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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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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狐女青娘在外好一阵奔波,正暗喜心中筹谋之事将成,这一晚她翩然来到程家,便去与阔别数日的夫君与女儿相会。

远远就见书房里点着烛火,她心知是夫君在挑灯苦读,不由眉头微蹙,暗想:程郎近日着实辛苦,待将那事做成后,就该为人|妻本分,不再走了。

匆匆走到书房前,青娘朝里面瞧了瞧,也不去打扰,只挽起袖口到了庖屋,洗洗涮涮做了些易克化的吃食,又一小托盘端到门口。

她素手轻轻叩门,正是柔声细语:“程郎辛苦,先用些粥饭吧。”

然而那正在苦读的书生闻得动静,竟大步走来开门,待见得是她在门外,便是深深一礼,神情之间,俱是惭愧。

青娘冰雪聪明,见夫君这副做派,心里登时涌起几分不妙之感。

程博远躬身不起,满腔愧疚不知如何言说。

青娘转过许多念头,却还是急急将托盘放在一边,双手将他扶起,软言问道:“程郎怎么了,为何对为妻行此大礼?”

程博远被她扶起,以袖遮面,只觉无脸见她。

青娘越发不解:“程郎有什么心事,不能对为妻叙说?”

程博远面如火烧,鼓了鼓勇气,到底还是将这些时日他那对不住青娘的动摇心思、又如何险些铸成大错、如何被好友棒喝云云,一五一十,尽数说了出来。

“为夫对不住娘子,娘子但有多少责罚,为夫都甘愿领受。”他悔恨不已,竟不知如何赎罪,“唯愿娘子……莫要因此伤心。”

随着程博远所言种种,青娘面色数变,脚步也微微有些踉跄。

她万没有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为夫君着想,夫君却在那起子小人撺掇下,生出了那等心思!若不是有良友相劝,她当可想见,待自己兴冲冲要来报喜时,却听闻夫君辜负于她……到那时,她百般柔肠皆被绞碎,该是何等痛心!

就连此刻,她瞧着眼前人愧悔之态,已然是酸楚难言了。

但……

人无完人,程郎已然悔改,且对她如此坦诚,她该受他这份心意。

青娘眼中含泪,定定瞧着程博远,在见着程博远慌乱要来给她拭泪时,到底还是轻轻眨眼,将那些痛楚压了下去。

但她却不知,自己已有一行珠泪悄然落下,好似打在程博远心上一般,叫他心中大恸。

程博远越发惊慌:“青娘,娘子……”

青娘轻叹一声,到底展颜一笑:“程郎,为妻不怪你了。”她神情与往日再无不同,“阮相公赤诚心意,是难得的良朋益友,理应好生招待。这几日为妻备办一些酒菜,请他前来做客,你我好生款待……以谢其恩吧。”

程博远轻抚青娘眼角,怜惜道:“是,理应如此。藏之贤弟早想拜见嫂夫人,正等青娘归来请他呢。”他眼中皆是诚挚,“从今往后,为夫心如磐石,绝不会再辜负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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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在院中读书作画、抄写诗文,应辰则偶然练一练刀法,不时也将书呆子拉过来,教他也练上一练,强身健体。

忽而一天,程博远上门拜访,送来一张请帖。

阮钰起身相迎,接过请帖,温和说道:“博远兄招呼一声就是,怎还如此客气?”

程博远一笑,面上皆是喜意:“你嫂夫人回来了,为兄与她剖明心意,已得了她谅解。你嫂夫人要谢你点醒之恩,吩咐为兄定要将请帖送上,方显郑重之心。”

阮钰听闻是那位狐娘子之意,又得知夫妻俩将话说开,心头也为他们欢喜。

当下里,他爽快接过,言道:“小弟定然准时前往。”

程博远也送应辰一张,同样很是郑重。

他非愚钝之辈,这位应通溟公子与藏之贤弟同进同出,他家中那些事哪里能瞒得过?只是贤弟不拂他脸面,应公子才从不显露罢了。如今他既然要请客,总不好将贤弟的好友丢在一旁,自然也要一同相请的。

应辰接过请帖,倒也没拒绝。

程博远见状,心下一松。

应公子还愿过去,多少也让他明白,他虽有错,却也不会被君子嫌弃太过。

程博远并未久留,很快离去。

应辰将请帖丢到桌上,嗤笑一声:“总算还有些承当。”

阮钰一笑:“不知如今博远兄命数又是如何?”

