日,太后的脸色便难看下来了,时常借着头疼脑热不出来。
百里绮就在厅里坐着背书,勾画数字算学院的建筑图,主打一个自由自在。
就算太后让沈连珊出来恶心她,她也只当做看不到,还会特意提一提四世子,反倒是让沈连珊袖下的拳头握紧,脸色难看至极。
朝堂上,有人借着沈连成无缘无故连升两级担任詹事府少詹事为由,日日参奏。
沈连成便借着参奏,自请从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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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相的人狂喜,但紧接着,沈连成便在大理寺,翻冤案,拉了不少高相的人下马,反而在大理寺升到了正五品的左寺丞,让高相咬碎了牙。
而偏偏沈连成背靠公主,又行事端正,让高相的人抓不到任何把柄,送进了大理寺后,根本调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连成,翻了一个又一个案子,而那些被翻案的官员,对沈连成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不费吹灰之力,便成了公主党,更是协助沈连成,提高了翻案的速度。
大理寺翻案,越来越多的案件浮出水面,晟帝对高相越发冷淡,连带着对太后,便也冷了几分。
但偏偏百里绮仍然雷打不动的日日请安,继续“孝顺”,再由周惟荣的人进行传播,将这份感天动地的孝心,传得天下皆知。
晟平公主之名,在民众间的威望越来越高,让世人,几乎已经忘了过去那十年假公主的存在。
数字算学院建在国子监隔壁,又简称为“数学院”,可从国子监的侧门直接进入。
数字算学院建院的目的,主要是与越国的杜家学堂进行对打,起国际交流的目的。
才开始建院,便有无数国家递上合作意向,开始了洽谈。
百里绮这些日子忙得昏天地暗,已经很久没有见四世子了,待她被南宫慎在数学院门口逮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公主殿下还没用午膳吧。”南宫慎定定看着她,用的是肯定句。
百里绮大脑有些昏涨,她“嗯”了一声,是应该与他吃吃饭聊聊天了。
坐上马车,一时有些安静。
两人分明才十来天没有见,却有些相顾无言,但算起来,几次见面都是在公开场合。
上次这样单独见面,已经是在月余以前了。
南宫慎率先打破了这个寂静。
他道:“我母妃回安南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下意识道:“是在京城待得不习惯吗?”
南宫慎摇摇头,“太后与宁东王府,已是密切至极。”
“公仪熙领了命,将去南边巡查。”
百里绮又“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宫慎看着他,数日不见,他们之间仿佛便隔了鸿沟一般。
父王也来了书信,让他自请去北边巡查,但他拒绝了。
近来公主的大动作,无人不知晓。
再加上沈连成不分昼夜的在大理寺翻案,收拢人心,四王都知道,离翻到他们的人,不远了。
“沈连成在大理寺的动作太大了。”南宫慎抿了下唇,“他再这样下去,就算有你保,恐怕也要出事。”
百里绮沉默几瞬,随后道:“我知道。”
她劝过大哥,慢点来,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但大哥说如今正是好时机,待四王都反应过来,他就不会这么顺畅了,他爬得越高越快,她入朝堂的时间,便会大大缩短。
她犟不过大哥,为了他的安全,只得将影派去保护,毕竟如今她身边有卫肖和禁卫军。
马车又重新陷入安静。
忽然,南宫慎抬手,将百里绮揽至怀中,下巴搭在少女颈窝,闭上冷眸,哑声道。
“绮儿,你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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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抬起要推的手顿住。
男人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低哑的声音震进她的耳廓,令她沉默了下去。
她没有回答。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些事情,他们可以猜,但她不能说。
又或者说,至少这个时候,不能说。
百里绮回抱住他,心底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她只道了一句。
“变天了。”
是的,变天了。
从她回到皇宫开始,一切便都变了。
她与他们之间,究竟几丝真情,几丝利益,她已经不愿去想,只会徒增烦恼,不如坚定的朝着自己的路走去。
不做改变,只做筛选。
这条路,无论是谁走,都不会一帆风顺。
她要走的,不过是他们也想要走的一条路罢了。
“你呢。”百里绮问,“你也要走了吗?”
四世子在京,是皇位候选人的帝婿,也是四王在京的质子。
四王不留京,四世子不留属地。
公仪熙去巡查的是北方,但说不好,悄然无息的便会打道回了东边。
但若当真如此,那宁东王府,便是要造反了。
公仪熙的离开,百里绮心底并没有任何波动。
但南宫慎若离开,她想了想,她会尊重他的选择,放他离开。
若日后当真要刀剑相见,她也认了。
“我不走。”南宫慎闭着眼睛,低声道。
“我会留在京城,毕竟,如今的沈连成,自顾不暇,又如何顾得了你。”
百里绮抿了下唇,心底莫名有几丝难受。
他不道破,她便也不说破。
希望他们之间的体面,能撕破得晚一些。
毕竟,说起来,她对南宫慎,多少比其他人多了几丝雏鸟般的悸动。
就算未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也希望遗憾能少一些。
这次他们没有去玉楼,而是去了城里新开的一家酒楼,酒楼的幕后东家,便是小娇。
百里绮出资和权利,在各行各业都为小娇占了坑。
她将所有的现代商业相关内容和产品研发都教给她,任她经营。
驻京楼。
特供各国的酒,因为许多吃食都是现代的吃法,京城没人见过,于是便打了一个各国美食大集成的名号。
一开业,便火爆至极,至少需要提前三天定座。
百里绮在顶楼有专门的雅间,从后院,便直接去了顶楼。
她在酒楼开业时候来过,所以酒楼的伙计们都认识她,无需管事,便立刻殷勤的将她迎了上去,又询问今日吃些什么。
百里绮将特制的餐单递给南宫慎,“你想吃什么?”
南宫慎没有看,只道:“你看着来吧。”
“秘制香辣小羊排、香辣虾蟹煲、柠檬撒撇、柠檬烤鱼、木瓜火腿鸡……”
百里绮一连点了许多现代特色菜,伙计笑着“哎”了一声。
“公主和世子殿下稍坐,马上就上菜。”
这是南宫慎第一次来驻京楼,他知道驻京楼背后有她的手笔,但是看着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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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这都是各国的吃法。”
百里绮“嗯”了一声,“这次庆国宴,特地与各国进行了交流,又改良了配方,一会儿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驻京楼是庆国宴后才开业的,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左右一个给世人的说法罢了,真真假假,并不重要。
眼下这副场景,让百里绮想到了她还在安南王府做侍女时。
玉楼有南宫慎长期预定的雅间,她还震惊这豪华的大手笔。
如今,一切好像反了过来。
倒是南宫慎,要来驻京楼吃饭,还要借她的东风了。
百里绮想着,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丝笑。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在她家。
南宫慎见她笑起来,也笑了起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百里绮随意道。
两人心照不宣的不提帝位相关事情后,彼此之间紧绷的气息一下便散开了。
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鸿沟都没有了。
及时行乐。
谁知道,洪水,什么时候就会决堤呢。
百里绮单独给卫肖和陈桢在旁边开了一桌。
陈桢面不改色的吃饭,又尝了两口葡萄酒。
卫肖却忍不住,目光一直往主桌看去,见安南王世子与公主殿下靠得极近,公主殿下也笑着没有任何排斥后,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他想要提杯过去,提醒一下这没有规矩的世子,但还没站起来,一杯酒,从桌面伸了过来。
“听说卫侍卫乃骠骑大将军的养子,三角地区杀出来的军功,陈桢虽也五品之将,但不才,没上过战场,敬卫侍卫一杯。”
陈桢看着他,说的话让卫肖无法就这么甩袖离开。
他回敬一杯。
“陈将军客气了。”
他不喜欢跟这些世家子弟们打交道,三角地区偶尔也会有那么两个世家公子,想要去镀金,踩着士兵们的命抢军功,都被他一脚踢进敌军了。
为此,他也根本不喜欢这四个所谓为公主殿下选的世子。
没什么本事,也就是相貌好了点,投胎好了点,投成了四王的世子,平白无故就捡了帝婿的大便宜。
若没有这层关系在,公主殿下估计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哪里轮得到他们跟公主殿下坐一桌。
卫肖喝着酒,眼睛看的却是公主的方向,见公主就着安南王世子的杯子,抿了口酒。
他握在手中的酒杯,直接“咔嚓”一声,捏扁了。
“公主殿下!”卫肖猛地站起来,公主抬起一双涟水双眸看来时,他又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事?”百里绮问。
卫肖憋红了脸,道:“酒伤身,公主殿下要少喝些。”
南宫慎冷眸扫来,看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后,收回了视线。
他看着少女淡淡道:“骠骑大将军给你找的侍卫,有些逾矩了,你平日里就任由你的人这样不分尊卑的行事吗?”
百里绮用眼神示意卫肖坐下,不要闹事。
卫肖脸色难看,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陈桢为他满了一杯酒,有意无意道:“你我的位置,想做的人多得是。”
“卫将军在三角地区生活久了,有野性是好事,但京城与三角地区不同,无论是谁,都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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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同为武将,又或许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提点了少年两句。
“喝酒吧。”
“我们,只要做好主子们吩咐的事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他们还不够格。
“他是我舅舅的养子。”百里绮随口道。
所以她对少年,没什么要求。
让她少喝些酒,也是表示关心,她没打算责怪。
南宫慎冷声道,“就算是骠骑大将军的养子,你是公主,他不过一个五品的小将,又是在你名下,若不加以约束管教,日后定然会给你惹下祸事。”
“你太纵容他们了。”
百里绮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少年虽习惯了三角地区的自由自在,但如今既然留在了京城,多少也要学些京城里的礼数和为人处世,日后方能成为她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
百里绮“嗯”了一声,表示会约束下面的人。
南宫慎知道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没再说。
香辣羊排烤制,香酥无比,其他的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就是要上手,或者太辣。
两人都只带了侍卫,没有带宫人和侍女,自然没有布菜的人。
两个侍卫握的是刀,不是筷子,不可能来做布菜的活。
百里绮倒是不在意,她卷了袖子,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臂,柔白细腻的手指上沾满红辣椒和油。
南宫慎看得直蹙眉,他让人取来热帕子,将她的手擦干净。
“我来给你剥。”
百里绮笑,“你不懂,就是要自己上手吃才好吃,美味都在壳上了。”
她吮了吮手指,见南宫慎眉头蹙得愈深,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被呛到,咳得停不下来。
南宫慎将冰镇果汁喂到她唇边,帮她拍背,“慢点吃。”
“怎么做了公主了,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也……咳……咳咳,你也上手试试。”百里绮热情邀请他。
南宫慎拗不过她,净手后,便也卷起了袖子。
虽然看着自己满手的辣椒和油,仍然嫌弃不已,但也学着少女的样子,沉浸了进去。
小桌上的陈桢也净了手,用余光学习上手的吃法。
卫肖抿了下唇,也上手吃了。
倒不是他嫌弃,他还没被收养时,便压根不知道筷子这个东西。
只是他被安南王世子的话,弄得心情很是糟糕。
但干爹干娘告诉过他京城的情况,是他要留下来的,再不适应,也只能憋着,不能给公主惹麻烦。
饭吃到一半时,小娇满头大汗的来了。
进门她先是行了行礼,然后才到姐姐身边,道:“大哥说,你明天就要去京北原山庄避暑了,调料什么的我都让人去抓装了,今晚让人送进宫去。”
百里绮笑着“嗯”了一声。
她净手干净,用帕子帮小娇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哪里回来的,怎么一头的汗,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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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咧嘴一笑,“这不是好几天没见……”
声音一顿,她在外人面前没有喊姐,而是道:“好几天没见公主殿下了嘛。”
“没吃吧?”百里绮拉她坐下,“跟我们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小娇连忙摆手,“我还有好多事情呢,最近楼里的厨师改良了不少配方。”
她眨眨眼,“等公主殿下回来,记得来品尝~”
百里绮笑,“知道了,大忙人,去忙吧。”
小娇去了,南宫慎却问。
“沈连成不一起去吗?”
百里绮摇头,“大哥手边还有案子要处理,抽不开身。”
天气热起来了。
明日便要启程去京北原避暑,京北原在京城的北边,山涧绿林,山脚还有一片可以跑跑马的小草原,也是北牧说要去办生辰的地方,正好这次一起就凑上了。
晟帝、太后和她都要去避暑,高相留下监国,大哥便也主动请缨留下了。
四世子按理说应该留下一个,但公仪熙要去南边巡查,顺道在京北原停留两天后,就会直接北上。
其他三世子,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全都没有留下,一同去避暑。
南宫慎“嗯”了一声,没再询问。
东宫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为了凉快,车驾一早便从皇宫出发了。
沈连成在城门口等着,一同相送的还有百官。
车马都停了下来。
沈连成带着小娇来送。
百里绮摸摸小娇的头,又抱了抱大哥。
见大哥满脸担心,她忍不住笑道:“沈大人,我是要去避暑,不是要上战场。”
说话完,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
“高相留下监国,大哥要小心。”
“我留下的禁卫军,该用时候就用,若高相敢动粗,大哥只管反抗,万事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消息一天便能到京北原,届时自然有我为大哥讨回公道。”
沈连成笑笑,“你把死士都给我留下了,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他准备趁着这次四世子均离开的机会,适当借高相的手,拉一些四王的人下马,尤其是宁东王府的人。
“等你回来,便会是一幅新风景,放心去吧,京城有大哥。”
两人又抱了抱。
沈连成手臂微微收紧,下巴搭在妹妹颈窝,眼眶有些酸涩。
除了去年冬天的祸事,他们从没分开这么久过。
避暑一去就是三月。
信件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一天才能到,这让他心底难免涌上离别的伤怀。
尤其三世子也一如反常没有留下监国,都一起去了。
三个月,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京北原的行宫不比皇宫那么大,并不能关上门就见不到。
到时候日日相处下来,以如今三世子的心思,定然多少能入妹妹的心底几分。
他是局外人看得清。
妹妹只以为他们都是为了帝位,可他却看得出来,他们对她的觊觎,不比帝位要弱。
“万事小心。”他说完,又道:“影也一起来了。”
沈连成虽然不愿,但也想让影先入为主的多占据两分,才能将三世子往后排,留出更多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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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提起裙摆,几步上了马车。
果然,帘子一掀开,便见影跪在马车内,向她行礼。
自她将影派去保护大哥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
青年蒙着面,那双铅灰色的眸子,一如既往淡漠,但向她看来时,眸底又蕴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百里绮伸手扶他起来,笑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影抿了下唇,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对公主殿下的思念。
最后道:“很好。”
百里绮笑,“什么叫很好?”
“在沈大人那里,可还习惯。”
影没有遮掩,直接道:“不习惯。”
但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所以他会执行。
百里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实诚。
她抬起手,摸了摸青年的眉眼,有些调笑道:“怎么,想本公主了?”
影低低“嗯”了一声,随后又看着她,加重重复,“想公主殿下了。”
百里绮倾身靠过去,两额相抵,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本公主呀,也想你了。”
影呼吸急促了几分,喉头微微滚动。
“所以呀,要保护好沈大人,等我回来知道吗?”
百里绮的手指,隔着面罩,轻轻抚弄青年的分明深邃的五官。
“等我避暑回来,便把你调回宫。”
影“唔”了一声,公主殿下的声音好似有魔力,让他数日来沉在心头的阴霾,便这么散了。
虽说他陪在公主殿下身边的时间还不足三月,但一想到要和公主分开三个月,他的心底,便堵得难受。
他难得任性了一回,确认道:“公主殿下说的,三月后就让我回来。”
百里绮笑着“嗯”了一声,“到时候让卫肖过去替你。”
“他刚落脚,一切都还不熟悉,我得看着他些,以防他惹下错事。”
“这段时间,大哥的安危,就靠你了。”
“影,定不辱使命。”
“公主殿下,该启程了。”映如姑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百里绮“嗯”了一声,视线重新投向面前的影。
她见青年眼底隐有不舍,抱了抱他,“去吧,保护好大哥,等我回来。”
除了影,她还将吉祥公公也留给了大哥,也防止宫里发生了事情,她无法及时知道。
影再不舍,也只能离开。
百里绮掀开车窗帘,向路边的大哥和小娇看去,冲两人挥挥手。
“回去吧,保重身体,三月后见。”
小娇抹着泪,“大哥,姐就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啊,也能照顾她。”
沈连成摸了摸小娇的脑袋。
“京城不能没人,大理寺积的案子多,大哥抽不开身。”
他没有说太多官场上的龌龊纠葛。
百官随陛下北上避暑,高相定然会在京城一手遮天。
若他也随公主一道北上避暑,那他这段时间在大理寺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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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妹妹却又必须与陛下北上,才能两边都顾得上。
“小虎哥走了,姐也走了,三个月呢。”小娇蔫着一张脸,心情十分低落,赚钱的动力都没有了。
毕竟钱挣出来,就得一家人花,现在只有大哥和她,索然无味。
小娇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还能视金钱为粪土。
车马仪架上百,长长地排开。
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车挡不住太阳,待到晌午时日头毒起来,热得马车内的百里绮大汗淋漓。
她掀开车帘吹风。
北牧策马靠近。
“公主,怎么了?”
“没事,热得慌。”她见北牧额角也溢着汗,汗液顺着颌角往下滴,不比她好,便打消了出去骑马兜风的想法。
北牧用帕子擦了擦汗,“再过一刻,便有一处溪林,陛下说了在那里稍做修整,公主殿下再忍忍。”
百里绮“嗯”了声,索性也没有把头伸回去,双臂枕在车窗沿上,下巴搭在手臂上,吹着风,与北牧闲聊。
“公仪熙要北上巡查,你呢,就没像他一样,也领一件差事吗?”
北牧支支吾吾,本就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暴晒下有些黑红。
“我才没有他那么大的抱负呢。”
百里绮挑了下眉,“是吗?”
“听说你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回草原跑马避暑,今年怎么没回北地,而是一道去京北原。”
北牧的脸越发红了,小声嘀咕,“公主殿下明知故问!”
“嗯?”百里绮没听清,“什么?”
北牧还没来得及再说一遍,一直策马跟在马车后的卫肖忽然夹马上前,“公主殿下,溪林到了。”
北牧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而是停马,扶公主下马车。
其他三位世子骑马在另一侧,车队停下,一扭头看来,便看到了北牧殷勤的样子。
三人都有些沉默,但也陆续下了马,与公主殿下,一道去拜见陛下与太后。
晟帝年纪大了,坐了一上午的马车,骨头都散了,正在让御医按摩,没有召见他们,让他们自行休息。
太后在马车内伺候晟帝,便也没有召见他们。
随行的御膳房宫人正在溪边起锅做饭,百里绮只得歇了想要淌水降温的想法。
但也打了一盆冰凉的溪水,在马车内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
溪水冰凉,繁茂树叶遮去毒辣的太阳。
擦了擦身体后,百里绮便也下马车,到了溪边林下乘凉。
她让人在溪水下游边铺上野餐垫似的竹垫,趁着没人注意,脱鞋坐了上去。
闷了半天的脚,终于透气凉快下来,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映如姑姑小心地用巾布,盖住了公主脱下的鞋,眼观八方。
但不一会儿,她便连忙开口道:“公主殿下!四世子过来了!!”
百里绮心底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穿上鞋子,心想她一会儿饭后,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去溪水里踩踩,降降温。
与四世子一道来的,还有去膳官那里取冰镇荔枝饮的宫女。
百里绮先一步接过荔枝饮,大大喝了一口,才一脸满足的向四世子看去。
看到四人穿得一个比一个严实,她忍不住道。
“你们,都不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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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然是热的。”公仪熙扇着扇子,眉眼含着笑。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一道熟悉又可恶的声音忽然将他打断。
“公主殿下,这天可真热,要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北原啊。”
林寄一身凉快的大袖纱衣,纱衣内衬是冰蚕丝绸,扇着贝壳珠玉扇,额角不见一丝汗水。
纱衣,晟国百姓一般只在家中穿,没有人会穿到外面。
四世子不约而同的蹙起眉头。
北牧嫌弃地道:“不堪入目。”
百里绮眼睛却一亮,摸摸林寄外罩的三层纱衣,又摸摸内里的冰蚕丝绸缎。
她熟稔道:“你这衣衫好,这料子还有没有,让人也给我做一件。”
四世子大惊,连忙道:“不可!”
说完,见公主疑惑,南宫慎连忙开口,“绮儿,这衣裳,不适合在外面穿,实在是……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夷国圣子这身装扮,跟穿亵衣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裸奔!
百里绮见四世子一个个没眼看的样子,再看向林寄时,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但很快,西司烛几步挡在了两人之间,隔绝了百里绮的视线。
“公主殿下,非礼勿视。”
百里绮:“……”
要是她穿吊带,岂不是要吓死他们。
南宫慎看着夷国圣子,冷声道:“圣子既然来了晟国,还请入乡随俗,遵从晟国礼,换了这身衣裳。”
林寄向公主看去,见视线早已被遮挡,面纱下的唇角扯了扯,一甩袖。
“迂腐!”
转身去换衣裳前,又回头对着人墙后的少女道:“这料子我多得很,一会儿让人送到你马车上。”
四世子脸色齐齐黑下来。
南宫慎转过来,看着草地上跃跃欲试的少女,有些难以启齿道:“夷国圣子那衣裳,不能穿出来见人,否则……否则容易引起旁人的误会。”
北牧小声嘀咕,“夷国圣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真是不知检点。”
百里绮见他们面色都不太好,个别人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红温上了脸,使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她只得应声,“嗯,嗯,知道了。”
要说这个时代开放吧,亵衣亵裤就等于裸奔,要说不开放吧,近来她听了不少官员家里炸裂的后宅情事,尺度大得她一个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人,都要咋舌。
“冰镇荔枝饮,喝吗?”百里绮转移话题。
四世子也稍微回过神来,陆续摇头,倒是不一会儿,西司烛的小厮送来一杯冰镇奶茶。
“公主尝尝?”
他看着坐在草地上的公主,话里有话道:“一直没机会进宫拜见公主殿下,便带了些公主喜欢的奶茶去京北原,到时候公主若想喝,随时可以吩咐我。”
百里绮眼神闪烁,有些心虚的接过,“嗯嗯”两声,表示想喝会找他。
自她同意西司烛的要求,已经过去月余,但这一月来,她却有些躲着西司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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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意时是挺爽快的,但后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许是西司烛太过俊美,让她有种包养男模的羞耻感。
见不得光那种。
她知道此行京北原,定然是不能再像东宫时躲着他们,少不了日日见面接触。
俗话说,日久见深情,见得多了,有些东西,难免就变了。
她嗯嗯抿奶茶,随后眼睛便是一亮。
奶茶入口丝滑,茶浓不涩,奶香扑鼻,甜度刚好,带着丝丝烤制后的香味,却是冰镇的口感,比现代许多奶茶店的都要好喝。
西司烛注意到,笑问:“公主喜欢?”
“嗯……挺好喝的。”
百里绮感觉众人视线齐齐看来,回望过去,“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三世子看向西司烛,西司烛笑了下,“这做法烹制复杂,一时半会儿弄不好,恐怕只能是到京北原,再请各位品尝了。”
北牧见西司烛讨得公主欢心,心痒痒道,“我也带了厨子,晚上让人给公主做酥油茶!”
另外两人微微沉默。
公仪熙在京北原落脚两天,便要启程去北方,所以没带太多东西。
南宫慎倒是也带了个去驻京楼偷师的厨子来,但一路上公主和他们的饮食都由膳官负责,厨子眼下也发挥不了作用。
百里绮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四世子这样近距离的同处过了。
她惊讶他们四人竟然还是一副事事讨好她的模样。
她以为,那次不欢而散后,四世子多少会有些脾气。
但也许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又或者是他们不敢对她有脾气,殷勤比之从前更甚。
午膳时,皇爷爷和太后也下了马车,宫人在溪林边摆起桌,鸡鸭鱼肉蔬菜,应有尽有,连摆盘都精致得和宫里没有任何差别。
避暑三个月,随行的宫人,就带了上百人,从衣食到住行,无一不精致奢华,再加上随行处理政事的官员,队伍连绵看不到头,排场极大。
饶是过了几个月豪华生活的百里绮,也被这阵仗震惊到了。
晟帝见孙女好奇四处看,疲累的脸带上笑,“一上午舟车劳顿,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百里绮连忙道:“孙女一切安好,倒是皇爷爷,要多注意身体。”
晟帝笑了笑,又例行与四世子说了几句话,才开始用膳。
晟帝第一筷子入口,其他人,才陆续用膳。
溪林凉爽,水声叮咚,山林虫鸣鸟叫,别有一番野趣。
饭后,膳房收拾完后,还有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出发,百里绮便带着宫人和侍卫,躲过四世子和臣子们,悄悄脱鞋,赤足踩进了溪水中。
冰凉的溪水让她打了个舒服的冷颤,夏日里最后一丝炎热,彻底消失。
溪水清澈,五颜六色的小鱼从她脚边急急游过,溪水常年冲刷下的鹅卵石触感粗糙,踩上去非但不硌脚,还一扫舟车劳顿。
百里绮长长舒了口气。
她提着裙摆,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视线,从溪边上游投来,她下意识抬起头。
看清站在溪边树下的人后,抬起手,脚也往前迈了一步,下意识便是要打招呼。
但脚下触感却不再是粗糙的鹅卵石,滑腻的青苔覆在滑石上,让百里绮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率先尖叫了声。
“啊——”
“公主殿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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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身体失去平衡。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百里绮因为要脱鞋,特意把宫人往外支了支,卫肖虽身为侍卫,但男女之别也让他自觉的站到了外围,不敢回头。
待他发现,再飞步过去时,还是晚了一步。
反倒是不远处的东方辞,快步而来,但同样没来得及,刚拽住公主殿下的袖子,便被拉力,一同拽进了溪水中。
“咕咚”水声。
溪水透心凉。
百里绮被呛了几口水,被人从水中扶起来时,冰凉的溪水滴滴答答顺着她的发丝、肌肤和宫裙向下落,落入溪水中。
青色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弧度。
东方辞同样被呛了数口水,宫人们惊慌公主殿下,一时无人想起他。
他从水中撑起身体时,入目先是溪光粼粼下,踩在鹅卵石上,脚趾微微蜷起的一双玉足,再抬眼,入目便是公主殿下一身湿衣紧贴的模样。
他惶恐地连忙垂下脑袋,跪在溪水中,不敢抬头,不敢动作。
溪水分明寒凉,他也浑身浇了个透,但他的肌肤,却渐渐滚烫起来。
脑中满是那一抹玲珑和玉白之色。
滴滴答答的水珠自公主殿下身上滴落,落在他面前的溪水中,他却已无法思考。
直到公主殿下踏出溪水,眼前再无一物,公主殿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回过神。
“给、给东方大人也批一条毯、毯子……阿嚏……”
百里绮裹着宫人围上来的毯子,仍然冷得打了个颤。
东方辞没有起来,也没有抬头,颤声道:“东方辞鲁莽,惊扰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责罚!”
“没事,起来吧。”百里绮不在意地道。
哪能她踩到青苔摔的跤,还要东方辞来受罚。
公主殿下不责罚,东方辞却不敢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的八面玲珑心,在这个时候,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一个外男臣子,看到了公主殿下的赤足,只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这时,四世子得知公主落水的消息,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他们来到时,百里绮披着毯子,已经穿好了鞋,正在让东方辞起来,所以他们也就不知道东方辞看到了什么。
“怎么当的差!这么多人也照顾不好公主殿下!”
宫人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南宫慎看到跪在溪水中的东方辞,眉头蹙起,叫了一个宫人起来问话。
百里绮连忙止住他,“没事,不过是我摔了跤,东方大人为了救我,不慎被我拉下了水。”
“没什么大碍。”
她不确认,这个时代对于看到女子的脚,是什么态度。
但若跟一些朝代一样,女子的脚只能由夫君看,那东方辞看了她的脚,而她是公主,那只会降罪到东方辞身上。
因为她以前看过一则古代文化书籍中的标注,其中一古代的小妾,因为被外男看到了脚,于是被夫君砍去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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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生活在沈家村,也不怎么出去,家里都是兄弟姐妹,随意赤脚,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件事。
要是真当这么严重,她可不想看到这么血腥的事情发生。
“我没事,不用担心,东方大人也快起来吧。东方大人救本公主心切,该奖而不是罚,若东方大人因救我落水被罚,日后,谁还敢救本公主?”
百里绮不想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便裹着毯子,往回走。
四世子只得跟了上去。
百里绮微微扭头,看了映如姑姑一眼,让她打理好这些宫人,闭上嘴巴,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去。
映如姑姑垂下眼,落后一步,留了下来,秋雯小心上前,扶住公主殿下,往马车去。
四世子中,其他三人注意力都在公主殿下身上,唯有公仪熙,注意到了这微妙的错位。
但他也没有停下步子,而是摇着扇子,一同回车队。
晟帝得知此事,便要降罪随行的宫人们,百里绮为她们求了情,最后各罚了三个月俸禄。
百里绮应了,又让映如姑姑私下里给她们更多的赏钱补上,并敲打道,若是有人敢将事情传出去,便三十大板生死不复。
避暑随行的宫人,大都是平日里百里绮筛选后贴身用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太后和世子们的人,也都用来看守行李和马车,并不带在身边伺候。
她为她们向皇爷爷求了情,又打一棒子给了颗更大的甜枣,无人敢将消息传出去。
一出溪林,毒辣的阳光便照了下来。
百里绮因落了水,所以这日头不觉得毒,反倒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她的马车是六驾,很大,无论是横还是竖,都够她滚几圈也触不到车板。
因要出行,马车内进行了不小的改造,无论是舒适柔软的床,还是烹酒煮茶的茶几椅榻,应有尽有,俨然是一个房车。
她换掉湿漉的衣裳,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袍子,六碗驱寒的姜汤送来,她只喝了皇爷爷吩咐膳房的那一碗。
车架启程前,东方辞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前来拜见。
百里绮正在喝姜汤,便顺手把多余的姜汤给他递了一碗。
东方辞愣了一下,拜谢后双手接过,站在马车的窗外喝姜汤。
太阳和姜汤一同驱去他身体的寒意,让他额角微微冒起几丝热汗。
递回碗,他道:“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百里绮没有邀他上马车,车窗帘掀开,她倚在窗边,与他说话。
“东方大人不必歉疚,此事,本公主并未怪罪与你,现在不会怪,日后,也不会怪。”
映如姑姑回来后,她问了话,也知道了被外男看去赤足,确实是一件非常严肃和私密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要面子的大世家,都不会装作不知道的就过了。
若是家世相当,便定下亲事,论为一桩美谈。
若家世悬殊,重则打罚没命,轻则压下草草许配人家。
自然也有疼爱子女的人家,为女儿寻找出路,但若闹得人尽皆知,也是无法草草收场的。
所以,百里绮也明白了东方辞的来意,自然也就不希望他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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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宽宏大量,东方辞却不敢造次,但若让他想出个解决的法子,他却又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关公主殿下清白,他怎么敢就这么轻易的了了。
“若惶恐,好好为本公主做事就是了。”
百里绮知道,成长环境下塑造的观念,很难一时半会儿改过来,索性不再和他探讨这个话题,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上。
“路上这几天,你就替我整理一下,目前的启蒙教学中,算学的普及程度和难度吧。”
她要修订教材上的难度,但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怎么划分。
闻言,东方辞应了下来。
正好这时,车驾启程,他不便再站在马车外,只得离开。
但离开,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放下了这件事。
东方辞站在车驾外时,便察觉到一股视线灼灼从侧边传来,他离开时,更是凝成了实质般的如芒刺背。
他转身看过去,见镇北王世子坐在高头大马上,瞪他。
东方辞不解,但还是行了礼,退了下去。
北牧握着马鞭的手指收紧。
天知道,当他看到,东方辞喝下他送给公主的姜汤时,他差点没一鞭子扬了他手中的碗。
实在是可恶!
但公主殿下将他的心意送人,他又难受得厉害。
不过很快,北牧就不难受了。
因为他看到,其他四碗姜汤,都被映如姑姑倒了。
三世子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剩下那一碗,谁送的,自然不言而喻。
北牧的视线向后方一驾华丽的马车看去,夷国圣子像个小姐一样,坐在马车内,倚在车窗边,握着贝壳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见他看来,还扇子一合,冲他抬了抬扇尖。
北牧冷哼一声,收回视线。
别人的姜汤,公主都是倒掉,只有他的,公主殿下是赏赐给了其他人,也算是入了公主殿下的眼了。
百里绮自然不知道北牧脑子里已经自嗨了一遍。
除了皇爷爷让膳房送来那碗,其他的碗,谁是谁的,她还真没有注意。
给东方辞的,也不过是随手一拿罢了。
从京城到京北原,约莫两百公里。
若是快马加鞭,一天能到;如果车驾不耽搁,大约三四天能到。
但因晟帝身子骨经不住折腾,一路上车驾慢悠,又接见了沿途官员的拜见,到达京北原足足花了十天。
百里绮坐了十天的马车,任凭马车再豪华和舒适,她还是感觉整个人的骨头都散了。
马车驶到行宫时,她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京北原是方圆数十里的统称,四季不显,山峦茂密,峡谷幽静,草地如茵,既有河流,又有湖泊温泉、山川和平坦的小草原,是天然的度假胜地。
任凭朝代更替,京北原的避暑作用,从未改变过。
马车才驶入京北原,气候便凉爽下来,山风从峡谷吹过,温柔抚过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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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在沿途皆有行宫,四王虽也有行宫,但四世子,向来是住在皇家行宫中。
晌午到的行宫,晚间将在行宫内办宴席。
百里绮住在清泉宫,潺潺溪水穿宫过,小桥流水,水榭楼台,清澈的池塘里鲤鱼嬉荷,朵朵荷花在桥榭间盛开,给夏日,又铺上了一丝凉爽之意。
她昏天地暗的睡了一觉后,才缓过神来。
沐浴后,百里绮穿着宽松舒适的袍子,披着半干的乌发,倚在寝殿窗边,看满池盛开的荷花。
荷池一路连接到她的寝殿,她拿着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荷池中扔,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鱼儿聚集在她的窗户下,鱼嘴OO,在水中摆尾抢食。
荷风吹过,吹开她垂落在雪白脸颊的秀发。
西司烛被妹妹拉着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美人赏荷图。
西司络用手捂住嘴巴,小声惊呼,“大哥,公主殿下,可真美啊。”
艳而不凌厉。
让自负美貌盛名的西司络,第一次明白了别人常跟她说的中原女子韵味。
“公主,衡西王世子。”映如姑姑小声道。
百里绮抬眸,向荷池上蜿蜒的石桥看去,便见西司络踮着脚尖,疯狂冲她挥手。
她笑了一下,将鱼食递给一旁候着的卫肖。
“让他们进来吧。”
衡西王郡主才出京城,便中暑了,所以一路都气息奄奄的躺在马车上。
百里绮去看过她,见她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便没有再打扰她,让她安静休息。
如今见她才过半天,便恢复一身元气,好笑的同时,有些心疼她。
他们兄妹进殿时,百里绮已经换了身见客的衣裳,披散的乌发,也简单的用玉簪挽了挽。
西司烛的随从提着食盒,一进门,便将一壶冰镇的奶茶,交给了宫女。
宫女得到公主的许可后,一一为公主和世子们盛上。
今天送来的奶茶,与之前在路上喝的又有些不一样,换了茶底,口感清爽,略带回甜,咽下去后,甚至有淡淡的花香留在口齿中,非常适合舟车劳顿数天,停下来休息好后醒神。
西司烛主动解释,“这次用的不是西域来的茶,用的是南边进贡的毛峰,我想着这茶正好应京北原的景,便自作主张的让厨子换了茶,希望公主喝得惯。”
“很好喝。”百里绮说着,又喝了一口。
见座下的两人都没有喝,道:“你们也尝尝,真挺好喝的。”
西司络眼睛微转,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笑眯眯道:“公主殿下,这奶茶啊,讲究烹饪的火候、技巧,甚至和鲜奶、茶叶的选配,正好这次我大哥带了擅长钻营此道的厨子来,便让他每日让厨子做了,给公主殿下送过来。”
“否则就算给了公主殿下方子,恐怕公主殿下的人,也要一段时间才能琢磨出这味道来。”
百里绮看着她笑笑。
西司络不愧是西司烛的妹妹,当真是一醒过神来,便开始助攻,一刻不带停的。
西司烛脸颊微红,也道:“阿络说得夸张了些,但也确实需要些功夫,才能烹制出口感具佳的奶茶来。”
“不如公主殿下派个人,与我那厨子学学,学成之前,便还是我给公主殿下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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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理由说不好,虽说也不是不能把他的厨子扣下来自己用,但她还没有那么强盗。
西司络冲兄长挤眉弄眼,表达了她贡献方法的可行性。
又能天天见公主,还能在口腹之欲上讨公主欢心。
民以食为天,自她去公主坐镇开的驻京楼吃过饭后,就知道,公主定然对吃的很有研究,也喜欢吃。
虽说没能让厨子从驻京楼偷师成功,但有这杯喝的,也算是能讨公主欢心一二了。
这是西司络第一次来京城住那么久,往年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自然也就没有到京北原避过暑。
她早就向人打听清楚了京北原有哪些热闹。
她向公主一连邀请了十数个活动。
围猎、嬉水、跑马、采莲、泛舟、垂钓……
百里绮听她说着,也渐渐来了兴趣,有人做好了攻略,她只用享受,自然是好。
西司烛就坐在旁边,听妹妹和公主殿下说话,并不插嘴。
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唇角微微扬起,带小妹来京北原,当真是不虚此行。
临近夜色时,行宫正殿外的筵席就要开始。
北牧挥退了要来清泉宫请公主殿下的宫人,主动揽了这个活计。
他换了身石绿色的锦袍,摇着扇子,意气风发。
但进清泉宫,宫人带他才绕过了荷池后,便听到了少女的嬉笑声,期间,不时夹杂着几句熟悉男声。
北牧扇子一收,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他快步往正殿去,不等宫人通报,就踏了进去。
殿内的三人同时扭头向他看来。
西司烛微微扬起笑,“北牧世子来,看来是筵席就要开始了。”
他转头向上首的公主殿下看去,“殿下,我们不如边走边说。”
“说得我都饿了。”西司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嘻嘻道:“今晚,给我十头牛都吃得下。”
北牧看着眼前的衡西王府兄妹,差点没咬碎一口牙。
他行了个礼,“我是来请公主殿下赴宴的。”
百里绮也饿了。
但她还没有做妆发,便让他们先去。
她进殿去梳妆换衣裙去了,但正殿里的北牧和西司烛兄妹却都没有离开。
北牧气冲冲的坐下,又起来去拿案桌上镶着宝玉的银壶往杯子里倒了倒,却一滴奶茶也倒不出来了。
他更气了。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有让厨子给公主殿下做酥油茶,但公主殿下喝不惯,只喝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喝了。
反倒是西司烛那甜甜的奶茶,每次都能喝光。
他喝不出个所以然来,最近正在努力适应这甜腻的口感。
但他随行的厨子,都是喝惯了酥油茶的北地人,做起甜口的奶茶,要么太甜太腻,要么就是不够香浓,根本做不出公主喜欢的味道。
“卑鄙。”北牧暗骂一声。
西司络可不惯着他这当面蛐蛐人的毛病,直接道:“北牧世子什么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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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牧冷哼一声,“不跟你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西司络“噗嗤”笑出声,“北牧世子还没有及冠吧,难不成是小小子片子。”
“你!”北牧一怒,便要拍桌而起。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西司烛是时候出来当和事佬,话里话外都在说妹妹,实则嘴角已经扬了起来。
“阿络不得对北牧世子无礼。”
西司络撇撇嘴,没再说话。
百里绮收拾完出来时,愣了一下。
因为三人不仅没走,还又多了三人。
分别是南宫慎、公仪熙和蒙着面纱的林寄。
六人或站或坐,但皆是男俊女美,衣着华贵,齐齐扭头向他看来时,简直就是视觉盛宴。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狠狠优待了。
各种类型,应有尽有,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看谁。
南宫慎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走吧。”
“再不走,陛下那边,要派人来请了。”
“咳咳。”百里绮咳嗽了两声,以掩盖自己目不暇接的囧态。
她今日穿了身缥碧色绣银荷图的宫裙,头戴双凤含碧珠流苏银冠,没有那么艳色,却将出尘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山上的行宫群落占地宽广,从百里绮的清泉宫过去,若步行少说得两刻钟。
她戴了不便大幅度动作的流苏冠,便乘了轿辇去。
他们七人到时,大臣们都已经到了,皇爷爷和太后还没有来。
百官齐齐行礼。
百里绮为首,带着四世子、圣子和郡主向上首走去,正中央的大理石阶铺着红色的毯子,百官们都立在两侧,案桌上又都是碗筷、瓜果和美酒,让她有种不像是走红毯,而像是婚礼的荒谬感。
她连忙甩去心头这吃不消的荒谬想法,在上首落座。
晟帝和太后没来,菜肴便也就没有上,倒是摆了些瓜果和佳酿。
百里绮有些饿了,便吃了两颗甜李子。
然后,更饿了。
她只得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抿。
好在没有等多久,皇爷爷和太后便来了。
百官再次站起来行礼。
百里绮也跟着站起来行礼。
随着皇爷爷的靠近,不知道是不是百里绮的错觉,她觉得皇爷爷的脸色有些差。
但想着是一路舟车劳顿,皇爷爷又上了年纪,自然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便没有在意。
随着晟帝入席,宫人们开始上菜,舞姬乐师也开始表演节目。
晟帝向下首的孙女和世子们看去,见他们个个容光焕发,一派意气,忍不住笑道。
“朕老了,比不得你们了,若是年轻时候,就算是在马背上一个月,也不带喘的。”
晟帝的声音不大,但百里绮和四世子还是听到了。
百里绮连忙笑起来,嗔道:“孙女一天马背都受不了,才比不得皇爷爷呢。”
她没有再说皇爷爷注意身体什么的。
因为她近来发现,皇爷爷感叹他们年轻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若再这样说,难免什么时候皇爷爷心情不佳,便触了他的眉头。
四世子也连忙开口。
“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
晟帝笑着摇摇头,对他们的恭维没做回答,向下面的文武百官看去。
“舟车劳顿了十天,众爱卿都不要拘束,今夜,只管给朕放开了吃喝,醉了,朕也恕他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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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众人齐举杯,向上首的晟帝敬去。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筵席上的菜,大都是京北原就地取材的美味,根据品级,每个人的桌上,又略有不同。
宴席向来是社交、表现的场所,一般人都不会在宴席上真的吃个饱,基本在参宴前或者回府后都会吃一顿垫垫。
百里绮却没有那么多讲究。
她这一路上虽然没有晕车,但马车走走停停,官道土路颠簸,天气更是炎热,她一点食欲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吃太多。
如今到了地方,下午狠狠睡了一觉后,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浑身细胞都叫嚣着饥饿感,仿佛可以吃下一头牛。
她一口气吃了个八分饱。
晟帝见孙女吃得喜欢,也多吃了几口,又赏了今夜膳房的厨子。
八分饱后,百里绮又东尝一点,西尝一点,最后吃撑了,腰带勒得慌。
虽然说因为山中天气微凉,她在外还穿了一件宽松的外袍,盖住了肚子,但还是勒得她有些反胃不舒服。
她怕自己要是一个不小心,在宴席上撑吐了,那方才才赏赐了的厨子,估计就要被拉下去砍头了。
于是她起身,借着醒酒的借口,去消食。
行宫正殿后,便是纯天然的山景,经过人为的建造和设计后,假山楼台,林木花草错落有致。
她带着宫人和侍卫,在山间楼台漫步。
腰带微微松开了些,她双手打开,一边走一边做扩胸拉伸运动,想要尽快消食。
宫人们见公主殿下做出这样奇怪的动作,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映如姑姑小声提醒,“公主殿下,在外面呢,被人看去了不好。”
“没事,没有人敢说本公主的礼数。”百里绮无所谓。
当公主就这点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偌大晟国,除了皇爷爷,没人敢让她低头。
但虽这样说,她也不想让宫人们担责,幅度稍微小了些。
再往前,是一座不大的湖泊,湖心亭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大大的圆月挂在亭角之上,使得这一幕,美轮美奂。
百里绮好奇,想去看看。
她命人弄了条小船来,正要上船去,岸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殿下。”
百里绮回眸。
一身月白锦袍的公仪熙,从飞檐的阴影下走出,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让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公主殿下,是要乘船去湖心亭?”
