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六顾而不得,自己挂牌却没人要。
一瞬间,庞统有点破防了,情绪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
“士元,这有何不妥?”
“没……没什么不妥。”
庞统很不在意摆摆手,就好像真的很不在意一样。
然自在江东建凤雏庵后,等着孙权亲来拜访,结果人家理都没理。
咱好歹有凤雏之名,人水镜先生有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你怎么连问都不问??
好,你不问,好在有周公瑾鲁子敬慧眼识珠,托其帮忙引荐。
结果呢?
数度推脱。
好容易见了一次,借故就走了。
当我凤雏为何人?
……
其实,原本庞统也没觉得这有啥大不了。
但和诸葛亮这一对比,差距立刻就体现出来了。
关键诸葛亮还没完了。
只见他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掏出了那块竹牌家信,双手递给庞统来看。
“士元兄,你且来看,刘皇叔不仅六次请我出山,还命人修缮了我在隆中的茅舍,赠金银锦缎无数,他这般做法,实在是让我盛情难却、深感其诚啊!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拒绝孙权之请,回荆州去见刘皇叔?”
庞统看了看竹牌内容,又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简陋的“凤雏庵”,脸色愈发难看。
庞统把竹牌还给诸葛亮:“孔明,你既已有明主,又为何来此?”
说到此,庞统又哼哼一笑,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故意来向我炫耀的吧!”
“岂敢岂敢!”诸葛亮收起竹牌,认真说道:
“士元,亮既已决计投身刘皇叔麾下,便当殚精竭虑为其谋长远之策。”
“你的意思……”庞统带着些许好奇:“莫不是想把我举荐给刘皇叔?”
“非也!”
诸葛亮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继续道:
“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雄踞北方,威势甚大。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
刘皇叔虽暂居新野,其志在天下,荆州必为其所得也!
然而以一州之地,难抵曹操百万军众。我想劝刘皇叔与江东联合,恰好听闻士元你欲投奔江东。
到时荆州有我进言,江东有你说话,必能说得双方主公相互扶持,互为盟友,共同抵御曹操,以匡扶汉室也!”
“这……”
庞统捋着稀疏的须髯陷入沉思。
他觉得孔明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现在曹操一家独大,非荆州江东联合所不能敌也!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
有个大问题!
你是能在刘皇叔面前说上话,你看我能在孙权面前说上话不?
他都不见我啊!
可是,现在庞统能说啥?
直言自己处境?
多少有点让人笑话吧!
他呵呵一笑,拿捏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姿态:“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事那孙仲谋。”
诸葛亮就劝道:“士元,你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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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嗯嗯……”
庞统品味着诸葛亮的话,面色愈发古怪。
诸葛亮看庞统的样子,好像突然间看出了什么:“士元兄,是不是吴主还未屈身来请?
用不用我去和家兄诸葛子瑜说说。家兄入孙权府后,吴主待其如待兄长,甚为尊重。若得他举荐……”
“哎哎哎,可用不着!”
庞统想到周瑜鲁肃举荐都被拒了,诸葛瑾又多什么?
到时再被拒一回,非让孔明笑掉大牙不可。
再想想,诸葛瑾在孙权那边都受到了优待,自己却被晾在凤雏庵,便更来气了。
他无比傲慢的摆摆手:“我不用任何人举荐,能不能入仕,一切全凭天数。没准他来请我,我还不入他孙权府呢!”
“不入孙权府?”诸葛亮有些诧异:“那入谁府?”
“哼,谁有诚心我入谁府!”
“莫非吴主不够诚心?”
庞统背着手,傲娇的把嘴一撇:“哼,他都没请我六次,怎算有诚心?”
“在下斗胆一问:吴侯请士元兄几次?”
“反正没到六次!”
“哎呀,那联盟之事岂不是要化为泡影?”
“你大哥不是在江东?请他说服孙权不好么?”
“联盟大事,兄弟岂能不加避嫌?”
“这个……”
庞统想了想,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你且放心,联盟之事我自有安排。不过,我也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且如实回答。”
诸葛亮拱手道:“士元兄请说,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庞统凑过身来: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他清了清嗓子,调整出一个很无所谓的态度:
“我要是入刘皇叔帐下,那刘皇叔能如何待我?”
“这……”
诸葛亮眉头微皱,沉吟感慨道:“先生之才,胜我十倍……”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
庞统打断了诸葛亮的话,又感觉自己的话有点重:“你……你只说结论便好。”
诸葛亮认真道:“刘皇叔礼贤下士,求贤若渴,若知士元之才,定屈身相顾,以示诚心……”
说到此处,诸葛亮忽然警觉起来:“哎?士元兄,你该不会是……也想投奔刘皇叔吧。”
“我……就是随便一问。”
庞统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刘皇叔虽有仁义名,但居新野樊城小地,兵微将寡,根基尚浅,怎能纳得下你我两位大才?”
“哦,原来如此……”
诸葛亮长舒了一口气,担忧叹息道:“哎,这士元兄若入了新野,刘皇叔恐不重于我……”
“哎,不能不能……”
几番商议之后,庞统承诺,与江东联盟之事包在他身上。
又和周不疑在庞统家住了几天,互相请教了一些问题,然后作别庞统,踏上回荆之路。
二人租了艘客船,沿江往西而去。
此来去耽搁数月,此时初春将至,江边冰雪化冻,乍暖还寒,河边柳条已抽出嫩芽。
周不疑看着两岸的江景,感慨道:
“没想到庞士元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你原以为他是什么人?”
“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和先生一样,颇有仙人之姿。”
诸葛亮笑了笑:“仙人之姿不在于外表,士元兄虽看起来有些粗俗,但他的学问包藏寰宇,见识超凡脱俗,有斡旋天地,再造乾坤之才。你可不要小觑。”
“也是,我观士元先生藏书,皆非俗人可阅,其批注论点,也是高论连连,学生读之,受益匪浅。
想来这吴主孙权,刚愎自用,以貌取人,恐错过旷世大才也!”
诸葛亮赞许点点头,这一路周不疑不仅学会了驾车摇橹识谷采药,还学会了谦虚谨慎,欣赏他人。
这难能可贵。
“先生,我还有一个请求,望你答应。。”
“你我亦师亦友,不必如此拘谨,说吧,什么请求?”
周不疑很郑重的抬起头:“之前娄公的那局棋,我想见和先生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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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先生不愿?”
“可船上摇晃,如何布棋?”
周不疑笑了:“以先生之智,何用棋盘?你我口述落子,下盲棋可否?”
“盲棋……”
诸葛亮也思索了片刻:“可以倒是可以,但须得两点:
其一,不许破规,用对方棋子或者碎子都属于做赖手段,不足取也!
其二:须得允从娄公布局后的那一步开始下。”
“先生不是已将棋阵走活了么?咱们继续下便可。”
诸葛亮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梦中的六出祁山,又想到了梦中的秋风五丈原,累死累活换来的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自己累死倒不要紧,可未成大业,有负先帝所托。
他看着江面,若有所思道:“那局棋我固守于白子城间,虽苟活于一时,却失了整局大势。
再按照原来的棋路下,勉可制衡,然到最后,棋势太弱,即便死命相攻,也不得胜果。
若真想把那盘棋下赢,从一开始就要做出彻底的改变!”
“可我觉得,先生原本的棋路就已经下得很完美了。”
“不,那还不是最好的棋路!”
“先生要重新布局?”
“正是!”
“先生既重新布局,我也会变招,先生也就失去了原先本已成活的思路和优势。这真的值得吗?”
“呵呵!”
诸葛亮笑了:“为最终之胜,当然值得。”
诸葛亮当然明白。
重新布局,意味着走向一条完全陌生且未知的道路。
但此时,他义无反顾!
“开始吧,文直。”
周不疑点点头,微微闭目冥思,脑海中具象化娄圭布出的整局棋势:
“十二之三,一如之前,打吃!”周不疑的第一步,仍和前番一样对诸葛亮展开凌厉的进攻。
诸葛亮闭目冥思片刻:“三之九,镇头。”
周不疑一怔,面对自己的攻势,先生依旧不守反攻,反而攻得更加凌厉。
按说,自从第一次博弈之后周不疑就对此棋阵做了仔细复盘。
然而,诸葛亮的变招,却打乱了的他全部计划。
但周不疑不慌。
冷静思索后,他决定跟着诸葛亮一起变招,咱就变到底!
“四之三。”
“八之二。”
……
“九之六,先生注意,我可又打吃了。”几手之后,周不疑脑海中的黑棋棋阵逐渐占优,渐有吞并白子城之势。
“吃之无妨,五之二。”诸葛亮不以为然,又将白棋下到别处。
“六之七,我吃先生三枚白棋,继续追杀。”此招一下,周不疑的黑棋又成合拢之势,四枚白子又几近死路。
“亦无妨也,七之四。”诸葛亮似乎不管了,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下一白子。
“七之八。”四枚白子被围杀,整个白子城都危在旦夕。
……
“七之十一,反吃你两子。”
“七之十二,我再吃你三子。”
“七之十一。”诸葛亮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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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看似拙笨的一招,却让周不疑无从落子。
只因这一手,舍掉了原本最后的成活之势,却创造出新的局面。
如今,白子城岌岌可危,似乎弹指可破,然而白子城外,棋阵却形成了一股超然而生的新势力。
棋子虽少,却和强大的黑子棋阵犬牙交错,又与白子残城隐隐形成了合拢之势。
这令周不疑有种感觉,诸葛亮看似随手的布局,会对整个局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他把自己代入到诸葛亮的对手,就算眼睁睁看着诸葛亮在做什么都想不透其中万一。
他思量了许久,也不知道下一步该下在哪里。
最终,只得说道:“先生,可否容我多想些时候?”
诸葛亮笑了笑,他伸了伸懒腰,长吐了一口气:“如此下棋,也确实费心劳神,此局暂搁至此,有棋盘时再下不迟。
如今寒冬已过,暖春将来,你我不妨赏赏江景,涤荡一下烦闷之心。”
周不疑点点头,眼睛也望向此时的江景,只见宽阔的江面上层层涟漪。
江面上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诸葛亮闭目迎风,沉醉于其中,正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周不疑难见诸葛亮如此愉悦,不禁好奇:“先生,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当然有喜事!
而且对诸葛亮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诸葛亮迎着暖风,笑容无比沉醉。
他睁开眼,将羽扇扣在心口,望向荆州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主公,别来无恙,亮……归矣!”
……
而此时的刘备却依旧忧心忡忡。
只因汉水江面森严戒备,荆襄战船打着防备北军的由头整日巡游。
刘备能清楚的感受到刘表的不信任。
如今周转新野过江之民接近尾声,盘查也愈发严格,新野军卒护送,须得卸兵卸甲,方可上船过江。
刘备看着远处的“蔡”和“张”字大旗对徐庶感慨道:“正如先生所料,景升兄果然将蔡瑁放出来了。”
徐庶摇头叹息道:“景升公虽有仁德之心,但外宽内忌,优柔寡断,其为自保以求制衡,恋苟全而疏远略,欲偏安而失进取,因守成而误战机。终难成大事也!”
刘备点点头:“先生,倘若曹操再举大军攻伐新野樊城,我担心蔡瑁之流,于身后作梗。”
徐庶轻轻一笑:“其必然作梗也!”
“可有应对之策!”
按说,徐庶的应对之策,就是借机以夺荆州,但诸葛亮的不是。
如今,诸葛亮竟精准地预见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类事件走向,并事先做好应对。
徐庶不禁感慨,想来自己纵有满腹经纶之才,济世安邦之智,但和诸葛孔明相比,真乃萤火之于皓月,似繁星伴于骄阳。
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啊!
于是,他悄悄的拆开了诸葛亮的第三个锦囊。
“主公,如今我等粮草大多仰仗刘景升,不可与其决裂,不妨书信一封,将樊城防图交予景升公,以安其心。并再次请景升公出兵,趁曹操攻打柳城这段时间,使荆州军北上宛城,攻打宛城。再使樊城之民南迁至油江口,以避祸乱。”
刘备思索片刻:“不瞒先生,凭我对景升兄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出兵。”
“必然不会!但此必心生愧意,只消曹操攻打柳城这段时间,他能按时供给粮草,答应迁民,则目的便已达成。”
刘备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就依先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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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刘表已经半个多月没睡好觉了。
按说刘备大败曹仁,夺回樊城,当是喜报。
可他却愈发的惴惴不安。
后来,又听闻天子下诏,封刘备为车骑将军。
刘表就更加的坐卧不宁!
刘备原本的左将军、豫州牧、镇东将军就不比刘表的荆州牧、镇南将军地位低。
如今,刘备又被加封为车骑将军,论官职级已稳压刘表一头。
可刘表又说不出什么,刘备和刘备军的战斗力可是在那摆着呢!
他刘表欺负欺负周边可以,但让他赌下整个荆州和曹操分庭抗礼,一决高下,他还真没有这个胆气。
他没有,刘备却有!
手握一县之地,就敢和曹操硬刚,关键还能大胜。
如虎狼在侧,如芒刺在背,他能睡得着就怪了。
为保住荆州基业,他命张允蔡瑁领襄阳水军日夜巡防,不辍监查,就防备有一天刘备忽然打过江来。
然而,刘备并没有。
他只是以樊城为中心,将江北诸镇联通起来,形成一个向北的防御带。
以作抵曹之势。
然后,将自己布防情况事无巨细尽数详记于书册呈与刘表。
并提议:为安樊城之民,可将樊城之民迁至油江口。
这意味着,刘备自己所在的两个辖地,也都将无民可调,无粮可征,更养不了军队,只能依靠他刘表。
新野和樊城将彻底沦为荆州抵抗曹操的挡箭牌和缓冲地。
刘备主动将自己的生死命脉送到了刘表的手里。
这是多大的信任?
而这件事也给了刘表很深的触动。
他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玄德贤弟。
“吾玄德贤弟,真仁义之士也!”
也是这个时候,让刘表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刘备如此仁义,既然敌他不过,还不如将荆州主动托付给刘备,求他助琦儿保住这份家业!
琦儿待他不薄,他又素有仁义之名,不至于抢夺琦儿家业吧。
可话又说回来,琦儿性温良恭俭,胸无大志,又跟刘备关系太好,到时候若主动将荆州送与刘备又当如何?
这种事,这孩子可不是干不出来。
不过再想想,也未尝不可。
如此一来,刘备必然善待吾儿。
虽家业不保,却可保刘琦无忧,可琮儿怎么办?
玄德贤弟会善待否?
他拿不准。
于是找来蒯越,蒯越先生是琮儿的坚定支持者,问问他此计是否可行。
能否保住琮儿。
蒯越听完刘表表述,表情未有明显变化,沉思片刻,拱手道:
“主公,正好借此请玄德公来襄阳一趟,倘若他死命拒绝,说明玄德公乃真仁义之士,不会作难二位公子。
倘若他欣然而受,说明其人尚有私心,可扣留其于襄阳,再寻他策。”
刘表摇头:“不可!前番蔡瑁屡害玄德贤弟,害我于不义!今怎可再扣留玄德贤弟……咳咳……”
说到此,刘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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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公仁义也!”
蒯越不露声色,敬佩的一抱拳,又担忧道:“然而此樊城布防,亦不知真假,万一刘备若故意拿出假防图,以安主公之心,却待如何?”
刘表想了想,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没准刘备的做出的姿态就是让你疏于防范呢?
“你说该当如何?”
蒯越想了想:“军中不少将官曾驻守樊城,请主公允我带此卷帛,使他们分辨真假。”
刘表本怀疑蒯越目的不纯,但他就是这样的人。
一边想倚仗刘备,另一边又想倚仗世家。
他想,如果真的举州投降曹操,会不会一并保住琦儿和琮儿?
他自觉时日无多,又兼重病缠身,心思也就不那么缜密了。
只得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那你就去问问吧。”
“遵命!”
蒯越因此拿到了樊城城防图。
他表面不露声色,心中却无比狂喜。
赶紧去找蔡瑁。
本来嘛。
曹仁此次大败,蒯越是无比心忧的,只因不能速投曹公。
而曹公为救回曹仁,表刘备为车骑将军这手操作,也让蒯越始料未及。
再接着,曹公攻打柳城,使南下之事暂且搁置。
眼看降曹大计就要被刘备给耽误了,以蒯越蔡瑁为首的荆州降曹派心急如焚。
而如今,刘备竟将樊城布防图给了刘表,这可是一个绝好契机。
蒯越立刻和蔡瑁商议!
“蔡将军,你曾督过樊城,你且看来,此城防图乃是真假?”
蔡瑁拿着城防图仔细看了半晌,不禁惊愕:
“此樊城之防,规划周详,细节尽显,要害之处一一标明,此必是真图。蒯先生,此紧要之图你从何处所得?”
蒯越如实告知蔡瑁。
蔡瑁惊喜,立刻想到:“若如此,可献与曹公,前后夹击于刘备,樊城若破,我等皆大功也!”
蒯越点点头:“如此当然好,只是……”
“先生还有何顾虑?”
“刘备素有仁义之名,我等这番做法,恐为不义!”
蔡瑁劝道:“先生,刘景升已然糊涂。曹公却威震天下,天下早晚必归于曹公,此时你我应顺应大势,助曹公破刘备以建功业,正是明智之举,至于那所谓的仁义之名,不过虚名尔耳!”
蒯越点点头:“蔡将军所言有理,然此节万不能声张。如今荆襄士家大族并非都一心向曹,想依附刘备而抵御曹公者,仍大有人在。
若走漏风声,传扬出去,借题发挥,你我不仅难得功名,反易引火烧身。”
“依先生之意,我们该当如何?”
“隐忍待命,安抚刘备,待曹公北攻柳城得胜,必再度攻伐新野。曹公兵强,刘备兵亦不弱,两军必于江北陷入大战。我等便于战事紧要之时,忽举大军过江,攻下樊城,斩杀刘备。再请南阳大儒娄圭做保,带小公子北去,一并将荆州献与曹公,则大事济也。”
蔡瑁闻言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先生果有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才,待曹公大定天下,你我必封公列侯,名留青史。”
蒯越面色凝重的提醒道:“将军切勿忘形,此事事关重大,只你我知晓,待必要之时,我会告知韩嵩、傅巽、张允三位将军,在此之前,当谨言慎行,不可让刘备察觉分毫!”
听蒯越如此说,蔡瑁也谨慎起来,拱手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定当守口如瓶,绝不让那刘备有半分察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将樊城布防图呈予刘表后,刘备敏锐察觉,汉水一带的戒严态势明显缓和。
就拿转运新野乡民之事来说,过往盘查繁琐,如今却宽松不少,百姓往来通行变得畅顺,周转效率自然是大幅提升。
数日后,刘表的回函和新一批的粮草一并送达。
信中,刘表对刘备所提一并迁移樊城乡民至油江口之议表示认可,并承诺积极配合。
不但批准于油江筑城安置樊城之民,各级官吏相随迁移至此,以图保境安民、共御外敌。
但派兵攻打许都之事,刘表认为事关重大,请容再议。
一切都按徐庶的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就在这时,斥候又带回一个令刘备无比惊喜和振奋的消息:诸葛亮游江东而归,可能已经回到了隆中……
没人能知道,刘备当时的心情激动到什么程度。
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
如此一来,便又有机会去请孔明了。
他立刻和部将属下提出七入隆中的决定。
但大家对此事的态度却都显得十分消极。
张飞首先表态:
“大哥啊,你该不会真要去请他个千八百回吧!六次啊,六次人家都不理咱,咱还去那自讨没趣作何?!
咱有徐元直先生,自不怕拿曹军再来,没必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就连平时沉稳持重的赵云也表达出自己的不理解:“主公,三哥说的在理,在下也认为此人心志不在此地,不必过分强求!”
简雍也劝道:“此人有意躲着主公,就算这次归来,想来也是在别处碰壁,无所去处才回隆中。其若有意,自会来樊城自荐,我看不必去也!”
“别处碰壁?”
听到这四个字,刘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他心中暗道:孔明别处碰壁,定是旁人有眼无珠,我若诚心相待,其必然安心归我。
前世孔明先生为我大汉基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今生我必倾尽全力护其周全!
于公,委以重任,悉心问询,让其才略得以尽情施展!
于私,待之如手足兄弟,解其生活之忧烦,予其高位,护其子嗣,以报其前世之恩情,亦不负我求贤之赤诚也。
想到这,刘备朝众人庄严道:“各位,我坚信孔明绝非自作清高之人!我曾言,即便千顾万顾也要将其寻来,此非一时冲动之妄言,而是我深思熟虑后认定的结果。
各位兄弟友朋若还相信我刘备的识人之明与用人之诚,便莫要再劝。待我求得孔明,自见分晓!”
刘备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都不大愿意跟刘备去了。
刘备也不介意,他理解属下的情绪。
这次,他将新野樊城托付给徐庶等人,自己带上刘封关平二将,准备七入隆中,去请孔明!
……
此时此刻,寒冬已尽,正值早春。
诸葛亮确实回到了隆中。
此时的隆中,已旧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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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美的栏杆环绕四周,崭新的屋舍在春光下显得格外宁静,朱红色的门窗透着古朴而典雅的光辉,庭院中的青石小径蜿蜒曲折,小溪水潭,凉亭步廊,布局考究,真乃绝妙雅致之地。
看到此时的茅庐,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
“主公啊,此地我又不能久住,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闭上眼,又想起刘备的样子,心中又泛起无尽的愧疚和感动!
皇叔待我如此,我若不能助其恢复汉室,真有负皇叔的知遇之恩!
接着,他要将家中之事做最后的安排。
这时候,周不疑暂时作别了诸葛亮,去武陵见舅父刘先,说明此次北行见闻。
诸葛亮也要说服黄承彦带着家眷去江陵,此事不难,他前番已做妥当安排。
然后,说服二姐一家也一并去江陵。
倘若能躲过荆州之劫,二姐夫庞山民便不会被曹军所得,其归顺刘皇叔自然也水到渠成。
庞山民之才虽不及庞统,但亦善于处理民生诸事,精通规划田亩开垦,可治百里之地。
是刘皇叔正需要的中高层人才骨干。
庞山民既归顺刘皇叔,孟公威,石广元自然也跑不了。
此时此刻,他们都在观望。
看曹公能否速下荆州,看刘景升能否坚守基业,亦看刘皇叔能否扭转乾坤。
当然,大家也都互相看着别人的选择,以做参考。
诸葛亮为此特地拜访二姐夫庞山民。
庞山民的意思非常明确:“不如暂且蛰伏于乡野,等待时机。而后凭借才学以持家族之安,至于举家逃难之事,还是牵扯太大,容慎重而行。”
听闻此话,诸葛亮嘲弄的一笑:“荆北为四战之地,怎允你蛰伏?为保家安,当南迁油江或荆南四郡为妙,若嫌地界偏远,去江陵也可。今若不走,待大战将至,恐难脱身矣。
曹操之性,既擅屠城,又喜人妇,我不为你,亦为二姐之身安着想!”
庞山民沉思良久,摇头道:“孔明此言差矣!曹公亦广发求贤令,其礼贤下士,以广纳天下贤才,未必会害我等。”
再明显不过,庞山民亦有心蛰伏荆北以求入仕于曹操。
可诸葛亮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断了庞山民的念想。
“你可知晓,曹操已杀南阳籍谋士娄圭。你比娄圭如何?他杀娄圭,又怎会善待于你?!”
庞山民大惊:“曹操杀了娄公?”
“哼,消息还未传来,但已成实事,再过几日消息,定有更多消息传来,你自知分晓。”
庞山民知道诸葛亮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
故而陷入长久的沉思。
南阳大儒娄圭乃曹操布衣之交,可入曹操之寝卧,原奉曹操之命接纳投北之士。
曹操在这节骨眼上处死了他,意味着什么?
不用说,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
他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口气:“也罢!孔明且放心,明日我便举家南迁!”
诸葛亮拱手一拜:“多谢姐丈!”
劝动了二姐一家,诸葛亮安下心来。
他知道,自己的家眷也不得留在隆中,免得大战之时被曹操所夺。
事不宜迟,诸葛亮作别庞山民,欲速归隆中,让诸葛均以安顿家小。
他自己则沐浴更衣,整装束带,准备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去樊城求见刘皇叔。
可偏就在收拾妥当之时,外出购买马车的书童就跑了回来了。
“二公子,二公子,我刚下隆中,却见一马队又往隆中而来,你猜是何人马队?”
诸葛亮正整理着领口,眉宇微微一动,骤然转过身:“何人?”
“是刘皇叔,刘皇叔他又来了!”
“啊???”
尽管已经差不多猜到了答案,诸葛亮还是心头一颤。
紧接着,眼眶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他双唇轻颤,喉头哽咽。
七次啊!
“皇叔啊,梦中三顾茅庐之恩亮便感激涕零,今皇叔来顾我七次,你让亮何以为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一刻,诸葛亮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激动之际,大脑不断的思索:
我是该即刻整衣下山,恭迎主公大驾,以表尊崇之礼?还是应该速速吩咐童子,筹备精致酒食,陈表地主之谊?
这须臾间便要面见主公,我是当长跪于地,痛陈己过,恳请主公饶恕我未尽早出山相助之罪愆?
还是该袒露肺腑,倾诉对主公知遇之恩铭感五内,表明自己矢志不渝、竭诚效忠之心意?
你看诸葛亮面对错综复杂、波谲云诡的荆州时局,他完全可以做到从容应对,游刃有余。
但面对刘备这个梦中期待的主公时,却思绪纷扰,心乱如麻,对其的愧疚与感动在胸臆间缠绕纠葛,片刻不得安宁。
他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梦里那熟悉的刘皇叔,还是现实中那陌生的车骑将军。
再想到梦中白帝托孤的那番肺腑之言,诸葛亮的泪水再次流满了脸颊。
他赶紧跑到院中水潭前,用冰凉的泉水洗了把脸,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告诉自己,梦中之事,不过是虚幻魅影,使我笃定皇叔的仁德之心。
皇叔又怎会知晓我梦见过什么?
我若表现得情绪激动,惶惶然不知所措,恐怕会让皇叔心生不适。
无论如何,得表现得平静些,切不可乱了心智啊……
……
另一边,刘备第七次走在通往茅庐的山间小路上。
没人知道,他的心也同样紧张无措:
孔明乃旷世大贤,千古贤相,前世三顾而得,今生却六顾而不得!
是我操之过急,哪里做的不对,亦或我心意未达,令其踌躇难决?
这次若能遇见孔明,是上来就要委以重任,以表信任?
还是静聆高论,推心置腹,使先生感受我之诚心?
前番六次而不得,要不要问一问先生是否有什么讳忌之事,也好知晓症结所在,尽可避免。
问得多了,又会不会让先生觉得我在试探于他,从而心生嫌隙,愈发不肯出山相助?
你看刘备为人处世,待人接物尽显仁厚的长者风范,无论面对何种人物、何种场面,都能不慌不忙,从容应对。
唯独今日来见孔明,却局促不安,往日的沉稳好似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刘备努力的告诉自己,阿斗所言前世之事,虽然自己相信,但终究太过荒诞离奇,实在令旁人难以信服。
当下这一世,心中情绪万不可表露出端倪,当以恭敬谦逊之姿、诚恳质朴之态,向孔明先生表达诚心。
又往山上行了半个时辰,刘备再次来到了那熟悉的茅庐门口。
他长舒了一口气,正欲叩门,大门却已自行打开。
时间刚刚好。
巧得就如同事先演练过一般!
开门的还是那个书童。
但今天,小童并未有惊愕之色,脸上还挂着纯真喜悦的笑容。
“刘皇叔,你又来啦!”
刘备平复激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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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笑道:“皇叔今日来的正是时候,二公子正在家中相候。”
“啊??”
刘备大喜,忙问:“先生何在?”
小童让开身位,刘备的面前出现了一位二十七八岁的英俊公子。
他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短须墨髯,手握羽扇,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此时此刻,他正立于院中,正以一种很难以捉摸的眼神,看向刘备。
……这是孔明,这一定是孔明!
我刘备七次相顾,终于得见孔明先生!
我大汉有救矣!
刘备心中激动不已,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走上前,朝那公子深躬一拜:“在下刘备刘玄德,敢问阁下……可是卧龙先生乎?”
“咕……”
诸葛亮喉头一紧,看着刘备躬身相拜,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扑倒在地,泪水差点就要喷涌而出。
但他还是努力的忍住了。
这是皇叔!
正是掣双剑保卫徐州的刘皇叔!
正是梦中所见的刘皇叔。
正是朝思暮想的刘皇叔。
他威严持重,仪表堂堂,颇具龙凤之姿,又礼貌谦逊,周身散发着一种仁者气度。
诸葛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以一种谦卑礼貌的姿态回礼道:“不才正是孔明。”
紧接着,又手扣羽扇,深躬一礼:“亮见过刘皇叔!”
“哎呀!”
此刻,刘备大喜,他真想立刻告诉阿斗:“孩儿啊,为父为你找到相父了!”
同样,刘备激动之余,也担心自己的情绪会惊扰到孔明先生。
他控制了一下情绪,恭敬且诚恳道:
“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六次前来晋谒,却皆不得一见,已托令弟书信于江东,不知先生……可曾见否?”
“哦……”
诸葛亮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份竹片家信,捧在手中:“信已收到,亮感皇叔六顾之恩,有心立归相见,怎奈家兄挽留,又有要事相嘱,故而耽搁些时日。亮屡蒙皇叔枉临,又修建茅舍,不胜愧赧也。”
诸葛亮不想告诉刘备,这次出行只为皇叔大业布局。
他觉得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岂能一见面就以此邀功?
相反,刘皇叔丝毫不计较我此前屡次失礼,依然不辞辛劳、七顾茅庐,还为我修屋建舍,资助家需,这才是最让人感激涕零的地方啊!
而在刘备看来,只要孔明能安全归来,一切都好!
“无妨事,无妨事也!”
“哦,请皇叔入堂说话。”诸葛亮遂让书童去煮茶,又见刘备身后站着两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而并非梦中与刘备一同而来的关羽张飞。
“此二位是……”
“哦,此乃吾之长子,刘封。”
刘封一抱拳:“刘封见过孔明先生!”
“这一位乃是吾之贤侄,二弟关云长之子,关平。”
关平也抱拳道:“关平见过孔明先生!”
诸葛亮梦见过刘封和关平,但未在现实中见过的人,醒来却记不起他们的样子,如今得见本尊,倒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看着两位朝气蓬勃的年轻英雄,又回想起梦中的六出祁山。
那时曹真早已独当一面,他是曹操的义子,后成长为曹魏的大将军!
此人能攻善守,治军严谨,给他的北伐大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除曹真外,曹休夏侯尚也相继成才,皆成三军主帅,独当一面。
反观咱们大汉,刘封关平身死荆襄,关兴张苞又接连夭亡。
此消彼长,青黄难接,犹如气数将尽的大汉,令人有心无力。
倘若回北伐之时,刘封关平有一人还活着,那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梦中,他担忧刘封性格刚猛桀骜,难以御制。
可看眼前的少年公子,神色间满是谦逊恭谨,言行举止透着一股温良纯善,眼神中又对自己的父亲无比崇拜,又怎会如曾经所担忧的那般肆意妄为、难以管束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诚然,刘封现在很高兴,非常高兴!
正因为高兴,眼神中自然表现出欣悦温纯之色。
只因父亲有言,今入隆中若得请孔明先生,便命他和关平立刻南下江陵,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叔云长与糜先生。
而且父亲还特地叮嘱,请来孔明之事,不仅要告知关羽和糜竺,还要他们告知家中的每一个人。
他不知父亲这么做的用意。
但对他和关平来说,这是一次绝佳的放松机会。
久在樊篱之下,若得身负传递喜讯之任,既能与最好的兄弟纵马驰骋,又可见到新婚久别的妻子,那感觉,真比困鸟出笼还要畅快。
刘封想到凤儿那一颦一笑、温婉才情,心中便泛起层层涟漪,恨不能即刻飞到她的身旁,倾诉这相思之意。
说起来,几个月前,刘封还没有这般愉悦,那时的他,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那时,甘夫人生出男孩的消息刚刚传到他的耳中。
他的心情也瞬间跌落到谷底。
他担忧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由人人期待的嗣子变为人人厌弃的螟蛉。
也担忧父亲从此不再重用于自己。
落寞、无奈、苦涩,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令他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然而,不到三天的功夫,刘备就做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之事:
他竟然将二叔的女儿关凤嫁给了自己。
没人知道刘封得到消息时的激动心情。
那可是关羽的女儿啊!
这意味着什么?
“父亲虽然有了阿斗,但没有忘记我,更没有放弃我,我还是他心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的儿子……”
而关凤俏美的颜值,关羽于新婚的嘱咐,也抚慰了刘封原本那颗受伤的心。
可以说,这一场婚礼,驱走了刘封之前所有的疑虑和不快,让他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大婚之后,他与关凤琴瑟和鸣、相濡以沫,平日里相互关怀体贴,闲暇时一同漫步庭院、常常谈论些军中趣事、世间见闻,感情日益深厚。
但没过多久,变故又来了。
新野即将面临大战,父亲应刘表之命,迁新野之民去往江陵。
而随着新野乡民同去江陵的,还有父亲和叔辈的家眷。
凤儿自然也包括在内。
但他不能跟着去,身为武将,必须要在这时候与父亲同进同退。
所以,只能送别关凤,留在新野。
刘封和关平并非铁石心肠,时常挂念自己的新婚妻子。
如今父亲让他和关平陪同七入隆中,并承诺,若请得孔明出山,便许他们去江陵送信。
眼看着今朝得见孔明先生,便想到久别重逢的妻子,他们岂能不高兴?
而人一喜悦高兴,便更容易表现出自己纯良正直的一面。
而诸葛亮见到刘封的第一面,就是这种印象。
他朝二人笑了笑,优雅的拱手回礼道:“亮见过二位公子!”
遂令诸葛均于偏厅好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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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则邀请刘备入了主屋。
小童献上暖茶,放下竹帘,厅中就只剩刘备诸葛亮二人。
刘备再次拱手,无比诚挚道:“先生,我前番六顾茅庐,不知先生喜好,生怕叨扰先生。怎奈汉室倾颓,奸臣当道,天下大乱,百姓深陷水火之中,备虽不才,却立志匡扶汉室,救黎民于苦难,而欲成此大业,非得先生这般大才相助不可,故而……再次冒昧前来,还望先生莫要怪罪啊!”
诸葛亮心中一痛,即便六顾而不得,皇叔却仍如此谦卑,以礼相待。
想来,眼前的皇叔比梦中的皇叔还要殷切与诚挚。
既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诸葛亮抬起头,坚定而诚挚的看着刘备,一字一句的给出了态度:
“皇叔七顾之恩,亮无以为报!亮愿随皇叔出山,竭尽所能,倾尽所学,愿为皇叔之大业效犬马之劳!”
没有半分推脱,更无丝毫迟疑,这一世的诸葛亮面对刘备的邀请,答应得义无反顾,痛快至极!
“哎呀……”
听闻此话,刘备心中狂喜!
吾终得孔明矣!
然狂喜之余,又不禁一酸。
阿斗曾言,前世相父曾谦辞几番,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苦相求才使孔明答应出山。
而如今,只一句相邀便答应出山,想来先生于别处求仕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刘备心疼之余,激动之心溢于言表,赶紧拱手道:“备智术浅短,迄无所就,惟望先生开愚鲁而拯救危难!备实感激涕零也!”
说着,竟一拜到底!
“皇叔万万不可!”诸葛亮赶紧起身相扶:
“亮不过是一介书生,不敢妄自尊大,何德何能受皇叔如此大礼啊!”
诸葛亮扶起刘备,回拜一礼:“请容亮为主公献计。”
“好,好!”
诸葛亮站起身,揭开桌案上的布幔,显出一张桌面大的手绘地图。
刘备看去,正是天下十四州的地图。
诸葛亮缓缓言道:
“自董卓入京以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亦人谋也。”
刘备点点头,这和阿斗口中复述出的隆中对相差无几。
正是孔明先生为他量身定制的战略规划!
他凝神静听,全神贯注,不敢漏掉半个字。
诸葛亮继续道:
“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有吞并天下之势!而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此殆天所以资主公,主公岂有意乎?”
刘备觉得在理,只是有些为难:“荆州之地,原属吾兄刘景升,吾不忍夺之……”
闻听此言,诸葛亮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主公无需担忧,吾夜观天象,景升公恐时日不多也!今此局面,荆州不需硬夺,到时自属主公也!”
“啊?”
刘备有些困惑:“还望先生明示?”
“今主公主驻守樊城新野,俱在汉水以北,曹操若举大军至此,无粮无资,此二地诚不可久守也!
而襄阳、江陵、油江口三重镇,俱在汉水以南,主公若占此三地,可依托荆州水军,虎踞汉水天险使曹军不得南下一步。”
刘备一怔,他突然发现,诸葛亮所说的三地,竟已有两地已根植了属于自己的民众与官员。
相当于有了基本盘。
只剩一襄阳,是景升公的治所,尚被蔡蒯所控。
诸葛亮继续道:“三镇既得,可速往南下收取荆南四郡,则荆州必归属主公也。而后东结孙权,西结马氏,南结吴巨赖恭,北结蒯褀与申氏兄弟。
则可联江东,通雍凉,并交州,纳三郡。
而后顺势夺取两川之地,方可破局成势,与曹操分庭抗礼,逐鹿于天下也!”
刘备大喜之余又不禁怔然。
只因诸葛亮定下的新隆中对,似乎与原版的隆中对有了不小的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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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开始觉得有些困惑。
但短暂的思虑过后,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阿斗的出现,使荆州局势照比前世发生了巨变。
而孔明先生依据现有的局面制定的天下大计,自然也会有适当的修正。
两版应对的局面不一样,有些许差异也是在情理之中。
刘备心中笃定,诸葛亮既有斡旋乾坤之才,那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会给自己的大业带来惊天巨变。
他所要做的,就是完全相信于这位千古贤相。
但心中顾虑亦要直言,决不能藏着掖着。
刘备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先生之言,令备茅塞顿开,如拨云雾而见青天。然……”
说到此处,刘备又略一沉吟:“可益州刘璋,同为汉室血脉,其性温厚仁德,备……又怎何忍侵吞其世代基业?”
“呵呵……”
诸葛亮毫不介怀,抚扇一笑:“刘璋非立业之主,主公不夺,益州迟早必归他人。
彼时,刘璋亦恐身首异处,反倒落得凄惨下场。
主公主荆州后,可携上庸三郡而联凉州马氏,断了曹操南下益州之路,而刘璋曾杀张鲁母弟,两川有不共戴天之仇。
主公可坐观两川虎斗,到时刘璋必求主公入川调停。主公可以此为由驻军于两川之中的三巴之地,交好张鲁,广施恩德,轻徭薄赋,兴修水利,整饬吏治,必使两川人心所向。
到那时,主公即便不夺,益州也必归于主公也!”
刘备激动的点点头,回想阿斗所言,曾经的他靠着“借”来的荆州入川,扮演的是雇佣者的角色,倘若能携荆交上庸,并联凉州,以调停者的角色入西川,那这入川之路比之前番名正而言顺许多啊!
想来,阿斗的到来,不仅使我免受跃马檀溪之苦,又歪打正着使刘琦公子入住江陵,使获荆州变得容易,更使夺取益州有了凭借。
然,想调停益州,须得自身强大,当坐拥荆交两州和上庸三地为基本盘。
对此,刘备还有顾虑:
“然刘琦公子宅心仁厚,景升即便仙去,我又怎忍心夺其荆州啊?”
“主公无需多虑!”
诸葛亮笑着宽慰道:“公子刘琦性温良恭俭,待人忠诚仁义,既无争雄之心,又有自知之明。
他视将军为叔父,与将军互相依存,荣损与共,也必愿与将军同心协力。他得荆州,与将军得荆州无二也!”
“哦……”刘备点点头,这和阿斗所言相差无几,于是又问:
“江东孙氏又怎愿与我联盟?”
诸葛亮的语气相当的自信:“倘若将军得占荆州之地,他愿与不愿,都必须与我联盟!”
“为何?那江东孙氏可与荆州有杀父之仇。”
诸葛亮又轻轻一笑:“江夏黄祖,性情粗暴,乃射杀孙坚之罪魁祸首,日后也必为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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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点头赞同,又担忧道:“倘若曹操南下,孙权举江东投降,又当如何?”
诸葛亮胸有成竹道了一句:“主公放心,孙权有雄主之心,不甘于人下,必不会如此也!”
刘备又思索道:“那孙权若袭江夏,黄祖派人求援,这……又当如何?”
诸葛亮反问道:“将军与黄祖可曾交好?”
刘备坦言道:“未曾,止于同僚耳。”
诸葛亮喝了一口茶,轻笑道:“黄祖此人,生性刚愎自用,向来独断专行,一心只想着偏居江夏那一隅之地,又自视颇高,对旁人多有不服,平日里连刘表的管束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轻易向将军求援?”
刘备叹了一口气:“但其毕竟是荆州之将,其若有难,岂能置之不理?”
诸葛亮呵呵一笑:“无妨!到时将军可书信一封,写给吴侯,请其念及唇亡齿寒之理,暂息兵戈,共御曹操最好,若非要报仇,亦莫要因一时私仇而害江夏百姓!如此,将军也算仁至义尽,毕竟孙权人家欲报杀父之仇也在情理之中,咱们表明立场、晓以利害即可,切勿深涉此局啊!”
两川杀母之仇,诸葛亮的建议是有朝一日入川调停,孙权的杀父之仇,诸葛亮的意思却是权宜高挂。
但刘备未加质疑,而是又问:“那江夏恐被江东夺之!”
“主公不救黄祖,黄祖要么被江东所灭,要么愤而投曹。前者可消解与荆州江东之仇怨,后者却可以将矛盾转移给曹操。
此时曹操要么收留黄祖,则孙权必恨曹操。
要么曹操将黄祖绑缚,交于江东,一时讨好孙权,则天下有识之士再无人敢投奔曹操也。”
“嗯,先生未出茅庐,知天下大局,真解我之忧困啊!”
说到此,刘备终于说出最担心之事:“然江东若有朝一日……背刺于我,又当如何?”
诸葛亮心中一动,暗暗赞叹:“主公本非吾所梦之主,能看到这潜在之危,真有远见卓识也!”
换做梦中之局,诸葛亮恐怕会劝主公以大局为重,忍抚江东,维持联盟,以制衡曹操。
而如今,诸葛亮心中早有破局之法,凝冷的一笑:
“主公放心,既有荆州为本,又无借偿之虞,我等便可安心在此经营,广纳贤才,厉兵秣马。倘若,那江东真有不轨之心,欲偷我荆州,亮定教他折戟沉沙,有来无回!”
诸葛亮的话坚定自信,掷地有声。
听闻此话,刘备彻底安下心来。
回想阿斗所言,当初就是在借荆州之事引发的双方矛盾,如今若真将荆州纳入囊中稳守,那诸多隐患便可消弭于无形。
当初或许不知丞相之能,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导致荆州失守,云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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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既从阿斗口中得知,丞相乃经天纬地、扭转乾坤之大才。
自当全心信赖,事事依从,荆州必不会被鼠辈所得?
想到此,刘备豁然点头:“既如此,那襄阳蔡蒯之事,当如何应对?”
诸葛亮朗声言道:“景升公仙去之时,曹操必然南下,蔡瑁蒯越早有投曹之心,二人为讨好曹操,必于襄阳出兵过江,与曹军夹击新野樊城!”
刘备激动的感慨道:“是啊,我亦担忧此事!”
诸葛亮无比自信的笑了笑:“将军不必担忧,他若过江,我也过江,他来夺樊城,我便夺襄阳,正好借其船南下,把他们扔在北边。”
“啊,原来如此……”
刘备恍然一喜,元直迁城之举搬空了新野樊城民资,正与孔明之略相契合。
诸葛亮继续道:“与此同时,招云长携江陵水军而来,与襄阳水军合并,据汉江天险而守荆州!”
说话间,诸葛亮站了起来,将羽扇一挥:
“舍新野樊城两空城,却使汉水以南皆归主公所有!
凭借襄阳天险,与江陵兵马钱粮,足以作为主公之兴业之地!”
刘备只感觉听孔明之言如饮美酒,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那,倘若蔡瑁蒯越死守襄阳,不乘船过江,又当如何?”
诸葛亮自信的摇摇羽扇,呵呵笑道:“无妨,可使文聘将军去一趟襄阳。襄阳之兵,多为文聘部下。
文聘乃忠勇之士,虽忠景升,却不齿蔡蒯。
另有伊藉先生联合襄阳城内心向主公的义士。里应外合,自可帮主公兵不刃血,夺取襄阳。”
刘备恍然意识到,经过诸葛亮的筹划,自己原本的所有劣势都将变为巨大优势。
他激动之余,心中不禁感慨:阿斗所言非虚,这孔明军师真乃神人也!
然而,刘备却不知道,诸葛军师和他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其整个布局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整个布局的真正深远影响,他一个字都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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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阿斗如此信任相父。
刘备再次深躬一礼,如起誓般郑重道:“先生大恩,备铭记于心。愿拜先生为军师!
此后必以先生之言为圭臬,倾尽全力使先生之策得以施行,令先生之志得以伸张。
愿先生但有所言,备定当从命,绝无敷衍。”
看着刘备真挚无比的眼神,诸葛亮无比感动。
他双手胸前一抱,亦朝刘备深躬下去,一肚子表忠心的话想说出来,可最终却只汇成了三个字:“谢主公……”
刘备含泪而笑,诸葛亮则含笑凝噎,接着都抚掌大笑,执手出了茅屋。
至此,刘备七顾茅庐终得卧龙辅佐。
……
而恰在同一天,曹操于邺城大摆筵席!
这一场大战,曹军大败乌桓,阵斩蹋顿,平灭袁氏,彻底平定辽东,统一北方。
曹操正坐宴会大席主位,脸上却无半点胜利的喜悦。
他环顾四周,朗声言道:
“诸位将士!今此宴席,既是为庆柳城之役大获全胜,亦为缅怀那些未能与我们一同归来的袍泽兄弟们!
今我曹操在此,先敬阵亡将士美酒三樽!”
说着,神色无比庄重的倒满了三樽酒,依次举杯高高一敬,然后扬洒在土地上。
敬完了酒,曹操继续道:
“凡此北伐牺牲将士,不论职爵高低,皆免子女徭役!并将孤封地的租赋,分给牺牲将士的妻儿老小,以其生计,以抚忠魂。有阵亡将士子侄在军中者,皆官升三级!”
“丞相恩深义厚,我等感激涕零!”
众将纷纷拱手道。
接着,曹操又爽朗一笑,语调也高亢起来:
“另外,孤还要赏赐此战中的有功之臣,使其封侯列爵,荣耀加身,尽享荣华富贵!”
众将闻听此言,情绪也高涨了起来,一起拱手道:“丞相明睿!”
“啊……这战功第一人,当属张辽张文远!
文远,文远何在啊!”
张辽诚惶诚恐的跑出来,抱拳跪倒在地:“丞相,张辽在此!”
“此一战,文远将军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还亲手斩下乌桓王蹋顿之首,当得首功!”
曹操说话间,已亲自撩袍下案,将张辽扶起:
“文远之勇,不下关云长!孤有文远,何愁天下不定,何愁大业不兴!”
当即,封张辽为荡寇将军,增邑六百户。
张辽无比感激,抱拳致谢:“谢丞相!”
众臣将见此,羡慕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此战,曹操大军行军中偶遇蹋顿主力,而本部主力尚未到达。
危机时刻,曹操考虑到张辽遭遇战经验最为丰富,果断将全军的指挥大权交予张辽,自己甘被其指挥。
张辽便命李典张郃等人为诱饵,诱出蹋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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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典张郃等将冒死诱敌,功劳和风头却皆被张辽夺去,其心中多有不甘。
另如乐进。
每逢战事,乐进皆奋勇当先,夺旗先登。
堪称全军第一陷阵猛将!
也是因为勇猛,所立功勋无数,使他从底层士卒一路擢升成为阵前大将。
然白狼山一役,他依旧舍生忘死冲在一线,却再也不是全军公认的第一的陷阵猛将了。
如今张辽阵斩乌桓王蹋顿,名震天下。
凭借此役,不仅职爵大幅提升,名位也仅次于虎威将军于禁,排到了第二位。
这使得乐进虽有陷阵大功,五子名位却不升反降,自然心有不甘,愤懑难平。
封完了张辽,曹操便要封此战功劳第二人。
乃郭嘉,郭奉孝。
此柳城之战,城高墙厚,敌军又凭坚城而守,曹军数次强攻皆难以奏效。
郭嘉献计无数,算无遗策,步步为营,终破柳城。
功劳第二,无可争议!
“郭嘉郭奉孝何在?”
无人应答!
曹操睥睨片刻,又提高了声音:“吾军师祭酒何在??”
然而,还是不见有人回应。
曹操皱皱眉,再次提高了声音:“奉孝,奉孝,汝又躲在何处?”
众将互相看看,大家都帮着丞相寻找,却在人群中看不到郭嘉的影子。
曹操大怒道:“那小子是不是又跑哪里偷酒去啦!如此场合,他这个军师祭酒却不在?成何体统!”
正这时,程昱面色凝重的凑近曹操,悄声耳语了一句。
曹操先是一愕,接着“嗯?”了一声。
然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忽然起身,径直而走,竟将宴会上所有的文武群臣都撂在了那里。
……
病榻之上,郭嘉嘴唇苍白,形容憔悴,似已病入膏肓。
两名军医神色戚然,摇头叹息。
郭嘉看到了曹操闯入帐中,想要翻身行礼,却被曹操上前按住。
“丞……丞相……”
曹操面色凝重对左右道:“快马加鞭,调许都太医来此!另寻邺城本地名医,能治郭奉孝者,赏千金,封公乘!速办!”
左右应喏而退!
曹操走到床前:
“奉孝啊,这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几日不见,怎竟如此?”
郭嘉努力喘着气:“丞相,嘉命数将尽,绝……绝难回天矣!只惜……不能……伴公平定天下,心中甚……甚憾也……”
曹操愠怒,用手指着郭嘉,恨恨道:“你给孤听着,孤不许你死!这是孤的命令!”
“丞相啊……”
郭嘉嘴唇颤抖,凄然一笑,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嘉恐怕……”
曹操声音也开始颤抖:“住口,孤不许你说不吉之言!”
可郭嘉却看起来无比急切:
“不,嘉还有话要和丞相说……再不说恐……恐来不及也,请丞相……咳咳咳……”
郭嘉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又渗出血来。
曹操看他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他坐到郭嘉床边。
“也罢……你慢言,孤听之。”
郭嘉努力的喘匀了气:“丞相……娄圭不该死……至少……至少不该现在死……”
曹操一怔,他有些意外,奉孝怎会提起此事。
“此事已结,何必再提?”
郭嘉抓住曹操的胳膊,激动的摇头道:
“不,不……我当时……当时未曾……未曾发觉,可现在……现在细细想来,却愈发后恐!
丞相,我等……我等恐被人玩弄于股掌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一刻,曹操还以为郭嘉病重导致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奉孝,你好生养病,勿管他事!”
曹操想了想,又安慰道:“在孤眼中,一万个娄子伯也不及一个郭奉孝!”
郭嘉很痛苦的闭目摇头,他觉得曹操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
“丞相……娄子伯乃南阳大儒,深知荆州地理人情,于荆襄之地人脉甚广,为……为曹公接纳……荆襄投奔之士多时……未曾出错,他……他一死,荆襄之士,谁……谁还敢来投?”
曹操闻听此言,眉头不自觉的一紧。
但他想了想,还是自我安慰道:“娄圭故设十计,以讥讽曹子孝。又窝藏诸葛孔明,杀之不冤!”
郭嘉摇摇头:“那……那十计我看过,皆……皆精妙之计!此破柳城……我亦鉴此十计……”
“嗯……”
曹操也承认十计确有高明之处,但不能证明这不是嘲讽。
他既已做了,就不想为此而后悔,所以语气也带着些许不快:“你的意思是说,娄圭乃真心献计,孤杀错了?”
“问题……就在这里……”
郭嘉费力的摇摇头:“即便是在下,也觉得娄圭确有可疑,丞相当时没有杀错。然过后,再细细思之,却觉得……甚为蹊跷。”
“哪里蹊跷?”
“那诸葛亮此……此来……许都……未有任何动作……我想不通……想不通他既救徐庶之母,又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来许都,既不求仕,又不探亲……到底来做何……何事?
直到……娄圭身死……我方才明白……他……他恐怕就为此事而来……”
“什么!!”
曹操腾的站了起来,似乎也品出不对味来。
“丞相……嘉知既错,悔之无益,嘉本不想再言及此事,令丞相……徒增烦恼。然今……嘉已知时日无几,若不提醒,恐丞相再被贼人算计……”
郭嘉的话情真意切,每个字都饱含着对曹操的忠诚与担忧。
曹操岂能体会不到,他又坐下来,安慰道:“你的话,孤会谨记于心。可有何应对之策?”
郭嘉闭目思索:“娄圭之死,最大……利者,非他人……乃刘……刘备也。”
“刘备……”
曹操眉目微醺,一股令他无比恶寒的感觉涌上周身。
他想说:“孤悔不杀此人也!”
却猛然想到,当初便是郭奉孝劝阻他“不杀刘备”,今说出此话来,岂不好似在埋怨奉孝?
可接下来,郭嘉却说道:
“丞相,当初是在下劝丞相不杀刘备……只怕杀了刘备,天下英雄便不来相投。可现在,却让那诸葛亮绝了荆州人望……我劝……咳咳咳……”
郭嘉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一把推开曹操,“哇”的一声,将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曹操赶紧亲自扶住,丝毫不在意血污脏了自己的锦袍。
“奉孝,奉孝……”
这一口血吐出来,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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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顾不得那些,紧紧抓着曹操的袍袖:
“刘备被……被平灭之前,丞……丞相不宜……不宜与任何人为敌……当先杀刘备!刘备一死,主公自可平定……天下!”
“奉孝,你别说了,听孤的话,先歇息!”
此时此刻,曹操眼眶里含着泪,他像劝自己的孩子一样耐心劝着郭嘉。
郭嘉却像没听见一样,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死死抓着曹操的袍袖:“四海之……内,唯备……是敌,
……四……四海……之内,唯备……是敌,四……四海之……内,唯……备……是……敌……”
只说完最后一个“敌”字,郭嘉的表情僵住。
他睁着眼睛,半张着嘴巴,口中却再无半点气息,紧抓着曹操袍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奉孝,奉孝,奉孝!!!”
任凭曹操如何呼唤,郭嘉也再无一丝回应。
曹操满脸泪水,轻轻放平郭嘉的尸身,仰天而泣:
“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
帐外,程昱满面悲戚之色,他低垂着头,流着泪,默默伫立在那里。
许褚歪头闭目,面色痛苦,似是不忍听闻曹操那悲痛欲绝的哭声。
……
许都,京师!
一处高门府第的后花园内,景致别有一番清幽韵意。
早春时节,桃花犹未盛开,然那点点骨朵已俏立枝头,恰似豆蔻少女,半掩着羞涩的娇容。
一个九岁的男孩和一个七岁的女孩坐在花园中对弈。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是棋艺精湛的高手了。
换做以往,他们的父亲会坐在一旁观棋,但不是安安静静的观棋,而是经常捣乱。
他要么胡乱给指步,要么故意发表一些看似荒诞不经却又暗藏玄机的点评。
引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
父子三人的笑声从未在这花园里中断过。
但今天并没有。
父亲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看着,似有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两个孩子还注意到,父亲的手里还攥着一个黄色的锦囊。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看,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局。
“父亲,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男孩很懂事的笑了笑:“若有何心事,可说与我们兄妹,别忘了,咱们既是父子父女,也亦是知心良朋!”