应辰随口道:“程博远气运有限,先中举人,后为同进士,官途止于七品。不过他明年即可得子,其子颇有官运,得成三品。其女青梅,配与侍郎。”

阮钰一怔,旋即喟叹。

莫看博远兄只是一时念头转过,命数竟有如此之变。世间俗人以为异类不可为妻,有碍家门,却不知无德方损气运。有狐妻又如何?于博远兄而言,正因有狐妻与他倾心相爱,为他百般筹谋,这才由一生落魄、妻离子散转换过来,能得富贵善终。

翌日,阮钰携应辰一同来到程家。

仍是寿伯开门,但程博远远远听见动静,快步而来,热情将两人迎入,又奉为上座。

应辰并未刻意摆脸色,不过除却阮钰以外,他对旁人惯来高傲,程博远也不见怪,倒因此前之事,觉得他乃是一位性情中人。

程博远同两人交谈几句,内室里就有人掀帘而出,一阵香风袭来,是一位身着婀娜少妇手捧托盘,端茶过来奉与客人。

“藏之贤弟,这位就是我家娘子。”程博远连忙介绍,“她能泡一手好茶,贤弟可要尝尝。”

阮钰立时起身,略略行礼,道:“多谢嫂夫人。”

应辰瞥了一眼,却没那么多的礼数。

那少妇碎步走来,垂首将茶水分别放在客人面前,又持盘后退,才微微抬头,悄然打量客人。

阮钰秉承礼数目不斜视,也不曾细看对方面貌,只大概知道乃是个衣着素淡清雅的绝色美人,不愧狐女之名。

青娘见阮钰如此回避,更觉这位小相公知礼,且清气萦绕,叫人心生好感。然而待她看向另一位客人时,恰与对方冷眸相对,只觉脑中好似轰然鸣响,威压如山,纵然不过是略作警告,也已唬得她险些魂飞魄散!

她虽是个贪恋红尘的狐狸,却交游广阔,曾与走正道的狐仙同行过,因而自他口中增长许多见识,也能分辨出一些惹不起的仙妖大能。

眼前这一位,虽只瞧来一眼,但恍惚之间,她分明仿佛听见一声龙吟!

……原来眼前人非是夫君所言异人,而是龙君。

青娘勉强按捺住惊慌,状若无事一般与两人见礼,遂去庖屋置办酒饭。

此后席上露了一面,表明谢意,便与寻常妇人一般,再未现身。

然而待到入夜之后,青娘却不敢怠慢,前往龙君气息所在之处,于屋外叩首拜见。

礼毕,龙君不曾出声,她知其不怪,这才匆匆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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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旁的,乃是阮钰见兄嫂和好如初,心中欢喜,由有程博远亲自敬酒,觑应辰脸色未见不允,便多吃了两盏。

吃过以后,他便有些醉意,被应辰拉着手腕翩然回去,扶在榻上小睡过去。

应辰顾念于他,自然是守在一旁的。

外头有隐隐狐骚气下拜,他知道是那狐狸过来请安告罪,只不理会,便是放她离去。

白日里他一眼瞧见,狐狸道行十去七八,腹中有灵光内藏,想来是请教了同族的哪个长于配药的,以道行炮制地珍服食,才能改了那程博远的命数,为他生子。只不过,狐狸没了道行,也就短了寿数,与凡人无异了。

实情也是如此。

狐女青娘有同族的姐姐莲香精通药理,自打与程博远约定相守后,她时常奔波在外,正是前往沂州寻她这位姐姐,在她指点下炮制出一种秘药,将修为化入其中。前几日她好容易将药制成,便匆匆回来,幸而程博远迷途知返,她便寻了个时机,于月华之下将秘药服下。

约莫再过上数月时间,她就能替程博远孕育一胎,而这一胎,定然会是个儿子。

程家有子承继香火后,程博远大肆操办,叫周遭之人尽皆知道他已娶狐妻,且狐妻已为他孕育子女,再无离弃之理。而后程生细心教导儿子,青娘仔细抚养女儿,时日渐长,儿子成才,女儿亦生得亭亭玉立。

此间程生中了同进士,得了八品官位,与在家候选官职的王进士有些交情,那王进士之女王喜因而与青梅相识,结为至交。

后来,青娘虽因道行尽失而难施术法,却也有几分观人的面相。她意外听闻有个穷书生张介受甚是孝顺,且才华出众,亲往一瞧,择之为婿。程生虽是殷实人家出身,却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流,又信得过妻子的眼力,故而应许这桩婚事。张介受也曾听闻程家之女聪慧贤淑,得程家看中,自然也十分欢喜。

于是张程二家成了姻亲,张生青梅成婚之后也是恩爱有加,而张家得青梅嫁妆相助,家境有所改善,不再为贫困,张生也能将更多心思用在课业之上。

只是王家阿喜却要随父赴任,与密友青梅离别,不多久,居然连音信都断了。张生则不负青娘慧眼,一路青云,很快也得了官职,并遣人来接青梅。

奔赴路上,大雨滂沱,青梅在一处庵堂避雨,却瞧见在庵堂之中那备受风雨摧折的阿喜,二人相认,涕泪连连。

青梅不忍阿喜被人折辱,将她一同带去。待与张生重逢后,阿喜避居偏僻处,青梅知她庄重,暗中与张生商议,请他于好友中择取一位品行出众的才貌佳郎,为阿喜牵下姻缘……

张生果然仔细挑过,而阿喜也果然得了一段极好的姻缘。

青梅与阿喜的夫家,自此年年来往,子女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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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阮钰起身,正懵懂间,察觉一旁对面小榻上有人靠坐,惊起一看,竟是好友衣冠楚楚,仿若昨日一般模样。

此刻,应辰睁开眼来,恰与阮钰对上,嗤笑道:“书呆子酒醒了?”