随着靠近,百里绮也看清了他的脸。
在她的印象里,公仪熙俊雅无双,眉眼间向来含着温柔的笑意,她知道他是个笑面虎,但脑中勾勒出来的他,也一直是个君子温如玉的形象。
今夜的月色下,公仪熙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笑。
她才发现,不笑的公仪熙,原来也是一副棱角冷得分明的脸,在月色下,显得冷峻异常。
百里绮“嗯”了一声。
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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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百里绮略微疑惑,“什么话?”
公仪熙没有答,而是看着她,定定道:“这些话,我想单独跟公主殿下说。”
他扫了公主身后的宫人和侍卫一眼,道:“宁东靠河湖江海,我恰好会划船。”
“公主!”映如姑姑拉了拉公主的衣袖,意思是危险。
百里绮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仰头向月光下的公仪熙看去。
“既然如此,世子便请吧。”
她也想听听,公仪熙想要跟她说什么。
尤其是在即将南下去巡查这个节骨眼,要与她说的话,定然不会再是往常那样讨好的好话。
“殿下!臣陪殿下上船!”卫肖不放心,一手扶剑,不退。
“无碍,你们在岸边等我,又不是看不到本公主。”百里绮笑笑,看了公仪熙一眼。
“再说了,这是宁东王世子,又不是别的什么蛇虫鼠蚁。”
公仪熙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公主这话,是在说他。
公主发话,宫人们不得不从。
岸边停的是一艘乌篷船,船身不大,船篷不高,但船内可坐可躺,前后也皆可站人。
百里绮敢跟他上船。
一是赌他不敢做什么,二是她会游泳。
再者,宫人侍卫们又都在岸边看着,她若出了事,公仪熙万死难辞其咎。
公仪熙先上了船,然后向她伸出手,扶她上船。
“当心。”
船身微微一晃,百里绮在船头站定,她松开反扣的手指,拍拍手,颇有种要夜采莲蓬的感觉。
“走吧!”
公仪熙抬在空中的手垂下,然后双手握住撑杆,向水底一撑,船便荡了出去。
百里绮没反应过来,身子微微一晃,在公仪熙要扶她之前,先一步扶住了船篷。
竹竿在水中撑动的水声哗啦,两岸虫鸣鸟叫,巨大的圆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船头挂了盏小小的煤油灯,随着船身的晃动,左右摇摆。
百里绮站在船上,好奇地四处看。
公仪熙没有开口,她便就没有主动问,而是等待他将这个话题打开。
乌篷船一直安静行驶到了湖心亭和岸之间的中央时,公仪熙开口了。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此道我南巡,将会到青州,公主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百里绮心底冒出疑问,但还是道:“没有。”
沈家兄妹四人,如今都已经离开沈家村了,那儿早已人去楼空,沈家也没有什么靠谱的亲戚,离开沈家村,便是彻底断了。
接着,公仪熙又道:“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让我回一趟宁东。”
这个话,百里绮不方便接。
因为四世子中,只有北牧特别自在地,年年都会回北地放羊跑马。
据她了解,西司烛一般两三年也会回一次衡西。
但公仪熙和南宫慎,许是因为各自家族在晟国势大的原因,十年来似乎从未回过封地,哪怕是南宫慎南下赈灾,路过安南时,也没有停下。
百里绮知道,皇爷爷和整个晟国,心中意属的帝婿,应当是出在东南二王之间。
其中,又以曾经得到太后支持的南宫家为主。
只是如今南宫家和太后生了嫌隙,而公仪家,搭上了太后这条船。
她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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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仪熙好似没有听到公主殿下的回答一样,忽然开口道。
“公主殿下可曾去过东海,东海里有龙珠,比西司烛送公主的火焰珠,还要大上无数倍,在海底吸收日月精华,经年累月……”
他说得没有章法,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期望有人能回答他。
“坐船出海,那才叫海天一色,非湖泊游船能够比你……”
百里绮没有开口打断他这自顾自的回忆,她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或许正在做挣扎,又或者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入宫这么长时间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公仪熙独处,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话。
她静静听着。
忽然,公仪熙话音一顿,垂眸向她看来,没头没尾地问了声。
“公主可希望我回宁东?”
百里绮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往前的话题了。
她笑了下,道:“我哪里能决定你回不回宁东。”
“你若想回去看望家人,向皇爷爷递折子不就行了吗?”
“镇北王和衡西王世子都回过封地王府,想必,你也可以回。”
公仪熙摇摇头,“我们不一样。”
百里绮迅速抬头,“有什么不一样?”
公仪熙没有立刻做答,却道,“此次我南巡,除了巡查州府,还会到安南,安顿安南王主动交出的小东部兵权。”
百里绮眸色微动,抿了下唇。
这是安南王囚禁圣蛊师,要付出的代价,小东部驻守之地靠近宁东地,是安南王府最精锐的水陆双全兵。
这其中弯弯绕绕和巧合,少不得太后和高相的手笔。
而公仪熙领这道命,定然是得了太后的授意和帮助。
公仪熙看着公主,忽然道:“非我族类。”
其心必诛。
百里绮眼色暗了暗,好在油灯光线暗,在湖面的银白月光下,他们谁也看不清谁脸上的细微表情。
湖风吹来,扫在百里绮后背,风直直透入她的身体,让她莫名打了个颤。
她嘴角微微扯动,笑道:“世子,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还未发生的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不是吗?”
公仪熙眉眼间,重新带上那种温润的笑意,他道:“公主殿下,可不要被他们的皮相,给迷惑了。”
“本公主心里有数。”
“难不成宁东王世子,特地大费周章的请我上船,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公仪熙这是在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了。
北戎确实骚动不断,但那是因为北地镇守的,是前北戎王的子嗣。
虽然不排除未来有镇北王和北戎国联手,反扑晟国的可能。
但更可能的是,晟国助镇北王北上攻戎,毕竟,在北戎国,镇北王,是名副其实的先王子嗣,只要取下现任北戎王的首级,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新的北戎王。
而晟国,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恐怕连中原都打不进来。
毕竟,三角地区,驻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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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在北边跟舅舅碰上,都要脱一层皮。
“自然不是。”
公仪熙忽然蹲下来,与坐在船蓬边的百里绮平视,他看着她,道。
“公主殿下若不想我南巡,我便不南巡了。”
话题一下又跳了回去,百里绮被他这跳来跳去的话搞得有些无语。
她有些没好气道,“你南不南巡,我决定不了,你若不想,可以向皇爷爷请旨。”
说完,她见公仪熙忽然抬起手,下意识便往后缩了缩。
后背抵在船蓬上,她睁大眼,眼看那只手越来越近,便要碰上她的脸。
她急忙偏头,惊道:“你要干什么!”
公仪熙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身后的乌篷上,轻轻弹了弹,道:“虫子。”
他这话让百里绮睁大眼,下意识便急忙转身后退。
但她忘了,乌篷船小,公仪熙就在船头,她这一转身,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许是湖风带着凉意,青年的怀抱一开始是冰冷的,片刻后,滚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递到了肌肤上。
冰冷的湖面上,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该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但这是公仪熙。
百里绮的后背才撞入,便又急忙往前,探了出去。
船身摇晃,她的肩膀被从后扶住,青年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
“公主小心。”
百里绮深吸两口气,将乱入的旖旎驱散,重新回头,没有再去计较方才是否真的有一只虫。
船头轻轻撞在湖心亭的岸边。
公仪熙率先下船,将船绳拴好,才向船上的少女伸手。
百里绮扶住他的手下船。
湖心亭不大,约莫几十平米,就只有那么一个单独建在水上的飞檐亭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方才那么一打断,她也没有了一开始赏景的心态。
她想不明白。
按理说,当宁东王府搭上太后那刻起,公仪熙就该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却还要问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造出这么点旖旎的氛围,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可笑。
方才他探过来的手,绝不是捉虫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毕竟,这种把戏,她也会玩。
绿茶相煎何太急。
百里绮靠在湖心亭的柱子上,看着亭内光影不明的青年,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这亭子里,什么也没有,不如我们回去吧。”
公仪熙没有说话,而是往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百里绮心头微动,心想他这是还不死心啊,那她便陪他玩玩吧。
她仰头,扬起笑,用私下里看南宫慎的眼神看他,声音低了两分。
“世子邀本公主上船,难不成就只有这些话吗?”
公仪熙眸色微愣。
无论是谁,被一个绝色大美人,用满眼都是他的眼神看着,心底也很难不掀起涟漪。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了。”他的声音先大脑一步响起,“如果公主殿下想要我留下,我便留下,不去南巡了。”
百里绮正要开口说话,她忽然听到亭外传来急促的船桨声。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她笑起来。
抬起手指,戳在青年的胸膛上,将人往外推了推,笑眯眯道。
“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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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公仪熙微愣,待反应过来时,公主已经转身,幽香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湖心亭外,响起西司烛的声音。
“公主殿下没事吧?久不见殿下回来,陛下有些担忧,让我来看看。”
公仪熙转头看出去。
乌篷船上的西司烛伸手将公主扶上船,眼睛,却是向他看来。
月色微凉,男人俊美的脸庞,也似乎染上了几丝凉意。
公主殿下珠钗摇曳地转过来,在船上与西司烛并肩而站,冲他挥手,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声音里满是笑意。
“宁东王世子也早些回去吧,本公主便先跟衡西王世子回了。”
说罢,百里绮便拉着西司烛,坐到了船篷里。
船蓬小,坐下来刚好能头不触顶。
她搓了搓手,不等西司烛反应过来,便将冰凉的一双手,挤进了他的掌心中,在昏暗的船篷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说。
“好凉。”
“司烛哥哥帮我捂捂吧。”
西司烛看着几乎贴着他坐的娇俏少女,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想问的话,在这一刻全然消失不见。
他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将公主殿下柔软冰凉的柔荑包裹在手心,轻轻捏了捏。
他心跳如擂鼓,脸颊烧得厉害,但是昏暗的船篷下,什么也看不出来。
“冷吗?”他的视线落在公主的衣服上。
百里绮不假思索,便道了声,“冷。”
湖面寒凉,就算她穿着外袍,也有些冷。
西司烛的话,让她想到了方才公仪熙那个温暖的怀抱。
见西司烛便要脱下外袍给她,她挪了挪屁股,离他又近了些。
她将手从他手心抽出,钻进外袍,抱了上去,抱住他的腰,将整个人,都拱在他的怀里。
她闭上眼睛,嘟囔说,“抱抱就不冷了。”
就是,心跳跳得太快,吵到她了。
她和西司烛之间,本来早就该到这一步了,只是她一直躲着他。
西司烛温水煮青蛙,她便装死。
今夜在乌篷船上,当公仪熙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时。
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异族,也可以成为同类。
西司烛垂眸看着怀里的公主,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双臂,环了上去。
哪怕隔着层层叠叠的宫裙外袍,少女的身体,也柔软得仿佛柔弱无骨,与他硬邦邦的身体完全不同。
西司烛的怀抱温暖宽厚,快速跳动的心跳声让百里绮安心。
饱暖思困,困意抵挡不住地涌上来,她闭着眼睛嘀咕。
“睡一会儿,到了喊我。”
西司烛心底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嗯”。
船篷遮去月光,船头昏黄的煤油灯光照进来,映得他祖母绿的眸子,越发璀璨夺目。
他手臂收紧,将怀中人,抱得又紧了些。
自百里绮离席久久未归,其他三世子便陆续出来寻她了。
他们在湖边看到了公主的贴身宫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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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小湖本身就没有几艘船,待其他人乘船往湖心亭去时,百里绮早已和西司烛离开,且因为西司烛为了让船上的时间漫长一点,特地让船夫饶了饶,便跟其他两人错过了。
北牧到湖心亭,见亭子里只有公仪熙,上去便抓住他的衣襟,怒道:“公主殿下呢!你把公主殿下怎么了!!”
公仪熙扯开他的手,拍了拍衣襟,笑了下。
“你们来晚了。”
“公主殿下,已经被西司烛接走了。”
他从湖心亭望去,只能看到两人坐进了狭窄的船篷中。
想到那船篷里坐两人的距离会有多近,他心底便莫名有些堵。
“熙世子马上就要去南巡,不会是反悔了吧。”南宫慎冷笑。
公仪熙能接着太后的这个美差,还是他从中促了促,否则南宫家的小东部,哪能那么轻易便能同意剥离。
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剥离了安南王府,自然只有他知道。
不过至少,能将公仪熙支开,且说不好,过不了几月,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宁东王府被安南王府压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们感觉到掌握一切的美妙了。
北牧他不担心,因为北戎国与晟国,定然善罢甘休不了。
想到西司烛在他们之前接走了公主,南宫慎的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衡西王和王妃恩爱不疑,二十多年来,王府便只有两个子嗣,且如今都在京中。
衡西王府作为西域和晟国之间的通道,这么些年也一直友好往来,衡西王又向来没有争权夺利的欲望,这么些年,一直让陛下赞不绝口,几乎抓不到任何问题。
南宫慎感到棘手,可如今安南王府正是敏感时期,他只能将一切动作都压下来,不能让人再抓到安南王府的错处。
百里绮与西司烛一同回来时,她注意到,太后微微眯了下眼,视线向着二人身后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百里绮只假装没有注意到,坐回了自己位置。
这一趟下来,她消食得差不多,觉得又饿了。
只是,她淑女进食时,对面的视线灼热得让她几乎无法忽视。
她只得抬起眸子,向对面的西司烛看去,提醒他收敛点。
西司烛满脸的心不在焉,自入座,视线便一直黏在公主身上,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西司络的视线在兄长和公主之间转了又转,双眸发光,满脸的八卦。
她端起酒杯,像模像样地去敬兄长,以表兄长的照顾之恩。
实则,她看着大哥的眼睛疯狂眨动,询问大哥是个怎么回事。
他和公主,是不是真的成了。
西司烛被妹妹挡去视线,仰头喝了酒,视线往她后面探,但又被左右移动的妹妹挡住。
他无奈抬头,看着妹妹那抽筋疯狂眨动的双眼,无奈地扬起唇角,点了下头。
西司络差点尖叫出来。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但实在是忍不住心底燃起的熊熊八卦之火。
于是倒了杯酒,又摸到了公主身边,这次不是敬酒,而是半坐在了她的案桌旁,凑过去,嘻嘻喊了声。
“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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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咽下,眼神闪烁地往对面看了一眼。
西司烛看着她,眼底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别乱喊。”百里绮压低声音,在西司络耳边小声说。
西司络笑得暧昧,只是拿起酒樽,敬了一杯。
“敬公主殿下。”
“唔……嗯,嗯,郡主请。”百里绮端起酒杯,回敬过去。
公仪熙、南宫慎和北牧是一道回来的。
他们回来时,筵席已经接近尾声,晟帝和太后又坐了一会儿,便结束了。
四世子送百里绮回宫,夜色已深,她就没有留他们。
但回到寝殿没多久,宫人通报。
“衡西王世子求见。”
百里绮微微挑眉,“就说我睡了。”
甜头哪能一次吃个够。
自然是要多钓一钓了。
随后她才沐浴上床,便见床上大喇喇的躺了一个人。
百里绮:“……”
她没有出声,反而往后看了一眼,确认宫人们都守在殿外而不是殿内后,才熄灯上了床。
林寄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
百里绮直接并排躺了上去,一副恍若无人的模样。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什么事?”
林寄挑了下眉,“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百里绮:“……”
“能能能。”
正门不走,天天搞这些翻墙翻窗的勾当,跟偷情一样。
忽然,林寄侧过身来,撑着下巴看她,上挑的凤目在昏暗中微微闪着光,看得百里绮心里发毛。
她咽了下喉头,忍不住道:“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公主与衡西王世子乌篷夜游,可还开心?”
百里绮松了口气,“就这个啊,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
不过……等等。
“你怎么知道?”
林寄阴恻恻一笑。
“好凉。”
“司烛哥哥。”
“抱抱就不冷了。”
林寄将百里绮在船上那些话,一句一句说了出来。
百里绮说时候不觉得,如今听起来,却羞耻得恨不得脚趾扣地。
她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别说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难不成趴船底了吗!”
忽然,百里绮脑中蹦出一个身影。
“你是那个撑船的船夫!!?”
那船夫身量高挑,她坐进船篷后,还多看了两眼。
但后来,便只有西司烛了。
林寄“哼”了一声。
“不然还有谁。”
百里绮:“……”
她有些一言难尽的说,“真是难为你了啊,好好的圣子不做,都做起船夫来了。”
林寄笑出声。
“还挺有意思。”
百里绮:“……”
“再说一句你死了。”
谁家好人复盘,要复盘这种羞耻的话啊。
空气安静了几秒。
忽然,林寄的声音又响起。
“你要不要也喊喊我。”
百里绮下意识一问,“喊你什么?”
然后她就听到,林寄夹着嗓子说,“林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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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
“你死了。”
她起身卷起袖子,就要去掐他的脖子。
但青年非但不躲,还微微抬起了点下巴,以方便她双手的着力。
百里绮双手掐在他的脖颈上,凸出的喉结硌着她的掌心,让她用力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帘幔下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会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来。
喉结擦着她的掌心,上下滚动了一下。
百里绮只觉手心发烫,连忙松开手,心跳加速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脸也在发烫。
好在殿内昏暗,盖去了她脸上的窘态。
对林寄,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应该确定在哪一条线。
江陵初见,她是怕的,随后木然,只觉得他是个女装癖神经病,有病。
后来京城相见,对方接连为他解围,又在她生命垂危时,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救了下来。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而如今,他以夷国圣子的身份,作为蛊神殿送的礼物,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成为她身边难得的可信任之人。
蛊神殿使臣的话,至今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子嗣绵长,可继承蛊神殿……
所以,他作为礼物被送到晟国来时,所带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呢。
关于所谓的‘子嗣绵长’,他本人,又是怎么看的,是否知情?
庆国宴至今以来,及笄宴,开外府,数学院初定……她忙得不可开交,但也确实有在下意识忽略这件事情。
今日不知怎么地,一些纷乱的想法,忽然便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心里有些乱。
殿内昏暗,百里绮看不到林寄的表情,却不代表林寄看不到。
习武之人的视力,本来就比普通人要好,再加上,他从小,就是在黑暗中训练过来的,视力自然比一般习武之人要好上很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看着少女脸上的窘迫和纠结,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正当他好整以暇地等她开口时。
百里绮一躺,被子一裹,闭上眼睛,鸵鸟地开口道:“睡觉!”
林寄:“……”
少女裹着被子,背对他而躺,于是他站起来,跨到她面前,蹲下来看她。
“装睡?”
百里绮:“……”
她感受到林寄移到了她面前,于是她裹着被子又一翻身,再次背对了过去。
这次林寄没有跨过去,而是双手握住她的肩,把她像小鸡一样翻了过来,然后伸出两指,来扒她眼皮。
“说话。”
百里绮:“……”
她无语地睁开眼。
就知道不能拿对待平常人的方法,对待他。
“说什么。”她干巴巴道。
林寄微微一笑,“说林寄哥哥。”
百里绮:“……”
“你烦不烦啊。”她嘟囔着,把被子往头上一盖。
被子被拉下来,青年的面庞在黑暗中凑得近了些。
“不烦。”
百里绮叹了口气。
她知道,今天,话不说开,她是彻底躲不掉了。
“好吧,躺下,慢慢说。”
林寄顺声躺了下来,侧着身子看她。
百里绮看着帐顶的黑暗。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作为礼物,送到我身边。”
林寄笑了声,道:“我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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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一点,所以才无法做决定。
林寄和他们不一样,在有些地方,多了几丝真心,便容易让人胆怯。
“你看到了我和影,也看到了我和西司烛,更是知道我和南宫慎之间不清不楚,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现在的我,可以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三分假意化真情,只要他们能为我所用。”
有时候,她也分不清了,究竟有几丝真情,又有几丝假意。
真真假假,混做了一团。
林寄道:“我不在乎。”
百里绮正要再说,听到这话,“嗯?”了一声。
她转头看他。
昏暗中,青年轮廓可见,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问:“为什么?”
一般来说,正常人都不会接受吧。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否则,我回来干什么?”
百里绮茫然了一瞬。
然后想起来,林寄,什么时候做过正常人了?
黑暗中,林寄的手,沿着少女的臂弯,一点点向下,交握住她的手。
“你不也认为,这才是最可靠的信任吗?血缘、或者姻亲。”
百里绮被握住的手心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
她是说过这种话,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在面对他时,却有了犹豫。
不是她看不上他,而是她怕,未来,他会因此而受伤。
毕竟,感情,按理来说,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应该插入第N者。
百里绮回握住他的手,在昏暗中看向他眼睛的位置,“你甘心吗?”
“甘心?”林寄忽然笑出声。
他躬身下来,脸颊近得鼻息铺洒在了彼此的肌肤上。
他道,“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吗?这天下,想爬公主床的人,只怕绕着晟国十数圈也数不过来的。”
“公主殿下,该考虑的是,一旦给了我可乘之机,可就收不回去了。”
“公主知道的,我这人,就是个小人,小人,才没有君子那套呢。”
百里绮心跳忽然加速。
她微微偏开了些脸,只觉得凉爽的清泉宫,也热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道。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
林寄“嗯?”了一声。
“第一,在我继承大位前,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想,这件事再起纷争。
“我继位后,你可以随意。”
林寄“嗯”了一声,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她的手势,示意她继续。
“第二……”百里绮声音顿了顿,说得有些难以启齿,“在我没有同意前,不能有更深一步的进入。”
林寄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感觉到少女要怒,他道:“好。”
但他等了一会儿,都没有等到第三条,于是主动问。
“第三呢?”
“嗯……”百里绮想了想,“第三条我还没有想好,日后再补充吧。”
“公主说完了?”林寄问。
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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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被握住的手被向上一按。
昏暗中,一张冰冷的唇瓣,就这么贴了上来。
百里绮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便无法出声了。
“唔……唔……”
翌日清晨。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映如姑姑的声音传进来。
“公主殿下可醒了?”
“世子们……来请公主一起用早膳。”
百里绮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觉得有什么硬邦邦烫烫的卡在她脖子后颈。
她抬手向后摸去,摸到了一条手臂。
她偏头看去。
然后,便对上了林寄微微上挑的凤眼。
没了黑暗的掩盖,青年破皮的唇瓣清晰可见。
百里绮睁大眼,身体先大脑一步,火烧屁股的快速坐了起来。
床榻凌乱,她视线落在青年松垮的衣襟和露出的胸膛上,昨夜种种,才一点点浮上心头。
她捂住嘴巴,看着林寄一副被自己糟蹋了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好这时映如姑姑的声音又响起。
她连忙大声冲殿门处喊,“请他们去花厅!”
林寄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
百里绮立刻捂住他的嘴巴,“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穿好衣服,翻墙回去,懂?”
林寄挑眉,“这样啊。”
百里绮要说话,他又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百里绮脸更烧了。
林寄离开后,她还象征性地把床理了理,让床看上去没有那么乱,然后才喊映如姑姑进来。
映如姑姑没有发现什么,为她梳妆,顺便把清泉宫花厅的现状都说了一遍。
原来不只有四世子,还有郡主、东方辞、南宫赋。
“四世子、郡主来请公主殿下用早膳,东方大人说有外府上的事情要与公主殿下商量,南宫大人……南宫大人是来给公主殿下上课的。”
是的,停了许久的课,又重新上起来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早起的刺激还没让她回过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京北原天气凉爽,清晨在山风下有些冷。
百里绮加了件外袍。
她到花厅时,一眼看去,或站或坐,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参见公主殿下。”众人齐齐行礼。
她抬了下手,“免礼。”
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扫过南宫赋和南宫慎时,微不可察的停了一下。
“既然都来了,便一起用早膳吧。”
宫人们端着膳食鱼贯而入。
四世子和郡主本来就是来请公主用早膳的,自然谁也不想公主被其他人请走。
南宫赋这时却站起来道:“公主殿下,臣已用过早膳,便先去书房准备今日的课了,劳烦姑姑们引路。”
他这么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眼底都微微闪烁,更是悄悄去看南宫慎的反应。
南宫慎面无表情,仿佛此刻站在厅内的人并不是他的兄长一样。
百里绮颔首,没有为难南宫赋。
“秋雯,给南宫先生带路。”
秋雯引着南宫赋去了。
花厅内便只剩下了一个外臣东方辞。
但向来十分有眼色的东方辞,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该离去一样,反而道。
“东方辞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儿膳后,还请公主殿下匀出那么一两刻的时间,外府和数学院那边有些事,想要与公主殿下商议。”
百里绮“嗯”了一声,与众人齐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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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西司络抢到公主身边坐下,虽有些于理不合,但这只是寻常的早膳,没有那么多讲究。
公主的另一侧被南宫慎坐下,西司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对面的大哥一眼。
西司烛抿了下唇,没说话,眼睛,却始终落在公主殿下身上。
宫人们上了早膳。
百里绮早上吃得清淡,膳房便也是只准备清淡的菜,但今日人多,膳房的人聪明地备了几道各世子早膳时喜欢吃的菜。
当百里绮看到有烤肉摆上桌时,脸上露出了疑惑。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北牧就殷勤地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冒油的烤肉。
南宫慎筷子一挡,蹙眉道:“她早膳不吃这么油腻的。”
百里绮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差点就被那冒油的烤肉搞得没了食欲。
她喜欢吃烤肉,但绝不是在早上!
北牧“啊”了一声,只得放回了自己的碗。
他见气氛有那么些尴尬,哈哈道:“这京北原的羊肉,还不错,当然了,肯定没有我们北地的好。”
然而桌上的众人,再怎么口味不尽相同,也没有大早上吃烤羊肉的。
北牧吃着吃着,见只有他一个人吃烤羊肉,莫名吃得嘴巴里没有滋味起来了。
一顿饭吃得安静,因为众人各怀心思,有什么话,都只想跟公主单独说,而不是当众说,以免再吵起来。
这时,忽然有宫人来报。
“夷国圣子求见。”
宫人小声道:“请公主殿下用早膳。”
百里绮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南宫慎道:“回了,公主已在用早膳。”
宫人便要转身,百里绮连忙开口。
“等等。”
“请他进来吧,既然来都来了,便一起用膳吧。”
南宫慎抿了下唇,没有再开口,而是给公主盛了一碗蔬菜鸡汤粥。
这么短的时间里,林寄便换了一身青绿色的绸衣,摇着一把白色的水墨扇,仍然是面纱蒙面,没有露出一丝真容。
他挑着凤目向被众人包围的公主看去,笑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圣子这是,正巧来对了。”
百里绮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收敛一点,然后让宫人给他拿了副碗筷。
林寄拾起筷子,便夹了一块藕饼。
这时,众人的视线,齐齐向他看去,似是想要看清他面纱下的真容。
偏偏林寄一笑,将藕饼,放到了小碟子中,递给一旁的宫人道,“给公主殿下送去。”
宫人将碟子送到公主面前。
百里绮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夹起藕饼,吃了。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便接连用公筷给公主殿下夹菜,连布菜的宫人都省了。
百里绮:“……”
她正要说不要夹了。
忽然,她感觉到,桌下的脚,被轻轻踢了踢,一只绷紧了的脚,沿着她的脚尖,正一路向上爬。
百里绮向对面双手捧着下巴的林寄看去。
“……”
青年凤眸轻挑,笑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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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络率先注意到了夷国圣子的情况,她连忙拐了一下自家大哥。
西司烛的视线向侧边看去,见夷国圣子这副怀春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圣子不吃吗?”
青年没有看他,仍然看着对面的公主,笑眯眯道:“看着公主殿下,便饱了。”
西司烛:“……”
夷国圣子这话,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再次移到了他身上,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无语和狠狠咬牙。
但公主就在桌上,不方便发作,以免又发生之前在御花园雅阁上的事情,只得按下了心中的不快。
但北牧,心底已是暗戳戳地,准备让人把这个烦人的夷国圣子打一顿了。
百里绮的脚,微微往里收了收。
林寄的脚落了空,只得收回。
西司烛、公仪熙好似同时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桌下的脚,齐齐向前抬了抬,想要探探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然后便听到北牧叫了声。
“都是谁啊!这么缺德!在桌子下面踢我!”
他起身便掀开桌布蹲下,但桌下的脚,都规规矩矩的摆着,没有任何异样。
他站起来,怀疑地朝对面的西司烛看去,毕竟,他有前科的嫌疑。
西司烛没有看他,而是给公主夹了一块糕点,“公主尝尝这个。”
百里绮看着这一大桌子男人,忽然觉得,以后不能再让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了,根本和平不了一点!
她向侧边的西司络看去,莫名觉得,还是郡主看着可爱得多。
她主动问,“郡主饭后要去哪里玩?”
西司络眼睛一亮,随后又想起,“公主殿下一会儿是不是要上课。”
百里绮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啊,对。”
“那便等公主下了课,我再来请公主一块儿去玩吧。”
“也好。”百里绮同意了。
北牧连忙道:“你们要去哪里玩!叫我一个啊。”
西司络笑嘻嘻,“好呀好呀,一会儿我让人去请世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她心底,却压根没有打算去叫他。
毕竟,多一个人,就是给他大哥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北牧满意了,然后又道:“三日后是我的生辰,在山下的小草原举行,你们都要来啊。”
说完还特地向公主看去,重复道:“公主殿下可不要推辞。”
百里绮说了好。
一顿早膳吃下来,吃得她压力山大,连见到古板的南宫先生,都不觉得课程难熬了。
去书房前,她先单独见了见东方辞。
东方辞的事情简单,不过是他想提拔几个人来帮忙,百里绮手一挥,就答应了。
她到书房时,南宫赋拿出字帖,要她对着写一遍,以考考她这段时间练字的成绩。
别的不说,字这一块,百里绮确实有天天都在练,虽说比不上名家,但比起她一开始写的鸡爬字,还是好了很多。
至少,南宫赋这关,算是过了。
“看来,公主殿下这段时间,一直有在练习。”
百里绮笑了笑。
“先生赞誉了,先生的字,才是千金难求。”
南宫赋被赞得微微一愣,然后向来冷若冰霜的脸,也染上了几丝柔和的颜色。
他又将之前教的经史内容一一考教,见公主殿下都答得上来,眼底多了几丝欣慰。
“公主殿下聪慧,假以时日,就算是经史,也将不输沈大人。”
百里绮心虚,心想,这都是大哥给她整理出来的笔记,要她去记,可真的记不了那么多。
说到大哥,十多天不见,她忽然有点想他了。
也不知道,大哥这时候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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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万籁俱静。
沈连成伏案查卷轴。
忽然,紧闭的房门外,响起打斗声。
案桌前的沈连成动作微顿,但没有抬头,反而还端着油灯,凑得离卷轴近了些,仔细看上面血迹斑斑的认罪书。
屈打成招。
这是他到大理寺任职以来,翻得最多的案。
不一会儿。
外面的打斗声停下,房门被推开。
血气和热气扑进来,一身黑衣蒙面的影走进来,看着他道。
“大人,自公主走后,第三批了。”
沈连成“嗯”了一声,只道:“可有受伤?”
影:“没有。”
室内又重新安静下去。
只有燃油灯的光,照亮着一片小小的天地,火苗映在沈连成清冷狭长的眸子中,跳动闪耀,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卷轴。
短暂的寂静后,沈连成忽然抬起头,看着门边的影道:“不要告诉公主。”
影抿了下唇,没应声。
沈连成又道:“不要让她担心。”
见影还是没有答,沈连成的声音冷了两分。
“她既然将你派给了我,那便是听我的命令行事,若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启程去京北原了。”
影垂下眼,道了声,“是。”
沈连成屈起手指,揉了揉眉心。
“走吧,回府。”
“再不回去,小娇又要给她姐姐告状了。”
宵禁。
深夜的京城一片寂静。
偶有巡逻的士兵看到沈连成,连忙下马行礼。
“参见沈大人。”
“沈大人这么晚了,才从大理寺回府啊。”
沈连成应了声。
“各位将军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沈大人才辛苦了。”
士兵们见沈连成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身边没个侍卫小厮,主动道。
“我们护送沈大人回府吧。”
沈连成摆摆手,“各位大人要值在身,不必送了,穿过这条街,就是沈府了。”
他这样道,士兵们只得作罢。
待沈连成走远后。
有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小声道:“沈大人升得真快,是晟国有史以来升得最快的官员了吧。”
说话的士兵被将领拍了下脑袋。
“混小子!是你你都没这个命升!”
“要不是沈大人身后站着公主殿下,就他前不久翻的那个远东伯爵府的案子,你以为能翻得出来吗!”
“你们该庆幸,有沈大人这样无人敢动的清官!好官!”
“京城这世代连官的风气,也该变一变了!”
沈府与公主外府比邻。
如今的公主外府,住的是门客。
公主殿下虽然去了京北原,但外府中关于数字算学的书籍和孤本,却够他们学半年的了。
自妹妹启程去了京北原,沈连成就把外府和沈府之间的通道,暂时封上了。
他回院时要路过这道封墙,抬脚迈过时,忽然听到墙的那边,响起一道背公式的声音。
他仔细听了听,听出是户部尚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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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与他说过,应当是个尚书千金,女扮男装进了公主外府。
沈连成虽有些不赞同妹妹的冒险,但也没有阻止。
听出是谁后,他没做停留,直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果不其然,小娇抱臂翘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见他回来,气呼呼站起来。
“都什么时辰了!大哥你才回来!姐走之前可是说了,要我好好看着你!”
沈连成笑着作揖,“不敢了不敢了,公主大人的属官小娇大人饶命啊。”
小娇“噗嗤”一笑,随后连忙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
“大哥,不是我不让你在大理寺待到这时候,而是最近几天,京城发生了好几起命案,都是夜里发生的,我有些担心。”
“如今小虎去了北边,这么久了也没个消息回来,姐也去了京北原,京城里,就只剩下我们了,前几天还有人想要来我的铺子闹事呢,还好周大人带人过来,把那些人赶走了,周大人说是相府挑的事。”
沈连成眉头蹙起,“这些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忙得就差住在大理寺了,我哪里敢再拿这些事烦你,再说了,有周大人,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周惟荣行事不计后果,你少跟他来往。”
就算到如今,沈连成对周惟荣,仍然没什么好印象。
虽说确实是在帮妹妹做事,但每天跟一群狐朋狗友,东家酒西家楼,打着公主的名号,行事大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出事来了。
“京城这几起命案,大理寺在查,你莫要牵连进去。”沈连成提醒道。
小娇“嗯”了一声。
两人说完话,小娇要离开时,又听到大哥问她,“她有没有来信?”
小娇摇头,“估计才到京北原呢,安定下来了,定然会给咱们写信的,大哥你别急。”
沈连成应了声,转身回房。
他两天前送出去的信,差不多也该到京北原了,想着妹妹应该很快就会回信,他又在书房坐下,拿出信纸,开始写下一封信。
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你身体可好,我们很好,近来小娇有些什么趣事,京城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百里绮收到信件时候,已是南宫先生上课的翌日。
她当日下午跟公主和北牧去山下的小草原骑马,晚间回来又早早的睡了,直到第二天,宫人才将信件送上。
她拿到信件时,先是问了句,“什么时候送来的?”