女孩也乖巧的歪歪头:“大名鼎鼎的孔文举,平日里洒脱不羁,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怎地这般颓废落寞?可否要小女给爹捶捶背?”
见父亲目光呆滞并无回应,一点也不像往日的父亲。
男孩的面色凝重起来:“父亲,若真有什么难事,万不可憋在心里,咱们齐心协力,共赴艰难。”
两个孩子和父亲说话语气并不是毕恭毕敬,但却毫无隔阂,真诚真挚,真如良朋挚友一般。
而他们的父亲正是孔融。
看着两个聪明伶俐又重情重义的孩子,孔融满是心疼与怜惜。
他权衡了许久,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春仲月上丁日是我孔家祭祀日,你们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与为父一道回乡祭祖!”
祭祖,在大人看来,是一场缅怀先辈的庄严仪式,在孩子看来,意味着远行和游玩。
两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手舞足蹈地围着父亲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祭祖喽!祭祖喽!”
孔融看着两个孩子,又捏了捏手中的锦囊,然后将锦囊死死攥在了手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祭祖,只是一个说辞!
两个孩子并不知道,孔融的真正目的是举家逃离许都。
如今,曹操越发专权跋扈,打压异己,众文人儒生皆噤若寒蝉,只有他敢仗着身份仗义执言,挖苦嘲讽曹操。
而从不担心被曹操清算。
他以前也不怕死,讥讽曹贼而死,反而成就美名,这买卖稳赚不亏。
然而,娄圭与其一家的死,让孔融清醒的认识到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
曹操的狠,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这其中,最触动孔融内心的一件事:就是娄圭两个未成年的孩儿尽亦被斩首。
那两个孩儿与自己的一对儿女一般年纪,也一般聪明,可爱。
娄圭没犯大错就已这样,自己离经叛道的论调太多,随便摘下几条,就是不忠不孝的大逆言论。
足够满门抄斩!
至于那舍身取义的忠直美名,到时候也难免不会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到最后,反倒成了他曹操扫恶除逆的功业。
孔融可以不为自己考虑。
但不能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
就算他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他也不能不为大哥孔褒的子女考虑。
大哥替他而死!
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大哥子女的周全。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能管住自己嘴的人。
待在许都,难免以后不会说出更为偏激的话来。
与其让家人生活在朝不保夕的危险之中,还不如放弃这所谓的士林领袖之虚名。
趁曹操还未班师,离开许都这块是非之地。
想到此处,孔融已然下定决心。
换做以往,他从未想过逃离许都。
他不信自己能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逃掉。
但现在,一份锦囊给他提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全家逃脱计划。
曹操举大军北伐辽东,京师大量官员随军而去,这是千载难逢的逃脱机会。
孔府祭祖,又是无可争议的离京理由。
而他带着全家一旦到了鲁县,便可借东道南下江东。
然后再说服孙权,与玄德公联合共同抵御曹操。
他想,相比在朝堂上阴阳怪气,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才是利国利民的大益之事啊!
而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恐怕再无逃脱许都的可能。
他必须抓住!
但孔融还有顾虑。
在朝中,他虽然不管啥机要之事,但好歹挂着重臣之名,告假归乡,须得向陛下请示。
然曹操哪会给陛下说话的权力?
曹操不在之时,在许都城内实权最高者,当属荀彧。
可荀彧也是曹操的人啊!
他会允许我在此时离京么?
再想想,相比曹操,至少荀彧这个人对咱们这些汉臣还是很宽容和客气的。
求助荀彧,这也是他当下唯一的机会了。
打定了主意,孔融迅速奋笔疾书,写了一篇《告假文书》,呈给荀彧。
令人惊喜和意外,荀彧竟未有半点为难,立刻通允,许之通凭,甚至于自己准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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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心中大喜,忙告知家小,举家东行,收拾金银细软,直奔鲁县回乡祭祖。
……
另一边,刘备七顾茅庐,终得卧龙辅佐。
他与诸葛亮同辇而归,一路上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回至樊城,命人大张筵席,以作欢迎。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很高兴。
张飞瞪着眼,简雍撇着嘴,糜芳冷着脸,赵云和孙乾等人倒没怎么表现出太过抵触的情绪,但也看不到什么热情的笑脸。
这个让主公请了七次才姗姗而来的家伙,现在显然还不太受大家的待见。
好在,徐庶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他亦对诸葛亮无比亲密,奉为良师益友。
言语间相当恭敬。
使得本来想拉着徐庶踩诸葛亮的人,也自觉没了立场。
然而,没人知道,诸葛亮看到这些人,却如遇老友,满心满眼都是激动和感动。
都在啊!
大家都在啊!
二将军呢?
哦,对了,他去督了江陵。
还有……
主公是不是有了一个小孩儿?
家眷南迁,想来也去了江陵吧。
诸葛亮满心的激动,端起一杯酒:“亮来迟,望诸君海涵!此酒饮尽,愿与诸公共扶汉室,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竭智尽忠,至死不渝!”
刘备领众人回敬。
迎宴过后,已近傍晚,刘备拉着诸葛亮与他抵足而眠。
是夜,两人又探讨一番时局政事,不知不觉聊到了很晚。
诸葛亮怕影响主公休息,便劝慰道:“主公,不早了,当早歇,免得累坏身子。”
“无妨无妨。”
刘备看着眼前的诸葛亮,想到出师表,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阿斗曾言:相父诸葛亮年近半百方有一子。
而其独子长孙又于国命垂危至极,皆以身殉国。
也是这时候,刘备萌生出一个想法。
也是这想法,让刘备看起来有些许的激动。
“主公,你怎么了?”
“军师,备还有一事向问,是关于先生之私事。”
诸葛亮笑着点点头:“好,主公但问无妨?”
“嗯……”
刘备目光无比诚挚:“敢问军师,可娶妻纳妾否?”
诸葛亮坦然回道:“回主公,亮家有拙妻一人,并无妾室。今已举家搬往江陵。”
“哦……那可有子嗣?”
“亮未有儿子,只有一小女,今年六岁。”
果然没有儿子,刘备叹了一口气:“这样啊……”
诸葛亮看出主公的关心,又安慰道:
“不过今去江东,兄长已答应我,转年便将幼子诸葛乔过继给我,以承续家业。”
刘备的心,又是一痛。
显然,孔明先生对这件事也很在意,否则也不能特地跑去江东一趟,求大哥之子为嗣。
刘备打定主意,神色也变得格外郑重:“军师,备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军师不要拒绝。”
诸葛亮语气坚定:“主公但说无妨,无论何事,亮定全力以赴,竭尽所能!”
“好!”
刘备点点头,很诚恳道:“备有两女,长女刘惠已嫁关平为妻,还有一次女刘灵。
此女乖巧伶俐,容貌俏美,又知书达理,今年已满十四岁。
我想把她许给军师作为侧室,以助军师延香续火,不知军师……意下如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啊???”
诸葛亮张大嘴巴。
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没想到主公在此时竟提出这么个离谱的要求。
而在刘备看来,孔明先生为我父子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谓恩深似海,义重如山!
前世他把独子长孙都给了咱老刘家,今生咱老刘家怎就不能帮他添几个儿孙?
这合情合理,也天经地义!
灵儿如若争气,生出了一两个男孩,那是帮孔明先生解决了多大的后顾之忧!
这在诸葛亮看来,却觉得相当的不合适。
“主公,切莫拿此事做玩笑啊!另外,亮已有妻室,甚恩爱之,不宜另娶。”
“无妨无妨,乃令小女为侧室,灵儿乖巧伶俐,身体康健,又懂事听话,知书达礼。凡事定能以妻主为先,不会让军师为难。”
“主公啊,令嫒乃宗室之女,怎可与我这乡野村夫为侧?”
刘备诚恳道:“我刘备自诩有识人之能,知军师乃不世之才。小女能侍奉先生,在备看来,乃是她的福气。”
这是刘备的真心话:
上一世灵儿既被曹贼掳去,定然身世凄惨,郁郁而终。
今生若能服侍孔明这等人杰,可不真是她的福气?
从女儿的角度讲,给诸葛亮这等俊伟之人当侧室,也比给某些歪瓜裂枣,老态龙钟,又或是品行不端的士族子弟做正妻还要好得多。
况且,这还不是简单的还礼,这是报恩!
“我也理解……”
刘备真挚的给诸葛亮解释:“我知军师心忧无嗣,这才请过继兄长之子为嗣,实乃无奈之举,并非所愿也。
我也会严加教导,绝不许灵儿逾矩失仪,只为助先生绵延子嗣耳!一旦灵儿有子,亦可继在尊夫人名下,既是军师血缘,定与夫人也更为亲近。先生何不考虑一二?”
诸葛亮听闻这一席话,确定主公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把什么问题都给你想好了。
“主公啊,亮苟活至今,从未曾听说汉室宗亲之女,与他人为妾啊!”
“无妨无妨,既有父母之命,又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我名为汉室宗亲,早年还不一样给人织席纳履,搓草编麻。”
刘备说的真诚坦率。
诸葛亮却觉得万不能接受。
“承蒙主公厚爱,亮实感激不尽。
如今大业当前,亮愿将心力全然倾注于辅佐主公成就霸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亮之子嗣之事暂且搁置一旁,待主公大业功成之时,天下归心之日,亮再做此打算不迟也。
此婚配打算,亮绝难受之。”
诸葛亮意在以霸业之心,说服刘备勿在此事多费心思。
可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刘备心里却愈发担忧。
回想阿斗所言:孔明就是因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帮自己匡扶汉室之大业上,才耽误了自己绵延子嗣。
前世如此,今生岂能还让先生如此?
只是,诸葛亮的几番相拒,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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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思量过后,给出一个委婉的方案:
“先生既不娶吾之小女,也无妨!待江陵迁民事毕之后,我于江陵物色些良女,另请尊夫人挑选,可先言明只为先生嗣后,若出子嗣,记挂在尊夫人名下,既不让夫人失了体面,也不让先生左右为难。”
“这……”诸葛亮为难苦笑。
其实,刘备洞察人心,某些事情他猜测得一点不错!
比如:诸葛亮乃士族子弟,确实非常在意子嗣之事。
他和黄月英结婚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就再无子息动静。
人皆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再过几年,便将而立。
若还是无子,以后便愈发艰难。
旁人闲言碎语不说,自己也难以心安。
这一点,老来得子的刘备比谁都感同身受。
其实,黄月英也曾想过,趁夫君年轻,纳一房妾室,生个儿子,好好培养,也了他却了这桩心事。
但诸葛亮考虑到与黄月英夫妻和睦,相濡以沫,又怕伤了她的心。
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总不能一直没儿子啊!
后来,为求子嗣,诸葛亮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
写信给大哥诸葛瑾,请收其次子诸葛乔为嗣。
起初大哥也是为难。
然架不住诸葛亮一次一次的软磨硬泡,终于决定等诸葛乔再大几岁,便过继给诸葛亮为子嗣。
然而继子毕竟有别于亲生。
诸葛亮不说,刘备也知道他心中必会遗憾。
这才决定以主公身份,为诸葛亮安排纳妾之事。
诸葛亮也觉得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主公的好意也不太合适了。
但他的想法与刘备又有些不同。
请夫人择选些良女,权当收个丫鬟侍女,以照顾夫人饮食起居,免得使其过于劳累。
夫人常年劳作,又醉心于改造农工用具,熬夜伤神,至身体欠佳。
若能得到妥帖照顾,调养得当,也未尝不能再生子嗣。
既如此,诸葛亮也不再拒绝,拱手一拜:“亮拜谢主公!”
刘备心下大安,只想待荆州事毕,多给孔明先生一些假事,免其太过劳累。
而诸葛亮却又想到一件事:“主公既有小女,亮倒有一人推荐与主公为婿。”
“何人?”
“刘先刘始宗之甥,也是我收的徒儿,周不疑周文直!”
“周不疑?”
刘备当然听说过这个人,原本其师刘巴就是他介绍的。
“不疑今年满十六岁,此子智谋不凡,才华横溢,日后必成大器。而其又是刘先之甥。刘先亦是汉室宗亲,原为荆州别驾,后为武陵太守,于荆襄之地人脉甚广。主公若得和其联姻,必得诸多助力,于稳固荆襄局势大有裨益。”
“嗯??”
刘备又坐起来,认真思索着诸葛亮的提议。
倘若能使灵儿嫁周不疑,与刘先结为亲家,那么刘先所积累的人脉资源,无疑会成为他在荆襄之地站稳脚跟的有力依仗。
此前他也曾动过与荆州士族结姻的念头,只是担心此举会引发刘表的猜忌,进而影响自己在荆州的处境,因而迟迟未敢有所行动。
如今,诸葛亮作为周不疑的老师,由他出面从中牵线做媒,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刘备看着诸葛亮,不禁苦笑:
孔明啊孔明,我本想帮你!
到头来,却还是你在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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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刘备叫来关平与刘封,差兄弟二人南下江陵送信。
临行前,刘备再次嘱咐道:“此山高路远,你兄弟二人万要小心,若遇险难,尽可于官驿避之,不可意气用事。”
两个英姿飒爽的少年一起抱拳:
“是!”
正这时,只见徐庶整装束带,牵着一匹马,还带着干粮和包裹走了过来。
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刘备大惊失色,以为徐庶因孔明的到来要离他而去,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先生,你……你这是要去哪?”
徐庶呵呵一笑:“主公,今卧龙已出山,我已无须留在樊城。请允我和二位公子同行,去江陵协助关将军。正来与主公请辞。”
刘备听徐庶如此说,遂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当为先生把酒送行。”
“不必!”
徐庶爽朗的笑了笑:“此非远行,亦非长别,用不了多久,我与主公还会再见面!”
“既如此……”
刘备激动的点点头,抱拳道:“好,备祝先生一路平安!”
刘备又多加嘱咐关平刘封,沿途定要照顾好元直先生。
一行三人,作别刘备,离开樊城,往江陵而去。
关平和刘封如困鸟出笼,纵马飞驰,无比畅快。
徐庶见此二人,亦想到自己当年仗剑走马之时,往昔意气风发的岁月。
这一日,三人行过一处桃林。
时值暖春,桃花开得正盛,另有溪水潺潺,青草萋萋。
徐庶抬眼相看,顿觉心旷神怡。
当即建议道:
“二位公子,人即不累,马已将疲,此处景致美不胜收,咱们三人不妨在此一歇,如何?”
二人皆道:“先生所言极是!”
三人遂于林中下马驻足,饮马喂草后,寻了一处平坦之地歇息起来。
自徐庶新野一战大败曹仁,刘备麾下武将皆对徐庶心悦诚服,刘封关平也是如此。
得知徐先生早年做过游侠,兄弟二人也大感好奇,求着徐先生多多讲些当年做游侠的故事。
徐庶看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心中多有感触。
此二子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虽年少却尽显非凡资质,他日必为二代中翘楚。
关平自无可说,其性忠直,与关羽无二,未来定是忠勇良将,大汉肱骨。
这刘封却身份略显尴尬,又多怀心事,不知能否找准自身站位,发挥所长?
徐庶心下暗自思量,不如在此多加提点引导,免其走向歪路。
正巧,刘封问他:“先生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却以何谋生?”
徐庶呵呵一笑:“不瞒二位少将军。徐某略通些奇门遁甲之术,善于摸骨相面,推演命理,占卜吉凶,乃以此糊口度日耳。”
二人大感好奇,关平诧异道:“先生还做过江湖术士?”
徐庶抚髯得意道:“呵呵,未曾想吧!”
刘封问道:“那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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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
徐庶一本正经道:“虽不敢称精准无误,但也常能断个十之八九!”
“哦?那也够准了!”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愈发好奇。
关平赶紧凑上前,带着恳求的语气道:“先生能否给我算算,看我以后能否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徐庶抚髯一笑道:“我既事主公,本不愿再行占卜算卦之事,不过今日公子如此恳求,我便再算一卦。请公子示以左手!”
关平赶紧将左手递过去。
刘封也一脸好奇探头相看。
只见右手捏着关平左手,闭目皱眉,口中念念有词,就好像真在窥探天机一样。
忽然间徐庶眉目一凛,表情突变,口中喃喃自语道:“怎能如此?!”
关平瞬间就懵了,弱弱的问道:“先生,怎……怎么了?可是什么坏事?”
“非也非也!不是什么坏事,乃是大吉之事!”
关平立刻兴奋了:“快请先生解惑!”
徐庶拿捏出一个慎重的语气:“公子骨骼惊奇,隐有极命之相,日后或能位极人臣!”
关平惊喜:“果真?”
徐庶凝重的点点头。
“可我也不是当丞相那块料啊!”
“公子非为丞相,乃有大司马命格。”
“大司马……命格?”关平大喜:“那就是命中注定咯?”
“哎,这句话不对!”
徐庶摇摇头,用手轻拍关平胸口:“有此命格,代表着你肯用心努力,笃之于行,便能达到此类高度。但若自甘堕落,不思进取,沉溺于安逸享乐之中,即便命格再好,最终也只能落得个碌碌无为、泯然众人的下场!”
“哦。原来如此!”
关平激动的长出一口气,很认真道:“先生所言极是,关平必当勤勉奋进,竭尽全力,建功立业,不可负此命格,更不可不辱没了父亲威名!”
徐庶竖起大拇指:“好将军!”
然后想了想,竟拱手一拜:“若真到那时,还望关将军能提携徐庶一二。”
“哎呀先生,这话说到哪去了……”
关平赶紧扶住徐庶,凛然一拍胸脯:“那必然如此啊!”
徐庶也是各种妙言不吝赞美,故意把刘封扔在一边。
刘封见关平竟有“大司马命格”,不禁心生艳羡。
赶紧用手拉拉徐庶:“哎哎,先生,先生……你给我也算算啊!”
关平也生怕落下了兄弟:“对对对,先生,给封弟也算算,看看他有什么命格?”
“哎呀,这个……”
徐庶皱着眉头,又面露难色。
刘封不禁相问:“怎么了先生?有何不妥?”
徐庶摆摆手:“今算出一位大司马,耗我心力太多。公子请容我缓歇几日。”
可徐庶越这么说,刘封便越心急。
“先生岂能偏心,你就给我算算吧……”
“哎,也罢……”
徐庶一副为难语气:“今日我便再多算一遭!请公子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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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嘿嘿一笑:“多谢先生!”
赶紧撸起袖子,激动的伸出了左手。
徐庶又是一番拿捏,忽然间,他的神色又变了。
“先生,怎么了?”
徐庶满脸震惊之色:“怎能如此?”
“先生,到底怎么了?”
“哎呀,怎么可能如此啊?!”
兄弟俩都急坏了:“先生,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徐庶皱眉思索半晌,凝重道:“此事有些蹊跷,我徐庶为人卜卦捏骨无数,行走半生未曾算到一个极命之人,怎么今日……竟一遭遇见两个?”
关平刘封对视皆喜。
“公子亦是位极人臣,乃大将军之命格!”
刘封大喜:“太好啦!”
“然……”
徐庶话锋一转,又疑上眉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先生何故叹气?”
“你的命格比他的要脆,而且更易被外力所胁迫,而出现变数。稍不留神,命格一碎,便陷万劫不复之地也!”
刘封惊恐,赶紧抱拳道:“先生,可知如何破解?”
“无法破解,只能时时警醒,日日防备。”
“那请先生直言相告,如何警醒,又如何防备?刘封定然牢记。”
徐庶凑近刘封,语重心长道:“克制于身,警醒于神,命格之外,不可再生出半点贪欲,则万事大吉也!
倘若心存妄念,必遭祸端,害人害己,到时身败名裂,想补救而不能,则悔之晚矣!”
刘封的心陡然一震,细细品之,似乎明白了徐先生的良苦用心。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封沉思良久,缓缓抬起头,神色庄重而坚定,向着徐庶深深一揖:“先生之言,刘封必当铭刻肺腑,谨记于心。”
徐庶凝视着刘封,终于笑了笑:
“徐庶亦祝公子秉持正道,不为外扰,心向所往,坚守本心,必能成就非凡功业!”
“封谨记!”
徐庶拍拍两人肩膀:“今日所言,仅你我三人心知,不可说与他人!”
兄弟俩对视一眼,一同抱拳:
“先生放心!”
“我等定然守口如瓶!”
又往前行数十里,入夜前抵达驿馆。
徐庶独住一房,刘封关平合住一房。
深更半夜,兄弟俩又睡不着了。
然后就天南海北的聊,不知不觉,又聊到徐庶白日里说的那件事。
关平凑过来,压低声音:
“贤弟,你说,先生之言,是指咱俩成为当今圣上的大司马大将军,还是说,伯父有一天,会君临天下,登基为帝,咱们俩成为伯父的大司马大将军?”
刘封反问:“你觉得呢?”
关平摸着下巴,神色认真起来:“坦率而言,我认为是伯父,也希望是伯父。
当今大汉,天子无能,只有伯父心怀壮志,有匡扶汉室、安定天下的雄才大略。能拯救苍生,再造大汉者,必为伯父!”
说到此,又哼哼一笑:
“想来徐先生也是看出此道,才来投奔。
所以,咱俩必然是伯父的大司马大将军啊!”
刘封呵呵一笑,懒洋洋的躺下:“你啊,是真敢想!”
关平回头皱眉:“哎,你怎不信?”
“你怎不想想,父亲若有朝一日君临天下,登基为帝,又怎会轮得到你我做那大司马大将军?那必然是二叔三叔他们啊!”
“嘶,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啊!”
关平思索道:“那元直先生是在哄骗咱俩,咱俩压根就没这机会?”
“也不是骗!这说明……父亲之基业,自可传续于后世……”
说到此,刘封摆摆手:“或许父亲和叔辈们百年之后,你我能有这个福分。否则啊,别想!”
听闻刘封所言,关平也凝重的点点头:“依你这么说,我倒有点不想当这个大司马了。我只希望父辈们都长寿一些……”
“我……本来就不想!”
“那封弟,你的志向是什么?”
“我的志向啊……”
刘封长叹一声,他想到父母双亡投奔舅父的艰难岁月,想到被刘备收养子时的满怀憧憬,又想到阿斗出生之时的紧张无措,再想到迎娶凤儿之后的释然洒脱。
人生仿似经历了大起大落,却似乎还在原来的道路上稳步前行。
元直先生说的没错:命格之外,不可再生出半点贪欲,
他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支撑驿馆屋顶的榆木横梁,喃喃语道:
“我现在只想做个勇武的战将,孝顺的儿子,称职的兄长……辅佐父亲成就大业,助父亲于有生之年得见天下一统,然后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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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他高兴的样子,听他有一天感慨:我没白收养封儿为子……
待父亲百年……
再辅佐阿斗,亲眼看着他成为一个有作为的君王……”
不知为什么,说到此处时,刘封的心莫名的触动了一下。
他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真没有什么遗憾了。”
关平看着烛火,也深有感触道:“兄弟,你这番话,句句说到为兄的心坎上。这条路,咱们兄弟携手并进,砥砺前行,坚持到最后,不与有人中途放弃!”
“嗯,也不许有人退场……”
……
两日后,三人抵达江陵。
此时的江陵城一片繁忙喧嚣之景,无数的工匠和民夫们如蚁群般穿梭忙碌着,他们正在扩建江陵城,以安置从北而来的新野百姓。
三人无暇欣赏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立刻去城中见关羽和刘琦。
三人于府堂得见关羽和刘琦。
“徐先生,叔父可安好?”
徐庶故意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曹操北征柳城,下一步恐怕就要来攻打新野樊城了。”
“啊?那怎么办?”
“皇叔兵少,恐不能相敌,想请景升公相助。”
“父亲可出兵相助?”
徐庶摇摇头:“景升公将蔡瑁放出,现蔡瑁掌管襄阳军防,以防主公南下。现在,襄阳局势橘诡,见都难见景升公,又谈何出兵?!”
刘琦大惊:“父亲糊涂啊,怎竟将蔡瑁放出来了?”
“蔡瑁心术不正,沿江设防,恐联曹操,欲困主公于死地,故而庶特来求救。”
关羽亦大惊,朝刘琦一抱拳:“某请允援助大哥!”
刘琦点头:“那是自然,可……可如何相助?”
徐庶缓了缓神:“大公子,江陵战力几何?”
刘琦思索道:“荆州强兵俱在江陵,大概二十万上下。”
又怕说得不够准确,便看向关羽。
关羽沉声道:“步兵五万,其中有两万枪戟兵,两万刀盾甲士,一万弓弩手。历经关某操练数月,已进退有致,阵法娴熟。
另有水军三万,战船近五百艘。其中,楼船五十艘,可载士卒数百,攻防俱佳;斗舰一百艘,可装备强弩劲弩,冲击敌阵;走舸一百五十艘,可用于侦察、传令及突袭,另有运舟百艘,以运辎重粮草。
此外,还有骑兵两千,皆是精壮之士,弓马娴熟,装备精良。
另有屯田兵、城建兵、辎重与后勤部队共计十二万。
故而,江陵全部兵力总计二十万余两千!”
徐庶心中暗道:刘表有此雄厚兵力,天下大乱之际,足可以挥师北上,进取中原,与曹操袁绍争雄逐鹿。
却畏首畏尾,固步自封,坐视曹操做大做强,统一北方。
真是可惜也!
不过,这倒也成全了主公。
“叔父需要多少兵马?”
徐庶思索片刻:“请调借三万江陵水军沿长江奔往夏口!夏口乃长江与汉江交汇之地,到了那里便可沿汉江而上,直抵襄樊。”
江陵水军在长江,襄樊隔江却是汉水,想把江陵水军调往襄樊只有这一条水路。
“好好好,关将军领兵自去无妨。”
徐庶想了想,又说道:“久闻甘宁精通水战,又统领水军多日,知晓长江各处水情,可否借甘宁将军同去?”
“无妨!”
刘琦不假思索:
“江陵之事,自有糜先生和李正方助我,甘宁将军,便烦你跑这一趟。”
甘宁一抱拳:“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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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一所高宅府邸。
阿斗正和一个五岁的女孩在玩耍。
又或者说,他正在被这个女孩在玩耍。
捏脸揉胳膊捅胳肢窝,还当成自己的宝宝哄睡觉。
阿斗乐在其中。
因为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他未来的妻子,他的敬哀皇后。
别看她现在顽皮任性,她长大后端庄贤惠,母仪天下,是阿斗最深爱的妻子。
可惜红颜薄命,不过三十余岁便因病香消玉殒。
阿斗为此伤心欲绝。
今再相见,怎能不惜若珍宝?
甘夫人也打趣儿:“看来咱家阿斗看好他三叔家的姑娘了,就黏着人家。”
糜夫人端庄的品着茶,也笑道:“等阿斗长大了,一定要定下这门亲事。”
三婶婶却含笑回应:“这丫头的脾气像她父亲,太泼辣,总欺负阿斗,阿斗现在还小,没有玩伴,长大才未必会看得上。”
阿斗赶紧说:“看得上,看得上,婶娘,可莫要将朕的皇后嫁给别人……”
可就在这时,一封家信带回了一个重要消息。
“皇叔七顾茅庐,终于请来卧龙先生诸葛孔明。”
旁人不觉得这是多重要的消息。
唯独阿斗,狂喜之余,竟把小女孩丢在一旁,爬过来哇哇大叫起来。
……
荆州,武陵!
刘先从周不疑口中得知他的北行经历,不禁忧心忡忡。
“唉,荆州向曹者多矣!”
这些人有不少是他的朋友亲戚,也有不少人拉着他投奔曹操,甚至周不疑就曾是其中之一。
他担忧族人被曹操所害,亦不愿背叛刘表,难做抉择。
现在,众人皆知刘表已逐渐失去对荆州的掌控,刘先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后路着想。
要么跟刘备,要么投曹操。
二者必选其一。
而今娄圭之死,已能代表曹操对荆襄之士的态度。
再欲投曹,那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文直,你恩师诸葛孔明有何打算?”
“舅父,刘皇叔七顾茅庐,恩师受其所感,已决定投奔。想来,现在已是皇叔麾下军师。”
“哦……”刘先点点头,于堂前踱步良久终于说道:“我与玄德公虽为相识,但并无深交,你可愿帮舅父托汝师孔明,请其帮忙引荐?”
周不疑抱拳道:“甥儿愿意,恩师也必然愿意!”
“那就好!”刘先想了想:“我即刻写信,与荆襄故友,言明娄公被曹操所害之事。待得回应,你便去一趟樊城,表达我投奔皇叔之意。”
“是!”
然而,周不疑还没动身。
诸葛亮那边的信就来了,
刘先前后将信读了三遍,不禁大喜过望。
立刻命人准备锦缎布帛,金银首饰,以作聘礼。
……
在此期间,曹操大军班师回许都。
其罢三公之职,集全国军政大权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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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毛玠为东曹掾,崔琰为西曹掾,司马懿为文学掾。
追郭嘉为贞侯,以示恩宠与缅怀之意。
至于孔融之出走,荀彧的解释是:“孔融者,名士之后,祢衡之流,其人酸腐刻薄,久在朝堂多发戾气,诋毁忠良,留之无益,杀之不妥,弃之无害。”
曹操沉思片刻,也觉得荀彧的话有道理,也就没太当回事。
这种人最好是自己走,然后如祢衡一般,死在别人手里。
而后,按郭嘉临终所荐,与众谋士商议。
遂命使臣携带厚礼与诏书,奔赴益州刘璋,江东孙权,荆州刘表,通过羁縻刘备周边诸侯的方式,孤立刘备。
为集中力量南下荆襄,吞并刘备势力做最后的准备。
……
荆州,襄阳。
刘表感觉身体每况愈下,咳血次数越来越多,现在连下床都变得无比困难。
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襄阳已经在渐渐的脱离他的掌控。
他想让伊籍叫刘备和刘琦来一趟襄阳,以交待后事。
伊籍叹息道:“主公,如今襄阳被蔡瑁所控,其与大公子不合,若真唤玄德公和大公子而来,蔡瑁必阻其进城,就算玄德公和大公子真进城了,也恐被其所害也!”
“咳咳,蔡瑁胆敢如此……”
刘表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无妨,其三位族弟皆在牢中,他若敢害我玄德贤弟和琦儿,我必……斩其三兄弟……”
伊藉暗暗叹息,直到此时,景升公还以为能拿捏蔡氏?
“主公,今蔡瑁总领荆襄大批兵力,倘若其以保护主公之名,率兵包围主公府邸,使信息内外不达,自可传递假信,以救其弟,到时却当如何?”
“哎呀……”
刘表皱眉思索,也隐隐觉得后怕:“吾年迈糊涂,失策矣。”
“主公,在下有一计。”
“机伯快讲!”
伊籍拱手道:“趁现在蔡瑁尚沿江布防,主公可许密令,在下去召集襄阳城内忠勇之士,以保主公身安。再送信往樊城,请玄德公入主襄阳,助刘琦公子为荆州之主。”
刘表就是这样的人,怀疑到刘备,便想依仗蔡瑁以制刘备,怀疑到蔡瑁,便想依仗于刘备以制蔡瑁。
今自知时日不多,权衡蔡瑁与刘备之间,还是觉得刘备更可靠一些。
“也罢……”
遂拖着病体,修书一封,盖上大印,交给伊籍。
“吾之身家……全赖别驾……”
“在下定不辱使命!”
伊籍拿到刘表密令,心中大安。
先来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营房。
营房侍卫,见伊藉前来,立刻知趣退下。
黑暗营房中,一个身形高大,魁梧彪悍的武将缓缓走了出来,于黑暗中显露出了半张脸。
他长髯及胸,面如重枣,一双狼眼闪烁出一丝兴奋的精芒。
他的强大的气场与他的官职极为不符。
此人正是魏延。
“伊别驾!”
伊藉走到他的面前,语气低沉:“魏将军,景升公已有书令,命玄德公入襄阳协助刘琦公子统领荆州。”
“哼,早该如此!”
伊藉面色冷峻:“汝无需多言,只按前番约定计划行事,万不可横生枝节!”
魏延神色凝重的一抱拳:“喏!”
而后,伊籍又见一人,乃刘表幕僚李珪。
“李先生,景升公密令在此,请玄德公助刘琦公子主持襄阳,汝速去樊城送信,沿途不可走漏风声。”
李珪看过密令,果为景升公亲书,立刻一抱拳:“别驾放心,珪定当拼死以成使命!”
再接着,伊籍又见第三人,乃一高大英俊的年轻武将。
此人姓霍名峻,乃刘表府中中郎将。
“霍将军!”
“别驾有何吩咐?”
“景升密令在此!如今襄阳危机四伏,恐蔡瑁作乱,故请将军遣部曲守卫景升府,以防蔡氏兵变!”
霍峻看过密令,毫不犹豫的一抱拳:“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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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四月,天气不寒不热,不干不燥,军卒精神焕发,储存粮草亦有存余。
这时,封赏诸侯也多有回信,以感激陛下嘉奖。
曹操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乃是出兵南下,吞灭刘备的最佳时机。
按郭嘉所言,刘备既灭,天下诸侯自可一一扫平。
重归一统。
相府大堂之上,曹操环视众将:
“孤要出兵新野,何人可为前军主帅?”
夏侯惇抱拳出列,豪气干云道:“区区刘备,末将愿往!”
曹操素知夏侯惇忠勇,却又担心其轻敌:
“刘备诡谲多诈,又有诸葛亮徐庶二人辅佐,元让可轻敌乎?”
“不敢轻敌!”
曹操站起身:“孤便命元让为前军大都督,另使于禁、李典、夏侯兰、韩浩为副将,领兵十万,过博望直抵新野!”
夏侯惇豪气干云道:“丞相放心,此战吾必杀刘备,必擒孔明!”
曹操想到曹仁遭遇,犹不放心夏侯惇,又嘱咐道:“刘备狡诈,又有诸葛亮徐庶相助,汝切不可轻敌。孤特命程仲德随你前去,凡事当多听程仲德的建议,若遇险阻,当坚守待命。孤的大军随后就到。”
夏侯惇凛然一抱拳:
“丞相放心,吾绝不莽撞行事!”
曹操放心了,遂令夏侯惇出征,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而来。
兴师动众,大军整备,有利有弊!
利者,遥慑于敌军,使敌军未战先怯。
弊者,则易过早暴露行踪,使对手制定应对之策。
夏侯惇的运粮大军还在半路,就已经被刘备派出的斥候发觉。
立刻南下送信。
这次,刘备丝毫不觉慌张,反而有些莫名的期待。
因为诸葛亮就在他的身旁。
“终于来了啊!”
“主公,可即刻升帐,亮已有退敌之策!”
“好!”
刘备立刻升帐,命众将于樊城大堂集合。
须臾片刻,众将皆到,唯不见张飞。
刘备愠怒:“翼德何在?”
其副将抱拳道:“三将军于前番饮酒,正醉于帐中,唤之不醒!”
“哎呀!”
刘备大怒,起身便要去呵责张飞。
诸葛亮却立刻拉住了刘备的胳膊:“主公,借一步说话。”
遂拉刘备于偏厅:“军师,翼德他……”
“主公勿怒。”
诸葛亮回梦一遭,心境也大为不同。
他笑了笑,宽慰道:“三将军忠勇直率,怨我久顾不得,折腾了主公,其只心疼主公,并无恶意。请主公勿多苛责。”
刘备一怔,看着诸葛亮,心中暗道:我本担心翼德如此任性,军师会心生委屈和怨气。未曾想,军师不仅胸怀大度,竟如此包容理解三弟!
可越是这样,越不能任由三弟胡作非为!
刘备冷哼道:“这翼德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怎还这般小孩子脾气?”
“主公,三将军性如烈火,粗直莽撞,若严辞呵责,即便听从,也难省己过。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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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思索片刻:“嗯,我自有计较。”
……
新野府堂之中,诸葛亮开始调兵遣将。
他心知博弈之道,一步变,步步变。
徐元直既于乌林生擒曹仁,再按照原有的思路应对夏侯惇恐难成计。
当重新布局。
“赵云!”
“在!”
“博望之左有山,名曰豫山,之右有林,名曰安林。子龙将军带五千兵马前去,驻于豫山,带夏侯惇大军将至,迎头阻击!然汝切记,此战许败而不许胜!”
赵云一怔:“军师,这……”
“子龙将军不必疑惑,此乃诱敌之计也。”
赵云尽管不是完全理解为何要在此诱敌,还是抱拳道了一声:“喏!”
“文聘!”
“末将在!”
“你率两千步卒,于博望两侧相伏。若见子龙撤出,立刻率军袭出,以阻曹军!记着,此战亦许败不许胜,暂阻敌势后,立刻南撤。”
“喏!”文聘也虽有疑惑,也应喏而下。
“糜芳!”
“在!”
“汝携带锅灶辎重于子龙身后五里跟随。前方文将军和子龙将军若败,你亦立刻撤逃,并将锅灶辎重散落在路上,以做仓惶之势。”
“喏!”
“黄老将军何在?!”
“老夫在此!”
“博望之南为山路道口,老将军率三千兵马,在此伐木造营。若见三将后撤,老将军立刻命人丢下将旗辎重,亦撤营南退。”
“这个……”黄忠苦着脸,捋着花髯:“老夫戎马多年,也没打过这未战先退的仗啊!”
“所以,老将军无须接阵,到时南撤回新野便是大功一件。倘若接阵,便是胜之,亦为大过,当军法处置!”
“这……好吧!”一抱拳,领命退下。
“傅肜、傅士仁!”
二将一齐出列:“末将在!”
“博望之南十里,为芦苇荡。此处山川相逼,丛林紧密,若得火攻可大败曹军!然,我却要你不许火攻,汝二人领两千军于此地筹备滚石原木,野草柴堆,待曹军将来,立刻丢弃所有物资,入安林潜伏,。”
二人对视一眼,皆为不解。
傅肜拱手道:“军师,既可得胜,为何不在此处放火,反弃此险要?”
“要放火,但不是一开始就放。”
诸葛亮呵呵一笑:“前番曹仁冒进入伏,今夏侯惇举大军前来,岂可不防?若军中有能人,见此地狭要,必会教其谨慎慢行,我军虽可得胜,却难动其筋骨。不足取也!”
傅肜问道:“那何时放火?”
“汝二人得见新野火起,便立刻放火烧芦苇荡,然后率军南撤以避火。但见曹军生乱,可出兵以袭曹军粮草辎重。”
二人一共拱手:“喏!”
刘备担心有人质疑军师,使军令大打折扣,当即表态:军师军令,既我之军令,众将务必严格遵行,不得有丝毫懈怠与违抗,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见刘备发话,一同抱拳道:“喏!”
……
樊城!
当张飞从睡梦中醒来已是深更半夜。
“大哥整日如鱼得水,如今他心中只有那诸葛亮,忘了俺这兄弟也……”
正欲翻身起床,却见身上盖着一件锦袍,抖开看看,正是刘备的锦袍。
“诶?”
张飞抓抓脑袋,表情渐渐僵住,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他一把薅过其侍卫:“大哥可来否?”
侍卫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却见张飞案前端坐一人,正小口品着张飞的酒。
竟有人敢偷喝他张飞的酒,张飞登时大怒,可再定睛一看,竟是简雍简宪和。
“老耿,你怎在此地?”
简雍长叹一口气:“曹操大军南下,主公升帐点兵,却不见三将军,便亲来此探查,得见三将军醉酒至此,便命我在此等三将军醒来。”
张飞头皮发麻:“那……那大哥呢?”
“主公啊,已去新野御敌去了。”
“啊??”
张飞立刻酒醒,直跳下案床,他瞳孔剧烈颤抖,满脸都写着惊慌失措。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啪,啪,啪!”
张飞狠狠的扇了自己三个嘴巴,脸都抽成了酱紫色。
又拿起酒坛,一咬牙,一狠心,竟把半坛的佳酿都浇在自己头上。
“这……这如何是好!”
徐州至今,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心慌!
接着,他气恼的埋怨简雍:“老耿,大哥来时,你怎不叫醒俺?”
简雍一脸无辜:“我叫啦,可叫不醒啊!”
他指指自己的喉咙,哼道:“我这嗓子都喊哑了,也敌不过你那雷鸣般的呼噜声,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
张飞指着营房侧悬挂的马鞭:“那不是有鞭子吗?你把俺打醒也成啊!”
简雍摇摇头:“哟,这我可不敢。”
张飞指着他气恼道:“你都敢偷俺张飞的酒喝,还有何事不敢?”
简雍哼哼冷笑:“三将军,主公特意交待,不许打扰你睡觉。我敢偷三将军酒喝,却不敢不听主公的话!”
这句话,又让张飞羞愧到极点。
“这……哎呀!”
张飞闭目跺脚:“这如何是好?!”
他心知,曹军大军既来,自己身为大哥麾下最重要的武将,却烂醉于此。
如何对得起大哥的信任,又如何对的起二哥的嘱咐。
此时此刻的张飞,真懊悔得想死的心都有。
但此时此刻,懊悔也没用了。
张飞想了想,又抓住简雍胳膊:“先生,你告诉我,我该如何?”
简雍一脸爱莫能助:“我哪知道?”
张飞不依不饶:“大哥留你在此,定是让你给俺出主意。”
简雍摇摇头:“这你可错了。主公命我在此,是怕你酒醒拿军卒撒气。”
换作平时,张飞还真说不准拿军卒撒气,但此时此刻,大战在即,他只担心大哥安危。
他努力告诉自己,万不可意气用事,当想尽一切办法补救。
想到这,张飞冷静了下来,他一抱拳,竟朝简雍跪下:“先生,此时此刻,俺张飞心乱如麻,看在同乡的面上,还望先生教我!”
简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用得着人教,现在你当速去新野请罪去吧!”
“对对对!有错当认方为大丈夫!俺这就去给大哥认错,等杀灭曹贼,要杀要剐,再任凭大哥发落!”
说着,起身便要走。
“哎,且慢!”简雍又将张飞叫住:“翼德!”
“先生,还有何嘱咐?”
“翼德,你且听我说!主公纵然气你醉酒,然到底心疼于你,怕你着凉,亲将锦袍盖在你的身上。可你却是否知道,主公如今最在意何事?”
“这……”张飞沉思片刻:“可是那曹操大军。”
简雍摇摇头:“主公七顾茅庐,终于请来卧龙先生。本指望你等武将与卧龙先生文武相济,以成就大业,你却处处与诸葛军师唱反调。你可知,你为难军师,看似在维护主公,实则在贻误主公大事也。”
“哦……”
张飞终于点点头,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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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雍语重心长道:
“三将军,原本我也对这孔明心有芥蒂。但这几日看其治军治政井然有条,兵法阵法样样精通,乃真有大才之人也。你向主公赔罪,主公未必会轻易原谅于你。
但倘若你效仿廉颇,向诸葛军师负荆请罪,并获得孔明先生原谅。
主公得知,必然大为欣悦。一定会原谅于你。”
张飞恍然,沉思片刻,退后两步,恭敬的朝简雍一抱拳:“多谢先生,俺这就去驰往新野向军师请罪!”
……
另一边,夏侯惇大军南下至南阳。
与于禁等引兵至博望,分一半精兵做前队,其余尽护粮车而行。
人马趱行之间,望见前面尘头忽起,隐有大军将至。
夏侯惇便将人马摆开,遂扬马鞭一指前方:“此间是何处?”
李典抱拳回道:“前面便是博望坡,后面乃是罗川口。”
夏侯惇冷冷一哼,遂令于禁、李典二将押住阵脚,亲自出马阵前。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只见一彪人马从山谷涌出,为首一将银盔银甲,正是赵云。
夏侯惇忽然抚髯大笑,程昱问道:“将军为何发笑?”
夏侯惇看向敌阵:“先生尝言,徐庶诸葛皆不世之才。今观其用兵,乃以此等军马为前部与吾对敌,正如驱犬羊与虎豹斗耳。吾于丞相前夸口,要斩杀刘备、活捉诸葛亮,今必应吾言矣。”
程昱见夏侯惇有点飘,赶紧相劝:“赵云前来,恐有诡诈,怕是诱敌之计,将军万要小心。”
夏侯惇点头:“无妨!”
却见敌将赵云出马,长枪一指:“汝等鼠辈,安敢犯我主疆土!”
夏侯惇冷笑道:“汝等随刘备,如孤魂随鬼耳!赵云,汝兄关羽吾尚且不惧,何况你否?还不快来请降,免受刀兵之苦!”
赵云纵马来战,夏侯惇挺枪欲大战赵云。
程昱大惊,赶忙拦住:“将军身为主将,不可亲去!”
随即使了个眼色,于禁点点头,立纵马冲出,与赵云大战一处。
两人皆使长枪,见面也不搭话,直接厮杀。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已过数合,赵云枪法逐渐凌乱,于禁场面占优。
二十回合之后,赵云不敌而败走。
夏侯惇冷哼:“若本帅亲去,恐擒赵云矣!”
遂欲令大军掩杀过去。
“将军不可!”
程昱赶紧再阻止:“昔日穰山之战,赵云曾阵斩高览,大败张郃,此将杀绝非此等战力,恐引我入伏也!”
夏侯惇冷哼:“赵云随刘备居新野七年,久疏战阵,哪还有当年之勇?”
程昱劝道:“将军可记丞相之言,万不可轻敌。”
“也罢!”
遂命于禁、韩浩率轻骑入博望坡追击赵云,夏侯惇亲率大军于后接应。
结果,冲至二里果遇文聘伏兵。
然而,虽有伏兵,却战力平平。
于禁韩浩率军厮杀,将文聘杀得大败,落荒而逃。
再往前追,却见地上遗落锅灶,军械无数,乃大败之相。
遂命斥候回报。
夏侯惇领兵抵达时,于禁韩浩部队正在收缴敌方辎重。
夏侯惇大感可惜,他猛地一甩马鞭,恨恨说道:
“先生你且看来,刘备虽有伏兵,却不过尔尔!前番畏首畏尾试了先机,倘若吾不听先生所言,当机立断,立时掩杀,此时恐擒赵云文聘也!”
程昱觉得蹊跷,他眉头紧锁,缓缓环顾于四周。
此处山谷环抱,地势险峻,崎岖蜿蜒,乃绝佳设伏之地。
程昱暗自思忖,若换做是自己指挥,断不会轻易放过如此绝佳的伏击机会。
又回想几个月前,刘备军还能大破曹仁三万大军,今朝怎么把仗打成这个样子!
他不信!
一点都不信!
可令人担忧的是,他不信,夏侯惇却开始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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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军战力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反差。
此战胜的蹊跷,甚为蹊跷。
无论如何,都有必要提醒夏侯惇:
“将军,此战虽胜,亦当谨慎慢行,沿途派斥候打探两侧山间,免遭伏兵。”
夏侯惇哼道:“如此畏首畏尾,岂是强军破敌之道?”
“将军,切莫忘记丞相嘱托,岂不闻曹子孝将军之事乎?”
夏侯惇到底还记得曹操的嘱托,然却不甘心的指着敌军败逃方向:“然,如此仓惶之军,岂不追乎?”
程昱皱眉道:“在下以为不宜追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即便要追,将军亦不应亲往。”
夏侯惇到底也还是听取了程昱的意见:“谁敢为先军,以追溃敌。”
于禁和李典一起拱手道:“愿为先军,为将军开路!”
“好!”
夏侯惇点点头:“汝二人率两千精骑追之,本帅亲为断后,若遇伏兵,立刻回报!”
“喏!”
两人带精兵速行,夏侯惇带大队人马随后缓行。
另派夏侯兰、韩浩检查两侧山脊以防敌军伏兵。
然,大军通过了整个博望坡,也没发现半个伏兵。
反而大大拖延了大军行军速度。
于禁、李典速行先至芦苇坡,遥望两侧山头,正有军民在打造营寨。
营寨周遭旌旗攒动,不知多少人马。
但见其多为民夫乡勇,非为精锐部队。
二将不敢托大,立刻命斥候回报。
而此时,山间乡勇亦发现于禁和李典的大军,立刻呼声四起:
“曹军来啦,快逃……”
只见众民兵乡勇立刻丢下手里的活,仓促而逃。
于禁见敌军溃逃,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战意:“现敌军已乱,此时正是追击的大好时机!”
李典担忧道:“将军,恐有伏兵!”
于禁哼笑道:“如此溃军之相,我冲杀之际,必然纠缠,如何相伏?”
说罢,于禁带军冲入敌阵。
李典担忧,只盼着夏侯将军大军尽快来此,以做接应。
半个时辰之后,夏侯惇大队人马至此。
夏侯惇问及李典:“刘备军何在?”
李典指着山坡道:“正于山间建营,见我等前来仓惶溃逃,于将军已去追杀!”
“不好!”
程昱陡然一惊:“于将军恐身陷敌伏也!”
夏侯惇观望四周:“我看未必,兵贵神速,当接应于文则,共追敌军!”
程昱惊慌,赶紧阻止:“将军不可轻动,此地地势复杂,山林茂密,极易隐藏兵马,万一设伏,我军必受重创啊!”
夏侯惇怒哼哼道:“再如此畏首畏尾,战机岂非都要贻误殆尽!”
程昱苦苦相劝:“丞相有言,不可贪功冒进。此地山谷幽深,草木繁盛,敌人若提前在此布局,我军一旦踏入,必损失惨重啊……”
夏侯惇也是有点火了:“哼,幸亏本帅来得早,刘备来不及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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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丞相有言……”
“若凡事都只按丞相所言,无半分变通,那还要我等这些将领做什么?如今敌军已乱,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若因这等无端猜测,就眼睁睁放过这到手的战机,那才真是有负丞相所托!”
程昱见此,竟跳下马来,挡在夏侯惇马前。
“即便追击,亦当慢行,不可于此地脱档!如若中伏,将军恐难脱身。我等如何有颜见丞相乎!”
“唉!”
夏侯惇被程昱搞得神烦,但都是老同僚,到底还是尊重了他的意见。
遂缓行慢进,过博望坡数里,前方旌旗飘舞,一支部队得胜而归。
正是于禁的部队!
于禁端坐马上,身姿挺拔,一副志得意满之态,他手擎一杆长枪,枪身挑着一面“黄”字将旗。
看这规格,当是地方主将的将旗。
程昱疑惑道:“于将军,你未被敌军所伏?”
“未曾!”
于禁将大旗往地上一抛,朝夏侯惇和程昱一拱手:“将军,军师,敌军虽众,已仓惶南逃,末将得黄忠大旗在此,另得乡勇二百余。只可惜,所带部从不多,未得更大胜果!”
先登陷阵,夺旗斩将!
乃为军者四大功勋,
今此一战,于禁大破黄忠,夺旗于此,当是彪炳于册的大功一件。
然而,夏侯惇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因若举大军而至此,绝非于禁一个人的战功。
也绝不是只夺一旗,只擒二百乡勇这般战果。
他面露愠怒之色,他看着程昱:
“程先生,汝且自问,此贻误战机者,何人也?”
“这……”
程昱彻底困惑了。
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夏侯惇的判断完全正确,他的判断却完全错误。
难道真的是自己过分谨慎,错过了袭敌的最佳时机么?
但程昱不甘心,遂审问俘虏乡勇以探敌情,可这些乡勇又哪知道许多。
将军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程昱眉头紧皱,心大不安。
夏侯惇目光炯炯,凝视着前方,高声喝道:
“今过博望坡,前方便是坦途大路!敌军正朝南而退,此时新野贼军必然准备不及,当疾兵速进,快马奔驰,一鼓作气,擒刘备与新野,方得大胜也!”
言罢,他将手中令旗朝前一指,大军浩浩荡荡向南开去。
……
此时此刻,战报如雪花片般飞来。
诸葛亮坐于正堂,目光严肃,一丝不苟。
他迅速查阅战报,又迅速指派新的任务,仿若他一人便是这千军万马的中枢,掌控着全局的生死命脉。
正此时,便见一人走入堂中。
他光着膀子,身缠荆棘,低着头,满脸羞愧之色。
众人见之,皆想笑,又都不敢笑,掩口退避。
接着,那人走到诸葛亮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诸葛亮抬起头,正是张飞。
他大惊失色,赶紧放下手中的战报,上前欲扶起张飞:“三将军,这是何故?”
张飞却死跪不起,满脸愧意的一抱拳:“俺张飞无视军令,屡次任性胡为作难军师,今又醉酒误事,延误了军机大事不说,还使大哥为难,使军师威望受损。今向军师赔罪,请军师责罚!”
说完,一拜到底。
诸葛亮看着张飞这个样子,心中又浮现出梦中那个义释严颜,大破张郃的忠勇悍将。
倘若北伐时,三将军若在,又何惧张郃之流。
回想梦中,他欲降服这个绝世猛将,多次故意为难,捉弄调侃,使张飞糗态百出,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
尽管当时的出发点是好的。
可后来他才知道,他看错了张飞,那并不是一个会因出糗而敬畏自己的人。
而是真正相互了解后,人家真心实意的敬服。
今见此景,诸葛亮无比的心酸与心疼!
“翼德将军,你何必如此……”
“军师,俺只是想弥补过失。”
诸葛亮长叹一声,他真不想再如梦中那般。
对待这样的将军,明明有更妥当的相处方式!
想到这,他咬咬牙,双手抓住一条荆棘,用力一扯,竟将这条荆棘生生扯断。
棘上的利刺刺破了诸葛亮的手掌,鲜血直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飞看着诸葛亮流血的双手,不禁愕然。
他非冷血之辈,能明显感觉到诸葛亮的宽宥之情和顾念之心。
顿时心中感动如潮涌,瞬间折服到底!
……难怪大哥如此信任诸葛先生,俺却眼瞎目盲,不识贤良国士。
在诸葛亮欲扯第二根荆棘的时候,张飞奋力一挣。
强大的体魄和坚韧的皮肉挣断了绑在身上的全部荆棘,哗啦啦的落在地上,然后他立刻抓住了诸葛亮的双手。
“军师,你何必如此?!”
“三将军,你又何必如此啊?”
张飞诚恳道:“俺前番屡违军令,任性胡为,后又醉酒误事,置兄长大业于不顾。今若不受军师惩处,其他将军如何看,又何来军师威严?!”
说着,一抱拳,又拜倒在地。
诸葛亮本就没怪于他,今又见此,岂能不释怀?
“三将军快快请起,我已原谅于你。”
“可俺自己还没原谅自己,俺对不起大哥,俺也对不起军师……”
诸葛亮见拉不动张飞,于是转换思路:“三将军,此事暂且另说,我正愁无将可用,你来的正好。”
这句话让张飞的心陡然一震:“这说明……俺没来迟?”
诸葛亮淡淡的一笑:“不迟不迟,不过再晚些恐怕就迟了!”
“哎呀!”
张飞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立刻高高一抱拳,带着起誓一般的郑重:
“军师敬请吩咐,俺张飞必全力以赴,万死不辞,若有半点差池,甘受军法处置!”
“好!”
诸葛亮点点头,回身到案前端坐,取一薄册:“张飞!”
张飞声若巨雷的一抱拳:“在!”
诸葛亮将薄册递与张飞:
“立整你部兵马,另取三千精卒,按此册中将令行事,不得有误。”
张飞接过薄册,抱拳道:“喏!”