阮钰一怔,方才想起来,昨夜吃酒醉得人事不省,能回到院中,想来也都是通溟兄的好处。他再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虽是外衫脱去,里衣却还完好,亦是不曾沐浴的模样。

他一阵羞窘,连忙起身行礼,道:“昨夜多谢兄长照顾,小生酒后失态了。”

应辰摆了摆手,道:“客气作甚?若非你性子迂,我便替你洗浴一番又何妨?”

阮钰越发窘迫,讷讷不能言语,心里暗道,幸而通溟兄不曾替他如此,否则今日起身,怕是真要羞于见人了。

诚然男子之间坦诚相见寻常得很,可他自知年少面皮薄,好友又是那般矜贵自持,叫好友相助,他、他不知为何便难以受用。

应辰不知他心头如何想,只把那狐狸来过、他之所见等事,与阮钰说了一遍。

阮钰收回心神,倾听过后,轻叹一声:“嫂夫人这般对待博远兄,实乃他之福分。幸而他迷途知返,不曾辜负,否则……”嫂夫人情何以堪哪。

感慨过后,应辰让敖英备水,朝阮钰说道:“知你喜洁,待水来了,你自去吧。”

阮钰赧然,微微点头。

不多会,浴房里热气蒸腾。

阮钰急忙去了,再出来时,就见应辰也已换了一身衣裳,像是比他更快洗过。他先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友乃是龙身,腾云驾雾,自然要比他快得多了。

二人收拾齐整。

阮钰道:“通溟兄,今日天光甚好,不如一同出去走走,去茶楼用饭?”

应辰于小事上素来随心,既然阮钰说了,他也就点了点头。

阮钰笑笑,与应辰一同出了小院。

外头晨风拂过,花香流连,沁人心脾。

阮钰原本头上还有些昏沉,这一出来,心旷神怡,也就舒服许多。

应辰眉头微挑,走在他的左近之处。

很快,茶楼到了。

这茶楼颇有名气,尤其内中一位说书人,惯来能将奇闻异事说得引人入胜,因此吸引许多茶客时常来往。

阮钰初来金陵时,就在此地听过一段,颇觉喜爱,后来忙于读书,不曾常来。今日突发兴致,也就再来听上一回。

跑堂的小二很是殷勤,请两人去了雅座后,拎起大茶壶给二人先上了一盏新茶,再送来几样茶点,细心招待。

阮钰自然谢过。

小二见这位读书郎谦和,心里高兴,又去招呼其他茶客了。

阮钰拈起一块茶点吃了,侧头下方一看,客人陆续而来,再一忖,约莫到了时辰。

果然,只听醒木一敲,那说书人穿着长衫,已说起一个故事来。

“话说那个某地某太史,时日久长已不记得名号了,那日他正在书房中午睡,原本老神在在,阖眼休憩,忽然听得细碎声响,他低头一看,竟见一列小人儿自屋角走出,那是马大如蛙、人细如指,数十个浩浩荡荡,为首的还是个官儿,被轿子给抬出来……”

阮钰听得津津有味。

这故事大意是说个官员遇见一队仪仗,那为首的小官人路过还遣人送给太史一个包袱为礼,太史当时心中有些畏惧,将那包袱转送给那送礼之人,也不曾问得来历云云。

是一件奇事不假。

但这事再奇也短了些,那说书人又一拍醒木,喝了口茶,说起第二个故事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第二个故事也极奇,所说乃是百年前战乱时,乡人李化龙自山中逃出后,却遇见乱兵,恐遭杀身之祸时灵机一动,当即僵卧众多死尸中佯装已死,哪里知道待那些乱兵离去后,那些尸身竟齐刷刷站起来,还窸窸窣窣的说了许多“野狗子要来,不知如何是好”云云。旋即尸身再次倒卧,这李某刚想离去,却见一兽头人身的怪物来吸人脑子。他怕得不成,眼见那怪物要来吃它他,几次躲避不得,便抓起一块石头猛击而去!怪物被砸中了嘴,吃痛怪叫而去。

说书人笑道:“那李化龙查看一番,于怪物流下的血中捡了两颗足有四寸多长的锐尺,拿去叫人问,也无人认得。小老儿也不曾听闻,一直好奇得紧,诸位茶客若有知道的,不妨一说?介时茶钱便算在小老儿的账上,聊表敬意。”

这话一出,茶楼里难免也有些小声议论,不过一时之间也没人起身为那说书人解惑。

阮钰也很是好奇,悄然朝一旁凑了凑,低声问:“通溟兄可知道么?”