宫人道:“昨天晌午。”
百里绮拆信的动作顿住,蹙眉,“昨日便送到,为什么今天才送过来!”
宫人连忙跪下,“昨日,昨日信件送来时,公主殿下已下山,回来后便……”
“这不是借口。”百里绮冷声打断她。
“本公主有没有说过,沈大人的信,无论何时,都要第一时间送到本公主面前。”
若是大哥遇到人命攸关的事,这样一耽搁,便会酿成无法挽回的错事。
“下去领罚。”
她没有就这么草草了事。
待宫人下去后,她对映如姑姑道:“查一下。”
“清泉宫的宫人们,都彻查一遍。”
保不齐宫人们离开皇宫,来到京北原后,心便也跟着野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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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大哥絮絮叨叨的写了好多,她唇角情不自禁扬起。
看完后,她顺了顺信纸,让人取了个精美的木匣,好好保存起来。
她来到书房,拿出信纸,开始回信。
一开始,她用语还十分正式,什么‘见字如面’‘一切安好’。
但写着写着,就变得口水话起来了,什么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山里的鸟在天上拉,掉到了小宫女的头上云云……
写完,她发现自己洋洋洒洒的写了六七页纸,想要删删减减,又发现什么也不想删,索性就全塞到了信封里。
她看着鼓囊囊的信封,心虚了几秒,希望大哥不要嫌她话多。
她专门任了两个送信的小吏轮换,所以她的信送得快,回得也快。
回完信,她便开始处理外府和数学院的事。
避暑并不等于度假。
只是换了个地方上班,随行避暑的大臣们,仍然需要每日清晨到京北行宫汇报。
至于驻守京城的官员,便通过快马,将折子一批批从京城送到京北行宫,一日便能到。
百里绮虽然领了些事情做,却并没有上朝的资格,只能在自己的清泉宫处理政务。
好在京城里有大哥和周惟荣,行宫里有东方辞、刘三泰、几个外府的门客、国子监和翰林院一些痴迷算学的学子博士,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至于四世子,没有什么大事情,她一般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只会与他们游山玩水,探探各处的动向。
公仪熙已经南下,她让林寄南边的人,盯着些,若有动向,她能及时知晓。
这几日,因为外府和数学院的事情,东方辞来得比较勤。
这日是东方辞上的课,课一结束,他便以外府和数学院的事为由,在清泉宫用了午膳,又因东方家的行宫在山下,便也在清泉宫午休了。
午休后,便在荷花池畔的水榭,商议相关的事情。
东方辞说到国子监时,有些犹豫道。
“近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对于外府门客的数学进度快他们一步这件事,有些不满,已有学子联合上书,送到了祭酒大人那儿,但祭酒大人尚未将此事奏请陛下。”
因百里绮将数字算学院简称为数学院,大家便也开始将数字算学简称为数学。
“上书的都是些什么人,查查外府里的人,看是谁把进度泄出去的。”百里绮问。
进度同步她没有什么看法。但这才多久,外府的门客们都还没出去亮过相呢,怎么就被国子监的学子,知道了进度?
“把泄露的人逐出府后,可以向国子监同步进度。”
东方辞应了声,又说了些别的事情。
忽然,他开口道,“公主的提议,臣想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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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辞又道,“臣还想多活几年。”
她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抿了下唇,看着他,认真道,“想好了?”
东方辞道,“想好了。”
“臣也想,看着数学发扬光大。”
百里绮道了声“好”。
“待一切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在这之前,你都还有反悔的机会。”
东方辞垂下眼,看着公主殿下落在桌面的衣摆,道:“臣不悔。”
“好。”
虽然百里绮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便已经让林寄帮她开始养蛊,但还需要月余才能准备好。
北牧的生辰,先一步到来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北牧都是在北地,所以生辰宴,便也是在北地举办。
这是他第一次在京办生辰,晟帝喜欢热闹,便大方的给他拨了人马,许了三天时间,随他大办生辰。
北牧脑子里都是吃喝玩乐,赛马烤牛羊,一个生辰宴,硬生生被他办成了运动会。
百里绮为了不扫他面子,象征性的报了一个马球,为此,还特地练了几天,球技仍然菜,但马术,倒是增进了不少。
生辰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她便被北牧拉起来,说要骑马去看日出。
百里绮虽然困,但天大地大,寿星最大,换了身骑装,简单弄了下头发,便去了。
她的马是北牧送的那匹汗血宝马,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这匹马亲近,已经是可以骑的状态了。
因北牧来得早,又谁也没有告诉的搞突击,所以等其世子知道消息时,北牧已经水灵灵地把公主拐下山了。
清晨露大,湿润的空气扑在肌肤上,微微冰凉,很快便让人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过来。
因天还未亮,所以由侍卫举着火把在前方开路,骑得并不快。
两匹汗血宝马并肩前行。
北牧穿了身黑色银纹的骑装,使得整个人越发地意气风发,他不时撩撩自己额前的两缕碎发,向身侧的公主殿下看去。
“京北原的草原太小了,都不能追太阳,北地的草原宽广,我们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追太阳,有一首诗怎么叫来着,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日后公主与我去北地,我带公主去追太阳……”
北牧絮絮叨叨的说着。
百里绮听在耳中,想的却是她们今天不是要看太阳升起吗?
追太阳?得傍晚吧。
然后她又想到,‘大漠孤烟直’,说的也不是草原,是沙漠吧。
但想了想,她没戳破他。
他能说两句诗出来,也算难为他了,应不应景不重要,重要的是感觉。
虽然说她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会不会去到北地,但还是笑着应了。
北牧说了一路,一双眼不时向身侧的公主看去,偶尔眼底闪过几丝羞涩,不知道在脑补些什么。
百里绮没有注意到他这副模样,倒是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北牧在说,她在听,但也感觉很久没有这么轻快的聊过天了。
没有任何目的,聊未来,聊过去,聊草原上的风土人情,没有任何皇权、帝位、斗争。
马踏晨露,当宝马踏上草原最高处的山坡顶时,黄澄澄的太阳,从地平线尽头,山的那头,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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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在少女双眸中闪耀,雪白的肌肤粘上点点露珠,剔透晶莹。
北牧呼吸一滞,忽然开口道。
“草原上有一个传说,传说在生辰日时向初生的太阳女神许愿,便会成真。”
百里绮偏头向他看来。
少年眼中映着她的身影,旭日的光辉晕染开,闪亮得让她有些不敢多看。
她笑了下,道,“那我便厚着脸皮地,借着大寿星的生辰,也许个愿了。”
说罢,她不等北牧开口,便收回视线,对着太阳的方向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于胸前。
北牧心跳漏了一拍。
他强行收回视线,也对着太阳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伟大的太阳女神啊……”
百里绮没有睁眼,开口道:“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哦。”
北牧闻言,将愿望在心底默念。
当其他人从山上下来时,百里绮已经在小草原吃了早膳,喝了烫烫的酥油茶,正在和北牧一起赶羊去吃草。
短短的一个清晨,她体验了很多东西,就连一开始喝不惯的酥油茶,也渐渐觉得还不错了。
小羊“咩咩咩”,羊群甩着肥嘟嘟的大腚,让百里绮的视线,一直忍不住看过去。
最后,她趁着北牧不注意,快速伸手去颠了颠,然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手感……
也太好了吧……
北牧假装没有看到公主的调皮举动,拿着几根草,给小羊吃。
余光扫过去,又不动声色收回来,唇角有些压不住的扬了起来。
“公主殿下——”
西司络远远地挥手,打断了两人的清晨牧羊活动。
百里绮连忙收回覆在羊腚上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回头与他们挥手。
因着生辰宴变成了运动会,所以大家都穿了骑装,虽各不相同,但是比起往日的养尊处优,都多了几丝利索。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北牧的脑子,会搞出这样的突袭和浪漫,没人做防备,但因今日是北牧的生辰,也没有人就此做出什么反应。
西司络一到跟前,眼睛也被上下颠来颠去的羊腚吸引去了目光,露出想摸又不好意思摸的样子。
百里绮见状,对北牧道:“你带他们先去喝酥油茶吧,我们喂会儿小羊,一会儿就到。”
向来粘着公主的北牧,心神领会地就要拉着两个不想喝酥油茶的世子走。
南宫慎拒绝,“你们去吧。”
西司烛也拒绝,“我不喜欢喝酥油茶,喂喂小羊也挺有意思的。”
“公主今日都喝了一大碗!”北牧热情邀请,踮起脚尖,一左一右的勾搭上了南宫慎和西司烛的肩。
两人听到公主喝了一大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已经被北牧勾肩搭背了几步路。
公主和郡主两人都齐齐冲他们挥手说你们先去,两人只得跟着北牧去了。
但是他们没有想明白,北牧这小子,不是一直都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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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粘人了。
南宫慎和西司烛没想明白,有些疑惑的走了。
北牧心中窃喜,只有他知道公主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
见众人走远,百里绮转身,背对着西司络摸小羊头,一边摸一边说着。
“小羊软乎乎的真好摸。”
西司络见公主背对着她,悄悄去摸了摸羊腚,一脸心满意足。
两人回去时,谁也没有道破,只是一到扎满帐篷的营地,都不约而同的先洗了手,才去看在靶场射箭的众人。
比赛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调整弓弦。
除了三世子,一同参加这几日各种比赛的,还有无数世家公子哥,这些公子哥因在皇宫或者各世子府当值,所以一同来到了京北原,受到了邀请。
靶场上放眼望去,皆是青年才俊。
毕竟能入得了皇室和王府的世家子弟,都不会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身手都不错。
其中又要以南宫慎的侍卫陈桢,遥遥领先其他青年才俊,但再领先,遇上世子们时,也都会微微落后那么一两环。
百里绮练过几箭,她手热,拿了把弓,也上去射了两箭。
她箭术有所精进,虽然还是射不中靶心,但是已经能够射到靶子了。
这时,一道穿云箭从她身边射出,直直落在了她箭矢所在的靶心上。
百里绮偏头,便见北牧高高扬起下巴,一副看我很厉害的样子。
百里绮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打他。
这时,又两支穿云箭从她身边射出去,这次却没有射在她的靶心上,而是射在各自的靶心上,并且都射得比百里绮的差,有些摇摇欲坠的顶在靶边缘。
她向另一边看去,见南宫慎和西司烛脸上都有些懊恼之色,唇角小小地翘了翘。
这时,接二连三的利箭破空声响起。
百里绮顺着视线看过去,一排的世家子弟们,均射出了摇摇欲坠或者碰不到靶子的箭,且脸上均露出懊恼的神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百里绮翘起的唇角僵住,拉了下来。
这时,北牧也反应过来,他究竟干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公主殿下,我……”
百里绮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拿了把弓,叫人把箭矢和靶子给她搬上。
她要去偷偷练箭,然后惊艳所有人!!!
北牧见状便要追上去,但被西司烛拉住。
他唇角的笑意快要压不住,却道:“这个时候,你还是别去惹公主殿下烦了。”
南宫慎先是扫了那群眼神闪烁的世家子弟们一眼,然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北牧。
他高估他了。
北牧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这下,是真的懊恼了。
百里绮让人把靶子给她装在了帐篷的另一边,然后让卫肖帮他纠正动作。
卫肖正要上手去帮公主纠正姿势,一只利箭,却忽然破空而来,他迅速抽出剑去挡,却连箭羽都没有碰到。
利箭贴着他的脸颊掠过,“砰”的一声,不远处的靶子,四分五裂。
卫肖拔剑,看清帐篷旁握弓的人后,眉目沉了下来。
“阿衣耶!你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侍卫们也抽出剑,一副如临大敌地模样,连忙包围了上去。
林寄却好像没有看到包围而来的侍卫一样,他晃晃手里的弓,语气轻松道。
“能干什么,自然是教公主殿下射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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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也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林……灵魂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本来就被吓了一下,又差点把林寄的名字喊出来,这下她的心脏,彻底要蹦出胸腔了。
卫肖眉眼沉着,便要上前将夷国圣子拿下,百里绮止住了他。
“卫肖,让圣子过来。”
“公主殿下!夷国圣子居心叵测,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这些靠近公主殿下的男人中,若说卫肖最讨厌谁,那定然是这个夷国圣子了。
整天装神弄鬼,不男不女,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无碍,让他过来。”
卫肖抿了下唇,只得将剑插回腰间,让开了路。
他冷冷盯着夷国圣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剑而砍。
林寄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几步来到公主身边。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少女便将一只箭矢架在弓上,转身,箭头对准了他。
林寄连忙将双手摊开在肩侧,“公主饶命啊。”
百里绮见他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眯了眯眼:“阿衣耶,你想死吗?”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射出的那一箭,本公主便可以砍了你的头。”
她知道,林寄那一箭不是朝着她射的,可旁观者不知道,这若是传了出去,他还想在宫里有安宁日子吗?
“公主殿下恕罪。”林寄微微正色了一点,握着弓的手搭在胸前,微微弯腰。
“请公主殿下,给阿衣耶一个赎罪的机会。”
百里绮放下弓,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看到靶子已经四分五裂,她更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了。
“靶子都被你射裂了,你来做靶子吗?”
林寄眉梢一挑,笑着说了声,“好啊。”
他回头朝盯着他的卫肖道:“麻烦卫肖将军,给本圣子拿个梨来,本圣子要给公主做靶子。”
“你疯了吗!”百里绮拉住他,然后朝卫肖道:“不要去拿!”
林寄一副认错态度良好地模样道:“阿衣耶愿意做靶子,以求公主赎罪。”
百里绮无语了,他是真不知道她的箭术吗?
“好了,本公主原谅你了,来人,再去拿一个靶子来。”
去拿靶子的侍卫回来,但也一脸无辜的拿了颗梨回来。
卫肖看了那个侍卫一眼,故意冷声道:“耳朵怎么长的,没听到公主殿下说不要梨吗!”
侍卫垂下脑袋认错。
卫肖拿着梨,转身向公主看去。
“公主殿下,这梨……”
百里绮还没开口说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他手心,拿走了梨。
林寄玩味地看了卫肖一眼,手中黄梨往空中抛了抛。
“卫将军真是及时雨啊。”
说完,他直接将梨往自己头顶一放,便要去做靶子。
“站住!”
百里绮叫住他,“你发什么疯,回来!”
她知道自己的箭术几斤几两。
林寄脚步微顿,转身回来,看了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卫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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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我有一个提议。”
“卫肖将军同样箭术了得,不如由我二人轮流做靶子,分别教公主射箭,谁射得准,射得远,日后,便由谁来教公主射箭如何。”
“不如何。”百里绮直接拒绝了他。
但卫肖却忽然单膝跪下,开口道:“臣愿意接受夷国圣子的挑战。”
百里绮沉下声,“卫肖!”
“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吗!”
“你们一个个,是要气死本公主吗!”
“好啊,既然都不要命,都给本公主去做靶子,死伤不负!”
百里绮真想敲开他们脑子看一看,这该死的胜负欲,箭不中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是吧!
她忽然想到,她当初在江上中的那一箭,说不定就是林寄放的。
这么一想,她是真的想给他也来一箭了。
林寄首先顶着梨站了过去,又在卫肖的声音中,往后挪了挪。
青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卫肖感到了挑衅。
他站到公主身边,先是低头认了罪。
“待臣射完这一箭,自请二十板子。”
百里绮总算是知道,舅母走前,说卫肖是个犟种的意思了。
她冷声道:“这里是京城,不是三角区,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你死我亡。”
她将箭矢架在弓上,待少年的手握上来时,她侧眸看着他的一双漆黑眸子,提醒他道。
“卫肖,不要将私人恩怨,带到本公主这里来。”
她的视线向远处顶着梨,浑身放松的林寄看去,虽然咬牙,但还是道。
“这一箭,如果射中了他,那本公主,明日便派人送你回三角岩城。”
“本公主,不需要不听话的侍卫。”
卫肖半垂下眼,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将公主殿下,虚虚圈在怀中,扬起弓,箭尖对准圣子的脑袋,随后又微微往上移了两分。
他道:“臣,遵命。”
利箭破空,百里绮还没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箭,便射了出去。
看着飞箭向林寄而去,她一颗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砰”的一声,黄梨碎开,梨水四溅,顺着林寄的额头流下来。
他抬手抹了下眼睛上的梨水,扫向不远处立刻收回手,立正在公主身边的少年。
箭术不错,也挺记仇。
就是没那个胆子。
方才,他分明看到,箭尖对准了他的脑袋,但又微不可察的上移了。
换卫肖顶梨。
原来的梨已四分五裂,林寄却没有换梨,而是拿了一块裂开的梨块,放在了卫肖的头顶。
卫肖站到林寄上一回合站的位置。
林寄却不停地让他后退,后退,再后退,一副耍人的模样,让两侧观看的侍卫们起了微词。
他们低声道:“他这不是耍卫小将军玩吗?”
卫将军比他们都要小,混熟后,许多侍卫都会亲切地喊上一声小将军。
有人见公主扫了他们一眼,连忙扯了扯身边的人,“闭嘴!”
“夷国圣子输定了。”
这个距离,若是完整的梨,还不好说,但只剩下梨块,却不好说了。
林寄站到公主身边,双手从后,覆了上去。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百里绮几乎看不清卫肖头上的梨块了。
她狠狠剜了林寄一眼。
“别给我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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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他比公主要高上许多,为了视线齐平,需要弯下腰来。
他的侧脸贴在百里绮颈后耳肉,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让她微微动了一下脖子。
“别动。”林寄道。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少了平日里那股散漫,认真了几分。
百里绮向前看去,箭头指着卫肖。
青年宽大的手,带着她的手,将箭微微往下移了点。
“还记得那一箭吗?”林寄忽然道。
百里绮瞬间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她咬牙道:“还真是你射的!?”
林寄笑了声,“除了我,还有谁能射出这么准的箭。”
“只是可惜,你偏要为他挡箭,否则,哪有京城的那些事。”
百里绮一颗心都绷在箭上,但还是问。
“为什么?”
按理说,他当时应该是假公主的手下,不应该对四世子动手才对。
林寄随口道:“当然是,有人找我买他的命,我收了钱,当然要办事了。”
说完,他又道:“看箭!”
百里绮收回心神,想着一会儿再问他。
虽说他们的声音压得低,几乎贴在了一起,但也不好说,会有耳力超群的人。
“这是心、这是喉、这是眼……”林寄带着她的手,一点点移动箭尖,告诉她位置所在。
百里绮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她紧紧捏着箭,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
她提醒他。
“卫肖是我舅舅的儿子,是我表弟。”
“知道了。”林寄漫不经心道,然后将箭,微微上抬了一点。
“整个晟国,箭术我敢说第一,就没有人敢说第二。”
说完,不等百里绮反应过来,他的手,便忽然松开。
利箭破空,空气颤动。
箭矢划破发丝,梨块炸开,化为碎末。
卫肖被穿在发顶上的箭,带着向后退了两步。
他一双漆黑的眼,微微睁大。
而远处刚放下弓的青年,正垂着脸,笑嘻嘻地和公主殿下说话。
似乎,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箭。
卫肖自喻箭术超群,同辈鲜少有人能比,但当利箭穿过他头顶的发丝时,他还是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寒意。
他抬起手,将箭取下,紧紧攥在手心。
“我输了。”
百里绮指尖都在发抖。
箭后,林寄在她耳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整个人心跳加快,满脑子只有刚才射出的那一箭。
肾上腺素的上升令她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也让她,感受到了弓箭的魅力。
“公主殿下。”林寄笑着说,“可是我赢了?可有奖励啊。”
百里绮缓慢地抬起眼,看着青年露在面纱外那双挑笑的凤目。
她抬手,将弓塞进他的怀里,声音几乎在发颤。
“奖励你接下来,每日教我射箭。”
两侧,已经站了许多人。
卫肖教的那一箭射出后,南宫慎和西司烛得到消息,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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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侧边,清晰地看到了林寄握着公主殿下的手,射出的那一箭。
他们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凝重下来。
那样势如破竹的箭,没有一二十年的苦修,绝对射不出来。
苦修还不够,还要有无人比拟的天赋,方能射出那样摧枯拉朽的一箭。
南宫慎眼色沉沉,落在垂眸与公主说话的蒙面圣子身上。
夷国圣子,究竟何许人也。
夷国送这样一个箭术、蛊术无双的圣子来到晟国,究竟意欲如何。
绝不可能,只是送给公主做礼物,这么简单!
“卫肖呢!”
百里绮缓过来,向远处看去,已是空无一人。
侍卫上前道。
“卫肖将军,已下去领罚。”
百里绮心想,真是犟啊。
“下去告诉他,做了箭靶,将功抵过,不用受罚了。”
说完,脑中又浮起舅母的话。
于是她补充了一句。
“若是他硬要领罚,便让人下手轻一点。”
少年人,向来是不撞南墙头不回的。
百里绮见林寄还笑嘻嘻的模样,瞪了他一眼。
“让你秀!”
秀不死你!
“知道你箭术无双,天下第一了好吧。”
林寄笑眯眯道:“能入公主的眼,本圣子三生有幸。”
说罢,他将弓塞进了一旁的侍卫怀中。
“这弓不好,西域那边有一种木头,叫紫云铁木,用来做弓最是好,公主殿下让西域那边弄几根木头来,我给你做把趁手的弓。”
百里绮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哪有人是这样送礼的啊。
“不就几块木头,你买不起吗?”
林寄毫不扭捏道:“西域皇室专品,有价无市,就算我去西域一趟,偷得到也不一定能运回来,也就公主殿下能拿得到了。”
百里绮正要说国库里可能有,回去给他找,西司烛的声音忽然响起。
“何必这么麻烦。”
西司烛几步靠近,笑着道:“我正好认识一位西域专门为皇室做弓的好手,公主殿下既然想要学箭,我请师傅为公主打造一把便是了。”
随后,他的眼神,落在蒙面的圣子身上,认真打量了起来。
“没有想到,圣子竟有如此箭法。”
林寄一本正经道:“谬赞谬赞。”
百里绮不想听他们在这里寒暄,她谢过西司烛要送弓后,便要去喝碗茶压压惊。
西司络抱住她的胳膊,激动道:“你那个圣子的箭法,也太好了吧!!”
百里绮正要开口,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帐篷后走出来,将她们拦了下来。
南宫慎看向衡西郡主,道:“我有话与公主说,还请郡主回避片刻。”
西司络看向公主。
百里绮示意她先走。
西司络走后,百里绮的脚步未停,向她休息的帐篷方向去。
南宫慎与她并肩。
“夷国圣子目的不明,恐怕会加害于你,你离他远点。”
百里绮不可能告诉他,夷国圣子是谁。
但想想,林寄这一手箭术,确实不同寻常,惹人怀疑不奇怪。
她只得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若他真的有这个心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南宫慎抿了下唇,将她拦下。
“绮儿。”
他看着一脸不在意的少女,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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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站在原地,仰头看他。
男人背对她而站,阳光自他身后散开,使得他本就长得冰冷的脸,越发地冷了。
若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少不得被吓到。
百里绮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不想与他吵,便拉了拉他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我快要渴死了,陪我去喝口水。”
她拽着南宫慎去喝水,正好被指挥厨师们烤羊的北牧看到,立刻跑了过来。
他想到射箭时自己的蠢样,脸上有几丝窘色,“公主还在生我的气吗?”
“嗯?”
百里绮疑惑,“我没生你的气啊。”
北牧“啊”了一声,随后他的眼神一扫,在不远处扫到了罪魁祸首西司烛。
对方一脸无辜地带着人往这边来,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北牧咬牙。
但西司烛靠近后,忍不住低声道:“公主分明没有生我的气!”
西司烛道:“我有说过,公主殿下生你的气了吗?”
北牧拳头硬了。
“下午的蹴鞠,给我等着!”
生辰宴三天,第一天下午蹴鞠,第二天打猎,第三天马球。
百里绮没有参加蹴鞠,在一旁观战。
也好在她没有参战,她怀疑场上的众人,都有点私仇,否则怎么一个个玩铲人那套。
尤其是北牧,不停地去铲西司烛,最后西司烛无奈道,“北牧,我们是一队的。”
“公主殿下可看着呢,再这样下去,南宫慎就要赢了啊,你这个寿星,恐怕是要输了。”
北牧闻言一看,南宫慎正将蹴鞠踢给陈桢,几下再踢回,轻易地便赢下一局。
西司烛扶额。
“北牧,公主殿下可不喜欢幼稚小屁孩。”
北牧:“??”
“你说谁小屁孩!”
西司烛绕过他,去挡蹴鞠,“谁急眼谁是小屁孩。”
北牧正要开口,余光瞥见公主殿下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站起来为正在传蹴鞠的南宫慎加油。
他心底一酸,只能放下西司烛的暗中放箭,对上南宫慎明目张胆的放箭。
北牧少年胜在灵活,但在他的队友不能帮他挡住人的情况下,也无济于事,到脚丢了好几次。
百里绮在架高的帐子里,看得无比热闹。
京城里个个都礼来礼去,这么原始的荷尔蒙冲撞,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林寄没有下场,坐在她旁边,正在给他剥荔枝。
见她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道:“就这么好看呢。”
百里绮“嗯嗯”两声,感觉到他语气里有几丝拈酸吃醋的味道,转头把他送到自己嘴边的荔枝,往下撩开点面纱,塞到了他的嘴里。
笑吟吟道:“你也吃。”
林寄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收回手指,目光又重新投向了草地上的蹴鞠。
草地上。
南宫慎带着蹴鞠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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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子弟们,就数安南王府的两人踢得最好,前几年,安南王府年年都会办蹴鞠会。
后来南宫慎政务繁忙,便没再办过了,林寄也参加过几次,倒确实踢不过。
他的视线从蹴鞠场收回,重新落在少女的侧颜上,有些没滋味的嚼着口中清甜多汁的荔枝。
中场休息时,见三世子往这边来。
林寄特意掐着时候,剥了颗晶莹的荔枝,喂到公主嘴边,果不其然,走来的几人,本兴奋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
林寄唇角勾起,心情变好。
百里绮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风云诡谲。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南宫慎这一面。
男人向来是冷冰冰地,威压十足,如今穿上劲装,在蹴鞠场上踢遍无敌手的快意模样,莫名让她心跳加速起来。
他们在场边喝了水,擦了擦汗,又去了。
一般来说,寿星在场上,大家都会给面子地适当放水,捧寿星高兴。
但场上三世子都较着劲,谁也不让谁,各自的队伍,便也认真起来了。
但南宫慎和陈桢配合了十年的默契,无人能破,最后没有意外的,北牧一队输了。
他气得不行,却无处撒。
他们都看到了,中场下来时,公主殿下看南宫慎发亮的双眸。
很显然,南宫慎就这么靠着男色,再次入了公主殿下的眼。
发起这项活动的北牧,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就跟京城里办的那些生辰宴一样,找些人来唱唱戏、跳几支舞好了。
如今搞这么多花样,风头尽被其他人抢去了。
但想到明日狩猎,后日马球,他又信心满满起来了。
夜晚草原上篝火晚会。
晟帝也从行宫下来,短暂地出席了一会儿。
他已听说白日小草原上的事,笑着说年轻就是好。
提前离席前,晟帝特地将夷国圣子叫到面前,问道,“听说你箭术不错。”
林寄单手置于胸前,微微弯腰,行礼道:“是,阿衣耶从小便习箭术,有幸在箭术上有些天赋。”
晟帝的视线落在圣子垂落的面纱上,又问:“朕似乎没有听说过,夷国圣子不得用真容示众。”
林寄垂下的眼色微变,但仍波澜不惊道:“阿衣耶乃蛊面族,蛊面族人,容貌只能由父母、兄弟、夫妻相看,请陛下恕罪。”
“蛊面族……”晟帝若有所思,“夷国倒是确有此族,但听说此族向来隐世不出,你能不远千里来晟国,倒是不一样。”
林寄见晟帝语气松动,继续道:“圣蛊师对阿衣耶全家有恩,晟国有句老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而听闻公主殿下的母妃对圣蛊师有恩,圣蛊师希望阿衣耶能替他,在公主殿下身边报恩。故此,阿衣耶,才来到了公主身边。”
“圣蛊师,倒是性情中人。”晟帝抚了抚胡须,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没有再往下问。
“下去吧,你既然来到了公主身边,又有如此好的箭术,公主日后的箭术,便由你负责教导。”
林寄答了“是”,但后背,却早已惊起一身冷汗。
是他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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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没有久留,一路随晟帝而去。
自从百里绮开始做孝孙女姿态去烦太后那老太婆,太后便好像安生了一样,之前那些动静一瞬间消失了。
这让百里绮感到奇怪,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沈连珊还在皇宫里,她便让大哥和吉祥公公,盯着些动静。
她正想着,北牧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问道,“公主殿下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百里绮收回思绪,让人把一个雕花的精美盒子拿出来。
“你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一块能活血养气的血玉,能够助习武之人气血通畅,事半功倍。”
这块玉是舅舅给她的礼物里挑出来的,她用不上,北牧生辰在即,索性便送给他,比放在她的库里吃灰要好很多。
“血玉?”北牧接过,“这可是好东西。”
血玉受天下习武之人追捧,千金难求,品质好的,早已被开采一空。
镇北王府也有一块半人高的血玉,但品质斑杂,远比不上公主送他这块如浓血般红艳的玉佩。
北牧很喜欢。
火光照耀,血玉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越发地红了。
“公主殿下送我这样的大礼,我该怎么报答才好。”北牧眼神闪烁。
百里绮:“打住。”
生怕这小子下一句话,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以身相许的话来。
“有来有往,我生辰时,你也送了我很多好东西。”
若要说四世子中,谁最穷,应当就是北牧了。
他的兄弟姐妹众多,又不是镇北王最喜欢的孩子,送他来京城为世子,不过是以质子的身份让晟帝放心。
平日里送公主礼物,他也向来送得没有其他世子的贵重,但却都是用心的礼物。
常常是才得到什么好东西,便会立刻和公主分享。
他握着血玉,心中暗暗道。
日后,他一定送公主殿下世上最好的东西!
北牧得了血玉,脸上止不住的高兴。
他将血玉挂在脖子上,坠在胸口,显眼得让所有人都看到。
草原上的篝火晚会,有绕着篝火跳舞的风俗。
北牧请了当地的牧民来跳舞,气氛活跃了起来,他便来拉百里绮去跳。
他是今日的寿星,百里绮不便拂了他的面子,便一道去了。
但站到牧民之间,而熟人都坐在篝火之外,就这么看着她,被带着往前走时,她尴尬得脚趾扣底。
于是她把他们一个个拉起来,加入,又给自己灌了几口烈酒,以通过酒精麻痹这种尴尬感。
如此一来,本只围了一圈的篝火舞蹈,扩大成了两三圈。
众人的手拉在一起,火光照耀,酒意爬上百里绮兴奋起来的脸。
她双眸发亮,左边拉着南宫慎,右边拉着北牧,跟着大家的节奏前进、后退。
珠钗摇曳,发丝晃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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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行到后,酒劲上来,百里绮越发兴奋了。
待到有人注意到她醉意上头,她已有些站不住脚,但还是故作清醒地回营帐休息。
“我没有醉。”她小声说,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帐篷。
这三日在山下办宴,行宫路途遥远,他们便一道住在了山下的帐篷中。
几人将她送回来,叮嘱了宫人几句后离开。
百里绮却莫名兴奋得不想休息,尽管她已被醉意浸得行动有些迟缓,但大脑却清醒得世界好似在她面前放缓。
她想去骑马,想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骑马,想要迎风而去。
她掀开帘子,冲守在外面的卫肖勾了勾手指。
“走,骑马去!”
她自知自己已有醉态,没打算一个人骑,但也不想惊动太多的人。
卫肖看着醉意盈盈、双眸发亮的公主,失神片刻。
他分明知道自己白日受了板子,不该这个时候去骑马,但还是鬼使神差地道了“是”。
其他侍卫也想跟上,百里绮挥了挥手,“卫肖一人,足以保护我。”
映如姑姑去准备沐浴的水了,百里绮对宫人道:“映如姑姑回来了,就说我带卫肖去骑马了,不必担忧,我很快就会回来。”
卫肖牵了两匹马出来,不知为何,看着走在月光下的公主殿下,他的心跳跳得有些快。
但很快,他便警觉地拔出了剑,眼神凌厉地朝周围看去。
“谁!”
月色下,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骑着马,从小山坡后出现。
随着靠近,卫肖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安南王世子。”
南宫慎并没有看他,而是向有些迟钝地抬头看他的少女看去。
“要去骑马吗?”他问。
他知道她酒后向来精神好,开心起来后更是不会轻易睡下,便让人注意着公主帐篷,果不其然,她深夜带着侍卫,要去骑马。
“你怎么知道?”百里绮歪着头看他,眼皮有些迟钝地眨了下。
月光莹白,照在男人冷毅锋利的脸庞,眉眼浓郁,黑白分明。
南宫慎坐在高头大马上,弯腰冲少女伸手,“上马。”
百里绮看着他,像是受到蛊惑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了上去。
男人宽大的手掌收紧,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轻轻往上一带,天旋地转间,她便坐到了他身前。
视野骤然拔高,夜风吹来,让她一瞬间清醒了许多。
但很快,后背所抵的温暖,又让酒意重新攀上心头,令她双眸迷醉,大脑有些迟钝。
“公主!”
卫肖见状,立刻抓住南宫慎的马,冷声道:“安南王世子要把公主带去何处!”
南宫慎居高临下地向他看去,看出了少年眼底的悸动,他并未点破,只道。
“你可以远远的跟着。”
说罢,扯回缰绳,双腿一夹,骏马便踏了出去。
卫肖咬牙,“站住!”
他立刻翻身上马,追了出去,但因白日领了板子,虽不严重,才上马,也让他脸色微变。
夜风徐徐,视野宽广。
远山漆黑,连绵起伏,明月高悬于山脉之上,小草原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览无余。
骏马踏出的那刻,惯性下,百里绮坐直的上身,向后倒在了身后男人的怀中。
斗篷将她包裹,避去迎面吹来的冷风。
滚烫,灼热将她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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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一瞬间。
熟悉得让百里绮好似回到了过去。
她将斗篷掀开,冷风灌入,让她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她抬手握上缰绳,“我来。”
南宫慎闻言,松开了手,但骤然松手让他身体往后倾了两下,双臂下意识向前抱了上去。
待反应过来,已经环在了少女纤细的腰肢上。
若要以君子论,他该放手,可迟疑片刻后,他非但没有松手,双臂还微微收紧。
“驾——”
酒精下,百里绮的胆子变得无比大,纵马疾行,哪怕是下坡时,也没有降低速度。
反倒是南宫慎,在她耳边有些紧张道:“慢一点。”
百里绮扬眉一笑,“抱紧了。”
“被我甩下去,我可不负责哦。”
南宫慎无奈一笑,当真听话地又抱紧了几分。
卫肖骑马追上来,见缰绳落在公主手中,南宫慎却抱着公主的腰时,一时竟不知是该惊惧还是骂南宫慎不要脸的得寸进尺。
但他知快马的危险,不敢逼停,只敢降低速度,拉长了跟前马的距离。
夜风袭面,那种酒意混着肾上腺素上升的快感令百里绮大脑如烟火般炸开。
爽、刺激。
小草原不大,直线下,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圆月下的山脉和漆黑森林。
“吁——”
在马要冲进森林前,百里绮一扯缰绳,将马叫停。
身后也探出一只臂膀,握住缰绳,帮她减弱了勒马的拉力。
“公主殿下好马术。”南宫慎打趣道。
百里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耍了把帅,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但好在身后的南宫慎看不到她的脸,她便也无所谓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调笑,而是道:“我们回去吧。”
“骑开心了?”南宫慎问。
百里绮“嗯”了一声。
方才只顾着纵马,如今放松下来,觉得腿根被马鞍磨得发酸,掌心也有些火辣辣。
南宫慎伸手将缰绳接过。
“我来。”
回程的马并不快,慢悠悠地走在草地之上。
月光皎洁,远处营帐的点点火光依稀可见。
耳畔,除了风吹草地的沙沙声,便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放大的呼吸声。
滚热的呼吸喷洒在百里绮的耳廓上,那股肾上腺素混着酒意的疯劲发泄后,她便忽然疲惫下来。
她脊背不再挺直,放松地靠在了南宫慎的怀中。
男人心跳有力,怀抱滚热,让她身体发热,心跳,也加快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前行,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月色下的寂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
百里绮不知道要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说,反而刚刚好。
但很快,这份寂静被打破。
营帐人多眼杂,她带着侍卫去骑马的事情,很快便被众人知道。
无数人骑马找了出来,见公主和南宫慎共乘一骑时,北牧的脸黑得难看。
一同寻来的人,更是连忙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南宫慎只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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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公主回去。”
北牧咬牙,想要公主与他同骑,但南宫慎已经驾马踏了出去。
他见一旁的西司烛没有动静,忍不住道:“你就这么看着,公主殿下和南宫慎旧情复燃吗!”
西司烛看了他一眼:“你都说是旧情了,不如想想新情吧。”
他两腿拍了拍马,然后也追了上去。
百里绮回到帐篷时,映如姑姑已准备好沐浴的水,正不安地在帐篷内踱步,见公主回来,一口气才松下去。
“公主殿下酒醉夜骑,要是出点什么事,奴婢该怎么跟小姐交代啊。”
百里绮笑,“映如姑姑,你该多对我放点心。”
“我哪有这么脆弱。”
映如姑姑为她宽衣,一边解一边叹声道:“奴婢关心则乱,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嫌奴婢烦了。”
“映如姑姑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巴不得你多唠叨我几句呢。”
映如姑姑被她逗笑,“奴婢说不过公主殿下。”
温水浸过全身,疲惫了一天的身体放松下来,四肢百骸一片酥麻。
百里绮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床,她没在帐外见到卫肖,便随口问了句,“卫肖呢。”
侍卫支支吾吾,在百里绮的冷声下,才道出卫肖起不来的事情。
百里绮眉头一蹙,一下想到了昨天的事。
“昨天卫肖受刑了?”
下午时,她见卫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来当差,以为他没有挨板子,想着少年人自尊心强,便没有问他这件事。
昨夜酒精麻痹大脑,更是彻底忘了这回事。
可她不问,卫肖便也一根筋的不说,任她索取,不知拒绝,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带路!”
百里绮让侍卫将她带到了卫肖的帐篷,才到门口,卫肖便穿戴整齐地掀帘而出,看到面前的公主殿下,愣了一下。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却还要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百里绮忍不住冷脸下来。
“你昨日挨了板子,怎么不知道下去休息!”
“昨夜让你骑马你就骑马吗!”
“若是伤口加重,高热感染,你要怎么办!就非要逞这一时之能吗!”
卫肖愣愣听着,大脑一时无法思考。
“回去躺着!”
“接下来半个月,你就不用当值了!”
说罢,百里绮转身便走。
卫肖连忙道:“公主殿下!”
“我,我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侍卫有心放水,三十大板连皮都没有破,他向来皮糙肉厚,在三角岩时,也从来没有人会因这点小伤就上不了马,挥不了刀。
“请殿下让我继续当值。”
百里绮脚步顿住,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道:“没门!”
“回去躺着!”