然后朝诸葛亮认真的点点头,退出大堂。
大堂门廊,猛见刘备正立于此地。
张飞的脸一红。
显然,他与诸葛军师的对话,大哥已全听在耳中。
刘备背着手,就这么看着他。
此时张飞小心翼翼去看大哥的眼睛,却见大哥眼神慈柔,似早已不怪罪于他。
他小步走到刘备身旁。
想跟大哥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只一抱拳,然后欲低头快步离去。
“站住!”
张飞慌忙站定。
刘备走过去,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张飞赤裸的身上。
而后冷冷一哼:
“汝再胡作非为,为兄便没那么多袍子了。”
张飞抿抿嘴,心中感动,却不知如何表达,裹紧袍子,朝大哥一拜,转身离去。
……
另一边,夏侯惇大军畅通无阻,一路缴获遗落战马军械旗帜无数。
夏侯惇看着收缴的军资,意气风发:“当初刘备为吕布所欺,便是这般狼狈。说起来,当年还是本帅救他于水火。今见此贼,呵呵,与彼时无异也!”
程昱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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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仗打到现在,夏侯惇没赶他回去,都是给足了丞相的面子。
这时,于禁抱拳道:“敌军将溃,我军势如破竹,气势正盛!当趁此机,直下新野,然后夺取樊城。”
“王师之将,理当如此!”
夏侯惇欣慰的看着于禁,抚髯道:“好!传我将令,急攻新野!活捉刘备者,赏千金,封列侯!”
“杀!”
全军斗志高昂!
李典也开始怀疑人生。
只因跟曹仁而来,一路皆败,跟着夏侯将军而来,则一路高歌猛进。
莫非孔明远不如徐元直乎?
又或是此军太过强大,已震慑敌胆。
若是如此,一切倒也顺理成章。
眼见前方便是新野城。
此时城中旗帜凌乱,城下大门半开,数十名军卒正在修补加固大门。
一些溃败残军陆陆续续逃入城中。
见远处“夏侯”大旗迎风飘扬,他们犹显慌乱,慌忙欲关城门。
却有一些逃往城池的新野军哀求着暂缓关门。
夏侯惇冷笑:“此天赐良机,新野今日不夺,更待何时?”
程昱还是觉得不妥,想到丞相临行前的嘱咐,他咬咬牙,再次谏言道:“将军不可贸然攻城,恐有诈乎!”
“嗯?呵呵!”
这次夏侯惇直接乐了:“程仲德啊程仲德,你也治军多年,你也为将久矣!却不知战机如隙,稍纵即逝否?”
说到此,夏侯惇神色一凛:“莫非,汝非要本帅错失良机,前功尽弃,汝方能甘心?”
程昱在曹操麾下都没受过这般揶揄,满肚子怒火几欲喷发。
但现在,在夏侯惇和众将看来,自己可不就是那个贻误战机,耽误大事的怯懦之人。
“将军既不信我,可使后队人马于城外接应。”
夏侯惇冷然一笑:“放心,不让你进去!”
说完,将手中宝剑向前一指,高声呼道:“将士们!新野城已现颓势,天赐建功良机。随本帅踏破此城,擒杀刘备,只在今日!”
“擒杀刘备,只在今日!”
“擒杀刘备,只在今日!”
……
将士们的热血都被动员了起来。
他们忘记了多日奔袭的疲累,看着颓弱不堪的新野城,眼里都是近在咫尺的军功和爵位!
程昱的心凉了。
而潜意识里,他暗暗祈祷。
祈祷夏侯惇的决策是正确的,也祈祷刘备和诸葛亮真没有做好应敌的准备。
夏侯惇亲率大军冲向新野城。
城门守卫慌忙关紧城门。
然而,夏侯惇有备而来,令旗一挥!
巨大的冲车应令而至。
身后的士兵们呐喊着,推动巨大的攻城槌,向着城门狠狠撞去。
“嘭,嘭,啪啦!”
仅仅三下,那厚重的城门便轰然崩塌,扬起漫天尘土。
“擒杀刘备,只在今日!”
夏侯惇毫不迟疑,率领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刘备军不战而溃,仓惶南逃。
然而你说仓惶,却只是看起来仓惶。
夏侯惇的大军一路掩杀,却发现斩获寥寥,刘备军竟似鬼魅一般,在混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偏在此时,忽然一声巨响,只见城门顶上“哗啦啦”巨石滚落,数名军卒躲闪不及被压成肉饼。
“避石!”
有人高喊。
附近军卒晃过神来,纷纷惊呼退避,仍有数人被压在城下。
接着大量石土砖瓦断木炭灰呼啦啦的落下,带着滚滚的浓烟,在大门上摞起一座山。
夏侯惇、于禁、李典、夏侯兰四将与近万大军被困于城内。
程昱大惊,立命军卒:
“快快清路!”
众军士拥过去,清理砖石碎瓦,以求打通城门。
几个人冲过去,搬起砖瓦砾石却是满手的油味。
接着,一支火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的射在堵门的砾石木段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城门处,石木堆积成山,烈焰汹涌翻腾,直冲霄汉。
滚滚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火油味弥漫开来。
要迅速清理开通,谈何容易?
夏侯惇的大军被一分为二,一部分被困在新野城中,一部分被隔在新野城外。
首尾相顾不得。
程昱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沉默片刻,他开始发疯般的大叫:
“扬尘——掩土——灭焰!”
但这显然不行!
军卒冲上去,又迅速被热浪逼下来。
只能用衣物包裹住土,然后远远的扬过去。
这哪能灭得了火?
程昱喘着粗气,看了看被封得死死的大门,又回过头看了看城外数以万计又群龙无首的军卒。
他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炬,迅速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员将领!
“韩将军!”
韩浩飞奔至前:“军师,夏侯将军他……”
“我知道!”
程昱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夏侯将军他们已被困城中,此门难入,汝速带两千轻骑,沿新野城墙往东绕南,速寻别门,若见城门,务必将其夺下,好将夏侯将军接应出来!”
韩浩心里明白,此任务的艰巨程度超乎想象。
然此时此刻,放眼望去,除了自己,高级将领几乎尽数陷落城中。
他咬了咬牙,双手握拳,用力一抱,朗声道:“在下定不辱使命!”
刚欲领命离开,却又忽然意识到,他这一走,程昱身边就更没人了,八九万的大军搁在这里,谁来指挥?
“先生,那你这边……”
“你自去无妨,这边我自有计较!”
“好,先生保重!!”
韩浩领兵往东而去。
程昱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躁动不安的大军,他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挺直了高大的身躯!
“来人,为本将军披甲!”
……
夏侯惇本欲冲入城内,速夺其余城门,再杀人放火制造混乱,将刘备困毙于新野城内!
然而,当他冲进来的时候,却和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
起初还未曾在意,但越往里走越觉得不对劲。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看不到半个人影。
你迁民避祸很正常,但民房不安改建成营房,安排军卒居住,这就很反常了。
另外,不久前慌张进城的那些残兵现在跑哪去了。
怎么一个都瞧不见?
李典却暗暗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感觉与上次和曹仁从侧门入新野时的感觉一般无二。
他缓缓呼吸,隐约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的一股火油味
猛然间,他瞳孔剧烈收缩:“将军,恐入伏也,快撤!”
夏侯惇踌躇之际,忽闻身后如山石塌方般一声巨响。
“去查!”
斥候领命奔去。
那里,好像是城门的地方。
夏侯惇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入了伏。
“前后易队,缓退军!”
“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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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易队……!”
传令层层传递,然后齐向后转,缓缓而有序的后退。
可退不到百步就退不动了。
夏侯惇正欲责骂,斥候奔马而回:“将军,城门被封,已不得退!”
“啊?”
夏侯惇心中一慌,顿感大事不妙。
而就在这时,响哨声四起。
不知从哪儿飞来数支火箭,箭矢落在房屋上。
房屋便立刻着起火来,
接着,火箭越来越多,被引燃的房舍也越来越多。
夏侯惇进城本是抱着放火的目的,却万万没想到,人家自己倒先把火放起来了。
这怎么办?
李典忽然想到:“将军,我知小门何处,可从哪里撤离!”
“好,曼成引路!”
李典遂引领大军往上次和曹仁攻入的小门方向而去。
随着大火的肆意蔓延,炽热的火光将人脸映照得通红。
军卒们露在外的皮肤被热浪烤得通红,甚至起了水泡,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然而,热浪还不是最危险的。
火烧民房造成的浓烟,遮蔽了军卒的视野。
众军纷纷扯下衣襟,以壶中水浸湿,挡捂口鼻。
然浓烟滚滚,不少军卒在慌乱和浓烟中迷失了方向。
当大队抵达李典所说小门的时候,大半军卒已遗落城中。
然而,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些。
当李典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此小门已垒上巨石,被封得严严实实。
“哎呀,曼成,此当何为?!”
“我……咳咳咳……”李典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于禁使劲眨巴着被浓烟熏得酸涩的双眼,竭力在混沌一片中辨认,好不容易才勉强看清了来箭的方向。
刹那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间恍然大悟。
“贼军于风来处,那里城门必然未封!”
此时正值春季,南风正盛。
南门必然是敌军撤退出城的最佳出路。
此时此刻,许多普通士兵早已被呛得晕头转向,辨不清东南西北。
但身为能征惯战的高级将领,对方位的敏感超乎想象。
于禁高喊:“随我来……咳咳!”
夏侯惇捂着嘴,也瓮声瓮气的喊道:“随于将军向南!”
众军卒听闻呼喊,只能强忍着刺痛,低身前行,
他们短暂地闭上眼睛,稍作缓解,而后又拼命睁开一条缝隙,生怕一个不小心跟丢了队伍,被活活呛死烧死在此地。
于禁不愧名将,猜测得一点不错。
浓烟烈火中真就让他找到了敌军撤离点。
那里的民房还未被点燃。
远处,一队新野火弓手见夏侯惇部已冲出重围,立刻放弃射箭,向南而退!
于禁高喊:“大门即于彼处,众兄弟且随吾冲之!”
大军从浓烟中冲出之时,不足千人。
……
另一边,韩浩沿新野城东而行。
他明白夏侯将军到底是中伏了。
此时此刻,看着城中燃起的滚滚浓烟,韩浩心急如焚。
他所带的两千轻骑,是夏侯惇部速度最快的一支部队。
每一匹战马都精挑细选,每个骑士都骑术精湛,平日里冲锋陷阵、传递急讯当仁不让!
他明白程昱先生的意思,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打通一条出城之路,救夏侯将军于水火。
然而,当他临近东门之时,却见一队人马挡在了面前。
为首一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中丈八蛇矛寒光闪闪,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正是张飞!
他将蛇矛向前一指:
“韩浩小儿,燕人张飞在此等候多时,汝还不下马受降!”
“咕!”韩浩吞了一口口水。
他素知张飞勇猛。
换做以往,他绝不敢独战张飞。
然而现在,他避退不得!
“张飞休要张狂,吾誓杀汝!”
他咬咬牙,纵马挺枪向张飞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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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张飞看来,这就是打包好送上门的军功。
他环目怒视,哼哼冷笑。
待韩浩杀近,张飞冷不丁一声怒吼:“啊——”
吓得韩浩战马惊嘶乱跳,两只前蹄忽然扬起。
韩浩难控平衡,大骇之际,张飞就势纵马冲出。
手中蛇矛一递。
“噗!”
只一合,便刺透韩浩前胸,韩浩大叫一声跌落马下。
登时死于非命。
……
另一边,程昱自行接管了夏侯惇指挥权,迅速整顿兵马。
他用最快的速度,提拔了十五位副将,以保证大军的正常运转与调度。
然后,又细分职责,派出六路人马攀城,灭火,寻门以接应夏侯惇陷城大军。
十万大军,精锐不过两三万,剩下的大部分是辎重部队和辅建部队。
战斗力有限。
而这两三万精锐中,夏侯惇带入城中近万人,前后派出营救队伍数千。
现在留在城外的精兵不足万人,剩下的全是辎重和辅军。
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再看看车车满载的粮草,程昱做了一个谨慎的决定。
“各军听令,速退兵十里安营,以迎侯夏侯将军归来!”
“军师,那夏侯将军……”
众副将大多是夏侯惇的部将,也有于禁、李典、夏侯兰的部从。
这情况下,他们何忍弃主将而去?
“我们不走!”
“我们在此等夏侯将军一起走。”
“军师,请下令攻城吧!”
……
程昱拔剑一指:
“吾已下令攻城,尽力相救!若最终救不得夏侯将军,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程昱!”
一句话说完,众将皆没声音了。
“众兄弟们,吾程昱随丞相征伐多年,为丞相出谋划策,今遇此等危局,我等贸若然行动,恐遭敌伏,当先护粮草。
众兄弟若还信得过我程昱,便依我之计,分拨精锐,一路严守粮草辎重,一路营救夏侯将军。”
众将见程昱如此说,皆抱拳拱手:“喏!”
大军徐退。
而就在此时,新野东面涌出一股敌军。
为首将旗书写着一个巨大的“张”字,旗下一将豹头环眼,威风凛凛。
此非旁人,正是张飞!
看到张飞军杀来的方向,程昱的心凉了。
“糟,韩将军恐不保也!”
而接下来,他将要面临的问题更严重了。
只见张飞将蛇茅向前一指,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的精骑为先,甲士在后,如恶狼般朝程昱的辎重大军发起了冲锋。
……
夏侯惇总算冲出了烈火浓烟,他自己和部将们皆狼狈不堪。
盘点部从,仅剩不足千人。
但好在劫后尚有余生,比陷落城中那些命丧黄泉的同袍命运要好得多。
不少军卒喜极而泣。
“将军,看,城门便在前处!”
夏侯惇咬牙切齿的揉着被烟熏酸痛的独目。
“出城,与程军师汇合……”
遂率残部向城门冲去。
夏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惇本从北门入城,现却要南门出城,但他没别的办法。
这烟熏火燎的新野城,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至于能不能再遇伏兵,真无暇去考虑。
果然,刚至门口,便有一将带队冲来,正是文聘。
“夏侯惇,汝今死于我手也!”
夏侯惇欲与之大战,李典伸刀挡在夏侯惇面前:“将军先撤,末将为将军断后!”
“曼成小心!”
李典领亲兵纵刀来战文聘,两支部队厮杀在一起。
夏侯惇部则趁乱而逃。
然未过二里,又遇一将,一面“黄”字大旗迎风招展。
一慈眉善目的老将正捋着花髯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手指将旗道:“你们可看清楚,此方为老夫将旗,比那个字大许多,下回勿去夺那假旗,免得贻笑大方,哈哈哈!”
于禁不服大怒:“将军先走,我去拦此老卒!”
“文则小心!”
于禁率残部去拦黄忠。
夏侯惇无暇观战,只想速寻程昱,重新接管大军。
然又行不过数里,又见一白袍将军率军拦住去路。
正是前番于博望坡落败的赵云。
“夏侯惇,今至此地,还不下马受降!”
夏侯惇正满肚子怒火无从发泄,大刀一指:“赵云,汝前番落败,还敢前来,我誓杀汝!”
夏侯兰大惊:“赵云勇猛,将军不可亲去!”
夏侯惇以为夏侯兰要代己出战,结果夏侯兰驱马上前,却朝赵云一拱手,说了这么一句:
“子龙将军,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今可否放我家将军一条生路!”
赵云呵呵一笑:“汝若劝夏侯元让下马投降,我自会保尔等一条生路。”
夏侯惇脸绿了:“为将者,何以乞降耶!”
说罢,举大刀亲来战赵云。
赵云挺枪接战。
夏侯兰无奈,亦举刀来战赵云。
赵云以一敌二,力战两夏侯不落下风。
夏侯惇心惊,方知赵云战力。
转眼二十个回合过去了,赵云不仅不落下风,还隐隐尚有胜出!
方知赵云故意藏拙,乃引其入伏。
羞怒之余,大吼一声:“汝之奸贼,戏耍于我!”
赵云闻言大怒,横枪一扫,击夏侯兰于马下,屈身避过夏侯惇一刀,反手又是一枪。
快如闪电,直刺夏侯惇胸口。
夏侯惇也是临敌经验丰富,向后猛的一仰。
枪是避开了,但又没有完全避开。
赵云这一枪太快了。
枪尖贴着夏侯惇的身体刺入铠甲中,然后向上一挑。
夏侯惇倒是没受伤,但铠甲绑绳被其挑断。
夏侯惇顿时门户大开,甲片呼扇,行动变得极为不便。
赵云再连出数枪,夏侯惇无从躲避,只能就势落马。
他想着速褪铠甲,再伺机逃命。
但赵云哪给他这个机会,奋而一跃,从马上飞起,一脚踹翻夏侯惇。
夏侯惇正欲起身,却见赵云欺身向前,脚踏在夏侯惇的刀柄之上,枪尖却已抵住他的喉咙。
夏侯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却见主帅已被生擒。
他痛苦的大叫一声,只能无奈的丢下武器,瘫坐在地!
……
另一边,李典无心恋战,见夏侯惇已逃出视野,便虚晃一招,勒马而逃。
文聘知其难胜,也不去追,率队入小路,奔往新野城北。
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于禁则完全被打到怀疑人生!
与黄忠交战的第一个回合,他还想着生擒此老将,以做要挟!
但打到第二个回合,他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
打到第三个回合时,他就开始寻找跑路的方向了。
好在,终于让他寻到机会,虚晃一招,夺路便逃。
黄忠也不追,弯弓搭箭,瞄准马屁股。
长箭精准射入马屁股,战马长嘶而鸣,瞬间栽倒。
好在于禁经验丰富。
战马栽倒的一刹那,翻身落地,立刻弃马入林。
黄忠呵呵一笑,也不追击。
立刻下令大军沿主路飞奔,亦直奔新野城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十万大军,五千马队,带三万斛粮食,足支撑整月有余。
还有草料、战马、运马、毛驴、盐巴、药材等战略物资无数。
这些都是部队的后勤保障。
一旦失陷,整支部队都将万劫不复。
程昱心知,夏侯惇恐已失陷,他必须尽可能保留住有生力量,坚守于营,等丞相大军前来。
所以,他才准备后撤十里,建营设防,以侯援军。
然而,张飞似乎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又或者说,张飞背后的那个布局者似乎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看着张飞部队浓浓的杀意,程昱眉头紧皱。
他现在多希望于禁李典二将在此。
哪怕,夏侯兰和韩浩在也行啊!
他有点后悔派韩浩而去。
但后悔也没办法。
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让韩浩送死。
这是态度!
夏侯惇何等身份?
你可以救不出,但不能没有救人的态度!
若不尽力相救,回头丞相问责。
全军上下将校以上,又有几个能活?
现在,面对越来越近的张飞步骑,程昱绞尽脑汁竟想出个急招:
忽然间,他拔剑高喊:“我已得信:夏侯将军已成功突围新野成,正往此地汇合!”
闻听此言,众将皆振奋无比。
“槊盾三营四营七营、甲贲武士、长戟队、虎卫军听令!”
“在!”
“命尔等在此御敌,以接应夏侯将军,不接应到主帅,不可退却半步!一人违令,全营皆斩!”
“喏!”
“其余部队,随我后撤!”
程昱假传军令,但却极大的调动了己军本已萎靡的积极性。
那些夏侯惇的部从们听闻主将脱困,士气大振,都舍生忘死冲在最前,渴望将军归来时看到自己拼命杀敌那的一幕。
程昱在赌,赌这些人对夏侯惇的忠心。
他赌对了。
在没有主将的情况下,几员副将领导的敢死队竟生生拖住了张飞的进攻。
程昱不敢耽搁,赶忙命部队迅速后撤。
这一退又是数里,再不见兵马刀戈声,似乎逃出了敌军追击之外,程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军师,要在此扎营吗?”狼狈的副将问道。
程昱摇摇头。
他原本是想在这附近扎营的。
然而,张飞的突然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无论如何,不能再按照之前的想法行事了。
得更稳妥些!
“弃辎重之累,只带粮草车马,退于博望坡,在那里依险而守,伏兵以待,以防备敌军追袭!”
士兵依令,将前番缴获的物资,兵器铠甲,营帐旗幡等,凡是不是给人给马吃的,几乎全扔了。
“命令全军,轻装速行,沿途而食,不得停下一步。”
“遵命!”
大军缓缓北撤。
虽不齐整,但也有序。
一路上,程昱愁眉不展,他知道,自己辜负了曹操的嘱托,没能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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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实不能怪他。
他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
可夏侯惇不听,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细细品之,这事也不能怪夏侯惇。
毕竟自己数次的错误判断,让夏侯惇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
那不应该是自己的错误。
而且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一步一步让自己失去了话语权。
所有的事好像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然,那现在退兵了,夏侯惇怎么办?
没办法!
理智的想想,夏侯惇很可能已经被刘备那擒获在新野。
最好的办法不是拼尽全力去救。
而是尽可能的去救,然后和丞相坦白。
夏侯惇与曹仁一般位高权重,如果被刘备擒获,应该也不会被杀。
只要不被杀,一切就都有挽回的余地。
丞相当会与刘备置换。
这样一来,整支部队的损失就不会太大。
虚位也好,地盘也罢,换回夏侯将军,总好过大军困毙于此。
他现在只希望大军能快点抵达博望坡。
他观察过,那里是绝佳的伏击之地,倘能抵达那里,设好伏兵,大军必可安妥度过这次危机。
大军不眠不休,行了整整一夜。
军卒马匹皆疲惫不堪。
算一算,已离博望坡不远。
派出探马回报,前面就是芦苇荡,趟过芦苇荡就是博望坡。
程昱抬起头,远望博望,那里暮霭沉沉,又似有朝霞晕染。
不对啊!
那里是山,何来朝霞?
程昱心中一紧,他跳下马,亲自攀爬山坡朝远观望。
那一刻,他的瞳孔剧烈抖动,汗水也涔涔而下。
他看到了!
也嗅到了!
博望坡处竟燃起了漫山遍野的山火。
诚然,他们地处博望坡之南。
春日的南风和水荡的阻隔,使大军不至于遭到火焰的吞噬。
然后呢?
该怎么办?
程昱回头看看这数万军卒大队,早已人困马乏,筋疲力竭。
也是一瞬间,他好像知道了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
李典带残部于隐蔽的小路速行,他想速回主军所在处,与大部队汇合。
如果夏侯将军和于文则将军也突破层层阻隔,最终与主力部队汇合。
那这次入伏的损失就不算太惨重。
然而,这条小路极为陌生,又蜿蜒崎岖,岔路甚多,根本不知道通向哪里。
他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想抓个乡民问问,却碰不到半个人影。
他只好入林潜藏,命人打探。
……
于禁入林后,立刻寻紧要之处,带亲随于林地间,中潜伏两个时辰。
他以为黄忠会率军追杀。
结果并没有。
想回大路,又担心再入敌伏。
只得于夜中摸索前进。
……
而另一边,张飞、赵云、黄忠、文聘四支队伍早已和傅肜傅士仁的队伍汇合。
精兵强将于一起,将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围在博望坡之南……
看着南方旌旗缓至,再看看北方熊熊燃烧的山火。
程昱的目光在南北之间游移,心渐渐沉入了冰窖。
敌军还在步步紧逼。
如草原上狡黠的恶狼,锁定了走投无路的黄羊群。
不紧不慢,志在必得,一点点收紧死亡的罗网。
“烧了,把粮草全都烧光!”
程昱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不妥啊,军师!此处烧粮,全军安有命在?”
程昱的心又是一惊,四下望去,发现自己的大军正处于南山之谷大片的芦苇当中。
时值早春,这里的芦苇多是去年的枯草,一旦点燃粮草,火势必将瞬间失控,借东南风势必将席卷整片芦苇荡。
程昱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敌军旗帜,喃喃道了一句:
“难道,这……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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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的军卒们精疲力竭,很多人眼神空洞地瘫倒在地,望着远方的敌军旗帜不知所措。
他们的生理和心理,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时,程昱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军师,有辅军携粮投敌!”
“敢投敌者,杀!”
一阵血腥镇压过后,叛逃之势暂时止住了。
但又能撑多久?
接下来,若还无扭转乾坤之策,必将面临更大叛逃危机。
不,到那时就不是叛逃了,
或许是兵变!
那时候,难保不会有人绑缚自己献与敌军以求活命。
即便是现在,程昱也敏锐感觉到,一些将校对他领导军队的权威性产生怀疑。
程昱确信,这是兖州之战以来,他所面临的最大危机。
彼时蝗灾肆虐,粮草枯竭,尚能辅以人肉充做军粮,以安军心。
现在守着数万斛粮食,马匹吃不完的芦苇,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队人马奔来,“邓”字大旗迎风招展。
正是新野义士邓芝。
众曹军顿时紧张起来,仓促列阵。
“汝欲何为?”
邓芝高声言道:“我家军师有令,投降者免死,弃粮者不追,敢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给汝一个时辰以做抉择,一个时辰后,若未作决,立放火烧山!”
说罢,策马扬长而去。
……
半个时辰后,程昱他看了看不久前因欲献粮投敌而被处决的运粮兵,终于长吐了一口气。
“留粮草于此,愿降者,吾决不阻拦……”
……
程昱留下辎重粮草,携余军退北。
果然未遭阻拦。
其余部队,孤身从军的辅兵大多选择投降,尚有家室于北方的多随程昱退北。
……
另一边,李典的探马没能找到出路,也没能找到百姓,却幸运的找到了于禁的部队。
两支残部还担心贸然汇合会不会惊动大路上的守军,通过斥候传达信息。
但他们的担忧多余了。
现在大路不仅没有百姓,半个敌军的影子都没有。
当他们两日后会军于新野,就只看到新野城内的一片焦土。
新野终于属于他们了。
却又毫无意义。
至此,新野大战彻底结束。
诸葛亮舍了一座新野城,生擒夏侯惇,夏侯兰,阵斩韩浩,使之精锐损失殆尽,又斩获降卒数万,另获战马粮草辎重无计。
比之前番,战果更为巨大。
这下,樊城无人不敬服诸葛先生。
刘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前番元直先生助我生擒曹仁,今军师布精妙绝计助我生擒夏侯惇,真不愧卧龙也!军师大才,刘备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
诸葛亮哪能让刘备相拜,赶紧上前扶住刘备胳膊。
“主公,亮蒙主公知遇之恩,当肝脑涂地以报,岂敢受主公之拜!?”
二人说话间,赵云已将夏侯惇推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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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有侍卫帮夏侯惇解开绑绳。
可夏侯惇不服!
“刘玄德,你设奸计害我!”
诸葛亮笑了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夏侯将军熟读兵书,岂不知此理?”
“汝之奸计,谁人能知?”
诸葛亮摇着羽扇笑了笑:“就算将军不知,那程仲德也应该知晓,莫非将军不听其言乎!”
夏侯惇怒将脸一横:“今已被擒,但求一死!”
“夏侯将军息怒。”
刘备淡然一笑,走到夏侯惇面前一抱拳:“备曾被吕布所欺,承蒙将军相助,莫不敢忘。今既来我营,权当老友相聚。”
“我与你非友也!”夏侯惇虽如此说,但语气却也不那么强硬了。
他曾陷敌帐,知道刘备话中留有余地。
“有什么话汝直言便可!”
“既如此,备欲向将军询问一人,此人乃夏侯氏族人。”
“哼,那人非我夏侯族人!”
“将军知我问是谁?”
“可是那夏侯博?”
“正是!”
刘备也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番放归曹仁,非为一车骑将军,乃谢曹公义释云长之恩。今若得夏侯隽才将军及家小,我愿放将军安归!”
“哼!你想见他,怕是见不到了。”
“此话怎讲?”
夏侯惇抬头冷笑:“此人早被妙才逐出夏侯祠堂,软囚于许都,几年前郁终。其家小被妙才所养!”
“啊?”
刘备心中一痛。
人皆知夏侯渊有一兄,生有一女,渊为养此女,不惜饿死亲生儿子。
后此女为张飞所得,娶为妻子,甚为疼爱。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夏侯渊还有一弟。
为夏侯博。
刘备为豫州牧时,曹操命夏侯博为刘备部将,随刘备讨伐吕布。
其真实目的在于探查刘备之野心。
然数日的相处,夏侯博深敢刘备仁义,竟反成刘备拥趸。
数次带回假信保刘备身安,以至于衣带诏事发之前,曹操竟从未怀疑过刘备。
后衣带诏事败,夏侯博又为刘备断后,使刘备终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自己却与关羽同被曹操生擒。
从此再无音信。
刘备也曾派人打探,却难有结果。
有人说,他早就死了。
曹操能放过关羽,却绝不可能放过夏侯博。
也有人说,夏侯博身份特殊,被软囚于秘苑,具体在什么地方,却只有夏侯家的人才知道。
今终得挚友下落,刘备忍不住为其落泪。
当即摆摆手,让人带夏侯惇下去。
这时,赵云一拱手。
“主公,在下也有一不情之请。”
“子龙但讲无妨。”
“此战除擒夏侯惇外,另擒副将夏侯兰。此人精通律法,公正廉洁,又于我有旧,我想劝他归顺主公。”
“好啊!”
刘备欣然的点点头:“既是子龙故旧,又有这般缘分,若能诚心归顺,那自是再好不过,你且去劝降便是,回头我亲见夏侯将军。”
“谢主公!”
赵云欣然退下。
诸葛亮笑着走上前:“主公,今得夏侯惇,主公可否想过,向曹操讨要何物?”
刘备叹了一口气:“夏侯隽才既不得归,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诸葛亮笑了笑:“主公,在下倒有个主意。”
“军师请讲?”
“何不用夏侯惇来换取被囚于许都的西凉太守……马腾,马寿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提到马腾,刘备立刻想到阿斗曾提过的五虎上将之一:神威天将马超马孟起。
如今,四将已在自己麾下。
虽说黄老将军仍挂名刘表部将,但刘备心知,他与黄忠早已心意相通,肝胆相照。
而惟缺马超尚在西凉。
倘若能救得马腾,遥在西凉的马超必愿与我结好。
另外,马腾乃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个于衣带诏中落名且尚在人世之人。
乃汉庭国柱,救他乃义不容辞之举!
倘若结好西凉,到时进购战马,裹挟汉中,距离军师新隆中对便更近一步。
可是,曹操能答应么?
刘备坦率了自己的疑惑。
诸葛亮却笑了笑:“曹操答应不答应都无妨,然对于我们,此为放回夏侯惇之唯一条件,主公可遣使告知曹操。”
刘备心中疑惑:“倘若曹操扣留使臣,以做要挟,又当如何?”
诸葛亮笑了笑:“必不会!何等使臣可比附夏侯元让?”
刘备又问:“那军师觉得,当派谁前去?”
“新野义士,邓芝!”
“啊??”刘备很诧异,他原以为诸葛亮会推荐孙乾或者简雍前去,怎么也没想到军师竟然推荐个武将。
“邓芝乃邓家庄人,为子龙麾下副将,不太适合为使罢?”
“主公且放心,正因为其身份低微,故不用担心曹操拿其威胁。我观邓芝有胆有识,能言善辩,且心怀大义,处事沉稳,必能圆满完成使命!”
“哦……”刘备捋着须髯。
他之前未曾注意这个邓芝。
今细细思来,其为人处世,确有名士之风,不同于一般武将。
只是,人家能愿意吗?
刘备决定亲自和邓芝谈谈。
……
荆东之地,云梦大泽。
江夏!
此时此刻,江东老将程普正率大军攻打江夏,江夏太守黄祖领兵御敌。
这是最近十年来,双方打得最惨烈的一场大战。
黄祖目光凶狠,咬牙切齿,手中大刀亲自督战,见有士兵胆怯退缩,立刻斩首,以鼓舞士气。
而程普虽已年迈,却老当益壮,在战船甲板上指挥若定,他熟知水战兵法,战船进退有序,一波又一波地向着黄祖阵营冲击。
终究,孙权亲率援军杀到,水陆并济,黄祖不敌败退,江夏渐渐失守。
而随着江夏失守,江东军攻入夏口。
此时此刻,夏口百姓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恐怖劫难。
屠城!
孙权下令,得黄祖者,赏万金,另大屠夏口三日,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一时间,夏口城被恐惧笼罩,房屋燃烧,浓烟蔽日,尸横遍野,血腥弥漫,江东军所到之处,恐惧蔓延,生灵涂炭。
而偏在此时,关羽的船队正从长江上游浩浩荡荡开来,正行至夏口,准备转道逆流沿汉水往襄樊而去。
鲜红的“关”字大旗迎风招展,在灰暗的晨雾中显得格外夺目!
走投无路的百姓们知是关羽的船队,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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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都知道,关羽是玄德公的人。
而玄德公绝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百姓们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都聚集在河边高喊:
“关将军,救命……”
“玄德公,救命啊……”
……
关羽也注意到了岸上聚集着大量百姓,觉得疑惑,遂命周仓落小舟去岸边询问,方知孙权正屠夏口。
关羽勃然大怒:“江东鼠辈,竟行此等残暴之事!”
又想到曹操亦屠过徐州,心中又感慨:天下诸侯,唯吾兄长为光明磊落义士也!
有心立刻靠岸,以救百姓于水火,却又担心大哥安危,为难之际,遂问计于徐庶。
“先生,我欲救此地百姓,却又担心大哥安危,可有计策?”
徐庶淡然一笑,他早就把计策都想好了。
“可拨三分之一船队在此,立刘字大旗,由甘宁将军率领,于岸前设甲营,再以楼船将夏口百姓周转至汉阳(注:不是天水那个汉阳,江夏也有个汉阳,在汉水以南,长江以北,夏口以西),方可护佑百姓周全。其余船队,尽可奔赴襄樊无妨!”
关羽问道:“兴霸将军,你可愿往?”
甘宁一抱拳:“末将愿往!”
关羽遂将大旗和三分之一的船队分与甘宁。
徐庶又嘱咐甘宁:“甘将军,汝可距岸边三百步设一庇护之地,以护江夏乡民残卒。”
甘宁一抱拳:“末将明白!然江东军若要强攻,却当如何?”
徐庶点点头:“汝挂一横幅在此,曰:皇叔营,救百姓,请到此,安卿命!江东亦有有识之士,不致相攻。若非攻我营,将军便力拒无妨!”
甘宁一怔,只觉心头一动,原本想争功夺利的心,忽然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当即神色庄严的领命报喏。
而后,甘宁命五千军卒于船上待命,亲带五千精卒下船,于岸边三百步之地设庇护营。
五千精卒持盾列阵,于江岸边围成一个巨大的弧状保护带。
只留有一口,允百姓进入。
夏口百姓喜极而泣,纷纷奔来。
他们心知,一入此口,便如同由地狱奔向天堂。
不仅不用再担心江东军追杀,还分豆饼得以果腹。
又有江东军劫掠至此,见不知哪冒出一股军容齐整装备精良的大军,高悬刘皇叔旗帜,不敢造次,遂上报于主将。
而百姓有家眷失散者,回头去寻,又将此事口口相传。
故而越来越多的夏口百姓奔至河岸,以求庇护。
很快,消息传到了孙权耳中。
那个紫发碧髯的男人眉宇间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霸气:
“这刘备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欲救黄祖否?”
一花白胡须的雄壮大将冷笑:“主公勿急,今江夏既已得破,刘备既来,亦让他有去无回!”
一身姿儒雅的中年书生道:“主公,程老将军,切不可莽撞行事。”
此人年纪不过三十余岁,孙权却对此人颇为敬重。
他不是别人,正是鲁肃鲁子敬:
“子敬有何见教?”
鲁肃遂问军卒:“汝所见,备军人数几何?”
“楼船十七艘,斗舰数十艘,船上船下精卒不下万人!”
“嗯??”
鲁肃眉头紧锁,又问:“可袭击我军否?”
“未曾,只于江岸设防,名曰庇护百姓。”
“哦……”鲁肃沉思良久,眉头舒展:“刘皇叔前番书信与主公,求主公善待江夏百姓。今主公屠民,其故而相阻,非为敌对也。”
孙权愠怒:“子敬,我今为父报仇,故泄此恨,他来此地装什么好人?”
鲁肃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曹操屠徐州,刘备亦出兵去救,今主公屠夏口,他又怎会袖手旁观?主公,在下建议,莫与刘备军交恶,当立刻下令,停止屠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对于鲁肃的建议,孙权忍怒言道:“孤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怎还要看他脸色?”
鲁肃笑了笑,缓声劝道:“非看他脸色。但主公你想,刘备如此做,江夏百姓必感激刘备,而怀恨江东,于主公日后统领江夏并无益处!”
孙权傲然转身:“孤既能击破黄祖,为何不能平灭刘备?”
“主公啊!”
鲁肃语重心长道:“一个黄祖耗我江东兵马钱粮久矣。刘备本为枭雄,依新野能败曹仁。又无意与我江东为敌。再花精力去剿伐刘备得不偿失。”
“那就放任他在此收买人心?”
鲁肃叹了一口气:“如今曹操一家独大,天下十四州已占其九,欲有吞并天下之势,在下认为,我江东与荆州不易加深矛盾,此时实不宜与刘备为敌也。”
“依公所言,孤的父仇不报了吗?”
“主公之仇,在于黄祖,而不在于江夏百姓。主公一时之怒而迁怒百姓,恕在下直言,有损主公霸业也!”
孙权并非昏聩之辈,鲁肃的话让他沉思点头。
“然前番曹操示好于我,表我为扬州牧,孤不与荆州为敌,难道还要与曹操为敌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
鲁肃的话不紧不慢:“曹操虽示好于主公,却是连横之策,安抚众诸侯,而后集中力量一个一个剿灭。主公,你想想,数月前曹操还表刘备为车骑将军。如今却命夏侯惇举大军攻伐刘备。
刘备一灭,下一个恐怕便是刘表,而刘表一灭,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孙权神色骤凛,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
“子敬此言有理。程老将军,立传孤之命,停止屠城,孤只杀黄祖,与他人无干!”
程普领命抱拳:“喏!”
……
此时此刻,黄祖与各路兵马失散,率残部向西而退,大将邓龙得知玄德公于岸西设营,抱拳道:“主公,刘备于江岸设围,以救百姓,何不向其求救?”
黄祖蹭了蹭脸颊上的血泥,冷哼:“刘景升不派兵来,他来凑什么热闹?莫不是图我江夏乎?”
“主公,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玄德久有仁义之名,必不会见死不救。”
“也罢……”
然,当他率残部抵达西岸,却见甘宁身着熟铜铠甲,威风凛凛的立于装备精良的盾戟兵之前。
看到甘宁这般风光的模样,黄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抽。
但考虑到毕竟是曾经的部下,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兴霸,快快派兵与我反攻江东!”
甘宁冷笑:“吾不过劫江之贼,安敢如此?”
“汝欲叛主公乎?”
甘宁哈哈大笑:“吾主乃江陵刘琦,今只来援救百姓,与汝何干?”
“汝不念旧情乎?”
“吾之旧情,唯苏将军尔,又与汝何干?”
黄祖的脸绿了。
甘宁观察黄祖周围不见好友苏飞,恐遭不测。
心中骤然一沉!
“若使我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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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祖无奈:“苏飞已被孙权所擒,我无法救也!”
甘宁一怔,接着,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笑意转瞬即逝,脸上浮出的表情却非常无奈:
“罢了罢了,开营,让黄太守入营吧!”
黄祖大喜,只当甘宁骂两句,出出气而已,到底不敢相拒,遂率残部入营。
……
另一边,孙权大搜江夏,却不得黄祖。
这时,一个消息又传到孙权耳中:
“黄祖逃至西岸,被刘琦麾下大将甘宁所救!”
孙权怒不可遏:“我便说,此贼必不安好心!使我大仇不得相报!”
然而,怒火刚刚燃起来,另一封信却恰到好处的送到了孙权手里。
“吴侯在上,吾得黄祖于西岸,请换大将苏飞!落款是江陵甘宁!”
孙权的火立刻消得一点不剩。
“甘宁此人,倒识时务也!”
苏飞对他来说只是敌方一将,杀不杀无甚重要,黄祖却不一样,那是杀父仇人!
杀了黄祖,不仅为父报仇,还可立威于江东。
大哥孙策未曾报仇,今却让我报仇。
这买卖对孙权来说,划算!
太划算了!
当即下令,以苏飞置换黄祖。
直到置换之时,黄祖方知被甘宁给卖了,不禁骂道:“甘宁,汝失信也!”
甘宁哈哈大笑:“汝这昏聩之主,既无用人之明,又无容人之量,留之何用?苏飞乃忠义之士,我自当全力相保。而汝,方乃物尽其用耳!”
黄祖大骂:“甘宁,吾做鬼亦不放过于你!”
甘宁得苏飞,自是大喜。
苏飞虽然觉得甘宁这么办事不太磊落。
但毕竟挚友为救自己,不惜忤逆旧主、背负骂名,也不能相怪。
况且,黄祖的确昏庸无道,刚愎自用。
便是他苏飞,也多遭猜忌,此番陷落便是黄祖故意为难,使其孤立无援。
孙权得黄祖,更是大喜过望!
欲于孙坚灵前活剐黄祖,黄祖不甘受辱,仗着一身勇力,挣脱侍卫,撞阶而亡。
孙权遂命人将其枭首,以祭于孙坚墓前。
想想多年的大仇今终得报,孙权不禁眼眶泛红,那积压在心头多年的悲愤与屈辱,也随着黄祖这一死,烟消云散。
“父亲,孩儿今日终为您报仇!愿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遂叩首,敬酒,含泪祭奠。
而后,又去兄长之墓。
看着孙策的墓碑,孙权深深拜了三拜:
“兄长,你未能报得父仇,临终记挂于心,今终为愚弟所报。如今江东兵强马壮,粮草丰足,民心归附!兄长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也。”
祭奠了父兄,孙权心情无比畅快。
他心知鲁肃之言,乃为江东长远考虑。
如今,曹操一家独大,的确应该与荆州联合,共抵曹操。
最好,使曹刘陷两败之局,江东方可渔利。
想到这,孙权有心使鲁肃去一趟荆州。
一来,探探荆州局势,看看到底是刘表依旧掌控荆州,还是刘备在荆州更有话语权。
二来,也借机做联合之势,看不能以荆州为抵曹之屏障。
三来,也看看能不能趁刘表病重,刘备抵曹之机,直接出兵拿下荆州。
但要了解这三点,都有个前提,便是别在此时和荆州发生矛盾。
孙权想得很明白。
但他的手下貌似不这么想。
当其部将凌统得知甘宁于江边设庇护营后,立刻召集三百亲卫。
趁夜色直袭甘宁庇护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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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精锐亲随,皆着夜行衣、披坚执锐,长短兵刃寒芒闪烁,杀意如决堤之洪,势无可挡!
然而,强烈的复仇渴望让他错误的估计了敌我双方的硬实力差距。
凌统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局面。
甘宁虽然浅睡,帐外却布有有两千严阵以待的值夜铁甲。
这是甘宁首次被赋予信任,带领万人军团。
以至于入夜前,每个可能被袭击的方位都亲自安排了暗哨。
所以,当凌统深夜潜行接近铁甲营的时候,巡值的侍卫立刻叫醒了甘宁。
甘宁立时披甲,调集一千侍卫伏于营帐四周。
江夏百姓见江东兵闯入,如见阎鬼,纷纷惊呼,然后火起,甘宁伏军现身。
整个战斗过程,并不是十分激烈。
因为还没等到激烈的时候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凌统迅速中箭,被数十个甲卫俘获。
凌统一旦被俘,其部下立刻慌了。
甘宁将宝剑按在凌统的脖子上:“有敢不缴械者,吾立杀此人!”
凌统被按于地下,犹自大叫:“不许弃刃,不许弃刃,杀甘宁,杀甘宁,杀甘宁……”
他瞪红了眼睛,因为咬牙咬得太用力,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可其亲随们环顾四周严阵以待的铁甲,再看看被俘的凌统,知大势已去。
哪还有什么战斗欲望?
“休伤吾主,我等愿降……”
有人丢下了兵器。
“休伤吾主……”
噼里啪啦,更多人丢下了兵器。
“不要降啊,不要降啊……”凌统看到众兄弟丢下武器的那一刹。含泪切齿,绝望无比。
而就在此时,一些原本被解救的乡民拿着锄头粪叉拥了过来。
甘宁疑惑:“你们要干什么?”
“甘将军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为首一老者握着锄头朗言道:“闻有江东狗贼欲害甘将军,我等欲随将军死战。”
“对,甘将军乃汉之砥柱,江东狗贼,不可伤害甘将军!”
众百姓皆纷纷言道:“愿随将军死战。”……
“铜铃鸣,护黎民!”
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百姓纷纷应喝……
“铜铃鸣,护黎民!”
甘宁一怔,他记得,当初腰间挂着铃铛,就是为彰显霸气,震慑敌胆。
行舟之间,便有商民闻之,立吓得抖若糠筛,噤若寒蝉,然后举手缴械。
他曾为此而得意。
怎曾想,在今时今日,竟被这些百姓当成了救命之声。
看着这些百姓怀着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自己。
本来对威名和尊誉抱有无限渴望的甘宁,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骄傲感。
与之相反,此时被俘的凌统正遭受这些百姓劈头盖脸的辱骂。
凌统想起被甘宁射死的父亲,含泪控诉:“吾为父报仇,何错之有!”
百姓也含泪痛骂:“只你有父母否?”
“多少江夏孩儿,因江东狗贼,失去父母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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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父亡于阵前,何怪甘宁将军?”
“我父本分农民,何错之有?却被江东狗贼杀害。”
“对,汝有何脸面在此妄称孝子。”
……
一句句责骂,骂得凌统哑口无言。
甘宁长舒了一口气。
换作以往,以他之性,必杀凌统以泄恨。
然而今次,这帮百姓帮他把气骂顺了。
又或者说,他心境已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他想起徐庶临行前的嘱咐:尽量不可与江东军冲突。
袭营敌军既已悉数被擒,不宜将事情闹大。
于是,对凌统道:“我暂不杀你,回头看汝主如何说!”
遂令军士将凌统及其亲随尽数收押。
……
另一边,孙权得知凌统袭甘宁大营,大为肝火!
“公绩坏我大事也!”
他大仇既报,心知不宜与荆州扩大矛盾,遂令鲁肃暂别去荆州,先入甘宁营说明利害,以救凌统。
鲁肃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当即领命。
鲁肃思量过后,带了礼品布帛,酒肉粮草,而后将辎重卸于营外,只身进入甘宁大营。
甘宁知鲁肃之名,只道是个百无一用之书生。
怎曾想,竟有如此胆识。
鲁肃不卑不亢,挺拔而立,对甘宁陈述利害。
甘宁抚髯大笑,他本不想和江东发生冲突,鲁肃既表明诚意,他也没做任何为难。
遂收下礼资,然后命人放了凌统及其亲随。
鲁肃带凌统归府,孙权怒目而视:“公绩,汝视军令为何物?”
凌统抱拳跪地,泪流满面:“公仇得报,统仇未雪!”
孙权心中一痛,但为了大局,只得劝道:“公绩之仇,权亦铭记于心,当下形势严峻,不宜再与荆州开战,待时机成熟,必为汝父讨回公道。这次孤不怪罪于你……”
而后,命鲁肃入荆州见刘表。
……
而此时,刘备正为前往许都的使者邓芝送行。
邓芝前脚刚走,化妆成乡民的襄阳使者李珪已乘民舟抵达樊城。
他见到刘备便号啕大哭:
“使君,我家主公病重,恐不久于人世也……”
刘备与李珪向来交好,知其乃忠义刚直之士。
闻听刘表病重,遂含泪道:“吾可去襄阳见景升兄一面否?”
李珪摇摇头:“襄阳已被蔡瑁所控,使君若去,恐难得回!”
说着,从怀中掏出伊藉给他的刘表手书。
书言:吾不久于人世矣,请玄德贤弟相助我儿刘琦主持荆州之局。
刘备见此信,亦放声大哭。
“兄在危境,弟却无能救矣,于心何甘!”
诸葛亮明白。
此时此刻,刘表已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没有直接让刘备接管荆州,而是让主公助刘琦上位。
刘琦自知其能不足,必举州让与叔父。
主公也必感刘琦献州之恩而善待。
刘备问诸葛亮:“军师,可有解救之法?”
诸葛亮点头道:“主公不可亲去,却有一人可解此局。”
“何人?”
“文聘,文仲业!”
刘备遂招文聘前来。
文聘见到书信后,亦痛心无比。
说到底,刘表也是他的主公。
诸葛亮对文聘言道:
“文将军,主公若回襄阳,必被蔡瑁所害。将军可回襄阳相助,襄阳各城防守备多为将军麾下,必不会谋害将军。”
文聘抱拳:“遵命!”
诸葛亮想了想,又嘱咐道:“蔡瑁定会问起将军因何归,将军便说:被刘皇叔猜忌,恐遭其害。蔡瑁必信,如此,方可行事。”
文聘思索片刻,点点头,又是凛然一抱拳:“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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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曹操处理完朝堂之事,正欲举大军南征,意欲与于夏侯惇新野会师,然后两面夹击,一举平灭刘备。
可就在即将誓师出发之时,前方战报到了。
曹操将战报前前后后看了三遍,表情僵住。
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脸色铁青,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与曹操相距不远的几位近臣,都注意到曹操拿着信的手,似乎都在颤抖。
荀彧只得相问:“丞相,战报如何?”
曹操没有回答他,而是将战报递给荀彧。
荀彧看了一遍,也傻了。
细细思之,觉得蹊跷:“丞相,此时间不太对劲。”
“有何不对?”
“除非夏侯将军刚一抵达新野,便即刻遭遇溃败,否则,这败报断不可能如此迅速传回!丞相,在下斗胆一问,这战报究竟可信与否?”
曹操眉头紧锁,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了抽:“此乃程昱亲笔手书。”
荀彧双唇紧抿,一时也没话说了。
谁都知道,程昱不可能送回假消息。
曹操缓缓坐了下来,额头青筋隐现。
又是片刻间,他神色冷酷下来:
“孤曾言:自今若有劫质者,必并击,勿顾质。此当整军,南下!回头孤会亲斩刘备头颅,以祭元让在天之灵!”
曹操的声音不大,但话语中的寒意却如三九寒冬的冰刀,使堂下文武噤若寒蝉。
然而,他真的能不顾夏侯惇的安危吗?
不可能!
这一点,几个谋士比那些武将看得更清楚。
“丞相不可!”
荀攸拱手出列:“元让将军乃镇国之将,国之重器,不可轻言放弃。”
曹操怒道:“其不听我言,冒进中伏,乃自作自受!当下形势危急,岂可因一人而乱我整军南下之谋!”
“丞相!”
这时,夏侯惇族将皆跪地,纷纷言道:“丞相,将军忠心不二,战功赫赫。此次虽有错,也是为大业。求丞相设法相救!”
荀彧亦拱手上前:“丞相,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宜擅下决定!”
曹操挥挥手,使众将下去。
与荀彧荀攸入了后堂:
“文若有何见教?”
荀彧拱手道:“此前丞相确有明令在先。按常理而言,倘若无曹子孝将军之事,此刻不救元让将军倒也说得过去。
然前番既救曹子孝,今番却不救夏侯元让,那让夏侯一族众人又该作何感想?”
荀彧这一番话算说到点子上了。
“我知此节,故而为难。”
曹操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依令君之见,当如何?”
荀彧思索片刻道:“在下以为,丞相当速速派兵接应程昱、于禁、李典几位将军。”
曹操双目微醺,怒道:
“这几人有负孤托,致大军溃败,元让遭俘,亦使我王师颜面扫地,沦为天下笑柄。不杀之难解孤恨,还要接应其归来?”
荀彧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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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然多疑,但对这几人尤其信任。
而这其中每个人都是随他南征北战的忠勇之将,曹操绝不会轻易杀之。
然此时此刻,他却不能顶着曹操的火气说话。
荀彧从容拱手,缓声言道:“丞相,程仲德与诸公今虽涉罪,然此番兵败十分蹊跷,似有隐情。待几人归来,细细勘问,方能探明究竟,汲取败战之训。望丞相慎思之。”
“既然如此,当用何计?”
曹操眉间深锁,喟然颔首道:“孤日前已表刘备为车骑将军,予以高位,难不成,还要破格表奏其为三公之尊?
提到三公,荀彧心中一凛。
思绪回到曹操征讨柳城归来。
那时曹操欲表其为三公。
荀彧明白,他若成三公,曹操必在三公之上。
那又会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
故而数次推脱,婉言相拒!
曹操一怒之下,罢免三公,独设丞相,集全国军政于一身。
但终究还是在汉家体制框架之内。
想到此,荀彧终究选择了缄默。
荀攸却道:“元让将军乃国之重器,不可不救。在下认为,许其三公亦无妨。”
“哼哼……”曹操摇头苦笑,准备再派使和刘备商议换质之事。
说一千,道一万,那也是同族兄弟。
然而,曹操的使者尚未派出,刘备的使者便来了。
正是邓芝。
曹操以为,以三公之位,换夏侯惇安归实属无奈,想必刘备也会答应。
然而,人家提出的交还条件只有一个:唯以西凉马腾换夏侯惇!
那一刻,曹操勃然大怒,真有心直接将邓芝斩了。
然既斩邓芝,夏侯惇安有命在!
他看清楚了刘备的野心,也看明白刘备的用心。
不遮不掩,亮牌逼宫!
却将曹操逼入两难之境地。
而面对满脸杀意的曹操,邓芝泰安的站在堂下,就如同面对的是一条拴了铁链的猎犬。
谅你不能将我如何!
曹操还真不能拿邓芝如何。
麾下兵团半数俱在夏侯氏,若留马腾,而弃元让,夏侯氏一门必寒心离德,军中士气定会土崩瓦解,往后谁还愿死心塌地追随?
然,马腾又是西凉一方雄主,若弃马腾,而留元让,刘备必与马腾联合,西凉铁骑与荆州雄兵遥相呼应,两路夹击,中原之地腹背受敌,又当如何?
“孤许三公之位与玄德,汝且回去与你家主公商议,再做计较!”
“皇叔有言,唯以西凉马腾换夏侯惇!”邓芝就像个死脑筋,半步都不退让。
曹操实无良策,喟然而叹。
他起兵到现在,南征北战无数,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从未似今日这般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思及此处,曹操决意向那人问计求解,以破此局。
那是一极尽奢华之府邸,园囿清池、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在这乱世中,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隔绝了外界的兵戈纷争、硝烟战火,静谧而又安然。
于花园幽深处,一老者垂纶池畔。
此老者年逾花甲,貌相敦厚,神情讷然,仿若迟滞愚钝之辈。
唯其双眸偶转之际,不时闪过一抹狡黠之光。
曹操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文和,孤今遇一棘手难题,苦思良久,仍无破解良策,特来向你讨教。”
老者回过头,见是曹操,慌忙丢下鱼竿拜倒在地。
“老朽贾诩,拜……拜见丞相!”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老者正是贾诩,贾文和。
不到万不得已,曹操都不愿向此人问计。
只见此人,便想到多年前的宛城之事。
今天,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看着贾诩伏在地上,一副毕恭毕敬,战战兢兢的样子。
曹操却对其很尊重,大气的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丞相有何吩咐?”
“文和啊,孤确有难处。”
曹操拉着贾诩的手,缓步于花园中,将夏侯惇被刘备所俘,又将刘备要求换质之事说与贾诩。
贾诩低着头,随着曹操的脚步,亦步亦趋,就这么恭恭敬敬的听着。
像一条听话的忠犬。
“先生,孤欲救元让。又不想放归马腾,使其作乱于西凉,先生可有妙计能解此道?”
贾诩沉思许久没说话。
曹操也不禁长叹一声:“莫非文和也无计乎?”