应辰嗤道:“山野小怪,世间多不胜数,左不过是魑魅魍魉一类。”

阮钰熟读众多古本、游记,对山野精怪之事颇有了解,听应辰所言,也是赞同。

“野狗子”一怪,大约便是山中形成的山鬼山怪,是个害人之物。只可惜此为百余年前事,也不知那怪物如今可在?如若是在,又身在何处。否则他倒想往那处走,量一量自己如今本事,可否能把那怪物除去了。

二人等了一等,仍未有人说能说出一二,说书人略有失望,却是喝了口茶,预备再讲件新事。

然而不待他开口,便被打断。

这茶楼临街,窗也开着,外面街道上有人呼呼喝喝喧喧嚷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隐约还传来几句扰人心神的话。

“快走快走……热闹……”

“西街的……”

“……狐狸……”

虽说只少少几句,细碎不全,但茶客们俱是爱听奇闻异事的,自然迅速领会得,被那些言语引动了兴致。

当即就有人倚窗往外看,见到好些人跑动起来,更多茶客干脆摸出几个铜子搁在桌上,兴冲冲往茶楼外去。

阮钰微微一怔,侧耳听去。

他六识敏锐,听得自也更真切些,略略带上一丝惊异。

阮钰且能听见,应辰更是如此。

不待阮钰开口,他取出碎银结了茶钱,同身旁人道:“书呆子想瞧便瞧,走吧。”

阮钰赧然一笑,朝应辰拱了拱手。

二人几步走出茶楼,见得街道上人越来越多,也就随着往同一方向走。

应辰轻轻拉着阮钰手腕,阮钰也无防备,他两个走一步犹若旁人三五步,脚下轻飘飘,不多会已到了西街街头。

好些人围着一户人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女子叩头哀求之声断断续续,叫人听了不落忍,又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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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与应辰来到此处后,人群自然散开些,两人就走到了靠前面处。

那户人家大开着门,敞着院子。

院中有个和尚设坛,坛前跪着个哭泣着的妇人,而妇人旁边则扑倒一只毛茸茸之躯,穿着人的衣裳,做派也如人一般。

阮钰小声道:“通溟兄,那物像是狐狸,又像是人,好生怪异。”

应辰颔首道:“原是与野狐狸作祟相关。”说到此,他朝那似人似狐之物瞥了一眼,“人穿了死狐狸的皮,会了些妖法,却因秃驴破之,反噬变了畜生。”

阮钰正想细问,便见有消息灵通的好事者在一旁嚷嚷,把整件事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这户人家姓孙,有兄弟二人,皆娶了俊俏的妻子,过得也颇为和乐。孰料也正因家里藏了俏佳人,竟引得一头畜生窥视,从此家中闹了狐狸,缠上了长妇。

而那似人似狐的原本是街另一头卖酒的,酒性极强,但凡有人在他那买酒,不论如何酒量,皆用不上几杯便会烂醉如泥。故而常人皆言酒好,这卖酒之人也得以致富。

大约也是酒的名声大,也引来狐狸,透着喝了些酒后,那狐狸醉倒在酒槽旁。卖酒的瞧见狐狸,想要杀它,狐狸却化作个人样儿求饶,愿助他所求。

卖酒的自狐狸口中得知,它便是缠着孙家长妇之人,心中遂起淫念。他早已看中孙家的弟妇,便要狐狸带他同去。

狐狸拗他不得,只好取来其故去兄长所留褐衣,卖酒的披了这衣,顿时旁人皆瞧不见他,他就当真与狐狸去了孙家。

奈何卖酒的没能想到,孙家也是殷实之家,既然有畜生敢迷惑他家长妇,他家自然就要请人驱妖。于是一人一狐才到孙家门口,便见巨大神符,极为可怖,吓得他们立即逃走。

次日,赠予神符的和尚来到孙家设坛作法,引来诸多围观之人,卖酒的去瞧个热闹,没料想身陷术法之中,变成了一只狐狸,被和尚拿住。

好事者说完故事,故意长叹一声,怜悯地瞧了瞧那还在跪着哭求的妇人,摇头道:“只可怜了她,竟嫁了这么个丈夫,狼狈至此。”

那跪求不止的妇人,竟然就是卖酒那人的妻子,这事本是她丈夫的错处,却连累她不得不在此处扣头,自然叫人同情。

还有人小声嘀咕:“那卖酒的不是好货,我这舌头从来能尝好酒,在他那买下一坛喝了,滋味寡淡无比,像是兑了水的。偏生酒劲那般大,着实叫人想不通。幸而内子略通医道,验了验后,说那酒如何且不提,其中却是下了药的。那药对身子有坏处,又因是药,才叫那海量之人饮酒过后也要大罪。”

他平日里不好说这等话,一怕没人信,二也是卖酒的富庶,他不欲得罪人。如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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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钰尽数听在耳中,看向那卖酒的所化狐狸时,眼里不由都是厌恶。

此人之心怎这般丑恶?先是卖酒害人,又不顾家中贤惠妻子,觊觎他人之妇,当真无耻之尤!