“不躺着我就告诉舅舅舅母。”
她算是发现了,卫肖不仅犟,还是个不长嘴的。
卫肖张了张嘴,但看着公主殿下的背影,还是咽了回去。
待公主走远,他问身边人,“是谁向公主殿下说的此事。”
侍卫回答后,卫肖脸色冷了下来。
一个个不安分的东西,净想邀功得公主殿下青睐。
卫肖转而便将那几个不安分的侍卫,打了一顿。
当公主看着鼻青脸肿的侍卫,无语向他看来时,他低头伏小,没说自己干的,但求公主殿下让他回去继续当值。
于是,他的假,从半个月,延长到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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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卫肖虽然被勒令休息,但也没有真的休息,一直远远跟着公主,公主看来时,便躲一躲,以防被发现。
他是骠骑大将军的养子,又是公主殿下名义上的表弟,就算是侍卫,京城子弟们也不敢惹他,哪怕是几个世子,也得礼遇他三分。
所以无论他何种行径,众人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百里绮自然知道卫肖不远不近的偷偷摸摸行为,她无奈,却也只能由着他偷偷摸摸。
谁让他是舅舅的养子,她的表弟呢。
第二日狩猎,晟帝也颇有兴致的下了山。
晟帝穿着一身绣着五爪金龙的骑装,神采奕奕的模样使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他看到孙女也骑着马,握着弓时,忍不住笑道,“绮儿也要一同去狩猎?”
百里绮笑道:“孙女箭术不堪看,但也想凑凑这个热闹,还请皇爷爷不要嫌弃孙女。”
“如何不堪!如今你不是有了一个好的箭师吗!正好让他好好带你练练准头。”
晟帝向一旁的夷国圣子看去,“今日,你便一步不离的跟在公主身边,若公主出了事,唯你是问!”
林寄今日穿了身银墨色的骑装,脸上的面纱,换成了同色的面具,遮住了下半张脸。
他拱手道:“阿衣耶谨遵圣命。”
三世子也想陪在公主身边,但晟帝手一挥,将他们都叫住。
“你们几个小子,今日,可不要给朕藏拙,谁若能猎得头筹,朕重重有赏!”
三世子只得应声。
“定然全力以赴。”
骏马一排排,由晟帝挥手,一声令下,一匹匹马冲入林中。
百里绮一开始还跟在皇爷爷身后,但皇爷爷兴致高昂,不一会儿,就带着侍卫们去追鹿了。
草深林高,一时间,马匹都被冲散。
三世子都勒马留在了她身边。
百里绮是个新手菜鸟,不想扫众人的兴,便让他们自行去狩猎。
三人一开始都不想走,直到百里绮道。
“谁狩得头筹,接下来一月的早膳,清泉宫便负责了。”
她这话一落下,几人互相看了看,随后各自留下两个侍卫,都策马散开了。
百里绮松了口气。
否则这么多人一起教她狩猎,她还要一碗水端平,真吃不消。
她向一旁的林寄看去,见他上挑的凤目里满是看热闹的促狭,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笑吧,笑吧,笑不死你。”
林寄面具下的唇角,确实是扬起的。
他笑眯眯道:“公主殿下,真是辛苦了。”
百里绮:“……”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走吧,我们也去狩猎吧。”
林子深,灌丛不时晃动,但百里绮一箭射过去,根本一点准头都没有。
只会惊得灌丛里的动物纷纷逃跑,众人又只得再寻下一处。
但虽然挫败满满,但她也渐渐找到了手感,偶尔一两箭,虽然仍然射不中,但箭矢十分有力,颤着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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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寄在她身旁,不时调整下她的射姿和箭准,让她的箭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进了不少。
三世子各自留下了两个侍卫,加上百里绮带的侍卫,她这一边足有十来人。
侍卫们手里都握着弓箭,但奇怪的是,大家都两手空空,什么也射不到。
只有林寄做示范时,偶尔射到几只。
十来人的狩猎队,收获几乎以惨淡来形容。
百里绮握着箭,正四处寻找动静。
忽然,林寄拉停了她的马,让众人都停了下来。
“向上看。”
林寄说着,从马背倾身过来,带着百里绮的箭往上。
而箭矢尽头不远处的树干上,盘旋着一条毒蛇,只能看到青黑色的鳞片在树叶缝隙泄下来的阳光中闪烁,看不到蛇头所在。
若他们再往前几匹马的距离,这蛇,便能倒吊下来,触碰到他们的头顶。
百里绮的呼吸几乎窒住。
林寄问她,“想射下来吗?”
百里绮狠狠点了下头,“想!”
“那便要得罪了。”
林寄话音落下,从他的马,轻轻跃起,跨坐到了百里绮的身后,与她共乘一马。
百里绮愣了下,然后往前挪了点,给了他点落座的位置。
林寄双手从后覆上来,先是用一黑色的药膏在箭尖上摸了摸,才覆上她的手。
“蛇打七寸,它盘成这模样,找不到头尾,射在其他地方只会激怒它,只能靠点药了。”
“这是曼陀罗花制成的药,一点便能让蛇失去行动的能力。”
曼陀罗花……
百里绮好像确实有看到过,曼陀花有麻醉的效果。
又学会了。
百里绮的手,随着林寄双手的带动慢慢抬起,当箭尖对上蛇身时,她的呼吸放轻,仿佛稍微重点便会惊动这蛰伏的毒蛇。
“准备好了吗?”
林寄的声音铺在她耳边。
百里绮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箭矢破空,“嗖”的一声,以短距离爆发的利劲,射在了蛇身上。
百里绮几乎能够听到,箭尖刺入蛇身的声音。
黑蛇从空中掉下来。
与此同时,百里绮也看到了蛇头。
毒液从两根毒牙射出,在空中撒开,若非他们离得有些距离,恐怕就要被洒到了。
“退后!”
就算这样,百里绮还是让众人又往后退了退。
待那黑色毒蛇在曼陀罗的作用下,彻底失去动弹,她才让人上前,将蛇捡起来。
林寄在七寸处补了一箭,又敲了毒牙。
忽然,他趁着百里绮不注意,一下将女子小臂粗的蛇拿起来,朝她怼去。
百里绮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黑领闪烁的蛇身,好奇地伸手去摸了摸。
比起蛇这样的冷血动物,她更怕软体动物。
林寄见她不怕,满眼失望。
“公主不怕吗?”
“这有什么可怕的。”
蛇鳞细腻,冰冷,弯曲的蛇身出乎她意料的硬和紧实。
她见林寄满眼失望,心中灵机一动,坏心思的将蛇挂到他脖子上。
林寄:“……”
“啊!”他小小的叫了一声,故作害怕道:“好可怕呀,公主殿下饶命。”
百里绮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正要让他把蛇放下来时,忽然有侍卫纵马过来,紧急道。
“公主殿下!”
“不好了!陛下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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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不好了!陛下落马——”
侍卫的话让百里绮一惊,她立刻策马出林,边往外行边问侍卫具体情况。
“陛下追鹿进了深林,大人们被迫分开,陛下的马忽然受惊,从马上摔了下来。”
百里绮拧眉:“情况如何?现场都有哪些人?”
“陛下的腿动不了,晕了过去。”
侍卫将现场的情况一一告知,百里绮得知三世子都不在时,拧起的眉头越发深了。
“卫肖!”她在林中一喊,一直扮做普通侍卫的卫肖从队伍最后面出现。
她没有追究他这偷偷摸摸的行为,而是直接道,“去,多带几方侍卫,将那匹马的尸体留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她让卫肖把三位世子留下的侍卫,也分别带走了一个,又特地要他去把高相一方的官员也带上。
卫肖道了是,立刻驱马带人离开。
百里绮又吩咐侍卫,去山下的驿站,将这个消息,让她送信的小吏,立刻回京禀告沈连成,快马加鞭,务必在今日将消息送到京城。
她脸色沉着,没有想到,太后老太婆,这么狠心,不顾四十多年夫妻情谊,竟然真的敢对皇爷爷下手。
太后这段时间这么安静,原来是憋了这么一个大的。
百里绮感到棘手。
因为她知道一定的走向,所以知道这事太后干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
但站在皇爷爷的角度,太后与他四十多年伉俪情深,经历这么多风雨,最终只有他们彼此相伴。
皇爷爷定然不会相信,此事是太后做的。
反而会怀疑四世子和身负预言的……她!
而公仪熙已南下数日,摘除嫌疑,那么人,便只剩下了三世子和她。
但太后老太婆的第一目标,一定是她。
百里绮想到昨夜她让卫肖去马厩牵过马,眉头蹙得越发深。
少不得,这又要成为老太婆的靶子了。
她进的林子不深,离开林子时,林外正在吵闹。
一个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正带着御医要检查死马,而此刻更是有一队禁卫军前来,要来抓卫肖。
“住手!”
百里绮驱马而上,冷声问,“怎么回事。”
禁卫军统领高候岩道:“公主殿下,臣等奉命捉拿三日内去过马厩的人,卫肖将军昨夜去了马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臣等,臣也是奉陛下命令行事,待事情水落石出,此事若与卫肖将军无关,自然能洗脱嫌疑,回到公主身边。”
卫肖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立刻反驳道:“胡说!我一直在公主殿下身边,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卫肖!”百里绮叫了他一声,向他看去,“跟高将军走一趟,不要让人觉得是我们心虚了。”
卫肖咬牙,最终握拳说了是。
高候岩抱拳,“多谢公主殿下。”
禁卫军离去,又留下了一半,看守死马。
死马脖颈被砍了一刀,鲜血已经凝固,僵硬的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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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向太后身边那老太监和御医看去,“刘公公这是?”
老太监脸上堆起褶皱,“老奴奉太后的命,特带了御医来查看马匹受惊的原因。”
“术业有专攻,京北原的兽医呢。”百里绮问。
“李兽医去给牧民家的小马看病了,其他人也都进山采药了,为了防止时间太久,查不出受惊的原因,太后娘娘特地向陛下请旨,请了江御医来先看看。”
“哦?这么巧?”百里绮笑笑。
她侧眸看了身边的林寄一眼,尽管她不知道他医术如何,但至少蛊毒不分家,用毒方面应该还不错。
于是她道:“正好夷国圣子精通医蛊之道,也留下来一同为江御医搭个手。”
话音一顿,她看到了东方辞提着药箱来,心底更安了些。
“这不,巧了,东方大人医术也不错,便一道为江御医搭把手吧。”
老太监脸色一僵,百里绮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给林寄使了个眼色,驾马离去。
高头大马又在东方辞身边停顿,她垂眸向额角溢着细汗的少年看去,有些凝重道。
“此事干系重大,麻烦东方大人了。”
东方辞拱手,“定然不负公主殿下所托。”
百里绮到达营帐时,营帐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御医站满,她踏进帐篷时,能够察觉到,帐篷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皇爷爷卧躺在床榻上,太后坐在床边,满眼是泪的握着皇爷爷的手。
太后遮去皇爷爷的脸,让百里绮无法看到皇爷爷是醒还是昏迷。
但她哪怕因为高度紧绷的精神而模糊了伤心,还是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立刻便哭了出来。
“皇爷爷,皇爷爷你怎么样了!”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直接挤开太后,跪在床边,也握上了皇爷爷的手。
回宫这么长时间来,她算是明白了。
有时候,真心,也需要演绎。
果然,如她猜测般,皇爷爷已经醒了过来,额角满是疼出来的冷汗。
那双浑浊凌厉的眼,看着她,看到她泣不成声,才微微缓和下去。
百里绮仿佛不知方才那一刻的危险,哭着道:“方才禁卫军的高统领来提卫肖,孙女已经让卫肖去接受调查了,也怪孙女,昨夜酒醉胡闹,非要去夜骑,闹了个乌龙。”
说着说着,百里绮脑中忽然浮现,近来皇爷爷的脸色都不太好。
虽然她不确认太后有没有对皇爷爷做什么,但还是有意无意道。
“皇爷爷骑术箭术无双,征战南北,就算马儿受惊,怎么会忽然从马上摔下来。此事一定要彻查啊,若当真是有人欲行不轨,定要严惩不贷!”
晟帝还未开口,太后便忽然道。
“绮儿说得有道理,此事定要彻查,陛下这几日的膳食,也要细细查。”
“来人!”太后说着,便从帐外叫人。
这时,三位世子和验马的人也回来了。
老太监抖着一双手,呈上一根长长的细箭,鲜血淋淋,一看便是刚从马身体里挖出来的。
“回陛下——”
“在马的肋下发现了这支细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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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京北原。”
“一只苍蝇,也不得给朕放出去。”
晟帝的话,让整个帐篷都变得危机重重来,哪怕这事不是他们做的,但一旦稍微不慎,沾上一点儿,便是诛九族的罪。
但三世子身为嫌疑最重之人,却无法逃脱,只能主动出击,不给小人陷害的机会。
“请陛下让臣等派人捉拿真凶!”
晟帝的眼神,明明暗暗地看着三世子,久久的沉默后,道:“去吧。”
“捉拿真凶者,朕大大有赏。”
太后这时也开口,向着刚从验马回来的老太监道:“刘公公,既回来了,带江御医去查查这几日陛下的膳食。”
太后话音落下,即将离去南宫慎忽然开口道。
“方才臣等从林子里出来,正好看到东方大人从马肋下找出了这根细箭,久闻东方家医术,祖上也曾有人在宫中做到御医院史,不如让东方大人也一道前去吧。”
他这话落下,帐篷内的无数人皆是一惊,毕竟南宫家和东方家的关系,无人不知晓。
南宫慎脸色不变,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他得知卫肖被抓,自然知道,陛下受惊这一局,就算不是冲着他,也定然是冲着公主去的。
而罪魁祸首是谁,自然再明了不过。
晟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东方辞?”
东方辞跪在下首,手上仍有些没有清干净的血渍,恭敬道:“臣在。”
“东方家的医术,确实无双。”
“既如此,便一道与江御医去吧,回来朕重重有赏。”
东方辞领命,“是。”
说完,他又道:“回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晟帝颔首,“说。”
东方辞道:“此箭直直射入,应当是与马同样高度射入,不是高处,也不应当是低处。”
也就是说,射箭的人,也骑着马,或者站立。
如此一来,范围又缩小了很多。
晟帝让人下去查。
百里绮回眸,抹着泪的眼,向东方辞看去,少年似有所感,但头却越发低了,直到退出帐篷,才抬起头来,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
刘老太监笑呵呵说,“东方大人身体可还行,要不休息休息再去,杂家与江大人先查着也还行。”
东方辞道:“无碍。”
“请吧。”
三世子陆续带人去巡查凶手,帐篷内,又只剩下了祖孙三人、御医,还有站在角落的夷国圣子。
晟帝余光看到夷国圣子,忽然开口道:“圣子箭术无双,依圣子看,这一箭,该是如何射出?”
林寄上前,“请箭一观。”
他将带血的箭细细观察后,道:“此箭铸造难得,细而不软,鲜少有箭能做到这样的硬度,这箭入直入肋下,依照东方大人的话,此人应当在马上,或者站在林中。”
“京北原水源充足,林中湿润,臣下马拾捡猎物时,发现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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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今,都没有发现蔓延开的脚印,那么射箭的人,便只可能是骑马之人。
而射箭后,凶手若不是队伍中的人,纵马离开时定然会被发现,而若是队伍中的人,定然会立刻乘乱与大家一道离开。
这时,高统领忽然来报。
“陛下!找到凶手了!但凶手……已服毒自尽。”
太后立刻道:“是谁!”
高统领微顿了一下,看了公主一眼,道:“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丁子林。”
百里绮心跳一停,压下即将上脸的慌乱,仔细回想所谓的丁子林。
脑中一闪而过一个面孔,她正要开口,林寄忽然道,“高统领,这丁子林,是不是脸上有明显的淤青。”
高统领道:“正是。”
百里绮立刻跪在晟帝面前道。
“皇爷爷,这侍卫,今日一早与卫肖起了口角,两人私下斗殴,均受了罚,又都批了假,今日都未曾当值。”
“但卫肖因担心孙女安危,一道去了林子,一直在孙女身边,未曾离开过。”
“这,这……”太后露出惊色。
“绮儿,你的人,你的人怎么会行刺陛下!”
“求皇爷爷明察!孙女怎么会害皇爷爷呢,定然是有小人在背后作祟!”
百里绮后背已惊起一身冷汗。
却仍在庆幸卫肖与那人起口角,打了一顿,让那人今日没有当值,否则,只会让她的嫌疑更重。
太后向晟帝看去,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陛下,这——”
百里绮匍匐在床边,哭声道:“皇爷爷,孙女冤枉啊,孙女的侍卫,除了卫肖之外,都是内务府一并拨来的,孙女待他们向来不薄,从未有过欺压,不知为何会被陷害,求皇爷爷明察,还孙女一个清白。”
晟帝听到这话,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但也仍然沉着。
“晟平公主课业繁重,即日起,便待在清泉宫,不得外出,除了课业老师,任何人不得入内,直到事情查明。”
百里绮的心,已沉到了湖底,她领命。
“孙女领命,请皇爷爷保重身体。”
她匍匐后退,退出帐篷后,才站了起来。
帐篷内外一片安静,静得仿佛连呼吸都不可闻。
直到林寄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走吧。”
百里绮袖下的拳头握紧,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落帐沉沉的帐篷,咬牙道:“走。”
上山前,她又让人,将最新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她没有乘马车上山,而是骑马而上,手掌紧紧握着缰绳,磨破了皮也没有发现。
护送队伍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山风吹来,令她高度紧绷了数个时辰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她勒马站在山间的官道上,远远向下看来,能够看到山脚小草原上铺开的帐篷。
她转头,视线越过青葱碧绿的连绵山脉,向着京城的方向看去。
希望能有大哥的好消息。
也希望能有东方辞的好消息。
太后,究竟是要杀夫夺嫡,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她?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陷害她,她还能稍微安心。
但如果是杀夫夺嫡,以太后在皇爷爷身边的亲近程度,她,无从防备。
并且,皇爷爷现在对她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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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坐在窗边,看着满池盛开的荷花,心却沉到了湖底。
晚间,映如姑姑将人都支出去后,在百里绮耳边低声道。
“东方大人在陛下夜里喝的安神药上发现了问题,其中一味药的剂量过大,使得安神变成了气血淤积。”
百里绮抿了下唇。
“可曾查出是什么人做的?”
映如姑姑摇头,“膳房的宫人们都抓了,正在审。”
“奴婢担心,还是会像丁侍卫一样,嫁祸给公主殿下。”
百里绮沉吟片刻,问:“可出得去?”
映如姑姑摇头,“只能递送些消息。”
“无碍。”百里绮道:“你想办法,弄一份膳房的宫人名单给我,要尽快。”
映如姑姑道了是。
映如姑姑在宫中多年,各宫都有关系,轻易便将名单弄来了。
百里绮收下,夜里沐浴后,她坐在床边静等来人。
不一会儿,房顶响起砖瓦掀开的声音。
她一抬头,月光洒下,林寄一身黑色夜行衣,像蛇一样,坠了下来。
落地的一瞬间,他见百里绮坐在床边看着他,从腰间抽了把刀比上去。
“别动!打劫!”
百里绮无奈的笑了一下。
她将匕首的刀背推开,看着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林寄挑了下眉,“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来。”
百里绮看了他一眼,“你要不来,才是有大问题了。”
林寄,“就不能是我寡不敌众,功夫太差,没能躲过禁卫军?”
百里绮:“行了,知道你功夫天下第一好了。”
林寄笑笑,“要我帮你做什么?”
“杀老太婆,杀晟帝,还是杀谁?”
百里绮:“……”
“你可真敢啊。”
“谁也不杀。”且不说太后和皇爷爷身边高手如云,铜墙铁壁,杀人不成,反而自爆,岂不功亏一篑。
而且……“不准动皇爷爷。”
无论如何,皇爷爷都是她的皇爷爷,他让她回到皇宫,给了她无上的地位,真心爱她。
不到最后一刻,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兵刃相见。
“但太后……”百里绮眼睛眯了眯,“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
林寄咧牙一笑。
“我刚从行宫那边过来,如果你这里还能找到一点缝隙,行宫那,便真的是铜墙铁壁了,我还没到墙下,就差点被发现。”
他自然也是开玩笑,不过见她神情严肃,逗逗她罢了。
若皇族中人当真那么好杀,也用不着靠无尽的战争了。
百里绮将名单递给他。
“这是膳房宫人的名单,大哥那里有完整的宫人名录,让大哥尽快找出她们的家人。”
当初大哥为了查他娘亲的事,将皇宫的宫人名录都抄录了一份,如今,算是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至于那丁子林的信息,事情刚发生时候,她便已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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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与京城高相脱不了干系。
太后有高相,她也有大哥。
林寄将名单放进怀里,打趣道:“就这么相信沈连成?他如今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官,你确定他在京城,斗得过高相?”
百里绮眸光坚定:“我相信。”
此事从太后起,自然还是要从太后处解决。
那么,一切便指向了京城。
林寄道了好。
离去前,他伸手将少女抱住,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轻松道。
“放心,不会有事。”
“最差,不过是造反。”
百里绮被他逗得一笑。
“快去吧你。”
林寄笑笑,蒙上面,从殿顶翻出去,瓦片合上,月光不见,寝殿内,又恢复了漆黑,黑得仿佛深不见底。
百里绮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脑中思绪万千,想着那细箭,想着那死马,想着皇爷爷看她的眼神。
想着想着,她睡了过去,但连睡梦中,都在做反复做着这梦。
皇爷爷瞠目看她,说后悔认她回宫,削了她的公主封号,让沈连珊重新做回了公主。
百里绮一夜恶梦,天还没亮,便惊醒,一身冷汗,粘稠难受。
她沐浴后,也没了睡意。
便等太阳升起,等今日的先生前来。
今日,合该是南宫慎。
南宫慎来时,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没有睡好。
两人落座书房,却没有上课。
南宫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那细箭,来自南宫家名下的一座矿场,矿场正在易给公仪家。”
百里绮深吸了一口气。
太后老太婆,好手段。
若细箭没有发现,那便是夜往马厩的卫肖,若细箭被发现,那便是南宫家,侍卫又是她身边的侍卫。
她与卫肖是表姐弟,她与南宫慎,又纠缠甚深。
无论如何,她都脱不了干系。
“陛下可知。”
南宫慎摇头。
“公仪熙此行南下,说不定就是要捅出私铸兵器一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好在,那矿下,已经填了,而这箭虽然出自南宫家名下,但这矿,太后名下也有一座。”
百里绮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南宫慎道:“祸水东引。”
“但有一事,恐怕不好办。”
百里绮问:“什么事?”
“将这批箭,藏入太后那座矿里不难,但难的是,如何能够声势浩大的被发现。”
“声势浩大……”百里绮念着这几个字。
她抿了下唇,看着南宫慎眼底的血丝,最终道。
“你可知硝石?”
南宫慎眉头微微蹙起,“硝石?入药的硝石?”
“正是。”
她拉近与南宫慎的距离,低声在他耳边道。
“硝石与硫磺、木炭混合后,点火后,会产生如山崩地裂般的爆炸。”
眼下,百里绮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当真?”南宫慎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样需要笃定的结果,百里绮不可能再说是从杂书上看来的。
她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但如果你相信我,便让你的人去做。”
百里绮握住他的手,声音软下来些。
“一日不扳倒她,我们便一日无法安心的在一起。”
南宫慎布满血丝的眸子微怔,道了“好”。
他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少女看不见的脸上,却是苦笑。
“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何必要,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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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轻轻枕在男人肩头,声音里满是示弱,一双涟水的眸子,却清醒无比。
她回宫不过四月余,哪怕动作再快,也比不了太后和四王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势力。
唯一手握兵权的舅舅又远在千里之外的三角混乱区,而她尽全力扶持的大哥,哪怕上升的速度再快,也不过是五品的官。
她需要时间布局。
公主外府、数学院、三年后的科举……还有属于她的军队。
但太后,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似乎没打算给她起来的机会。
都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可她不需要几时好,她只需要,这时好。
她环着南宫慎的双臂,微微收紧,整个人以更加亲密的姿态,嵌入了他的怀中。
从前她借着四世子的讨好,培养心腹势力的方法,恐怕是不可行了。
太慢了。
太后不会坐看她的壮大。
“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南宫慎眸色怔怔,宽大的手掌轻抚少女脊背。
他已经不记得,她多久没有这样全身心依赖地投入他的怀抱了。
他明知,她这般示弱,是为了利用他,但还是心甘情愿地,沉沦了。
京城消息还未传来前,先传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北牧托人递消息进来。
北戎边境动乱,北戎国派使臣南下,要晟国送公主前往北戎和亲。
消息尚未传到京城,因北地接壤,所以北牧才提前得知了消息。
公主刺杀、世子递刀、北戎和亲。
当真是好一个一条龙服务啊。
夜色降临时,林寄再次从殿顶落下。
百里绮刚要开口,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林寄“唔”了一声,“没事。”
“京北原到京城的路被封,你派去送信的人被杀了,沈连成递过来的折子也半路被截。”
百里绮的心沉下去,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因为她知道,事情如果没有办妥,他应该不会来找她。
“你回了一趟京城?”
“这伤,是半路受的?”
从这一刻,百里绮才真正意识到,太后的手,究竟有多长。
在与南宫家割裂的极短时间内,扶持公仪家,又一手遮了整个京北原的天,若非她年老无子嗣,这样狠的心,恐怕也不会与皇爷爷伉俪情深至今。
只怕是会早早就将子嗣扶持上皇位,垂帘听政。
太后的布局,从百里绮出生那刻,便布下了。
只可惜,她的回来,打断了她的计划。
林寄见自己要说的话都被猜中,啧了声,“没意思,都被你猜中了。”
百里绮无奈看他:“你心态是真好。”
“我先给你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说。”
说着,她便去解他的衣裳。
殿内没有点灯。
明亮的月光从殿顶打开的瓦片间泄下,照在一身夜行衣的青年身上。
夜行衣看不清深浅,百里绮伸手摸上去,才发现,血水都浸到了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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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心头一紧,喉头微动,却嗓子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眼眶有些发酸,怕自己忍不住掉泪,垂下了眼。
但当衣衫解开,看到夜行衣下,大大裂开皮肉可见的狰狞刀伤时,眼泪,还是忍不住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泪珠无声砸在林寄的腿上,透过布料,灼伤了他冰冷的肌肤。
他脸上的调笑不再,无奈道。
“哭什么,受伤的是我,你又不疼。”
“你不要命了吗?”百里绮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她抬头向他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眸,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分明不用这样拼命的。
林寄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少女泪涔涔的脸上,指腹轻轻拭去月光下闪烁的晶莹泪珠。
“别哭了。”
“我没事。”
“再重的伤,我也不会死,放心吧。”
“你是铁人吗?”百里绮用手背抹去泪,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他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受了重伤怎么可能不会死。”
林寄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铁人吧。”
“帮我上药吧。”
“等等,我要点东西,你伤口太严重了,处理不好会感染。”
百里绮擦擦眼泪,扶他在床上躺好。
她抹干泪,理了理衣裳,向门边走去,唤殿外的宫女。
“拿烈酒来,再拿一个杯子。”
借酒消愁,倒也说得通。
禁卫军看得她严,不仅将整个清泉宫内外包围,还会检查她要的东西。
百里绮不确定,这究竟是皇爷爷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所以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会在人前表现出伤感,又不时派人说要去看皇爷爷,虽然派不出去,但至少,表面功夫做了。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传来的却是禁卫军统领高候岩的声音。
“近来山中禁宴,酒窖空了,没有公主殿下要的烈酒,只找到一壶去年的陈酿。”
百里绮“嗯”了一声,没有开门。
“放外面吧。”
高候岩是皇爷爷的人,约莫三十,刻板印象中的武将硬汉,黝黑健壮,铠甲佩剑不离身。
但不知道为什么,百里绮口中嚼着这个“高”姓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虽说不至于一个姓氏,便让她草木皆兵,但她还是决定让人去查查,高候岩与高家,是否有关系。
等了一会儿,待外面没了声音,百里绮才打开殿门。
但门一打开,她却吓了一跳。
因为禁卫军统领像一座小山一样站在殿外,卫肖站在门边,一手扶剑,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一坛酒放在门边。
百里绮看了一眼,又抬眸向禁卫军统领看去。
她点点头,道了声,“高将军辛苦。”
她察觉到高候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越过她,朝着殿内看去,似在寻找什么。
百里绮只当做没有察觉,她抱起酒,便要关门。
这时,高候岩忽然出声道。
“公主夜饮,还是让宫人们在殿内当值,安全些。”
就百里绮寝殿内,不要人当值的事情,已经掰扯过一次。
但在她的坚持下,最终也没能成功。
百里绮冷冷向他看去。
“高将军,本公主不希望说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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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皇爷爷是让本公主在清泉宫修身养性,不是在清泉宫坐牢。”
“高将军若是觉得,如此便能欺主,大可一试。”
冷声说罢,百里绮直接将门砸关上。
卫肖站在门边,抽出了腰间的剑。
他被禁卫军带走后,当日便无罪释放了,没受什么罪,但仍然看这些禁卫军不顺眼。
卫肖冷冷看着他,常年在三角岩区厮杀,使得他拔出剑那一刻,血腥戾气一瞬间涌上身,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高将军没有听到公主殿下的话吗?”
高候岩没有拔剑,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转身离去。
百里绮关上殿门后,并没有动,而是站在门边,静静听门外的动静。
直到听到铠甲相撞离去的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
习武之人嗅觉灵敏,一旦进殿,定然会闻到殿内的血腥味,到时恐怕不好善了。
殿内有绣花的线和针,她不是医生,但至少可以进行消毒,不至于感染加重。
她先是将酒给林寄看了一下,有没有问题,然后才将针和线泡在酒碗中,又用酒帮林寄擦拭伤口。
“忍着点。”
林寄刚要说话,被酒蛰得“嘶”了一声。
“这是什么法子,不如直接上药。”
百里绮另一只手把他欲起的肩膀按下去,“防止伤口发脓腐烂,躺好,别动。”
林寄躺回去,看着少女坐在床边,用浸了酒的巾布仔细为他擦拭的专注样子,忽然想到了当初在江陵城。
他忍不住笑道。
“我还是喜欢你当初在江陵的样子。”
百里绮闻言,白了他一眼,手下轻轻按了一下。
听到对方抽气,无语道,“我看你就是找虐!”
温柔以待还不习惯了。
林寄含糊地笑了声。
消毒完,上药,缝合。
一套结束,百里绮已是流了满身的汗,她不便去洗澡,只得合衣躺下。
林寄说,“沈连成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行宫,明日,晟帝应该会对你有所松动。”
“嗯?”百里绮静静听着。
林寄继续道:“也是巧,因沈连成这些日子在大理寺翻案的动作,得到了京城百姓们的爱戴,所以丁子林家人被杀时,他妹妹连夜逃出,直接在大理寺外击鼓鸣冤,遇到了深夜还未下值的沈连成。”
“至于那些膳房宫人,涉事者的家人,都消失了。”
百里绮心底莫名有些沉重。
她忍不住,侧身,将脸埋在了林寄肩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爷爷戎马一生,子嗣造反尚且全灭,若以为她有反心,哪怕有血脉相连,仅靠这几个月的感情,恐怕也不足以让他放过她。
而自从巳山预言后,她更是微妙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危险。
其中,定然也少不得有太后的手脚。
只是太后身边铜墙铁壁,对于她的动向,她无从得知,无法对内突破,便只能对外。
林寄抬手,落在少女脑后,有一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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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百里绮是被吵醒的。
她醒来第一件事,先向身侧摸去,见林寄已经离开,松了口气。
她又在殿内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任何林寄的东西留下,才放下心,打开殿门,向门外看去。
殿外又是高候岩,这次身后却带了禁卫军。
百里绮蹙眉:“怎么回事!?”
“回公主殿下,昨夜太后遭刺客行刺,臣等奉命搜查刺客。”
百里绮连忙露出关心的表情,“皇奶奶可曾受伤?”
高候岩道:“太后娘娘受了惊吓,卧床不起。”
百里绮心中冷笑,说不好只是自导自演。
但她还是说,“本公主想去看看皇奶奶,请高将军替我向皇爷爷禀告。”
高候岩道:“今日一早,陛下已经解了公主的足,公主随时可以离宫。”
百里绮点点头,她让宫人替她拿上沐浴的衣物,然后对高候岩道。
“高将军自可派人检查。”
高候岩欲入,映如姑姑将他拦下。
“高将军,公主寝殿,还请高将军派宫人来检查,方合礼数。”
高候岩站在门外,最终只得派了太监宫女进去。
映如姑姑派人看着检查的宫人手脚,倒是没有搜出问题。
百里绮向浴池去。
一路上,他见禁卫军将太监的衣裳拉开,检查上半身有没有伤。
她心底有些不安,让人去请夷国圣子来,但却得知今日一早,各宫都在查刺客,夷国圣子来不了。
她只得压下心底不安,先去了皇爷爷的行宫请安。
“陛下,公主殿下来了。”左隆公公弯腰笑道。
百里绮踏入殿,看清床上的皇爷爷时,被吓了一跳。
“皇爷爷!”
她话语中的惊惧和关心没有作假。
才几日不见,皇爷爷瘦了一整圈,精神也十分不好,一副魂归西去的模样。
“皇爷爷,你不要吓孙女啊。”
百里绮跪在床边,哭声道。
她五分的伤心,变成了十分,泪流满面,一副孝子孝孙的模样。
“御医呢!”
“御医是怎么照顾皇爷爷的!”
御医在殿内跪成一片,颤颤发抖。
“哭什么哭!”晟帝蹙眉,“扶皇爷爷起来,整日哭哭啼啼,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
百里绮抹着泪,眼泪非但没有收,还流得更多了。
她这时候,做个只会哭的孙女,比做个有勇有谋让皇爷爷忌惮的孙女,要好得多。
“皇爷爷,孙女听说了些,可查出是什么人做的。”
她扶皇爷爷坐起来,看着垂垂老矣的皇爷爷,心底却越发不安。
不等皇爷爷开口,她又道:“听说昨夜行宫还遭了刺客,皇奶奶受了惊吓,可曾查出什么?”
晟帝见孙女泪流不止,这几日当真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声音柔和下来了些。
“无事,你不必太过担心,此事皇爷爷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孙女害怕。”百里绮抹着眼泪,一副怕得不行的模样。
“究竟是何人,竟然这样的歹毒,若丁侍卫的妹妹没有逃出来,孙女恐怕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晟帝眼神明明暗暗,百里绮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便只能装作一副无辜模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害怕和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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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和皇爷爷说了会儿话,见皇爷爷脸上露出乏意,识相地告辞。
离开后,她直直向太后住的宫殿去,脸上泪意不再,略带几分冷意。
再不愿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太后没有阻她,让她入了内室。
殿内燃着安神香,太后躺在床上,面容苍白,见到她便一副要急忙起来的模样。
百里绮连忙几步上去,扶她起来。
“听说皇奶奶昨夜遇刺,孙女担忧,皇奶奶没事吧。”
太后靠在床头,满脸虚弱。
“绮儿费心了。”
说罢,她又道:“绮儿被陷害,受委屈了。”
百里绮用帕子捂着脸,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子。
“绮儿不委屈,只要皇爷爷皇奶奶能好起来,绮儿便不委屈。”
两人你来我往,一派祖孙和谐的互相恶心。
做完表面功夫后,百里绮道别。
一出太后的宫殿,她便深呼了一口气。
老太婆。
这帐,她很快便会还回去。
只可惜这个世界交通不便,南宫慎矿上的事,待谋划妥当,一来一往,再排除万难进京禀报,只怕也要用上数月,一时无法让太后露出嘴脸。
回宫路上,她得知清泉宫门庭若市,走得快了些。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携了礼上门,以表她洗刷冤屈。
这一次危机下来。
百里绮也看清了许多,对目前的局面,也有了更多的想法和看法。
南宫家纵然如今受挫,但这么多年的积累,也不是其他家能比拟的,且对太后了解得最多,能精准打击,一击到位。
虽然她不确定,但也能猜到,此行公仪熙南下想要吞南宫家的势力,哪怕是拿了朝堂的命令,恐怕也没有那么好吞。
衡西王府兵力不足,但财力丰厚,西司烛这几日有替她疏通关系,送了不少消息进来。
倒是北牧,让她刮目相看。
哪怕没有得镇北王的宠爱,但也并不是草包世子。
北戎人基因里自带征战和好胜的心,如今的北牧不争不抢,才落得了个兄弟姐妹权势都比他强的地步,但若争抢起来,说不得也能从镇北王的势力中,啃下一大块为自己所用。
东方辞属技术人才,无论是数学还是医术上,都能起到大作用,乃前期发力和长线储备人员。
而大哥……是从始到终的相伴,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大哥,永远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百里绮正想着,到了清泉宫。
她见林寄也蒙着面纱,一副无事人样子在人群中,压下想要上前询问的冲动,向众人一一点头。
她没有留他们用膳。
她刚出来,便宴请世子和外臣,若传到皇爷爷面前,少不得要引她猜忌,怀疑这一切是她背后在主导。
“各位随意坐吧。”百里绮虚虚笑笑。
这一连几日的紧迫下来,她的精神也不太好,如今此时暂了,她整个人松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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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的几人各怀心思,有些事情不便在众人面前说,便只在表达关心后,便离开了,让她好好休息,改日再来拜访。
离开时,林寄落后,百里绮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没事吧。”
林寄冲她眨眨眼,没有说话。
百里绮见他还能开玩笑,便知道没事,一颗心彻底放下来。
送走众人,她浑身疲累。
今日去皇爷爷那里哭了一场,又去太后那里演了一场,都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浴池。
她将整个人埋入水中,短暂的窒息让她大脑清醒,她出水,倚在水边,想着这段时间的一切。
清凌凌的水珠顺着她雪白的肌肤滑落,滚入水中,温暖的池水扫去她满身疲惫,让她再次活了过来。
身后有窸窣声音响起。
百里绮猛地转头,看清渐渐靠近的青年后,又收回了目光。
她看着氤氲升起的雾气,道:“禁卫军没有发现你身上的伤口?”
林寄笑了一下。
“本来想给你看一个人,但眼下不合适,便算了。”
“什么人?”百里绮转头看去。
林寄坐在池边,用木瓢舀起池中水,浇在少女雪白削薄的肩上。
晶莹水珠顺着雪白细腻的肌肤滚落,滚入白茫茫的水雾中,雾气氤氲,起起伏伏。
“干我们这行的,身份无数,身体,自然也是无数。”
百里绮:“嗯?”
她一脸听不懂的看过去,坐在池边的林寄还是那副不正经的调笑模样。
“你有暗卫,我自然也有,只是我的暗卫,是照着我的身高、体型、容貌找的,稍微易容,不熟悉之人便能以假乱真。”
“啊?”百里绮这下是真的惊了。
“还能这样?”
“虽然说世上相似的人很多,但你……”百里绮上下打量他,青年容貌邪肆,凤目上挑。
“你这样貌身形,也很难找出吧。”
她很难想象,世上还能找出与他一样气质身形和容貌的人。
林寄眉梢一挑:“我便当你在夸我了。”
百里绮唇角微抽,视线下移,落在他的胸口上。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恶化?”