贾诩也叹了一口气:
“老朽本想建议丞相趁消息还未传开,宣马腾之子马超入京。
那马超,乃西凉骁将,曾助钟司隶平叛,大败郭援,名震西凉。
这边走个马腾,那边来个马超,里外都不吃亏。”
正当曹操心中一亮,觉得此计可行的时候,可贾诩却又叹气摇头:
“可闻刘备设计之高深,想来背后还有能人,怕是早有预防……”
“他会如何预防?”
贾诩声音苍老而缓慢:“如果老朽没猜错,那刘备派使出荆州之前,就早把要换马腾之计划散布出去了。
这样一来,无论丞相换与不换,消息都必将传到他儿子马超耳中,他这个人情都赚定了。”
曹操心中一阵恶寒。
的确,就算杀了马腾,刘备却依然对老马家有恩。
元让也就白死了。
贾诩继续道:“而现在,马超早知刘备欲换质,咱们再宣马超入京,马超必然不信。”
曹操颔首:“文和此言有理,然可有破局之法?”
“方法倒有一个,就怕丞相不愿啊……”
“先生但讲无妨。”
贾诩想了想:“丞相,你是担忧马腾于西凉作乱,其实啊,老朽倒认为,丞相不妨换个思路想想,比如让那西凉更乱一些。”
曹操停下脚步,看着贾诩:“让西凉……更乱?”
“对啊,让西凉更乱点,中原才更安生啊!”
“哦,当如何做?”
“丞相可表韩遂为凉州刺史,以示盟好。”
“嗯??”
曹操神色一凛,渐渐明白了贾诩的深意。
只因凉州多发乱事,一半是马腾造成的,一半是韩遂造成的。
凉州之地,原本韩遂势力强过马腾,后来马腾势起,又压过韩遂。
二人常相互讨伐,又都吃不掉对方。
然后又经常止戈联盟,称兄道弟,然后一起在西凉作乱。
马腾入京后,其子马超领其兵,韩遂势力不及马超,却亦盘踞西凉已久,根深蒂固。
现在马超吃不掉韩遂,必然试图拉拢韩遂,使其归顺,以图共上作乱,而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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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表韩遂为西凉刺史,西凉就会出另一种格局。
韩遂势弱,却身份更高,且名正言顺。
马超势强,却身份尴尬,且无名无份。
马超难免不会怀疑韩遂与朝廷暗通款曲。
韩遂亦会如坐针毡,生出对马超的防备之心。
又或者说,当诏书送到韩遂手中的时候,他与马超就必将走向决裂。
既然不能断马氏与刘备的关系,莫不如给马氏扶植一个强大的敌对势力。
当两人决裂之时,再派兵相助韩遂。
或者维持西凉双雄并争的乱势,或者助韩遂并马超,终究好过马氏独占凉州与刘备遥相呼应、互为奥援。
曹操抚髯颔首:“文和此计解孤心头之虑。”
说着挥挥手,身后几名护卫上前,每人端着一个托盘,上置金银珠宝无计。
“赏与文和了。”
贾诩双目现贪婪之色,立跪地行大礼:“谢丞相。”
曹操遂令董昭行换质之事,同时下诏,加封韩遂为凉州刺史,西凉侯,命使节带礼资去往凉州宣诏。
……
曹刘终于达成协议,于宛城完成了换质。
马腾因衣带诏事件,久居皇城别苑,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出离许都之时,看着蓝天白云,别有一番心境。
此时马腾须发花白,马休和马铁搀扶于他,往昔驰骋沙场练就的魁梧体魄,如今也似被压抑有些佝偻。
刘备则出城三十里相迎。
遥见刘备,如经隔世。
如久陷阴霾而见艳阳。
他遥望刘备,眼眶微红,眼中满是沧桑与疑惑,微微颤抖的双手抱拳:“玄德……为何救我?”
刘备快步上前拱手施礼:“公乃忠勇之士,为衣带诏蒙难,备与公同书落名,岂能见死不救?”
马腾微微低头,长叹了一口气:“当年衣带诏之事,我向董车骑荐玄德公,差点害玄德于许都。今却承蒙贤弟相救,不胜感激也。”
刘备嗟叹道:“彼时曹操挟持陛下,朝纲崩坏,时局凶险,当有义士为汉室挺身而出。只可惜,未能成事,有负陛下所托也。”
马腾颇为担心此番再见刘备会遭轻视,然而并没有,刘备待其极为敬重,言行间满是热忱,一如既往。
这让马腾心中尤为感动。
刘备拉马腾共乘车驾,往樊城而去。
一路上,两人回忆往昔岁月,皆感慨万千。
行至樊城,设酒宴款待。
席间,马腾再谢刘备。
刘备介绍诸葛亮道:“此番能救寿成兄,全仗诸葛军师计策。”
马腾又举杯对诸葛亮道:“卧龙先生初出茅庐,即败曹操,生摛夏侯惇,声名震于天下。马某今日得以脱困,全赖先生奇谋,恩同再造,特敬先生一杯,聊表谢忱。”
诸葛亮呵呵一笑,举杯应道:“将军谬赞了,亮不过略施小计,实乃主公心怀仁义,欲救将军于水火,亮不过顺应主公之志,从旁襄助罢了。
今曹操势大,为祸朝堂,我主与将军同怀兴汉之心,往后还需携手共进,共破曹贼,还天下太平。”
“理当如此!”
马腾点点头,又问道:“玄德贤弟接下来何打算?”
刘备满饮一杯酒,慨然道:“我想送将军返归西凉,以将军虎威,招旧部、聚豪杰,重振旗鼓;
彼时,你我隔空呼应,必令曹贼首尾难济。”
“玄德所言,正合我意!只是……救命大恩,我却无以为报!不知玄德贤弟对我有何所求?”
刘备神色一凛:“你我既于衣带诏中落名,便如生死兄弟,备别无他求,只求寿成兄与我同承陛下之志,共担兴汉重任!”
刘备的豪情万丈,也激起马腾一番雄心:“玄德公大义,马某谨记于心。”
刘备便邀马腾暂住几日,然后拨两千人马与马腾,送其归于凉州。
临行前,诸葛亮将三枚锦囊交于马腾手中。
“将军,凉州远途,经上庸,过汉中若遇相阻,皆拆一枚,可保将军一路通畅。至于这最后一枚,可应对韩遂之叛,以助将军统领凉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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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远处的艳阳,仿佛看到兴汉大业的曙光就在眼前。
自元直和孔明相继出山辅佐,真有如神助,万事顺遂啊!
两次大胜曹操,打出了气魄和军威。
刘备明白,尽管他现在仅有一樊城立锥,但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潜在的势力正一步步壮大。
逐鹿天下、匡扶汉室的宏愿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是阿斗的重生,改变了这一切么?
呵呵,一定是!
刘备又有些想念阿斗了。
他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儿子,匡扶汉室的强大执念使其重生助我。
唉,不知何时才能去江陵一趟,好好和阿斗说说现在的天下大势,时局新象。
刘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于江陵的方向感慨道:
“阿斗吾儿,为父心切盼汝速长,待汝成年,可与为父并肩,共瞻此恢宏壮阔之兴汉大业功成之日!”
想到阿斗,便又想到诸葛亮。
阿斗最心心念念的相父,如今就在自己的身旁,为自己出谋划策。
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真无法用语言形容。
迩来数日,刘备欣喜难抑,夜不能寐。
每念及阿斗曾提及之《出师表》,感怀诸葛孔明先生忠义辅佐、殚精竭虑之恩,遂于夤夜起身,寻来草绳,亲执其手,精心编织草帽一顶,以表谢意。
这一日,他双手捧起草帽,递给诸葛亮:“军师,欲以此聊表敬谢之意,盼翌日赠予先生,以全心意。”
诸葛亮一怔,回想梦中,刘备好像也送过他一顶草帽,那时如何回应?
他已经记不清了。
梦中的很多细小之事,醒来便已忘却。
有些记下来的,也随着时间慢慢模糊,消逝。
所幸,唯每件大事都牢记于心。
梦中那君臣嘱托之情亦半点不曾忘怀。
这次,他受宠若惊,当即感动跪接:“春去夏来,阳光日盛,亮正缺一遮阳之物,主公竟念及于此,亮感激不尽。”
“哎呀,这算不得什么。”
而在刘备看来,哪怕能为诸葛亮做一点小事,他都觉得满心慰藉,赶紧双手扶起诸葛亮:“军师为我大业殚精竭虑,我不过略表寸心,怎敢受军师这般大礼?”
诸葛亮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刘备这样的主公,实乃世所罕见之明主,实乃我诸葛亮之幸也!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和刘备言明军政要事:
“主公,曹操既得夏侯惇,必举大军至樊城,以泄两败之恨,彼时,恐怕就不是三万或是十万之数了。”
刘备也凝重起来:“那依军师之间,当如何应之?”
诸葛亮摇摇羽扇,冥思了片刻,忽然笑了笑:“不如送他三败之数,如何?”
刘备大喜,遂与诸葛亮入军帐,以论军情。
……
而另一边,鲁肃临去出使荆州前,再次向孙权举荐庞统。
其言辞恳切,晓谕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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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认为,鲁肃向来行事稳重,举荐贤才亦是秉持公心,所荐之人皆有真才实学,本打算屈尊再去一趟,考察一下庞统的学识。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重要人物踏入了江东的地界。
此人正是孔融。
于鲁县祭祖过后,他立刻带家眷南下柴桑。
孙权得知孔融投奔,顿时大喜,把去请庞统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在孙权看来,孔融乃当世大儒,名满天下,又和曹操并非一路。
更关键问题是,我父为黄祖所害,你友为黄祖所杀。
我为父报仇,顺便亦帮你友祢衡报了仇,你是不是该对我江东心怀感激,愿倾心辅佐于我呢?
当然,我江东倒是不需要你出谋划策。
只需要你为我江东占明大义,吸纳四方贤才、仁人志士来归便可!
而事实上,孔融也确实对孙权心存期许与认同。
他对孙权礼数周到,二人相见,也确实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孙权立表孔融为宾师,位次甚在张昭之前。
本地士族纵然不快,但也理解主公所为。
孔融的名气太大了。
什么许靖许邵,什么陈琳王粲,皆在孔融之后。
当然,他们也知道孔融自视清高,不是那种有意争夺士族利益之人。
徒给了尊贵的身份,并无实权,不许实利,倒也无妨。
而孔融入江东之后,首事即谏孙权,劝其与刘备合纵,共御曹操。
此举正合孙权那颗奋发图强的心。
彼时,孙权与孔融情好日密,出则同辇,入则促膝,以良师益友相待。
而孔融的到来,也让另一个江东名将欣喜若狂。
此人便是太史慈。
至孙策死后,太史慈明显能感觉孙权在渐渐的弃用自己。
身为江东地界首屈一指的猛将,太史慈曾为孙策所倚重,冲锋陷阵,屡立奇功,威名远扬。
可现在,主公讨伐黄祖,众将皆领兵出战,各立奇功。
唯独搁置太史慈于海昏以拒长沙刘磐。
在太史慈看来,这很难以接受。
让他想起了在刘繇部下的日子。
自黄忠北去援助刘备之后,刘磐驻守长沙,不复为寇,海昏置一偏将即可,实无必要如此。
他怀念孙策,怀念与孙策四处征伐,杀敌斩将,把酒言欢的日子。
如今,孔融既入江东,以他太史慈和孔融的交情,必会美言。
孙权也必然会复用于自己。
然而,再想想昔日好友之子被孙权置于上虞一隅,那小孩儿被管束得小心翼翼,毫无半点雄心壮志,他又不怎么希望被孙权重用了。
不过,孔融能入江东,即便不去美言,对于太史慈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只因孔融对太史慈的恩情太大了,仅次于生养之恩。
他想,若得时机,见见孔文举,聊聊当年北海解围、并肩御敌的热血过往,谈谈那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的点滴岁月,也算是美事一件。
然而,太史慈却并不知道。
孔融之所以能入江东,这并不是偶然。
而是诸葛亮于江东布下的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看似平淡无奇,却牵引着孙刘联盟,影响着东吴朝堂的决策,甚至能使江东各方势力重新分化组合。
当然,也关系着江东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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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在凤雏庵的门沿上从早上坐到了下午。
他其实早就想走了。
可临走前,鲁肃再一次拜访,请求凤雏先生能再给吴侯一次机会。
他说,他已和吴侯说定。
此番吴侯定会亲自拜访,审慎处之。
吴侯向以礼待贤能之士,求贤若渴,前番几次,确有不得已之原因。
此次定能明鉴先生之卓异才情,使先生才尽其用,展经纬之略,建不世之功。
见鲁肃对自己礼遇有加,说话也实在恳切,也就答应了。
其实,庞统倒不是真想见孙权,他只是好奇这孙权到底能真诚到什么地步。
若真能被礼遇,以后再见孔明,终究多了一份谈资。
然后,庞统就叕一次被放鸽子了。
饶是庞统性格再好,此刻也绷不住了。
凤雏庵前,庞统仰天长叹:
“江东鼠辈,当我凤雏何人?我庞统在此明誓,有你孙权在此,我再踏入江东一步,便不姓庞也!”
然后,一把火烧了凤雏庵。
牵条毛驴拉着书简往荆州而去。
……
另一边,文聘乘船渡江,得遇蔡瑁。
蔡瑁于岸前问之:“文将军,因何而归啊?”
文聘面露恼恨,长叹道:“被刘备所疑,被张飞所欺,恐被其所害,故无奈相离。”
蔡瑁听蒯越分析过,文聘此行恐为景升公刺探刘备心志,想来被刘备察觉。
今听文聘这么一说,心中大喜,立迎文聘上岸。
上岸后,蔡瑁替文聘鸣不平:“将军助刘玄德抵御曹军,他不感激,怎还欺辱将军?”
“刘备表面对我礼敬有加,却疑我探其心志,故令张飞为难于我。”
闻听此言,蔡瑁又想起当初为张飞所擒,被绑绳勒入肌里的痛楚,真记忆犹新感同身受。
同时,也对文聘的话深信不疑。
“将军此归有何打算?”
“见景升公,听其安排。不知景升公病情如何?”
蔡瑁故意将眼珠左右一扫。
文聘立刻明白,辞退左右与蔡瑁入帐。
二人坐下,蔡瑁道:“姐丈病重,已然糊涂,怕被人害,故命霍峻守卫其府院,连吾姐姐都不能见之,我亦进之不得,说实话,姐丈当下到底什么情况,我亦不知啊!”
文聘故作惊讶:“啊?怎会如此?”
蔡瑁叹气道:“我有心强攻,却又担心被误为谋刺,现也是为难。”
文聘点点头:“那将军还有何打算?”
蔡瑁长吐了一口气,看着文聘的眼睛:“我有一言,只当仲业乃挚友,故且言之。”
文聘抱拳:“将军请讲。”
“如今景升公寿元将尽,其有意使刘备助大公子刘琦统领荆州。可一旦如此,荆州必为刘备所得。
依我看,还不如保举二公子,助他为荆州之主。倘若曹公再南下,咱们举州而降之,曹公念我等归附之心,必使二公子为荆州之主,也使荆州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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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未经与刘备抗曹之事,那一句“必使二公子为荆州之主,亦使荆州百姓免受刀戈”恐怕真就说动了文聘。
然而此时此刻,再听闻这一番话,文聘却满心不屑。
那不就是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找的借口?
你投降了,曹操为训练水军可能会重用于你。
可又会怎会使刘琮为荆州之主?
至于百姓。
曹操向来以此裹挟敌人,动辄抄掠屠城。
刘使君外御寇难,内丰财施,千里救徐州,迁新野樊城之民于江陵油江口。
到底哪一个是真正为民,每一个明辨是非之人心里都清楚。
这一刻,文聘真有心起身大骂蔡瑁不忠不义,卖主求荣。
但想起诸葛亮临行前的嘱托,到底还是按耐住了。
他抬起头,以一种很为难的语气说道:“将军,此是背主求荣,不妥也。”
“非也,非也!”蔡瑁劝道:“主不明事,我欲拥戴其明理之子,以续其嗣。这哪里是不忠?”
“可大公子刘琦,他才是长子啊!”
“刘琦软弱无能,依附刘备,非明主也!跟着他,荆州必为刘备所得,倒时被曹公王师所并,安有命在?还不如保二公子以投曹公,你我方得荣华富贵也。”
文聘不露声色的点点头,蔡瑁终究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但此时,文聘的心倒平静下来。
“可现在,刘备两败曹公。曹公南下不得,我等又如何投奔?”
“无妨!这第三次,曹公必亲举大军前来,到时便断汉水,封粮道。再举襄阳之兵北上,与曹公前后夹击,刘备安有命在?”
文聘心惊肉跳,按蔡瑁所言,刘使君真危在旦夕。
“既如此……”
文聘貌似艰难的做了决定,然后凛然一抱拳:“愿听将军差遣。”
蔡瑁得文聘相助自然大喜,他又不愿将最大的功劳让给文聘,于是道:
“好,待曹公再次举大军南下之时,我与张允将军北上夹击刘备,将军便死守襄阳,等候曹公王师临驾,到时自可投诚!”
文聘思量片刻,故意道:“不如我去背袭刘备,将军守襄阳?”
“不可不可,仲业领襄阳兵马久矣,这里多为将军部下。还是文将军守襄阳的好。”
“既如此,那好吧!”文聘一拱手:“我愿守襄阳。”
“还有一事。”
“将军请讲。”
“吾三位弟弟尚在襄阳牢中,仲也曾掌襄阳军政,牢营之事,可行方便!助我三位弟弟出牢?”
文聘故作疑惑:“还没放出来么?”
蔡瑁摇头道:“没有!对了,将军家眷不是也被景升公所制,不如你我联手,把他们一并都救出来!”
文聘一抱拳:“既如此,文聘愿效犬马之劳,任凭将军差遣!”
蔡瑁大喜,转头去和蒯越转达此事。
蒯越听蔡瑁所言,沉思良久。
坦率而言,他对文聘此行归来怀有一定戒心。
然而,他这次却不打算向蔡瑁言明利害。
因为就在不久前,娄圭被灭门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瞠目结舌,震惊无比,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曹操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最终的结果,让原本铁心投曹的他产生了动摇。
看着兴奋不已的蔡瑁,蒯越不露声色的笑了笑,准备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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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北上襄阳去见父亲。
李严劝道:“襄阳恐被蔡瑁所控,公子若入襄阳,恐为蔡瑁所阻。真得若入城,又恐被蔡瑁所害,请公子三思。”
刘琦满面泪水,语气坚定:“父有凶险,更不能不见。”
遂将府中之事交与糜竺和李严,领亲兵三千,与张仲景去襄阳见刘表。
另一边,曹操恨两番败绩之辱,即刻昭告四方,奏表于帝,痛陈刘备悖逆之状,扬言承天子威命,兴兵讨逆,以彰正义。
至于刘协对此事做何感想,实则并不重要。
而后,誓师点将:
乃遣曹仁、张辽率部为第一队前军,以防敌军设伏;
遣曹洪、张郃引军为第二队继进,以护粮草辎重;
遣夏侯渊、于禁统军成第三队之援,以应仓卒之变;
遣夏侯惇、李典领兵作第四队之翼,以固进军之势;
曹操亲率许褚、乐进、徐晃、臧霸、吕虔、朱灵诸将并所部为第五队,督阵于后;
每队皆领兵十万,军威甚盛。
再命曹纯就任陷阵将军之衔,统帅虎豹精锐,身负奇袭之命。
最后,诏令汝南太守李通,领汝南精兵五万,星夜兼程,迂回至敌军侧翼,伺机长驱直入,冲击敌军后营,与大军前后夹击,令敌首尾难顾。
共计大军五十五万,浩浩荡荡,往荆州而去。
刘备闻之,亦升帐点兵!
立召诸将,齐聚麾下,各领所部,严阵以待。
刘备凛然而立,朗声言道:“今曹军势猛来袭,我军兵寡,难与之力敌,当以计取。诸葛军师前战已挫曹军锐气,既有胜绩,此番必能再捷。军师军令,既我军令,全军务必谨遵,令出唯行,如有违逆者,军法无情,立斩不赦!”
众将一起拱手:“喏!”
诸葛亮稳坐中军,心中不禁感慨。
若不能克敌制胜,又何颜以对主公如此信任?
当即神色冷峻下来,一字一句缓声言道:
“曹操此举大军前来,必缓行慢进,于南阳盆谷设营,伐木造械,以攻樊城。
我偏急攻,先挫其锋锐,再引我预伏!”
诸葛的声音缓慢,但铿锵有力,天生自带一种令人安心的可靠感。
接着,诸葛亮开始点兵:
“张飞何在?”
张飞虎躯一震,上前抱拳:“军师有何吩咐!”
诸葛亮羽扇轻摇:“你领本部精兵,隐匿于岘山之北,多设旌旗,扬尘为疑兵,待曹军先锋至,呐喊鼓噪,不必恋战,扰其军心即可。其必不敢行军,待其扎驻,即可往东撤至义阳。”
“喏!”张飞声若巨雷。
诸葛亮又嘱咐道:“翼德将军切记,不可与敌交战。此后自有将军战将杀敌之机!”
张飞一抱拳,诚挚道:“军师,放心吧,老张定不辱使命!”
诸葛亮点点头:“赵云。”
“在”
“你率三千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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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将军谨慎,遇强阻不可强攻,速退义阳,与翼德汇合。”
“喏。”
黄忠见状,上前一步:“军师,老黄忠虽年迈,亦不愿落于人后,愿为先锋,会会那曹营诸将。”
诸葛亮微笑点头:“黄老将军勇气可嘉,正需你这等老将压阵。你领本部人马,于樊城之西太和山东路设伏,那里地势复杂,道路崎岖狭窄,曹操大军被逼停,必遣奇兵与此路过。
老将军当多张弓弩,多备滚石,见曹军攻入,立山石滚木,万箭齐发,灭贼军于此。”
“哈哈,正合我意!”
黄忠慨然应喏,提刀出帐。
“傅肜!”
“在!”
“各军联络,至关重要,你率麾下轻骑,穿梭于诸军之间,传递军情信息。务必要快如闪电,确保军令通畅,军情及时送达。若遇敌军小股部队,可相机行事,迅速摆脱,切不可耽误军机。”
“喏!”
诸葛亮又将目光投向傅士仁、糜芳等人,沉声道:“你等守好大营,供应箭矢粮草,不得有失。若出差池,军法处置。”
几人心中一凛,抱拳称喏。
最后,他看向邓芝:“邓将军,你多派细作,打探曹军动向,随时来报。我军以静制动,以巧破千斤,全赖情报精准。”
邓芝领命而去。
诸事安排妥当,武将已空,诸葛亮长出了一口气,看向刘备。
却见刘备也满目感激的看着他。
“主公,此战之后,可退襄阳。到时云长水军既至,布防于汉水,曹军不能遥制樊城,久之,樊城也必复归于主公也。”
“孔明,你如此之能,又得此大功,我……真不知如何谢你。”
诸葛亮笑了笑:“蒙主公七顾之恩,亮铭记于心,肝脑涂地尚难报万一,如今所做不过是尽分内之事,又何谈谢字?”
自始至终,刘备绝口未提“七顾”之际,那六次空返之事,唯恐言语间令先生面露窘色。
同时,诸葛亮亦未曾言及“七顾”之时自身所务何干,既不欲矜夸己功,亦惧主公因感恩过甚,反倒于心中徒增负累。
主臣二人相视而笑,那笑容中满是默契与信任,仿佛此刻外界的刀光剑影、战火硝烟都已淡去,只余下彼此间这深厚的知遇情谊。
……
另一边,蔡夫人渐渐的感觉荆州的风向变了。
表面上,这荆州好像依然在蔡瑁张允的掌控之下。
但私下里探听各级将官口风,很多人多对蔡氏专权多有不满,提及刘备阵营反倒满怀期待。
还有那魏延表面对自己恭恭敬敬,据说暗地里正联络各级将校,具体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连自己的行动也似被暗中窥视,出行时街边目光总让她心慌意乱。
这还是蔡瑁掌控的襄阳吗?
那一日,她大骂霍峻,终得去见刘表。
刘表倚靠床上,有气无力。
却目光深邃,隐隐透着审视之意。
那深藏不露的威严,即便在病榻之上也未曾消散半分,叫蔡夫人一瞬间竟有些不敢直视。
出了门,不禁暗暗咒骂:
这老家伙,病到这种程度了,还有掌控荆州之力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近些时日,刘表虽卧病榻,然借伊籍之力,荆州上下诸事,无论巨细,皆入其耳。
两败曹操,皆以弱胜强。
仗打得太漂亮。
也太解气。
使不可一世的曹操颜面尽失,威风扫地!
刘表曾心有不服,然今目睹玄德这亮瞎眼的战绩,终于服得五体投地。
刘表也是真的看明白了!
大限将至,能据守荆州且善待其后嗣之人,唯刘玄德是也。
反观曹操,连其挚友娄圭都能忍心屠戮,又怎会顾念他刘表的亲眷?
曾摇摆不定的刘表,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在临死之前,为他的玄德贤弟统领荆州助一臂之力。
……
曹操引大军徐徐而进,前驱精锐逢山则攀,详加搜剿,遇水必查,清疏河道。
凡敌军或可设伏之地,皆逐一细勘,断不容有丝毫疏漏。
唯有隐患尽除,周遭确然无虞,方令大军续进。
曹操痛思前番两度受挫之鉴,誓不再蹈覆辙,今番定要将浩浩王师,安然直抵樊城之下!
荀攸建言道:“丞相,樊城易克,襄阳难取。今吾大军压境,襄阳城中必有欲归附吾军之人。宜颁告荆州,显主公求贤若渴之心,主公许以厚利,必有内应前来联络。彼时,令其坚守汉水,截断刘备退路,大事可成。”
曹操冷哼:“娄圭既死,襄阳怎有诚心归士?”
荀攸正色道:“既如此,更该广施恩义,示以大度,倘有一人归附,丞相便厚待于他,以一人之遇,彰丞相宽宏,必能破其疑虑,令观望者放心来投。”
曹操摇摇头:“诸葛亮诡计多端,倘若差人诈降,又当如何?”
荀攸不疾不徐道:“诈降亦无妨,可仍将其厚待,不许其要职重兵,只令其居于闲处,以观后效,如此,既显丞相爱才之心,又可防患未然,彼等纵有诈意,亦难掀起风浪。”
曹操呵呵一笑:“公达此言差矣。孤王师驾临,何用讨巧之计?再说,荆州既有相投之士,我不重用,不是一样寒了人心,让那些本欲归附者望而却步?”
荀攸不说话了。
按说,丞相说的也有道理。
细细思来,娄圭之死,真给南下荆州带来了太大阻力。
难道,唯恃大军强力压境,才能攻破荆州么?
大军前队,曹仁张辽之军行至岘山,正欲清路,忽闻山间旌旗林立,尘土飞扬,张字大旗迎风飘摆,霸气非常。
曹仁大惊,脑海中又浮现出被张飞生擒的惨痛经历。
这次,他再不敢托大。
立即停止行军,沿路驻扎,派斥候回去禀报。
这样一来,大军行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张辽带兵前去搜山,偶见山间有军,见其即撤。
张辽回去复命,大军继续缓行。
时值深夜,大军沿路设帐歇脚,忽闻山间鼓声骤起,喊杀声震天。
曹仁闻此动静,猛然起身,披甲佩剑而出,目光如炬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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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只是一阵鼓声而已。
遂再命大军回去歇息。
然又逾一更,鼓声复起。
曹仁怒发冲冠,披甲跃马,径往山间探寻敌迹,奈何四野茫茫,竟不见丝毫人影。
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致使曹仁所率全军将士皆被折腾得人困马乏,精疲力竭。
曹操闻得此讯,急令传至曹仁处,敕其切莫轻举妄动,万事当以沉稳为要。
而这样一来,曹军的行军速度就慢上加慢了。
反复数日,曹仁军身心疲惫。
偏在此时,第二路人马遇袭!
赵云率轻骑于分叉山路突然杀出,其行军其快,杀灭驻守护军,竟绕至辎重处,一顿乱杀,扬长而去。
虽损失不多,却令夏侯渊心惊肉跳。
夏侯渊不禁嗔目而怨:“曹子孝行军如此迂缓拖沓,方使敌军觅得可乘之机!”
这时,曹操信令传达,敕令全军再度慢行缓进。
谕令明示,无论敌军施展何种手段,皆不可贸然出击、妄自行动,以免遭到敌伏。
而后接连数日,张飞、赵云仿若人间蒸发,不见丝毫踪影。
却不知,此时二人早已接到傅肜送来的信令。
另一边,汝南太守李通应讨贼诏书率部星夜兼程,率先抵达义阳之北的山谷之中。
此地距樊城已然不远。
入目之处,见有一大片土石坦地,地势开阔且平坦,可设营安扎,防备火患。
周遭数里山间,亦有林木森然矗立,枝繁叶茂,正可打造攻城器械。
乃绝佳安营之地。
然而,此时的李通却满心纳闷。
照理说,丞相部队应该率先抵达。
怎么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会是被截击了吧?
立即派斥候往北,向曹操所来之处探查军情。
然而,斥候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回来了。
李通问道:“可是见到丞相?”
斥候得见李通,竟惶恐而言:“我确实向北而去,可不知为何,竟又回到此地。”
“什么?”
李通大怒,只当此斥候办事不力,鞭笞二十,再派数人。
结果无一例外,竟都跑了回来。
李通只觉得头皮发麻。
随即登高而望。
见此地景观,山石土堆,颇为奇异,毫无规则地散落各处,有的形似卧倒的巨兽,有的仿若古老的坟茔。
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这越看越不像自然形成,倒像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这是什么东西?”
问及副将,无人知晓。
李通满心狐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丞相走岔了路,遂命大军原地驻扎,自己亲引二百亲兵探察一番。
殊不知,此一探,竟似一足踏入鬼门关。
李通走马行不过二里,皆是如此诡异之相。
正纳闷间,忽然一阵浓雾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
眨眼间,雾气便弥漫于周身各处,可视范围急剧缩小,众人彼此间几乎都看不清面容,只能凭借呼喊声来确认位置。
“怎么回事?”
“哪来的大雾?”
“听,好像有声音。”
“将军,当如何?”
……
问李通,李通也不知道。
他领兵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江声浪涌,有如剑鼓之声。
八阵云屯,仿入神鬼之阵。
士兵心跳加速,左右顾盼,生怕迷失方向困死阵中。
战马也打着响鼻,四蹄交踏,慌躁不堪。
接着,似有刀剑加身的攮刺之声,几名随从倒地。
再接着,飞箭声四起,无数箭矢不知从何处袭来,士兵们举盾都不知挡向何处,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纷纷中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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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身皆负箭矢,死状凄惨。
曹仁大惊,不觉失言:
“莫非神鬼之地乎!”
遂命军士查验,皆是汝南之兵遗体。
曹仁不敢托大,将所见之事尽数回禀曹操。
曹操亦心惊不已,问及荀攸,程昱两位谋士。
程昱思量许久,瞳孔骤然一缩:“莫非是传说中的八阵图?”
曹操问道:“何为八阵图?”
程昱神色凛重:“其源可溯于上古黄帝之时,后经姜太公、司马穰苴、管仲、孙武等辈赓续改良、增益完备。然岁月悠悠,此阵几近失传,未曾想今时今日,竟有人可复演此阵!”
“此阵可破乎?”
程昱怔然的摇摇头:“若得布阵之人授与八门方位,方可走脱,否则必绝命于此。”
“什么?”
“丞相,恕在下直言。”
“讲!”
“李通将军……恐为曹仁将军挡去一劫。”
“哦?”
曹操抚髯思索。
按程昱的思路,若非李通先至此地,恐怕入阵的就是曹仁的大军了。
现在的李通或已被擒,或已无命在,可不是为曹仁挡了一劫?
“未必!”
荀攸的话让曹操心中陡然一震。
然其接下来的猜想,非但未能稍解曹操忧虑,反令其忧思愈甚。
“我观此八阵,石堆之数,与浓雾所罩之处相关,可吞数万兵马,却不能吞数十万雄师。”
“你的意思,曹仁即便至此,亦未能被此阵所累?”
荀攸点点头:
“所以,故意拖延主军,以吞李通兵马,才是那诸葛亮真正的目的。”
曹操眉头紧锁,只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但大军总不可能困毙于此,遂命曹仁大军盾兵在外,枪矛兵在内,军卒前后手握长矛相连,继续行军。
果然,未能再遇险难。
当然,也未能得见李通部幸存兵马。
探马回报,前方三十里便是樊城。
言樊城大门紧锁,城头旌旗林立,铁甲森森,似严阵以待。
曹仁兵疲,担心刘备以养精之部出城劫营,故不敢驱兵至城下。
他命部队就地驻扎,严防死守,然后向身后各队通报军情。
曹操得知,赞许道:“曹仁知耻后勇,此举甚为稳妥,先扎好营寨,等大军尽至,再一鼓作气攻破樊城。”
接着数日,五队人马皆到。
而恰在这时,两人两骑抵达曹操驻扎之地。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蔡瑁之弟,蔡中蔡和!
要问此二人为何会来此地,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时,文聘刚入襄阳,被蔡瑁所求,救其三位弟弟出牢狱。
文聘未有半分犹豫,立刻召其旧部,放三人出牢。
蔡瑁因此引文聘为挚友,对其深信不疑。
而后,他听闻曹操大军缓行慢进,又听其姐说城内士族百姓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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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担心刘备借此先夺襄阳,便想提前派人与曹公联络,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以助曹公速平刘备。
为使曹公信任,蔡瑁便使其二位弟弟过江,绕太和山小路去见曹公。
二人快马疾驰,然后绕到樊城之北。
在这里,并未看见曹操部队。
又往北而去三十里,终于在别山谷口得见曹操的大军。
蔡中、蔡和得见曹操,当即拜倒在地,献出樊城布防图,言辞恳切,以表甘效犬马之劳。
曹操端坐帐中,鄙视的看着此二人,又隐有狐疑之色。
但他还是考虑了荀攸之前的意见。
投诚者以善待,方使荆州之士归心。
“刘景升既未仙逝,何故投我?”
曹操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
他对无故投敌之人终无半分好感。
“景升公欲托刘备,刘备与我蔡家却为死敌。”
二人诚恳回应,理由倒还算充分。
“汝二人既诚心来投,刘备军中隐秘机要,可否详述?”
蔡中抱拳道:“吾等久仰曹公威名,特来投效,愿助曹公荡平刘备。刘备依樊城之险顽抗,然其军中粮草皆仰仗襄阳供给。吾兄蔡瑁愿断其粮草,困刘备于樊城,使其自溃。”
“哦?”这番话着实让曹操心头一震。
他多差斥候,探闻樊城粮草的确皆为襄阳供给,若真能断樊城粮草,刘备岂不是必败无疑?
再看跪在地上的二人,虽然面非忠义之士,但神色诚恳笃定,不像在说谎。
曹操笑着抿了一口茶。
忠义之士,倒不会如此二人这般了。
“既如此,刘备岂不必败乎?”
蔡和却道:“不然!”
“刘备可有逃脱之机?”
蔡和抱拳道:“刘备若败,恐于太和山东退,而后退避襄阳。纵然襄阳有文聘将军固守,可不使刘备入城半步,但其仍可退往江陵。到时借江陵之兵,恐其重整旗鼓,复扰丞相王师。”
“嗯……”曹操点点头,他觉得此二人说的很有道理。
他自己有此担忧。
荀攸和程昱也有此担忧。
最怕不是刘备死守樊城,而是怕刘备得下江陵,以得江陵兵马钱粮。
“如何防范此道?”
蔡中抱拳道:“丞相可拨三千精锐之士,星夜兼程赶赴太和山谷口,于此处设下伏兵。刘备若败逃,必取此路。届时伏兵尽出,可将刘备一举殄灭于太和山。纵其侥幸逃脱,吾兄张允、蔡瑁亦会率襄阳军迎面阻截,令其无法退走。我军与丞相大军两面夹击,定能将刘备残部尽数歼灭。”
“好!”
曹操忍不住叫了一声。
然马上,他就感觉不妥。
只因前番所言,无须他出兵,蔡氏所做所为,他能白得利好。
而这一次,却需其派出一支精锐部队,配合作战。
这确定不是诸葛亮故意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然而,再仔细想想。
又觉得可行。
军中有细作,识得此二人并非假冒。
蔡瑁会为了刘备,把自己两个亲弟弟都搭进去?
这不像蔡瑁所为。
问及荀攸以及程昱,此二人也觉得蔡中蔡和并没有说谎。
曹操思量许久!
曹仁的三万精兵毁了,夏侯惇的十万大军也溃了,李通的五万汝南兵也不知去向。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若失此战机,怎能甘心?
他决定用自己的三千精兵,去赌刘备的命!
遂令曹纯率三千虎豹骑,命蔡中引路,星夜驰往太和山小路设伏。
将蔡和留在营中为质,以做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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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分为两骑队。
虎骑者,军士勇猛彪悍,皆身着重铠,手执重戟,配铁盾重剑。
所配战马,多源自幽并之地,其身形雄壮,威猛高大,力气十足。
且周身皆覆甲片,每逢结队冲锋,有排山倒海之势,锐不可当。
每虎骑军士另配二辅兵,一驽马,以应平日驮运甲胄,维护战马之用。
豹骑者,军士并不是十分高大,但人人体格精健,耐力极强,战斗素养也极高。
每名军士皆配备长弓木盾马槊环首刀,身着牛皮轻甲,每人配两匹凉州战马,平时亦有专门辅兵维护。
豹骑队不置重甲,轻装上阵,但同样装备精良。
其行军迅疾,仿若奔雷掣电,每每用于奔袭、追击之务,也常执行特种作战任务。
很多人认为虎骑为虎豹骑之门面,曹操却始终认为,豹骑才是虎豹骑之根骨。
此次设伏,极为紧要。
曹纯所领,便是三千豹骑部队。
他的任务是,急军速驰,迅速抵达太和山,并在此设伏,以断刘备退路。
曹纯明白,身为曹氏宗族大将,曹操族弟,其名位在两夏侯和曹仁曹洪之后。
若能此役斩杀或者生擒刘备,军功之盛,可比肩曹洪。
战马飞驰,一路踏得烟尘四起。
行至太和山,见山路崎岖,险壁陡峭,感慨此绝佳伏击之地!
又不觉心生狐疑,会不会有敌军在此设伏?
曹纯走马间,忽然命全军止行:“蔡中,我且问你,此处地势险要,莫不是你与那刘备暗中勾结,欲引我等入伏?”
蔡中听闻,拍着胸脯保证道:“曹将军,此诚天大之冤屈也!我蔡中既已投诚于曹丞相,怎会再有二心?将军放心,我于此处奔马而来,绝无伏兵,我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有,吾宁立死当场!”
曹纯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蔡中,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并没有!
再想想,一旦有伏,死得最惨的必然是蔡中,然后便是蔡和。
这种人,不像那种能舍生取义之人。
曹纯点点头:“哼,最好如此。”
遂命部下严加看管蔡中。
入谷十五里,遥见两侧山壁,峻峭仿若斧劈,怪石嶙峋而立,恰似狰狞巨兽隐伏其间。
谷内植被繁盛,蒿草萋萋,高可及人,山风过处,茅草瑟瑟作响,其间恰可匿万千甲士。
前有羊肠小道曲折蜿蜒,仅容双骑并辔,至狭处,马匹辗转维艰。
仰首而望,天空为双峰裁割,唯余狭长一隙,日光透入,照得谷中光影斑驳,阴森之气扑面而来,实乃设伏歼敌之绝佳险地也。
曹纯大喜:“若于此地设伏,刘备纵背生双翼,安得不死?”
当即下令:“速依谷中地势,各寻隐蔽之所埋伏,寻石伐木,以候刘备之兵!”
众营伍长一起拱手:“喏!”
然而,伴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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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纯心中一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糟!!!”
刹那间,两侧山壁之上,旌旗林立,呼喊声震天,
曹纯大惊,抬眼望去,只见乱箭袭来,仿若飞蝗过境。
他顾不得辱骂蔡中,立时高喊!
“举盾!避箭!”
在自己亦翻身下马,伏于马后。
“嗖嗖嗖!”
“昂……”
战马发出凄厉的惨叫,侧卧于地,身上已插箭矢无数。
饶是虎豹骑训练有素,此刻亦尽显慌乱,无数军士避箭不及,被乱箭射成筛子。
慌乱之际,曹纯欲寻退路撤离,却见两侧山路狭道,哪有半点逃生之机。
“曹贼,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声若洪钟,山谷回音阵阵。
寻声望去,山间那凸起岩石之处,一面“黄”字大旗迎风飘摆。
旗下站着一员老将,银须飘扬,目光如电,正是黄忠。
“落石!”
“轰隆隆!”
滚石巨岩从山顶砸下!
木盾能挡住箭矢,却挡不住巨石。
士兵们在混乱中互相践踏,饶是装备精良的虎豹骑,也束手无策。
曹纯的头盔被一块飞溅的石头击中,震得耳鸣眩晕,差点晕厥。
他强忍着眩晕,再军士中搜寻,终于得见畏缩在马腹之下瑟瑟发抖的蔡中。
就是此人,引我入伏!
他冒着箭雨冲过去,一把薅过蔡中,怒道:“汝之奸贼,还有何话可说!”
蔡中浑身抖若筛糠:“实……实在不知!非我之过,非我之过也!”
看着亲自训练的虎豹骑如流水般的减员,曹纯怒目圆睁,痛裂肝胆!
他大叫一声,一剑刺入蔡中腹中,往下一划,只见蔡中腹腔大肠内脏纷纷掉落出来,登时死于非命。
然而,蔡中虽死,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太和山狭道中的虎豹骑兄弟,已死去了十之七八,所剩之人,亦不知向何处逃脱,唯有依靠同伴和战马的尸体暂避一时。
昔日勇猛无比的虎豹骑,今日竟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曹纯的彻底心凉了。
恰此时,一箭疾飞而来,径入其肩。
曹纯抬目望去,见黄忠正弯强弓、搭利箭,瞄着自己。
曹纯不及拔箭,忍痛举盾相迎。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曹纯顿感喉头一痛,视手中盾牌,竟被那长箭生生穿透。
目光下移,只见箭杆直抵咽喉。
眼见着鲜血顺着箭杆流下,曹纯手脚无力,晃了晃,栽倒了下去……
……
另一边,蔡瑁忖度时日,料曹公大军几近抵达樊城。
遂与张允谋议已定,旋即下令,使襄阳水军尽渡北岸。
他要在太和山狭路南出口设伏,以防备刘备由此遁往江陵。
蔡瑁心下盘算,若能擒杀刘备,再兼献荆州之大功,曹公必视吾等为腹心股肱。
届时封疆裂土,赐爵加禄,吾蔡氏一门,荣耀满门庭,蔡氏一族自可长盛不衰,尽享荣华富贵,绵延福泽于后世也。
然就在其率军登陆之际,早被邓芝预先埋设的斥候窥见,遂即驰报邓芝。
邓芝闻之,不敢耽搁,立刻将此军情呈于刘备和诸葛亮。
诸葛亮听闻此军报,长舒了一口气,摇着羽扇对刘备道:“主公,吉时已至,大军等可出城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樊城有两路,大门正处,进可攻宛洛,退可渡襄阳。
后山偏处,绕太和山渡汉水可往江陵而去。
诸葛亮命人打开正门,大军浩浩荡荡由正门拥出,列成军阵。
这么大的军事动作,肯定有所惊动。
立刻有曹军探马飞奔至曹操近前禀报军情。
此时曹操大军驻扎妥当,正沿山伐木,忙着打造攻城器械。
他听到了这个消息,眉头微微皱起。
对方放弃了城防优势,出城欲寻决战?
为何会如此?
真是蔡瑁断了粮草,不得不出城?
不对,就在不久前,夏侯惇粮草尽被刘备所获。
不应该吃得这么快!
若换做以往,曹操必当哂笑刘备不通兵法,旋即整军列阵而出,与刘备大军会战于樊城之下。
然这次,他一点想这样冲动都没有。
非但毫无冲动,甚至想即刻传令全军,令全军严阵以待,以防刘备军骤然来袭,直捣大营。
此时的诸葛亮貌似没有任何理由出城寻求决战。
可偏偏就出城了。
而且大张旗鼓,丝毫不加掩饰。
这太反常了!
曹操疑惑之时,斥候又带回了新的消息:
蔡瑁的百艘大船停靠于北岸。
荀攸凛然一惊,马上想到一件事:“丞相,刘备大军会不会乘船向南而逃?”
“哦?”曹操一怔,思索着荀攸的话。
船队逆流而上,过襄阳,亦可往江陵而去。
再说,就一定会去江陵吗?
有没有可能人家直接奔襄阳而去?
曹操虚眯着眼睛,想从蔡和的眼中看出蛛丝马迹。
却见蔡和眼神清澈,懵懂得就像个孩子。
程昱亦拱手出列:“丞相!此时若让刘备南逃,再想将其擒获就更难了。”
曹操问蔡和:“蔡将军,汝如何看待此事?”
蔡和的语气无比笃定:“丞相,定是吾兄于城南登陆,奔袭至太和山南麓,以堵刘备出逃。吾兄长与丞相便是如此约定。”
曹操狐疑的看着他,冷冷的笑了笑:“汝兄诓骗于汝,以汝为饵,实欲助刘备得襄阳耳?”
蔡和吓得大惊:“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曹操看他吓成这个样子,又爽朗的笑了笑:“那你说,孤当何以用兵?”
“丞相,在下建议立刻出兵,与刘备于樊城城下大战,逼刘备入城,后逼其从侧路而逃。”
荀攸和程昱的意思是让曹操出兵,与刘备于城下决战。
蔡和的意思,竟也是让曹操出兵,与刘备于城下决战。
只是,荀攸程昱担心的是蔡瑁与刘备联合,以助其大船南逃。
而蔡和心里想的却是,将刘备逼回城中,使其从另一条路南退,这样刘备才能稳妥入伏,完美体现出他们蔡氏兄弟的作用。
可曹操的想法和他们都不一样。
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诸葛亮故意做出南逃的姿态,引我相攻,其早于暗处设下伏兵。
又或者说,他和蔡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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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蔡氏兄弟,他实不敢尽信之。
曹操面上成竹在胸,仿若无事,然其心内实纠结万分。
他也知道,刘备若乘舟南逃,再想追而擒之就愈发艰难。
但同时,他又担心这是诸葛亮故意设下的诱敌之计。
就为引他相攻。
怎么办?
荀攸和程昱也看出了曹操的担忧,两人对视一眼,亦有这方面的顾虑,便没继续相劝。
而此时,乐进拱手向前,朗声言道:“丞相,祈拨五千锐卒与末将,末将定当赴汤蹈火,阻截刘备,斩获其首!”
按理说,这是个折中的办法。
可探刘备出兵虚实。
然而,曹操看向乐进那双忠勇无畏的眼睛,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万一又中诸葛亮之计,乐进岂不是在劫难逃?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
一名受伤的虎豹骑兵于太和山狼狈而归。
他身中数箭,竟仍徒步奔袭至此,曹操心知大事不妙,忙出营相见。
他一见曹操,立刻瘫倒在地。
“丞相,我等于太和谷遇伏……”
曹操大惊:“曹子和将军何在?”
“将军入伏,全军被……被黄忠……所袭……,恐凶多……吉……吉少……”
说完这句话,这名豹骑士兵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睁目而亡!
曹操明白。
他不是逃兵。
虎豹骑的勇士,没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拼命苟活至此,只为传达急要军情:
曹纯遭遇伏兵,九死一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是谁?
曹操抚合了士兵的眼睛,轻轻放下他的身体。
然后骤然转身,盯着蔡和,双目似冒出火来!
“说,这是怎么回事?”
蔡和惶然失措,他实未料及事情竟至于此!
他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末……末将……实不知也!”
“来人!”曹操面无表情。
“在!”
“将此人置于釜中,活烹之!”
蔡和慌忙跪下,哭着求道:“丞相饶命,末将冤枉,冤枉啊……”
侍卫哪管那些,立刻将蔡和拖了下去。
荀攸和程昱对视一眼。
他们感觉事有蹊跷。
这个蔡和恐怕也是被人利用。
但此刻,他们能劝丞相留下此人吗?
不能!
丞相族弟曹纯难全性命,三千豹骑士兵全军覆没,若不拿此人发泄,怎能平息心中怒火。
而这个蔡和,即便真是冤枉,亦不过草芥蝼蚁,死不足惜。
丞相自己或许也清楚。
而曹纯一死。
意味着又中了诸葛亮的一计。
此时此刻,曹操心痛不已,怒火中烧。
他恨不得立刻就挥大军向刘备大军攻去!
但,他到底还是理智了下来,做出了最稳妥的决定。
“传孤军令,全军严阵以待,于营前设防列阵,以防刘备率军袭营!”
乐进、许褚、曹洪、张郃、于禁等人知丞相心痛,纷纷抱拳请命,
“末将请愿率军阻截刘备!”
“末将请愿率军阻截刘备!”
……
曹操看了一眼这一干不畏生死的忠勇悍将,咬牙又下了一道军令:“敢私攻刘备者,斩!”
……
另一边,刘备大军丝毫未有任何阻力,便攻占了汉水船港。
守船之军不见主将归来,不敢丢下主将私自离港,又见刘备大军袭来,亦不敢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就这样,近六万大军(一万新野军,一万新野乡勇,三万襄阳援军,一万余降卒)分批次登蔡瑁之舟船,浩浩荡荡往襄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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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夫人又是一夜未眠。
她想再入襄阳府堂,说服刘表确认立嗣之事,却终究未敢踏出私宅半步。
上次见面,刘表苍白的嘴唇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安守在家,禁绝出门。
她骇得冷汗直流。
再仔细思索,惊觉后怕。
刘表的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已经确认刘琦为荆州之主?
琮儿没机会了?
否则,以刘表以往对她的态度,一定会和颜悦色的顺着她说。
绝不会如那日那般冷酷。
蔡夫人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意乱,她想找蔡瑁商议。可蔡瑁已过江去助曹公抵抗刘备了。
另外两个弟弟也带着特殊的使命往北而去。
唯有弟弟蔡勋出牢之后于府邸守护。
于是,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蔡勋:
“我怀疑老东西可能要立刘琦为嗣子,德珪又不在此地,襄阳之局危机四伏,我感觉越来越不安生。”
蔡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姐姐,兄长虽去,然文聘将军得归。有他守着襄阳城,谅那刘备不能如何!”
“可文将军归来也有些时日了,除了放归你们三个,也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
“能把咱哥仨放出来,人家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那何不让他帮忙帮到底,率兵把守卫景升府邸的霍峻除了?!”
“啊??”蔡勋瞪大了眼睛,赶忙摆手说道:“姐啊,那不是摆明了造反?人家文将军既要帮咱,但也得顾及名声啊!”
“不行,现在这襄阳城,总让我心里发慌。”
蔡夫人皱眉思量许久,俊俏的脸庞冷峻下来:“对了,蒯先生何在?”
“我出牢后,未曾见过他。”
“你且告诉我,在这襄阳城中可信之将都有哪些?”
“文将军肯定算一个……”
“不不不,除了他!”
“王威王将军,那绝对是咱二公子的人。”
“嗯……还有呢?”
“韩嵩韩将军,其最敬曹公,肯定没有问题。”
“嗯,还有其他人么?”
“傅巽傅将军,亦有心随我等一并投曹。”
“还有么?”
“其他人诸如邓义,看不出其心向何往,李珪嘛,我出来后就一直没看见过他。”
“那就不用他们!你听着,就叫王威、韩嵩、傅巽三位将军来此,我有要事相托。”
“姐姐,莫非要行逼宫之举,以胁迫之法,逼景升公立二公子为嗣?”
蔡夫人之前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但见过刘表一面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觉得刘表虽然病重,但成竹在胸。
这不像她熟悉的刘表,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又怎会听她的话,又岂会在意其的安危?
不多时,三位将军被请到刘表家宅后花园。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蔡夫人婷婷袅袅的从厅堂走出。
众人见其,似面有泪痕。
她见到三人深深行了一礼,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三人慌忙抱拳回礼:“夫人这是何意,折煞我等了!”
蔡夫人未语先泣,悲戚之情难以自已。
三人更懵了。
“夫人,何事召唤我等?”
“各位皆是忠诚之士,景升已时日无多,今被霍峻所挟,诸位可知?”
三人互相看了看,王威道:“原以为是主公之命,令霍峻守府。”
蔡夫人摇摇头:“乃伊籍所谋,妄图借霍峻之手,把控府中局势,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王威虽亲刘琮,却也尊重伊籍,不禁愕然道:“夫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猜!”
蔡夫人反问道:“你可得景升亲见?”
王威摇摇头:“霍峻言,主公重病,故而不便与我等相见。”
蔡夫人泫然泪下,无奈摇首。
韩嵩疑道:“还有别的变故?”
蔡夫人叹气道:“我前番几番苦求终得见景升,景升被府卫看守,不得出治,已奄奄一息也。”
王威大惊,当即表态:“可用我等抢出主公?”
和王威的激动情绪相比,韩嵩和傅巽的反应却似不以为然。
蔡夫人贝齿轻咬薄唇,楚楚可怜的摇摇头。
“你们可知,景升早有心投靠曹公。”
听闻此言,王威感到诧异,这并不像他认识的主公。
韩嵩和傅巽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蔡夫人泪水涟涟道:
“景升言,其早有心投靠曹公,使荆州百姓免受兵戈,却忌惮刘备的势力正盛,其党羽正徐徐掌控荆州之局。景升欲制御刘备,却念我与琮儿在此,故而有所忌惮,景升不敢与刘备撕破脸。他悄悄与我言,让我寻几位将军帮忙,助我母子离开荆州,以求曹公庇护……”
几人面面相觑。
初闻似不太合理。
细细思来却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我不舍景升,却又怕在此耽误了景升大事……”
说到此处,蔡夫人已泣不成声。
王威怔然道:“未曾想,竟有此节?”
傅巽感慨道:“难怪霍峻不让我等和主公相见。咱们怎么办?”
韩嵩凛然道:“不管怎么说,当按主公所托,先送夫人和二公子至曹公处。”
王威犹有担忧:“可万一那曹操以此为要挟主公,又当如何?”
韩嵩感慨道:“主公时日无多,将荆州托于曹公,又将妻儿托与曹公,曹公又怎能心加害?”
王威想说娄圭之事。
可仔细想想,现在的主公和娄圭的情况又大不一样。
如果举州相献,又托妻献子,曹操未尝不会以礼相待。
想到这,他拱手道:“我愿送夫人出城。”
另外两人一并拱手:“我等亦愿送夫人出城。”
三人都是襄阳城中高官重将,想送个人出去并不太难。
几人做好谋划,于城东开门,由王威、蔡勋二人护送蔡夫人和刘琮乘坐民舟向北而去。
刘琮坐在船上,大为不解:“母亲,我们为何要离开襄阳?”
蔡夫人没说话,她撩开帷帽上的薄纱,抬起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襄阳城,嘴角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刘表,你有何能?
我想用你便用你,我想离你便离你。
现在你命在旦夕,我却欲投曹公而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想到刘表和几位襄阳将军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蔡夫人愈发的得意洋洋。
她又开始幻想,她若生为男子,必然会成为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顶谋士。
而就在她登上民船那一刻,蔡中和曹纯刚好走进了黄忠的伏击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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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刚驻扎妥当,便闻后方探马来报,船港被刘备大军所夺,刘备借其船队正运兵过岸。
蔡瑁第一反应是不信:“刘备怎敢走正路而逃也??”