这时,和尚被那妇人求得松了口,就将那畜生交给其妻,叫她自己牵回去。

妇人拭了拭泪,感激不尽,立时带着狐狸离开。

阮钰随着众人一同让出路来,见此一幕,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应辰见他面上郁郁,低声与他说道:“人化狐非为易事,至多数月,那畜生便没命了。”他顿了顿,“书呆子若是不忍,我可救他。”

阮钰一怔,旋即微微摇头。

他素来良善,不过对此等淫恶之辈,却是半点也不想救他性命。

只觉着,此冤孽果报而已。

阮钰想了想,也低声说:“还有一只狐狸为害,通溟兄可有法子寻它出来?”

应辰轻笑一声:“这有何难?”

他稍稍侧头,双目中神光一闪。

倏然间,空中骤生雷霆,一道闪电赫然劈下,正中街边藏于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陡然抽搐,跌倒在地。

却是一只皮毛焦黑的野狐。

街上众人不由大惊,纷纷呼叫。

那和尚连忙过去,略一探,双掌合十,道:“此狐正是孙家作祟之物,如今业已伏诛。老僧惭愧,未能尽力。”

众人才知,是又有异人瞧不上狐精行恶,将其杀死。

只是任谁也没能分辨,究竟是何人出手……

孙家之人也匆匆而来,俱是松了口气。

如此,家中当再无侵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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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读了两日书,不知怎地,他对这金陵景致兴味索然,就连读书也没了往日的趣味,应辰见他郁郁,看不顺眼,遂提议离去,再往他处游历散心。

阮钰闻言,还未思索,已点头应下。

点头过后,他不由哑然——看来,果然是因这此间之事扰他心烦,才那山水都仿佛失色,不愿在此处久留了。

思及此,阮钰抬眼瞧了瞧那一身矜贵的好友,眼中一软,微微带笑,暗忖:通溟兄不愧是通溟兄,甚是懂我。

随后,阮钰将行李收拾了,便和应辰一同去了渡口,乘船一路来到常州。

阮家在常州也有一处别第,是连在一处的三间屋子,早早租给了几个客商。

阮钰抵达此地,便去收租。几个客商颇有些油滑,见阮钰年幼,原想说几句好话,哄他一哄,做些手段,但还未如何言语,屋外就有人不耐烦出声,随着脚步声现出一位华服公子,其形容极为俊美,面上却带着冷嘲——众客商顿时噤声,交了租子,不敢再开口了。

应辰见状,收了视线,唤道:“走了,敖英已将酒菜备办妥当,若是凉了,再热了也难吃。”

阮钰应一声,连忙走到他身边。

两人出门,背影很快消失。

才有一个客商松口气般,说道:“那公子哥好大的气派,不知是何许人也。”

另一客商摇头道:“某南来北往多年,也颇见得几分世面,却从未见得如此人物。左右我等得罪不起,还是莫要多话,日后也要早早备好租子送给那阮小相公吧。”

最后那客商则有些后怕,忙说:“是极,是极,莫惹事端才好。”

几句话过,众客商都闭了口,各自如常。

且说阮钰随应辰去了附近一座酒楼,敖英果然备好一桌菜,还腾腾冒着热气,正等两人前往。

阮钰先与敖英招呼、谢过,这才和应辰分别入座。

敖英对应辰敬重非常,向来不肯与他们同桌用饭,于是见安排妥当,便抽身后退。

阮钰一边用饭,一边低声与应辰交谈。

这说的,便是今晚过夜之事。

阮钰道:“通溟兄,今日便寻个客栈投宿,住上一晚,明日就往苏州去如何?”

应辰自顾自取了一小瓶酒,倒来喝了一小盅,道:“你要如何便如何,不必问我。”

阮钰莞尔:“既是同行,哪能不问兄长之意?”

应辰嗤笑一声:“那也随你。”

而后,阮钰又与应辰稍聊几句话。

敖英点的菜色皆很合阮钰心意,加之舟车劳顿,他也多用了些。

快用完时,应辰招手唤敖英过来,就要让他去先找个客栈安排。

正此刻,旁边的一桌上,有个生得富态的老者站起身,朝这边走。

待到桌前,他面带笑容,情态恳切:“冒昧打扰,两位可是游历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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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位老人家离得近,先前零星听到了两人一些话语,这般推测。

阮钰忙拱手,客气开口:“老先生有何见教?”

老者也连忙回礼:“不敢当,只是老夫愚钝,平生最是仰慕读书人。方才失礼,听得片语,得知两位还未有夜宿之地……两位若不嫌弃,可否由老夫招待一二?”