说完,她想到此处温泉湿热,不利益伤口恢复,又道:“你先去寝殿等我,这里太热了,对你伤口不好。”
林寄却没有动,上挑的凤目看着她,喉头轻微地上下滚了一下。
百里绮咽了下喉,感觉到青年侵略性扑面而来。
她移开目光,靠在池边背对他,非常扫兴地打破了之间的昧色。
“你受伤了。”
“年轻人啊,好好养伤,这种想法要不得。”
林寄:“……”
他轻轻咬了下牙,然后用木瓢舀起一瓢水,顺着自己的头顶浇了下去。
百里绮听到水声回头,便见他浑身湿漉,发丝滴水。
“你疯了吗!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说罢,她便站起来,然后察觉到林寄的视线向下移,她身体一僵,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后,她便跟兔子被咬了尾巴似地,“扑通”一声,又落回了水中。
林寄哼笑一声。
“公主殿下好狠的心呐。”
百里绮也哼笑了声。
她抓过岸边的衣裳,兜头扔到他脸上,然后上岸。
“好好养你的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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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摔断了一条腿,只能靠轮椅出行,性情渐渐暴戾,因一些小事,直接砍了好几个大臣的脑袋。
整个京北原,人人自危,阴云密布。
太后自那夜所谓的刺杀后,便称病很少出了。
百里绮问过林寄,他的人并没有进行行刺。
而其他三世子,她不方便问,太后自导自演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百里绮摸不清太后想要干什么,于是在一次骑马时,故意从马上摔下来,因抱着头和提前做了准备,所以只是破了些皮,没有受伤,但也借此假装受到惊吓,明面上减少了出门游玩的次数。
虽是自导自演,但晟帝知道那刻,还是大发雷霆。
若非与她一道骑马的是夷国圣子和北牧,恐怕便要见血。
清泉宫。
林寄在指导百里绮射箭。
“姿势对了,但是力道不对。”
不出门的这段日子,百里绮便着重练习射箭,已渐渐能射到靶心。
她的手心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茧,手臂很酸,很累,但当箭矢射中靶心时,成就感是其他文化学习项目无法比拟的。
“公主殿下,休息一会儿吧,衡西王世子送了奶茶过来。”映如姑姑笑着上前。
百里绮侧目向回廊看去,一身宝蓝色衣袍的西司烛站在繁花长廊下,花枝垂落,俊美如画卷。
她将弓箭递给宫人,与林寄一道往花厅去。
西司络也一道来了,一见公主,便嘟囔着道:“公主殿下最近都不出门,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平日里有公主与她游山玩水,公主花样点子多,平平无奇的活动,也能玩出花来,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那叫一个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西司烛向妹妹看去,以兄长之姿道:“你以为公主殿下是你吗,就知道玩,这段时间让你练字,也不好好练。”
西司络不理他,哼着坐到了公主身边,随后,又被公主身边的夷国圣子吸引去目光。
那日狩猎她崴了脚没有去,只见过夷国圣子面纱蒙面的模样,没见过这副银墨色面具遮住下半张脸的样子。
青年凤目狭长,银墨色的面具使得邪气愈盛,也越发的神秘了。
西司络忍不住好奇问公主,“公主殿下见过圣子真容吗?”
夷国圣子在北牧庆生宴上的话,早在京北原传开了,西司络自然也知道,对方的脸只能由未来的妻子见。
问完,她感觉到空气安静下去,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问的话有多么不妥。
她正要补救,西司烛的视线落在了夷国圣子身上,缓慢开口道:“说起来,圣子的眉眼,倒是与本世子认识的一位故人相似。”
他的话让百里绮心一紧。
林寄却只是笑笑,“是吗?那真是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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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司烛看着青年的眼,道:“倒是不巧,这人,至今生死不明。”
林寄“啧”了一声,“确实不巧。”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箭术大有长进,要不要来比比?”
百里绮出声打断,邀请西司烛比试,生怕他看出什么。
西司烛应了声,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但当他握弓与公主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靶子时,自言自语般道。
“公主不必这样防着我。”
“他是谁,与我无关。”
“他是谁,恐怕有不少人都猜到了。”
百里绮心下一紧,但没有偏头看他,她拉弓,看着不远处的靶子,坚持道:“你们认错人了。”
林寄的身份不能被发现,这事说不清,尤其在这样一个皇爷爷心思猜不透的时机。
这段时间下来,百里绮深刻明白了,帝王心的深不可测。
生杀大权,只在片语之间。
西司烛眯了眯眼,因公主的不信任,祖母绿的眸底闪过几丝烦躁。
“砰”的一声,箭矢正中靶心,摇晃两下,又再次被百里绮射出的箭,射在了靶心中。
一个靶心两只箭,最后两只箭晃动两下,齐齐掉了下来。
西司烛的箭术和功夫,在四位世子之间是最差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身边看不见的高手,也是最多的。
所以对于这段时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他都默默看在眼中,知道公主殿下还是不相信他。
离去前,他给百里绮留下了一个消息,又或者说是一个地址。
一个车因国翻译成晟国语的地址。
百里绮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只道:“沈连成想要的线索,在这里。”
说罢,西司烛离开,给公主留下考虑的时间。
百里绮看着这个地址,心脏怦怦跳动。
皇宫如同铜墙铁壁,哪怕十五年前的宫人名录都翻了出来,但太后处理得太干净,让大哥迟迟找不到线索。
而现在西司烛拿出一个地址,告诉她,这是大哥想要的线索。
西域,车因国。
无论如何,这个线索不能放过,但她在西边无人可用,如果要抓住这个线索,那便只能靠西司烛了。
百里绮将消息传回京城。
第二日,大哥便回了信,并决定让小娇以走商的理由,去一趟西域车因国。
西域三十六国,国与国之间亲密无间,却也摩擦不断,时不时就会发生政权的交割和震荡。
百里绮考虑后,还是将西司烛找来了。
她告诉了他小娇要去西域走商,希望他能派人在一路上照顾一二。
西司烛答应了。
随后,两人便有些无言了。
百里绮看着银杯中乳褐色的奶茶,沉默良久后,抬起头,向一旁的俊美男人看去。
“你怎么会知道?”
西司烛道:“中原人面貌与西域不一样,车因国忽然多出陌生面孔,自然会进行核查,后来得知是晟国人,便告知了衡西王府,顺藤摸瓜下,摸出了些陈年旧事。”
“我本来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直到你们来到京城,发现有人在走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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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在我恢复身份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西司烛看着杯中奶茶,“倒也没有。”
“是在你回宫后,向内务府要了十五年前的宫人名录,我才猜到了这件事。”
百里绮后背冒起冷汗。
她的动作,究竟被多少人看在眼中。
既然西司烛能察觉,那太后只怕也早就发现了。
“车因国那人是谁?”
西司烛:“如果没有作假,应当是沈连成母亲的妹妹。”
沈连成母亲的妹妹……
听到这几个字,百里绮心底松了一口气。
为沈连珊的身份要水落石出而高兴。
无误的话,沈连珊是高相之女的身份,应当是跑不掉了。
到时候太后矿上细箭的事情,再加上沈连珊高相之女的身份摆出。
百里绮相信,皇爷爷定然不会再姑息太后,届时太后落马,她方能让大哥踩着高相迅速上位。
“谢谢。”她低低说了声谢。
西司烛向垂着眸子的少女看去,“公主还是不信任我吗?”
“我……我不是不相信你。”百里绮抬眸,“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她见西司烛不满她这个答案,语气一转,又道。
“但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也没有要瞒你的必要。”
“我将小娇托付给你,不就是在相信你吗?”
在她眼中,西司烛向来是好脾气,好说话,不争不抢的存在。
她从未见西司烛露出这样的脾性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反应过来后,便也顺着“信任”的毛往下梳。
毕竟,她将小娇托付给他,不信任他也不行了。
西司烛听到托付,脸色稍微好了些。
他抿了下唇,“我只是不希望,公主殿下什么事情都交给其他人,避着我。”
“我既然说过会帮公主殿下,便一定会帮,公主殿下不必事事交于其他人。”
说罢,西司烛落在桌面的手,忽然握住了百里绮的手。
他看着她道:“南宫慎可以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百里绮微微愣住,以为他知道了南宫家矿的事情,但转而一想,他应该只是知道自己让南宫慎帮她做事情,不知道什么事情。
她另一只手握上去,声音软下来些,“知道啦。”
“我以后要麻烦你的事情还多着呢,何必为这点小事生气。”她笑着拉他起来。
“我的厨子研制了几道西域菜出来,你一会儿点评点评。”
百里绮冲映如姑姑使了个眼色。
研制出西域菜是假,留西司烛吃饭是真。
顺毛这事,顺一个是顺,顺两个是顺,她已经顺得十分熟练了。
当然,她的厨子压根就不会做西域菜,最后硬着头皮做出来的菜,得到了西司烛的差评,随后自然而然,便又有了他邀百里绮用膳的理由。
百里绮从善如流的答应,这才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送走西司烛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百思不得其解,西司烛为什么会忽然有这个情绪。
林寄语气酸溜溜的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公主殿下魅力无双了。”
百里绮睨了他一眼。
林寄一回生二回熟,这段时间都夜宿清泉宫,美名其曰要公主帮忙换药,要在清泉宫养伤。
他的行宫那边,有替身,倒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过问题。
百里绮睡不着,拿了张宣纸铺开,在上面写人名,画思路。
林寄懒散地侧躺在她身后的床榻上,衣襟半解,手边放了串葡萄,一副陪皇帝处理政事的妖妃模样。
百里绮理着理着,滚热从后环来,嘴巴被塞进了一颗葡萄。
她扫了眼一脸妖妃样的林寄。
“别闹我,忙着呢。”
林寄挑眉:“我这么个大美男躺在床上,公主都不动心的吗?”
百里绮:“……”
“滚。”
林寄哼笑,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看向她纸上画来画去的人名,然后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我”。
百里绮:“?”
“你什么你?”
“公主既然要布局,自然也要把我加上去了。”
百里绮好笑,然后提笔,直接在他鼻尖点了一个墨点。
“好了,把你加进去了!”
林寄假意恼,提笔也要点过来,百里绮往后躲去,笔落在桌上,她人躺在了床榻之上。
青年阴影将她笼罩,墨发垂落在她肩侧。
烛光荧煌,打在青年邪肆的脸上,鼻尖一点漆黑,滑稽,又莫名让她心跳加速。
她抬手想要帮他抹去那点漆黑,林寄却俯身下来,含住她的唇,将鼻尖墨渍,蹭了她满脸。
“唔……”
“不可以。”
“那公主殿下帮帮我。”
……
百里绮被闹了半宿,第二天起晚了,早膳后来到书房。
东方辞已经将籍册整理得当,就等她来了。
虽说仍是上课,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探讨关于公主外府的课程和数学院的事情。
书卷摊开,都是东方辞整理装订好的数学版本。
百里绮坐着看,东方辞便站在她身边,为她一一翻出她想要看的内容。
百里绮一边看,一边心中惊叹,东方辞当真是牛人中的牛人啊。
先不说这一手整齐如印刷的字,甚至不用她指点,连例题都在每一章的末尾编了出来。
如果没有他,百里绮不敢想,自己要把外府和数学院建起来,恐怕要花十倍不止的精力。
她心中满意,脸上也带上了笑,抬头正要与他说点什么,却发现少年盯着她的脖子看,有些愣神。
百里绮下意识往自己脖子看去,但视角原因她看不到,于是抬手摸了下脖子,疑惑问道。
“我脖子上有什么吗?”
东方辞垂下眼,道:“山上蚊虫多,公主殿下夜里关好门窗为好。”
“嗯?”百里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让人拿了块手镜来,抬起一看,见脖颈红紫一小块,心下一紧的同时,忍不住暗骂林寄胡来。
她面上不显,强装淡定道:“嗯,东方大人关心得是,山上蚊虫确实有些多,东方大人也要关好门窗,别一不小心,像我一样,被不知道什么虫咬了。”
东方辞垂着眸子,应了声。
但垂下的眸子,却明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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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京北原的阴云,在北戎国的使臣到来那刻,彻底爆发了。
北戎边境摩擦不断,北戎国使臣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晟国公主前往北戎和亲,以安两国之好。
两国交涉,不斩来使。
但晟帝暴怒,直接将北戎国的使臣,拖下去去五马分尸。
京北原上下,死寂一片。
凉爽的避暑之地,变成了阴冷的埋骨之地。
晟国只有晟平公主这唯一的血脉子嗣,晟国若将公主送出去和亲,便是伸出脸让各国打,就算公主犯下再大的错事,也不可能会被派出去和亲。
消息传来那日,百里绮平静地在荷亭中喝茶。
北牧急匆匆赶来,见她一脸淡定,急得不行。
“公主还坐得住!”
“陛下斩了北戎使臣,这场战事,怕是免不了了。”
“坐。”百里绮抬了下手。
“我急有什么用。”她给北牧倒了杯茶,“斩都斩了。”
“再说了,如此一来,你父王,北上便有名了。”
镇北王想北上攻北戎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但一直被晟帝压下来了。
想到这,百里绮眉头忽然蹙起。
“这件事除了镇北王府提前知道,可还有其他人提前知道?”
北牧愣了一下,“应该没有。”
“我父王也不敢确认,所以才一直没有报到陛下跟前。”
百里绮看着北牧,压低声音。
“你确定?你父王是不敢确认,才没有报给皇爷爷?”
北牧愣愣看着公主,脑子反应不过来。
百里绮见他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道。
“镇北王想要北上攻北戎这事,是不是天下皆知?”
北牧点头:“是。”
“可陛下……”他眼睛睁大,一下便反应了过来。
“公主是说,陛下可能会以为,此事乃父王挑拨,为的就是两国开战!!”
百里绮点头,北牧也不算太傻。
皇爷爷派舅舅镇守北边三角区,既是威慑两国,也是为了防止镇北王直接自立为王,带着晟国的兵,向北而进。
如今镇北王提前知道北戎想要和亲的消息,却知情不报,任由北戎使臣来到晟国,被晟帝斩杀,使两国剑拔弩张。
哪怕此事不是镇北王挑唆,镇北王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百里绮脑中忽然浮现一个人影,“太后!”
她记得,太后有一个女儿,便曾送到了北戎和亲。
百里绮深吸一口气。
“这是冲着你来的。”
内忧、外患。
而晟帝老矣,又断了腿。
北牧满脸不安,“不行,我得告诉父王。”
“别。”百里绮拽住他,摇摇头。
“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人抓到错。”
太后这是要逼镇北王反,届时舅舅的十万大军被堵在三角地区。
上有北戎,下有镇北王,东边还有越国,晟国境内若再发生战事,根本无法支援。
百里绮不清楚镇北王的脾性,心底隐隐不安。
北牧急得乱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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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时候,以北牧鲁莽的性格,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反而能让她放心些。
她见他坐不住,索性邀他下山骑马。
小草原上羊肥草盛,但再身在其中,却没有了之前的心境。
骑了一会儿马,两人躺在草地上望天。
蔚蓝色的天空开阔,缓解了焦虑。
皇爷爷那儿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来,大臣们也都瑟瑟发抖,百里绮也不敢去触霉头。
她叼着一根草,蹙着眉头。
忽然,北牧开口道。
“如果,如果我不得不回北地,公主殿下,可以等我回来吗?”
百里绮愣了一下,偏头向北牧看去。
少年同样向她看来,一双漆黑眸子里映着她的脸,和身后蔚蓝天空。
“我……”百里绮刚要开口,北牧忽然往后一趟,打断她。
“算了,我不听了。”
百里绮:“……”
少男心,海底针。
两人年纪虽然差不多大,但百里绮内里的灵魂比他要大,所以时常觉得北牧过于幼稚。
但再幼稚的少年,也有长大的一天。
无论这次结果如何,北牧身为镇北王的子嗣,总有一天也会站上战场,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少年的喜欢是最为炽热的,不关乎身份、地位,一旦迸发,便是天崩地裂,也要撞个头破血流。
百里绮知道他喜欢自己,非常非常喜欢。
她对他有好感,但这个好感,因少年幼稚,还没有达到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那样的生理性好感。
可她也知道,她要抓住他这份少年人炽热的爱,为了镇北军,也是为舅舅防患于未然。
她落在草地的手轻轻探过去,握住了少年滚热发烫的手,看着惊喜看来的少年,笑了下。
“若当真如此,我等你回来。”
北牧看着阳光下闪耀发光的公主,心如鼓擂,心跳快得快要蹦出胸腔。
他有些不敢相信道:“真,真的吗?”
百里绮“嗯”了一声。
“真的。”
话音落下,少年猛地扑上来,将百里绮扑倒在地,扑了个满怀。
北牧紧紧抱着她,像只小狗一样在她脖颈拱,“我好高兴。”
“我真的好高兴。”
百里绮刚要推开他,忽然察觉到脖颈一片湿润滚热。
她抬起的手顿住,改推为抱,抱住了他的背。
“没事的。”
“这一切,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她一颗心软下来。
北牧作为四世子之末,又不得镇北王宠爱,在京的日子宛如质子,看上去风光无限,他也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混世魔王样。
但其中苦楚,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镇北王拥兵,且因身份问题,也是四王中最受皇爷爷忌惮的一王。
一旦镇北王有什么动向,北牧能不能活着离开京城都不好说。
“如果事情当真不可控。”百里绮在他耳边轻声道:“哪怕是逃,也要逃出京城。”
只有回到北地,才有可能拿到镇北王的兵权,才能带着少年的炽爱,带兵回来为她所用。
前路雾瘴。
百里绮也看不清了。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担忧,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当没有选择的时,摆在面前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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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忽然冒出一批又一批的海寇,神出鬼没,渔民遭灾,让宁东王府手忙脚乱。
事情一遭接着一遭,自庆国宴后,晟国便再没了安生的日子。
晟帝也越来越性情不定,人人都缩着脖子做人,连三世子,也减少了国事上的参与,生怕这时候被晟帝认为心思不正,想要夺权。
三世子都退居一步,百里绮除了公主外府和数学院的事外,也没有再向皇爷爷要其他的政务学习。
她每日练箭、学习、与东方辞确认教材的修订,又送回京城,让外府的门客们进行第一阶段的学习试验。
她一门心思放在教育上,在京城的威望越发高了。
满京学子都想入公主外府,公主外府的门人们,地位也前所未有的高,人人都以能得外府门人指点数学一二为荣。
三世子一旦刻意闲下来,便日日都来清泉宫刷存在感。
但因为京北原头顶密布的阴云,又不能在清泉宫进行明显的娱乐活动。
于是,几人便也在清泉宫立了靶子,陪公主练箭。
往往,百里绮的箭才射出去,其他几人的箭,便会落后她一环,更是互相撞击,将其他世子的箭从靶子上射下来。
青石板上一阵叮当响,尽是世子们掉落的箭。
百里绮心底小小地无语了一下,但只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动作。
只要她假装看不到,事情就没有发生,火就烧不到她身上。
一碗水哪有这么好端平的。
和平,和平,和平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但是她假装看不见,不代表其他人假装无事发生。
有男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北牧率先告状:“公主殿下,南宫慎和西司烛总是捣乱。”
百里绮:“……”
要她说什么。
南宫慎的人正在南边做矿上的细箭局,西司烛的人正在护送小娇去西域寻人……
这端不平啊。
她咳嗽两声,眼神闪烁,“练好长时间了,休息一会儿吧。”
北牧冲南宫慎和西司烛冷哼一声,率先放下弓,跟上公主步伐。
路过二人时还要说一句,“比不过我就使诈!”
若论箭术,自然是他要比他们好得多,只是清泉宫这小小靶场,他发挥不出来罢了。
南宫慎和西司烛放下弓,也跟了上去,两人并排而行,之间却好似隐隐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涌动,好似在暗暗较劲。
西司烛日日送奶茶来,百里绮已经喝腻了,最近她发现了野生芭乐,于是清泉宫便有了芭乐暴打柠檬茶。
经过她多方指导,小膳房的师傅,终于做出了和现代一样的味道。
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足足1L的超大杯子,自己先抱着宛若小桶的杯子,用竹吸管喝了起来。
三世子之间隐隐流动的斗争,但在看到一手无法掌握的超大杯子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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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面上隐隐有裂开的痕迹,但见公主已经喝上了,只得纷纷坐下,也抱上了宛若小桶的超大杯子,学着公主,用竹吸管喝。
暴打柠檬茶冰凉解渴,克服了一开始的不自在后,三人便也恍若无人的喝了起来。
于是,东方辞进门,看到的便是三世子和公主,各抱着一个小桶,咬着竹吸管不知道在喝什么。
不一会儿,东方辞也加入了他们。
花厅一时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只有吸管吮吸的声音。
百里绮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后来翻看东方辞从外府拿来的折信时,一抬头便见四人抱着杯子排排坐的样子,一下愣住。
场面……
怎么说呢。
有点搞笑。
她唇角有些憋不住的扬了起来,察觉到他们看来的视线,又连忙握拳抵着唇边咳嗽了两声。
“嗯……”她踌躇两下,对东方辞道:“以后外府这样的小事,不必事事报到我这里来,沈府就在隔壁,让他们与沈大人说便是了。”
东方辞虽然负责大量外府和数学院的工作,但最终的管理,仍是落在大哥头上,她一般只进行重要决策。
她只有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事事躬亲,否则得把自己累死。
东方辞坐了一会儿,因三世子在,识相地没有留下用膳,送完东西,便走了。
林寄虽然在清泉宫,但面具原因,不与他们一道用膳。
桌上,自然只剩下了百里绮和三世子。
许是近来京北原阴云密布,向来不会互通消息的三世子,也在桌上说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其中,宁东王府之事,便是当下除了北戎国之外最受关注的事情。
北牧蹙眉道:“你们说,这东海海寇,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公仪熙南下时上岸了。”
西司烛也道:“海寇已有十多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二十多年前那一场东海海战,几乎将海寇歼灭,更是绞了东海外的数十个岛屿,这些年那些岛早就荒无人烟,这些海寇,又是从哪里来的?”
说完,他向南宫慎看去,“安南王府接壤东水海湾,小东部军更是闻名东海,慎世子可知道些什么。”
南宫慎闻言,给公主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他自然知晓,只是有些消息,他愿意告诉公主,不代表他愿意告诉他们。
他只道:“小东部如今已归属宁东王府,南宫家对海上的事情,也无从得知了。”
百里绮眼神微闪,没有开口。
南宫慎已经与她说了,这可能是越国捣的鬼,海寇发家,重新干起了大本行。
但其后,说不好也有晟国内部的黑手推动,才会使得这件事来得悄无声息,又让晟国手忙脚乱。
随着公仪熙南下,这一切发生得都太过顺其自然了。
百里绮很难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宁东王府和太后的自导自演。
又或者说,他们的手脚,绝不干净。
只是,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得太慢,往往消息到京北原时,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一两个月了。
一两个月的时间,很多证据足以被抹去。
消息传到京北原的时间里,一路上更是充满了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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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个人是个人,家族是家族。
三世子身后代表了不同的家族势力,有些事情,与他们无关,但不一定与他们的家族无关。
用完晚膳,三世子离开后,南宫慎转而又敲开了清泉宫的殿门。
百里绮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将殿内的林寄支开。
京北原气候凉爽,入夜后反而有些冷。
她披了件外袍,请他入寝殿。
私下里说事,并没有正经到必须去书房。
再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委实谈不上多正经。
南宫慎一进殿,便将宫人都支了出去,他解了外袍,动作自然得好似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殿内熏香冉冉升起,荷风吹入,清香不腻。
“发生了什么?”百里绮开门见山地问。
一双手,自然而然地与对方交握,坐得也十分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南边的矿遇上了些麻烦。”南宫慎蹙眉道。
“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太后的人也想要做。”
“现在我的人正守在南宫家的矿上,防止公仪熙动手脚。”
“他这路线,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百里绮挑眉。
巧到如此地步,要说公仪熙不动手脚都不可能了。
南宫慎“嗯”了一声。
“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此事,只怕是要耽搁些时候了。”
百里绮心底沉沉,但也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不能只看利益不看风险,若被太后抢先一步,将细箭坐实在南宫家的矿上,那他们先前的准备,便都将功亏一篑。
而小娇启程前往西域,一路上艰难险阻,一去一回,少说要花上数月的时间。
百里绮哪怕心里再着急,也没办法。
两座扳倒太后的金山,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她却根本无法碰到。
而还要防太后那老太婆动手脚,这些事必须得保密,一点儿也不能透露出来。
简直就是要憋死她。
在这一刻,她无比怀念现代速度。
“也只能这样了。”百里绮反而安慰南宫慎。
“别着急,公仪熙总有要继续南下的时候。”
南宫慎蹙起的眉头,却没有松下来。
“我担心,公仪熙此行南下,恐怕就没打算再回来。”
“你是说?”百里绮一下便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公仪熙要回宁东,公仪家要造反?”
南宫慎道:“有这个可能。”
百里绮眉头紧蹙,站了起来,在殿内踱步,站定。
“太后这是要逼宫吗!”
不,不可能。
不,也有可能。
“我要去看看皇爷爷!”百里绮说罢,便要往外走。
她有些担心皇爷爷的身体。
南宫慎拉住她,“夜已深,明日再去。”
“但这个时候,我反而不希望你频繁出现在陛下面前,恐引陛下猜忌。”
百里绮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知道今夜确实不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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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猜不猜忌呢,皇爷爷的身体重要。”
这段时间太后同样抱恙不怎么出现,大家都在避皇爷爷的锋芒,大臣们也不敢言。
哪怕皇爷爷的身体当真出现问题,恐怕御医和大臣们为了保命,也不敢多言。
“绮儿。”南宫慎的声音柔和下来,他将少女拉坐腿上,下巴搭在少女肩头,揽着她道:“我知道你担心陛下的身体。”
“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
温暖的怀抱将百里绮包裹,她坐在男人怀中,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下来。
后背贴着的胸膛滚热,鼻尖满是对方的气息,总是让她一瞬间回到了曾经的某些时刻。
“可是,我总不能看着皇爷爷的身体出问题,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
南宫慎垂着眼,向怀中少女看去,看着少女眼中的不畏,心底莫名有些酸涩。
“若日后我出事,你也能这样想着我,我便满足了。”
百里绮愣了一下。
她生怕他猜出些什么,便笑着转身,双臂揽上了男人的脖颈。
两额相抵,她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若真有那一天,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鼻尖相碰,男人鼻梁坚硬高挺,不时触碰百里绮的鼻尖,肌肤。
滚热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上,交汇,相融。
气氛渐渐染上其他颜色。
百里绮察觉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连带着她的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男人英俊脸庞放大在她面前,眉眼深邃,向来冰冷的眸子里映着她的模样,仿佛满眼都是她的深情。
“绮儿。”南宫慎低低唤她。
百里绮咽了下口水,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她便要后退离开,但后脑勺却被男人宽大手掌按住,使得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
两唇相抵,胶着不开。
……
南宫慎离开清泉宫时,已是深夜。
卫肖见他有些衣衫不整的出来,一双眼几乎要把对方戳穿。
陈桢等在门外,见状,低声提醒,“殿下的衣裳有些乱了。”
南宫慎虽然唇角没有扬起,但看得出心情很好,向来冰冷的长眸也温和了不少。
他闻言,低头整理了两下衣襟,随后带人大步离开。
月色皎皎,给京北原铺上了一层银光。
一路寂静,只偶有侍卫巡逻,见到南宫慎,均是停下行礼。
快行到他的宫殿时,高统领带着禁卫军巡逻而过。
高侯岩行礼道:“这么晚了,世子殿下还没休息吗?”
南宫慎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禁卫军统领,只道:“随意走走。”
说罢,他又道,“高将军不在陛下跟前候着,怎么来了后山?”
高候岩垂首道:“这段时间京北原不平,陛下命我带人巡逻,以防宵小。”
南宫慎“嗯”了一声,没再多言,“那便不打扰高将军巡逻了。”
说罢,他带着陈桢离开。
高候岩看着南宫慎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
不一会儿,有禁卫军从小路急匆匆出现,在他身边站定,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将军,安南王世子刚从清泉宫出来。”
高候岩眯了下眼,最后道:
“此事不要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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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因皇爷爷身子骨不好,都在寝殿处理政务。
她拜见时,殿内有大臣,正在与皇爷爷商议要事。
她便在殿外等了一会儿。
期间,左隆公公上前道,“陛下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召见公主殿下,公主不如先回去休息,待陛下得空了再来。”
百里绮拒绝了左隆公公的提议,“不必了,我在外等一会儿便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总是隐有一股不安。
行宫正前方是开阔之地,沿着汉白玉的阶梯看出去,红墙琉璃瓦,若不是围墙之外是连绵的山脉,只会让人以为还在皇宫中。
直到红云漫天,殿内响起重物坠地和皇爷爷的暴怒声,殿门才被打开。
鸿胪寺卿、兵部、吏部、户部尚书屁滚尿流的滚出来,见到殿外的公主殿下,都唇瓣哆嗦地行了个礼。
“参见公主殿下。”
百里绮抬了下手,“免礼。”
她没有问他们,皇爷爷因何事震怒。
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在皇爷爷面前插手政事为好。
她踏进殿门的时候,一直候在外面的御医,也鱼贯而入。
一进殿门,百里绮便闻到一股烟味。
烟草、二手烟的味道。
她抬头向上看去,见皇爷爷拿着杆烟枪,正在吞云吐雾,一双腿几乎要吓软。
但随后看到往烟嘴里加的东西是烟丝,不是膏状物品,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稍微放下来些。
但转而,她眉头又蹙起,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
大学时,百里绮的室友骨折过,积水潭的医生特地叮嘱,不能抽烟,家里人也不能抽,烟草中含有的尼古丁,会使骨折面受到刺激,影响愈合,重则会水肿发脓,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发炎或者截肢的后果。
这时,御医颤颤巍巍的声音也响起,“陛……陛下……腿浮肿不退,需要,需要将浓水引……引出。”
晟帝震怒,直接将烟杆砸在近处的御医头上,砸了个头破血流。
“混账东西!连朕的腿都治不了!要你们何用!”
“拖下去砍了!”
晟帝话音落下,百里绮忽然开口。
“孙女拜见皇爷爷。”
晟帝沉着戾气的眼在看到孙女那刻,稍微好了一点,但很快,又阴郁了下去。
百里绮行完礼,却“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
“皇爷爷,这烟丝是何人提供,此人不安好心啊!烟丝中含有妨碍骨头愈合的一种物质,骨折后若吸食,或者身边亲近之人吸食,都会影响骨头愈合啊!”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静如一摊死水。
晟帝看着手里的烟杆,脸色沉得吓人,御医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已经尿了裤子,大殿内除了烟味,渐渐散开一股尿骚味。
百里绮知道,她这话一说,今夜要掉脑袋之人,恐怕只多不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可她还是要说,这么多御医,这么多大臣和宫人,她不相信,没有人不知道骨折不能吸烟,可却无人提醒,无人阻止。
说他们不敢说也好,害怕也好,可这都不是让皇爷爷病情加重的理由。
且皇爷爷之前,从未有过抽烟的习惯。
百里绮的脑中,闪过一众皇爷爷身边伺候的人,究竟哪些是包藏祸心,哪些是太后的人,她分不清,根本无从去分。
“来人!”晟帝声音阴沉沉,他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奴才也是瞧着老家的人这样减痛,才会给陛下出这个主意,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真的不知道公主殿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百里绮向那小太监看去,对方年纪不大,她对他没什么印象,想来以前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
如今年纪小小,却已经穿上了和左隆公公一样的大太监服饰,要说其中没有点问题存在,她定然是不信的。
皇爷爷病急,下面这些不安分的,便敢出这样的馊主意,无论是不是受到旁人的指引,都是蠢毒至极!
“拖下去!给朕审!”
晟帝怒不可遏。
宫人们急急忙忙将烟丝和烟杆撤下去,又开窗通风,将殿内的烟味尽数逸散出去。
这时,跪倒一片中的一个御医却忽然道。
“臣从医数十载,从未听闻过此事,公主殿下是如何得知?这样没根没据的事情,又要臣等如何自处?”
百里绮已经在皇爷爷的“平身”中站了起来,她向开口的御医看去,这御医她若没有猜错,应当是太后之党。
她冷笑一声,“不如张御医敲断了腿,亲自试试,不就得知了吗?”
一群混账!
她的话让张姓御医脸色发白,瞬间没了方才质疑的模样,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臣,臣等真的不知啊。”
“江、江御医、刘御医,你等可曾知晓。”
殿内的御医,跪倒一片,几乎连声音也不敢发出。
晟帝一张脸,阴沉得滴水。
“要你们何用!”
“都给朕拖下去!”
“张御医既然不知,便敲了腿,亲自试试!”
“……”
“陛下饶命啊——”
“陛下饶命啊——”
“……”
大殿内,一片哀嚎声中,忽有一个御医哭着往前爬,“陛下,这一切都是张御医不让我们说的啊!是张御医说不会碍事,才不让臣等说的啊!”
“都是张全合!一定是他不安好心!才会让陛下的伤迟迟没有好!”
“……”
大殿内狗咬狗。
本还在不安是不是错杀的百里绮,一颗心落下去,也沉入了底。
京北原避暑,并没有将整个御医院的御医搬来,在筛选随行御医时,是否就被人暗中进行了一番筛选,竟然发生了这样欺上瞒下,置皇爷爷安危不顾的事情。
太后的手,究竟伸到了哪里。
如果不是她发现,以古代的医疗技术和卫生水平,皇爷爷京北原此行,恐怕就要魂归西去了。
“来人!”
“通通给朕拖下去!审!敲断了他们的骨头!给朕审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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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忽然看向立在一旁的孙女,眸色沉沉地问道:“绮儿,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百里绮察觉到皇爷爷声音中的猜疑,不敢抬头,连忙编了个借口。
“回禀皇爷爷,孙女儿时在沈家村,有村民骨折迟迟不好,这村民是个大烟枪,所以才从游行的赤脚大夫那儿得知的。”
“也是机缘巧合,孙女想着一个赤脚大夫都能知晓的事情,御医们不可能不知道,才斗胆开了口。”
百里绮精神紧绷,说完后脑子里还在不停地回放自己说的这些话,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若没有亲临,她还不知晓如今的皇爷爷,竟然性情大变到了如此的地步。
草木皆兵,连有血缘关系的她,也没有一点儿放心。
她垂着脑袋,说完后没有再言。
晟帝盯着孙女看了几眼,随后缓和下来。
“你是个有孝心的,想要什么,朕都允了。”
百里绮连忙跪下,真心道:“孙女什么都不想要,孙女只盼着,皇爷爷的身体能尽快好。”
她这话没有半丝作假,毕竟,皇爷爷除了是她敬爱的亲人外,也是她如今最大的靠山。
只要皇爷爷在,无论她再受猜忌,皇爷爷也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可一旦皇爷爷倒下,以目前太后的狠厉,她羽翼尚未丰满,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怕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可能扳倒她。
而眼下矿上细箭案,还有西域的故人,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要时机一到,便能借着皇爷爷的手,让太后再无翻身之地。
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将这些证据呈到皇爷爷面前的时间。
“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皇爷爷疼你一场。”
晟帝赞扬了公主几句,让她下去了。
但晟帝眼底的暗色,却没有散去。
公主一离去,他便立刻叫来左隆公公,“左隆,你派人回一趟京,去沈府,查查沈家村这事,可属实。”
“对了,不要让绮儿知道。”
左隆公公应声退下,派了自己的心腹太监回京,又在耳边叮嘱了几句,目送人离去。
百里绮虽然从皇爷爷那儿离开了,但心神一直不宁,她一回到清泉宫,便迅速写信,派青衣教的人将信递回京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哥手边。
她在清泉宫焦急不安,索性拿出弓箭,开始练箭。
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箭矢上后,她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所有的不安和烦躁,随着尖锐的箭头,钉入靶心,沉入水底。
流水线的取箭、射箭、取箭、射箭,让她的大脑放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直到卫肖一声惊呼,才将她从无人之境拉出来。
“公主!你的手!”
卫肖顾不得尊卑,直接夺了公主手里的弓,他托着公主一双血淋淋的手,几乎在颤抖。
“快!叫御医!”
小宫女惊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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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本公主只是例行练箭,没有受伤,记住。”
说完,百里绮向一脸愣色的卫肖看去,“愣着干嘛,给我上药。”
她手心划破了皮,看着鲜血淋漓的吓人,实则并没有多深。
射箭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清洗伤口和上药时,疼得她泪花控制不住的溅了出来。
“嘶……轻点。”
卫肖一边小心上药,一边道:“公主殿下,卫肖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百里绮见他眼眶发红,忍不住笑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干爹要我护住公主殿下,我没护住。”
百里绮道:“骑马练箭,哪有一次伤也不受的,你习武练箭这么多年,难道手心都是白白嫩嫩的,一点儿伤都没有。”
卫肖垂下眼,“臣说不过公主殿下。”
百里绮笑笑,没有再说话。
京城。
深夜。
京北原来的快马敲响了沈府的门。
守夜的小厮迷迷糊糊透过门缝看出去,看到宫里的太监服后,瞬间便清醒了。
小厮快速打开门,哆哆嗦嗦道:“大人们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白面太监道:“沈大人呢。”
沈连成得知消息,连忙起身,赶了出来,见太监身上的服饰规制,便要跪下接旨,白面太监连忙拦住他。
“沈大人无需多礼,咱家前来,只是有几句陛下的口谕,还请沈大人寻个清静的地儿。”
沈连成道了是,将人引入待客的厅。
白面太监身后还跟着禁卫军,在白面太监跟着沈连成入内后,禁卫军也想跟进去,却被太监止住。
“你们便在外面候着,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禁卫军面色犹豫,白面太监脸色一冷,“怎么,陛下的口谕,你们也想听!?”
“不敢!”禁卫军连忙退了出去,关了门,守在门外。
沈连成行礼道:“公公请讲。”
白面太监咳嗽两声,道:“沈大人自幼在沈家村长大,可见过人骨折后迟迟不愈?”
沈连成长眸微凝。
他想到了陛下落马后摔断腿的事,他沉声道:“自然见过。”
“哦?”太监又问,“那是何原因,沈大人可知晓。”
说着,太监却从袖兜里,取出一个锦囊,放到了沈连成的手中。
沈连成抬眼向太监看去,见太监冲他点了下头,将锦囊打开。
锦囊里是烟丝。
他抿了下唇,脑中思绪万千,看了眼门外映着的禁卫军身影,又想到了太监说的沈家村。
他开口道:“沈家村曾有烟民骨折未愈,后来得知,是抽烟的原因。”
白面太监笑了笑。
“咱家来福,向沈大人问个好,便不打扰沈大人休息了。”
“另外,今夜之事,陛下不希望公主殿下知晓。”
来福说罢,推门而出。
门外的禁卫军立正,没有任何异样。
“沈大人不必送了。”
话虽这么说,但沈连成,还是将来福太监和禁卫军送出了府外。
他站在府门处的台阶上,目送来福太监和禁卫军上马远去。
马蹄踢踏声,在黑暗中远去。
小厮请沈连成入内回府。
他望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看会儿案子,也该去大理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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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沈连成推开书房的门,准备看会儿大理寺的案件,但视线才落到书桌上,眼色便瞬便凌厉下来。
他重新推门而出,视线在院子里转了圈,才又转身回书房,将书桌上的信件,拿了起来。
信件上的字迹,是妹妹的没错,但送信之人是谁,他却不得而知。
他打开信件,片刻便看完了。
看完后,他的一颗心平静下来,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眉头又蹙起,来福公公,为什么要帮他?
没有让禁卫军进来,将烟丝锦囊递到他手中,又引导了他的答案,为的是让门外的禁卫军听到?
沈连成薄唇紧抿,提笔在信纸之上,却久久无法落笔。
最后,以标准的用语,先是将近来京城中一些可有可无的琐碎小事写上去,然后又写到许久没有见到公主殿下,梦到了许多沈家村的事情……又道听闻陛下身体抱恙,臣远在京城无法表达关心云云……
写完信,影也从窗户跳了进来。
“江湖中人,轻功了得,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没敢追出去。”
沈连成“嗯”了声,“无事,只是个送信的。”
妹妹不告诉他,有她的道理。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他。
影的视线落在沈连成手中的信封上,忽然问道:“是给公主殿下的信吗?”