得到确信回复后又感到诧异:“刘备若冒险夺港,不正好是曹公举兵相攻之时,莫非……曹公未动兵?”
张允也疑惑道:“是啊,这实不应该,曹公欲攻刘备,怎能给其正路登船逃脱之机?”
两人都感觉不解,可光不解没用,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问题就严重了。
其一:襄阳水军战船多入刘备之手,这是多大一笔财富?
其二:他们和这支襄阳部队回不去了!
其三:刘备若乘船远渡江陵,此非为其等提供便利?
曹公会否以此怨恨于我?
不对啊,刘备部队足有六七万,战船虽多,却无法一次运走。
船中粮草也不够六七万大军使用。
莫非,他要往返几次,把部队运向对岸?
也不应该啊!
但听天由命不是办法,刘备既已自正门退去,于此驻守已无用处。
赶紧去船港看看,还有多少新野军未离北岸!
遂即传令大军掉转方向,径往江岸进发。
甫至江岸,但见北岸广袤无垠,偶有民舟往来,并无一艘大船停靠。
再遥看对岸,却是樯橹如林,一艘艘大船鳞次栉比地停靠岸边,军卒正在校尉的指挥下陆续下船。
蔡瑁与张允见状,缓缓转头相觑,顿时心若死灰。
“他们……他们还真跑对岸去了。”
“对岸有文聘将军,怎能让他们如此从容下船集结?”
张允劝道:“将军不必担忧,我襄阳有高墙坚城,沿江又无大片林木,文将军若坚守,刘备必不能破也!文将军若临岸设防,反倒容易让刘备攻破城门。”
“话虽如此,我怎心有不安?”
“刘备所为,确实出人意料,然其据襄阳城下,必然不能久留,恐往江陵而去,襄阳有足兵,再以大船接我等过江,可追杀刘备于半途。”
“那刘备若烧船又当如何?”
“这……”张允语塞。
若刘备真狠心焚船,曹公麾下数十万雄师,以及蔡瑁张允所率之数万步卒,恐一时之间皆难以渡江。
一时间,蔡瑁也不知怎么办了。
只能喃喃叹道:“曹公怎不趁刘备渡江而劫杀之啊!”
这时,张允又想出一计:“曹公既未劫杀刘备使其渡江,那也怪不得我们。正好趁刘备渡江,曹公又未攻来,此时樊城必然空虚,我们若夺樊城以献曹公,可否又立奇功?”
“只能如此!”
二人领兵至樊城下,却见樊城门户大开,入目之处,不见半分人影,城内一片死寂,唯有呼呼风声穿梭其间,仿若一座被遗弃的荒城。
饶是这样,曹军亦未将此城占领。
蔡瑁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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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牵引着他的鼻子走。
直到把他牵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蔡瑁努力的让自己沉下心来,闭目思索,却越想越恐惧。
忽然神色一凛,长叹一声:“曹公恐不信我等也!”
“将军,两位蔡将军不是已去曹公处请降了么?难道曹公不信?”
“若信,曹公绝不会放刘备安然夺船渡江。
若信,曹公亦绝不会弃空城而不敢攻入!
若信,我等也不会落入如此绝境之地啊!”
“将军,曹公非不明之主,怎不信我等诚心?”
“亦恐被人所利用!”
说话间,蔡瑁缓缓转过头:“刘备乘我舟而去,却留一座空城给我。你说,曹公当如何看我?”
张允顺着蔡瑁的思路去想,越思越恐,亦惶然失措。
“在曹公看来,我等成了助刘备大军过江的断后之兵。”
曹公疑心过重,空城尚未来夺。
这情况下,即便是主动献城,他又会怎么想?
蔡瑁喟叹一声,继续道:“刘备过江,曹公必恨,吾之二位弟弟,恐凶多吉少也!”
“还能和曹公解释么?”
“若你是曹公,此时我言,你会信否?”
张允一怔,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没看出来么?”
蔡瑁嘴角猛抽,瞪眼咬牙,看着空空如也的樊城,神情满是挣扎:
“如今曹公不仅不信我等,一定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张允闻言,汗水涔涔而下。
“所以现在,咱们要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
蔡瑁占领了樊城。
查找府库,蔡瑁发现刘备并没把事情做绝,竟还给他留下了大量粮草。
也不知是时间仓促,无法运走或是忘了焚烧。
又或是故意留给他,以应大军所需。
很快,曹操信使来到樊城!
送给蔡瑁一封曹操的亲笔信。
“将军为救刘备,宁舍双弟,又舍生为刘备断后。孤心中甚为敬佩。
然汝既与孤为敌,助刘备南逃,此罪不可饶恕。今孤兵临城下,劝汝速速自裁,以全汝之名节。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必诛汝九族,鸡犬不留。孤之决心,犹如泰山压顶,汝宜早做决断,莫要延误。”
蔡瑁拿着曹操的信,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随后身子晃了晃,差点瘫倒在地
“将军,曹军大军已至城下。”
“紧……紧闭城门,严防……死守……”
……
另一边,刘表得知王威蔡勋助刘琮北逃,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死在那里。
“愚妇短视,害吾儿也……咳咳咳……”
在刘表看来,他不让蔡氏出门,就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
可是没想到,这女人太自以为是,无视局势危急,只为一己之私,执意要带刘琮去投靠曹操,寻求庇护!
真是愚到膏肓,蠢到极致!
立刻命文聘,霍峻二将带一千精兵乘快舟追击。
刘表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下了命令:
“持吾配……配剑,若见蔡氏,立斩此恶妇,救琮儿归来……”
“喏!”二将领剑正欲退下。
“慢!”
二人停步转身:“主公!”
刘表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一句:“若救不得琮儿,不需强求,汝……汝二人定要安妥归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备大军终得在蔡瑁大军归来之前,全军周转至对岸。
看着眼前坚固高大的襄阳城墙,刘备心中激动不已:“今时今日,吾终避过长坂坡之难也!”
这时,大门缓缓打开。
一长髯红脸将军站于城墙之上,双拳一抱:
“恭请玄德公入城!”
刘备见此人,初时竟以为是二弟,然观其外貌虽有相似之处,而声音与体态则大相径庭。
又回想阿斗昔日所言。
前世,他流落于襄阳之时,便有一将为其开启城门,邀之入内。
那时,他一不忍与荆州军自相残杀,二不忍夺侄儿城池,三又对开门之人不甚了解,故而未入,而转道去往江陵。
那将与文聘战至傍晚,其亲随皆尽,后奔往长沙而投韩玄。
再后来,云长攻长沙,那将与黄忠一起方得归附。
阿斗曾感慨,那将后来亦为大汉立下赫赫功勋,然其性孤傲,得罪者甚众,待孔明一死,遂为人所清算,终落得灭门之祸。
刘备心有愧怜之余,又心下暗忖,也不知此人是不是阿斗口中所述之人也。
遂朗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抱拳,亦大声回道:“回刘使君,在下义阳魏延魏文长!”
魏延魏文长……
刘备心中一动。
……对,没错,没错!
就是阿斗所言之将!
他抬头又看向魏延,脑海中浮现出其为自己和阿斗两代冲锋陷阵,却被害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心中泛起无限的感激和愧意。
而刘备不知道,此时此刻,诸葛亮看向魏延,却同样感慨万千。
只因他在梦中,也有个相似之人,
那个人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他忠心耿耿,却又桀骜不驯,能力超凡,却又刚愎自用。
也不知梦中在我故去之后,他是谨言慎行,终成忠臣良将,还是肆意妄为,招致祸端,落得个悲惨结局?
诸葛亮暗暗下决心。
不管你是谁!
这一世,我定要让汝扬长避短,得偿善终!
想到这,诸葛亮对刘备建议道:
“主公,可携兵入城,据险而守!襄阳之南,必得归主公也!”
刘备却摇摇头,坚定道:“不!传我军令,全军原地驻扎,不得随意入城,亦不得侵扰百姓,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
诸葛亮似有疑惑:“主公,莫不是不想入襄阳?”
刘备看着巍峨的襄阳城,叹了一口气:“今景升病重,我若携军而入,恰似乘人之危,于道义难容不说,又徒惹他人非议,我自去即可!”
张飞赶紧上前劝阻:“那刘景升早有害大哥之心,此襄阳亦有蔡瑁余党,俺与大哥同去!”
赵云凛然一抱拳道:“我愿与主公同去!”
黄忠也说道:“老夫好歹算荆州之将,那襄阳之军多少能给点面子。不如,老夫随使君同去,如何?”
“今时不同以往。”
刘备摇摇头,看着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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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朝魏延高高一拱手:“烦劳将军引路,刘备自入城中!”
魏延疑惑:“使君不携军入城?!”
刘备朗声言道:“只我一人也!”
而这一刻,魏延也是心中波澜骤起。
你要问他,这世上之人,他最敬于谁?
除了刘使君,不做他想!
早闻刘备心怀大义,与民为善,匡扶汉室,矢志初心。
几次遥见刘备,皆见其礼贤下士,为人亲和宽厚,却又不失王者威严。
魏延感慨,曹操之辈,谲诈多端,刘表之辈,优柔寡断,世间唯刘使君方为明主!
只恨刘使君义阳征兵之时,已是刘表之将。
得伊籍引荐,能为使君开门,乃感到无上荣耀。
今闻刘备置大军于城外,竟要一人入城,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
非至仁至义之士,何至于此。
于是,对守城官兵道:
“尔等坚守于此,我亲迎刘使君!”
说完,仅带一队亲卫,跑步下城。
至刘备近前,纳头便拜:“魏延魏文长请引使君入城!”
刘备得见近距离观察魏延。
观魏延面容坚毅,神色诚挚,浑身散发着豪爽与干练,果是胆识过人之将。
连忙上前扶起:“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魏延满心敬畏,刘备却心有愧意。
二人相视片刻,早已惺惺相惜。
“刘使君,襄阳城内,亦有多志士盼将军入主襄阳,主持大局!”
刘备没接他的话,而是问道:“景升公可好?”
魏延回道:“景升公于府上,伊将军率军守府,不得进出,唯托刘使君可入。”
“好,那就烦劳将军带我去见景升公!”
“遵命!”
说着,欲引路入城。
“且慢!”却闻张飞一声怒吼。
魏延站定,微微昂脸:“将军有何见教?”
张飞黑着脸,怒哼哼道:“我大哥孤身入城,若有诈虞,又当如何?”
魏延呵呵一笑,单手托于颌前,信誓旦旦道:“有我在,使君若少一根汗毛,且斩我魏延这颗头颅!”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飞缓缓走过去,到魏延面前,紧盯魏延双眼。
似有剑拔弩张之意。
然而,最终,张飞却一抱拳,缓缓道了一句:“我大哥……拜托将军了!”
一拜到底!
“嗯!”
魏延亦一抱拳,给了张飞一个坚定的眼神。
后引刘备入城。
大门缓缓关紧,几位武将都看向诸葛亮。
现在,刘备不在,他已成了全军主心骨。
“按主公令,就地安扎,等候主公归来。”
众将抱拳:“喏!”
……
魏延引刘备入城。
走在刘使君的身旁,他深感追随主公之愿近在咫尺,欲遂多年之夙愿,自欣喜不已,。
魏延带刘备至襄阳府衙,伊籍身着铠甲正守于襄阳府衙。
见刘备至,快步上前抱拳:“刘使君,你终于来了。”
“景升兄可好?”
“正在歇息,快随我入堂见景升公!”
“好!”
“魏将军,烦劳你在此地,严加戒备,护好这周遭安危,莫让闲杂人等靠近。”
魏延凛然一抱拳:“先生放心,定保府衙万无一失!”
刘备遂与伊籍入府见刘表,此时的刘表形如槁木,奄奄一息,骨瘦嶙峋的双手搭在被子上,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刘备见此情此景,只觉得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
往日那些芥蒂与隔阂也随之烟消云散。
“景升兄,备来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表看到了刘备,浑浊的眸子中亦闪出欣悦的泪花。
他伸出骨瘦嶙峋的手,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唤:“贤弟……”
刘备快步上前,握住了刘表的手。
“贤弟,新野兄弟……可入我……襄阳城否?”
“未曾!”
刘备摇摇头:“大军弃樊城过江,我命其驻扎于城外,只身入襄阳见景升兄。”
“哎……”刘表长叹了一口气:“你就不怕……有人害你!”
刘备眼含热泪,语气坚定道:“备一路走来,历经风雨无数,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心中始终挂念兄长安危,只盼能与兄长相见。若因惧怕危险而不来,日后必抱憾终身。”
即便到此时,刘备仍恪守客将之礼,未有半分越俎之行。
刘表长叹……
曾几何时,他一直担心这个兄弟暗藏韬晦,鸠占鹊巢,可现在想来,他若真有这般想法,荆州早就易主多时。
他原想,让刘备辅佐刘琦,再由刘琦将荆州献给刘备。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非唯利是图之人,岂能以利诱之?
当敞开心扉,推心置腹。
然后,将基业全部托付给他。
想到这,刘表喘了口气,虚弱中又透着决然:
“贤弟,我大限将至,这荆州……我儿刘琦、刘琮皆……皆难堪重任,唯有托付于你,方能保境安民,抵抗曹……曹贼。”
刘备闻言,眼眶泛红,急切说道:“兄长何出此言!刘琦公子仁孝,且素有贤名,深得荆襄军民之心。备定当全力辅佐,助其守好这荆州大地。”
刘表微微摇头,脸上满是忧虑:“贤弟不必……过谦。我知琦儿虽好,却性格柔弱,恐……恐难撑起这乱世大局。而琮儿,被蔡氏一族裹挟,日后必生大乱。贤弟你素有大志,又心怀仁德,唯有你……你能让荆州百姓免遭涂炭。”
刘表没有跟刘备说刘琮被蔡氏带出城之事。
他不想在此权力更迭的紧要之时,徒生枝节。
现如今,安稳交接才是重中之重。
刘备紧紧握住刘表的手,语气诚恳而坚定:“兄长,备蒙兄长厚待,得以在荆州安身。兄长放心,只要备在一日,定助刘琦公子护荆州周全,不负兄长所托。”
刘表望着刘备,眼中满是欣慰与无奈。
他想通了一点。
玄德贤弟今已是车骑将军。
琦儿若为荆州刺史总领民政,亦可由车骑将军总领军政。
无妨,无妨事也!
玄德贤弟啊……
我刘表眼盲!
早知你如此,我何必诸多防范!
今荆州,就拜托贤弟了……
只可惜,我临死,未能再见琦儿一面……
说来也巧,正这时,魏延忽然闯入。
伊籍含泪怒喝:“魏文长,你不在门外守着,到此何为?”
魏延惶恐的一抱拳:“先生,刘使君,大公子来了。”
“啊?”
这一瞬,刘表本来浑浊的目光终显光华。
刘琦由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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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表却只是静静凝视着刘琦,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期许。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抬起手,想要抚摸刘琦的脸,却在半空中缓缓落下,再无一丝气息。
刘备悲痛欲绝,刘琦嚎啕大哭。
刘表终究还是死了。
不过这一次,他闭上双眼,眉头舒展,似是所有的忧虑都烟消云散。
待叔侄二人情绪稍稍平复,伊籍流泪上前:“使君,大公子,景升公已仙去,当即刻安排丧葬事宜,以安景升公在天之灵,同时通告荆州上下,稳定民心。”
二人互相搀扶起身,以筹备丧葬事宜。
刘琦对刘备说道:“叔父,侄儿难过不能自已,荆州之事,全仰仗叔父。”
刘备却摇摇头,言辞恳切道:“景升兄既去,当公子统领荆州,方不负景升兄所托。”
刘琦并非愚钝之辈,他深刻清楚自己的能力和位置。
在这乱世之中,以自己的才略,实在难以应对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还不如全权托付给叔父。
想到这,刘琦一抱拳,央求道:
“叔父乃我大汉车骑将军,岂言辅佐?侄儿无能,空挂荆州之主,却不堪军政要事。今曹操于江北虎视眈眈,叔父可不要置侄儿于不顾啊!”
刘琦的话很有水平,听起来好像要把刘备架起来,实际上,却是为刘备统领荆州军政要务铺平了道路。
刘备慨然道:“贤侄放心,有我在此,必不让曹军过江一步!”
刘琦点点头:“如此甚好,可叔父大军尚在城外,不如这样,由侄儿代劳,引大军入城。”
“这……”
刘备更非愚钝之人,他明白刘琦这么做的用意。
就是要堵住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嘴。
当然,即便如此,恐还会有人说:刘备假仁假义,以辅佐之名,行掌控荆州之实!
但刘备亦非心胸狭隘之人,若能被这些闲言碎语左右行事,又怎能成就大业。
当即感动的一抱拳:“好吧,有劳贤侄……”
刘琦领军出城,迎刘备军入城。
至此,刘备终得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入襄阳城。
刘琦把事做到这个份上,刘备心中岂能不知,他立上表表奏刘琦为荆州刺史。
当然,这也就是走一形式。
同意,就是陛下的意思,奉旨就完了。
不同意,就是曹操的意思,不奉旨就对了。
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刘备手握衣带诏,逆汝而行也可以说成是皇帝的意思。
守灵结束后,刘备迅速投身军政要务整顿,诸葛亮全力协助。
而后,荆州各大家族,刘备一一拜访。
往常对刘备并不看好的士族,终因娄圭之死,与刘备三败曹操两件大事,而使态度发生了转变。
荆州士族中,习氏很早就支持刘备,率先表态。
紧接着,庞氏,马氏也跟着表态,愿随刘抗曹。
接着,杨氏、黄氏、向氏亦纷纷表态,支持玄德公总领荆州军务。
而蒯氏,终由很久不露面的家主蒯良出面,表示愿意支持车骑将军主持荆州军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蒯良表达蒯氏归附之意后,仍旧退居幕后。
其弟蒯越怀着忐忑的心情入了刘备府,被刘备奉为上宾,并明确表态,过去过节,既往不咎。
蒯越也心悦诚服,躬身下拜,终称主公。
除此之外,仍有不少荆襄名士已在投奔的路上。
这些人和蒯越一样,原本有意投奔曹操,但权衡利弊,最终选择了依附刘备。
刘琦明事理,知进退。
借为父守孝之机,将荆州事务全权委托刘备。
刘备坐于襄阳府堂,再举目向下看去,不禁感慨万千。
一干文臣武将终于站满了府堂。
帐下文士以诸葛亮为首,身后有蒯越、伊藉、孙乾、简雍、马良、习祯、庞山民、夏侯纂、李珪、樊伷、刘琰等等十几位。
这还不包括徐庶。
值得一提的是诸葛亮。
虽说和这些士族相比,诸葛亮似乎根基尚浅,但出山数月,便助刘备以弱胜强,两次大败曹操。
资历不多,但含金量亮瞎人眼。
足以使其位列刘备众谋士之首。
而武将这边,关羽不在,张飞暂列首席,身后是赵云、黄忠、魏延、向宠、夏侯兰、辅匡、傅肜、傅士仁、糜芳、郝普等士。
夏侯兰经赵云举荐,得见刘备。
刘备看到他,亦屈尊相邀,以礼相待,夏侯兰也终表诚心归顺。
当然,也有不愿归顺之人,比如裴潜、王粲、司马芝、韩嵩、傅巽之流,有的转道去了江东,有的仍抱投曹之心,潜至别处,刘备也不在意,更不强留。
还特意叮嘱,想离荆者,不得为难其家眷。
而令刘备意外的是,府堂之内却最终未能见得一人。
那便是在两败曹操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荆襄名将文聘。
刘备觉得,以他和文聘的交情,绝不应该在此时不露面,更不应该选择投奔曹操或者孙权。
问及伊藉,伊藉叹气道:“主公有所不知,二公子刘琮被蔡氏挟至江北,王威蔡勋护送,似有献曹之意,景升公派文聘将军与霍峻将军已领军过江去追了。”
“什么?”
闻听此言,刘备骤然起身:
“蔡氏女流,害我肱股,毁吾侄儿也!”
刘备明白,除了文聘,霍峻与王威也是荆襄久负盛名的忠勇义士。
“蔡氏女流也就罢了,这王威亦是良将,怎也糊涂至此?”
这时,蒯越拱手向前:“主公,恐为蔡氏假传景升遗嘱,欲避难而投北。”
刘备长叹一口气:“她为吾兄景升遗孀,亦是吾嫂,莫非还以为我会害她不成?”
蒯越叹气道:“恐因主公支持大公子,蔡氏心有不甘,故而想借曹之力,助刘琮公子入主荆州。”
刘备无奈道:“愚妇短智,岂不知此必自陷绝境啊!”
刘备此言,荆襄众士皆尽赞同。
如今刘表旧将,无论与刘备之前有何过节,但诚心归附,皆获以善待。
哪怕是曾经有过谋害之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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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又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至于那些铁心投曹之士,亦有人家的理由。
比如韩嵩,出使曹操之前,就曾表态:“若天子赐官,便不再为刘表所用。”
又曾劝刘表将三子刘修作为质子送与曹操,以安曹操之心。
气得刘表差点当场将韩嵩处死。
后在蔡氏以及蒯越等人的极力劝阻下,刘表才打消了处死韩嵩的念头。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娄圭之死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人家是曹操的死忠,如魏延死忠刘备一般。
曹操也必能善待。
但作为刘表夫人的蔡氏,实无必要走这样一条路啊。
这一手金蝉脱壳,看似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完美的将自己和刘琮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对于刘备来说,刘琮重要,文聘霍峻重要,蔡氏同样也很重要。
因为他不仅仅是兄长的遗孀,还是诸葛亮的妻族姨娘。
凡事只要涉及诸葛亮,刘备都会格外慎重。
“孔明军师,当如何解救?”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主公,如今江北之地,俱在曹操之手,二公子逃脱时间已久,再派兵北去,救恐不及。”
闻听此言,刘备含泪痛心道:
“景升兄以荆州托付,我却不能保其妻儿,如何对得起景升兄?”
说罢,立朗言道:“三弟,子龙!”
“在!”
“汝二人速乘快舟沿江北而巡,若遇文聘,霍峻救得二公子而归,立刻接应他们回来!”
二人一抱拳:“喏!”
立刻领命而下。
然而,谁都知道,接应到文聘霍峻或许还有可能,接应到刘琮一行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准这时候,刘琮早已入了曹操之帐。
“今杀曹纯于太和山,小公子若去,曹操必为泄恨而害小公子啊!”
刘备拱手朝堂下各位谋士一抱拳:“各位,景升兄临终前托付我照顾其家眷。如今他尸骨未寒,却被愚妇挟之出走。各位,谁能帮我出出主意,如何能救二公子归来?”
刘备的话无比恳切。
但现在,堂下文臣武将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刘琮。
当前状况,刘琮没准已入曹营,甚至已被曹操杀害。
能做的只有在能力范围内接应,根本没别的办法。
刘备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前番我擒曹仁,擒夏侯惇,曹操皆以利换之。不如问问曹操,他要什么,我给他便是!只要换回侄儿……”
“主公,不妥!”
马良拱手道:“若是如此,曹操必向主公索要襄阳。此亦是景升公之基业,主公怎能因一幼子将其拱手相送?”
伊藉亦趋前一步,拱手进言:“主公,文聘、霍峻临行之际,景升公曾有嘱托:此番前去,若能得刘琮则即刻归来,若不得琮,亦切莫强求。景升公既有此谕,主公实不必因刘琮一子,而废荆州之基业啊。
本来嘛,刘琮出走时,刘备还未入襄阳,这事其实和刘备没啥关系。
就算置之不理,也无可厚非。
而现在,马良和伊藉已经把台阶给刘备砌好了。
刘备只要顺着台阶往下走,大家感慨一番,骂骂蔡氏,也就过去了。
然刘备情真意切,绝非虚与委蛇。
他为此潸然泪下,问曰:“吾贤侄危在旦夕,诸公可有妙策救之?”
蒯越淡然一笑,神色忽然闪出一丝凌厉:
“主公,若让刘琮不死,万不可派使臣前去。”
“那当如何?”
“即刻颁令,将刘琮定为乱臣贼子。晓谕全军,但凡遇此人,无需留情,格杀勿论。唯有如此,二公子于曹营之中方可保得性命。不然,必遭曹操毒手!然……”
说到此,蒯越话锋一转,看着刘备,神色凝重道:
“此必有损主公之名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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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选择题!
当着荆州众文武的面,就这么摆在了刘备的面前。
众文武面面相觑。
其实,大多数人心中所想,都是替刘备倾向于后者。
害人?
不,那不是害人!
那是刘琮他自作自受!
玄德公素以仁义为本,又怎会为保一人而行那毁誉之事?
不是说这么做不对!
而是现在的刘琮,太不值得。
然而刘备忆起前世,彼时因枉顾仁义虚名,未及时进据襄阳,终致刘琮死于非命,万千黎庶亦因此颠沛流离。
这次,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道:“若能救吾侄儿,吾之微名,弃之何妨!”
没人注意到,在刘备说出这句话时,诸葛亮的眼中闪烁出一丝光华。
他脑海中想到的亦是梦中的襄阳之事。
他确定了!
眼前的主公,不再是梦中那个的主公!
他不再把仁义当成门面和武器。
而是把仁义当成一生至高的行为准则。
这样的帝王,不会再被所谓的仁义之名束缚手脚。
这样的贤主,不会因世俗的眼光而畏缩不前!
这样的主公……
我又怎能真让他背负那不仁不义之名?
的确,当刘备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句话时,众人皆噤,寂然无声,唯余凝重之气,氤氲不散。
大家面面相觑!
向来以仁义为名的玄德公,为了兄长的幼子,竟愿舍弃多年的仁义之名。
此不仁乎?
此非不仁,乃大仁也!
有识之士,皆有此感!
这一刻,在场各家士族皆深受触动,神色庄重肃穆,拱手而拜:
“主公,大义也!”
刘备慨然点头,遂令伊籍拟令,颁告全荆!
是夜!
刘备独自于江边,看江中弯月,悠悠长叹。
孙乾走到了他的身旁:“主公,睡不着?”
“文将军与霍将军音信全无,翼德、子龙沿江寻了两番,亦未传讯归来……我忧心忡忡,实难成寐啊!”
“主公,今初得荆州,万事待举。望主公暂且宽心休憩,方能有充沛精力,于日后抵御曹贼,治理荆襄之地。”
刘备颔首,往昔与孙乾辗转漂泊、星夜共话壮志之景,仿若就在眼前。
他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好奇的问了一句:“公佑啊,你可告诉我,何为仁义?”
孙乾一怔,接着微微一躬身:“在孙乾看来,主公即仁义。”
刘备淡然一笑,手指轻点:“哎,公佑莫要虚言奉承,实话说来!”
孙乾也笑,思量片刻,又凝重起来:
“于陛下,您衣带落诏,讨贼除逆,是为仁义!
于百姓,您千里驰援,徐州救民,是为仁义!
于天下,您匡扶汉室,矢志初心,是为仁义!
于荆州,您不计前嫌,弃名救侄,是为仁义!
只是……”
“只是如何?”
“我印象中的主公,既行仁义之实,又有仁义之名。今朝为救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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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闻言,竟慨然而笑:“不瞒公佑,我以为我会痛心,然而做此抉择后,反倒心下安宁,问心无愧!”
“可是,日后必会有人以此诋毁于主公,仁义非真。”
“呵……”
刘备目视明月,朗言道:
“生而为人,行事无论如何尽善尽美,皆有议者诟病。今朝如此,后世亦如此!今吾知公佑与荆州义士,皆明吾心所向,吾心已足。纵有人以不义之名相讥,又能奈吾何?”
“也对!”
孙乾颔首而言:“主公此举,犹若明镜。仁义之士信之,奸佞者诟之。日后反倒可甄遴真仁义之士!”
“是啊!”
刘备望着汉水,喟然叹曰:“愿汉水相佑,唯愿吾侄琮儿,得以安然度过此劫。”
……
另一边,王威和蔡勋护送着蔡夫人和刘琮坐民舟渡过汉水,于小路前行,却发现曹操大军正陆陆续续开往樊城方向。
蔡夫人心中暗暗冷笑:“如此大军,刘备必危矣!”
想到多年来于刘表府中与众多女子勾心斗角,争宠上位,向来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今朝又将刘表刘备等诸侯皆玩弄于股掌,蔡夫人油然生出一丝得意。
她看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又开始惋惜。
真是可惜啊,我生为女儿身,若为男子,定为算无遗策,捭阖乾坤的绝顶谋士。
不过这样也好!
于曹公身畔献计,助他平定天下,必然可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而后斗掉满堂妻妾。
等曹公改元称帝,我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蔡勋见几次错过曹军队伍,不解道:“哎,王将军,既已见曹军,缘何不与之通联,以谒曹公?”
王威却道:“非主之兵,军纪难料,若见夫人貌美,恐生冒犯之举!当寻曹公主营,方得投奔。”
蔡夫人并不知道,此时王威已对蔡氏兄妹的目的产生些许怀疑。
故而,故意拖延慢行。
王威想,景升公若真有此令,既到江北,晚些投奔亦是无妨。
景升公若无此令,恐会差人相追,若被追到,亦不至于自陷绝境。
而最终,因为错过太多次,终被蔡夫人察觉。
她借如厕之机,向一曹军军官袒露投奔曹公之心。
所幸,这军官军纪严明,非贪利好色之辈。
然后,几人真就被押到了曹操的帐下。
蔡夫人第一次知道,男人竟然可以如此粗鲁。
哪怕是她这样美丽的女人。
她被戴上头套,像只待宰的小鸡一样,被押到了曹操的面前。
揭开头套,不禁心中一惊。
气势汹汹的大将站在两侧,个个虎背熊腰,面目狰狞,如同落入了恶鬼横行的地狱。
她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咬咬牙,往帅案看去,一个五十多岁的长须男子正坐于案后。
他一袭黑袍,长髯于胸。
他长得不是很英俊,也不是很高大,但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霸气!
这就是曹操??
蔡夫人泪水涟涟楚楚可怜:“曹公……”
“住口!”身后一声断喝:“何允你说话?”
吓得蔡夫人一哆嗦,转头看看旁边的刘琮,亦吓得两股颤颤,噤若寒蝉。
“荆州王威?”
王威身缚绑绳,凛然而立。
“然!”
“哎呀!”曹操感慨一句,立刻亲自走下来,为王威解下绑绳。
蔡夫人没想到,曹操第一个注意到的人竟然是王威。
这貌似和传闻中的曹操不太一样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事情和蔡夫人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曹操礼遇王威,请其下堂休整,王威却直言:“吾少主在此,吾不可相离。”
曹操颇为赞许,允其伴于刘琮左右。
也因此,命人除了蔡夫人,蔡勋和刘琮的绑绳。
这时,曹操又看向蔡勋,问道:“汝等为何而来?”
“乃……乃随主而降。”
“汝主乃刘景升,还是眼前这小儿啊?”
“这……”蔡勋看看蔡夫人:“乃……乃景升公也。”
“既是刘景升欲降我,他何不亲来?”
“这……主公病重,不便亲来。”
曹操点点头,又问:“既如此,可带降书否?”
蔡勋又求救似的看向蔡夫人。
蔡夫人战战兢兢道:“景升病重,为……为霍峻所控,我……我暗得其命,怕被刘备所害,故而未曾携带降书……”
“嗯??”曹操把眉头皱紧,思索片刻,竟抚案哈哈大笑。
这一笑,竟给蔡夫人笑懵了。
“刘景升沉疴缠身,高热失智,竟出此等迂拙之事!何其可笑也!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众武将也跟着笑。
蔡夫人愣住,她发现事情的发展和她所预料相去愈远。
忽然,曹操神色一凛:“刘景升能单骑下荆州,虽非英雄,亦是豪杰。不会想出此拙劣之计。该不会是你这妇人自作聪明吧!”
蔡夫人慌忙摇头:“不……不是……”
曹操虚眯着眼睛,又道:“孤虽恨刘备,亦知刘备为人,其亦绝不会行欺嫂害侄之事。此行可谓刘表舍妻之美人计,欲害本相否?”
“啊?”蔡夫人完全懵了。
“说!”
忽然,曹操一声断喝:“何人使你前来!”
蔡夫人被骇得呼吸急促,难以思考:
“非……非也。贱妾乃……诚心……诚心投靠曹公……”
“来人!”
“在!”
“将此妇送入牢帐之中,严加看管。”
“喏!”
遂来几个铁甲,在一阵阵凄厉的求饶声中,蔡夫人被拖了下去。
曹操的几句话,也让王威明白,蔡夫人确实说了谎。
可现在,他能怎么办?
突然冲过去挟持曹操?
手中无利刃,没把握啊!
自己死事小,若害死了小公子得不偿失啊!
曹操目光依次扫过王威、蔡勋,而后落于刘琮身上,开口道:“那孩儿,你且过来。”
刘琮正抹着眼泪,战战兢兢朝着曹操走去,嗫嚅道:“求……求丞相放了娘亲……”
曹操温声说道:“好孩儿,须当诚实,莫要撒谎!孤自会放了汝娘。”
刘琮忙不迭点头,连声道:“嗯,嗯……”
“汝今年几岁?”
“十五岁……”
十五岁!
曹操甚是得意,暗自叹道:
吾儿曹冲,年仅十三,便聪慧绝伦,且胆识超卓,断不会似这孩儿般怯懦庸碌。
“汝此番前来,确得汝父之命?”
刘琮慌忙摇头,神色惶然道:“皆为母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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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已然明白,乃蔡夫人自作聪明,携刘琮至此。
乃令其退下,与王威、蔡勋等均软囚于偏帐。
事实上,曹操真对蔡夫人之容貌视而不见么?
实则不然!
曹操初见蔡夫人之容姿相貌,不无心动。
然忆宛城之事,终冷静自持。
曹纯身死,大业在前,岂能被美色所惑?
散帐之后,众将离去。
程昱却留下,拱手道:“丞相,在下有一计!”
“仲德既有计策,何不当众言明?说吧。”
“这……在下以为,或以此二人为质,可引蔡瑁献城。”
曹操摇首而叹曰:“曹子和之殇,孤心甚哀矣。孤欲灭蔡氏满门,以雪子和之恨也。只可惜王威也,故而不便此时下手。”
“丞相,正利用此妇夺得樊城,到时再杀之不迟。”
“此妇恐难为我所用。”
“倒有一法,可使其为丞相所用……”
说到此,程昱欲言又止。
曹操微微抬头,摆摆手:
“言之无妨!”
终于,程昱上前两步,在曹操耳边轻言一句。
曹操正泰然听之,忽然双目一瞪:“嗯??”
然后转头,以一种很愤怒的眼神看向程昱。
程昱赶紧退后拱手,将头埋得很低。
“仲德,汝……汝欲使孤用美人计耶?”
程昱面色凛然:“丞相说笑了,此非美人计,乃巧用人心之策也。”
“此妇非为刺杀于孤?”
“此女周身并无要械。且其虽有妖媚之态,却无行刺之勇。此番前来,纵未言明真正缘由,料丞相亦能……揣度一二。”
曹操抚髯思索着程昱的话,忽然神色一凛:“大胆!”
程昱惶恐下拜:“属下不敢!”
程昱亦心有所察,今之丞相,已非昔日宛城之时可比。
若换彼时,他绝不敢向曹操推荐此计。
但今时今日,丞相定不会被此女所累。
“丞相,以某之见,蔡中、蔡和未必不是真心归降。至于蔡瑁,亦未必蓄意与丞相为敌。其或许为人所惑,继而受形势所逼,无奈之下才与丞相兵戎相见。”
“嗯……”曹操闻程昱之言,亦有相同感受。
“然,孤已诛其两弟,彼又岂肯真心为我所用?”
程昱回道:“若能洞察此女所欲,许以厚利,或可使其归心,为丞相所用。”
“嗯……”曹操捋着长髯点点头。
……
偏帐,蔡夫人双手被绑缚,战战兢兢坐在帐床边缘。
她见不到刘琮,见不到蔡勋,也见不到王威。
偌大一个军帐,就只有两员甲士冷冷的盯着她。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担惊受怕。
正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帐前停下。
她抬起头,曹操翻帘入帐。
她赶紧起身行礼:“丞……丞相……”
“夫人,受惊啦!”此时曹操换了一身华丽的锦袍,苍然的语气温婉和缓,全无半分凌厉之气。
“嗯?”
曹操一个眼神,两员甲士皆拱手退下。
蔡夫人抬起头,她忽然发现,曹操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
“方才于中军帐内,诸将咸集,孤不得不以威严镇之,致惊扰夫人,实乃孤之过也。”
“丞相如此说,折煞贫妇也。”蔡夫人惧意稍减,嘤嘤哭泣,令人心生怜惜。
曹操长叹了一口气,将一绢手帕递给蔡夫人。
口中缓缓吟道:“卿容婉婉,涕泗潸然。孤心戚戚,意自难安。”
蔡夫人闻之愕然,方觉曹丞相非独具文韬武略、挥斥方遒之能,竟还有如此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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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凭借人性中最真挚的情感,凭此为饵,扰其神思,致其为情所困,难辨真伪。
而诱其助施计之人达成所愿。
曹操早年耽于美色,多与女子交际,乃情场高手。
如何哄骗,无须人教,自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此时此刻,曹操与蔡氏已相聊甚久。
聊至正酣,曹操惶然拍了一下大腿,仰天长叹道:“孤一生谨慎,如履薄冰,然屡遭世人曲解。欲匡扶汉室,倾其家资、举义兵以讨董贼,竟被指心怀叵测……”
蔡夫人含泪道:“曹公,难哉……”
曹操又喟然失神道:“孤别无所求,一心唯求天下太平,奈何无人能解,这满心的委屈与艰难,又能向何人倾诉……”
蔡夫人感慨道:“曹公,苦哉……”
“实不相瞒,蔡和兄弟确为孤所害,然非孤所愿,乃受人挑拨离间之计也!
我知夫人恨我,我又何尝不恨自己?”
曹操数捶胸口,痛心之色溢于言表。
蔡夫人慌忙摇头:“此……此非曹公之过,贱妾不……不恨曹公。”
“果真??”
蔡夫人看着曹操,坚定点头:“真也!”
“啊……”
曹操脸上浮出释怀与感动,又叹道:
“唉……彼时,蔡中兄弟偕吾弟曹纯率三千精兵,欲设伏于刘备,不意反为刘备所伏。吾弟陷伏而殁,吾初以为蔡氏兄弟舍生取义,乃故意而为之……
孤曾许蔡和仁义之名,终亦因此将其诛杀……”
“曹公无须解释,贱妾……心懂……”
“你可知,孤下令之时,此心亦不胜痛哉……”
蔡夫人抿着嘴唇,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嗯!”
“今孤已知错!
蔡勋兄弟投孤,待孤回朝,定许其高官,封其公侯,以彰其忠,以显其荣……如此亦不能解孤之歉悔也!”
蔡夫人神情感动无比,曹操如此枭雄,竟能和她袒露肺腑。
神思惶然,心下无措。
然亦隐隐觉于曹公心中,似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此等雄主,方为男人。
较彼畏葸不前的刘景升,奚啻霄壤也。
“孤此生未得人解,唯逢夫人,腹中万千苦辛得以倾诉……”
“曹公何出此言?能得幸闻曹公倾吐心内忧烦,实乃贱妾之福分也!”
蔡夫人心中感慨:只可惜,我身为女子,不能为曹公出谋划策。助曹公平定天下,定鼎中原!
就在此时,曹操亦感慨道:“如今蔡瑁恐恨我杀其弟,据樊城而与我为敌,我不忍加害,然不得樊城却又挥师南下,成就一统大业,心中实烦闷不已,忧思难平!”
蔡夫人一怔:“樊城非刘备所据?”
“刘备已劫舟去往襄阳,据樊城者,乃蔡瑁张允也。”
“竟是如此?”
“唉,此诚为两难之境,蔡瑁虽与我作对,既知蔡氏忠义,实难痛下杀手,然樊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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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
蔡夫人神色凛然起来:“你可相信贱妾否?”
“孤遇夫人,如逢知己,夫人之言,自当深信不疑。”
蔡夫人站起身,凛然对曹操道:“贱妾有一计,可助曹公夺取樊城!”
“啊?”
曹操满脸不可思议,接着也激动站起:“夫人……夫人能助我夺取樊城?”
“嗯!”蔡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哎呀!”
曹操站起身,躬身行之一礼:“夫人高义,请受曹操一拜!”
“曹公不可!”
蔡夫人哪能让曹操行礼,赶紧近身相扶。
可这一扶,两人的手便碰在一起,蔡夫人小脸一红,曹操亦满脸惶恐。
慌忙放开。
“夫人,孤……孤失礼也!”
“无妨!”蔡夫人撩了一下耳边秀发,含着泪花:“请曹公许贱妾入樊城见德珪,他必听我言,将樊城相献!”
“啊……”
曹操又长叹一声。
“曹公,不信贱妾?”
曹操缓缓摇头,喟然长叹道:“非也!孤今日闻夫人高义,纵得樊城亦不足喜。然未得早与夫人相知,实乃平生之大憾,不觉悲从中来……”
说到此处,曹操已将满心的遗憾表露殆尽。
蔡夫人闻言,小脸骤然一红。
到此时若还不知曹公心意,那也就不配做一个女人了。
她觉得一生中做得最正确一件事,就是来投奔曹操。
她想直截了当告诉曹操,景升已病入膏肓,恐不久于人世。
但又怕说出,被曹操误认为不忠之妇。
便等景升故去在表露心迹。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要稳稳当当帮曹公将樊城拿下来!
……
另一边,张飞赵云于长江北岸,尚未寻得文聘霍峻,不免着急。
见天色已晚,大军休憩。
岸上火光熠熠,曹军巡弋其间,正紧盯着彼数艘舟船。
如此严密防范,纵文聘、霍峻得以归来,又岂敢近岸登舟?
明月高悬,入夜已深。
赵云提出了个想法:“三哥,我巡江之时,得见北岸一偏僻小村,名曰涂家村,并无曹军进驻。我想,不如着一船悄悄停在村岸,我带一队人马入北岸打探,若得两位将军,便引其来此登船过江。”
饶是张飞莽撞,也觉得此事凶险:“子龙,汝此去,直入敌境。小村纵看似无害,然曹军谲诈多端,若遭围困,援救难及啊!”
赵云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此行危险。
然多日来,他与文聘相交甚笃,自是挂念其安危:“可若不如此,二位将军即便至江岸,又如何能归啊!”
张飞朗言道:“既如此,你且守在此地,俺去查探一番!”
赵云赶紧阻止:“三哥不可。此乃密行之举,需暗中查探,悄寂无声。吾可袭取曹军衣物,隐迹潜行。三哥威名赫赫,虬髯阔身,实在太过招眼。曹军素性多疑,戒备森然,若见三哥,必然生疑。还望三哥允我前去。”
张飞咋吧咋吧嘴,也觉得赵云言之有理:“既如此,便去涂家村。不过子龙……”
“三哥!”
“汝万要小心!若不得接应,当立刻归来,你若有甚闪失,俺没法向大哥交待啊!”
赵云一抱拳:“放心吧,三哥,赵云必定保自身周全,不负三哥与大哥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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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大船停靠在涂村之畔。
一下船,张飞立刻命军卒分队速行,封锁住村落要道,禁止出入,以防村民通风报信。
村口,赵云与张飞作别,互道珍重,遂带一支十人骑兵小队往北道而去。
……
另一边,曹操独入蔡夫人之帐,许褚尤为担忧。
生怕主公被妖妇美人计所魅惑,再做出不智之事来。
然而并没有。
曹操出来之后,整冠束带,依旧威严持重,无半点精元外泄之态,许褚这才放心。
而后,曹操欲于翌日派蔡夫人为使,入樊城说降蔡瑁。
曹营诸将皆惑,蔡夫人初至时,悲悲切切,弱不禁风。
然与丞相密晤一番后,仿若脱胎换骨。
昔日怯懦之态顿消,举止间颇有强女之风范。
实乃令人费解。
有人暗猜:
莫不是丞相之雄怀逸气,龙精虎神,温养此佳人也?
……
再说文聘与霍峻,二人入江北寻人多时。
可哪能那么容易寻到。
按说,依刘表之言,寻人不得当立刻放弃而归回南营。
然而二人皆为忠义之士,想起景升公病重之言,不免心痛,不忍主公幼子被曹操所得,故不愿就此放弃。
商量一番,又继续往前寻。
可越往北,所遇巡逻兵卒就越多。
为避曹军稽察,二人尽弃铠甲军械,着以民衣。
伪作孩童失踪之托言,托以父亲、舅舅之名,徒步潜行刺探。
然身临险地,纵百般谨慎,终被识破。
这一夜,一队数十人的曹军人马将其二人围在中央。
“口令!”
文聘拱手一拜,神色哀怨戚然:“官家在上,小民乃南阳文家庄人士,前日幼子走失,庄里人说被拐往北道,小民心急,沿道来寻,不想冒犯官家。祈求赎罪!”
“幼子走失?”那将官神色一凛,马鞭一指:“何故半夜寻之?我看你二人分明就是奸细!拿下!”
是夜宵禁,又邻官军。
谁家拐卖孩子往军队驻扎的方向走?
再加上二人身形高大,体态健硕,很容易就分辨出是行伍之人。
立有军卒上来擒缚,再想解释已然无用,文聘,霍峻下意识退后,做惶恐状,然在军卒近身之时,二人对视一眼,皆深沉点头。
在军卒手抓握文聘胳膊之时,文聘突然反抓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拧,跟着一脚踹向那兵侧膝,那兵吃痛侧扑,文聘就势夺了那兵长戈,再向下一捅,那兵登时死于非命。
另一边,霍峻速用短刃抹了另一个兵的脖子,亦夺了那兵长戈。
那将官只当是奸细,却未曾想二人身手如此矫健,顿时大惊,忙道:“速拿此二人!”
众曹军军卒持长刃围将过来,好在二人手中亦有长刃。
一番打斗,军卒死伤七八位,二将虽然悍勇,却身无铠甲,又无战马,不能突破重围。
此时此刻,众曹军军卒已将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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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曹军军卒皆敛息屏气,目若饿狼,端着长刃,似随时都会发动致命一击。
二将以背互靠,紧握矛戈,虽为困兽犹斗,却毫无惧色。
但没人知道,实际上两人此刻已紧张到极致。
他们见到了,早有军卒通风报信,不到片刻,援兵便会到来,到时便是插上翅膀亦难以逃脱。
“霍将军,今日你我恐怕要死在此地!”
“若能战死于疆场,亦是马革裹尸,不枉此生。有何惧哉!?”
“我不畏死,只恨不能为主公夺回幼子,有负重托!”
“未竟使命,实属无奈,然以命报之,亦不失忠义!”
“说得好,霍将军,能与你并肩战死于此,文聘无憾也!”
“与文将军共死,我亦无憾!文将军,趁其援兵未至,咱们再厮杀一回!”
“好,当以热血,祭吾忠魂!杀!”
“杀啊!”
面对着重重围困的曹军军卒,二人竟先杀过去。
又是一番苦战,这股曹军竟被二人屠戮近半。
然二人亦身负重创,皆满脸鲜血,狰狞可怖。
文聘左臂为利刃所刺,鲜血如注,再难托举兵器;
霍峻右腿遭长戟击中,只能手柱矛戈,勉强站起。
“二贼气力已竭,此刻不杀,更待何时?!”
将官挥剑喊着,众军卒却皆不敢上前。
文聘喘着粗气,紧盯敌人,无暇顾及自己的手上的左臂,然随着鲜血的流淌,他感到一阵眩晕。
恍惚中,又回忆起上次身陷八门金锁阵,便似这般绝望。
所幸,那时子龙犹如天降。
将他救离生死绝境,可今时今日,子龙将军又怎会在此?
他流血过多,困意袭来,身子摇晃,似随时都要晕倒。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子龙,子龙……”
“文将军!”
霍峻大惊,遽弃手中矛戈,双手迅即捏住其出血之处。
可这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反抗的凭借。
曹军军卒们看到了机会,端着矛戈缓缓上前。
霍峻绝望了。
正此时,忽闻南方小路上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众军卒借着夜色看去,竟是一支曹军骑兵小队。
为首一校,身着曹军卒步卒之衣,却骑着一匹雪白的宝马,手执一杆亮银长枪。
月照之下,银枪似光,白马如玉。
霍峻知道,这是曹贼援军,可又恍然意识不对。
既是曹军,怎会从南而来。
而那些曹军军卒也似有此困惑。
为首那将官心有诧异,明明援军是在北面。
正欲询问,那为首白马校抢先高喝一声:“口令!”
“星汉!”那将官下意识脱口而出。
“多谢!”
转瞬间,白马校近至,只见长枪一递,寒光闪过,那将官只觉得喉头一痛,再用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
恍惚间,栽落马下。
夜色如墨,无人得见那白马校尉如何动作。
只见寒芒一闪,那曹营将官便已命丧当场。
众曹军之中,唯长官骑乘战马,余者皆为步卒。
众人见自家长官莫名坠马,尽皆惊愕。
须臾,一士卒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将勒住缰绳,缓缓回首,手中长枪高高举起,脸上浮起一抹森冷笑意,声若洪钟道:
“汝等且竖耳听好!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要说赵云怎至此地?
且与二将缓行慢进,沿途打探不同。
赵云率骑兵小队疾驰,路遇一队曹军,将其斩尽。
令麾下换上曹军衣甲,伪装成曹军模样,而后继续驱马疾驰。
方才得到此地。
赵云杀高览,擒元让,名扬天下。
霍峻自听闻赵云大名。
只是诧异文聘将军恍惚中念及赵云之名,怎转瞬即到。
莫非他看到了?
虽然有月,亦是深夜,怎能看得那般清楚?
现在,他顾不得思考那么多,赶紧扯下衣带,帮文聘缚紧流血之处。
另一边,赵云已率部和那些残卒大战一起,一刻之际,便把剩余残卒屠戮干净。
赵云赶忙落马查看:“二位将军,赵云来救也!”
文聘虚弱的眼中泛着光芒,抓着赵云胳膊,苦笑一声:“子龙啊……你何故来此?”
“既是同袍,又是兄弟,岂可不救!?”
文聘眼含热泪,不知何言。
赵云又问:“二位将军,小公子可救得么?”
霍峻叹气摇头:“沿途打探至此,未有消息。”
赵云也长叹一口气:“如此,小公子必已挟入曹营也!”
然后,他朝二将一抱拳:“景升公既已仙去,我奉刘使君之命前来接应二位将军。今张翼德将军已在涂家村接应,二位将军速去此地。”
二人闻言悲戚,但事已至此,已然尽力。
景升公今已寿终正寝,襄阳尚有玄德公主持大局。
刘琮既已不能相救,得幸存之机,不应再徒送性命。
按赵云所言,去涂家村复命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现在,赵云与十位骑士各骑一匹战马,另有曹军将官一匹战马。
文聘与霍峻负伤,只能与他人共骑一马。
偏在这时,北方又是一阵马蹄之声。
“糟,曹军援军赶至!”
赵云心知若与文聘霍峻同退,恐为敌军追上。
如今文聘霍峻重伤在身,十位骑士亦多有伤损,断然无法与敌力战。
他咬咬牙,下了一道决然的命令!
“汝等护送二位将军归涂家村,我去引开曹军!”
“将军,不可!”
“我愿与将军同去!”
“将军……”
赵云深知,众行则缓,反成累赘。
不若单人单骑,往来驰突,进退皆可自如。
“汝等依令行事,违令者斩!”
众骑不敢不从:“喏!”
文聘虚弱道:“子龙小心……”
赵云策马扬鞭,往曹军所来方向奔去。
那军百人有余,皆身着皮甲,手执火把。
为首将官得见赵云,即大声道:“口令!”
赵云不假思索:“星汉!”
“来者何人?”
“巡营军校,前来求援!”
“贼军何在?”
“往东二里!”
“嗯?那不是老鸹洼湖?”
赵云笃定道:“对,贼军已陷湖中,正负隅而抗!”
尽管那将感到很不可思议,但还是率军往东而去。
赵云长舒了一口气。
正欲勒马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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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又催马向前。
“口令!”
“星汉。”
“来者何人?”
“巡营军校,前来求援!”
“贼军何在?”
这回赵云道:“往西三里。”
那将又疑惑:“哎?那不是老陡崖?那贼人得了失心疯,怎会往那而去?”
赵云一抱拳,很肯定道:“贼军就在老陡崖边,正负隅顽抗,请将军速速带兵前去相援!”
“好!”那将见赵云一脸正气,不像会做说谎的样子,也率军离去。
赵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正欲南退,结果远望第三路援兵赶到。
赵云心道,文聘与霍峻皆身有重伤,不宜疾行颠簸,若放此路人马过去,二将必性命难保。
想到这,又驱马上前。
正欲对令,一人惶然道:“此莫非赵云乎!”
赵云心内暗忖:“大事不妙!竟被此人识得。”
有心向南而逃,却担心自己这一逃,将追兵引向文霍二位将军。
果见敌军首将杀气腾腾的高喊:“赵云休走!今日遇某,便是你的死期!”
遂高举大刀朝赵云杀来,赵云见来将凶猛,不禁心惊,连忙一枪将此将杀死,然后夺路向西而逃。
众军见主将被赵云一招秒杀,竭尽大惊。
而后在副将的率领下,追击赵云。
赵云纵马西行二里,心中不安,再往前便是老陡崖。
赵云心道:我若至此,安有命在?
果见刚才那伙敌军堵住去路,为首将领见赵云飞马而至,不禁大怒:“我且问你,贼人安在!”
“贼人正在曹营主帐!”
那将一怔,一时未解赵云之意。
赵云无暇解释,目光所及,只见队伍身后向北有一岔路。
遂纵马向前,近至那将,看也不看,直接就是一枪。
那将躲闪不及,直入小腹,人挂枪头之上。
军卒大乱,赵云擎起此将为盾,冲入敌阵。
撞开一阵军卒,将那将一甩,开始大开杀戒。
但见他如猛虎入羊群,长枪挥舞处,寒光闪烁,似有万钧之力。
有的军卒还未看清赵云在哪,便已命丧黄泉。
片刻功夫,赵云竟于重重围困中,生生辟出一条血路。
觑见身后曹军援军将至,遂沿岔路纵马向北疾驰而去。
然其不知,此番奔逃,反令自离曹营越来越近。
但没办法,退路已被封死,他即便知道,也只能向此而逃。
短短三刻间,又遇数股曹军。
好在,赵云单骑孤行,身无负累,遂能将浑身武艺挥洒得酣畅淋漓。
所遇之军,皆刺主将,杀数人,然后扬长而去。
通经大路,竟至一校场。
千余军卒于此候值换岗,为首一将站在高台,正饬令防火诸般事宜。
见赵云乘马而至,遂厉声詈骂:“汝乃何军之卒,竟敢夤夜来此放肆?”