阮钰闻言,不由一怔。

素味平生,也非是同学同乡,缘何只因是个学子就要巴巴请回家去?然而此老者神情恳切,十分真诚,便越发叫人不知缘由。

老者看出阮钰疑惑,苦笑一声,道:“不瞒两位公子,只为让那苦命的孩儿沾些文气,能早早开悟罢了。”

阮钰虽还有不解,可这位老先生眉眼太苦,着实叫人怜悯,他悄然瞧一眼应辰,应辰斜睨,并无言语,他便温和答应下来。

老者顿时感激,连连再次相请。

阮钰轻扯了扯应辰衣角。

应辰随他一起,大步而出。

待几人走后,酒楼中才有人小声议论:

“唉,李翁又请了两位学子,也不知此番可能沾上几分文气。”

“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可惜啊,李翁乐善好施,偏生无有子嗣缘分,着实可叹……”

才出客栈,就有小厮架来马车。

老者请两人同乘,阮钰笑而谢过,轻拉应辰,一同上车。

敖英不知从何处牵了马来,骑在马上,跟在车旁。

一路上,阮钰得知这位老先生姓李名化,家中颇有田产,曾有爱女尚未及笄便急病而死。那时李翁已然五十有余,老妻亦是如此,难以有孕。不得已下,李翁纳婢为妾,才又得了一子,取名珠儿。可惜珠儿天生痴愚,虽相貌堂堂,但如今已五六岁还不识五谷,叫李翁很是遗憾。遗憾之余,他却不曾嫌弃,反倒更为疼爱。

不多时,马车到了李宅。

李宅位处城南,并非堂皇奢华,却也青砖红瓦,是个富裕人家。

李化邀请两人进宅后,下仆利落安排,可见是早做熟的,从前确是招待了许多学子。敖英也被下仆领取房间,带着阮钰的行李前去安置。

阮钰略不自在。

应辰声音响在他耳边:“无妨。”

阮钰一愣,朝一旁看去,却见应辰面色如常,原来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他听见,李化则全无所觉——不过倒也不稀奇,他这好友自有神通在身。

阮钰与应辰刚到廊上,就听见一阵孩童喧闹声,随即主屋跑出个垂髫小儿,乍看生得清秀可爱,细瞧时,眉宇间有些木楞,应当便是那珠儿了。

李化快走几步,双手揽住小儿,小心看了看没被磕碰着,这才拉着他的小手,同他说:“珠儿,快给两位公子见礼。”

珠儿懵懵懂懂,由着李化替他摆出姿势,拜了一拜。

阮钰连忙道:“老先生不必如此。”又温声道,“令郎好容仪,天真烂漫,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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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见他这般夸赞,心中甚悦,再请两人去堂中奉茶。

珠儿歪头瞧着两人,不自觉扯住李化衣角,神情虽痴,却不惹人厌恶。

阮钰看他,便更温和些。

珠儿因阮钰年纪不大,瞧着可亲,踌躇一会儿,竟也过去摸他的衣角。

阮钰眸光微软,也未曾阻拦,反拉了他的小手,带他一同到正堂去。

应辰在旁边瞧见,暗忖,书呆子行事温吞,麻烦得很。

不过他心中虽这般想,却也抬起脚步,随着过去。

李化待两人很殷勤,亲自领他们去了间极清雅的书房。书柜中有数种于科举有利的典籍,四面墙上,有前多位学子留下的墨宝,书案上也有一些文章,全都任由翻看,只是仔细些,莫要污了纸面就是。

阮钰对此自然也很爱惜,就留在了书房里。

应辰虽并非什么学子,但不耐烦给李化解释,便也任他误会了。

李化见两人各自拿了书,遂与他们告辞。

阮钰笑了笑,送他至门口,方才止步。

人走后,应辰将书轻轻丢在一边,枕臂半躺在竹榻上。

阮钰瞧了瞧他,眉眼一柔,旋即又正了正神色,继续读书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阮钰有些疲倦,小睡片刻后,起来继续苦读。

书房本在僻静处,与那珠儿寻常时玩乐之地相距甚远,方才一直无有喧闹之声,可不知怎地,阮钰此刻再来读书时,却听见有人吵吵嚷嚷,竟比珠儿平日里玩耍时声量更大。

阮钰手指微顿。

他自入修行门槛来,耳聪目明,稍稍倾听,竟听了个清楚。

“大师是佛门高士,怎开口就要百串钱?十串不成,三十串也可,再多没有!”

“须得百串,少一文也不成!”

“没有,没有!大师好不讲道理,老朽不送了。”

“你既不给,可莫要后悔……”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阮钰顿时皱起眉头,那竟像是李老先在与人争执?老先年岁不轻,过怒而伤肝,恐怕对他很是不利。而另一人,听着像是一位佛门中人?

思及此,他右足抵在桌脚处,才发现自己方才无知无觉地已然推桌而起。

应辰冷声道:“哪里来的恶僧?满身的邪气。”

阮钰一怔,连忙问道:“通溟兄此言何意?”