沈连成“嗯”了声,又道:“但这信,恐怕第一时间到不了公主手里,你若有什么话,还是留到公主殿下回来再说为好。”
自上次送信的小吏死了后,这条线,便没有那么安全了。
影垂着眼,沉默地退了出去。
沈连成打开门,叫来小厮,让人一早便将信送出去,随后回书房,搬出了一摞厚厚的卷册。
为首的卷册上大大写了的三个字——高立聪。
相府大公子,高立聪。
收集了数月,终于将相府大公子这些年来在京中犯的事收集够了。
其中便包括,詹事府詹事刘三泰的儿子刘茂文表妹之案。
若只翻刘家的案,难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但若将过往多年的案尽数翻了。
不仅能让刘家的案一起翻了,还能一举让高家无法善了。
百里绮收到信,已是第二日。
她打开信后,眉头便蹙了起来。
因为,他们日常的书信往来用语,不会这样严肃。
她硬着头皮读完后,又横着,竖着,斜着,倒着读了一遍。
最后,在竖着的读法中,发现了隐藏的信息。
“深夜,京北原来人,问,骨折,烟丝。”
读完,百里绮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
皇爷爷,果然,还是不相信她。
皇爷爷曾经对她的宠爱,已经随着狩猎落马一事,变成了猜忌。
哪怕是后来有丁子林的妹妹作证,丁子林是受到了歹人要挟才会刺杀,哪怕百里绮已经被解了足,这份猜忌的种子,还是就这么埋下了。
再加上后来安神药中的药剂分量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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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爷爷现在,恐怕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无论是她,还是太后。
只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对谁的猜忌要更深一些。
但眼下瞧着,恐怕是她,而不是太后。
百里绮的手心受了伤,但她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林寄照样每日来清泉宫,假装教她练箭。
林寄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啧道,“你这如花似玉的一双手,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百里绮想着事情,便没有说话。
上完药,林寄抬手,在她面前挥挥,“回神,想什么呢。”
“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能自在快乐。”
百里绮幽幽说:“自在快乐不了一点。”
如今她手里能调动的力量,都不是什么硬实力。
青衣教看似神出鬼没,遍布晟国,在民间也有很大的力量。
但这都是软实力,而不是硬实力,只能游走,无法形成一股正规军队的力量。
若说她现在手里缺什么。
那就是缺兵。
京城附近的兵权,都握在皇爷爷手里,皇爷爷不可能交给任何人。
东边是宁东王,西边是衡西王,南边是安南王,北边是镇北王。
东边和北边都不必指望,西边的兵权太弱,只能守财,也很难指望。
南边倒是实力雄厚,但安南王正值壮年,就算南宫慎愿意,安南王也不一定会拱手送给她。
真正能为她所用的军队,又在北边之北的三角混乱区,多方之间夹存,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起威慑,不能起作用。
百里绮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说,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
林寄耸肩,“不如与我回南边,浪迹天涯。”
百里绮:“去山里做野人吗?”
林寄:“……”
“怎么能说是野人呢。”
百里绮:“免谈。”
古代这个生存条件,多想不开,才会去过四处躲藏的生活。
只要她一日还是晟国唯一的公主,便一日不可能脱离皇权争斗的旋涡。
毕竟,得她者,便名正言顺得天下。
古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来,挟她晟平公主也能令诸侯了。
谁让她是晟国唯一的血脉了呢。
晟帝处罚了一干御医和宫人后,在新来京北原的御医医治下,他的腿伤渐渐变好。
京北原上空的阴云,也开始拨云见日。
整个京北原紧绷的气氛,慢慢消失了。
而这一切得益于公主,所以大臣们在遇到公主殿下时,行礼都带了几分感激。
百里绮推行数学院和外府之事上,也无比的顺畅,而高相的人,也因高家大公子被翻案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没了与公主唱反调的机会。
但尽管一切向好,百里绮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京北原再过两月就要入秋,天气渐渐寒凉下来。
晟帝定了下月回京。
这最后一个月,因晟帝腿伤渐愈,京北原上下不再谈娱色变。
无数娱乐活动争相举办,京北原上下一时间喜气洋洋,热闹无比。
北牧生辰宴上耽搁了的马球比赛,也重新搬了上来。
老地方,老队员。
百里绮身着骑装,上了马,也成了马球比赛中的一员‘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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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百里绮、西司络、西司烛、陈桢……还有六个世家公子一队。
南宫慎、北牧、卫肖、林寄……同样其他六个世家公子一队。
虽然百里绮很不想承认,但她扫了一眼自己的队伍,也就陈桢看上去能打一点了。
两方人马排排而对,发球员站在正中间,握着一个藤编的球,时刻准备发球。
与己方紧张不对,对面都一脸轻松。
西司络焦急得不行,从马上侧身过来,在公主耳边絮絮道:“怎么办啊!”
“我大哥真的不行!他就不会这玩意儿!”
“你我也不会啊!”
“陈桢是南宫慎的人!肯定不会帮我们的啊!”
西司络的声音已经压低,但大家骑马靠得近,听得一个比一个清楚。
西司烛:“……”
“阿络,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男人,不可以不行。
被点名的陈桢抿了下唇,开口道,“郡主殿下,臣定然不会徇私。”
“那我们这边还有卫肖和阿衣耶呢!”北牧大声道,“要说谁最会反水,我看卫肖和阿衣耶当属第一。”
卫肖没说话,一脸默认。
林寄也没说话,挑着一双凤目,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有人提议,“那不然陈桢和卫肖换一下。”
“不换!”
“不换!”
陈桢和卫肖同时开口,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沉默了下去。
卫肖说不换,是因为他确实打算做奸细,给公主殿下放水。
陈桢说不换,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他自己也没想好为什么不换。
南宫慎开口道:“抓阄分的队伍,再公平不过了。”
说完他看了卫肖和林寄一眼,又看向陈桢,“陈桢不会徇私,希望我们的人,也不要想着放水。”
但很快,局面便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因为当马球抛起那刻开始,根本没了所谓的放水不放水之说。
整个球场上,那些随行来当值的世家公子们,无论是哪个队伍,都在给公主放水。
众人骑在马上,乌泱泱地挤做一团,马球不停地被抛向百里绮,饶是她第一次打马球,也接到了好几次球。
她将球传出去,骑马“突破”包围圈,马球又紧接着到了她的手上。
竞技体育令人热血沸腾,尤其是混乱追逐的球场上,在连续的成功下,她的信心极大的受到了膨胀,感觉自己恍若神人,势不可挡。
又一球进门,球场周围的欢呼声起,百里绮举起球杆,高抬下巴,斗志昂扬地绕场半圈。
场下都在唤“晟平公主”“晟平公主”,场上的队友们,也唤着“晟平公主”。
百里绮一口气打了个爽,但她体力有限,只打了两场,便撑不下去了。
只能下场去休息,西司络也一同下了场,见公主满脸兴奋,欲言又止。
百里绮回看台后,第三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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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就沉默了。
因为,场上的追逐、带球速度和抢球强度,都跟她前两把打的不是一回事。
就……
小学生跟高中生的差距那么大。
百里绮:“……”
她只在网络上看到过,说职场牛马陪领导打球,既要输得漂亮,又要让领导尽兴。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成了这个话题中的领导,一众人捧着她打了个爽。
这下,百里绮是彻底爽不起来了。
她倒酒,连续喝了几杯。
这时,东方辞上前来敬酒,百里绮随后问道,“东方大人不上去玩玩吗?”
东方辞低头道:“臣身体不好,向来不参与这些。”
百里绮“嗯”了声,又道:“过不了多久,说不定东方大人,便也能上马了。”
“那便托公主殿下的福了。”说罢,东方辞又道,“但臣虽上不了马,玩不了马球,却也略知一二,臣自请为公主殿下分析场上球局。”
百里绮觉得有趣,便让人看了座。
球场上,正是卫肖带球,眼看被人包围,北牧就在他身前不远的位置,他却没有将球传给北牧,而是传给了另一个世家公子。
东方辞道:“若卫将军将此球传镇北王世子,镇北王世子便能打出漂亮的一球。”
百里绮听在了耳中,有些无奈道:“卫肖啊卫肖,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愿意把球传给北牧。”
“非也。”东方辞却反道:“球在卫将军手里,他愿意传给谁,自然便传给谁,这一球若传给了镇北王世子,那世子便会打出好球,得到公主另眼相待,卫将军,自然不愿让世子春风得意。”
百里绮听到如此解说,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东方大人,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竟就这么一板一眼的把场上的动作,毫不避讳的解读了出来。
“你这样说,就不怕得罪他们吗?”
东方辞道:“自然是怕的。”
百里绮:“?”
她偏头向苍白少年看去,看着他这副正经的模样,想笑得不行。
有了东方辞这么一打岔,百里绮那点不爽也就烟消云散了。
众人都想讨好她,众人都不想其他人讨好她。
再正常不过了。
讨好她,是他们的自愿,而不该是她的烦恼。
百里绮和西司络下场,场上打得激烈,场下观众们看得也热血。
三世子不是第一次打马球,也不是第一次跟这群世家公子们打马球,但却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混乱的马球。
那些个世家公子,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菜得连球都带不跑也硬要带。
导致许多个本该三世子出风头的好球,因已方队友的不配合,硬生生又把好球打成了坏球,气得三人差点在球场上,就把这些人揪下来就地正法。
马球并不限定人数,两场混乱后,世家公子们被换下场,重新抓阄。
场上,只剩下了南宫慎、西司烛、北牧、林寄、卫肖和陈桢。
南宫慎、西司烛、卫肖一队。
北牧、林寄、陈桢一队。
没了那些世家公子们的捣乱,场上进入正规比赛,两队六人,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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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最后以北牧为首的夷国圣子、陈桢队伍赢得了比赛。
陈桢熟悉南宫慎的打法;北牧虽然莽,但胜在灵活和马术好,方向准;而夷国圣子,一个夷国的圣子,挥起杆来,竟然毫不逊色。
南宫慎、西司烛和卫肖三人的队伍,西司烛打得不好,卫肖压根连规则都不清楚,只有南宫慎一人突围,就这么硬生生地以一敌三,最后被拖垮,输了比赛。
比赛结束,陈桢垂首跟在冷着脸的南宫慎身边,没有说话。
南宫慎看着他这么低眉顺眼的模样,忍不住道:“方才在球场上,不是截本世子截得很好吗?”
陈桢老实认错,“我错了。”
南宫慎看着趾高气扬的北牧,仰头灌了口闷酒,“你没错。”
“错在本世子技不如人。”
赢者分明是三人,但全场的得意,好似都落在了北牧身上,他笑得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
毕竟,这些球技活动,他从来没有赢过南宫慎。
为此,他还特地大摇大摆的来到南宫慎面前,搂上陈桢的肩膀,笑呵呵地对南宫慎说。
“我把陈桢兄弟叫去喝口胜利的酒,你不会生气吧。”
陈桢连忙挣脱开,“多谢世子赏识,陈桢便不去了。”
“去。”南宫慎道:“赢了,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今日马球宴,你不必在我跟前当值。”
尽管南宫慎这样说,但陈桢还是没有真的离开。
北牧见气到了南宫慎,便也没有强求,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他去寻坐在公主下首的夷国圣子,但夷国圣子根本不搭理他,他便又去寻了西司烛,再次强调一下输赢。
西司烛并不恼,反而抬了抬酒樽,敬酒道:“恭喜了,这么多年一次都没赢过,这次北牧世子可算是赢一回了。”
他话音落下,附近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南宫慎本握紧的酒樽松开,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儿小事,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也端起酒樽,向北牧敬去。
“恭喜了,这么多年,你也是不容易。”
说完,他又回头向陈桢看去,“坐下来喝酒吧,有长进,该赏。”
北牧:“……”
他本嚣张的气焰,瞬间便灭了,整个人像被水打湿的鹌鹑般,蔫啦吧唧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酒喝起来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百里绮战略性喝酒,权当没有看到眼前的争斗。
马球比赛,将京北原上空的阴云彻底打散,晴空艳阳,一切看上去都好似恢复了正轨。
但百里绮却不这么觉得,她心底始终不安,没有放松下来。
公主外府门人九十八,几个月下来,也算是都步入正轨了。
外府不是学府,百里绮招他们进来,是要他们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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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时间紧迫,她迫切需要外府门人中,能涌现出独当一面的治理人才,那便唯有实践。
京城僧多粥少,各方势力牛神鬼怪,她现在要笼络几个世子,不便动他们,那边只有向下。
下基层,以外府门人的地位,到基层的乡县试治理,一年半载,若能做出政绩,再由她作保升至京官,便是名正言顺。
尽管百里绮知道,她的时间不一定有这一年半载,可门人文人居多,且都不是什么门阀世家的子弟,在京中无官职,不仅不能帮她,还只能靠她。
稍有不慎,便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她,不如放下去历练,这样无论日后局势如何变化,至少,一旦她上位,进行百官大清洗时,不至于没人用。
乘着这段日子皇爷爷心情好,对她也茶颜悦色,她便将这个提议提了出来。
但她并不是直接以公主外府为载体,提出这个建议。
而是以晟国待业的举子为例,人才浪费为由。
因为她的外府中,大部分门人都已举子傍身,少部分为秀才,秀才她可以直接绑定举子下去,大方向解决了,小细节上无关紧要。
“你这说法倒是有趣。”晟帝若有所思。
“但晟国举子,约莫六万人,如今各州县的官职少有空缺,且六万人的俸禄不是小数,晟国国库难以支撑这额外的支出。”
百里绮就等他这么说了。
“孙女私以为,朝廷只是为这些举子提供历练的机会,并不是为他们提供官职、俸禄,不入官籍,只是一年半载,筛选人才,而不是一劳永逸。”
“如今晟国的举子,大都有世家大族或当地乡绅供养,那些能以举子身份得到官职的学子们,背后也少不得那些世家大族的插手,那如果朝廷愿意给待业的举子们一个历练的机会,我想,那些大族自会愿意对举子供养。”
当初大哥中举后,紧接着便入京参加会试,与那些没有考中进士的待业举子不一样。
像大哥这样一路青云的天才,直入朝堂,而那些考了无数次也考不上的举子,也不乏其中有不少治理之才。
“举子历练不参与决策,但有建议权,若建议经采纳,可记录在册,若有治理之才者,也可破格提拔。”
“晟国这么多举人,若能在考中进士为朝堂效力之前,就有了乡县的治理经验,我想,待日后入朝为官,看得也要更远,也能为晟国提供更多的治理之策。”
百里绮知道,她这个法子,还有很多问题所在。
但眼下没了让她权衡利弊的时间,只能让利给世家。
这事若以公主外府为由,不仅招摇,还明明白白的告诉皇爷爷、告诉世家大族,她要培养自己的臣子,日后要将朝堂势力洗刷干净。
但若以举子为由,各世家大族都有大量举子身份的门客,因官职空缺而只能闲赋,不能真正的帮上家族的忙。
百里绮这个提议中,尽管这些举子没有官籍,没有决策权,但好歹也算半只脚入了官场,有利于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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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世家推行,她的公主外府混杂其中,有公主这一层背调,几乎能在下州县时打遍无敌手。
当然,越小的地方,关系越发错综复杂。
州县的官看似小,实则都与当地的大族密不可分,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给外府的门人们创造了机会,授业了数学,又竖起了晟平公主这座就算朝代更替也不会变的大山,接下来要怎么做出一番成绩和提高自己,就靠他们自己了。
“不参与决策,但有建议权,不入官籍,不拿俸禄,世家供养。”晟帝念着这几句话,眸底有所犹豫。
百里绮知道,皇爷爷这是怕壮大了世家大族的权力,最后失衡。
她继续提议道:“皇爷爷若担心壮大了世家,孙女还有一个提议,异地历练。”
“也就是说,举子历练的州县,不得为出生、生活的州县。”
“而大部分世家供养的举子,都是当地州县的举子,如此一来,便能防止这些举子为世家牟利。”
百里绮这个说法,让晟帝眼前一亮,有了些兴趣。
但他却没有问,而是道:“绮儿,你这些想法,都是谁教给你的?”
百里绮垂首道:“孙女少时在沈家村,观附近村落有许多举子拿着世家供养,游手好闲,空读十数载的圣贤书。”
“而近来孙女在建数学院时,与各部官员交流时却又发现,许多州县苦读高中的官员们,却对当地的教育、治理、政策毫不知情,高高在京城,不知地方问题所在……”
百里绮早就打好了腹稿,她侃侃而谈,从地方到国家、又从教育资源的浪费和不能回馈朝堂等多方进行举例、论证。
说完,她又道:“当然,也并非所有举子,都接受世家的供养,有刚正不阿者,也不能因此而拮据了有才之士。”
“沈连成中举后,便曾在长鹿书院得了不少活计,供养兄妹几人。”
“举子皆苦读十数载,饱读诗书之辈,虽说书院有正职先生,但也有举子受邀讲学,书院若能给予一些酬劳,也不至于让那些无供养的举子生活拮据。”
“数学院建立在即,如今各国都极力想要送人到数学院学习,孙女想,各国的合作金,入国库后划入数学院的部分,孙女想以数学院基金的形式,由数学院和国子监,直接对接各地书院,将这份基金,用来补贴无世家供养的举子。”
书院教书并不轻松,一般有世家供养的举子,一般都不会再打一份工,再加上数学院直接监管,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笔钱的滥用。
晟帝看着面前的孙女,眼底第一次露出了动容之色。
“绮儿这番言论,着实令朕刮目相看。”
“为国为民,不愧是我百里氏的血脉。”
百里绮感觉到,皇爷爷对她的态度,好似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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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跪下,道:“孙女虽为公主而非皇子,但乃晟国唯一血脉,深知肩上担子重,绝不敢只图享乐而不顾百姓社稷。”
“好!说得好!”晟帝想要去扶她,但因腿脚不便,只得让一旁的左隆公公将人扶起来。
左隆虚虚扶起公主,笑着道:“奴才好久没见陛下这么高兴过了。”
晟帝大笑,“高兴!朕自然高兴!晟国虽血脉凋零,但后继有人啊。”
百里绮腼腆一笑,没了方才那副高谈论阔的模样,好似又变回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好孙女。
“此事关系重大,乃晟国一大改革,朕需要与大臣们细细商讨,才能决定。”说罢,晟帝又道。
“绮儿若有兴趣,也可一道商议,也能说些自己的看法,让这些老古董,好好看看我晟国血脉。”
百里绮闻言,心底已激动难耐,但还是规矩行礼。
“那孙女便斗胆了!”
一桩事了,百里绮回清泉宫时唇角压根压不住,她召见东方辞,又连忙写下书信,让大哥做好准备。
东方辞来得很快,听完公主的话后,他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了。
良久后,他道:“此举若操作得当,定能为公主殿下添无数治国之才,但也可能会因此,让世家壮大不可控。”
百里绮道:“世家之间,自有世家斗。”
世家之间争斗的火,不敢烧到公主外府来。
他们自斗他们的,外府门人,说不好还能从中捡漏。
说罢,百里绮看着东方辞,道:“除了入外府的门人外,你族中举子数量如何,便可以借此机会,在各地谋得个机会。”
东方家最聪明的几个人,都已经入了公主外府,偶尔也会在詹事府帮些忙。
百里绮知道东方辞最想要什么,所以对东方家的人,并不吝啬,并且也明摆着表示愿意扶持。
东方辞抿唇,忽然跪下来,叩首:“多谢公主殿下。”
百里绮扶他起来,“本公主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让你白忙活一场。”
她在告诉他,只要他继续如此忠心效力下去,东方家的复兴便指日可待。
跟对人,做对事。
“当然了,外府门人的去处,你也要多多操心,协助沈连成,一起将这事办了。”
“是。”
又聊了些细节,送走东方辞后,百里绮仍然兴奋得坐不下来。
她像被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于是,她让人拿来弓箭,又开始了流水线化的搭弓、射箭。
因前两月整个京北原的阴云密布,她已经习惯了用练箭来放空大脑,用练箭来进行休闲娱乐。
箭术大涨的同时,这个习惯,便也保存了下来。
林寄来清泉宫时,便见公主眉目含笑的在射箭。
他挑了下眉,“公主殿下何事这么高兴?”
百里绮偏头向他看去,没回答,反道:“来,我们比比。”
“哦?”林寄随手捡了把弓,不着调道:“我这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公主殿下,可要手下留情啊。”
百里绮哼笑,“一会儿可别跪下来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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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宫人撤去靶子,在遥远的石台阶上,放了一排黄梨。
百里绮和林寄排排站,两人对视一眼。
百里绮道:“比速度和准确度,不论先后顺序,同时开始,最后谁射中得多,谁赢。”
林寄凤目挑着笑,“既有输赢,怎么能没有彩头呢?”
“你想要什么彩头?”百里绮问。
林寄:“没想好。”
百里绮:“快说!”
林寄:“那公主想要什么彩头?”
百里绮:“嗯……想不出来。”
她应有尽有,确实想不出来缺什么。
林寄笑了声,“那便应承一件事,日后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再兑现。”
百里绮说了好,随后又耍赖,“但你比我多学这么多年箭,既然有彩头,这个比法可不公平。”
“那公主想要如何?”
百里绮看向石台阶上的六颗黄梨,非常不要脸的说。
“我先射三箭。”
林寄:“……”
饶是他是个够不要脸的人,也被公主这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百里绮咳嗽两声,掩盖厚脸皮。
“你不说我就当做你答应了。”
林寄耸肩,“让你三箭又何妨。”
百里绮唇角轻轻勾起,然后抽出箭,瞄准。
“砰——”
一颗。
“砰——”
两颗。
但在射第三颗时,林寄忽然吓了她一下,“哎!”
百里绮手一抖,箭歪了。
见状她立马便要搭箭重新射,但随后,四根箭,从她身边,如穿云之势,射了出去。
“砰砰砰砰——”
四颗黄梨齐齐炸开。
百里绮幽幽转头,林寄挑着眼,很是无辜的眨了眨。
“你作弊!!!”百里绮扔下弓箭,便去抢他重新勾到手里的四根箭。
“你没教过我多箭齐发!”
林寄高举弓箭,很是无赖道:“那臣现在就教公主殿下!”
百里绮不仅跳起来抢不到他手里的弓箭,还输了比赛,她摇着他的肩膀,气急败坏道:“你无耻!!”
林寄嘻嘻,“愿赌服输,公主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哦。”
百里绮警觉,指着他道:“不能不合理!”
“什么叫不合理?”
“就是不能伤害我的至亲朋友,不能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不能……”
林寄哼哼:“这都被公主说完了,还要这承诺做什么用。”
百里绮:“……”
“好吧,我让步一点,不能伤害我的至亲朋友。”
林寄:“好吧,那我也让步一点,你有权拒绝我的要求。”
百里绮:“……”
“你让得也太多了吧。”
林寄:“?”
“好吧,那我什么都不让了。”
百里绮闻言,连忙抱住他,“让让让!你都说了让,不能反悔!”
林寄被她抱过来的推力推得后退了两步,两人的姿势亲密至极。
这时,映如姑姑的咳嗽声忽然突兀的响起。
抱在一起的两人齐齐扭头,便见三世子脸色难看的站在廊下,不知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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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连忙松开手,也战略性的咳嗽了两声。
林寄却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衫,又贴心地,为公主殿下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袖。
百里绮心虚地把手往后藏了藏,向廊下看去,“你们怎么都来了?”
“听闻公主殿下提出的改革让陛下龙颜大悦,所以来看看。”西司烛道。
“只是,我们来得,似乎不是时候了。”南宫慎沉声。
北牧瞪了那得意洋洋的夷国圣子一眼,“夷国人,净会使诈,公主殿下可不要着了他的道。”
“映如姑姑!”百里绮连忙去唤映如姑姑,“让人备茶!”
她战略性转移话题和先躲为敬,“我练了许久的箭,身上有些出汗,你们在花厅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就来。”
回寝殿路上,百里绮低声道:“怎么没人来报!”
“回,回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正在射箭瞄准,奴婢,奴婢不敢打搅,怕乱了公主心神。”小宫女害怕地道。
“算了。”百里绮摆摆手。
不过是亲密了点,没有当众接吻就好。
也还好在,这个世界民风使然,不至于让她尽早暴露。
她身上有些出汗,有人等着不方便沐浴,便只用温水擦了擦身体,便换上干净的衣裳去了。
三世子等在花厅,林寄已经不见身影。
北牧见公主的视线在寻找那个夷国圣子,酸溜溜道:“人早走了!”
“算他有自知之明!”
百里绮:“……”
她在主位坐下,问道:“好了,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北牧:“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公主殿下了吗?”
百里绮:“……”
花厅的芬香,都快被醋味填满了。
少年人就这点不好,藏不住一点。
但藏不住也有藏不住的好,不像南宫慎和西司烛一样,淡定喝茶,只是偶尔抬眼看来时,眼底含着的颜色,让她心虚得不行。
“也不知道为什么陛下要让他一个夷国之人,教公主殿下射箭,我分明教得好好的啊。”
骑马和射箭,本来应该是北牧的授课内容,如今草原远在山下,并不能像射箭一样随时随地的展开教学,和公主接触。
为此,被抢了活的北牧,对夷国圣子咬牙切齿,背面蛐蛐,当面也要蛐蛐。
南宫慎冷冰冰道:“当然是你技不如人了。”
西司烛,“夷国圣子那一手四箭齐发,确实不同寻常。”
北牧刚要反驳南宫慎,听到西司烛的话,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确实,技不如人。
百里绮生怕他们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既然听说了我给皇爷爷的提议,你们怎么看?”
“公主是从何处得到的提议?”南宫慎道。
他看着少女,眸底隐有暗色浮动,“是东方辞?”
对于四王来说,这个改革对他们没有太多益处。
因为他们门下的人,根本无需担忧无官可做的问题,只要是他们看中的人,轻易便能安插进各部门,为他们所用且平步青云。
若要说这个改革对谁最有利,那便是那些没落了的世家大族。
所以,南宫慎的猜测并非没有根据。
“公主殿下,莫要被人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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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笑道:“与东方辞无关,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我为他改变整个晟国的举子制度。”
“再说了,东方家能有多少举人,如今东方家没落,连门人都没有,这个改革,对他的利益,还没有对那些地方世家大呢。”
她知道,南宫慎对她用东方辞这件事,不满意很久了。
但因为东方辞确有数学方面的天分,在数学院和公主外府上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所以她执意要用,他也阻止不了。
毕竟,论晟国,应当没有比东方辞更合适的人选了。
如果有,南宫慎定然早就捧到她的面前了。
北牧终于找到了呛他的机会,开口道:“东方辞才没有那么大的脸呢,要我说啊,就是你心眼小。”
“东方家都没落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这个举子历练颁下去,无官无职的,能有什么作用。”
南宫慎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这一根筋的解释。
毕竟,无官无职,并不代表毫无作用。
官场是一个门槛,门阀世家要的是踏进去,举子历练制,便是让他们有了踏进去和扩张的机会。
钱、权,终究是绕不开的。
百里绮不想他们想太多,坏了她的计划,所以也就没有说公主外府的情况,反倒建议他们。
“如此,你们不也可以多入些门人,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谁也说不准,谁才是那个治国之才。”
衡西王府的势力没有蔓延进中原,对于这个举子历练制,没有太多受益也没有太多损失,不过倒是可以削弱安南和宁东两王在中原腹地的渗透。
西司烛道:“我倒是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
“多少人寒窗苦读十数载,学富五车,若就这么放着不用,确实在浪费了这十数年的知识。”
“如今,不过是学有所用,只要中举,便能为晟国报效,若有治国之才者,能破格提拔,也不至于因为无法高中而蹉跎一生。”
如今的举子入仕之途,都掌握在了大的门阀世家手中,没有背景的举子,很难搭上这些巨型家族的势力,一般的富足世家,养得了,却没有入仕的机会,只能做做幕僚,为一家所用,不能为晟国所用。
此事关乎世家利益,哪怕四王不想,也只能同意。
毕竟,四王手底下,也追随了无数的世家大族,若因此离心,反倒是得不偿失。
南宫慎抿唇,没有再言。
要论损失,当属南宫家最大,但好在只是历练,不入官籍,也没有决策权,短时间内翻不起什么浪。
举子历练制,几乎没有难度,在提出后,便得到了百官的支持。
谁门下没有门人,作为整个晟国最上层的世家和官员,受利最大的就是他们。
百里绮有在皇爷爷身边,一同参与这个制度的修订和推行,百官因得利,对公主殿下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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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乃至天下,在百里绮授意青衣教传播下,也开始流传起了公主的治国之能。
消息传得慢,待天下之名传到皇宫,少不得需要数月时间,不至于将她的野心暴露得太快。
随着回京时间的接近,而北戎国的事情还迟迟没有定下来,因北戎使臣被斩,几乎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
消息往北边传的时候,镇北王请战的折子,已经递了一封又一封上来。
但都被晟帝压了下去,也因此,晟帝对北牧那叫一个看得不顺眼,横眉冷竖,让他只得抱恙翘了朝会,生怕触了陛下的霉头。
翘班的时间,北牧便窝在清泉宫,公主干什么都要上去凑两下热闹。
公主射箭,他也跟着射箭,公主喝茶,他也喝茶,公主要研制些什么美食,他更是第一个张开口,就算是口味不合,也要说上一句美味。
结果自然,百里绮才吃下一口,便蹙眉吐出,狐疑地看向他。
“你喜欢吃这个口味?”
盐和糖都不够,酸得掉牙了。
她指挥厨子做的是酸甜辣口的凉拌鸡丝米线,全凭记忆,一个一个配方的试,口味自然天差地别。
北牧已经艰难地咽了下去,闻言,老实道:“有点太酸了。”
百里绮:“……”
她睨了他一眼,“净会睁眼说瞎话。”
北牧不恼,继续笑着参与试吃活动。
他不恼,但百里绮都看他看得烦了,在清泉宫从早转悠到晚上,恨不得直接留宿清泉宫,只要她开口,恐怕连她上厕所都要跟着。
粘得掉牙,也让她根本没有跟其他人相处的机会。
毕竟只有林寄会晚上翻窗进来,南宫慎和西司烛,都是正儿八经的从正门进来,也基本都是白天。
她忍不住暗示北牧,“你最近很闲吗?”
“是啊。”说起这个,北牧就烦躁,“总感觉最近陛下看我十分不顺眼。”
听她这么说,百里绮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也知道镇北王请兵的事情。
镇北王远在北地,而北牧就在皇爷爷跟前,自然就被迁怒了。
“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
百里绮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只能又心软的把他留下用饭了。
北牧哐哐干饭,想要来与公主增进些感情的西司烛坐在对面,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你是几辈子没有吃过饭了吗?”
北牧:“公主殿下这儿的菜花样多,好吃,比御膳好吃多了。”
百里绮小小的踢了他一下,“吃你的!话这么多!清泉宫的小膳房,哪里能跟御膳房比。”
这话若传出去,陛下吃得还没有公主好,那又要成她的不孝了。
百里绮偏头向西司烛看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完,她忽然想到什么,自己先吓到了自己,“小娇出事了?”
西司烛抿了口茶。
“没事。”
“难道没事,便不能来找公主殿下吗?”
北牧啃着虎皮凤爪,恍若自己的家般,不要脸道:“没事你来清泉宫干什么?”
“你都没事干的吗?就这么闲啊,净往清泉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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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你的吧!”
百里绮垂下眼,战略性喝汤。
北牧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吃完饭,西司烛不走他不走,没有一点儿眼色。
最后,西司烛只得无奈离开,但却派人留下,邀公主去湖上夜游。
世子居住的行宫都在一块儿,隔得不远,北牧目送西司烛回宫后,才拐进了自己的行宫。
不一会儿,西司烛换了身衣衫,离开了行宫,向着后山的月湖去。
月湖便是不久前百里绮曾乘乌篷船登上湖心亭的那一座湖泊。
这段时间日日与北牧在清泉宫过家家,她也是有些审美疲劳了,便打算接受这个邀约。
但才换了衣衫,刚到清泉宫的门口,南宫慎便一脸凝色的赶来。
百里绮正要问他发生了什么,南宫慎的下一句话,犹如晴空霹雳般在她耳边响起。
“沈连成遇刺。”
“什么!”百里绮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她抓着南宫慎的衣裳,仰头看着他问,“怎么回事!怎么会遇刺!影呢!”
“你那死士也受了伤,沈连成昏迷不醒,京北原几乎把御医院搬空了,京城里当值的那几个御医,也巧合的都不在京城。”
“我已经派人去稳住了……”
南宫慎话还没说完,便被百里绮打断,“卫肖!备马!”
“来人,去找东方辞,让他在山下等我,立刻跟我回京!”
“绮儿!”南宫慎钳住少女双肩,垂首看着她道:“夜已深,夜路不安全,明日再启程,明日一早,你先向陛下要些御医院的人,我跟你一道回去。”
“不行!”百里绮掰开他的手。
比起鱼龙混杂的御医院,她更相信东方辞,带一个东方辞回京,比带什么都好使。
“没有时间了!”
“若再耽搁下去,只会错过最佳的救援时间。”
“你等得了,我等不了!”
且不说明日皇爷爷有可能拒绝她亲自骑马赶回的提议,还不如先斩后奏呢。
到时候要怪要罚,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公主,已经备好马了。”卫肖牵马上前。
“好,我们走。”
说罢,百里绮没有看南宫慎,直接翻身上马。
随行的侍卫也都上了马,点着火把照明。
南宫慎见她执着,拉下一个侍卫,也上了马。
“殿下!”陈桢连忙阻止,“没有陛下命令,殿下不得离开京北原啊!”
“你留下说明情况,有什么事情,事后再说。”
说完,南宫慎也策马追了上去。
百里绮已经骑马往前跑了一段路,因行宫的路不适合跑马,所以马的速度并不快。
南宫慎很快便追了上来,百里绮见状,紧绷的精神怔了下。
“你不必跟我回京。”
“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我毕竟是公主,就算先斩后奏,皇爷爷也不会迁怒于我。”
但世子不一样。
尤其近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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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南宫慎擅自离开京北原,往严重了点说,岂不是随时可以南下回安南,不把晟帝放在眼里。
南宫慎抓着缰绳,看着前路,道:“不必说了。”
“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百里绮道:“我有侍卫和禁卫军护送,出不了事。”
但南宫慎向来固执,无论她如何说,都没有动摇。
不一会儿,她便带着几十个侍卫和禁卫军来到了行宫的门前。
守门的守卫连忙行礼。
“公主和世子殿下深夜出宫,这是要去哪里,可有陛下的旨意?”
百里绮冷声道:“开门!”
“此事我自禀报了皇爷爷。”
守卫却没有开门,“请公主亮出出宫的令牌。”
百里绮蹙眉。
她从未在深夜离开过行宫,自然也不知道有令牌这个东西。
她没有时间与他们在这里周旋,便要让卫肖去强行开门。
这时,禁卫军统领高候岩的声音忽然响起。
“放行——”
百里绮回头,向来与她不太对付的高候岩,手扶佩剑,骑马站在不远处,向门边看来。
“多谢高将军!”百里绮拱手。
尽管她对高候岩的来历还没有弄明白,但无论他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既然愿意开这个门,便是帮了她。
守卫面色为难,但禁卫军直接上前,将门栓打开。
马踏而出,在宫门前又顿住。
百里绮侧眸向南宫慎看去。
“你当真不留下?现在还有机会。”
“否则到时候皇爷爷震怒,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止住。”
南宫慎拍了下马,“驾”的一声,马先踏了出去。
“走吧。”
百里绮抿了下唇,也骑马追了上去,她眼眶有些酸涩,低低道了声谢。
风声吹散了她的谢意,但也吹红了她的眼眶。
她满脑子都是大哥和影遇刺,而驻守京城的御医,又巧得都不在。
她不敢去想,只敢驾马疾驰,用快速向后滑动的风景,来麻痹她内心的不安和焦躁。
下山的路险,火光只能照耀附近的天地,几次百里绮想要加快速度,马蹄都差点踏到了悬崖边缘上,令所有人惊起一身冷汗。
最后,南宫慎叫停了马,直接翻身坐到了百里绮的身后,不容置疑的握住了她的缰绳。
他脸色沉得吓人,他恨她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但还是强行将怒气压了下去,只道。
“沈连成只是遇刺,不是没了。”
“你如果想活着回去见他,就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下山这段路我来骑,下了山再还你马。”
百里绮的手已经握到了缰绳上,闻言,垂下眼,收了回来。
她也知道,她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集中不了注意力。
山路崎岖,下面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该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只有活着,才能见到大哥,才能帮大哥报仇。
她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走吧。”
说罢,她又道了声,“谢谢。”
“让你担心了。”
南宫慎用披风笼住少女,眼底的后怕,几乎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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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我的人已经为沈连成止住了血,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卫肖见状,松了口气。
他已经惊起了一身冷汗,虽不喜南宫慎这自作主张的亲密,但却是感谢他能在这个时候,安抚住公主殿下。
否则若一不小心坠崖,他的命不要紧,却再也无法跟养父母交代了。
下山的路上,南宫慎将那些来不及说的细节,一一为百里绮道来。
沈连成是在从大理寺回沈府的路上遇的刺,正好他的人今日当值巡逻,所以便带兵把人救了下来。
行刺的人足有数十人,规模很大,有组织,撤退有序,被抓便直接咬碎口中的毒药自尽身亡,应当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百里绮袖下拳头握紧,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冷意。
她既擅离了京北原,左右是要被皇爷爷训斥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训斥来得猛烈些吧。
京城里敢伤害她大哥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一个先斩后奏是先斩后奏,两个先斩后奏也是先斩后奏。
这样难得的机会,她索性先斩后奏个够,一次性把京城里那些人洗一洗。
东方辞得到消息,便早早的等在了山下,他背着行囊,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小厮。
他见公主与南宫慎共乘一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没有再看。
百里绮看向东方辞,“事情你已经清楚了,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东方辞行礼道:“东方辞明白,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百里绮看着他,又环视了一圈她的手下们,高声道。
“今夜擅自回宫,日后少不得受皇爷爷责罚,但你们的情,本公主都记在心里,日后,定然不会薄待你们。”
侍卫和禁卫军们齐齐行礼道:“臣等誓死护送公主回京!”
“好!”
最后,百里绮扭头,向与她贴身而坐的南宫慎看去。
“接下来要赶路了,一匹马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我没事了。”
南宫慎“嗯”了一声,没有强求,回到了一直被侍卫牵着下山的马上。
乌云遮去了月光。
夜色漆黑,只有侍卫们点着的火把,能照亮前路。
他们一路疾驰回京,但哪怕马不停蹄的赶路,回到京城时,也已经是上午。
京城已进入了初秋,官道两侧落叶枯黄。
几十匹马乌泱泱的从远处疾来,掀起一片尘土。
行人们纷纷避让,京城守卫见此,便急忙要关门和持长枪去呵止。
但前去查探的士兵很快骑马飞奔而来,高声道:“公主殿下回京——都让开——”
便要关上门的士兵又连忙把门打开,扬着尘土的骏马在他面前飞驰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公主殿下的马,便已经扬长而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有些惊怕之色。
“公主殿下回来,是为了沈大人?”
士兵被将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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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挠着头道:“只是没想到,沈大人昨入夜遇刺,公主殿下今早便回京了,恐怕是赶了一整晚的夜路。”
“公主快马回来,便是要彻查此事的意思了,都查仔细点!若把刺客放出去了!仔细公主殿下要你们的命!”
城门口审查森严,刚放了几个百姓出去,忽有禁卫军快马从城内返回。
“晟平公主有令,封锁城门,只进不出。”
说罢,禁卫军策马离开,得令去追查刺客。
城门口的士兵们犹豫不定。
“陛下离京,高相监国,这……我们究竟该听公主的,还是高相的?”