赵云无心与其废话,一枪抛出,直入其胸口。
然后纵马跃上高台,拔出长枪,于月下高呼:“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众军卒大惊,遂拾武器欲合围赵云。
赵云却见高台四处皆有木架,上置火盆,以作灯火,照亮校场。
赵云挥枪将火盆一一打落,然后跃马下台。
火盆落地燃草,众军既要擒杀赵云,又要顾及灭火,登时大乱。
赵云趁乱入阵,他舒展双臂,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般肆意舞动。
其枪尖所指,曹军士卒纷纷惨叫着倒下。
鲜血飞溅,哀嚎震天。
曹军士卒们惊恐万分,想要围拢上来,却被他的勇猛气势所震慑,刚一靠近,便被凌厉的枪招逼退。
有的士卒试图从背后偷袭,赵云却似背后长眼,猛然转身,长枪一抖,那人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而赵云在这血雨腥风中,身姿矫健,越战越勇,所过之处,曹军士卒尸横遍野。
杀得太过激烈,竟一时间难辨方向。
终于,他于乱阵中寻得一处退处。
赵云心知再不逃脱,恐身陷敌营,大喝一声,越马杀出,纵马朝那退处逃去。
……
终于,消息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丞相,今夕有贼犯营,二十余位偏将遭人戕害。今贼人正往大营而来。”
曹操骤然坐起,第一感觉竟是:“莫非刘备大军过江而来乎?”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曹操身经百战,临危不乱,立刻披甲点将,以应敌军夜袭。
“来了多少人马?”
于禁乐进一起抱拳:“禀丞相,不知多少人马。”
“嗯?”
曹操神色一凛,怒视二人:“吾军既已沿江设防,缘何不知敌军过江之数!今夜巡江守将,当斩!”
于禁抱拳道:“贼军过岸后,末将已查沿江防线,并未见有所疏漏!”
曹操疑惑反问:“那被袭之军,难道也不知敌军过江人数?”
乐进回道:“被袭残军所言,只见赵云一人。”
曹操满脸狐疑:“仅赵云一人,敢夜袭我大营,还杀我二十余位裨将?”
于禁乐进对视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正这时,又有斥候慌忙入帐:“禀丞相,十五营被贼军夜袭,营校被贼军所杀,亡七人,伤十九人,副营正在救火,望速遣援军。”
曹操忙问:“袭营贼兵共多少?”
斥候回道:“只见赵云一人,正往南营而逃。”
“嗯??”
曹操怒火中烧:“一派胡言!再去探,若还是这等荒谬之言,军法伺候!”
曹操想了想,又下一令:“着南营守将马延,即速整饬营寨守备,慎防贼军袭扰,勿得有失!”
“喏!”
可命令还未出营帐,又有管营来报:“禀丞相,有贼军夜袭南营,南营守将马延被敌将所杀。”
“啊??”
曹操既惊且怒,激动道:“怎又被人杀?”
那管营惶恐道:“禀丞相,贼人身着我军衣卒甲,自称常山赵子龙,见人就杀,见火就放,军中多人被其所害!”
“嗯?可只有一人?”
“这……所见者,只其一人!实有多少,却不知也。”
“绝不止其一人也!当有其他贼人共称此名!”
曹操蹙眉思索片刻,又道:“既着吾军之服,其身上可有显著之征?”
“禀丞相,其胯下所骑白马,手执银枪,甚是厉害!正往弓弩营而去。”
曹操立刻下令:“全军严密戒备,各处巡查,我军将领不可使白马银枪。
所遇白马银枪者,格杀勿论!”
“喏!”
然后又谓左右:“与我出营来看!”
许褚抱拳,拎出大刀,护在曹操左右。
……
另一边,赵云是真慌了。
他杀敌无数,鲜血覆身。
连那雪白战马亦遭浸染,夜色深沉,有如赤兔一般。
赵云边跑边纳闷:也不知现在所处何地,为何曹军越来越多?
他估摸着霍峻文聘已经摆脱追击,想寻路而南逃,却不知去往何处。
此时身后亦有数股曹军相追,难以甩脱。
忽见不远处有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皆已严阵以待,正瞄于自己。
赵云正欲再寻岔路逃脱,为首一将竟高喊:“贼军何在?”
赵云决定赌一把,他把长枪向身后一指:“在吾身后!”
然后策马近前,绕队而过,竟未逢阻拦。
接着,追兵即至,“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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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队弓箭手的阻拦,赵云终得喘息之机。
再奔一里,缓步而行。
竟见一大营堵住去路,赵云目瞪口呆。
广袤平野之上,军帐星罗棋布,甚为稠密。
外置矛戈弓箭,整齐码放。
每隔三十余步,便设一木架火盆,以照夜间行路。
四下静谧中,鼾声隐隐传来,显是大队人马正于此处安歇。
赵云心道:万不可惊动,否则我命休矣。
再往远处观瞧,大约百步,竟见曹字大旗于月下迎风飘摆。
赵云暗自思忖:“吾莫不是误入曹操主营了?这如何是好?”
正这时,两位值夜将官发现了赵云。
“汝是何营之卒,敢在此徘徊逗留?”
赵云情势紧逼,只能速出两枪,将两人刺死。
正这时,一将带一骑兵小队奔马而至,沿路高喊:“丞相有令,有贼军入营,全军戒严!”
赵云不及细思,纵马疾趋,挺枪将来将刺毙。
继而舞动长枪,连诛数人。睡梦中之军卒皆被惊扰,睡眼惺忪而起。
赵云见状,心知局势危急,事已至此,直接跑是不行了,唯有趁乱突围,方有一线生机!
他纵马直入营中,口中高喊:“赵云来也,全军戒严!”
纵马奔驰,沿途以枪挑动火盆,奋力掷于营帐。
刹那间,烈焰沿赵云奔袭之路而起。
军卒中酣睡者被惊醒,辨不出喊话者是敌是友,仓促起身,惊惶失措。
却见又火光四起,又慌忙扑火,顿时营中大乱。
赵云毫不停歇,催马径直杀至营东。
待到跟前,却发现前路已绝,并无退路可寻。
无奈之下,只得掉转马头,选另一路径,再度杀回营西。
杀刚睡醒军卒数十人,引燃营帐数十座。
恰此时,一队人马于西北口列阵集结,料想此处或是逃遁之路。
为首两将,望见赵云,一人高声喝道:“贼将莫逃,可敢与吾一战?”
说话间,只觉得一股邪风瞬至,赵云下意识将手一抄,一支长箭被抓在手,距离肩口,仅咫尺之遥。
赵云心惊肉跳。
再看远处,一将手握长弓,在军卒之前,另有一将正挥舞环首刀朝他杀来。
两马相近,赵云将长枪一拨,卸去对方来势,紧接着枪尖一抖,如灵蛇出洞般迅猛,将那将刺于马下。
又见地上摆放军械无数,将枪一挑,一张硬弓稳稳落于左手。
赵云停马遥望,冷笑一声。
将长枪挂于马侧,双手娴熟地弯弓搭箭。
所用之箭,正是来将射出。
“嗖”,利箭脱弦而出,恰似流星赶月,精准无误地射中那将胸口。
那将中箭,再无控马之力,伏于马背,不知死活。
赵云大喝一声:“敢拦我去路者,杀无赦!”
众军卒见赵云勇猛,皆不敢力抗。
赵云奔袭突围,经过那中箭将军时,又信手一抄,从其箭筒再夺一箭。
奔马之时,回首望见“曹”字大旗于月下,缓缓飘摆。
赵云心中暗自思忖:
“此路恐达曹军之主帐,其处势必戒备森严。曹军援兵观此大旗亦将速至。不如射落帅旗,令援军前来受阻,我便可趁机逃脱。”
想到此,赵云轻勒缰绳,缓下坐骑奔速,引弓搭箭。
借着那不甚明朗的月光,眯目凝神,将箭头稳稳瞄准旗杆之上的绳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曹操带众将于高处观望,只见弓弩兵营火光四起,士卒奔走呼号,阵营大乱。
曹操手搭凉棚,虚眯双眼,仔细观瞧。
夜色中,只见军营乱哄哄,实难看清对方究竟几人。
但曹操已然清楚:观其一路制造混乱所向,恐是冲着自己而来。
遂哼哼怒言:“这赵云竟敢犯吾大军之主营,当真是吞了熊心豹胆!”
这时,程昱道:“丞相,可否退避?”
曹操环顾左右,见张辽、许褚皆在身侧,更有数百铁甲武士环卫,不禁抚须而冷笑:
“哼哼哼,吾等无需慌乱。殊不知,为将者,处变不惊,临危不乱,方可决胜千里,今有张辽许褚在此,量那赵云勇冠三军,又能奈得我何?”
可说话间,忽然眼前一黑。
天地如被阴霾罩住,双目瞬间皆盲,什么都看不见了。
曹操慌忙惊呼:“哎呀,是何邪术?欲害于孤?!”
众人皆大惊失色,慌忙查视,乃丞相帅旗飘落而下,正好覆于丞相和周围数人的头顶。
检查旗杆顶端,见一箭深没其中,旗杆绳索齐整断开。
方知竟有人将自己的帅旗射落。
黑夜之中,拴旗绑绳随风飘摆,看都很难看清,贼将竟能精准射中,真令人叹为观止。
曹操惊魂方定,又顿感屈辱!
“赵云竖子,孤必倾尽全力,将汝碎尸万段,以雪落旗之耻!”
言罢,即刻下令诸将,务必全力缉拿赵云,不得有丝毫懈怠。
复令夏侯惇、夏侯渊、徐晃、张郃四将看护粮草大营,断不可使赵云近营半步。
又暗暗庆幸,这一箭幸亏射的是帅旗,若瞄向自己,安有命在?
事已至此,再不能托大!
当即传令亲兵,令其全力护佑,而后舍弃主营,向北退去。
赵云身处低地,有高树阻拦,能见帅旗,却是看不到曹操的。
他趁乱突围,见前方兵营吵嚷,欲换身衣服,混迹于敌伍以逃遁。
……
恰在此时,被曹操软禁于偏帐之中的王威已然觉察帐外骚乱声不断。
初时,守卫营帐之甲士有数十人,未过多久,调走一批。
其后,又陆续调走数人。
至此刻,帐外守护之士,仅剩四人。
心下暗忖:“恐是景升公派大军来袭。”
这让他看到了机会。
逃脱的机会!
他睨向帐床之上,刘琮瑟瑟然蜷坐,神色惊惶。
又将目光转至蔡勋,见其长吁短叹,满面皆是颓然之色。
王威心有计较,遂至近前,低声道:“蔡将军,曹操屠戮您二位兄长,其心狠辣可见一斑。今我等身处其营,如羊入虎口,他岂会对我等手下留情?”
蔡勋也感受到了曹操的态度,痛苦道:“我亦悔之到此,有何计策?”
王威神色坚定道:“今外生乱,想是主公率兵来袭,何不趁此夜南逃,或有一线生机。”
蔡勋苦色道:“然吾姐尚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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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哼道:“夫人恐被曹操所害,救她不得。”
蔡勋又凄然摇头:“主公必然怪罪,即便回去,我等岂不还是死罪?”
王威坚定道:“你我救得公子归荆,亦是将功折罪。”
“这……”
蔡勋满面为难:“可容我寻思片刻。”
王威已然心知,此人优柔寡断,实难共事。
遂悄然转头瞥向刘琮,以食指轻按唇边,做一“噤声”动作。
刘琮虽生性懦弱,却也明白,当下之际,唯有王威对其忠心不二。
当即面露惶恐,微微颔首示意。
王威不露声色绕于蔡勋之后,悄无声息解下腰间束带,绕于掌心。
旋即猛然向前一探,迅疾将束带套于蔡勋脖颈。
刘琮见状,惊恐不已,忙以手捂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蔡勋瞪大双眼,瞳孔充血,面露骇然之色。
他想要呼救,却觉喉间窒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唯有奋力蹬腿,渴望有人来援。
王威久经战阵,力量奇大,不消片刻,便勒断了蔡勋的脖子。
尽管速度够快,但还是惊动了门口的侍卫。
两名带甲侍卫扶剑闯入:“帐内出了何事?”
王威佯装惊慌:“蔡将军不知何故,突然晕倒!”
“怎有此事?”
一人蹲下去看,一人拔剑防卫。
王威看准时机,猛然欺身向前,扑向蹲下那侍卫,就势拔出他的宝剑。
后面侍卫大惊,举剑便刺,王威抱着那侍卫就势一滚。
这一剑正刺在那侍卫胸口。
堪破腹胸皮甲,却入肉不深。
然王威却使剑一抹,将倒地侍卫割喉。
举剑侍卫大惊:“汝意欲何为?”
王威忽然而起,掣剑疾刺,其一剑刺中侍卫大腿。
未及那人惨呼,王威身形一转,寒光再闪,又精准贯入其甲胄缝隙。刹那间,两名侍卫皆毙于当场。
门外二人闻帐内动静,急闯入内。
见眼前惨状,一人拔刀与王威奋力对拼,另一人转身出帐欲求救。
王威见状,使尽浑身力气猛然冲出,身形高高跃起,手中铁剑自上而下怒劈而下,“咔嚓”一声,利刃直破皮甲,深陷敌身半尺有余。
未等血溅当场,王威借势旋身,剑随身走,如毒蛇吐信急速回刺,不偏不倚,正中身后赶来侍卫的胸口要害。
侍卫喷血,临终大喊:“军中……出乱,速……援……”
然而,喊是喊出来了。
却无援军至此。
原来,帐外的喧嚣嘈杂声太大,早已掩盖过侍卫求救之声。
王威探身帐外观瞧,未见曹军,赶紧扑到刘琮身旁。
跪地抱拳,言辞恳切:
“公子,今日所见,已然确信,曹操已对公子起了杀心,我等朝夕难保。请允王威护送公子归荆!”
刘琮面露怯色,颤声道:“我亦想归荆,然曹军势众,我等欲出,谈何容易?”
王威神色坚毅,昂然道:“今曹军自乱,营中纷扰,正是悄然闯出之时。末将拼死,定保公子安然归荆!”
……
另一边,蔡夫人于帐中对镜梳妆。
明日即当奔赴樊城,劝蔡瑁献城归降。
她十拿九稳。
帐外纷扰嘈杂之声让她有点心烦,然却并未在意。
如今她身为曹公的红颜知己,亦是夺取樊城的关键人物,怎能不重点保护?
在她看来,这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曹公的军帐。
帐外数里,皆是王师大军,帐外还有宗族将领夏侯恩仗剑护卫,料想无人能难伤她分毫。
又何必担忧?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一利刃从上至下,划破营帐,忽然闪入一个人来。
此人挺拔矫健,身形雄伟。
他手握宝剑,身着魏卒衣服,浑身尽是血浆,就连俊朗的下巴上也滴嗒着鲜血。
就如同刚从地狱的尸海中爬出来一般。
蔡夫人睁大眼睛,吓得她惊呼一声,瞬间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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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各处大营先后生乱,但涉及区域并不是很广泛。
敌军似乎兵力有限,突袭一个地方后,立刻转向下一个地方。
遭袭过后,各营救火之际往往能速速整饬军情,梳理上报。
数个大营被袭,却仅仅损失数百人,相较五十余万大军的体量,损失倒不算严重。
但各营裨将多有阵亡,着实让人头痛。
其实,死些军卒曹操是不怕的,他现在最担心只有两件事,一是敌军袭击主营,二是敌军袭击粮草。
故而将精锐军卒多调往两处。
……
另一边,王威勒死蔡勋后,又成功杀死四侍卫,对刘琮道:“公子,为避曹贼耳目,咱们当换上曹军衣甲,看能否混将出去!”
刘琮胆怯道:“全凭将军。”
二人用最快速度换上侍卫衣甲,吹灭烛,小心出帐。
帐外,偶有军卒成队跑过,亦有骑兵骑马奔过,似去支援某处。
见此二人身着曹操直属侍卫皮甲,亦无暇理会。
当前,曹军亦知贼军了解当夜口令,新令难以速达全军,也就不能作为辨别敌我之凭证。
王威只能凭感觉往南徒步而去,沿途遇见曹军奔忙军卒无数,甚至还有散落军卒问他们主营何处。
王威信手胡乱一指,应付过去。
回头却见,刘琮吓得双腿打颤,吓得早已尿了裤子。
这样早晚被人所察觉。
过一马厩,却见多营副尉来为主将领战马。
王威想搞匹马来,可以伪装刘琮受伤,以避人耳目。
然想领马匹,须得有对应马牌,王威没有,贸然去领必然穿帮。
便想寻一落单骑卒,于隐蔽处夺其马来。
又择一小路小心翼翼行了一里,偶见多人同队而行,无从下手。
偶见一军卒捂着屁股,牵一白马而归。
旁边一老卒同行,沿途数落:“将军非要此马,汝不听军令,活该挨打!”
王威远望,此马虽非神驹,但品相优良,驼行两人当不成问题。
此时此刻,前后,目光所及皆无人迹。
遂拉着刘琮,迎面而行。
与二人擦肩之际,突然推开刘琮,拔剑一扫,一剑将牵马之人劈倒。
老卒惊呼:“你……你要作何?”
王威目露凶光,快步向前又是一剑亦将老卒杀死。
远望似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而来,王威丢下剑,慌忙将二人拖入草丛。
后牵此马于刘琮让于道边,二人紧张无比。
所幸,此队人马似有任务,疾驰而过,并未询问王威刘琮。
王威取二人鲜血,涂抹于刘琮腿部:“公子作伤员,有人问起,便佯作昏迷,自有王威应付!”
刘琮浑身颤抖,失魂道:“将……将军做主。”
……
另一边,赵云意欲换身衣服,见一帐篷所置偏僻,便放马入林,自己绕后割帐而入,却见一衣着华丽女子惊愕晕倒。
原来帐中有女,故而与军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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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常伴刘备入襄阳见刘表,某些年节庆典,亦见过蔡夫人。
不觉惊愕:“蔡夫人怎竟在此地?”
他想,此妇既然携子投曹,该当杀之。
又想:刘琮公子无罪,若能打探到刘琮公子行踪,顺便救之,主公必然深感欣慰。
他见帐中无人,以匕首拍打蔡夫人脸庞,却不见醒来。
正这时,听闻帐口有脚步声,赵云忙闪身藏至挂帘之后。
外有人呼:“丞相送茶给夫人。”
连呼三遍,不见有应。
遂端茶探头而入:“夫人,夫人……”
见蔡夫人躺倒在地,慌忙而入。
他将茶盘置于桌案,速查蔡夫人。
赵云视此人,身裹将军战甲,外披大氅,背负一柄古朴重剑,气势不凡,料其必为军中高官重将。
那将洞察敏锐,察觉帘后似有人影晃动。
忽然拔剑大怒:“何人在此?”
赵云心知不得藏避,闪身而出。
他神色冷峻,声若寒霜:“吾乃常山赵子龙!”
那将全然无惧,反纵声而笑:“赵云,汝率部犯我营垒,令丞相忧心。岂料今日立下此功者,竟是我夏侯恩!弟兄们,随我擒杀赵云,休叫他再逃!”
转瞬间,十余位甲士冲入帐中。
赵云心惊,不觉退后半步。
那将见赵云露怯,更添无畏,拔剑率先冲向赵云。
赵云久经战阵,临敌后退,只在寻觅最佳出击距离。
见那敌将挺剑冲来,赵云蓦地欺身又上前一步,单手疾擎,精准握住其执剑之手。
旋即抬足飞踹,正中那敌将心窝。
但闻骨头碎裂之声,夏侯恩瞳孔骤缩,双唇紧抿,鲜血夺口而出。
紧接着,其身躯瘫软,当场气绝身亡。
可怜夏侯恩,自恃武勇,敢独战赵云。
竟被赵云一脚踹死。
赵云就势夺了他的宝剑。
于手中手掂了一掂,无比沉重,手感极佳。
众铁甲军卒见主将丧命,皆愤怒发狂,咬牙切齿:
“还我主将命来!”
一起朝赵云杀来。
赵云大骇,心知这帮甲士凶悍异常,不太好惹。
自己独身一人,身陷敌营,断不能于此地久战,只能迅速的将所有人都杀死。
一番打斗,帐内横尸遍地。
赵云喘着粗气,看看这把宝剑。
刚刚劈甲无数,却仍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剑身上书二字:“青釭!”
不禁感慨:“此真神兵也!”
当即擦干入鞘,绑缚于身。
而后,见桌案茶水,他抄将过来,打开壶盖,将一壶茶喝了个干净。
再寻布巾擦干满脸血迹。
脱下浑身黏糊糊的血衣,换上夏侯恩衣甲。
正欲离开,遂瞟见地上的蔡夫人。
想弃之离去,终究还是折身返回。
赵云心想:若得蔡氏,挟其归荆治罪,也好于主公有个交待。
然蔡夫人乃女流之辈,虽身体轻盈,赵云却觉男女有别,抱之多有不便。
赵云环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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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以青釭剑割下大片营帐粗布,将蔡夫人层层裹住,又取绳索将其颈、腰、腿各处绑缚妥当。
如此一来,蔡夫人竟如一大粽子般。
赵云单手拎起,觉得和一袋粮食并无区别。
探身出营帐,忽见一队人马如疾风骤雨般奔袭而来。
赵云仗着自己身着魏将之服,心下思忖或可蒙混过关。
岂料为首一将,目光锐利,亦瞧见赵云,惊呼:“赵云,汝插翅难飞,还欲逃往何处?”
遂纵马杀来,赵云放下蔡夫人,仓促应战。
一枪捅死来将同时,自身也被马队团团围住。
众矛戈刺向赵云。
赵云翻身一滚,避开众矛,又拔剑一挥,数支矛戈皆被斩断。
众人愣神之时,赵云将右手拇指食指置于口中,吹一响哨。
一声战马嘶鸣,夜照玉狮子奋蹄而至。
众人以为援兵,下意识回头观望之时,赵云又挺枪出击,连杀两人。
战马转瞬即到,冲破围阵。
赵云附身将“粽子”丢至马上,奋力狂奔,亦翻身上马。
众骑兵立刻追击。
赵云舞动长枪,如蛟龙出海,连诛数人,余下骑兵见状,心有畏惧,不敢紧追不舍。
未几,赵云便成功甩脱追兵。
他心中暗自欣喜,发觉此路有些熟悉,仔细甄别,竟是来时之路。
此刻,赵云仿若已隐隐望见逃脱困境的曙光。
正行间,赵云却隐约察觉,另一条与之并行的道路上,旌旗飘摆,似有大队兵马在追逐一骑。
赵云心中大惊,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莫不是三哥过来救我,反被敌军所劫!”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那路奔逃之兵并非张飞,乃是王威和刘琮。
王威想不透,自己明明身着曹军战袍,又怎会被敌军盯上?
他带着刘琮,又无趁手兵器,不能与敌力战。
只能纵马奔逃。
然而,两人共骑一匹马,迟早被人追上。
王威实在无计可施,咬咬牙,附于刘琮耳边:“公子沿此路而逃,可借民舟而渡江,由末将为公子断后!”
其实王威也心知,便是如此,公子也在劫难逃。
然如此行事,不至于窝囊就死,也不算辱没景升公之威名。
“王将军,你……你要做何……”
“尽忠……”
王威咬牙深沉的道一句,然后跳下战马,翻滚落地。
回首看向奋蹄远去的刘琮战马,王威眼中满是果敢与坚毅。
“公子,保重……”
而后毅然转身,直面蜂拥而来的敌军,握紧了手中的矛戈。
“杀……”
王威一腔勇烈,仅只阻住敌军半刻。
徐晃张郃夏侯惇曹仁同时出击,击杀王威于须臾。
而后,众将催马继续追击。
刘琮的战马少了一人体重,奔行如飞,速度更疾。
一时间,曹军大队伍竟难以追及。
然刘琮骑术平庸,反观曹营几员虎将,皆骑术精湛,纵马疾驰间,与刘琮的距离再度拉近。
待奔出二里之地,双方相距竟仅有数丈之遥。
此时,一员曹将高声喝道:“汝若还不下马受缚,我便放箭了!”
刘琮纵马大哭:“我要死矣……”
而偏在此时,忽见一战骑斜插而入。
战马浑身是血,马上一将,身着曹军战袍,骑术无比精湛。
张郃追击靠前,不觉惊愕:“汝是何人?”
那人也不搭话,回手就是一枪,直奔张郃面门,饶是张郃临敌经验丰富,堪堪避开,却因闪避时用力过猛,拉扯缰绳,战马趔趄。差点带其落入沟壑。
而这样一来,张郃便脱离追击队伍。
恍惚间,好像听到“赵子龙……”三个字。
徐晃,曹洪是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合力阻击赵云。
赵云一边奔袭一边挥舞长枪,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
徐晃觑得时机,挥斧直劈赵云肩胛,似开山裂石,来势汹汹。
赵云侧身一闪,轻盈避开。
与此同时,他手中长枪顺势一抖,枪尖如灵蛇出洞,直逼徐晃咽喉。
徐晃赶紧勒马相避。
而这一勒马,追击速度也落后了。
而后赵云独战曹洪,数招之内曹洪压力甚大,不敢紧追也已落后。
恰在此时,夏侯渊从侧翼悄悄掩杀过来,拈弓搭箭,一箭射向赵云。
赵云耳听弓弦声响,果断侧身,利箭擦着他的肩膀呼啸而过。
可仍有乐进紧追不休,欲刺赵云后心。
赵云如背后长眼,侧身一避的同时长枪回身一扫,枪刃扫向马腿。
乐进下意识一勒缰绳,战马双蹄扬起,也落后了。
如此一来,紧逼刘琮之众将皆被赵云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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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天边露出鱼肚白。
远处山间狭路似有烟尘腾起。
曹营众将皆恐伏兵,不敢贸然紧追,无奈之下,只得缓速等大军同行。
刘琮伏于马上,胆怯惊骇,又兼颠簸,几近晕厥。
恍惚间,却见一将抓住其缰绳:“公子莫怕,赵云来也!”
……
涂家村,任张飞几番相劝,文聘霍峻仍不肯上船。
二人在高处,望向赵云去处。
霍峻表明心志:“子龙将军为我等引开追兵,身陷敌营,今他不归,我等岂能弃他而去?”
文聘纵然虚弱,亦说道:“子龙曾言,同袍兄弟,不可相弃,他救我两次,若今身死于此,我亦不能活也……”
此时此刻,二人心中亦无比后悔。
当初就该听景升公的话,不应入敌营太深。
早该知道,刘琮公子早已身陷曹营,根本无法相救。
非行自不量力之举,导致子龙将军涉险难归。
子龙若亡,自己安有脸面活在世上。
张飞也理解二人的态度,也未怪此二人:“二位将军,子龙亦是俺兄弟,今夜不接到子龙兄弟,俺也誓不上船。”
正这时,一军卒汇报:“三将军,曹军大批兵马似在疾驰,正往我处而来。”
张飞赶忙登高远眺,但见远处大路之上,无数火把摇曳闪烁,恰似一条火龙蜿蜒游动,显是有大军正疾速奔来。
张飞久居行伍,经验丰富。
他知道,这不是正常行军的速度。
他们在追击!
追击谁?
还能追击谁?
恍然间,张飞眼中闪烁出一丝兴奋:
“传我将令,各营速置火堆,点火烧烟!”
“将军,恐引敌军啊……”
张飞瞪圆了眼:“汝再敢多言!”
那将不敢多言,连忙去点火。
张飞遂令亲兵精锐,于山间设伏,以接应赵云。
霍峻文聘对视一眼,亦皆爬上战马。
……
当时,赵云还以为张飞陷落受伤,正驱马去救。
却发现逃脱之人骑着白马。
赵云也惊愕,也不知是谁,只道被追之人定是友军。
顺手救之,未曾想竟是刘琮。
看着马背上包如粽子的蔡夫人,又看看彼马上坐着的男孩,赵云也是困惑。
我本为逃命,怎曾想竟救得此二人?
算是没白去曹营一遭。
眼见身后曹军追兵越来越远,赵云心下大喜。
可就在此时,刘琮战马扑地不起。
刘琮也就势摔落马下,晕厥倒地。
赵云见状,急忙勒马而下,近前查看。只见那白马臀后中箭,箭矢深深没入,创口处鲜血泉涌,汩汩不止。
起初,白马尚凭一股劲坚持前行,然此刻因失血过多,已然体力不支,口中白沫翻涌,瘫倒在地,再难起身。
而刘琮则因落马,一头磕在石上。
所幸有头盔护佑,然已昏迷不醒。
赵云无奈,想将刘琮也抱上自己的马鞍,却发现自己的战马也已经接近极限。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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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仗着名驹强大的意志力努力坚持。
赵云心知,再令其多负一人,自己的宝马可能就要毁了。
他摸摸马鬃,终究不能忍心。
咬咬牙,竟将刘琮扛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牵马而行。
身后,曹军精锐骑兵虽稍作减缓,可大队人马仍稳步推进。
照此情形,被追上只是早晚之事。
赵云牵马而行二里,曹军再度近至,赵云心急如焚。
忽闻山间一声怒吼,恰似雷霆乍响:
“子龙莫怕,翼德来也!”
“三哥……”
赵云听闻此声,心头猛地一震。
这声音犹如寒夜之中邂逅熊熊炉火,令赵云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依赖与感动。
此时此刻,他肩扛刘琮,左手紧牵战马,马背驮负着蔡夫人,于古道间艰难前行。
身后是曹军的大队人马。
在这一夜,他经历了无数次身陷险境,经历了无数次进退无路,又经历了无数次差点负伤,他都无畏无惧!
现如今,听到张飞的声音,却感到满腔的愤懑与委屈涌上心头。
他双唇干裂,微微颤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
喊出了一生中最怂的一句话:
“三哥……救我!”
“杀!”
这一声“杀”,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山脊一侧斜斜冲出一队人马,仗着山势直冲而下,挡在了赵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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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将士悉闻此声,尽皆神色惶然,胆颤心惊。
行军于最前的数员将领同时勒缰止马。
徐晃忧虑:“恐有伏兵!”
乐进尤为不甘,急问:“今当奈何?”
曹洪言曰:“不可为区区数贼,陷大军于险境。”
夏侯惇也点点头:“诸葛村夫诡计多端,不可轻入彀中,宜速撤军,回禀丞相!”
众皆应喏!
大军缓行稳进,本就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夏侯惇军令一下,大军立刻掉头急退。
张飞率军阻挡大路,为赵云断后,却不见曹军袭来。
其副将遥蹬半坡,回来禀报:“三将军,敌军已缓撤!咱们可否回去?”
张飞满意的点点头:“走!”
张飞又率队往涂家村而回。
然行不过半里,张飞眉头紧蹙,猛地勒缰,忽厉声喝止队伍。
其副将见状,问道:“三将军,何故?”
张飞缓缓回首,似冥冥中觉有不妥之处。
“此刻非退兵之时!”
副将拱手劝道:“将军,曹军已然退去,我等与子龙将军登舟,便可渡江矣。”
张飞面色阴沉,忧心忡忡道:“我等若就此退去,固然身安。然待曹操大军再来,必屠村以泄愤,到那时,涂家村可就真成屠家村了……
……俺被骂两句倒不打紧,可必有损大哥仁义之名啊!”
说到此,张飞凛然抬起头,环顾麾下众士:“尔等可愿与俺再战!”
众兵都是张飞选拔的顶尖悍兵骁卒,一起抱拳,慨然应诺:“愿随将军死战!”
“好!”
张飞指派一名亲兵:
“汝速往涂家村,传于子龙、文聘,令其竭尽所能劝涂家村百姓登舟。若舟船难纳,即刻乘轻舟往对岸求援,俺会尽力拖延些时间,待全村百姓过江,俺再寻机脱身归南。”
那军卒应喏而退。
张飞高声下令道:“麾下二百军士,速砍树枝,扬尘以为疑兵!吾之燕云骑士,尽皆随俺,朝那曹军杀将过去!”
燕云虎骑战意皆被激起,众军轰然应诺,旋即勒转马头。
在张飞率领之下,向曹军退去方向奔杀而去。
时方侵晨,而夜幕犹未敛尽,天光未澈。
曹军稳步而撤,忽闻谷间又响马蹄声。
斥候报来:“一支骑兵正沿谷道杀来。”
夏侯惇问道:“贼军多少人?”
斥候答道:“前队不多,数十骑而已,身后烟尘滚滚,不知有多少人马。”
夏侯惇抚髯思索道:“恐因我军未入伏圈,那张飞心有不甘,故而派军追袭。”
乐进抱拳道:“请将军允我去阻,会一会那张飞!”
徐晃摇头道:“关张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万不可小觑。”
乐进冷笑:“当我怕他不成?”
张郃微微皱眉,抱拳劝诫道:“张飞倒无甚可怕,关键诸葛亮诡计多端,恐已设计,引我军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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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惇点头,之前和诸葛亮几次交手,韩浩命丧当场,夏侯兰亦遭生擒,汝南太守李通深陷敌阵,生死未卜,自己也成了俘虏,在人家军帐里白游一圈。
实在不应让麾下名将前去送死。
“加速退军,回至谷外!”
“喏!”
……
此乃文聘与霍峻生平最为煎熬之半时辰。
救刘琮,乃为尽己之忠。
明知此事难成,不可为之,却执意孤行,终致己身陷于险地,更累及子龙将军深陷于危局。
两人担忧叹气,实难想象,若闻赵云壮烈捐躯,自身将是何等心情。
“子龙啊,你可万要归来……”
“你若不归,我兄弟如何能苟活于世!”
两人嗟叹之时,遥见远处似有一身影牵马而归。
二人双目激动圆睁,当即高声呼道:
“子龙?”
“可是子龙将军乎?”
须臾,不远处传来赵云回应:“正是赵云!”
二人不禁狂喜,激动得双手紧握!
众军卒闻听赵云归来,立刻上前去接应赵云。
文聘与霍峻不甘落后,亦互相搀扶着速行而去。
“子龙!”
“子龙将军!”
二人见赵云,立刻躬身下拜。
赵云将肩负之少年递予军卒,又将马背所驮包裹取下,旋即上前扶起二将。
赵云见文聘、霍峻二将安然无恙,亦放下了心:“二位将军得以安妥归来,赵云安心矣!”
文聘含泪激动道:“子龙将军为我等引开追兵,险些身死,我等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霍峻亦感动道:“将军义举,我等永志不忘,刻骨铭心!”
“二位将军言重了。咱们既是同袍兄弟,自当守望相助,共克艰难险。有水么……”
文聘立刻递过自己的水壶。
霍峻注意到赵云扛回一个曹军军卒,颇为不解:“子龙将军,既安妥而归,为何还擒一曹贼军卒?”
“稍等……”
赵云仰头痛饮,连灌数大口。
方才抹了一把嘴,喘了喘气:“此非曹军军卒,乃公子刘琮也!”
两人愕住,三观崩塌。
沉寂片刻,速奔至那“军卒”身旁,扳开身体,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但见那少年双目紧闭,口中喃喃呓语,身躯亦微微颤抖。
细细端详,不是刘琮更是何人?
此刻,二人并非不惊喜。然相较惊愕,喜悦之情实乃微乎其微。
“这……”
“子龙,你……如何将公子救出?”
“唉……”
赵云坦言道:“当时曹军众将正追杀公子,我只将曹将一一击退,故将公子救出。”
两人呆立当场,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子龙,莫非神将乎?”
……
“子龙将军,你此去曹营,可遇几场恶战?”
“数不清了。”
赵云感慨叹息:“数度恶战,凶险万分,险些回不来啊!若非夺了青釭剑,恐怕真难以逃脱……”
“青釭剑?”两人再次震惊。
“如果我没记错,那可是曹操配剑?”
赵云一脸困惑,坦率道:“曹操配剑,我不知也!只从一悍将身上夺来。”
说着,赵云卸下抢来的青釭,递给二人。
二人懵然互望,拔剑查看。
古朴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清楚的刻着“青釭”二字,可不就是曹操佩剑?
两人完全傻了。
“子龙,你这……可是杀入到曹操主营?”
“说来也是无奈!”
赵云叹了一口气:“当时夜深,又有曹军围追阻截,我走投无路,只得杀入曹操主营。又怕引援军速至,无奈之际,射了曹操大旗……”
“大……大旗?”
“你把曹操大旗射落了?”
“是也。”
把敌帅帅旗射落?
对敌,多大的羞辱?
对己,多大的战功?
赵云竟一点也不骄傲,就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曹军果然生乱,我趁机潜至后营……哦对了,在那里我还发现一人,亦一并带回。”
“什么人?”
“在这里!”
说着,赵云解开帐布,露出一张昏迷着的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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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此行,有本仙左右相护,使其逢凶化吉,无敌天下。
他们都会觉得这样更合理一些。
两人乔装打探,却不能打探半点消息。
子龙只身闯入敌营,于五十万大军中于敌营救得公子夫人。
这是什么战绩?
关键人家还抢了曹操宝剑,射落曹操大旗。
每件事听起来都让人心惊肉跳。
杀了多少人,斩了多少将?
不知道?
莫不是子龙吹了牛?
他实际上只靠着曹军衣甲暗渡而来?
恰巧遇到奔逃的母子,又恰巧捡到曹操的宝剑?
诚然,即便对赵云心怀万分感激,然此刻二人亦觉得子龙吹嘘更显合理。
然而,当日后斥候探得此战战况,如实汇报于荆州之时,二将才知道,赵云说的都够谦虚了。
那是单骑劫曹营,功震天下英!
又过半个时辰,一骑卒归来,向三人表达了张飞所虑。
三人不敢轻慢,赶忙安排涂家村迁民之事。
……
另一边,张飞带亲兵纵马疾驰,朝夏侯惇前军杀去。
夏侯惇不敢冒险,赶紧命大军急退。
如能遥瞰整个山谷,将会看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画面。
数十人的骑兵队伍,正朝着数万人大军追杀。
此时,天已渐亮。
峡山盆地谷口,曹操坐于华顶鸾车之中。
他面色阴沉,神色狠鸷。
不久前,属下分析军情,整理战报,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此次夜袭,就只有赵云一人而已。
数百军卒,七十多位将领,皆死于赵云一人突袭。
他搞不懂,为何刘备会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战术?
如此战将,他也真是舍得?
曹操运了运气。
他恨为何没能将赵云置于死地!
赵云夺他青釭剑,他并不生气。
倘若赵云阵前高呼:“愿求曹公青釭剑一用!”
曹操能教人直接将宝剑送过去,只为博得一句:“多谢曹公。”
赵云杀他七十余位裨将,数百军卒,他也能忍。
倘若有一天刘备被旁人所杀,赵云跪倒在他面前,请其为刘备复仇。
他能毫不犹豫的再给赵云百位裨将,数千军卒。
只求赵云报仇归来,能跪地呼一声:“我愿归降曹公。”
然而,今时今日,赵云的做法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射落了曹操的大旗不说,还抢走了曹操的女人。
诚然,曹操并不喜欢这个女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不是曹操的女人。
她只是一枚棋子。
用来夺取樊城的一枚棋子。
甚至于将此女赏与部下那都是寻常之事。
这样的女人,是死是活,是丢是跑,曹操都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问题是……
旁人不知道曹操这般想法啊。
在部下看来,事情便如这般:
初逢之后,丞相即与彼女于帐中“密谈”,二人共处一室,良久未出。
其间究竟发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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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纵可止其私下面谈,安能禁其私下思绪?
毕竟丞相之性情,众人皆知;
丞相之私事,众人也都懂回避。
是以,蔡夫人帐外百步之内,无人敢近。
如今,此女于帐中,被赵云挟持而走,这让曹营众将怎么想,这让曹军军卒如何看,这让曹操这老脸往哪搁?
而且,莫说旁人会暗中讥笑,曹操自己也接受不了啊!
本意利用此女夺樊城,今此女被赵云带走,那么多甜言蜜语白说了,所谓的“美人计”也就白用了。
本来嘛,刘琮重要性远胜蔡氏。
然经此一事,刘琮被劫都不算啥了。
曹操坐在鸾车之上,偷瞄一眼身旁的许褚。
却见许褚也看着他,怒气哼哼。
“仲康,何怒之有啊?”
“末将恨呐!”
许褚含泪长叹,耿直无畏道:“末将恨自己未敢极言力劝,致丞相临幸妖女,几近重蹈宛城之覆辙。于关键时刻,未能恪尽职守以正主行,失职也!”
说完,竟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曹操运了运气,怕被旁人听见,探身而压低声音:“孤未曾临幸此女!”
许褚坦言:“故而未复宛城之事!”
曹操恼怒:“汝……汝给孤住口!”
许褚心知占理,仰脸一哼:“住口便住口!”
说罢,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曹操有心狠狠的踹许褚几脚,以解心头怒气。
然,自赵云劫营后,许褚恨不得将遗嘱都写好。
鞍前马后,形影相随,未曾离身半步。
那种忠勇与关切之情,由心而发,装是装不出来的。
这世上,曹操甚至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但他绝不会不相信许褚。
算了,回头让程昱跟他解释吧。
正这时,只见夏侯惇的入谷大军缓缓退出。
斥候来报:“遭遇张飞伏兵追来,不敢冒进,故而徐退。”
曹操又问:“可有将士伤亡?”
斥候回答:“未有,夏侯将军遇敌即退,请丞相定夺。”
曹操点点头,他认为夏侯惇经过了上次失败,也终于有所成长。
赵云固然可恨,但若单为杀一赵云,置大军于险境,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渐渐的,夏侯惇大军已然缓缓退出山谷,于谷外列出军阵。
张飞若贸然冲出,必然入伏。
曹操心下思忖,赵云既难擒杀,若能拿下张飞,亦不虚此行。
然而,谷口终不见张飞。
曹操怀疑:“莫不是疑兵之计?”
正当此时,朝阳升起,阳光洒落。
遥见一悍将卓立于丘垅之巅。
此将生得豹头环眼,虬髯密结,面色黧黑,如涂炭墨。
胯下踏雪乌骓,掌中丈八蛇矛。
环眼暴瞪,精光迸射,满面横肉紧蹙,如同狰狞的恶鬼,上古的凶兽。
正是张飞!
不少曹军将领与其相识,却是第一次见此人如此凶悍。
正当此时,忽然高举蛇矛,一声怒吼:
“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声如巨雷,林鸟惊飞!
气力之足,亘古未有!
众军卒皆骇!
曹操心中暗忖:“我向曾闻云长言: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轻敌。当派何人出战?”
曹操望向许褚,但见其神色凝重,双手紧执兵器,并无出战之意。
除许褚外,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等诸将俱在阵中,却无一人有应战之勇。
张飞睁目又喝曰:“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来决死战?”
谷中阵阵回响,曹营鸦雀无声。
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已生退心。
正这时,张飞又挺矛厉喝:“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喊声未绝,军中不知哪将,竟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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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矛搦战,声震四野。
有军将被吓得落马,亦有兵卒被骇得瘫软在地。
若仔细观瞧,战马紧张得前蹄交踏,军卒拽着缰绳的手都微微颤抖。
这怪不得他们。
曹操听闻张飞吼声,也感觉心跳加速,胸口发闷,心下亦生遁逃之念。
他到底没有硬刚,而是选择了认怂。
没办法!
当下赵云独闯大营,军中众将都被打得怀疑人生。
自无人敢于此时再战张飞。
若令大军齐进,却又恐中敌伏。
与其和张飞在此对峙,还不如先行撤军,稳妥拿下樊城再做打算。
“张飞恐激我军入伏。不可中其奸计,按建制交替掩护,缓缓撤军!”
曹操下了命令。
看着缓缓撤下的大军,张飞长出了一口气。
正这时,身后一军卒奔来:“三将军,子龙将军命我回报,涂家村村民多已上船,其余村民亦于渡口等待,让三将军速归。”
张飞深知赵云行事缜密,必不会待村民皆登船后,方遣人来唤己归。
赵云定是预先筹算好时辰,料想待自己折返归队之时,恰是村民皆尽登船之际。
“好,俺这便回去。”
张飞遂勒马返,背向曹军,不紧不慢,缓辔南行。
行数里,乃问侍卫曰:“可曾见身后曹军追兵?”
那侍卫回头望了望:“未见也!”
张飞回头而望,果不见半个曹军。
“哈哈!”
他咧嘴大笑一声,厉声喝令:“全军听令,驱马速行!”
一队战马奋蹄疾驰,扬起一阵烟尘。
终在巳时安妥归来,此时黄忠魏延乘船接应,涂家村乡民尽数被送至对岸。
而后,安妥过江。
期间船上有军卒言:“主公有令,若见刘琮,格杀勿论!”
张飞赵云闻言,断然不信。
“大哥素怀仁德之心,刘琮虽有不妥,却也不至于下达这等诛杀之令!待俺将汝等造谣之人丢入江中!”
幸被赵云拉住:“三哥,此事当有隐情,当从长计议。反正公子既已带归,交由主公处置无妨。”
张飞指着几个军卒,恨恨道:“哼,若知尔等造谣,定不轻饶!”
吓得军卒大呼冤枉。
文聘霍峻也不信,在他们眼中,玄德公向来宽宏大量,以仁义为本。
即便刘琮有过,也定会网开一面,以教化代之,怎会无端下此格杀之令?
此等言语,实在荒谬至极,断不可信。
然而,问及黄忠与魏延,二人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主公却有此令。”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知所以。
接着,黄忠长叹一口气,解释道:“这事真不怪主公,主公也是无奈啊!”
张飞不解:“这有何无奈?”
魏延感怀道:“当时,我也在场,我等皆以为刘琮公子身陷曹营,必不得归。曹操恐为泄恨而杀害公子。主公在此情形下,方下此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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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解释,大家恍然大悟。
再想主公所为,那仁义真堪比天高,堪比海深,实令人五体投地。
魏延继续道:“如今,刘琮公子既已得归。主公必会赦免。只不知那妖女,当作何处置?”
黄忠不解相问:“对了,文将军,霍将军,你二人救回小公子便得了,救此妖女作甚?”
“这……”
二人对视一眼,略显尴尬,文聘道:“小公子和蔡夫人皆非我等所救。”
“那是谁救的?”
二人一起缓缓转头,看向赵云。
赵云一脸坦然:“既遇之,顺手救之。有何不妥?”
这回,轮到黄忠与魏延困惑了。
黄忠拱手道:“子龙将军,吾等实难揣度,你究竟如何救得二公子与蔡夫人?”
魏延亦抱拳道:“还望子龙将军不吝赐教。”
赵云想了想:“此实乃意外也。”
然后,便将误入曹营之事尽数讲与诸将。
……
另一边,刘备心忧文聘霍峻能否归来,一整夜都未曾入睡。
到了早晨,心知文聘与霍峻身陷敌营,恐难有命在。
便命伊籍取府库金银以善待二将家小。
然后使黄忠,魏延二将乘船接应张飞赵云。
黄忠、魏延既迎张飞、赵云归来,亦携文聘、霍峻同返。
不仅如此,竟将刘琮与蔡夫人一并救回。
刘备闻之,大喜过望,遂亲率众人出城相迎。
待知晓赵云单枪匹马,深入龙潭虎穴般的曹营,一人搅得曹营兵荒马乱,更一箭射落曹操军旗,夺得曹操佩剑,且在重重围困之中,成功救出刘琮公子与蔡氏。
如此战绩,足可名震四海,扬威天下。
那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阿斗所言非虚。
赵云于长坂坡七进七出之壮举,实乃千古唯一。
刘备不禁为之动容,双手紧握赵云双臂,连声赞叹:“子龙,汝真乃一身是胆之士!勇冠三军,龙胆飞将,非卿莫属!”
而后,慌忙查看赵云周身:“可有受伤否?”
赵云赧然一笑,谦逊道:“主公勿忧,曹军虽众,终未能损赵云毫厘。”
自此,赵云之神勇威名,如雷霆震于荆襄大地,无人不晓。
然而更令刘备感到欣慰的是,三弟张飞表现亦相当惊艳。
他率军接应,佯作伏兵,以攻代守,保境迁民。
其运筹帷幄,进退有据,将良将之能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两位兄弟能有如此成长,刘备满是欣慰。
今刘琮既已安然归来,刘备遂即除先前诛杀之令,遣人速请张仲景前来,为刘琮诊病疗疾。
所幸,仅仅额头磕损,并无大碍。
刘琦闻得弟弟刘琮安然归返,惊喜异常。
于刘琦而言,蔡氏虽为朝堂政敌势如水火,然刘琮乃其同胞手足血脉相连,兄弟情谊始终未改。
他今已成荆州刺史,弟却失豪强之助。
忆及幼年,与弟于乡野间逐兔,溪边垂钓为戏,彼时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刘琦又岂忍为难于他?
遂携弟往先父刘表墓前,诚心守孝,以尽人子之责。
而此时,蔡氏也已从昏迷中醒来。
(这段不敢按原著写,原著被张飞一声吼,大军被吓得弃枪落盔,自相践踏。曹操惧张飞之威,回马而走,曹军众将(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郃、许褚等)一起向西奔走,曹操被吓的张皇失措,冠簪尽落,披发而逃。张辽许褚好容易赶上,拉住曹操辔环,曹操方才缓过神。
太玄幻了,按原著写出来,一定被喷。)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蔡夫人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噩梦。
自受命于曹公,翌日出使樊城,此事便成她心头执念。
然正欲养精蓄锐,更衣入睡之时,一浑身浴血之人猝然现于身前。
刹那间,她浑身汗毛乍起。
不及惊呼,便两眼一黑,昏厥倒地。
恍惚间,蔡夫人只觉自身被裹挟于狭小的空间。
如一个大粽子,被置于马上。
然后一路颠簸摇晃,晃得她胃中翻江倒海,直欲作呕。
眼前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则喊杀声震耳欲聋,仿若千军万马在厮杀。
她时昏时醒,满心惶惑,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她甚至怀疑,自己怕是已命丧黄泉,此刻正被鬼卒拖入地府。
然待其睁开眼,却大感意外。
眼前所见尽是熟悉的面孔。
丫鬟,侍女,怎都是原府中之人?
都死了么?
不对劲!
蔡夫人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左右四顾一番。
“我……我在哪?”
“夫人,您不认识了么?这是您的寝房啊!”
“什么?”
蔡夫人揉揉太阳穴,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众侍女互相望望:“您不在自己的房间,却又该在何处?”
蔡夫人彻底懵了。
“景升……景升公何在?”
侍女面色戚然:“夫人,景升公已然仙去。如今玄德公与刘琦公子主事荆州。”
“什么??”
蔡夫人瞳孔颤抖,顾不得穿鞋,赤足奔至水盆旁边,俯身掬水,用力洗了把脸。
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谁……谁把我带回此地?”
“是子龙将军,孤身闯入曹营,将夫人救回!”
“完了……”
蔡夫人眼中满是困惑与绝望,身形摇摇欲坠。
她又走回床边,颓然坐下。
侍女乖巧趋前,俯身轻拭其足底尘灰。
其足柔美白嫩,常翘足自赏,不忍染污。
然而今日,心忧如焚,神思纷乱,却无半分情致。
只一脚将侍女蹬开。
“夫人……”
侍女委屈站在一旁。
蔡夫人却满心忧虑,她盘腿坐于床头,陷入思索。
原奉曹公之命出使樊城,孰料竟莫名遭缚,辗转被带回荆州。
她满心疑惑,暗自思忖:敢问上苍,世间可有此不合理之事乎?
可即便再不合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接下来会怎样?
蔡夫人不敢想,可又不得不想。
蔡夫人努力按捺心中恐惧,暗自脑补着即将发生之事。
我将刘琮携入曹营,却被赵云虏回。
今景升已死,
刘备当如何待我?
刘琦又会如何处置于我?
就算景升不死,他又怎能留我命在?
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活命之策。
正在这时,有家人来报:“刘皇叔与蒯先生请夫人去景升公灵堂相见。”
蔡夫人恍然一怔。
慌忙对侍女道:“可有素衣否?快与我穿上!”
刘表刚去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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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夫人穿戴完毕,又弄得自己眼红含泪,这才婷婷袅袅起身,去见刘备。
灵堂之中,刘表之灵位正在中央。
刘备与刘琦站在两侧。
刘备下手站着蒯越和伊藉,刘琦下手站着刘琮。
蔡夫人傻了。
不知道刘琮为何会在此地。
莫非曹公给送回来了么?
这到底什么状况?
她也不敢相问。
见刘表灵位,嘤咛一声,扑将过去,嚎啕大哭:“景升啊,景升……”
在场众人冷冷相看。
刘备亦不发一言。
他认为,不管怎么说,这是兄长的妻子。
自己决不能在其灵前为难于她。
蔡夫人一边哭,一边偷瞄观察。
她亦发现,众荆州官员已为刘备马首是瞻,荆州之局,终为他人也!
待其哭得差不多了,刘琦冷然哼了一声。
“父亲临终相托,从未言及投曹之事,少母为何携子投曹?”
“这……”
蔡夫人心知,自己实话实说必然没有命在。
当下之计,当编个瞎话,能不能搪塞过去,便听天由命吧!
“我……”
蔡夫人冥思苦想,还真就想出一个计策。
她含泪道:
“曹操势大,我担心荆州不能相抗,为了保住景升基业,我便……便甘做刺客,试图刺杀曹操,保住荆州……我怕曹操不信于我,故而携琮儿同去!”
说到此,她泪水涟涟,似乎自己受了很大委屈。
这话,没人相信。
蔡夫人觉得自己听起来都难以置信。
然而,偏偏有人信了。
相信此言之人,竟是刘备!
他朝蔡夫人一抱拳:“夫人高义,兄长闻听此言,在天之灵必能安息。”
蔡夫人一怔,不明白刘备缘何如此愚蠢。
怎能这般轻易蒙骗过去?
然而,她并不知道。
在场众有识之士,皆明白刘备良苦用心。
今若究蔡氏之罪,其行径定当以浪荡妖妇、投敌叛主论处。
虽可令此妇得到应有惩处,然刘表之妻委身曹操这等事,必使其为后世所诟病,沦为千秋笑柄。
但倘若以刺客之由入曹营,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真委身事敌,那也是大义在先,贞勇洁烈。
蔡氏不会被骂成荡妇。
刘表亦不会再被世人所嘲笑。
其实,刘备并不在意蔡氏的死活荣辱,他在意的乃是兄长刘表的身后之名。
故而,虽然明知蔡氏说谎,刘备却未表现出半分质疑。
反而顺势认可。
蔡夫人见此,犹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亦就坡下驴:“景升啊,为妻无能也,未能刺杀曹贼……”
刘琦与刘备对视一眼,亦明白叔父苦心。
他趋步向前,拱手一拜:“既如此,请少母为父亲守灵,我亦会为少母安排安养之所。以全少母思念之心。”
说白了,便是将蔡氏幽禁于刘表陵墓之侧,足衣足食,供给下人,以养终老。
事已至此,蔡夫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能含泪相谢。
刘琦还是厚道的,特允刘琮于节庆之日前来拜望。
至此,蔡氏之事终得妥善安置。
刘备仁德广布,既获荆州百姓倾心拥戴,又得诸家士族鼎力襄助。
荆州之襄阳、江陵、油江三地,尽入彀中,稳据在手。
成功达成了诸葛亮新隆中对的第一步!
自此,霸业根基,初得奠定。
与前世所行之路已初决然不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小儿阿斗降生以来,刘备闻其所述,纳其所言,可谓无往不利,顺风顺水。
阿斗几乎所有的预言,现在都已应验。
尤其是提前拜访孔明先生,虽七顾方得,然到底早于前世。
新隆中对让他从容应对曹仁、夏侯惇和曹操的三番进攻。
没有新野逃亡,没有妻子投井,也没有女儿陷落和百姓颠沛。
两个妻子平安,一个养子娶得贤妻,两个女儿也各嫁才俊。
成功夺得襄阳和江陵,使得形势一片大好。
刘备又有些想念阿斗了。
数个月未见,也不知道阿斗有没有寂寞。
他很想将这几个月所见所闻好好和儿子聊一聊。
然而,毕竟身处前线,带一幼子在身旁多有累赘。
当下之计,还要与军师多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自蒯越依附以来,以其久仕荆州,洞悉州中诸事,刘备遂与蒯越相交甚密。
此亦使得刘备能更速谙悉荆州诸事。
蒯越亦果不负所望,为刘备妥善接管荆州筹谋诸多良策,切中要害、行之有效,助力匪浅。
刘备对蒯越之倚重,渐有超过诸葛亮之势。
然而,没人知道。
刘备之所以如此重视蒯越,就是诸葛亮给他提出的建议。
“蒯越者,荆州大族之翘楚,人脉广布荆襄,其谋略卓绝,曾助刘表安定荆州,得此人如得半壁荆州,主公万不可错失。”
对刘备来说,蒯越固然重要。
但和前世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相比,自不可同日而语。
大业之整体战略擘画,刘备独信诸葛亮一人。
是日,刘备邀诸葛亮于书房共商军情。
“军师,今既已得三重镇,此后方略,当如何筹谋?”