应辰也站起身来,睨他一眼,大步朝门外而去,嗤道:“走吧,知你这书呆子,又要多管闲事。”

阮钰赧然,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两人循声而往,不多时到了院中。

此刻正有个穿着僧袍的和尚与李化拉拉扯扯,情态俱很恼怒。

阮钰远远看去,只见那和尚双目皆盲,面生横肉,满身的戾气,叫他一见便心厌憎。他前几日才见过一位和尚,其慈眉善目,在孙家遇狐之事上出力不少,是个有功行造化高僧,而眼下这位却是凶神恶煞,没什么好做派。

那和尚现下几下拉扯过后,猛地伸手推开李化,恶狠狠朝院外而去。

李化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被旁边的僮仆扶住,他瞥见阮、应二人过来,面带惭愧,慌忙说道:“失礼,失礼,扰了两位公子清静。”

阮钰温言道:“方才听见人声,恐怕恶人相扰,故来一看。是在下二人失礼,老先莫怪。”

李化忙说:“阮公子言重了。”

应辰却未理会这等来我往的凡俗客套,只略略抬手。

倏然一道紫电自云层中落下,随后便是一道霹雳声响。霎时间,一声惨叫在宅外不远处响起,竟像是那刚走的盲和尚?

李化一震,满面惊疑。

掺着他的僮仆吓了一跳,浑身发颤,慌乱道:“雷公发怒了!雷公发怒了!”

李化低声叱喝:“僮儿噤声,自去屋里,莫惊扰客人。”

僮仆哆哆嗦嗦应声,战战兢兢奔到屋中去。

李化到底年长,经历的事多,此刻强压恐惧,又请两位客人也屋暂避。

阮钰知晓乃是好友所为,温和一笑:“在下二人一路游历,也算有些胆气,若是老先有意出去稍作打探,倒是可以陪同。”

李化觑两人确是不怕,又见这两位学子的随从不知何时也来到院中,其身形健壮,颇为勇武,心下稍安,遂松了松紧绷的面皮,郑重说道:“如此……多谢,几位请。”

几人来到宅外,就见先前那个恶僧正仆倒地上,正浑身抽搐,随后他双腿一蹬,顿时不动了。

李化壮胆走去,半弯了腰,伸手在恶僧鼻下一探,竟像是断气了?他稍作迟疑,要将恶僧翻过身来。奈何他年老体衰,掀之不动,僮仆也不曾与他同出,一时有些僵持。

敖英此刻走去,助李化一把,将恶僧翻了个仰面朝上。

李化见如此翻动那恶僧也无反应,再看他胸口丝毫没有起伏,霎时明白,想必是真的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时,敖英将那尸身搜捡一番,就搜出来两个木人、一口小棺材并五面小旗。莫看这些物什做得精细,可那木人眼耳口鼻十分清晰,有些人模样,瞧着颇为瘆人。棺材与小旗更仿佛透着一股阴气,叫人见之遍体寒。

李化倒吸一口凉气,立时道:“如此不善,然是邪物!”

敖英知晓龙君不耐烦为阮相公以外之人解说,也就顺口说道:“确是邪物,该要一把火烧了,以绝后患。”

李化自无异议,忙说:“快快烧了,有劳壮士,快快烧了!”

敖英转头向阮钰、应辰看去。

阮钰一笑:“还请敖兄弟辛苦一场。”

应辰略点头,便是叫他自去做了。

敖英领命,与李化告辞后,遂带着几样邪物去了稍远之处。

李化额上沾着汗,与阮钰连连拱手:“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多谢诸位,替我儿消除灾难。”

他虽不知那雷霆便是应辰召来,却明白若非敖英去搜了邪物并言明来历,恐怕他只差人将那尸身丢入城外乱葬岗便罢,可想不到恶僧身上还有邪物应要处理。否则恶僧虽死,邪物尚在,又不知道要引起什么风波来。如今邪物既去,这尸身再叫人送走,便没甚打紧了。

阮钰向来谦和,说道:“老先太客气了。”

虽有恶僧之事,但既然已处置妥当,除却李化仍有后怕外,对阮钰倒没甚影响,他与应辰回到书房中,继续读书。

这时没了吵嚷,本该是可以清静诵读的,然而阮钰却是微微皱眉,像是正在思索。

应辰本在闭眼小憩,察觉阮钰气息不对,便掀一边眼皮,斜睨过来。

“书呆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阮钰回神,歉然告罪:“是小走神了,多谢兄长提点。”顿了顿后,又道,“只是小想起来,有一事颇为在意,方才……”

应辰哼一声:“何事?”

阮钰轻叹道:“也不是旁的,只是先前敖兄弟寻出两个木人时,小生仿佛瞧见有两个孩童身影自其中奔逃而出,细想之后,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应辰侧过头,眯眼看他,却不言语。

阮钰不解,怔了怔,小声问道:“通溟兄,怎么?”

应辰这才收回视线,道:“入得那道门槛,既能辨识妖物,自然也能识得鬼物。不过能在白日见得鬼影,则是入门之后又有精进之故。”

阮钰一惊:“兄长之意,那两个孩童便是那恶僧所拘之鬼?”

应辰道:“原本被拘在木人中,那恶僧既死,他们便逃了出去。”

阮钰向来温善的眼眸里,倏然划过一抹怒气,皱眉道:“那两只鬼物,形貌像是两个小儿。恶僧所拘者,居然是两个孩童,着该死!”