“糊涂蛋!”守卫将领立刻封锁城门,“如今公主回京,哪里还轮得着高相监国!”
“公主殿下的举子历练制听说了吗!各国趋之若鹜的数学院听说了吗!现在公主外府门人,谁不是人上人啊!高相国再威风,公主可是我晟国唯一的公主殿下!陛下还能为了高相,责罚公主殿下!?”
城门被封锁,禁卫军分散,追查。
百里绮的马在沈府门前勒停,她风尘仆仆,额发上的珠钗,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眼底布满一夜未睡的血丝。
一进门,沈府内乌泱泱的人群,便让她蹙起了眉头。
外府来探望的门人们见公主回来,连忙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都挤在这干什么!都给本公主回去!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没事干就去找凶手!”
看着这些人衣袖翩翩精神焕发的模样,她心底便忍不住烦躁。
小厮抹着泪,说着沈大人流了好多的血。
那些想要来博公主好感的门人们,缩成一团,灰溜溜的回了外府。
百里绮带着东方辞,一路向大哥的院子去。
东方辞身体本就不好,又颠了一夜的马,精神萎靡,但也没叫累。
百里绮一心在大哥身上,没有注意到他。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沈府,推开大哥的院子时,却沉重得无法呼吸。
院子里满是草药的味道,在院子里守着的大夫,是南宫慎的人,见主子来,便上前说情况。
“沈大人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因为伤口有些深,能不能醒来,就看造化了。”
南宫慎抬了下手,止住大夫的话。
“将情况告诉东方辞,协助他。”
百里绮已经带着东方辞进门,她脚步在门边顿住,因为抬眼,便能看到床榻上脸色苍白无血色,奄奄一息的大哥。
“大哥!”她几步来到床前,紧绷了一夜的身体,几乎有些站不稳的摔坐在床边。
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流下,百里绮握住大哥落在床边的手,泣不成声。
“公主殿下,请容臣先看一看。”东方辞上前,跪在床边,没有废话,直接拉开了沈连成虚虚合拢的衣襟。
衣下的绑带浸着血,使得沈连成冷白的肌肤,看上去越发没有血色了。
“绮儿,让东方大人先看看,你不要着急。”南宫慎上前,半抱半拉的将人往后移了移。
他揽着少女,手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没事的,没事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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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看着东方辞为大哥诊治,又问了详细的细节后,脑中忽然划过一个身影。
“影呢?”
怕众人不明白,又道:“大哥身边的死士呢。”
尚未有人回答,一道着黑衣的身影,便从屋子的柱子后,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百里绮的面前。
“没有保护好沈大人,影该死。”
影跪在公主脚边,浑身颤抖。
“起来,你不是也受伤了吗?”百里绮弯腰要扶他起来,影却沉身不起。
一旁的大夫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肩上有伤,最好还是让老朽处理一下。”
闻言,百里绮脸色冷下来,直接伸手,钳住影的下巴,抬了起来。
影蒙着面,铅灰色的眸子映着公主,露出的半张脸没有血色。
百里绮冷声:“混账!受了伤不医治,你是想死吗!”
“已经上过药了。”影低低说着,又道:“沈大人不醒,影万死难辞其咎。”
“万死难辞其咎就给本公主好好活着!该死的是凶手,不是你!”
“去包扎伤口!”百里绮说完,见影仍愣愣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本公主的死士!你是死是活轮不着你做主,去让大夫给你包扎!”
影眸光颤动,最后垂下来,道了声,“是。”
影去了后面包扎伤口。
百里绮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大哥,嗅着满室的药草味道,布满血丝的眸子呆愣,眼泪无声坠落,她却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夜之间,世界变在她眼前天翻地覆。
“凶手,有消息了吗?”她愣愣开口。
南宫慎摇了下头,“还没有。”
百里绮朝大哥的小厮看去,“沈大人最近在查些什么,找个大理寺的官员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小厮连忙下去。
外面又有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周惟荣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周惟荣便出现在了面前,青年的眼先是定定落在坐在床沿的少女身上,见她满面憔悴和愁容,才跪下。
“公主殿下!近来周大人在查相府大公子高立聪的案子,高立聪强抢民女,还杀了对方的父兄,沈大人派人去抓人,高立聪却躲进了宫里,紧接着,沈大人便遇刺了。”
百里绮揉了下眉心,随后起身,便要带人回宫把高立聪揪出来。
但她一夜未睡,又经历了大打击,才站起来,便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下。
“公主——”
“绮儿!”
周惟荣和南宫慎同时开口,周惟荣方才起身,伸出手去,站在他面前的公主殿下,便被一旁的南宫慎揽进了怀里。
他落在空中的手僵住,最后不甘心地垂了下来。
“沈连成交给东方辞,高立聪,派人进宫捉拿便是,你需要休息,不要最后沈连成醒了,你却累垮了。”
说着,南宫慎便要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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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已经缓了过来,她抬手止住他,道:“回宫里休息。”
她眼色沉沉,“高立聪既然敢躲进皇宫,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一个相府子嗣,以为躲进宫里,就没有人制得住他了吗。
太后又如何。
如今皇爷爷和太后都不在,整个皇宫,便是她的天下,谁敢做她的主。
南宫慎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那就回宫,但你需要休息,抓人的事,我会派人替你去办,我们乘马车回宫如何?你也能休息片刻。”
百里绮想到方才的眼前一黑,同意了。
她的六驾马车不在,乘坐的是南宫慎的四驾马车。
她才坐上柔软的垫子,疲惫感便如潮水般涌来,令她眼皮抬不起来,昏昏欲睡。
马车摇晃,她在南宫慎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南宫慎抱着怀中人,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也闭上了眼睛。
宫里早就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敢阻挠马车。
马车一路行到东宫,怀中少女睡得正深,南宫慎没有叫醒她,而是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出马车,抱到了寝殿。
他将人放到床上,又理了理她额前凌乱的发,抚平少女连睡梦中都蹙起的额头。
周惟荣带着禁卫军已去寻人,传回消息。
高立聪在慈宁宫,慈宁宫宫门紧闭,他们进不去。
南宫慎只让人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来,待公主醒来再做决断。
期间,高相紧急入宫,在东宫前要求见公主殿下。
南宫慎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黑色金云纹袍子,他踱步至东宫门前,看着外面佯装镇定的高相。
“相国大人,别来无恙啊。”
高相行了礼,视线却频频向南宫慎的身后看去。
“公主殿下呢,我要见公主殿下。”
南宫慎负手立在宫门前,冷笑一声。
“公主休息了,不见客。”
“相国大人既然敢做,又如何想不到今天?”
“陛下让相国监国,应当不是让相国只手遮天吧。”
高相心底一慌,但脸色依旧,“老臣不懂世子殿下的话。”
“只是公主殿下气势汹汹回宫,并围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这是想要干什么?”
“尽管太后娘娘不在宫里,但慈宁宫,依旧不是公主殿下能围的地方。”
南宫慎不为所动,只看着他道:“高相不必着急,究竟如何,待公主殿下醒了,一切都会明了。”
“高相可不要糊涂了,你姓高,而公主殿下,姓百里。”
南宫慎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会借少女的身份狐假虎威。
但他作为王府世子,帝婿的候选人,私离京北原的情况下,若敢在皇宫肆意妄为,恐怕项上人头难保。
高相进不去东宫,又止不了禁卫军围慈宁宫,气得甩袖离开,去慈宁宫想办法。
但这次连慈宁宫都没能进去,便被吉祥公公拦在了外面。
“相国,后宫之地,外臣不得入内。”
“相国大人监国,也监不到宫里来。”
公主离宫的这几个月,吉祥公公守在东宫,但哪怕有公主的威严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高相翻云覆雨,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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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如今公主殿下回来了,便再也没有高相的一言堂了。
吉祥公公看着高相憋屈的脸色,心底狠狠舒了一口气。
百里绮心里有事,睡得不安稳,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但睡得深,抵得上平日里的一整夜,醒来后,一夜未眠的疲惫感消失,麻木的思绪也渐渐活跃起来,有了思考的能力。
她正要下床,忽然见南宫慎合臂趴在床边,双眸紧闭。
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男人那双紧闭的眸子,便一点点睁开了。
南宫慎迷茫只在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清醒,看着她,抬手揉了揉额心。
“醒了?”
百里绮“嗯”了一声,“怎么不到床上睡。”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意思,又沉默了下来。
南宫慎并未打趣她的窘迫,而是道:“慈宁宫已经围了,你先去沐浴更衣,吃点东西,就可以去提高立聪了。”
“我已经打听过了,高立聪确实就在慈宁宫,但你也要想清楚,一旦闯入慈宁宫,你与太后之间,便是放到台面上了,陛下那边,定会震怒。”
百里绮笑了笑,“我与她,早就不死不休了。”
如今睡醒,精神饱满,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满身尘土,究竟有多脏。
京北原离京城两百公里,听上去不远,但百里绮却是第一次庆幸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
她看了眼天色,外面正明亮。
从皇爷爷得知她私回京城,到派人送回命令,再到她的消息传回京北原再次降下罪责,少不得也要两天的时间,够她做事了。
而皇爷爷和太后身体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他们回来的速度就算再快,也得五六天以后了。
这些时间,够她做很多事了。
她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尘土,坐在榻上,一边擦头发,一边听吉祥公公的汇报。
南宫慎就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湿发,用干燥的毛巾帮她擦拭。
吉祥公公说着说着,忽然抬眸看了安南王世子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百里绮抿了下唇。
南宫慎这次帮了她大忙,若这个时候赶他出去,倒是显得她有些不近人情,也不利于信任建立。
她直接道:“说吧,什么事。”
吉祥公公忽然开始磕头,“求公主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故意不报,实在是沈大人怕公主忧心,不让奴才禀报,这才一直瞒着公主殿下。”
“说!何事!”百里绮声音冷了下来,漂亮的脸颊锋利至极。
“自公主离京,沈大人便接连遇刺,奴才也是一日去拜访沈大人,发现沈大人受了伤,才知道的此事。”
“你是说,这不是沈连成第一次遇刺,也不是他第一次受伤!”百里绮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她袖下的拳头紧握,“混账东西!本公主留你在京城,就是让你知情不报的吗!”
“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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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公主殿下在京北原,被禁足清泉宫,正是自身难顾,沈大人担心公主殿下因为他,再次触怒了陛下,这才不让奴才们禀报的啊。”
百里绮知道,大哥这都是为她好,可还是压抑不住怒气。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了,自己下去领罚!”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敢欺瞒本公主,这条命便别想要了!”
“是,是,奴才定然再也不敢欺瞒公主殿下了!”
百里绮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直接起身。
“走!去慈宁宫!”
“头发还没干。”南宫慎道。
这个时候,百里绮哪里还管得了头发,随意一挽,便去拉他的手,“走吧。”
但手才拉上去,她又面露犹豫,“要不,你在东宫等我。”
“此事不宜牵连于你。”到时候皇爷爷定然会迁怒于他。
他将消息告诉她,又帮大哥在满京御医都找不到的情况下,保住了一条命,还与她擅离京北原。
她已经很感激他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吧,否则,皇爷爷定然要怪罪于你。”
南宫慎却反握住她的手,垂下眸子,看着她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陛下的怒火已经无法避免,反倒是我也想这样不顾后果的与你放肆一回。”
南宫慎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百里绮愣愣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般,眼底莫名有几丝酸涩。
她偏开脸,也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倒是她小瞧了他。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不顾权衡,明知是刀山火海,也要踏进去。
百里绮也回握住他的手,看着地板上窗棂洒进来的阳光,开口道。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爷爷那里,我来说。”
平日里皇宫内的出行,一般都是轿辇,但百里绮此刻受不了这么慢的速度,直接骑马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已被她的禁卫军包围,殿门紧闭,百里绮下马,直接了当。
“把门撞开。”
禁卫军得令,直接撞开了宫门。
宫门内,慈宁宫的宫人们,早就惊惧地守在了宫门边。
有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上前道:“公主殿下,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百里绮冷笑一声,“慈宁宫宫人趁太后不在,私藏外男,淫秽后宫,按律当斩!”
“公主殿下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私藏外男!公主殿下这是在冤枉我们,这是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就算是公主殿下,也不能擅闯。”
“就是,就是,冤枉,我们冤枉啊。”
慈宁宫的宫人们惶惶不安,因为她们都知道,高家大公子,此刻就躲在慈宁宫内,但想着这是太后的宫殿,底气又足了起来。
“这是太后娘娘的宫殿,公主殿下无召不得入内!”
百里绮没有与她们废话,抬手一压,“给本公主搜!”
搜查的是公主的禁卫军,慈宁宫的宫人们根本无法抵抗,她们面露慌乱,胆子小者,已经吓破了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忽然响起。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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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一身大宫女服饰的沈连珊忽然走出来,宫人们下意识都让开了些位置,仿佛她才是慈宁宫的主子般。
禁卫军们的动作,也下意识一顿。
百里绮眯了下眼,“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搜!”
闻言,禁卫军才又消失在了宫门边。
百里绮看着面前的沈连珊,内心毫无波动。
沈连珊抬眼向公主身侧的南宫慎看去,见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异色,咬了下牙。
“公主殿下如此行事,就不怕陛下和太后怪罪吗?”
百里绮冷笑,“怪罪?”
“皇爷爷离宫不过数月,宫里,竟然都开始住进外男了,你们是要反了吗!”
“有什么话,还是留着给自己求饶吧。”
“你!”沈连珊便要再开口,被身后一个宫女拉了拉。
那宫女一脸不怕的模样,“奴婢们行得端坐得正,到时候,便请公主殿下自行去向太后娘娘请罪吧!”
百里绮早就厌恶这些慈宁宫高高在上的宫女至极,直接冷声道:“这是你跟本公主说话的态度吗!来人,掌嘴!”
慈宁宫的宫人们,显然没想到公主真的敢动慈宁宫的人,许多人惊慌着便要跪下,也有许多直直站着,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吉祥公公直接带人上去掌嘴。
“公主殿下做什么,岂容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时,一个禁卫军忽然回来禀报。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的寝殿,臣等不敢妄入,其他地方都查了,没有。”
百里绮直接便带人往太后寝殿去。
南宫慎路过时,沈连珊忽然将他拉住,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道:“慎哥哥,你当真不怕太后怪罪下来吗!现在离开,一切还有转机。”
南宫慎推开了她,直接往前而去。
沈连珊站在原地,眼神狠毒的看着前面远去的身影。
这是他自己不要的!到时候,就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京城!
太后的寝殿外,守着一群色厉内荏的宫人。
“公主殿下!这是太后娘娘的寝殿,公主殿下已经将慈宁宫翻了个遍,难道这还不够吗!”
百里绮笑了下,“太后身在京北原,寝殿却住进了外男?传出去,要世人如何做想?”
她手一挥,直接道:“开门。”
禁卫军将宫人们拦下,吉祥公公将殿门推开,又将蜡烛点燃。
寝殿内干净整洁,但一副久无人居住的模样。
百里绮环视一圈,却眼尖地,看到了床单一角有些凌乱。
寝殿内已被搜查一遍,都没有人。
百里绮直接向着那张厚厚的床走去,她敲了敲床板,传来空心的声音。
“来人,撬开。”
禁卫军们看着公主殿下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待床板撬开,发现下面真的别有洞天时,都有些被惊住了。
公主殿下,是如何得知这床下有空间的?
禁卫军无从得知,顺着梯子下去,最后在下面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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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立聪第一次下密道,不知道路,又心乱如麻,失去了全部思考的能力,才这么容易被禁卫军追上。
当百里绮带着吓得屁滚尿流的高立聪出来时,慈宁宫的宫人们眼底都是一慌,一些这几日与高家大公子春宵一度的宫女们,更是瑟瑟发抖。
百里绮抓着高立聪离开,却没有将人撤离慈宁宫,而是让人下去探查下面的密道通往何处。
她冷冷扫了这些瑟瑟发抖的宫人一眼,见有些宫女的手捂着肚子,她眯了眯眼,然后让吉祥公公将年轻貌美的宫女,都单独看押。
高家大公子风流成性,妻妾成群,更是强抢无数民女,躲进慈宁宫的这段日子,她不相信,他会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
到时候,秽乱后宫的名头,便是彻底坐实了。
出慈宁宫时,百里绮见南宫慎有些发愣,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你怕了吗?”
南宫慎回过神,看着行事果决的少女,忽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少女,已经成长到了令他也看不清的地步了。
“我没有害怕。”他心底叹了声,“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将此事,处理得这么漂亮。”
显得他十分多余。
百里绮笑了下。
天色暗了下来,慈宁宫外点起了火把,火光照耀在她明媚动人的脸庞上,阴影的错乱交映,使得这张脸,凌厉了许多。
南宫慎握住她的手,“走吧。”
“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封了城门,今晚,应当会有收获。”
百里绮将高立聪关入天牢,还没开始审,人生三十年用下半身思考的高家大公子,便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要给他点教训,公主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高立聪已被公主的手段吓破了胆,看到死牢里的各种刑具时,更是吓得什么都招了。
“我也不知道杀手这么便宜,百两黄金便能买到这么多人……”
百里绮没想到,高家大公子竟然是这么个猪脑子。
“高相呢?”她问,“是不是你父亲指使你行的凶?”
“不是,不是,没有,是我自己,都是我自己。”高立聪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但还是坚决不将高相拉下水。
百里绮先让人写了这次行凶的认罪书来,让高立聪签字画押。
然后,她手指随意拎过一个沉重的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铁钩子。
“屈打成招,不是你相府最喜欢用的手段了吗?听说最近,大哥翻了不少你屈打成招的案子?”
高立聪眼瞳一缩,整个人不停地往后退,“不要,不要,我已经认罪了,公主殿下,我已经认罪了。”
南宫慎伸手,握住少女与死牢格格不入的玉白手腕,摇了摇头。
百里绮本以为他要阻止她,眉头轻蹙刚要开口,又听到南宫慎道:
“不要脏了自己的手,让下面的人来就好。”
百里绮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一笑。
“你说得有道理。”
“来人,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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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离开,令人看好了,任何人来都不得进入。
她离开时,周惟荣来报,高相离京,看方向,去的应该是京北原,问她要不要派人去拦下。
“不用,让他去吧。”
离开死牢,她没有回宫,直接住进了沈府,在沈府书房,她将这日的事情,高家大公子的认罪书,还有太后慈宁宫私藏外男及其地下密道通往宫外的事情,一并禀报。
一式三份,一份托南宫慎帮忙送,他的速度快。
一份托青衣教驻京的信使,一份,则是通过她自己明面上的送信小吏来送。
一切办完,她才松了口气。
但今夜的京城,宵禁后也仍灯火通明,注定是个不眠夜。
那些躲藏的杀手,要想离京,便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紧绷了一整日的精神放松下来,她沐浴更衣,洗去疲惫,来到大哥的院子里,询问情况。
东方辞仍守在院内,见公主来,禀报道。
“刀剑上有毒,但因刀口深,反倒使得大部分都随血流了出去,才没有一击毙命,但也因没有及时清毒,所以残余的毒素流进了身体里,就算现在我已为沈大人解了毒,但深入骨髓的毒素,也没有办法,能不能醒来,只能看他求生的造化了。”
“求生的造化。”百里绮愣愣念着,她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见东方辞满眼血丝,憔悴至极,只能让他下去休息了。
她又重新回到书房,给林寄写信。
询问有没有能清毒的蛊虫。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让大哥有事,哪怕是可能也不可以。
沈府灯火通明。
隔壁外府门人们,也来了几波,提供了些高家大公子和刺客的线索。
百里绮一概让周惟荣、卫肖和南宫慎的人下去查了。
她坐在床沿,握着大哥骨节修长的手,看着他沉睡的苍白脸颊,心头阵阵,堵得难受。
“大哥,我是绮儿,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好不好。”
东方辞说全靠大哥的求生意志,她便在他耳边说着沈家村的事,说着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希望能以此,将大哥唤醒。
可一夜过去,大哥仍沉沉睡着,脸色苍白得好似没有任何生机。
百里绮将参汤一勺勺喂进大哥口中,用帕子为他擦拭流出的大半汤水。
看着大哥依旧沉睡的脸,她终于撑不住的痛哭了出来。
“大哥,大哥呜呜呜——”
“大哥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呜呜呜——”
百里绮无法承受他的离开。
她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他们一路走来,从家徒四壁到尽享荣华富贵。
哪怕如今的她已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也无法承受他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看似什么都有了,可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如今她拥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没有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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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沈连成,无论她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村姑,还是一人之上的公主,对她都不会变。
哭声顺着门板传出,院外的人都低垂着眉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南宫慎来时,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京北原的太监和禁卫军。
今日一早到,那便是昨日出发,百里绮在京城的大动作,要今日才能传到京北原。
来福公公并未闯入,而是与南宫慎站在外面,笑呵呵地与世子攀谈。
“陛下得知沈大人遇刺,也是十分忧心,已派人彻查此事。”
南宫慎若有所思,“陛下派公公前来,恐怕是有旨意带来的吧。”
来福公公道:“正是。”
他入城时,已听说了公主在皇宫的举动,也知晓,明日还会有旨意降下来,所以今日便也不着急了。
“安南王世子擅离京北原,虽说事出有因,但陛下也降下了罪责,世子殿下恐需在世子府闭门些日子了。”
南宫慎猜到了这个结果,就是不知道,昨日的事情传回去后,对他的处罚,又是否会变重。
“眼下不是时候,来福公公不如去前厅稍坐,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还没有用饭吧?”
来福公公不是不识相的人,公主毕竟是公主,无论犯下多大的罪责,陛下的责怪也不过一时。
公主如今正伤心,他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硬要公主殿下接旨。
且今日的圣旨,本也没什么太多的内容,不过是让公主保重身体。
明日传来的圣旨,恐怕才是重头戏。
百里绮伏在床边,握着沈连成的手,哭睡了过去。
待她悠悠转醒,是被人拨动眼睫弄醒的。
她慢慢睁开眼,看清蹲在她面前的邪肆青年后,瞬间便惊醒了。
“林……”刚开口,她又连忙扭头,向四处看去。
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你来了。”
林寄“嗯”了一声,“但我今晚就得走了,陛下明日启程回京,我那个死士,装不了那么长时间。”
“你,你救救我大哥。”百里绮抓住他的手,说着,眼眶又红了,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她望着他,双眸泪光闪烁,“他中了毒,你蛊术无双,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当初濒死都救回来,大哥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
林寄在她醒来前,已经检查过沈连成的情况了。
他叹了口气。
“当初是因为你体内本就有圣蛊,虽然那时圣蛊还没有彻底苏醒,但圣蛊百毒不侵,以毒为食,滋养己身,才能将你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并让你醒来。”
“沈连成身体里的毒素已深,就算现在植入蛊,一般的蛊,也没有办法彻底清毒。”
百里绮闻言,抓着他快速道:“圣蛊,你不是我体内的圣蛊百毒不侵,以毒为食吗,那把我体内的蛊给他。”
林寄望着少女几乎崩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圣蛊,只有圣蛊师能操纵,且一旦种下,只会随主生死,不能转移。”
“那……那怎么办。”百里绮紧紧抱着他,眼眶的泪,又哗啦啦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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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怎么办,怎么办。”
百里绮泣不成声。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她挣脱他的怀抱,重新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
“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大哥,大哥他才二十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小说里不是写了吗,他未来将高居丞相之位,那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百里绮机械的重复着,重新握住沈连成落在床沿上的手,看着青年苍白的脸庞,无比坚定。
林寄叹了声气。
“也不是没有办法。”
百里绮猛地转过头来,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你身体里的圣蛊,可以救他,只是……”
林寄话还没有说完,百里绮就打断他道:“怎么救!”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救大哥。”
林寄抿了下唇。
“圣蛊已在你体内扎根,所以现在的你,不仅百毒不侵,还能清毒。”
“怎么清?”百里绮下意识就道:“放血吗!?”
“不能放血!”林寄赶紧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做出什么事。
“你若放血,圣蛊察觉到危险,只会释放毒素,到时候只会毒死他。”
百里绮愣愣道:“那怎么办。”
她侧眸向床上的沈连成看去,在林寄的静声中,心头渐渐涌上一个荒谬地想法。
她睁大眸子,转头向林寄看来。
林寄轻点了下头。
“你身体无恙时,分泌出的所有体液……”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百里绮几乎要炸开,她咽了下喉头,口腔分泌的唾液却让她整个人都烧起来。
沈连成是她大哥,是她这辈子比血缘关系还要亲密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要通过这个关系来维持。
“事实就是如此。”林寄看着她道:“你没有发现,我受伤后都住在你那儿吗?”
“圣蛊能解毒,也能加快伤口愈合,前提是你自己的身体不能受伤,否则便是毒。”
林寄的手忽然抬起,落在少女的唇上,眸色莫名有些晦暗不清。
“只是,接吻的交换,还是太慢,只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你。”
百里绮怔怔看着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怪不得林寄受伤时,总是缠着她,磨着她,想更进一步,被她拒绝后,也不要脸地要一直缠着她。
她还总觉得他受伤了该禁欲,却没有想到,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
她本该生气的,可这个时候,却生不起气来。
林寄握住她的手,摇了下。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我一开始也不确定,毕竟这只是在古蛊籍上的记载,圣蛊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蛊神殿,常人接触不到,也是上次肩受了伤,日日宿在清泉宫,才确定的。”
百里绮咬了下唇,视线垂落在沈连成苍白无血色的薄唇上。
她咬咬牙,直接倾身覆了上去。
她闭着眼,唇下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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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
她浑身颤抖,脸颊烧得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林寄一拉,一下向后,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她愣愣抬眸看他,唇上水光淋漓,似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够了。”林寄抬手,拇指拭去少女唇上水光。
他眸色晦暗地看着她,“这只能慢慢来,口液交换有限,不如交、媾。”
百里绮被他说得脸颊爆红,眸底坠着泪光,泫然欲泣。
这本就够刺激的了,还要她每天都……都要亲,更是被林寄这毫无羞耻心地说出交、媾这种话,她简直想要暴走。
她挣扎着便要从他怀里出来。
但抱着她的青年却收紧手臂,躬身亲了下来。
两唇相贴,青年调笑的声音响起。
“赶路过来有点累,一会儿还要赶夜路回京北原,公主殿下,不如也解解我的乏吧。”
“你!唔……”
房门再次被敲响时,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色暗了下来。
黑暗中,林寄捏了下她的手。
“我走了,这几天,恐怕不能再擅自离开了。”
百里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一想到林寄方才的交代,她就无法思考。
三四个时辰,便要口液交换一次,她已经无法直视自己,也无法直视沈连成了。
负距离交、媾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便只有这个令她羞耻心爆棚的方法了。
她觉得,自从回宫后,她的三观和下线,就越来越炸裂了。
如今连自己大哥都下手,简直不是人。
林寄离开,她恍惚打开门,放眼望去,南宫慎、东方辞、周惟荣,卫肖……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门外灯火通明,门内昏暗,站在门边的少女眼眶通红,唇瓣水光闪烁,令门外所有人皆是心神一动。
南宫慎率先走出一步,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来福公公来了一趟,陛下那边体恤你,没有降下罪责,但明日恐怕还会有消息来,你要做好准备。”
说着,他拿出帕子,低头为少女擦拭眼角泪痕,最后,压在唇上,轻轻暗了暗。
百里绮接过帕子,狠狠擦了下眼睛,从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刺激中缓过神来。
“高立聪那边怎么样了?杀手有没有抓到?”
周惟荣上前道:“高立聪都招了,但无论怎么用刑,都不招其中有高相的手笔。”
“昨夜和今夜,都有杀手想要翻墙离京,但一旦被抓住,便立刻自尽,一个活口都没有。”
百里绮“嗯”了一声。
“弄死一个高立聪,也不算没有收获。”
周惟荣愣住,“公主的意思是?”
“如果明日陛下受高相蛊惑,降责要禁足本公主,且要放高立聪,那这两日用刑下来,想必高家大公子娇生惯养,也是扛不住的。”
她眼色暗沉,“是他承受不住的……怪不得本公主。”
周惟荣唇角咧出一抹残忍的笑,躬身抱拳。
“臣明白了。”
百里绮眼眶红红地冲他笑了一下,周惟荣的心,便一下鼓热起来,面颊瞬间通红。
“臣,定不负公主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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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便只能等皇爷爷明日的圣旨了。
但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
她封城、闯慈宁宫、对高立聪动刑,又或者说要高立聪的命。
无论事情导向的结果是好还是坏,皇爷爷,也定然要禁她的足,夺她这几日的权,不会再让她在京城肆意妄为下去。
否则,无法对文武百官和天下交代。
但她既然做了,便不后悔。
因为但凡她动作慢一点,便不可能从慈宁宫,将高立聪抓出来,便不能以外男秽乱后宫的理由,让太后也无话可说。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若她不如此,岂不人人都以为沈连成好欺负?
谁敢动沈连成,高立聪就是下场。
漆黑的屋子点亮。
东方辞为沈连成把脉,却疑惑地蹙起了眉头,尽管极其轻微,但沈连成身体里的毒素,似乎确实降下去了一点。
这微弱的一点儿剂量,他不敢保证,便没有说出来。
但看向公主殿下时,脑中不知为何,却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公主开门而出时,水润的唇瓣。
“大……沈连成,怎么样了?”
话到嘴边,百里绮又将‘大哥’改成了沈连成,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方才她对兄长做下的事情。
仿佛这样,他们之间就没有这层伦理的关系禁锢,才能给自己找理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以此方式,为大哥解毒。
东方辞道:“沈大人的情况向好,但究竟如何,还要继续观察和用药。”
百里绮“嗯”了一声,“辛苦东方大人了。”
东方辞退下。
想到明日便可能会被禁足,百里绮无心休息了。
但如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倒心底莫名堵得慌,便邀请南宫慎去她的院子里喝酒。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百里绮喝着闷酒,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思考。
她见南宫慎不怎么喝,莫名想要作怪,拿起杯子便往他唇上贴去,强迫他喝。
“喝!”
“给本公主喝!”
“你不是被禁足了两月吗?今日一旦回到世子府,可是要两月不能跟我喝酒了!”
南宫慎因她被禁足,她心底,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明日圣旨一下,估计罪责还要加重,让她心底一时有些难受。
“唔……当心。”南宫慎刚就着少女的手,喝了一口酒,便见少女身体有些摇摇晃晃,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无奈一笑,“我喝便是,这么着急做什么。”
百里绮看着他的笑,也忽然跟着笑了一下。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傻,偏要跟我回来呢。”
“如今被禁足了,明日说不好还要受罚。”
她喝了酒,大脑清醒又糊涂,思考不起来,但也麻木不下去,反而莫名地十分兴奋。
两日种种,刺激着她的精神,令她已在危险的边缘。
南宫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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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着眸子,骨节修长的手指落在少女脸颊,指腹轻轻摩擦这张令他迷醉的脸。
江陵相识,她说她是周惟荣未婚妻,胆子小,一吓就露馅,假哭也哭得毫无诚意,演技极差。
沈家那样的破落户,却偏偏娇生惯养,身为姐姐,却连弟弟妹妹都宠着她,简直不成体统。
长了张不可能安分守己的脸,生来,便会纵享荣华富贵。
他本该给她荣华富贵,护她一生顺遂……
“连绮,绮儿……”
南宫慎低低呼唤她的名字。
百里绮仰着脸看他,酒精麻醉了她的精神,她愣愣抬着下巴,接受了这个吻。
酒精的麻痹下,这个吻,和下午与沈连成的吻,莫名重叠在了一起。
百里绮紧紧抓着南宫慎的衣裳,几乎在颤抖。
林寄离去前的话不停地在她脑中,借着酒精的刺激放大。
口液只能解燃眉之急……
只能……只能……
交、媾……
是不是就能醒来了。
百里绮忽然倾身,直接压了上去,将人压在了榻上。
沈府规格所限,屋子内的烛光并不明亮,她的身影遮去烛光,眼下只剩阴影。
她吻着他,去扯他的衣。
手被握住,男人声音沙哑,“你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
百里绮挣脱开,重新覆了上去。
连日刺激,她发泄一脚跨在危险边缘的精神。
没有实践,但也好歹有理论。
但哪怕有理论,进行到一半时,她还是疼得一下清醒过来。
入眼是男人压抑着欲的长眸,锋利的轮廓和冷厉的气势,让她一瞬间便明白了这是谁。
但木已成舟,一切,又随着一叶扁舟,在海中沉沉浮浮,在狂风骤雨中,无法安稳靠岸。
海浪汹涌,巨浪打扁舟,终究是承受不住,扁舟散架,支离破碎。
待风雨将歇,乌云重新蔽日,狂风骤雨再次席卷而来,只有扁舟,在海中摇晃,浮沉。
因海浪而摇晃不稳,也只能攀附着海浪的节奏。
当清晨的日光从窗棂洒进来时,百里绮的眼皮微微颤了颤。
但很快,光线被人挡去,百里绮又沉沉睡去。
屋内凌乱不堪,燃尽的烛台,也倒在了地面,地板上衣裳堆叠散开,酒香在屋内弥漫。
忽然,门外响起有序的敲门声,陈桢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殿下,左隆公公,快到京城了。”
陈桢昨夜,便到了沈府。
然后,便一直守在了沈府属于公主的院子之外,静等朝阳升起,也阻隔了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他站在门边,垂着眼,安静地等待屋内的回答。
但随后,便听到一声沙哑的惊声。
“你你你……我我我……”
陈桢将守在远处的宫人叫住,平静道:“公主醒了,要沐浴。”
屋内,百里绮裹着床单,抱头看着躺在床上赤着身的南宫慎。
男人鼓硕的胸肌上满是她抓出来的红痕,视线一扫,更是轻易便将屋内的盛况扫入眼底。
南宫慎撑着身体起来,伸手便直接将人捞过来。
两额相抵,他看着她睁大的水眸,笑了声。
“难道要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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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接触的肌肤滚热,寸缕不蔽,烫得让她声音都在结巴。
昨夜种种浮上心头,一醉不仅没有解千愁,反而让她愁上愁了。
南宫慎握住她的手,微微往下拉了拉。
百里绮一双眸子瞬间睁大,逃似的抽回了手。
正好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又起,陈桢的声音传进来。
“殿下,可要沐浴更衣,若让左隆公公在沈府看到您,陛下那儿不好交代。”
毕竟,从昨日来福公公离开后,南宫慎就是禁足的状态了。
百里绮脸颊飞红,有些不敢看面前的南宫慎,因为男色过于诱人,她怕自己再看下去,恐怕要误事。
“快,快走!京北原来人了。”她催促道。
但南宫慎却好似不着急,“我去帮你看看,沐浴的水烧好了没。”
说罢,他直接掀开被子,百里绮下意识便别开眼,然后又被对方掰回来,亲了亲。
百里绮眼睁睁看着他,随手在地上捡了件袍子披上,就去了。
她脸颊爆红,破罐子破摔地,被子兜头一蒙,重新把自己蒙进了床中间。
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就酒后乱搞了呢。
水声在偏房响起,不一会儿,她兜头的被子忽然被掀开,南宫慎直接将她抱了出来。
“衣服衣服衣服!”她急忙连忙扒住他的肩膀,将自己,死死按在他怀里。
闻言,南宫慎随手从地上捡了件她的衣袍,披在了她身上,抱着她往偏房去。
浴桶里已装满温热的水,水汽氤氲,百里绮才一落进去,就把自己整个人沉了进去,只露出个脑袋,眼神闪烁的看了浴桶外的南宫慎一眼。
意思很明白,她要自己洗。
南宫慎转身往门边去,她刚松口气,又听到南宫慎在门边站定,对外面的陈桢道。
“都收拾了带走,不要被人发现。”
门外传来陈桢的应声,随后隔壁推门声响起,百里绮听到了各种家具碰撞的声音。
她见南宫慎转身回来,一下便从水中钻出来,抓着他松垮的衣襟道。
“你干什么让陈桢收拾!”
南宫慎似是不解,毕竟对于他来说,眼下只有陈桢,要想不被发现,这事,自然就是陈桢去收拾了。
百里绮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他一个大男人!”
“你干的好事!你去收拾!”
南宫慎垂眸,拽在他怀里的少女肌肤氤氲上水汽,泛着熟透的红,闪烁羞愤的模样,叫他忍不住发笑。
“知道了,我去收拾。”
百里绮听此,连忙把他往门边推,又重新泡回了水中。
南宫慎推开偏房的门,把陈桢叫了出去,然后收拾了起来。
不一会儿,百里绮裹着浴巾鬼鬼祟祟出来,见房间已经整洁,南宫慎正在铺床,便踮着脚尖去衣柜翻衣服。
好在她平日里没有让人伺候洗澡穿衣的习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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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沈府的院子并不大,虽然正屋偏房书房都有,但比起东宫,便是小平层和超级别墅群区别。
为此,一眼扫去,就能将屋子一览无余,她能感觉到身后南宫慎的视线如芒在背,只当做没有察觉,快速穿衣服。
穿好衣服,她便打算开溜。
“我先走了。”说罢,她就打算拍拍屁股渣女走人。
但才转身,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抓住了肩膀。
她被扣住双肩,转过去。
披着松垮长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黑色绣金的袍子大敞,一眼便能将其内风景尽收眼底。
百里绮脸烧得厉害,为了转移视线,她只能抬起头,但其上,便是男人低垂的眉眼。
那双向来冰冷的眸子,映着她泛红的脸颊,仿佛温和了许多。
她的衣襟被整了整,湿发又被裹上干燥的斤布。
“京城天凉,就这么出去,明日要头疼了。”
百里绮抓住巾布,支支吾吾,“我自己来。”
“你也快去洗洗,然后回世子府吧,被左隆公公看到了不好。”
“不着急。”南宫慎没有放手,依旧拿着巾布轻轻擦拭,他声音有些低,“再见就是两个月后了。”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百里绮怔了一下。
“是哦。”
南宫慎禁足两个月,她指不定禁足不止两个月呢。
她被拉坐下。
从前在世子府,南宫慎便喜欢把她像个洋娃娃一样,穿衣打扮收拾,凡事都亲自上手,不假借其他人。
如今还是没改过来,帮她细细擦拭湿发,用木梳一缕缕梳直。
许是有了更亲密的接触,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变了,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男人的手掌滚热,像个暖炉,百里绮擦着头发,都有些困了。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南宫慎的声音。
“陛下正气头上,这时候不宜再触陛下霉头,两月后,我会进宫,向陛下禀明。”
“嗯?”百里绮有些疑惑偏头,“禀明什么?”