诸葛孔明深知,以当下之势,主公心中定有所计。
主公这般相询,显是重视自己的意见。
诸葛亮心中愈发感动。
诸葛亮见刘备双目诚挚,笑意浅浮,拱手道:“主公,今既得三镇,荆州腹心之地已为我所控。依亮之见,先固已得之疆土,再谋开疆之策。”
听起来并不像什么高深的战略规划,刘备仍如谦谨的学生一般,聚精会神,聆听建议。
“请军师解惑!”
“在下以为,当下有两件事要做:
其一:等江陵水军至此,沿江布防,以断曹操南下过江的念头。
其二:速下荆南四郡。
若如此,荆州则尽在主公掌握也!”
刘备凝思片刻,颔首而言:“日前遣云长调江陵水军至汉水,此乃先生之谋,莫非早为此事筹算?”
诸葛亮认真颔首道:“今荆州局势,蔡瑁带走襄阳半数兵马,情势颇危。云长具帅才之资,陆战水战皆造诣颇深、精通娴熟。除了主公外,唯云长可守襄阳。
正好,云长亲领江陵水师至此,又可弥补襄阳兵力不足。曹操见襄阳兵力强盛,自是不敢轻易渡江。
待大军退去之时,我们又可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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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抚须颔首,曰:“原来如此。”
言罢,欣然一笑,道:“先生如此了解云长,看来先生未出茅庐之时,便对吾兄弟洞悉入微。”
诸葛亮想到徐州之事,微笑作答:“常闻荆襄诸名士言谈议论,故略知一二。”
闻诸葛孔明未出茅庐之时,便已留意于己,刘备心中之感动,犹胜当年闻孔融知刘玄德之事。
接着,诸葛亮又道:
“荆南四郡为长沙、桂阳、武陵与零陵。
最易夺者为武陵,今不疑已与二小姐成亲,武陵太守刘先既与主公结姻,我料定,他必已说服武陵官员一并归附主公,主公自可兵不刃血夺取武陵。”
刘备心中又是一动。
本欲将小女许配于孔明,然孔明却建言,将小女嫁与周不疑。
依其计而行,终使吾兵不血刃,多得一郡之地。
他心中再次感慨:若有机缘,必使孔明先生多享天伦,常伴家人身侧,吾亦衷心祈愿,望其能多添子嗣,家门兴盛。
诸葛亮含笑又道:“长沙归附亦非难事。然此事还须主公亲往,与黄汉升老将军同赴长沙。
只要主公与黄老将军一到,长沙太守刘磐定会躬身相迎,尊主公为主上。”
刘备忽而恍悟,曰:“险些忘却,汉升与刘磐公子情谊甚笃,为至交好友。有汉升同行,定能劝服刘磐公子,使其诚心归附。”
诸葛亮爽朗的笑了笑:“主公之仁德名声,早已传遍四方,刘磐公子素闻主公贤名,本就心向往之。此番汉升同往,一则护主公周全,二则才看二人私交甚笃,相较其他武将,由汉升相伴,更为合适罢了。”
闻听此言,刘备赧然脸红,道:“哎,先生又谬赞了。”
“哈哈哈……”
诸葛亮会意而笑,二人论事,仿若旧友晤谈,氛围相当融洽。
“既得长沙之后,亮建言主公修书一封,致于海昏守将太史慈。与之相约,彼此互不攻伐,如此则可保长沙无虞。”
刘备沉思点头:“我与太史慈有故交,军师亦知此事?”
诸葛亮笑了笑,又收起笑容,缓缓言道:“亮祖籍徐州琅琊,怎会不知此事啊!”
原来,当年救徐州时,不仅刘备前往,太史慈亦投身其中。
二人曾于徐州并肩御敌,携手作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只是当时刘备势单力薄,麾下兵微将寡,比太史慈的势力还弱小很多。
最终没能将太史慈招揽至麾下,便宜了孙策。
“原来如此。”
刘备长出了一口气:“便依军师所言,我到时自会修书与太史慈将军。”
诸葛亮点点头:“长沙、武陵自可兵不刃血而得。零陵与桂阳却稍稍有点麻烦。”
“有何麻烦?”
“二郡位居荆州最南,与襄阳并不接壤,郡治所距襄阳亦有千里之遥。
消息政令难以畅达,虽名义上隶属荆州,实则相对独立。
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皆无远大志向,当有意归附主公。
然其下属心思难测,恐有不轨之徒,借机挟制太守,妄图独立,亦未可知啊!”
“军师可有良策?”
“其实,要夺之也不难。只需差一将领,率精锐南下此二郡,先威以慑之,再恩以服之,可保二郡必归主公。”
“何人可取?子龙还是翼德?又或是……黄老将军?”
诸葛亮呵呵笑道:“今子龙生擒夏侯惇,翼德生擒曹仁,黄老将军亦有斩杀曹纯之壮举,云长既归,闻此三事,当作何想法?”
“这……哈哈……”
刘备一怔,旋即明白,遂与诸葛亮会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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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能渡江追杀刘备,遂将心力悉付于夺取樊城一事。
这时候,关羽率江陵水师徐徐而至襄阳,于汉水南岸停泊。
刘备携众将前往相迎。
关羽与刘备、张飞、赵云等阔别数日,思念甚切。
船甫靠岸,便即刻下船,与诸兄弟相见,互致寒暄。
诸葛亮摇着羽扇在一旁静静看着,不知为什么,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但他还是忍住了。
回想梦中。
闻听挚友庞士元殒命落凤坡,其心如刀割。
刘备命其入荆协助作战。
临行前,与张飞约定,兵分两路入川。
那日张飞便与关羽作别。
可这一别,便是永别。
梦中,见张飞与关羽互道珍重,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未作他想,只盼着二人早日凯旋,再相聚首,把酒言欢。
可最终,关羽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身首异处;
张飞急于为兄报仇,鞭挞士卒,被麾下将领所害。
二人皆未得善终,此景终成谶语,令人不胜唏嘘。
今再见关羽,那坚毅果敢的红脸,漆黑飘逸的长髯,高大伟岸的身姿……
忠肝义胆,英姿勃发。
竟诸葛亮有种莫名的感动。
今生今世,亮必逆天改命!
保二位将军周全。
诸葛亮双手一拱:“亮见过云长将军!”
关羽一愣:“这位是……”
没等刘备开口,张飞便一把将诸葛亮拉过来,抢先道:“二哥,这位便是大哥心心念念的卧龙先生,如今他已入大哥帐下,是咱们的兄弟了!”
兄弟……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被张飞称为“兄弟”,那种感动无法用语言形容。
当即强抑情思,不致泪出。
关羽一怔,知大哥“七顾”方得此人,心中颇感不悦。
觉此人身上亦有士人贵族所独有的矜傲之态,非其所赏。
然而,想到前番傅士仁之事,关羽终不忍使大哥为难。
于是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拜:“关羽见过卧龙先生。”
诸葛亮也是心中一动。
此与他印象中那轻慢士族而体恤小人的关羽亦有所不同。
关羽与诸葛亮目光交汇之际,也发觉诸葛亮的眼中也藏着与众不同之情感。
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不屑,不是敬意,不是疏离,也不是谄媚,反倒似阔别已久的挚友重逢,满是热忱与熟稔。
这般眼神,让关羽心中对诸葛亮涌起一丝亲切感。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先生之名,羽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非凡俗。”
“在下亦久闻美髯公大名。”
“美……美髯公……哈哈哈……”
就这一瞬间,关羽对这个傲娇的军师充满了好感。
见此情形,另有一人心中亦有所感慨?
便是刚刚下船的徐庶徐元直。
对徐庶,刘备自然无比热情。
徐庶心中却告诫自己。
孔明曾无数次嘱咐,前番为主公献计之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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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是不想一上来便让主公心生愧疚之意。
徐庶理解诸葛亮所为,故而对诸葛亮前番设计缄口不言。
众人寒暄事罢,遂引关羽部入襄阳城。
刘备拉着关羽的手:
“云长,你此番前来,正好可依托汉水之险,驻襄阳而御樊城。”
关羽朗声一笑,道:“大哥,莫非欲兴义师,北伐曹贼?愚弟早已按捺不住了!”
关羽船队未至之时,便早差小船与襄阳联络。
自然知道众将此战战绩。
三弟生擒曹仁,阵斩韩浩,刺死李通,又于樊城谷喝退数十万雄兵。
子龙亦不差,生擒夏侯惇,阵斩吕旷,纳降夏侯兰,又炸了曹军主营,射了曹操大旗,救得刘琮母子更是名扬天下。
就连黄汉升老将军也伏杀曹氏宗族大将曹纯,射死吕翔,将三千虎豹骑屠戮殆尽。
今我云长归来,若不擒杀一二曹魏宗族将领,实难彰显我之威名,更无颜与诸公并肩。
刘备却摇摇头:“曹操率雄师五十余万,屯驻江北。汝既携江陵水军而至,凭江而守,此乃我军之优势。
若渡江与曹操进行陆战,恰似舍长取短,决然是不智之举。
云长啊,现今汉水以北已落入曹操之手,襄阳则成为荆州之咽喉要地。襄阳若失,荆州危矣,汝切不可不察。
今我军之中,于水战、陆战皆称良将者,唯吾二弟也。
襄阳乃荆州门户,战略要冲,干系重大,非得力之人不可守之。”
“这……”
关羽抚髯沉思。
他深知,大哥将荆州最为要害之地托付于己,此乃莫大之信任。
但,也就相当于失去了冲锋陷阵,斩将杀敌的机会。
关羽虽然心有不甘,对战场厮杀仍满怀热血与向往,但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
当即一抱拳:“关羽愿为大哥驻守襄阳。”
刘备微微颔首,说道:“吾欲遣元直先生与汝共守襄阳。军中诸事,汝务必听从元直先生之策,切不可意气用事,擅作主张。”
关羽点点头:“大哥放心,云长知道。”
说到此,关羽想到了什么:“对了,大哥,还有一事想和大哥言明。”
“你我兄弟,自说无妨。”
“吾于江陵识得一将,此将姓甘名宁,字兴霸,实乃忠勇义士也。其现为刘琦公子之侍卫。途经江夏时,恰逢江东军于夏口屠城,吾便令其前往夏口救助百姓。”
“夏口屠城……”
刘备长叹一声:“我之书信,孙权可曾收到?”
“当是收到,甘宁快船传回消息,江东军屠城尚不足半日,便已下令停止。想必为兄长书信所致。”
刘备点点头:“甘宁既为刘琦公子之士,当以礼敬之,万不可怠慢。”
“愚弟明白……呃……”
刘备见关羽欲言又止,便知其心中所念。
“云长心有何事,不妨直言。”
“大哥,这……这荆州真无战事了么?”
刘备思索道:“倒有两件事,一则为取桂阳,我想使子龙前去。二则为取零陵,我想让翼德前去。”
关羽闻言,神色急切,拱手道:“大哥,此事无需烦劳翼德、子龙二位贤弟。他俩皆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应好生休养。愚弟愿请缨南下,定能为我军夺得零陵、桂阳两郡!”
刘备闻言,当即摆手,正色道:“不可!云长既已肩负驻守襄阳之重任,此地关乎荆州安危,关系重大,怎可轻易擅离?”
“这……”关羽语塞。
又觉得大哥所言在理,只好作罢。
关羽归后,与徐庶谈及此事,拱手道:“军师啊,此南阳之战,翼德和子龙,还有黄汉升老将军皆立大功。如今我肩负襄阳重任,却连攻打桂阳、零陵这般机会都没有。还望军师能为我谋划一二。”
徐庶轻抚胡须,悠然一笑,道:“此事易耳。谋划攻打二郡之人,必是孔明。君问我,不如去问他。以孔明之智,自有妙策助将军得偿所愿,大展宏图。”
“哦……”
关羽抚髯沉思,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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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制此傲性,令其以全局为重,勿因私忿而误军机大事,则必为名将。
然而,今番审视,诸葛亮却发现也许是自己错了。
关羽的狂傲和周不疑的狂傲不一样。
周不疑之狂,每露于矜才炫技之间,恃才而骄,常欲显其聪慧过人之处。
这种,你只要泼一盆冷水,把他的傲气之火彻底灭了,他自然可以专注务实,回归谦逊!
关云长之傲,则存于气魄与风骨,虽傲而不失大义,睥睨天下,威扬四方,乃英雄之傲也。
这种傲,你该用冷水去浇么?
或许,你有着高超的驭人手段。
压制他,折辱他,刁难他,让他挫败,让他怀疑自己,他忍耐性子忍下了。
暂时变成了你期望的那样。
然后呢?
他就会心悦诚服么?
不!
所谓的诚服,只是基于对你的尊重。
实际上,他必坚执己之信念,矢志不渝。
你在的时候,他尊重你,忌惮你,畏服你,会收敛自己的性子。
在你不在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想证明,自己从来都没有错。
到那时,原本素常凛然之傲,则会显出乖戾偏激的一面。
诸葛亮望着府中的竹林,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
眼里不揉沙子刚直之士,可你偏要让他做一个虚怀若谷,左右逢源之人。
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诸葛亮望着府中的竹林,静静的思考着。
“军师,关将军求见。”
诸葛亮淡然一笑:“看来,元直又复顽皮矣。”
然后站起身,亲自去请。
关云长身姿卓然,凛凛而立,周身所散发之傲岸之气。
诸葛亮一拱手:“关将军,因何而来啊?”
见诸葛亮,关羽亦彬彬一拱手:“关某于江陵而来,带了些礼品,特来……探望先生。”
遂命周仓送上礼物。
看得出,关羽在极力的收敛自己的性子。
但骨子里的傲气却怎能收敛得住?
诸葛亮淡然一笑:“请。”
诸葛亮邀请关羽入厅堂,落座请茶。
“前番与兄长两至隆中,皆未得见先生。后因事赴江陵,未能再与兄长同往隆中再请军师,心甚憾焉。今归襄阳,蒙兄长允准,特来拜望军师。兼之,欲向军师禀明江陵军情。”
诸葛亮点头微笑:“云长将军勇冠三军,忠义无双,亮早有耳闻。江陵之军为将军所治,亮自心安也。
正好,主公欲使云长将军督襄阳,这襄阳机要,也要交接于云长将军。”
两人便就江陵军情展开讨论。
尝言云长素不礼于士大夫,缘何独对诸葛孔明礼遇有加?
究其根由,在于两点。
其一:乃徐元直于关羽面前累日之盛赞。
关羽信徐庶之言,自对诸葛亮另眼相看。
其二,在于其战绩。
徐庶出山之际,大破八门金锁阵,生擒曹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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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役乃关羽随其兄刘备颠沛流离以来,所见之最大胜绩。
只可惜彼时已去江陵,未能参与。
这已够令关羽震惊了。
然诸葛亮一出,其战功之赫,竟将徐元直之功绩全然掩盖。
初出茅庐,便生擒夏侯惇,于其十万大军之中,斩杀俘获者半数有余。
继而与曹操交锋,巧设八阵图,于南阳谷一举歼灭李通所率五万大军。
又于太和山设伏,全歼曹纯所部三千虎豹骑。
终施金蝉脱壳之计,戏蔡瑁于股掌之间,安然率大军并百姓北渡长江,全身而退。
使得翼德子龙等将皆身兼绝世功勋。
这仗打得太潇洒,也漂亮。
堪称神机妙算,鬼神莫测。
关羽自诩能征惯战,但这仗真若让他指挥,绝对打不出这种战果。
这也说明一个问题。
大哥当初坚持七顾大贤,真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所以,关羽虽亦对其屡访不遇之事心有不满,然终觉此乃细枝末节,无伤大雅。
不怪人家自命不凡,敢自比管仲乐毅,那是真有本事啊!
关键,当关羽怀着礼待与迁就之心,与其寒暄时,那一句亲切无比的“美髯公”直击关羽的心灵。
那一刻,他对这个让大哥空回六次的世家公子再无半点隔阂。
于是,关羽亦持谦谨务实之态,与诸葛亮交接军务。
关羽亦发现,诸葛亮对江陵军事询问探讨,不是空泛而谈,所言之处皆能切中要点。
绝非徒托空言之辈。
军务聊得差不多了,关羽却像有什么心事一般,欲言又止。
诸葛亮笑而问道:“云长,还有何事,直言无妨。”
“呃……”
关羽抚髯,似在斟酌言辞,忽然道:“军师,吾不知大哥何时前往江陵?”
诸葛亮呵呵一笑,答曰:“待荆南四郡尽皆归附,主公可与刘琦公子于江陵主理公务,彼时云长便可亲率大军,督守襄阳。”
闻听此言,关羽眼睛一亮:“既如此,军师准备派何人去夺取荆南四郡。”
诸葛亮直言:“武陵与长沙不必硬夺,自会归附。零陵与桂阳,其太守亦多有归附之心,只地缘偏远,其部下恐会从中作梗,未必会从善如流。我准备使子龙去夺桂阳,翼德去夺零陵。”
“这……”关羽面露难色:“翼德、子龙历经南阳抗曹一役,皆立赫赫功勋。今战事已息,然关某却寸功未建。”
说到此,关羽一抱拳:“军师,依关某之见,莫若遣关某前往零陵桂阳,必得二郡归附。”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云长若往,吾自安心。只是,云长可曾知晓,此战所图者何?”
关羽朗声道:“夺此二郡,开疆辟土!”
“非也,乃使其惧军威,感仁德,而诚心归附!!”
关羽思量片刻,一抱拳:“关羽明白!”
诸葛亮略作沉吟,继而说道:“云长出征荆南,必当顺遂无虞。然行军打仗,变数难测,恐云长途中遇棘手之事,我早已备下三个锦囊。
将军若临困局,可依次开囊取策,定能佑将军此役大获全胜,功成名就,凯旋而归。”
说着,将三个锦囊递给关羽,关羽接过锦囊。
诸葛亮呵呵一笑,又嘱咐道:“倘若云长此行万事顺遂,亦可不拆,只将锦囊完好带回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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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本欲率五百校刀手前去,又细品军师所言。
当乃以威压服之,再以仁德感之。
若仅带五百校刀手,此去便似怀羞辱之意,徒显骄矜,恐违收服诚心之要义,绝非善策,妥善为佳。
于是,便又带三千兵马,与周仓、廖化二将共同奔赴零陵。
出征所需之辎重运输诸事,诸葛亮早已筹备妥当。
此般周全,令关羽一路畅快,深感慰藉。
大军行军半月,至零陵城。
送上文书,请其归附。
却说零陵太守刘度闻关羽大军到来,问计于其子刘贤。
刘贤愤懑而恼,嗔怒道:“零陵僻处,远距襄阳。今刘表已逝,吾等方得脱桎梏,重获自在。何苦屈身俯就,甘为刘备之臣属!”
刘度担忧道:“然关羽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来图我零陵,何以抵御?”
刘贤冷笑一声,道:“父亲放心。关羽虽勇,然我有本州上将邢道荣,亦力敌万人,可以抵对。”
刘度遂命邢道荣引兵五千,离城三十里,依山靠水下寨。
(注:为何很多守城战都不是据城而守,非要出城迎敌?史书和演义很多战役都是这样。我猜,也许城墙并不是很高大,防御也并不是很完善,若攻到城池恐破坏城内设施,对己方不利。当然不绝对,也有据城而守的。也许城池比较坚固,比如陈仓。)
关羽到来之前,帐下斥侯已将零陵城外山川地势、周遭形胜,一一详查探明,做图标记。
邢道荣得知关羽既到,便引军出战。
两阵对圆,邢道荣出马,手使开山大斧,厉声高叫:“关羽小儿,安敢侵我境界!”
“如是何人?”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零陵上将邢道荣也!”
“邢道荣?”
关羽皱眉思索,却不知荆州有这一号名将。
直言不知,又觉不妥。
关羽抚髯冷笑:“汝既知关羽之名,可知颜良文丑之事否?”
邢道荣故作疑惑:“颜良文丑很有名么?我怎么不认识?
依我看,此二人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草包!
凭吾手中这柄开山大斧,可于万军丛中直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彼等若见吾,只怕两股战战,兵刃亦难握持!
关云长,平心而论,如今是否也已心怯胆寒也?”
关羽微微蹙眉。
阵前搦战,彼此扬威放言,此兵家常事,于理并无舛错。
只是此人的废话貌似多了点。
关羽大刀一挥:“既如此,敢与我一战否?”
邢道荣并未理会,转身对己方众副将道:“阵前斗将,当以勇力为先!
真正的猛将,应如我这般,手握神兵,无畏无惧,纵千万人吾往矣!
那关羽虽有些虚名,然不足为惧!
待我上前,三招之内定叫他跪地求饶,到时候他的赤兔马就是我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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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威武!”
零陵军卒逢迎之声不绝于耳。
“此千载难逢之机,尔等只需睁大眼睛看好,吾一招一式皆值得尔……”
“哎,那将!”
关羽有些烦:“你到底战是不战?”
邢道荣虚眯双眼,气定神闲:“看见没有,关羽已心浮气躁,此正是破敌取胜之机,看我斩关羽于马下!来人,起鼓呀!”
战鼓声隆隆响起,邢道荣一抽战马,举大斧朝关羽杀去。
“关羽,我来也……”
关羽亦举青龙偃月刀杀来。
只三个回合,邢道荣不敌,被关羽打落兵器,单手拎去。
战马空骑一边啃着草,一边慢悠悠归来。
只留一大斧孤零零落在战场中央。
大鼓声骤歇,战场寂然无声。
偶有雁隼飞过,发出两声鸣叫,显得无比突兀。
场面异常尴尬。
关羽回阵,将邢道荣置于地上,绑缚于旗杆之上:“还有谁,要与关某一战?”
零陵众将皆胆战心惊,无人敢出。
关羽认为,此时若挥大军掩杀过去,必得大胜。
然而,刘度若据险而守,却也麻烦。
此主将既失,必再派主将而来,若得刘贤,方可使刘度弃城而降。
当即收军归营。
大帐之上,命人带上邢道荣。
邢道荣跪双膝跪地磕头不止:“云长将军在上,受小人一拜。”
关羽皱眉,此人怎这般善变?
关羽最恶此类人等,厉声叱道:
“汝不是要在阵前要杀于某,怎于此地奴颜婢膝,摇尾乞怜?”
邢道荣一改前番态度,谄媚道:“君侯有所不知,我祖上也贩豆卖枣,和关将军同出一脉。今知关将军来我零陵,心下大喜,劝主公归附将军,却不准允。不得已,只有出战。
今被将军所擒,非我原本武力如此,乃故意为将军所擒也。唯有如此。方可入将军之帐,与将军诉说我夺城之计!”
关羽微微虚眯凤目:“汝要助我夺零陵?”
“对!”
邢道荣一抱拳,凛然道:“在下武功虽然不及关将军,可亦是零陵第一名将。三招为将军所擒,于名声大损。然而我不在乎,为了能助关将军夺取零陵,我便是再丢脸也不在乎!”
“汝欲用何计啊?”
“将军可将我放回,某自巧说,今晚将军调兵劫寨,某为内应,活捉刘贤献与将军,刘贤既擒,刘度自降也!”
关羽呵呵一笑。
此人之言行做派,无一不触其所恶。
关羽久经战阵,岂不知如此行事风险很大?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希望于一个谄媚猥琐之辈,绝非明智之举。
关羽点点头,抚髯道:
“破一零陵城,何用如此狡诈之计?某自有办法破零陵城。到时某会问太守刘度,邢道荣可有劝汝归降否?若是,则饶汝命在。若不然,某便斩汝于旗下,以正军法。”
说着摆摆手,示意将邢道荣拉下去。
“啊?”邢道荣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君侯,刘度此人……此人记性不佳,君侯,喂,君侯啊……”
邢道荣被拉了下去。
傍晚,关羽正秉烛读着《春秋》,斥候来报。
“廖将军来报,上游河道已疏浚完备,只需破除岩石梗阻,便可引水而下,直捣敌军营寨。”
关羽长出了一口气,将书简放在一旁,站起身:“传令,放水,攻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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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度焦急于堂前踱步,唉声叹气,晚饭都心情没吃了。
“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又问及其子:“贤儿啊,你不是说那邢道荣有万夫不当之勇?怎就三招被人拿去,如今大军无主,又当如何?”
刘贤也慌了:“不应该啊,邢将军不应比关羽差这么多啊!”
刘度叹气:“孩儿啊,关羽势大,不能相抗,咱们不如就降了吧!”
其实刘度本就不怎么想抵抗,他觉得跟着刘表和跟刘备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其子刘贤却不甘心屈居人下。
倒不是说他有多大野心,想逐鹿中原当个霸主什么的。
他只是想依靠零陵特有的地缘优势当一方没人管束的土皇帝。
“父亲,刘表刚死,好容易得此千载难逢之机可脱离荆州管束,怎能如此容易放弃?
孩儿不才,师从道容,亦熟读兵书,学有所成。请父亲下令,允孩儿领邢将军大军,与关羽大战。”
“孩儿啊,那关羽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天下闻名,连邢将军都被他所擒,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父亲,邢将军必中其计,带我领其军今夜偷袭关羽,必得大胜!”
“这……孩儿,为父担心你不是那关羽对手。”
刘贤一拱手,单膝而跪:
“父亲,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道荣虽败,当有因由。关羽纵勇,吾亦有破敌之策。今夜偷袭,出其不意,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扬我军威。父亲,您就等孩儿凯旋吧!”
要说这世家子弟,不怕他耽于逸乐、奢靡无度。
就怕他才疏学浅,却心怀壮志,偏要有一番作为。
刘贤无疑就是这种人。
他终于说动了他的父亲,让他接管邢道荣军队。
又率一千人,至大军扎处。
却发现地上满是积水。
几位副将正商量着转移营地。
主将被捉,无人询问,又不敢贸然起营。
偏在此时,刘贤来了。
此水虽浅,仅没足踝,然地甚泥泞,士卒难以如常操演。
即便是日常行走,亦动辄滑倒。
兵器甲胄,易被水汽锈蚀;
粮草屯于此处,亦可能受潮霉变。
刘贤素通兵法韬略,知邢道荣偷了懒。
依河扎营,上游取水,下游放污。
方便是方便了,却也容易遭遇河水漫滩。
深知此等情形于安营扎寨大为不利,遂当机立断,下令移营别处。
然而,刘贤方率大军徙至新营,关羽之师便已掩至。
刘贤仓促迎敌。
可久不经战阵的零陵军哪能和身经百战的关羽军相比?
刘贤未等整饬兵马,大军转瞬即被冲溃。
刘贤策马奔逃,可胯下战马又哪里是赤兔马的对手?
刘贤心慌,只闻得马蹄声将近,但觉身体一轻,竟离鞍而起,惊惶失措间,忙回首顾盼。
却见关羽单手持青龙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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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魂飞魄散,急声呼号:“将军开恩,饶吾性命!”
关羽本来也没想杀他。
随即一甩,将其甩落在地,抚髯道了一声:“绑了!”
身后周仓转瞬奔至,将其骑在身下,以麻绳将刘贤五花大绑。
然后命刘贤写降书,送于零陵城内。
刘度大骂,早降何故如此?
遂于城上竖起降旗,大开城门,赍捧印绶出城。
关羽教刘度仍暂为郡守,其子刘贤送至江陵随军办事。
零陵一郡之民,尽皆喜悦。
零陵府堂之上,关羽正坐当中。
看着手中的三枚锦囊,颇为自信的一笑。
某未用军师锦囊,亦速下零陵。
遂令部下将邢道荣带上来。
问及刘度:“邢道荣可有劝汝归降?”
刘度战战兢兢答道:“未曾,乃欲请战君侯。”
关羽遂问邢道荣:“汝还有何话可说?”
邢道荣双膝跪地抱拳,一本正经说道:“事到如今,唯有如实禀报君侯。”
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非我想与君侯为敌,乃刘贤欲拒王师,我担心主公少子鲁莽冲动,于阵前为关将军所斩。
于是主动请缨,来战关将军。
以我自身之失利来警醒公子,切不可与君侯为敌。
谁料,公子不听,在我被擒之后,仍欲求反击,故而再被君侯所擒。
如今得知公子无虞,道荣心安也。
君侯若想杀,便在此杀之。道荣绝无怨言。”
说着,凛然一抱拳,竟是一副求死的态度。
关羽冷笑,此等昭然若揭之事,却仍能讲出道理来,想来也是个人才。
关羽点点头:“汝既是如此义士,某便成全于你。来人……”
周仓一抱拳:“在!”
“以某青龙偃月刀,送邢将军上路。”
“喏!”
“且慢!”邢道荣高叫一声。
“怎么?”
“君侯要杀我,我自……自无怨言,但平生有一憾,临死前望关将军准允。”
“何事,汝自说无妨?若合情合理,某自会应允。”
“吾平生所敬,独刘皇叔一人而已。常盼有生之年,得见皇叔尊颜。
吾纵死何惧?唯望将军将吾缚于大牢,待得见皇叔一面,了却心愿,彼时君侯再取小的性命,亦为时未晚。”
好家伙,一杆子竟支到刘备那里去了。
关羽抚髯冷笑,邢道荣此等人物,实难入其法眼。
但对于尊重大哥的人,他亦不愿轻易加害。
算了,留他条命,无伤大雅。
“既如此,某就将汝这条命先记下,与刘贤一并送至江陵。”
邢道荣叩头拜首,千恩万谢。
至此,零陵之地,尽入刘备彀中。
然后,立刻转战桂阳。
早有探马回报桂阳太守赵范。
赵范聚众商议,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久闻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关、张、赵俱怀万夫莫敌之勇!吾心向慕,欲率众归降,诸公意下如何?”
“不可!”
管军校尉陈应、鲍隆立刻出列抱拳!
原来二人都是桂阳岭山乡猎户出身,陈应会使飞叉,鲍隆曾射杀双虎。
陈应劝道:“主公,今桂阳方得自立,诚属不易,何苦自屈于他人麾下?”
赵范叹气:“关羽骁勇善战,如何能敌?”
鲍隆跪地道:“关羽贩枣卖豆之辈,有何惧哉?不知吾射杀双虎否?”
赵范虽为桂阳之主,但多为二将所挟,难有主见。
见二将如此说,也只好答应。
鲍隆遂出城列阵,来战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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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回合,就被关羽大刀劈开铁甲,破胸碎骨,由肩及腹,死状凄惨。
陈应傻了,再不敢托大来战关羽。
赵范骂道:“我本欲降,汝强要战,以致如此。”
遂叱退陈应,赍捧印绶,引十数骑出城投大寨纳降。
这一城,夺得更简单。
依旧未用军师锦囊,关羽心中甚喜。
遂引军入城。
赵范待以宾礼,置酒共饮,纳了印绶。
赵范见关羽身材高大魁梧,面容红润威严,长髯飘逸潇洒,便有种想与其结好的冲动。
赵范高举一樽:
“君侯,鲍隆执意出战,吾身被其胁,无奈之下遣之,望君侯体谅。”
说完仰头饮尽。
关羽向来不喜士族贵胄,对赵范这种世家子弟并无好感。
然而,脑海中却总浮现出大哥那日的嘱咐:
……云长啊,你爱兵如子,体恤兵卒,可要时常提醒三弟,这方面让他学你。你可知,除了你我,三弟他很难听进去旁人的良言……
大哥交待与我,要多多提醒三弟。
然而,自离新野以来,数月未能与三弟相见。
不知三弟性子有无改正。
如今我远在桂阳,三弟自遵大哥训诫,我却怠慢于士族,今身兼要务,万不可使大哥忧心。
再往深了想想。
桂阳太守赵范虽为士族子弟,然其知重用猎户出身的陈应和鲍隆,非迂腐狭隘之士。
陈应鲍隆虽出身贫寒,却裹挟其主,谋求自立,乃狼子野心之人。
孰是孰非,不可拘于前念。
想到这,关羽亦抚髯一笑:“今太守既识王师之赫赫天威,能择明途,实乃明智之举,诚可嘉勉。”
说完,亦饮了一口酒,算作回应。
闻听此言,赵范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关羽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并未记恨于他。
酒过三巡,案酒将尽。
赵范拍了三下手,此时一女子端着酒壶走入。
此女二十岁上下的模样。
只见她莲步轻移,款步入厅,宛如春风拂柳,轻柔而不失温婉。
其身着缟素之裳,素色衣衫不着粉黛,更衬肌肤胜雪,恰似新雪初降,莹润而纯净。
那一张俏美的脸庞,更是仿若天工妙琢之美玉,温润而泽,美得不可方物。
关羽一下子就怔住了。
只因此女的美貌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当初与吕布在徐州时,除貂蝉外,另有一女花容月貌,为关羽所倾心。
乃吕布部将秦宜禄之妻杜氏。
彼时杜氏既已为他人之妻,关羽虽心有所慕,然恪守伦常,唯有断此念想,不复他想。
然后来,吕布背刺大哥刘备,夺了徐州。
刘备无奈,只能与曹操联手攻吕布于下邳。
彼时秦宜禄已为敌将,关羽便又动了心思。
于是,关羽便向曹操请求:“待下邳城破,恳祈曹公以秦宜禄之妻杜氏赐于关某。”
曹操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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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关羽生怕曹操忘了此事,在城破前夕,又多次向曹操提及。
这反倒勾起曹操的好奇,曹操心忖:此杜氏究系何等佳人,竟令云长如此萦怀?
等到下邳城破,曹操迫不及待让人把杜氏带来。
及见杜氏,曹操为其容色惊艳,昔日许羽之诺,尽抛脑后,遽纳杜氏为妾。
这事曹操做得相当不地道。
关羽虽心有不悦,然其性豁达,不会因一女而失大义。
但话又说回来,关羽英雄一世,又非清心寡欲之辈,今见此女之美貌,不亚于当年之杜氏,便顿生倾慕之心。
遂问赵范:“此何人也?”
赵范回道:“家嫂樊氏也。”
“哦?”
关羽抚髯点头,以致谢意。
樊氏淡然一笑,也朝关羽微微一点头,温婉优雅,楚楚动人。
关羽妻子早逝,多年不近女色。
今见此女,仿若惊鸿照影,心尖一颤,目光便再难移开。
但到底,关羽知孰轻孰重。
不确定赵范有何目的之前,绝不会因私废公,以误大哥之事。
遂凛然问道:“太守为何烦嫂夫人敬酒?”
“中间有个缘故。”
赵范淡笑着一抱拳,侃侃说来:“先兄弃世已三载,家嫂寡居,终非了局,弟常劝其改嫁。
嫂曰:‘若得三件事兼全之人,我方嫁之:
第一要文武双全,名闻天下;
第二要相貌堂堂,威仪出众;
第三要志存高远,位至公侯;’
你道天下那得有这般凑巧的?
今君侯堂堂仪表,名震四海,正合家嫂所言。若不嫌家嫂貌陋,愿陪嫁资,与君侯为妻,结累世之亲,如何?”
“哦??”
关羽心道:这赵范所言,看似美意,实则不知是何居心。
此女条件所设,倒与我多有契合,莫非真是机缘巧合?
可这天下事哪有这般轻易顺遂。
赵范刚降,局势未稳,我若贸然应下,恐生变故,坏了大哥大计。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轻信其言,以免落入他人圈套。
莫不如待大事既成,再向大哥请求,请娶此女为妻也为时不晚。
于是朗言道:“赵太守美意,关某心领。
只是关某半生戎马,追随兄长,以兴复汉室为己任,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大局未定,我心全在军务与大业之上,儿女私情,实难顾及。
况且婚姻大事,关乎名节,不可草率。
赵太守既有这番心意,待桂阳之诸事安定,再做商议不迟。”
关羽的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赵范为关羽之忠义所感,拱手道:“君侯以大局为重,思虑周全,如此也好!”
赵范观关羽其人。
虽似有狂傲之态,然亦非传言中那般薄情寡义、不通人情世故。
然而,酒宴罢后,陈应却悄悄来找赵范:
“主公,关羽既拒令嫂,必然心生嫌隙,怀恨于太守,莫不如先发制人,趁子夜,围关羽之馆驿,将其杀之,为鲍将军报仇……”
赵范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陈应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可云长将军并未有害我之心!”
“主公,他拒婚之事,已然折了主公颜面,日后若寻机发难,桂阳危矣!”
陈应的话让赵范感到一阵恶寒。
他虽然被关羽拒绝了,但却未从关羽的言语中感受到半点敌意。
倒是陈应,带着裹挟之心,似要把他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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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以为,关羽此举已触太守之底线,无需再行姑息。
然赵范却感觉,关羽并无过激之举,其拒绝之由,亦合情合理。
实无必要非将事端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赵范并不傻。
细细思来,陈应并非为自己考虑,乃裹挟自己与关羽为敌,意在借己之手挑起事端,搅乱桂阳局势,以便其浑水摸鱼,掌控桂阳军政大权。
赵范虽看似软弱,心计却远非陈应可比。
权且答应陈应后,遂换便衣,夜入关羽营帐。
……
关羽更不是粗心大意之人。
否则千里走单骑之时,早死好几遍了。
今夺虽桂阳,亦不敢稍有懈怠。
他命周仓和廖化各带二百人分上下两夜值班,以防赵范复反,夜间生变。
关羽虽倾慕于樊氏,但对赵范贸然献女的动机始终持怀疑态度。
结果,夜间还真生变了。
只是,令关羽意外的是,通风报信之人,竟是赵范。
当时,关羽刚刚读罢一遍《谷梁传》,正准备熄灯入眠。
门外传来廖化的声音:“君侯,赵范求见,称有机密要事相告。”
关羽立时翻身而起:“允他进来。”
赵范身着便衣,匆匆步入帐内,神色略显慌张。
关羽端坐椅上:“汝夜间急切求见,有何机要?”
赵范牙关紧咬,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道:“君侯,祸事临头!”
“是何祸事?”
“陈应暗中勾连城外匪寇,妄图趁夜举事,加害君侯。我特来向君侯报信。”
其目蕴焦灼与诚笃之色,恭立一旁,静候关羽之答。
关羽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又问道:“你怎知此事?”
赵范抱拳道:“实不相瞒,陈应暗中寻我,欲于今夜合谋加害于您。我素仰君侯大义,岂忍您遭此大难,是以冒死前来通报。”
关羽抚髯哼了一声:“汝既为一郡太守,部下胡来,你不思管束,却来此暗中相告?到底何意?”
赵范闻言,叹气摇头:“实不相瞒,早年兄长为桂阳太守,兄长故去后,我领桂阳太守。然未尝领兵,兵权委于陈应、鲍隆之后,本望此二人能念吾提携之恩,助我保境安民、整肃郡务,结果此二人掌权之后,暗植亲信、结党营私,导致政令不通,诸事掣肘,桂阳军政之权,几为其所控。”
关羽一怔,抚髯冷哼:“世间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说到此,赵范又长叹一声:“我亦曾相劝,然此二人非但不听,反言我妇人之仁,猜忌于彼。自恃手握兵权,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我虽为太守,却已无力管束。
君侯,请相信我,此番来报,实是不忍见君侯遭此奸人算计,更不愿桂阳百姓陷入战乱之苦。”
关羽看了一眼赵范,本欲斥责一句“汝这太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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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片刻,道了一句:“汝便留在此地,不可离此某身旁半步。”
赵范疑惑:“君侯要囚禁于我不成?”
关羽站起身,踱到门口,忧郁的长叹一声:“某此生最悔一事,便是未将一舍身传讯之义士带在身旁,至其身死荥阳。”
转过身,看向赵范:“今汝仗义来告,某断不会再让忠义之士蒙难!”
赵范一怔,方知关羽实乃为己周全。
抱拳道了一声:“谢君侯!”
关羽推开房门,淡淡道了一声:“廖化,备战!”
廖化一抱拳:“喏!”
……
月黑风高夜,陈应率两百精兵悄然包围关羽所住府堂,
正欲夺门而入,忽闻一声哨响,四墙涌出无数弓箭手,箭镞寒光闪烁。
陈应惊恐大喊“快撤”。
却见门外不知何时涌出一队铁甲,挡住其来路。
只见周仓从府中大步跨出,怒喝:“逆贼,安敢来此?”
遂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敌阵大乱。
待一波箭雨过后,周仓领精卒冲入敌阵,他挥舞大刀,刀风呼啸,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敌人纷纷倒下。
陈应欲逃,却见廖化跳上墙头,不紧不慢的弯弓搭箭,这一箭射中大腿,陈应顿时扑倒在地。
周仓大跨步冲到近前,将大刀逼在陈应的脖子上。
“小贼,往哪里逃?”
回首道:“君侯,陈应已擒,请君侯发落!”
陈应万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慌忙道:“君侯饶命!”
关羽正坐房中与赵范品着茶。
遂道一声:“押进来。”
周仓如拎小鸡一般将陈应押了进来。
陈应知大势已去,悔不当初:“君侯,饶命啊!”
关羽没理会他,而是沉思片刻,忽然看向赵范,沉声道了一句:“莫若交由太守处置!”
陈应见到赵范,大声怒斥:“汝这背信弃义之徒!”
赵范冷哼:“当初误信于汝,以为汝能安守本分,共保桂阳太平。未曾想汝利令智昏,妄图挑起事端,陷我桂阳百姓于水火,今遭此败,实属咎由自取!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指责于我?”
陈应亦觉自身昏聩失智,此时拿捏己身生死者,恰是赵范!
恍如梦醒,又抱拳求饶:“恳请太守饶我一命。”
赵范冷冷摇头:“汝恶行昭彰,罪无可恕。今日若饶你性命,我有何颜面面对桂阳父老,又如何向关云长将军交代!”
说罢,向关羽一抱拳:“君侯,请斩此人!”
关羽抚髯,微微点了一下头。
周仓报了一声“喏”,立刻将其拉出,手起刀落,斩陈应于月下。
至此,桂阳之危尽解。关羽仍令赵范为桂阳太守,又命廖化留驻此地,协理军务。
赵范深知局势,颇为识趣,主动将亲子送至关羽麾下,随其一同行事。
北行归襄的路上,关羽感受颇深:
胡班乃议郎胡华之后,出身士族。
赵范亦出自荆襄大族,同为士族子弟。
某素来自恃,向来看不起士族子弟,却先后两次为士族子弟所救。
而相比之下,大哥则完全不同。
大哥既尊敬士族,能善待刘琦公子这样的义士,尊重孔融这样的名士,信任孔明这样的贤士,却又对求田问舍的大儒名士许汜不屑一顾。
而大哥早在平原时,士之下者,必与同席而坐,同簋而食,无所简择。
对贫苦百姓可谓一视同仁,关怀备至。
而对同样出身寒微却轻狡反复,唯利是视的吕布却冷眼相对。
大哥这般待人态度,方为明辨是非、心怀天下的君子之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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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怀中三枚锦囊,未用军师半个字,不免更加得意。
狂傲决定:
“待某归襄阳,将三枚锦囊完好还于军师,看军师有何话说?”
然而,至往江陵,又觉有些不妥。
人家军师送我三枚锦囊,乃为助我克敌制胜之良策,护我周全之妙计,我却故意炫耀战绩,偏不拆锦囊而回之……
关羽愈发愈觉得这么做不妥。
行至江陵,关羽终于做了个能近取譬的决定。
他决定拆开锦囊,以不负军师良苦用心。
若军师垂询,可对曰:“蒙军师锦囊提点,方获两郡之胜绩!”
关羽笑了笑,遂拆第一个锦囊。
打开一看,上书十计,以蝇头小隶书写,每一计均可助其夺取零陵。
这十计皆精妙绝伦,环环相扣。
其中便包含关羽引水灌营之计。
关羽既欣赏又感动,抚髯道:“孔明先生不愧大才,吾引水灌营一策,以为独到,不想先生早已谋划周全!”
遂拆开第二个锦囊,上面只有诸葛亮写下的一行字:“亮揆度自以桂阳之兵抵抗云长,亦不能敌之,故无计也。”
关羽见此囊,抚髯哈哈大笑。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欣赏的朋友开了个有趣的玩笑,令关羽心中倍感温暖。
可接下来,关羽又感诧异。
这两个锦囊便对应着零陵与桂阳二地。
这第三个锦囊又写着什么呢?
他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打开了第三个锦囊。
锦囊中亦是一段手书:
“云长熟读兵法,才略过人,必不恃吾锦囊之策,而轻取此二郡。
然云长又深明大义,待夺此二郡之后,定会于江陵佯拆此三枚锦囊,以顾全吾之颜面。
于此,吾向云长致谢,亦向云长称贺。
襄阳已陈嘉肴美酿,恭待云长将军奏凯归来。”
关羽怔住,拿着这封手书久久说不出话来。
旁边周仓询问:“君侯,怎么了?”
良久,关羽长长的感慨一声:“卧龙先生,真神人也!”
……
此前,刘备与黄忠奔赴长沙。
长沙太守刘磐闻二人将至,出城十里相迎。
相见之下,并无繁言缛语,刘磐即刻拜道:“叔父既已作古,磐愿率长沙军民,奉刘皇叔为主,以安黎庶,共图大业。”
刘备甚为感动,当即扶起刘磐:“公之大义,玄德铭记于心。吾必当竭尽全力,与诸君一道,兴复汉室,救万民于水火,还天下以太平。”
仍令刘磐为长沙太守,主持长沙军政要务。
但是告诫刘磐:“将军,今曹操势大,且有挥师南下之意,切不可与江东起龃龉之争。”
刘磐拱手相问:“若太史慈提兵前来,当以何策应之?”
刘备神色沉稳,轻抚长须,和声答曰:“吾当亲书一函与太史慈,使两家暂且罢兵,莫要相互攻伐。”
遂致亲笔书信一封与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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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得刘备书信,心中感动不已,喟然叹道:“刘使君竟犹记吾太史慈也!”
适值江东正处观望之态,暂无兴兵之举,太史慈遂修书回复刘备,言:“愿谨遵使君之命,与长沙互不侵凌,保境安民。”
而后,回襄阳等候关羽归来。
可当刘备抵达襄阳之时,却被告知,江东使臣鲁肃吊丧刘表,已来多日,正于驿馆相侯。
刘表怎么说也与江东有杀父之仇。
今鲁肃来吊丧,怕是别有所图。
得知这个消息,刘备并未立刻去见鲁肃,而是先见诸葛亮。
“军师,鲁肃此来,当何以应之?”
诸葛亮呵呵一笑,缓言道:“鲁肃此番前来,意在窥探荆州局势。今主公与刘琦公子已稳据荆州,江东纵有觊觎之心,亦不敢妄动。且其忌惮曹操势大,恐遭兵锋侵袭,故而欲与我等联合,以求自保。”
刘备抚髯点头,脑海中又想起阿斗的话。
昔日与江东结盟,确然抵挡住曹操。
然孙权、吕蒙竟趁云长攻打襄樊之际偷袭荆州。
我为兄弟报仇雪恨,却命丧白帝城,徒留这一堆烂摊子给军师。
如今又要与江东再度联合,刘备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可念及自己死后,军师为存续蜀汉这一线生机,忍辱负重,毅然再与江东修好。
我又有什么可介怀的呢?
想到这,刘备点头道:“可是要与江东联盟,以共抵曹操?”
令刘备没想到的是,诸葛亮摇着头笑了笑:“无论鲁子敬欲以委婉之辞,将话锋引向孙刘联盟,亦或单刀直入,直言与我等联盟之事,主公皆需坚辞拒绝!”
刘备一怔:“为何?军师之隆中对,不是要与江东联合?”
诸葛亮笑了笑:“联盟还是要联的。不过,要看相较之下,谁更想联盟。”
刘备抚髯思索,诸葛亮继续道:
“今主公三败曹操,挫其锋芒,威扬四海,名震天下,不联盟亦可抵抗曹操。吴主孙权安能不知?然其以报父仇之名,屠戮我夏口军民,此事却不能就此罢休!除非孙权能出一妥善之策,否则孙刘联盟之事,断难与议!”
刘备亦是聪明人,三言两语间顿时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当即点点头:“军师所言极是。且看他如何应对,再做定夺。”
诸葛亮又嘱咐几句,而后入堂与鲁肃相见。
鲁肃于襄阳盘桓多日,亦非虚度时日。
其旁敲侧听,已将荆州现今局势探听得愈发透彻。
然而,探得的消息越多,他就越震惊。
鲁肃向荆州而来时,仅闻夏侯惇战败,彼时已惊愕不已。及踏入荆州,方晓诸葛亮施奇谋,灭李通、歼曹纯,又以金蝉脱壳之计戏耍曹操,不禁大为惊骇,震悚难平。
未几,又闻赵云单枪匹马,勇闯曹军主营,于曹操面前,救出刘琮与蔡夫人,还夺了曹操佩剑,射落其帅旗。鲁肃初闻,直以为是市井妄言,荒诞无稽。
然而,事实就摆在那里。
又不由得他不信。
鲁肃心中不禁暗自忖度:“究竟是刘备军势锐无敌,强盛至此,还是曹操军战力衰微,不堪一击?”
鲁肃正自疑惑之际,外侍匆匆入内,恭敬通禀:“鲁先生,我家主公已回襄阳,此刻正往先生居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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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刘备身姿挺拔,面容沉稳坚毅,威严持重,目光中透着睿智与仁厚,心中不禁感慨,真无愧为人中龙凤也。
诸葛亮伴在刘备身旁。
这几日,便是诸葛亮接待鲁肃。
再见到诸葛亮,鲁肃又想起庞统。
他心中始终挂念,也不知此行入荆,主公有没有去凤雏庵请来那庞士元先生。
刘备走近,诸葛亮忙向刘备介绍道:“主公,这位便是江东大贤鲁子敬先生。”
刘备忙迎上前去,朝鲁肃拱手一礼:“久闻子敬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备之荣幸。不知先生此行来荆,有何公干?”
鲁肃拱手回礼道:“一来得知景升公仙去,特来吊丧。二来,得知刘皇叔大败曹操,亦前来祝贺。”
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我江东亦和曹操不是一伙的。
刘备礼貌请鲁肃坐下,感慨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肆意屠戮忠良。备虽势单力薄,然为汉室存续,为天下苍生,定与其势不两立。”
鲁肃连忙说道:“刘皇叔心怀大义,实乃天下楷模。今见曹操势力坐大,妄图鲸吞天下,实乃我等共同大敌。莫不如与我江东携手,共抗曹操!”
刘备闻听此言,长叹一声,起身步入后厅,竟将鲁肃晾在那里。
鲁肃一怔。
他自江东远道而来,就算不奉为上宾,与之促膝长谈共商大计,也应该以礼相待,好生安置,怎么会如此毫无缘由地将他独自留在厅中。
这未免也太无礼了吧!
莫不是起身如厕。
但即便如此,也应该事先打声招呼啊。
也不是独自在厅中,诸葛亮尚在这里。
鲁肃久闻刘备待人宽厚,忙问诸葛亮:“先生,刘皇叔这是何意?莫非嫌我江东诚意不够?”
诸葛亮摇着羽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子敬,实不相瞒,吾主初以为君乃为江东致歉而来,以表盟好之意,然君至此,片言未及赔罪之事,却言欲结为盟友,共御曹操,此岂合宜乎?”
“啊?赔罪?”
鲁肃睁大眼睛,当即反驳:“我江东何罪之有?”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是啊,江东无罪,有罪的是刘皇叔和荆州百姓。既如此,亮亦不敢相留,子敬,请便吧……”
说着,竟做出一个送客的态度来。
“这……”
饶是鲁肃精于外交,惯于周旋,此时此刻也懵了。
照理说,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有脸在这驻留不走,当立刻起身回江东,再向吴主禀明详情。
但鲁肃明白此行自己的任务和使命。
自己可以受些委屈、遭些误解,但断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
鲁肃站起身:“孔明,你可把话说得清楚些。”
诸葛亮很无奈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子敬你啊,你可知,江东换旁人来,早被皇叔逐出襄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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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朝诸葛亮一抱拳:“既如此,还请先生言明。我回禀吴主也好有个交待。”
“也罢……”
孔明向鲁肃抬手示意,温言说道:“子敬,我且问你。江东可有抗曹之心?”
鲁肃心中清楚。
当今天下大势,曹操一家独大。
刘备却风头正劲。
若想保住江东基业并向中原发展,必须联合刘备以抗曹操。
否则无论荆州还是江东,必被曹操依次吞并。
所以,面对诸葛亮的提问,鲁肃没有任何犹豫:“江东亦心怀汉室,怎无抗曹之心?”
“如此便好!”
诸葛亮面色凝重,又问道:“子敬,江东既有抗曹之心,岂知曹操举五十万大军南下荆州,志在必得。
皇叔却于南阳大战三挫曹操,其间殚精竭虑、费尽心力,所耗者几何?”
鲁肃沉思颔首道:“曹操势大,刘皇叔屡次以弱敌强,殊为不易,肃岂能不知?”
“知道便好!”
诸葛亮颇为气愤的站起身:“可就在我荆州大军与曹操浴血奋战、拼死相搏之时,江东不思北上以攻合淝,以共伐曹贼,却在紧要之时攻我江夏,至我首尾不能相顾,腹背受敌,局势岌岌可危,最终无奈而弃下江夏。子敬,你可知否?”
“啊?”鲁肃方才明白,皇叔愠怒竟为此事。
可这理由未免牵强吧!
“孔明此言差矣!”鲁肃解释道:“江东与荆州早有仇怨,吴主之父亦被黄祖杀死,我主为父报仇,而攻伐江夏,这天经地义啊!”
“天经地义……”
提到此事,诸葛亮看起来更生气了。
不,不是看起来!
好像是真生气了。
“子敬,我且问你,孙文台哪年被黄祖所害?”
鲁肃答道:“初平三年啊!”
诸葛亮忽然站起,厉声回道:“初平三年,距今十五年之久,孙仲谋为何不思报仇?偏要在此紧要之时,以报仇之名图我江夏。于曹刘之争间而渔翁得利?”
“孔明!”
鲁肃面色微愠,他想反驳,却莫名觉得诸葛亮的话也有道理:
“非吾主不欲复仇,实乃新近方得报仇良机!岂可一概而论?”
“是也,是也……”
诸葛亮点点头,他眼含泪水,似乎情绪有些激动:
“寻常之时,自不是报仇时候。
偏等你与曹操生死之战时,方背刺于荆州,这当然是时候,大好时候!
吾主若胜,或可相安;吾主若败,汝等江东岂非要即刻兴兵,将荆州尽入孙家版图乎?”
诸葛亮眼眶通红,极力控诉。
似乎黄祖之死,真令他痛彻心扉,而江东此举,直刺其心髓,仇雠之深,渊薮似海。
这情绪令鲁肃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诸葛亮哪来的这么大气。
为一个黄祖?
不应该啊!
“这……然身为人子,父仇可不报乎?”
“汝报父仇,乃为黄祖,无可厚非。我主刘皇叔也曾有言,黄祖之事,不可深究。只寄书信劝吴主勿伤我江夏百姓,然汝主为何又屠我江夏之民?又为何久占我江夏不放?”