应辰撇嘴:“行恶还管老幼不成?书呆子莫这般没见识。”

阮钰一滞,垂下眼时,面上苦笑:好友所言甚是,真正作恶之人,又哪里理会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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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住两日后,阮钰便想告辞,但李化苦苦相留,他推辞不过,也只好继续住在此处。

李化待几人十分殷勤,除却差人送来饭食外,其余时候却不过来打扰,留得一片清静,阮钰自能安静读书,应辰也安然守着阮钰,倒也都很安逸。不过敖英暂时没了用处,就被应辰遣走,只定个日子再来赶车就是。

然而这安逸也无几日,忽有一天,李宅中哭声大作,其声之悲,就连书房这边也能听得清楚。

阮钰放下书卷,面色微变:“通溟兄,怎么像是珠儿——”

应辰睁眼,道:“虽迟几日,也还是应了命数。”其语气平静,像是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阮钰一顿:“兄长之意是,珠儿他命数到了?”

应辰回道:“李珠生来痴愚,是因他与李化本无父子之缘,乃是其故人讨债而来。如今李珠活到这岁数,花销已凑足债务,便该赶赴阴间转世了。”他早看得分明,对阮钰时,也不吝惜多说些,“李化曾问金陵严子方借得百十吊钱,未能偿还时,严子方便先去世。”

阮钰本是聪慧之人,心中一动,忙问:“莫非前几日来的那恶僧,便是珠儿应命的劫数?”

应辰微微颔首:“原本命数中,李化与他争执得罪了他,李珠便被他施了邪法,李化求他不成,李珠终究殒命。事后李化悲恸状告恶僧,恶僧被拘,乱棒打死。”他身为龙君,自然看得更远、听得更清,已瞧见李宅中种种之事,“今日李珠不知为何偷偷爬树,陪同仆婢只一错眼,他便坠树而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阮钰顿时恻然。

诚然一切皆为命数,李老先生与珠儿只有这短暂父子缘分,可李老先生爱子情深,如今这欠故人的钱债倒是还清了,可那丧子之痛又叫谁偿还?欠钱还钱便是,岂有让人了钱还要伤情的道理,阴司之断,着实不公。

应辰看出阮钰所想,嗤道:“天下之,原本便难以处处公平。”见阮钰眉眼黯淡,他到底又宽慰几句,“不过书呆子不必烦忧此事,便有些案子有不公处,这一桩却还有后文。”

阮钰立时抬眼:“有什么后文?”

应辰道:“那两个童鬼死得冤枉,一个命数尽了,在阴司自有去处;另一个与李化有些缘分,不几日后便会附上珠儿肉身,往后以他身份,生为人。李化失了一子,又得一子,形貌未变,且有后福,也算有所安慰。”

阮钰闻言,亦稍有安慰之感,但也不过寥寥。他心下暗叹,枉死的童鬼能再世为人,这自然是天道至公,原本的珠儿了却前世纠葛投胎去也,亦很安然。只是复生的珠儿终究不是从前的珠儿,便是再如何有后福,到底是难免遗憾。

他想,若是来日有人占了好友的肉身,且比好友性子温柔,待他同样极好,难道他就会欢欢喜喜就将他当作通溟兄吗?那必然是不成的。纵然好友总嫌弃他呆气重,又常对他故作恼怒,可一直守他伴他的,终究也只有这一个通溟兄已,好上千万倍者,他也绝不肯去换的。

想到此处,阮钰微微摇头。

应辰见他有心,问:“怎么,不能解?”

阮钰苦笑道:“小生并非不能解,于李老先生言,想来这便是很安慰的。”他抬眼见好友虽肃着那冷霜一般的面容,眼中却有安抚,心里一暖,不禁解释,“只是于世人而言,约莫一具皮囊最为要紧,内里换是不换,只要那皮囊在,血缘不改,便是无妨。然而……于小生眼里,却是内里更要紧些。”

应辰眉毛挑起:“哦?你想了什么人的内里要紧?”

阮钰也不隐瞒,剖白道:“小生不过是想着,倘若是通溟兄换了内里,便也不是小生所结识的通溟兄了。”

应辰没料想阮钰会说出这番话来,神情微怔。

阮钰温和一笑:“兄长莫恼,兄长神通盖世,哪里会有被他人替代皮囊一?只是小生方才突然闪过的杂念,胡思乱想罢了。”

应辰垂眼,没再说话。

他自然是神通盖世,且为天地异种,想要取代他的皮囊绝无可能,只是阮钰说了这话,如此诚恳意切,便只是胡思乱想,他竟然也……有些欢喜。

珠儿夭折一,引起李宅上下悲痛不绝,李化也忙于珠儿丧,难以看顾阮、应二人,礼数倒是仍很周全,每日送饭不减,亦不曾因珠儿死去便要送客。

阮钰体谅老人家悲恸,待珠儿收殓妥当,即将下葬,他才过去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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