南宫慎眯了下眼,看着少女毫不在意的模样,声音沉了几分。
“你我已有夫妻之实,自然是禀明陛下,择日完婚。”
男人的手掌扣在少女后颈,摩擦间用了几分力量。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百里绮缩了缩脖子。
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开始要名分了。
但她也深知,接下来的两月将会变故不断,她被禁足东宫,在皇爷爷和太后眼皮子底下不好做事,南宫慎禁足宫外世子府,要松懈很多,比她要方便做事。
肯定是不能直接拒绝,只能哄着,能哄一天是一天了。
“嗯嗯嗯。”她一连‘嗯’了三声。
现代人听来只觉敷衍,古代人听来却感到了认真。
南宫慎提着的一颗心落下来,冷厉的脸庞也多了丝柔和的笑意。
他抚着少女丝绸般的秀发,“两月后,我接你出东宫。”
百里绮嘀嘀咕咕,“我估计两月打不住。”
南宫慎只是笑,“两月便是两月。”
“甚至,无需两月,我们的禁足便能解了。”
百里绮眨了下眼。
这波倒也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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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晟帝对公主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大怒。
直接下令无限期禁足东宫,更是要求将高立聪放了,此案自有大理寺的官员来审。
对南宫慎,同样下了无限期的禁足。
百里绮接旨,然后将沈连成接回了东宫休养。
她哪怕被无限期禁足,也是晟国唯一的血脉,无人敢真的敢怠慢她。
毕竟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出来了。
高相往来不眠不休的赶路,拿着晟帝的圣旨到地牢提人,但才把伤痕累累的长子接回相府没两日,长子便一命呜呼了。
高相受不了打击,也晕了过去,更是大病一场,连门都出不了。
消息传来时,百里绮正在东宫看舅舅舅母送来的信。
闻言,只是扯了下唇角。
这是第一个死在她手下的人,她以为自己会不适应的,但没想到,只觉得快意。
毕竟大哥仍躺在床上,死,倒是便宜他了。
但是快刀方能斩乱麻,这次高立聪若不死,再想要他的命,就难了,倒也不算毫无所获。
东宫依旧,除了禁卫军多了些,也没有其他的差别。
这些禁卫军,一部分是皇爷爷拨给她的人,一部分,则是隶属于皇宫,属于皇爷爷的禁卫军。
看管她的,也主要是这一批人。
但她手下的禁卫军,本就是从这一批禁卫军中分出来的,所以两方相处气氛到还算轻松,禁卫军们私下还能聊上几句,对于送进东宫的消息和进到东宫的人,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公主不离宫便行。
卫肖抱剑站在一旁,看着公主看信,忍不住问。
“说了什么?有说起我吗?”
舅舅舅母送来的信很长,百里绮看完一页,便递给卫肖一页,让他也一起看。
舅舅字如其人,字大且粗糙,用语也十分口水话地写了十数页,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舅母的字,便完完全全不同了。
瘦长精巧,笔尖又微扬起,带着一抹不拘的飘逸,用词简单且精准,将这次来信的最重要内容,都浓缩在了一页信纸上。
镇北王与北戎国在边境发生冲突、北牧母族舅家大捷,镇北王大悦。
越国边境发生冲突,越国出兵抢掠了晟国边境数座城镇,斩杀晟国使臣。
宁东之地疑似暗中征兵、恐将反。
……
舅母卫然特地叮嘱,让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北上寻他们。
北上的路已尽数被堵住,京城以北之地,都想挟公主之名,名正言顺地开战。
让她尽量往南边和西边去,但西边兵弱财盛,战时恐怕只能以财供养其他势力的军队,以保全自身。
字字都在告诉百里绮,如果京城起事,想办法得到安南之地的兵权支持,但同样,安南王也只会挟公主之名,名正言顺的出兵。
只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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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页纸,却令百里绮看出了一身冷汗。
她将最后这一页纸递给卫肖,然后道:“看完后烧了。”
她静坐不语,视线落在无人的矮榻上,思绪万千。
战局已定。
且无力回天。
公仪熙,不可能回来了,就算是回来,也一定是带兵而来。
宁东王,恐怕已和越国勾结到了一起。
镇北王一心攻打北戎,虽背对晟国,却也一旦北上,就给了东边的越国和宁东王机会。
一旦战起,西边拥有巨财的衡西王就是香饽饽,但也是一旦站错队伍,就会陷入万死之地。
安南王,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百里绮身为晟国唯一的公主,无论哪方势力,都想要把她捏在手里,好出师有名。
卫肖看完信,也沉默了下来。
他将信纸烧掉,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他来说,如果一旦战事起,他是一定要带着公主北上回三角地区的。
可他能这么想,各方也能这么想,定然会在北上之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公主钻入,以得出师之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公主殿下如今被禁足东宫,该如何是好。”卫肖低声道。
百里绮缓过来后,倒是无所谓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我这个时候禁足东宫,反倒离开了争斗的旋涡。”
只是,也离开了权利的中心,十分被动。
她起身,想要一个人静静,也正好到了每日的禁忌时刻。
“我去看看沈连成。”
大哥在东宫有自己的宫殿,但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将人转到了自己的偏殿,只要从寝殿推开门,便是大哥沉睡的地方。
时间已过去两日,大哥仍然如睡美人般,沉睡在偏殿的床榻上。
如果是童话故事,得到公主的吻,便能醒来。
可这并不是童话故事,睡美人得到了公主的吻,也没有醒来。
偏殿安静无人。
百里绮坐在床边,抬手轻抚青年冷峻的脸庞,两日下来,沈连成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却也迟迟没有醒来。
她也不敢妄动,因为不知道是跟南宫慎荒唐太过,还是她例假要来了,这两日,小腹总有些隐隐坠感,和以前要来例假时的感觉一样。
林寄说她不能受伤流血,她不确定,例假流血,又算不算是一种流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敢妄试,但好在,只靠口涎的纠缠,也有用。
“对不起。”
百里绮怀着禁忌的愧疚感,抚着沈连成的脸,慢慢低身靠近。
贴上冰冷柔软的唇,熟练地撬开……
她双眸紧闭。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灼灼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百里绮缓慢睁开眼,然后就和一双清冷而迷茫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两唇仍相贴。
百里绮愣愣看着这双眼,反应过来的她,脸颊滚热,像被火烧眉毛一样便要起身。
但唇才分开,一只手从后扣住她的脑袋,便不容置疑地,将她又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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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百里绮双眸睁大,撑着身体便要起来。
但扣着她的沈连成,却直接翻身将她压下。
“连绮,连绮……”
沈连成神色恍惚,抚上少女这张出现在他梦里无数次的脸,几乎没有任何迟钝,便吻了下去。
冰冷的唇转客为主。
百里绮却被他的话,惊得整个人无法思考,待她反应过来,已被攻城掠地,要抬手去推时,身上的人一重,压在她身上,重新昏迷了过去。
抬手抚去,青年冰冷的肌肤上冷汗细密。
百里绮来不及考虑太多,连忙翻身,重新将沈连成放平在床上,对门外大声道。
“快!去请东方大人!!”
等待东方辞来的期间,百里绮坐在床沿,抬手抚在唇上,愣愣看着床上重新昏睡的青年,几乎无法思考。
方才的一切历历在目。
沈连成看清了她是谁,却仍没有任何停顿地吻了下来。
他没有把她当做任何人,只是把她当做了她,却还是义无反顾。
就好似……这一幕,自然顺滑得出现了无数次。
又或者说……在他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
大哥……
喜欢她。
这个事实,如晴天霹雳般,落在百里绮的脑海中,惊起波涛汹涌。
有些事一旦捅破,那些过往的点点滴滴,便重新放大在她面前。
曾以亲情掩盖的蛛丝马迹,也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再也无处躲藏。
东方辞匆匆来时,百里绮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
直到东方辞诊断后,才将她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出来。
“公主殿下,沈大人身体里的毒素,有所降低,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可是喂了沈大人什么东西?”
“啊,哦,啊?”百里绮惊慌地抬起头,又连忙向床上看了一眼,一副被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直到东方辞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随意找了个借口。
“夷国的圣药。”圣蛊的分泌,说圣药也不为过。
“因是圣药,不便外传,便不给你看了,有用我就放心了。”
东方辞不疑有他。
他与公主私离京北原,也受了处罚,被搁去了外府的职位,如今只有数学院的职位傍身。
但好在举子历练制推行,外府的门人们,在百里绮被禁足前,便都已经安排好了去处,用不了多久,就要离京去历练了。
百里绮想着事情,气氛又静下来。
东方辞以为公主忧心被禁足的事,便道:“再过几日,陛下便要回京了,虽说陛下禁足公主殿下无限期,但想必用不了多久,定然会重新让公主出去。”
“毕竟,数学院,离不了公主殿下。”
当然,如今的数学院,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建设,在他主持下,离了公主也没有太多问题。
但只要他离不了公主,离了公主便频频出错,那陛下,也没有办法,只能在适当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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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数学院这个摊子,整个晟国,除了他,无人能接得下来,就算接得下来,他也会让其接连出错,务必不能脱离公主。
百里绮听着东方辞的话,强行将心神收回来,扯着唇角笑了下,“你有心了。”
“如今你虽然被搁了外府的职,但外府门人尽快离京的事,你还是要多操心。”
“京城要乱了,他们不适合再逗留京城,当然,如果有不愿意下去历练的人,若是京城世家子弟,留在京中也无碍,但若是地方州县一般人家的子弟,你直接决定去留就行。”
京城世家子弟,有各世家作保,就算是沾上公主这层关系,一般人也不会直接选这些人动手脚。
但若是地方州县的一般人家,这个混乱的时期,留在京城只能背靠公主,轻易就会被盯上。
百里绮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为捞他们出来而费心劳神。
唯有让他们远离纷争之地,待到一切明了,再回京,他们也有了治理的经验,政绩突出者,便能直接启用,无需再筛选。
东方辞应了声,又忽然问。
“种蛊的事情,公主殿下可有着落了?”
百里绮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她也不能确定,只能说,“还需些日子,但也快了。”
东方辞应声,又静了下去。
忽然,他像是鼓起勇气般,抬头看向公主,道:“东方家在京城,有一躲避之地,就算是躲藏十数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百里绮刚看完舅舅舅母的信,瞬间就明白了东方辞的考虑。
她惊诧他的敏锐,但也警觉东方家死而不僵的势力。
躲藏十数年,不是她的风格。
十年天下变幻,哪怕她还活着,到时也定然是一个死名。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百里绮看着他,提醒他道:“但你要记住,本公主是晟国唯一的血脉,只会站在人前,让世人知晓,晟国的血脉,还活着。”
“是臣僭越了。”东方辞抿唇,低声道。
但离开东宫前,他却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跪在公主下首,将一块贴身的镂空玉牌,双手呈了上去。
“此玉牌,乃玉楼真正的主牌,皇室所有的,不过是经营上的财权。”
“日后若臣身亡,公主持此牌到玉楼,白玉间,可得东方家助力,东方家虽没落,却也能助公主殿下脱离险境。”
百里绮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将玉牌拾起,抬在眼前望出去,镂空的地方,雕的该是一对龙凤。
“你确定,要将此牌交给我。”
“是。”东方辞垂首道:“只望天下安定后,东方家,能继续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
百里绮看着他问,“你听到了什么?”
她不是没有想过,玉楼真正的控制权仍在东方家身上,但东方家龟缩至今没有任何动静,财产大权也一直往皇室流,便以为美人榜一切只是巧合。
眼下东方辞这个举动,想必是,玉楼里,收集到了什么消息。
东方辞咬咬牙,一字一句道:“北戎南下,越国西进,镇北、宁东两地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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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东方辞果然知道。
东方家,不愧是百年世家,其底蕴深不可测,哪怕是没落如此,也能坐看天下时局变幻。
百里绮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重用东方家。
“我知道了。”她在少年面前举起手中玉牌,向他承诺,“若日后我能得权,定然不负东方家。”
东方辞跪在下首,仰看垂眸望来的少女,他苍白病弱的身姿映在对方明亮的眼眸中,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东方家,唯公主马首是瞻。”他开始期待,自己的身体,在蛊下渐好。
送走东方辞,百里绮没有再坐在沈连成的床边,怕他醒来两人尴尬。
虽然说,他可能以为这是一个梦,但还是叫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且东方辞说毒素有所减少,却不是清除,那就代表,这样禁忌的事情还要继续下去。
可大哥已经醒了一次,想必很快就会醒来。
沉睡时她能鸵鸟的给自己找借口,可一旦醒来,便不好瞒了。
百里绮心乱如麻。
她被禁足东宫,京北原的大部队还在路上,大哥在沉睡,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憋得慌。
脑子一片乱时,她便又重操旧业,继续京北原的流水线射箭传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利箭“砰砰”射进靶心,靶子摇晃,靶下落满被撞下来的箭矢。
她的准头越来越好,劲也使得越来越巧,一场酣畅淋漓的流水线射箭下来,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天空被染成火红色时,她慢慢放下酸软的胳膊,刚动了两下,便敏锐的察觉到廊下投来的视线。
她快速转头。
被红云浸成火红色的阳光洒在缠绕着藤蔓花朵的长廊上,点点金红之光泄下,落在廊下披着白色外袍的青年身上。
青年眉深目邃,冷峻异常,肌肤苍白,使得对方越发地如松柏般立于皑皑白雪之上,遗世独立,与火红色的天,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
“大哥——”百里绮连忙呼唤。
一切烦恼在此刻消散殆尽,她真心地笑起来。
“大哥你醒了。”
沈连成顺着廊下的楼梯走来,随着靠近,那股孤冷的气息消失,又变成了那个和善可亲的好兄长。
“箭法有长进,看来在京北原,没少练箭。”
百里绮笑,“也就箭法有长进了,其他的,一概拿不上台面。”
沈连成已经接近三个月没有看到她了,哪怕苏醒前的梦境中,才亲密地见过她,也有些无法移开视线地望着她,细细描绘她的眉眼,描绘每一处目光可及之处。
当视线落到微肿破皮的唇上时,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手,便要抚上去,“这是怎么弄的?”
百里绮已被他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见他抬手抚来,下意识便后退了一步。
见大哥脸色又苍白了两分,她连忙站定,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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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摸上去,才发现破了个极小的口,压不到时没有任何感觉,碰到了还有那么一丝疼。
这下,她是越发不敢看沈连成了。
随后,她又想,东方辞看到了吗?
沈连成对她了解至极,知道她话语中多有隐瞒,但想到如今他既然在此,影想必也在,便又沉默了下去。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沈连成率先打破这样的安静,“大哥有些饿了,陪我去用膳可好。”
百里绮自然连连点头。
这几日,膳房一直备着药膳,就等沈连成醒来大补了。
百里绮为免气氛再变得尴尬,十分殷勤地给他盛了碗药膳鸡肉粥。
但才递过去,发现他又在盯着自己看。
百里绮莫名心虚,她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脸,眼神闪烁。
“大哥,大哥你怎么一直在看我啊,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连成笑了下,苍白病气被这抹笑冲淡了些。
“只是三月没见,有些想你了,长高了些,也瘦了些。”
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变化,但便是觉得,妹妹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红润的娇媚,叫他不敢看,却又移不开眼。
百里绮心底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说,“我还是长个儿的年纪呢,女大十八变,没有听说过吗?”
“三个月不见,大哥也变了点呢。”
“有吗?”沈连成愣了一下,“大哥哪里变了?”
“嗯……”百里绮摸着下巴看着他,有些难以组织语言。
“就是有种……有种好像很久没有跟人打交道,遗世独立的莫测!”
沈连成被她这个描述说得忍不住笑起来。
“你说是便是了。”
百里绮撑着下巴看他,“真的哎。”
“大哥,你是不是每天三点一线,吃饭、办公、睡觉,别的活动一概没有啊。”
小虎去了北边,小娇去了西边,她又去了京北原,整个京城,便只剩下大哥一个人。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估计同僚好友邀约,也一概拒绝,不是在办案,就是在办案的路上。
大理寺命案冤魂,数不胜数,如此数月下来,越发的孤冷了。
“除了这三件事,还要做些什么?”
沈连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充实且安心,向着他想要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终有一天能站到最高处,不必再像如今一般,靠着妹妹的庇护,才能行走京城。
“哎呀!”百里绮一拍手,觉得大哥的心理健康问题有待解决。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好好玩玩。”
“在沈家村时,咱还能夜酌彻聊,捉鱼摸虾……怎么如今过上富贵日子,就什么娱乐也没有了呢!”
沈连成目露思索,好似也想到了曾经在沈家村时的日子。
清贫,却快乐。
如果没有周惟荣,或许他们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他有了功名傍身,家里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轻易便能被推倒的泥墙茅屋也能变成四面高墙,再也不会有人轻易便能窥探而入。
而不是像如今一般,哪怕宫墙深深,也什么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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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随着彻谈,沈连成身上的孤冷渐渐消失,那种令百里绮被盯上浑身发毛的感觉也消失。
两人之间,好似又回到了曾经兄友妹恭的关系。
只是,百里绮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了,便再也粘不回去了。
至少在她这里,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她看着大哥毫无察觉的模样,心想久一点,瞒得再久一点吧。
她心乱如麻,对于这件事,无法做下决定和选择,只能像只鸵鸟似的,逃避。
沈连成因醒了,便不再住在公主寝殿的偏殿里,搬回了自己在东宫的殿宇中。
深夜,一道漆黑鬼魅的身影翻入,悄然无息地来到床边,扬起手轻轻一洒,粉末落下,眼睫微动的青年,瞬间沉睡了下去。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妙曼的身影透过月光,长长拉开在殿宇的地板上。
百里绮小心合上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
没有任何犹豫地,重复这几日下来的清毒。
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视线,却是落在覆在青年身上的少女上。
说不清道不明的水声之后,少女抬起上身,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又擦了擦床上青年的唇角,然后抬眼向他看来。
“走吧。”
夜袭虽然使得清毒速度变慢,但好歹不会被发现,日积月累下,总会清干净的。
百里绮回了寝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影,半跪下来帮她脱鞋。
百里绮伸出纤白的手指,挑起影的下巴,在昏暗的寝殿内,看着他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眸。
“本公主不过离开了三月,怎么就变得这么安静了?”
影身为死士,向来都是藏匿黑暗中,无声无息,但这次回来,百里绮微妙地察觉到了点儿不一样。
就好似失去了灵魂般,机械地遵从命令,执行命令,不再是从前那个虽然同样机械,但已开始学会思考的影了。
影半跪公主面前。
良好的夜视能力,能够让他看到公主唇上尚未擦拭干净的淋漓水渍。
他仰头望着她,过了很久,才沙哑开口道:“公主殿下,不要影了吗?”
百里绮愣住,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两额相抵,极近的距离下,她下巴微微下沉,蜻蜓点水般地,隔着面罩,在影唇瓣的位置上,落下了一吻。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的手指勾住影的面罩,缓缓往下拉,露出了那张深邃多情的脸。
无论多少次看,百里绮都很喜欢影的这张脸,是与他性格截然不同的反差。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似,发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由她掌握,由她为所欲为。
影铅灰色的眸子亮了亮,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抬起了下巴,追上公主殿下离开的柔软唇瓣。
“唔……”
“乖影。”百里绮闭上眼睛,接受这个吻。
她的手掌落在影脑后,轻抚他柔顺的长发,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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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百里绮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例假来了。
她靠在床上,喝着略烫的温水,滚热顺着喉咙一路到小腹,让她舒服了些。
自从回宫有了条件,她便自制一次性卫生巾,不再使用月事布。
她喝着热水,一手捂着小腹,看着虚空一点,眸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殿外响起沈连成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午饭时,沈连成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便问道:“可是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
作为一家之长,沈连成对妹妹这个情况了解至极,只是妹妹月事不太规律,看过大夫也没查出什么问题,他也不太懂,只能靠脸色判断。
百里绮却摇头,否认道:“没事,只是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
下意识地,她便将这事瞒了下来,并且让映如姑姑处理干净,不要让人发现她来癸水的事情。
映如姑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公主殿下……”
百里绮点了下头。
好在她月事跟大部分人不一样,别人都是一个月一次,她是二十三天一次,一次三天,不规律,却又规律至极,和她现代一个样。
她去医院看过,医生说这也是一种规律,让她多注意保暖。
沈府那夜的事,她不打算就这么过了。
有些事既然发生了,那就该好好利用起来。
在这样风诡云谲、她手中又无实权的时刻,这样好的利器,不该白白浪费。
晟国唯一血脉诞下的子嗣,想必无论是哪方势力,都想成为这个子嗣的另一半血脉。
虽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但百里绮也还没有想好,她腹中不存在的孩子,该真正是谁的血脉。
她还没有想明白,皇爷爷便回京了。
皇爷爷没有来东宫看她,甚至连回宫的消息,都没让人传来。
她知道,皇爷爷这是生气了,生气她先斩后奏,弄死高立聪。
与此同时,她也得知,慈宁宫地下密道被封,太后,被禁足到了寿康宫。
晟国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京北原时的阴云密布。
夜色沉沉。
百里绮照例,夜袭了大哥,随后回宫。
但才推开她寝殿的门,便察觉到了殿内的另一股气息,熟悉的气息。
她转身,合上殿门,随后滚热的呼吸吐在她脖颈上,殿中人,懒散地趴在了她身上。
百里绮动了动肩膀,“进去说,别在门边。”
昏暗中,凤目上挑的邪肆青年,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袍,像没骨头的蛇一样,缠在她身上,正要开口时,却忽然凑近,在她脖颈处嗅了嗅。
百里绮有些痒,侧了侧脖颈,避开道:“你狗呢,闻什么?”
林寄眸色晦暗不清,盯着她,“你和沈连成……”
“没有。”百里绮直接打断,随后又莫名有些心虚。
她有在各种情情爱爱的小说上看到过,说什么破身后整个人的气质和味道都会变化。
她本从没当真,但见林寄这副狗鼻子模样,有些荒唐的想,这不会是真的吧……
这几天,她也没发觉,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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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百里绮:“!!!??”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放在自己鼻前嗅闻,可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她疑惑。
林寄看着她,眯了下眼,“沈连成?”
百里绮心虚眨了下眼,“南宫慎。”
林寄像泄力般,直接倒在了床上,看着帐顶,没有再开口。
百里绮戳了他一下,“这是干嘛?”
林寄斜眼看她。
昏暗中,少女露出的肌肤白得几乎在发光,他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手臂顺势揽上去。
百里绮一下倒了下去。
她揪住他的衣襟,连忙道:“我来癸水了。”
林寄闷闷道:“我闻到了。”
百里绮像炸毛一样,连忙起来,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嗅。
“你又闻到了!!”
林寄“嗯”了一声,“我什么都闻到了。”
百里绮几乎要炸开,她推他,“回你的昭阳宫去!”
林寄没动,仍扯着她的衣角,声音有些低,“陪陪我。”
“明日就让东方辞来吧,我接下来可能要离开几天。”
百里绮被他吸去心神,“去哪?”
“去南江,崖姑她们被困,我距离最近。”
“谁困的人?”
“不好说,可能是高相,也可能是四王的人。”
百里绮沉默片刻,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蔫蔫的林寄忽然笑了下,“怎么,就这么舍不得我吗?”
说着,他又像一条蛇一样,缠住了少女的腰肢。
百里绮却满脑子都是他闻得到,连忙又抓着他的手掰开。
林寄却只是往上移了移,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没有松开。
“最多三四日,就回来了。”
听到他三四日的话,百里绮却莫名有些不安,也没了闻不闻得到的纠结。
“我得到消息,镇北和宁东两地集兵,你去的地方虽然是安南之地,但离宁东地界不远,小心。”
林寄“嗯”了声,抱着怀中人,似有些疲惫,不一会儿,呼吸声便渐渐平稳,睡了过去。
百里绮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开,没再动,也沉沉睡了过去。
随后,黑暗中,林寄睁开了眼。
空气中的呼吸依旧平稳,他抬手抚上少女睡颜,眸色深深。
久久的寂静后,他低低叹了声。
翌日。
百里绮将东方辞招进东宫,因着皇爷爷已回宫,东方辞此次进来,费了不少的劲,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皇爷爷想要让大哥出使越国!?”
东方辞“嗯”了一声,“使臣被杀的事情,已传到了京城,越国与北戎一样,也要求公主殿下前往和亲,以交两国之好。”
这已经不是两国之好了。
北戎和越国,好似商量好了一样,要晟国不得不开战。
东方辞看了一旁脸色苍白的沈连成一眼,随后继续道。
“高相向陛下进言,只要沈大人活在京城一天,公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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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辞的话,让殿内的气氛,一下沉了下去。
百里绮抿着唇,眉头紧蹙。
结合她回宫后的动作,还有她为沈连成封城杀高立聪,这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直接便浇在了皇爷爷的心上。
百里绮知道,这次,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沈连成,都必须要离京了。
可越国刚杀了使臣,去往越国之路,又是宁东之地,宁东集兵,可想而知,此行凶险至极,几乎是有去无回。
百里绮脑子乱成一团。
面纱蒙面的林寄开口打断,“不如先为东方大人种蛊吧。”
百里绮心乱,一时想不到破局之策,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安,点了下头。
“便先开始吧。”
林寄十分随意地从兜里掏了一个木盒出来,打开放在百里绮面前。
“滴一滴血,只能一滴,第二滴,便是失败。”
第一滴为解,第二滴为毒。
百里绮伸出一根手指,林寄看了她一眼,得到她眼里的肯定后,用一根在火焰上烧过的针,轻轻一戳,鲜红色的血珠溢出,滴落进木盒中。
指尖上再涌出的血,不知道为什么,便好似颜色变深了一点。
圣蛊之事,只有两人知晓。
百里绮也没有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大哥知道她身体里有蛊,但具体是什么蛊也并不知道,不过也清楚这蛊非但没害,还救了她。
林寄将木盒递给东方辞。
“把手指,擦着血珠,伸进去。”
东方辞眸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接过木盒,深吸一口气,将手指,擦着那滴鲜红的血珠,伸了进去。
木盒里分明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可是当他的手指,压到最下面的一点柔软时,指尖刺疼,好似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指尖,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东方辞脸色瞬间一变,他再伸出手指时,指尖上,便只剩下了一个红点,甚至连血珠都没有溢出来。
他看着指尖的眸色不明,但忽然,他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转头向公主殿下看了过去。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就好似,他此刻该跪在公主身下,臣服。
林寄注意到东方辞的异样,将木盒一收。
“成了。”
百里绮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股联系,从东方辞身体里传出来,但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就成了?”
林寄“嗯”了一声。
“难在养,不在种。”
“东方大人的身体,月余些便能见到起色了。”
东方辞掀袍在公主面前跪下,“多谢公主殿下赐蛊。”
百里绮连忙扶他起来,总觉得他这个说法,怪怪地,跟邪教一样。
她也没有给人种蛊的经验,只能象征性地交代了两句蛊常识。
“蛊一般都会被更高级的蛊压制,所以你要是没事,就尽量少去夷国。”
东方辞自然知晓,他应了声,离开前,看向沈连成道:“沈大人保重。”
沈连成点头。
他知道此番劫难,多半是逃不过了,心底没有太多波澜,但心情也有些沉重。
京城风云诡谲,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战事波及,他此刻离开,无异是将妹妹一个人,放在了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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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绮心底的不安,也到达了顶峰。
她有让人去传话,请求见一见皇爷爷,可传话的人吃了闭门羹,直言皇爷爷不见她。
哪怕圣旨还没有下来,百里绮也知道,大哥要担任晟国使臣,出使越国这件事,恐怕是板上钉钉了。
林寄往南边去了,东宫再也没有人夜晚翻墙而入。
以她目前对沈连成的解毒速度来推测,要想体内余毒彻底清干净,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她没有时间了。
百里绮一连写下三封信。
第一封写给南宫慎,要他的人向皇爷爷传递宁东之地集兵的消息,说不好大哥出使的事情,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身处旋涡中心,在这个时候,越是为大哥求情,恐怕皇爷爷只会越发地要大哥去送命。
唯有让与宁东之地接壤的安南势力奏禀,或许能有转机。
第二封信,她写给了北牧,邀请他明日想办法来东宫一续。
舅母在信中提到,北牧母族舅家大捷,镇北王大悦。
她心中隐有所感,北牧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京城,且回到北地后,说不好能靠着母族,扭转如今不受宠的局面。
所以,她想在他离开前,做点什么。
少年的炙爱,需要桥梁延续。
第三封信,她写给了西司烛,邀请他两日后进宫一叙。
衡西王府无兵但有财,她和他之间一些不成文的荒谬约定,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写下三封信,又分别派三世子在宫中的眼线送了出去,百里绮坐在书房,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她该往北边去的,北边有舅舅的十万大军和舅母的三角岩城。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到不了三角之地,就会变成镇北、北戎、宁东又或者越国的鱼肉。
北牧少年时的积累终归太弱,无法撼动镇北王一丝一毫的野心,她不渴望他能将镇北军尽数带回晟国,只希望,他能带回一部分兵权,在最后的争夺时刻,能起到些作用。
南宫慎的信回得很快,但答案却令她心底一凉。
皇爷爷已经知道了宁东之地的情况,且给安南王送去圣旨,不仅归还了之前被剥夺的地界,还允许安南王招兵。
见此,百里绮的心,越发凉了。
翌日。
北牧来得很快。
百里绮敏锐的察觉到,少年心情不佳,心里藏着事,一到东宫,便主动喝起了酒,倒是省了她的劝酒。
“心情不好?”百里绮看着他问。
北牧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两颊坨红,不羁的眸子染上水光,有些发愣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看了很久后,他忽然自言自语似地开口道:“公主,我,我可能要走了。”
百里绮故意露出一丝惊讶,“回北地吗?”
“嗯……”北牧的嗯声有些发闷,忽然,他又直愣愣地看着少女道:“如果公主殿下把此事呈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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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他离开京城,应当是偷偷离开,而不是得圣旨光明正大离开的事情。
可百里绮知道,就算她将这件事呈报给陛下,只有多一条命留在京城,而不会解了大哥的困。
与其这般,不如将雏鹰拉拢,等待对方彻底长成雄鹰的那天。
“我不愿。”她低声道。
含着水光的眸子轻轻一掀,映满少年醉意迷离的脸。
“无论是你,还是大哥,我都不希望,你们出事。”
“眼下时局动荡,你回北地,反而比留在京城,让我更安心。”
北牧愣愣看着她,几乎无法做出反应。
末了,他激动地握住公主的手,有些语无伦次道:“真的,真的吗!”
“你,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百里绮回握住他的手,“嗯”了一声,她看着少年醉意愈盛,便抽出手,将一杯加了料的酒,喂到了他的口中。
北牧就着她的手,迷迷糊糊喝下,随后,更迷糊了。
失去意识前,他只能看到,公主那张缱绻动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待北牧倒在塌上后,影出现在了面前。
百里绮指挥他,将北牧搬到床上去。
她今日特地铺了浅色的床单,她抬起手指便要划。
影握住她的手,“我来。”
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指,一点鲜红,便落在了床单上。
百里绮看着北牧昏迷的脸,低低道了声,“抱歉。”
四王陈兵,皇室衰弱,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松了北牧的衣裳,又松了自己的衣裳。
少年未到弱冠,但因常年牛羊蛋奶的高蛋白下,衣下的身体已初具成年男性的线条。
她没干过这种事,为了让事情变得看上去合理,她握了上去,随后心底暗骂一声。
这些小说里的主角,一个个都跟人种变异一样,令她燥得慌。
但一切事了,她在少年怀中找了个位置,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对方醒来,从而事成。
年少就是好骗。
北牧醒来后,不等百里绮尖叫两下,便自己背下了这个又黑又大的锅。
“我,我一定会对公主殿下负责的!”北牧手忙脚乱,又是合自己的衣裳,又是想要去拉角落里抱着被子的公主。
他心脏砰砰跳动,浅色床单上的一抹红,更是令他脸红脑热,澎湃无法思考。
“我,我这就去禀明陛下,我,我不回北地了!”
百里绮不成器地咬了下牙,连忙阻止他。
“不!”
“回去!回北地去!你留在这里,只会送死!”
“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其他人不会放过你的!”
“不行!”北牧坚定,“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
百里绮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都被她陷害了,还一根筋地要送死。
“那你留在京城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白白送死,然后留下我一个人,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吗!”
她又给他扣了口大锅。
终于,北牧发热的大脑降下了点温度,然后泪汪汪地向她看来。
“公主和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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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百里绮:“……”
她是真的想要撬开他的脑子了。
“你父一心想要北上,我跟你走,你保护得了我吗?你什么都做不了,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我陷入险地。”
“北牧,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百里绮扣住他的双肩,想要将他摇醒。
“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之前,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你明白吗!”
北牧眼眶的泪,一下含不住,滚了出来。
他拳头握紧,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发誓道:“你等我,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百里绮松了一口气,挥去心底那点儿第一次栽赃陷害的愧疚,回抱住了他。
“我等你回来。”
对不起了。
只能利用你了。
若说利用起这些人来,她对谁最抱歉,无异于是北牧。
少年的炙爱不掺杂任何东西,可他们身处权利旋涡,注定无法纯粹。
北牧又黏腻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东宫。
影将床铺收拾干净,看到床上沾着的一些白色后,他面罩下的唇瓣紧抿,恨自己无权无势,帮不了公主殿下。
百里绮虽然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用手帮了帮忙,营造了一下现场,但还是累得够呛,连晚膳,也吃得没精打采。
沈连成为她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不住试探道。
“下午北牧世子来,你怎么把所有人都赶到了殿外。”
百里绮咬住筷子,含糊不清地说,“聊北地的事,人多眼杂。”
虽说这件事大哥很快就能知道,但她还是想要多瞒一段时间。
等待她计划都实施完毕了,再告诉他。
否则以大哥的脾性,定然不会允许她利用自己的身体做计划、把自己当做交易的对象。
沈连成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逼她,他总有能知道的那一天。
他也知道,这几日妹妹为了他不出使越国的事情,焦头烂额。
他不想她忧心,宽慰她道:“我的事情,应当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大哥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无论如何,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同样是“等我回来”,沈连成的话,却让百里绮心底莫名发酸。
她不想他走。
不想京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皇爷爷爱她,不过是因为她的血脉,众人都捧着她不敢逾矩,不过是因为她是公主。
没有了这层身份时候的她,只有沈家兄妹,只有大哥。
她坚信大哥会永远陪着她,可也难受他们在皇权下,哪怕她身处公主之位,也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分开。
“大哥,哪怕做逃兵,你也要活着,好吗?”
百里绮握住沈连成的手,看着他道:“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就算是违抗圣旨,你也不要把自己置入险地,好吗?”
她定定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待朝代更替,违抗,也可以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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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成看着妹妹,心底的不安在这一刻上升到了顶峰,他回握住她的手。
“你想要做什么,告诉大哥,不要冲动。”
百里绮笑了下,“大哥你多虑了,我没那么傻,至于我想要做的事,三日后告诉你。”
三日后,西司烛也已经木已成舟,到时候大哥再反对,也没有用了。
只是,她仍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又或者说更进一步的为大哥解毒。
夜袭时候的迷药,因大哥身体里有余毒,她不敢多下药,只有浅浅的一点儿,只能够维持口涎的交缠,定然不能够维持更进一步的行为。
这事如果要做,她瞒不住,可看着大哥清俊的脸,想到他们的关系,她便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她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只希望皇爷爷的圣旨来得能晚一点,再晚一点,最好一个月以后再来,那她便用不着这样苦恼了。
两日后,西司烛如期而至。
但比起一根筋的少年北牧,成年人西司烛便要难忽悠得多。
他拒绝了她的干喝,和她下起棋来。
两人在榻上面对而坐,一边下棋,一边碰杯小酌。
西司烛执黑棋,一子落,他忽然道:“我们在东宫打麻将的时光,犹在昨天。”
“只是没想到,如今公仪熙远走,南宫慎禁足,北牧自身难保,也只有我,能为公主殿下解解乏了。”
百里绮心底藏着事,满脑子都是怎么药倒西司烛,重演陷害北牧那一幕,她只能干笑一声。
“是啊,谁又能想到呢。”
西司烛话音一转,“听说前日北牧也来东宫了?”
百里绮落子的手微微一顿,又稳当当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对,喝了个烂醉,也不知道有没有安稳回世子府。”
西司烛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少女半垂的浓睫上,道:“近来我父王向陛下进献了二十万两黄金,听说安南之地已在购买粮草辎重。”
百里绮的手又一抖,抬眼看他,随后眉头轻蹙,“皇爷爷的意思?”
西司烛道:“不好说。”
二十万两黄金,约莫等于两百万两白银,这是要开战了。
只是不知道,是内战,还是外战。
皇爷爷将她关在东宫,又是什么意思?
是要彻底剥了她的权,直接定帝婿,还是什么意思?
不能如此。
皇爷爷下旨定南宫慎为帝婿继承帝位,和没有下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若是皇爷爷下旨,那便是板上钉钉,名正言顺。
可若不是皇爷爷下旨,那哪怕她暂时性地支持安南王,到最后也可以以挟公主之名翻盘。
名正言顺和名不正言不顺,看似只是给天下的交代,可要的,就是这个交代。
凡事,要出师有名,否则难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她可没有打算,熬到四五十岁五六十岁再搞什么垂帘听政。
在公主沉吟期间,西司烛又道:“沈连成此行,杀机不断。”
“想要他这条命的人,不止太后一党。”
百里绮猛地抬头,向他看去。
“高相之言,已经传了出去,只要沈连成活一日,公主殿下,便永远不知道自己姓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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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沈。
这是在告诉天下,告诉各国,沈连成在晟国唯一血脉的晟平公主心中,有多重要。
只要掌握了沈连成,便能很大程度上,掌握公主殿下。
百里绮被他的话,惊起一身冷汗。
这几日,她满脑子只是破局,却没有想到这一茬。
如此一来,大哥七分的危险,也变成了十分。
“你有什么办法?”百里绮看着他问。
西司烛言简意赅,“逃。”
但他们都知道,沈连成绝不会逃。
“陛下旨意,他不得不从,若不从,便是给在京中的你招惹祸事,他不仅仅是沈连成,也是公主殿下的养兄,他的言行,便是公主的言行。”
沈连成若逃,那公主回宫以来经营下来的口碑和认可,就会变成一种质疑。
坏人只要做一点好事,就会被认为是善人。
但好人只要做了一点坏事,就会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人。
沈连成如此,公主也如此。
有无数人,都在等着他们出错。
百里绮沉默在原地。
只要她一日在京城安坐,大哥便永远不会做出抗旨的事。
因为大哥最后的目的地,一定是她所在之地。
而她所在之地,是皇宫,是皇权,是秩序,是不可违抗。
百里绮第一次,对皇爷爷,生出了恶意。
为什么,就是要拆散他们呢。
西司烛敏锐,百里绮知道,在他清醒的时候,迷药一定会被发现。
所以她才想灌他酒。
但很明显,西司烛没有上当,且或许早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猜到的,是她要下药给他背黑锅,还是眼下她决定做的事情。
她抬眸,看着他道:“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西司烛眸色微动,“不敢忘。”
百里绮笑了下,“如果皇爷爷真当要将我下嫁南宫慎,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她举起杯子,笑吟吟道:“我天生反叛,最不喜被人安排和支配人生。”
“不如让我们,来履行这个约定吧。”
西司烛眸色微暗,“求之不得。”
百里绮只是知道,用在北牧身上的法子,无法用在西司烛身上。
所以才选择直接挑明,反正西司烛俊美如铸,她也不吃亏。
可她没忘记了,西司烛是混血,简直就是要她命。
她骂他,“你是驴吗!”
西司烛闷笑:“没见过。”
一回合毕,她强烈要求结束。
西司烛又死皮赖脸道:“还是稳妥些好。”
“若非如今我不便日日进宫,合该是日日到东宫来的。”
百里绮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
平日里好似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皮肉下是这么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任她想方设法,也没能将人拉出旋涡。
狂风骤雨,风卷云涌,大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一地,直到水线上升,差点将园子里的植被淹没殆尽,这场艳阳晴天里的暴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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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也到了宫门落匙的时间。
西司烛离开后,百里绮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她奄奄一息地趴在床上,影帮她收拾凌乱的床榻。
青丝黏着汗液,黏在背上,浑身上下湿漉漉地难受。
她让人准备沐浴的水,又将映如姑姑叫进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要让人发现,秘密进行,药在我梳妆柜下面的抽屉里。”
是她早就让东方辞抓好的避子汤。
西司烛的眸色和长相特征,都太过惹眼了,孩子只要一出生,都用不着做亲子鉴定,就能知道是谁的孩子。
但反之,因着她的基因在,哪怕没有祖母绿的眸色和深邃如雕刻的相貌,说是西司烛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她既然决定利用,就绝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出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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