“这……”
在诸葛亮应接不暇的攻势下,鲁肃冷汗涔涔。
他曾以为主公所为,亦无甚逾矩之举。
缘何诸葛亮所言,每一句都有理有据,令人难以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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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江东与荆州之过节,在刘表时期便已存在许久,他此次而来,亦为此事。
趁刘备当政,把以前的过节好好平一平,然后与荆州携手并肩,一起抵御曹操。
怎曾想,刘备当政,荆州与江东过节反倒好像更深了?
而这其中,有些细节亦没法深究。
比如,袭击江夏时并非偷袭,乃光明正大进攻。
诸葛亮说成背后偷袭。
但人家说的也没毛病,毕竟确实是在人家和曹操对峙最紧要关头拿下的江夏。
有趁人之危之嫌。
亦让人有口难辩。
还有刘备的那封信。
当时主公以为荆州之主是刘表,也没把刘备的话当回事。
为父复仇,血洗夏口,亦觉不过寻常之事,无甚可议。
可现在刘备拿出来为难,你却能如何辩驳?
人家刘表有遗命,让玄德公主持荆州。
或许那个时候就交权了,你不知道而已。
再往深了去想,鲁肃不禁心惊。
莫不是要讨还江夏?
照理说,两家欲御共敌,重修盟好,自当平弭前隙,摒弃争议。
你父仇已报,我未再寻你为难。
你把江夏还回来是不是理所应当?
诸葛亮没说,鲁肃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但想到此,不禁又心惊。
吴侯性烈,既据江夏,安肯轻弃?
然若不还,孙刘之盟,难图善果。
盟若不成,曹操挥师南下,江东将以何御之?
鲁肃念及于此,忧思顿生,愁绪满怀。
现如今,鲁肃看出来了。
刘备是真不想与之结盟。
若如此,江东恐陷万劫不复之地。
他身为江东股肱之臣,断不能使江东入此绝境!
鲁肃思忖有顷,整衣敛容,长揖而拜,言曰:“敢烦孔明先生,再请刘皇叔枉驾至此。鲁肃愿与皇叔坦诚相商,以求良策维系孙刘之好。”
诸葛亮长叹了一口气,点点头:“既如此,子敬稍后。”
诸葛亮出去半炷香的功夫,又将刘备请回。
刘备依旧身姿挺拔,彬彬有礼:“子敬先生还有何计较?”
鲁肃躬身一拜:“刘皇叔,前番嫌隙之事,多有误会。江夏之事,乃吴侯为父报仇心切,不得已而举措失当。有得罪皇叔之处,还望皇叔见谅。”
刘备心中尤为敬佩。
孔明先生以唇舌之利掌控谈判局势,现我荆州已占据了主动。
刘备颔首而言:“既如此,江东欲以何表其诚意?”
鲁肃纠结为难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会回禀吴侯,劝说他让出江夏给皇叔,以求两家冰释前嫌,齐心抵御曹操,共保江东荆州无虞!”
刘备目光深沉,审慎道:“倘若吴侯不肯,又当如何?”
“这……”
鲁肃明白,刘皇叔的担忧不无道理。
以仲谋之性情,必难割舍刚刚打下的江夏。
他自认为能说动孙权放弃江夏的概率不足三成。
鲁肃拱手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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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的话带着一些斡旋的余地。
刘备也听出来了。
他并未计较。
却言道:“吴主若不肯立还江夏,亦无妨,可权作暂借与江东。”
鲁肃一怔,未曾想刘皇叔竟给出了一个退让的方案。
虽然亦难说服吴侯同意,但已比立刻归还好太多。
然而刘备的下一句话,更令鲁肃惊喜交加。
“即便是将江夏割予孙仲谋,亦无不可!然,江东须得答应我一事!”
鲁肃慌忙一抱拳,激动道:“皇叔请讲!”
“江东必当挥师北上,攻伐曹操!或出兵赤壁,或出兵合肥,定要连绵兴兵,使曹军首尾难顾,疲于应付!”
鲁肃一怔。
刘皇叔之意,始终在于抗曹,甚至愿将江夏予我东吴。
其伐曹之志,何其纯粹也!
再退一步说:相较于归还江夏,挥师北上攻曹的方略显然更易为主公采纳。
因为主公本就有此意向。
这咱们还有何可迟疑?
鲁肃当即拱手道:“我愿说服我家主公,北上攻伐曹操!”
此时,诸葛亮又言:“此伐曹之举,当全力以赴。不可弄虚作假,敷衍了事。与曹贼暗通款曲,虚张声势,佯装大军压境,实则寸城未取之事,不做攻伐之数。若江东阳奉阴违,以图己私,我主必讨要江夏!”
鲁肃凛然说道:“先生放心,吾必劝主公倾力而战,断不会有负皇叔与先生所托!”
而此言一出,鲁肃忽然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本来欲见曹刘相争,江东得渔翁之利。
这么一来,江东岂不是被裹挟至战争泥潭?
然而,他又一想,世间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皇叔此言,已仁至义尽,若还讨价还价,就显得太贪得无厌,不知餍足了。
刘备颔首,亦向鲁肃拱手道:“既如此,便立五年之约。五年内,江东若克寿春,江夏则归江东。若江东未能攻下寿春,吾等便要收回江夏!”
寿春,乃扬州治所。
孙权久治扬州,治所却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这颇为尴尬难堪。
他夙夜所思,皆欲将寿春纳于囊中。
刘皇叔所提之议,正应孙权心中所求。
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话说到这个份上,鲁肃也再无推脱之由,当即一抱拳:“定不负皇叔所托,必劝主公全力攻曹,以谋取寿春为江东大计!”
刘备欣然颔首:“既如此,备愿与江东联盟。”
鲁肃大喜,当即与刘备签订盟书或契券,以作凭证。
……
另一边,曹操用程昱之计,诱蔡张二将出城。
终究攻下了樊城。
蔡瑁张允被张辽、徐晃生擒。
二将跪地求饶,祈求曹操饶其二人一命。
曹操担心二人反复无常,欲斩此二将,以振军威。
程昱乃进言于曹操:“此二将深通水战之法,若丞相以恩义抚之,令其倾心归降,则可为我军教练水师。于日后南征,大有裨益。”
曹操问道:“若其衔恨于吾杀其二弟,又当如何?”
程昱淡然一笑,答道:“蔡张二将,素来重利轻生。今若以恩义抚之,再示以军中高位,使其知晓效力丞相之途,富贵可期。臣愿以性命担保,此二将必不会因小恨而舍大利!”
曹操抚髯思索,终纳其所言。
至此,曹操南下终得樊城,另得蔡瑁张允二将,以及万余襄阳降兵。
总算没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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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水汤汤,波涌千秋;砖石凛凛,铭载万禠。
孤当以苍生为念,定九州,安黎庶,不负此山河!
只惜哉……”
说到此,曹操颇为用力的拍了一下箭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汉水之北,沿江诸岸空空如也,汉水之南,则战船罗列,鳞次栉比。
遥看南岸敌势,水军强盛,一时竟无渡江良策。
纵有荡平天下之心,此刻却乏舟楫之便。
此时此刻,荀攸正站在曹操身旁。
他心疼曹操。
恨自己身为谋主,却难在此时为主公分忧解难。
他明白,诸葛亮利用了蔡瑁求功之心,夺了襄阳战船,又使金蝉脱壳之计,弃一座樊城,而将汉水之北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这一计,环环相扣,精巧绝伦,令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其实,荀攸也不是一点没看出来。
早在蔡瑁过江之时,荀攸已然想到诸葛亮的夺舟之计。
然而,他当时选择沉默了。
并未向曹操进言。
为何?
他明白,倘若自己进言,丞相必兴兵征讨。
那诸葛亮狡黠多智,或会将曹纯首级赠予蔡瑁,伪称谢其大义之举。
如此一来,蔡瑁、张允惧丞相恨之,投诚之路便被彻底封死。
届时,我军将腹背受敌,欲求全胜,难如登天。
倘若与蔡瑁、张允之军陷入缠斗,刘备便能安然渡过汉水,从容脱身。
回头刘备再救蔡张二人,二人必成刘备死忠。
如此局势,非但难以歼灭刘备,恐怕连收编蔡瑁数万兵马的良机,也将化为泡影。
有时候,不献计,是比献计更好的计策。
荀攸的缄默,换来了曹操的败中求胜。
纵令刘备渡江而去,然樊城既克,蔡张来降,此番南下,亦未徒劳无功,终有所获。
然而战争之胜负,并不是以消灭多少敌人,或者占领多少地盘为标准。
应该看最初的军事目的有没有达到。
显然,丞相的战略目的并未达成。
看着汉水对岸严阵以待的战船,和自己这边空空如也的河港。
荀攸明白,再想过江南下,无异于登天。
那么,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悄无声息将大部队送入江北,以寻求陆战迎敌?
此亦不妥。
纵然大军可寻他处暗渡江南,粮草供应却成难题。
若无雄盛水军为援,一旦被巡江斥候发现,粮道必断。
而过江前军一旦失去了补给,则军心动摇,士无战心,恐陷绝境,至全军覆没。
所以,强大的水军是立足江南战场的先决条件。
可现在,刘备将荆州水军悉数调至襄樊。
我军要想过江,必须再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军船队。
这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曹操长叹一声,他明白自己要面临的对手有多么的难缠。
“公达啊,你说,孤今得樊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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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当然是打造战船,继续南下追击刘备。
但显然,不能光傻乎乎的做这一件事。
荀攸思索片刻,一拱手:“丞相,依在下之见,当遣能言善辩之士,出使江东,结为盟好,以孤刘备之势。”
“江东??”
“对,丞相!普天之下,非备为友!”
“普天之下,非备……为友。”
曹操皱眉思索。
郭奉孝说的不错。
荀公达的思路也很清晰。
一个是视刘备为独敌,不遗余力以图之;
另一个是除刘备之外,余者皆可纳为友盟,以孤刘备之势。
而事实上,曹操也是这般想法。
然操心中所惑者,在于具体施行之策。
“前番,孤已遣使者赴江东,许以诸多利好,然彼处未有显著回应,此事当如何谋划,公达可有良策?”
荀攸徐徐摇头,叹道:“彼时丞相以车骑将军之位许刘备,然未及数月,便兴兵相攻。虽事出有因,然于他诸侯而言,纵丞相许以重利,亦恐终难免为丞相所攻伐。
是以,他们皆心存疑虑,难信丞相之诺。”
曹操颔首,深以为然。
“事到如今,又当如何应之?”
“丞相,在下记得,彼时袁绍强盛,丞相无暇顾及江东,便曾结好孙氏。当年以丞相弟女嫁孙权之弟孙匡,又命曹彰公子娶了孙权堂兄孙贲之女,以此结为盟好。”
曹操喟然长叹一声:“是也,彼时之举,意在制衡各方,稳定局势。”
荀攸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然也,此举成效颇佳,孙氏暂安,丞相得以心无旁骛,全力攻克袁绍。诚如是乎?”
曹操点头:“确是如此。”
荀攸继续道:“既有姻亲,一切便都好说。在下倒有一计,可使孙氏为我所用。”
“先生有何计策?”
“丞相与孙氏既已有姻亲之缘,不妨再议联姻之事。吾闻孙权有妹,恰值及笄待嫁之年,丞相可备下厚礼,求聘为四公子曹植之妻。
同时,以丞相一女许配孙权为妻,孙曹两家情谊势必愈加深厚,主公与孙权亦有翁婿之亲。
到时请其攻伐刘备,其再无他言。
丞相再允诺,待天下大定之时,永保孙氏为江东之主。
我料孙权必然感恩戴德,倾心归附,为丞相所用。”
“哦……”
曹操抚髯陷入沉思。
曹植虽有姬妾,但尚未娶正妻,以其才情和地位,娶孙氏之女实乃门当户对,并无不妥之处。
至于女儿,曹操有六个,皆未嫁人。
然细思之,今时若选其一将其嫁与孙权,确有政治裨益。
但曹操仍有顾虑:“孤闻孙权已娶正妻,孤之小女岂可为人之妾矣?”
荀攸笑了笑:“倘若旁人,倒是不好办。但孙权便无妨事也。”
“此话怎讲?”
“孙权之妻,初为谢氏。后权纳其表侄女徐氏,以徐氏门第尊崇,权欲使谢夫人居其下为妾。谢夫人坚执不肯,遂心怀悒怏,终至早逝。
今丞相若以小女许配孙权,小女金枝玉叶,尊贵无比。
徐夫人纵有门第之耀,然实难与丞相门第相较。
况小女初婚,徐氏曾有婚史,乃二嫁孙权。
以孙权之性情度量,必使徐夫人屈居侧室,而尊丞相小女为正妻之位。”
曹操双手抚着城墙,仔细思索着荀攸的话,额头上的疑云也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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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谋政治宏图,他可以将女儿嫁给任何人。
哪怕是他的敌人。
可以说,荀攸这一计,完美的实现了分化对手的政治意图。
况且此计一出,江东老臣虑及江东局势安稳、以及自身家族荣华,必向孙权施压,促成孙曹联姻。
曹操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
“此计正合孤之心意也。何人可为使?”
荀攸一拱手:“谏议大夫王朗可使江东。”
曹操当即下令,命王朗为使臣,出使江东议孙曹联姻之事。
“另外……”
“公达还有何高见。”
荀攸淡然一笑:“称不上高见,然以诸葛亮之才,辅佐刘备,实在可惜。丞相不妨稍作招揽之举,示以诚意。纵其不来,亦能令刘备心生疑窦,君臣间隙自生。”
“嗯,有理!”
曹操思索片刻,淡然一笑:“鸡舌香者,素为朝中显贵所佩,用以净气明志,彰身份之尊。子孝……”
曹仁撩袍至近,一抱拳:“在!”
“汝速取五斤上等鸡舌香,差人送往诸葛孔明处。以表孤倾慕贤才、礼贤下士之赤诚!”
曹仁一抱拳:“喏!”
……
另一边,马腾沿三郡而往西北而去。
行至上庸三郡,果被房陵守军阻拦。
马腾打开第一个锦囊,上书一行字,还有一封信:“可将此信交予房陵太守,其自会助公过境。”
马腾按囊中所言,托人将信交予房陵太守蒯祺。
蒯祺果然派人护送马腾一行过境,还赠与些许粮草,以备途用。
又行至汉中,被汉中鬼卒所阻。
打开第二个锦囊,上书:“可向张鲁承诺:待吾等归返属地,必酬谢其护送之恩。彼时,许以战马相赠,以助天师南下征伐刘璋。”
马腾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又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了张鲁。
张鲁收到信后,亲自下城来迎,另备美酒美食,以招待马腾一行。
而后送其归往西凉。
……
鲁肃与刘备订盟既毕,旋即归返江东。
刘备乃悉心安抚襄阳诸般事宜。
也是这个时候,刘先则率武陵一众官员归降刘备。
继而,庞山民、石广元、孟公威,潘承明等贤士闻风来投。
至于武将,有邓方、辅匡、刘邕、张南、高翔、向宠、冯习、赵累等荆州才俊纷纷投于刘备麾下。
一时间,可谓群贤毕至,众星拱辰,大业之基,于斯益固。
关羽也恰好在此时南征而归。
刘备早从斥候处得讯,知二弟轻取二郡,至此,荆南四郡皆入其彀中。
又兼襄阳、油江、江陵三大重镇在手,荆襄之地除南阳外,皆已归刘氏。
今刘备军威之壮,封疆之广,人才之盛,粮草之足,足可与江东孙氏分庭抗礼。
刘备大喜,于襄阳迎接二弟凯旋。
关羽一路得意洋洋,然其遥见大哥率众将于城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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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拉关羽起身:“二弟,吾有弟如此,何愁大业不成!快起快起。”
关羽又见诸葛亮,抱拳一拜。
诸葛亮也扣着羽扇,抱拳回了一礼。
二人相视一笑,诸多感动与默契,自不必言说。
宴间,关羽刘备详述征伐一路诸般事宜,其中有数件要事,需大哥裁度定夺。
第一件,便是零陵桂阳是否要派遣新的太守。
刘备本想自作主张,在部下中选个人为零陵太守。
但又觉得,还是应该尊重诸葛亮的意见,于是问计于诸葛亮。
“军师以为,用何人为零陵太守为佳。”
诸葛亮回想梦中之事:主公入川之时,便令麾下部将郝普为零陵太守。
孙权遣吕蒙率两万锐卒,往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
起初郝普据城坚守,拒不归降。
吕蒙巧用奇谋,设下诈局,使郝普以为城外援绝,为保零陵百姓,终被迫而降。
之后曹魏兴兵,孙刘为御强敌,遂握手言和,以湘水为界平分荆州之地。
孙权念及盟好,将郝普归还刘备。
其后数年,关羽荆襄大捷。
吕蒙背弃盟约再袭荆州,东吴大军直逼零陵城下。
郝普以为盟友摩擦,没啥大事,便复降了东吴。
结果没想到,这回孙权直接把关羽砍了。
孙刘两家成了死仇,郝普便与糜芳傅士仁潘浚等一起,也再无归刘的可能。
诸葛亮认为:
郝普虽有苦衷,然竟于同处覆辙重蹈,立场不坚,足见其难堪重任。
梦中主公是自作决定。
这次,主公既然问起,莫不如给个其他的答案。
诸葛亮凝思少顷,提出个建议:“襄阳才俊习祯,久负盛名于荆州,才堪大用,可为零陵太守。另外,傅肜将军忠勇刚正,可令其掌管零陵军防,如此,零陵之地必固若金汤,万无一失也。”
刘备闻言,欣慰点头。
回想当初入新野之时,其被荆州世家大族所轻,皆以其势微而远之。
独习氏一族,洞烛机先,力挺于他,倾其心力,竭诚相助。
玄德感其厚意,自此对习氏一门深信不疑,倚为股肱。
今诸葛亮推荐习祯,刘备自欣然同意。
至于傅肜,自加入刘备集团以来,每逢战事,皆奋勇争先,冲锋在前,从无退缩之意。
亦是其无比信任的将领。
刘备遂下将令,令习祯为零陵太守,主理零陵政务民生,兴农桑、修水利、抚百姓;
傅肜为零陵守将,掌管军防,整军备、训士卒、御外敌。
二人一文一武,互相照应,携手共保零陵安宁。
至于桂阳,刘备认为,桂阳太守赵范本为南阳赵氏,亦为荆襄大族。
既有救云长之功,可仍令其为桂阳太守。
其一,其虽性柔,然理民政之能颇著。
其二,亦能借此拢络赵氏一族,使其倾心相附,以为臂助。
至于军政之事,可安排高翔、廖化二将协助赵范领兵,可保桂阳无失。
大事既定,却还有两件小事需要刘备定夺。
第一件,是如何处置邢道荣。
第二件……
关羽有些脸红羞赧,欲言又止。
刘备屡加询问,关羽方神色赧然,言辞犹疑而言:“愚弟欲娶赵范寡嫂为妻,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关羽本欲悄声言语,只待大哥颔首应允,此事便成。
至于其余诸事,自是愈低调愈好。
未曾想,此言一出,大家全听到了。
原本把酒言欢、高谈阔论的兄弟们皆尽放下手中酒樽,目光齐刷刷投至他身上。
刹那间,关羽面色骤红,恰似熟透之柿子,愈发窘迫。
下面有人议论。
“哎,这……”
“二爷也喜女子?”
“废话,凡为男子,有几个不喜女子的。”
“我跟你们说啊,能让二爷看上的女子,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赌一坛酒,这女子肯定美得倾国倾城!”
“二爷平日里威风凛凛,不近女色的样子,没想到也有这般柔情时刻。”
“刚才听说了没,好像是赵范寡嫂……”
“哎呦,那可真配不上二爷。”
“有啥配上配不上的,只要二爷喜欢,管她是谁,咱都得认!”
“那樊氏乃樊伷之妹,亦是大族之女,寻常之人她也看不上。”
……
“休得议论!”
只见张飞一声吼,打断了众人议论。
张飞端着酒坛,凑至关羽近前,醉醺醺的表态:“二哥,只要你喜欢,这事儿就成!甭管旁人说啥,俺张飞第一个支持你!”
然后回头瞟了一眼众将,哼哼一笑:“要是谁敢在背后嚼舌根,俺拿丈八蛇矛戳他腚门!”
虽有威胁之意,亦有玩笑之味。
张飞拿捏得恰到好处。
其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众将哈哈大笑。
但大家也确实不再议论。
唯有赵云面色凝重,亦凑过来劝道:“二哥乃当世豪杰,义薄云天,威名远扬。而她一介寡女,即便稍有姿色,又怎能与二哥匹配?此事,当慎重啊!”
“呃……”
关羽抚髯,面色似有尴尬,他想了想:“子龙,非某贪恋此女美色,乃为荆州安稳之裨益也……”
张飞笑道:“只要二哥喜欢,皆无妨事也。”
关羽很凝重的摇摇头:“哎,此须得大哥首肯,某方得安心。”
张飞肯定道:“大哥还用问,肯定和咱是一条心!”
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都明白,云长看似敷衍的回应,却恰恰是问题的要津枢机。
联姻,乃是稳固基业、拓展人脉的不二良策。
如今,刘备以车骑将军坐临荆州之地,自当多与当地士族联姻。
赵氏乃南阳大族,乃与赵累远亲。
樊氏亦是南阳旧姓豪门,家主樊伷于武陵颇有威望。
关羽若真娶樊氏,确于荆州稳固大有裨益。
尤其以后若遇东吴来袭,亦不至无大家士族相助。
况且,二弟既喜此女,做兄长的也不愿拂了他的心意。
但刘备可不能像张飞一般直言快语,有啥说啥。
他收起笑容,故作凝重:“今曹操势大,吾为稳荆州之局势,早有使云长与樊氏联姻之意,然恐云长不愿,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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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刘备站起身,郑重的朝在场人士抱拳行了一礼。
在这个时代,为稳定局势,而行联姻之举,从来就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秘事。
拿到桌面上说,反倒让人感觉其为人坦诚,不遮遮掩掩。
众人颔首,皆觉有理。
关羽却闻言怔住。
其感三弟方才仗义执言,心中本十分感动。
今见大哥所言,方知啥才是真正的替兄弟分忧解难。
曹操能和大哥相比么?
那是半点都比不了啊!
一时间,关羽仰望大哥,感动得竟不知所措。
“大……大哥……”
“二弟,为兄再问你一句。你真愿意委屈自己,而全此联姻之事?”
“呃,我愿意。”
刘备点点头:“既如此,为兄这就下聘礼,择良辰吉日为贤弟完婚。”
“这……好,好吧!”
关羽念及须顺承大哥所言,不便言谢,只得佯作推脱,再勉强应下。
心中自是欣喜难抑,遂与众人饮酒,以作遮饰之举。
却忽然想到还有个人,亦须大哥定夺。
遂命周仓将邢道荣带上来。
周仓压着邢道荣,嘿嘿一笑:“邢将军,今已见刘使君,你还有何话说。”
邢道荣也不傻,在众人中一眼就看到大耳垂肩的刘玄德。
当即双膝跪地:“刘皇叔,可是刘皇叔?”
刘备点点头:“不才正是刘备。”
“哎呀!”
邢道荣爬将过来,大哭道:“刘皇叔,我枉活一生,只为见你一次,今得见之,果然人中龙凤,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谋略超群,仁义布于四海,德望昭于天下,我邢道荣死之无憾也!”
刘备素具识人之明,见此人干嚎无泪,哭时仍偷觑他处。
便知其非忠勇耿介之士。
问及关羽,关羽便将零陵之事说与刘备,他知大哥不能杀他,故意笑言:“此人有言,得见大哥一面便死而无憾,今得见之,便可杀也。”
邢道荣一怔,哭得更厉害了:“刘皇叔,今得见公,我死而无憾啊,请将我杀死,以解云长将军之恨。”
刘备抚髯点头,便问诸葛亮:“军师以为如何?”
诸葛亮呵呵一笑,小声道:“主公,此人虽然狡黠乖滑,却无大奸大恶之事。不如卖个人情,让其在我帐下听用。”
刘备知道,邢道荣虽有小奸小滑,却怎能和军师这种段位相比?
军师既有此言,自有治他的办法。
遂清清嗓子:“邢道荣,汝本死罪,承蒙军师求情,饶你一死。留于军师帐前听用,但有懈怠之举,定斩不饶!”
邢道荣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朝刘备和诸葛亮邦邦磕头:“皇叔及军师饶恕之恩,比天高,比海深,胜山川覆载,胜吾父母再造。今后愿为皇叔和军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鞍前马后,万死莫赎此恩,若有违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刘备赶紧摆摆手打断:“好了,既入我营,便为兄弟。过往之事,一笔勾销。往后只需同心同德,共图大业。你可知道!”
邢道荣高高拱手相拜:“末将记住啦!”
至此,荆州事毕。
襄阳交予关羽驻守,徐庶、马良为其军师,命文聘、霍峻、赵累、周仓、向宠等为其副将,指挥襄阳江陵两镇水军以抵抗江北曹军。
甘宁驻守汉阳,联合东吴,以作协防之势。
至此,关羽独领大军,俨然已有三军主帅之势。
接着,诸葛亮又提出一事:“主公,今荆州已定。当速命蒯越,赵云二人北上房陵,以劝房陵太守蒯祺归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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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祺本就是诸葛亮的姐夫,又是蒯越的族侄。
只要蒯越去了房陵,三言两语之间,蒯祺归降荆州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不比阿斗所言的那个孟达靠谱得多?
而一旦蒯祺归顺,以蒯祺于三郡的地位,蒯越的计谋和手段,再加上赵云的武功和能力,搞定申耽申仪兄弟,把上庸三郡纳入己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另外,襄阳有云长,元直共事。
上庸有蒯越,子龙搭档。
未来攻曹操出宛洛也好,联马氏进雍凉也罢,必然事半功倍,大业可期!
看着诸葛亮谈笑风生一步一步为自己谋划,刘备心里再次涌出无限的感动。
难怪啊,一入襄阳,军师便让我善待蒯氏。
看来,军师真的把一切都为我铺排好了,我只要依军师之策行事,无须多虑便可。
当即拜访蒯越,说明利害,请其与赵云共去房陵。
蒯越深知自己前番曾暗害主公,主公不是不知,便于刘备面前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然而,刘备不计前嫌,既往不咎,还屡次屈身拜访。
今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蒯越的心中很难不感动。
看着刘备真挚慈柔的双眼,蒯越有些哽咽。
他一抱拳:“有蒯越效力,必当殚精竭虑,保上庸三郡尽归主公麾下,不负主公所托!”
刘备感动的一抱拳:“先生之心,天地可鉴。备得先生,实乃备之万幸,汉室之幸也。”
赵云临走时,亦不舍之。
“主公,云不在主公左右,望主公善自珍重,起居万安。”
“子龙啊,山高路远,此行艰险,汝亦万要小心。”
赵云颔首,转而郑重叮嘱其挚友陈到:
“叔至,吾此番远行,主公安危便多劳你费心。日常值守,务必谨慎细微,莫有丝毫懈怠。”
陈到神色坚毅,猛地抱拳行礼,声如洪钟:“兄长但放宽心!陈到纵只剩一息尚存、滴血未竭,亦当倾尽全力,以死保护主公周全!”
赵云与蒯越作别刘备,携精兵前往西陵。
刘备遂得安心与刘琦公子前往江陵,总理政务。
诸葛亮、张飞、黄忠、魏延、陈到、马良等士与刘备共行江陵。
此一路,刘备沿途瞻望荆楚山川之景色,不禁感慨万千。
终于又能与阿斗相见了。
亦不知其身形长壮几分,言语能否达意。
然屈指算来,距别时不到一年,寻常孩童于此期间尚嗷嗷待哺,恐难速习言语之道。
但愿多月不见,父子还能顺利的交流。
忽然间,刘备又苦笑一声。
他想,其相父今就在此,阿斗若知,怕是早把我这亲爹忘得一干二净吧。
不过刘备却无一丝嫉妒之心。
他反倒觉得,阿斗唯有如此,方为知恩图报之良士。
想到此,刘备又想到诸葛亮。
今番军师也去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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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距离江陵府不远。
可支持军师昼日往来。
这样一来,军师也能有更多时间与其家小相处。
但愿老天垂怜,为我大汉丞相,多留几个子孙后代吧。
诸葛亮与刘备同车共行。
见刘备神情怅惘,不禁好奇:“主公,你在想什么?”
刘备看着诸葛亮,淡然一笑:“我在想,我若不得军师,今我刘备又会是在哪里?”
诸葛亮喉头一紧,谦逊的一笑:“主公仁德广布,天命所归,纵一时困厄,终能龙跃九霄。亮不过适逢其会,得佐明主,竭尽驽钝,以图大业耳。”
刘备神色凝重摇摇头:“我刘备半生颠沛流离,虽怀鸿鹄之志,然才疏智浅,每欲展志,终难遂愿。自遇军师,方才如鱼得水,大业突飞猛进。今坐拥荆襄之地,实乃往昔不敢奢望之事,每每思及,犹觉如梦似幻,难以置信。”
诸葛亮亦认真道:“主公,你可知,亮每提意见,主公你都鼎力支持。毫无推诿犹疑,方使亮能尽展胸中韬略,若无主公,亮与乡野村夫无异也。”
刘备感动,不知何言。
他的确对诸葛亮的话深信不疑。
每一个建议都坚定不移的照做。
刘备觉得,人家如此帮助你,你但凡生出一点猜忌之心,都该千刀万剐。
而他不知道。
在诸葛亮看来,他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主公,今入江陵,你还有一个人要拜访。”
“何人?”
“庞统庞士元。”
刘备未曾听阿斗说过这个名字,但闻其姓庞,遂好奇问道:“可是荆襄大族庞氏族人?”
“正是,乃山民之堂弟也。”
“既是军师所荐,必有过人之处,备自当屈身来请。”
“哎,主公,此人有斡旋乾坤,安邦定国之才,可非仅仅有‘过人之处’那么简单啊!”
听诸葛亮这么说,刘备也提起了兴趣:“其才比之先生如何?”
“胜我十倍。”
听闻此言,刘备满脸不信。
“军师自谦,吾心理解,然切莫过甚。以备观之,军师之才,冠绝天下,纵天下豪杰齐聚,亦难望军师项背,岂会有他人能出其右?”
刘备不是故意称赞,在他心中,诸葛亮真有这个地位。
“哎,主公谬赞。”
诸葛亮抿嘴一笑,故意调侃道:“天下能人异士多矣。元直亦有大才,主公如此说,元直若知,不怕其心不快?”
“哎呀……”
刘备赧然苦笑:“军师莫要打趣,元直虽具大才,然与军师相较,这路数犹有差异也。”
诸葛亮只浅逗一下,也不忍主公难堪,转而凝重:“主公,庞士元真非比寻常之人,其有凤雏之名,司马水镜有言,得其可安天下。主公素有大志,何不去请?”
刘备一怔,即对此深信不疑:“既如此,这凤雏先生现在何处?”
诸葛亮笑着摇摇头:“我亦不知士元具体住处。不过,我只知他现在居所必离江陵不远。
然主公若肯多派人手于访间打探询问,定能知其住所,主公再屈尊去请。
最好能以名士待之,重礼厚之,上宾敬之,其必愿为主公忠心竭力谋划大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备于诸葛亮之谏言,向来从善如流,言出必践。
然独于礼请凤雏一事,起初并未予以重视。
只因诸葛亮赞誉有些过度。
在刘备心目之中,你孔明可以谦虚,可以低调。
但我作为主公,却不能分不清主次!
你在我刘备眼里,是唯一的绝世之贤,当世无双,无人可与你颉颃。
马良不能,蒯越不能,甚至徐庶也不能。
这个凤雏怎么就能?
换句话说,他要给诸葛亮打造一个稳定且纯粹的政治环境,不希望任何人影响到他的政治地位地位。
也许凤雏有斡旋天地之才华,但谁又能保证他能如诸葛亮这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
但刘备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想到阿斗所言,丞相日理万机,最终活活累死在五丈原。
刘备又觉得,多些人才为孔明分忧解难
能为他多添些寿元也未尝不是好事。
于是,仍然命孙乾派人打探凤雏此人现居何处。
然后准备问问阿斗,再商量如何聘之。
几日后,刘备大部队来到江陵。
刘备和刘琦一来,江陵百姓箪食壶浆,奔走街上,以庆迎皇叔。
糜竺与李严率江陵军列队相迎。
再与主公相见,糜竺喜不自胜,上前与刘备寒暄。
刘备抓着他的手,如待兄弟。
两人自徐州相识,历经无数风雨,情谊早已深厚无比。
这时,刘备注意到了李严,虽问刘琦:“这位可是公子常常说起的李正方先生?
刘琦呵呵一笑:“正是正方先生。”
李严上前,拱手一拜:
“江陵令李严拜见刘皇叔。”
“哎呀!”
刘备赶紧上前扶起李严。
上下打量一番,只见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干练,一看就是深谙政务、颇具才略的能臣干吏。
“江陵重地,实赖正方先生襄助理事,备不胜感激,怎敢受先生如此大礼……”
刘备与李严寒暄之际,刘备身后的诸葛亮也注意到了李严。
脑海中又回忆起梦中诸事。
……
彼时,朝会方毕,钟鼓余音渐息。
小皇帝神色哀伤,双目含泪,由近侍小心搀扶,移步回宫。
百官伏地叩首,叩别万岁后,亦鱼贯退下。
两个身着高官朝服,长髯飘拂中年男子却立于龙殿之上,久久未曾退去。
一个身着黑袍,面色忧戚,却带着矢志不渝的执念和悲悯。
一个身披红袍,面色阴郁,亦有着当仁不让的担当和决心。
百官中人,多有二人学生故友,于殿外顾盼。
却被黄门劝离。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看向对方,唯目注小皇帝退走之径。
皆神色凝重,似有万千思虑,凝于那渐行渐远之影。
良久,终于有一个人嘴唇动了动,缓缓的说话了:
“正方啊……”
“丞相。”另一个立即回应,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正是诸葛亮与李严。
诸葛亮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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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缓慢而苍沉,又带着一丝殷切:
“今陛下龙御上宾,新帝初登大宝,尚未谙熟政务。国势衰微,曹魏与东吴皆如饿狼环伺,觊觎我境。
吾等身负先帝重托,当一心同体,携手并进,共撑社稷之重。
正方,可愿与我并肩同行,兴复汉室,复还旧都,以全先帝遗志,不负托孤之重任。”
李严哽咽片刻,亦转过身,看着诸葛亮的眼睛,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丞相所言极是。此刻我汉风雨飘摇,吾必殚精竭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以护幼主周全。我愿与丞相勠力同心,共扶汉室!”
诸葛亮凝眸向李严,泪噙于目,意满而首肯,尽在无言。
自那时起,二人恰似枢机之两要,相辅相成,齐心一力。
劝课农桑,兴商通贾,巧谋孟达,徙民汉中,平定南蛮,联盟东吴。
李严为诸葛亮之股肱腹心,诸葛亮亦拔擢李严之子为江州督军,委以重任。
先帝崩殂之后,二位托孤重臣,携手并进,殚精竭虑,一心匡扶汉室,协同之谊,实乃世所罕见。
这也使疲乏已久的两川之地重新焕发生机。
也恰是在这时,两人的理想终于发生了分歧。
那一日,诸葛亮翻阅了近期的章奏文牍,冰冷已久的嘴角终于露出的久违的笑容。
“正方啊,今国力兴振,万民归心,此诚兴师北伐、光复汉室之良时也!”
“啊?”
李严闻之,颇感错愕。
似乎在他看来,挥师北伐只是一个口号,借此彰显我汉承继正统,复兴汉室之决心,以封堵天下士人之口舌。
保存现有根基与元气才是当下之重。
没想到,诸葛亮竟要玩真的。
“丞相,当真要北伐?”
诸葛亮察觉了李严的迟疑,他放下卷犊:“莫非正方忘了当初你我之誓言?”
李严解释道:“那日之誓,李严未敢有一日忘却。然今益州方得安宁,民心初定,根基尚浅,此时挥师北伐,是不是……为时尚早?”
“正方兄所言有理。”
诸葛亮颔首,却语重心长道:“然今曹魏势大,盘踞九州之地,我等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早晚必将亡国。
若兴师北伐,断陇道之要,纵一时难以攻克长安,亦可据守陇右诸郡。
守着养马之地与通商之径与敌持久,方不惧焉。
待曹魏有变,再联东吴共同北伐,方有复兴汉室之机啊!”
李严当时并没说什么。
但诸葛亮敏锐的发现,他不再有原先那么积极了。
他适时的抽身,不再主动参与诸葛亮关于北伐的政事。
诸葛亮也没说什么,继续操持北伐大计。
他总揽全局,又事必躬亲!
李严似乎有要被边缘化的趋势。
但诸葛亮并不是那样想,他只希望李严能够想明白,然后再回来。
两人推心置腹的谈一次,再和衷共济,重振汉祚。
可就在那一日,他说出了一句大出意料的话:
“丞相功高盖世,当加九锡,开府仪同三司,总揽朝政!”
诸葛亮转过头,震惊的看着他。
他神色淡定,面无表情。
诸葛亮明白了。
他定是以为自己挥师北伐,是想再立旷世奇功,以便更进一步。
既如此,莫不如直接劝你加九锡,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放弃北伐了?
诸葛亮长叹一口气,回了这样一番话:
“吾与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复相解?足下方诲以光国,戒之以勿拘之道,是以未得默已。吾本东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叡,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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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用自己态度表达了北伐的决心。
李严也震惊的看着诸葛亮。
那一刻,两人不再是互相扶持的同僚,也终于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诸葛亮不再让李严参与北伐诸事,只让他分管后勤,自己全力参与北伐。
于是,身着黑袍的文官之首开始统领军队,实施北伐大计。
身着红袍的武官之首,却开始协管诸郡,督办粮草。
而直到这时,诸葛亮基于对先帝的信任,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他觉得,李严并非愚人,也并非不忠之士,他终究会理解我的做法。
也终究会想明白,兴汉之大业,始终为他保留着一席之地。
到那时,他一定会来找我,再与我共赴艰难,续写兴汉宏业。
那是他四出岐山,与司马懿对弈卤城。
诸葛亮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潇洒的铺开阵势,欲与司马懿于平原一决雌雄。
司马懿怂了,高挂免战牌,数十万大军龟缩于卤城不敢出城一步。
试图以诸葛亮粮草不便之利,逼其撤军。
他猜得不错,诸葛亮的军粮不够了。
大军没了军粮,便如猛禽折翼,纵有万般谋略,也难施展。
诸葛亮却隔空挂饵,诱军出城,又在魏军的眼皮子底下抢收了魏军的秋稻。
再率兵折返,又斩司马懿精甲三千。
那一战,他奇谋迭出,挥洒自如,把指挥的艺术玩到了极致。
然而,最终,还是败了。
但他不是败给了司马懿。
夺敌粮草终有竟时,自己的粮草却迟迟未到。
即便是木牛流马也未能补足接下来的粮草短缺。
好容易,新一波粮草到了,诸葛亮抓着混杂着麦麸的劣质粮草却面如死灰。
有人在粮草上动了手脚。
是李严。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退,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退兵之时,带走了曹魏的车骑将军张郃。
诸葛亮回成都之后,真想直接杀了李严。
而此时的李严,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严重。
他第一次跪在诸葛亮的面前,请求一死。
诸葛亮恼恨的看着他,立刻就要下令!
然而,他终究想到了刘备的临终所托。
他知道,先帝不会轻易看错一个人。
他看了看李严那双绝望而悔恨的眼睛。
诸葛亮终于还是心软了。
他罢黜了李严的官职,将其投入牢中,后又贬为平民。
而后,继续全心全力北上伐曹。
终于,六出祁山之时,他打到了五丈原。
五丈原,已离长安不远!
只要过了陈仓,就可以挥师而入扶风,威逼长安。
可那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胡须已经稀疏,嘴唇也变得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甚至连独立行走都成了渴望之事。
他静静地坐在崖边,看着长安的方向,迎着五丈原的风,手中的羽扇已然许久未曾挥动。
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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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先帝,想到死去的文武群臣,又想到叫自己相父的小皇帝……
不,他不小了!
可为何,我还当他是小孩子?
诸葛亮浑浊的泪水流出了眼眶。
复克中原,还于旧都……
亮做不到了,也看不到了……
主公,再不能临阵讨贼矣!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弥留之际,尚书李福来到他的床前,细声询问:“丞相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
他又想到了李严。
他想:经过了这么多事,李严终究已经知错。
一定抱着悔悟之心,等着我回来。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现在……
炎汉之火衰微,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他缓缓说出了蒋琬,费祎的名字,却最终没能说出李严的名字……
然而,他好怀念……
怀念最初那段和李严一起为兴复汉室而守望相助的时光。
他想,李严知错了,也一定会哭得泪流满面吧……
……
“诸葛先生!”一句问候,将诸葛亮从思绪中一下子拉到现实。
问候他的人,正是李严。
眼前的李严三十余岁的年纪,精干睿智,面带浅笑,三缕细须修剪得整齐精致,一看就是注重细节之人。
这和梦中的李严判若两人。
此时,刘备已与刘琦公子走在了前面。
后面的人有认识的,也会互相寒暄几句。
“哦,正方先生。”诸葛亮拱手回应,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并肩走在刘备的后面。
“听闻你于江北设八阵图,大败曹操,在下对先生的谋略和胆识深感折服!”
“过奖了,此役能胜,实乃主公用人得当,众人齐心之故,亮不过是略施小计,何足挂齿?”
“能败曹操,怎是小计?先生,智谋超群,日后还望先生多多指点。”
“先生治江陵有方,在下亦敬佩不已。”
短短几句寒暄,便已相识。
李严很聪明,貌似想通过诸葛亮,多获得在刘备面前表现的机会。
诸葛亮心中却暗暗思忖:
李严者,有治州之能,终无立国远见。
当谨慎用之,可堪大用,若赋予其过重权柄,恐重蹈覆辙。
刘备在刘琦的介绍下,终与江陵各名士相识见面。
其中虽有蔡瑁旧部,今也多如蒯越,弃暗投明,成为刘皇叔之拥趸。
而完成了应酬,交接了公事,已是下午,当回家看看了。
他走到了正在整理公文的诸葛亮旁边。
“军师……”
“主公,何事?”
刘备诚心邀请道:“我与军师府邸相去未远,今得归江陵,军师可愿移步寒舍一叙?”
“这……”
诸葛亮还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在哪里,是按刘备的意思,由糜竺安排。
见主公邀请自己往其住所一顾,诸葛亮心中又是一暖。
不过他又觉得不妥。
“主公,今日与家人久别重逢,亮贸然前往,恐叨扰主公阖家欢聚之乐。不如改日,待主公闲暇,亮再登门拜访?”
刘备却毅然决然:“不妥不妥,就在今日,只待半个时辰,然后我亲送军师回府。”
“这……”
诸葛亮为难之际,刘备竟拉住了诸葛亮的胳膊,兴奋道:“军师,请随我去。”
“好,好吧……”
可走了两步,刘备停住。
他第一次来江陵,也不知道自己的府邸建在何处。
好在刘封已于不远处相侯,见到刘备快步上前:“父亲,请允刘封送父亲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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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请。”
二人依次上车,由刘封亲自赶着车驾往府邸而去。
刘封虽为刘备之子,但因是半路收养,亦未记挂在任何一位夫人名下。
今已成年成婚,在刘备府邸不远处设一院自己的居所。
虽和刘备的府院不能相比,但也是家佣丫鬟应有尽有。
“父亲,这小院儿是孩儿新府。前面便是您的府邸了,为原张氏府邸改建,乃江陵第二大的府邸。舅父斥巨资将其买下。”
“哦!”
不多时,马车已近门前,刘备的两位妻子和凤儿皆在门口等候。
糜夫人抱着一个胖娃娃。
他已经快有一岁,却还不会说话。
诸葛亮看到了这个娃娃,脑海中不免又想起梦中那一声声呼唤。
……
“相父,今朝堂诸事繁杂,朕深感力不从心,不知该如何定夺,还望相父教我。”
“相父,朝堂之事全靠您拿主意,普天之下,朕唯信您!”
“相父,朕不懂,朕有困惑,求您为朕解惑。”
“相父,出征在外,您务必平安归来……”
“相父,您所言极是,朕听您的,朕全听您的……”
“相父南征,远涉艰难;方始回都,坐未安席;今又欲北征,恐劳神思。”
“他聪慧有何用,他有相父吗?朕有相父就够了。”
“朕……朕不能没有相父啊……”
……
就是这个小娃娃吧。
诸葛亮看向那娃娃,却发现那娃娃也直勾勾的看向自己,口水都流到了衣襟。
诸葛亮忽然想到,抱着娃娃的乃是糜夫人。
糜夫人身姿轻盈似弱柳扶风,面容俏美秀丽,妆容雅致,眉眼间藏着温婉与端庄,举手投足皆是世家女子的风范。
正朝刘备款款施礼。
诸葛亮晃过神,立刻收起目光,以免引人误会。
可那娃娃见诸葛亮不看自己,立刻哇哇的大叫起来。
“爹爹归来,阿斗应当高兴才对,怎这般吵闹,哎哟,我……”
糜夫人求助似的看向甘夫人,似待亲娘过来解围。
刘备却笑吟吟的伸出手,接过阿斗。
说来也怪,他一抱,阿斗就不哭了。
他知道阿斗要什么。
在见到阿斗的第一面,刘备就听到了阿斗激动无比的声音。
“相父,相父,我是阿斗,我是阿斗啊……”
“相父,多年不见,阿斗好想您……”
“相父,您年轻时如此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可为何阿斗认识您时,您却已面容憔悴,形神俱疲。”
“相父啊,您还记得我么?”
……
听到了刘备不经意间的一声咳嗽,阿斗才回过神。
“父亲,谢谢您找到了相父……”
“父亲,可否抱我近些,我想好好看看相父……”
……
“看,这还得是亲爹,旁人谁哄都没用!”
糜夫人嘴角微微一抿,眉眼含笑,打趣着说道。
刘备心中苦笑:夫人有所不知,吾虽为父,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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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就不能将真话说出来了。
只能就坡下驴,故作得意的笑道:“哎,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诸葛亮就在刘备身旁,刘备抱起了阿斗,诸葛亮也和阿斗的距离更近了。
刘备介绍道:“对了,这位便是助我大胜曹操的军师,卧龙先生诸葛亮。诸葛孔明!”
早在新野之时,刘备就常将好兄弟,好朋友带回家,然后抵足而眠。
家人女眷们也见怪不怪了。
往常时候都是回避,今久别重逢,乃在正式场合,自当以礼相待。
糜夫人温婉道:“多谢军师先生助玄德谋划诸事,解玄德诸多烦忧,妾等有礼了。”
遂与甘夫人款款行了一礼。
诸葛亮慌忙高拜回礼:“谋士之职,理当如此,岂敢受夫人大礼,亮愧不敢当。”
刘备又对二位夫人道:“可否备些酒菜,我要与军师畅叙一番。”
两位夫人笑道:“且已备好。”
诸葛亮怕打扰刘备与妻妾重聚,忙谦辞道:“哎,主公新归,亮不宜叨扰主公阖家相聚,这便告辞,日后再寻良机,如何?”
刘备一手抱着阿斗,一手抓住诸葛亮的手腕:“不可不可,只吃个便饭,便送军师归府。”
诸葛亮不好拒绝,也只好同意。
时值盛夏,气温颇高。
府中有棵大树,下面有树荫,刘备和诸葛亮便在树下小酌。
刘备还特意抱着自己的儿子。
“阿斗啊,看,这便是为父七顾而归的孔明先生。为父今视其为挚友,兄弟,师长,更是为父之依靠也。”
胖娃娃哇哇笑着拍手。
诸葛亮也含笑着看着小娃娃。
“军师,你看我这小儿如何?”
诸葛亮温和道:“小公子眼眸灵动有神,聪慧之态尽显,只要勤学不辍,心怀仁德,秉持谦逊,广纳忠言,日后必能承继主公之志,成就一番非凡霸业。”
刘备笑着抓着阿斗的小胖手,对阿斗言道:“阿斗啊,你听到没有,军师说的话,你千万要记在心上,不可忘却。”
阿斗哇哇的叫了两声,就好像听明白了一样。
而刘备耳中听到的却是:“父亲,相父的话,阿斗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刘备心中也明白。
阿斗的心声全天下只他一人可知。
此事太过荒诞,亦不能和军师直言。
阿斗现在又不能说话,只能尽可能的通过别的方式让阿斗与丞相有所“交流”。
也算是满足这孩子心念相父的眷眷之情。
然而,刘备却不知道。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胖娃娃,不知忆起了多少梦中之事。
在梦中,这胖娃娃是君,自己是臣。
可又非寻常君臣。
他有些憨直,有些单纯,有些怯懦,缺少身为帝王本该拥有的刚毅果决和杀伐决断。
然其为君,又举世罕有。
信臣之深,委以全权,愿为吾扫除诸般阻碍。
视臣如父,得此君之托,可畅展宏图,以酬壮志。
这样的皇帝,你又怎能不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军师,你要不要抱一抱阿斗?”
“哦,好!”
诸葛亮放下了羽扇,起身接过了阿斗。
他想好好看看阿斗。
然而,阿斗一到诸葛亮的身上,就立刻紧紧抱住了他,拼了命的用稚嫩的小脸去蹭他的胸膛,然后伸出小手,去轻抚诸葛亮颌下的短须。
那感觉,就好像诸葛亮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诸葛亮抱着阿斗,心中亦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这孩子对自己的喜爱。
天生的么?
无怪乎梦兆若此。
诸葛亮轻轻将他揽怀在心窝,竟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父子之情。
我也想要个儿子么?
是也想。
可又不是相似的感觉。
饶是诸葛亮聪明绝顶,也不明白这复杂交织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定义。
刘备抿嘴一笑:“军师,你看这孩儿和你如此亲昵,犹胜过我这父亲啊!”
诸葛亮呵呵一笑:“主公说笑了,小公子天性纯善,对人赤诚,他才对我如此亲善,但父子天伦,主公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贱内所言,他和旁人可不这么亲。”
刘备爽朗笑道,又思索片刻:“哎,军师,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军师首肯与否。”
诸葛亮轻柔的抱着阿斗:“主公直言无妨。”
刘备喝了一口酒,沉吟片刻,探身道:“我想让阿斗认你为父,以全其孺慕之情,亦望军师能多予教导,助他日后成就大业。”
诸葛亮惶恐:“那怎么行?小公子乃主公血亲独子,亮岂敢夺人所爱?”
刘备苦笑着摆摆手:“哎,军师,你想哪去了?我不是把阿斗给你当为继嗣之子,乃欲令其拜汝为父也。”
“这……”诸葛亮怔住。
刘备感慨道:“即如范增之于项羽,亦如周公之于姬诵。倘若复兴汉室之路艰难,我未能遂此宏愿而身死半路,还望军师能悉心辅佐阿斗……保我兴汉之基业……”
闻听此言,诸葛亮惊恐不已,忙抱着阿斗跪下,坚定道:“主公乃天命所归,亮定能助主公扫清逆贼,复兴汉室,万万不可出此不祥之语,请主公速速收回此言!”
“呃……”
恍然间,刘备也觉得自己失言了。
如今在军师的操持下,形势一片大好,军威正盛,霸业将兴,确实不该说此不利之言。
“哎呀,我失言也!”
刘备忙搀扶起诸葛亮:“是我一时心绪杂乱,口不择言。今有军师辅佐,我大业必定顺遂,方才之言,权当我糊涂乱说,切莫放在心上。”
诸葛亮神色凝重,看着刘备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道:“亮荷主公殊遇之恩,视主公之基业于吾心之首。亮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矢志不渝,以报主公厚恩。”
“军师之赤城,我岂不知?”
刘备喟然颔首:“我只是见阿斗与军师亲近,便想让阿斗认个父亲,未曾想却失言,实在不该。”
诸葛亮也着实喜欢这个孩子。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太想要一个儿子的原因,还是天生就和这孩儿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解之缘。
故而,他受宠若惊之余,对刘备这个提议还是非常心动和认可的。
“认父之事,于亮倒是无妨,只是主公真不介意?”
刘备慨然一笑:“怎会介意?你我情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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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斗认能得军师为父,实乃他之幸事,我又怎会介意?”
然后,又“象征”似的询问一下阿斗:“你若是愿意,便笑两声,你若是不愿,便哭两声。”
阿斗自见诸葛亮之后,一直“嘎嘎”的笑。
刘备这一问,他自是应景的笑了两声。
“你看,阿斗他愿意。”
诸葛亮看着阿斗可爱的样子,也含笑道:“既如此,既如此,吾便忝为阿斗义父矣。”
“义父……”
刘备却摇摇头:“不妥。”
“主公,有何不妥?”
“义父之称,每令吾忆及吕布,此称不祥,莫若弃之。”
“然生父健在,为示尊卑有别,名分礼数,不可不察。”
“亚父……”
刘备想起了范增与项羽,又想到项羽兵败垓下,身死乌江。
“此亦不成。”
忽然间,刘备目绽精光,欣然道:“亚父者,亚于生父也。军师与阿斗之亲,相当于亲父也。以‘相父’称之,岂不妙哉?”
“相父??”
虽音有别,但字无异。
诸葛亮怔住。
莫名之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发现,虽然有些梦中所历之事,于现实中发生了很大改变。
而有些事,正以一种奇诡难测之态,复归其本来轨辙。
然既非梦中那些惨怛忧戚之事,纵与梦同,亦无大碍。
“哎,军师以为如何?”
诸葛亮晃过神,轻轻笑了笑:“好,很好!”
然后,用食指轻轻刮刮阿斗的脸蛋:“阿斗,相父望你勤勉向学,不负众望,以后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人。”
而闻听此言,阿斗大叫:“阿斗记住了,都记住了,相父啊相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而诸葛亮听在耳中,却只是一声声婴孩咿呀,完全不知所言。
刘备却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已过半个时辰。
观院中日晷,已至申时。
诸葛亮也要回家与亲人相见,刘备亦不便久留。
便起身相送。
诸葛亮劝不住刘备,只好恭敬谢过。
刘备唤来刘封,命其驾车,其亲送孔明回府。
路上,刘备问刘封:“军师府邸离江陵府远么?”
刘封恭敬回道:“不远,走路须用一刻之时,骑马不消半刻便到。”
刘备又嘱咐诸葛亮:“今在江陵,与府邸相距不远,军师当多与家人相伴,以享天伦。”
然后凑近诸葛亮:“亦当尽享闺房之乐,也好生个儿子。”
诸葛亮苦笑。
主公待人接物向来持重端正,怎么偏对他的私生活如此在意?
或许是关心得有些过了头。
不过,诸葛亮并不感到不适,反而心生暖意。
刘备看着驾车的刘封,又问诸葛亮:“军师,你觉得我这孩儿如何?”
诸葛亮想到梦中所言,终害死了主公这个“难以御制”的养子。
今见此子,心境却已完全不同。
随即便展颜笑道:“封公子亦人中龙凤,今后必成国之重器,社稷栋梁!”
刘封脸一红,呵呵一笑:“军师谬赞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只希望能有点作为,别给父亲丢脸便心满意足了!”
刘备慨然一笑:“军师向来慧眼识珠,你既如此谦逊,日后更要勤勉,莫辜负军师这番美言。”
刘封潇洒的轻抽驽马,认真道:“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日后定当刻苦奋进,不负军师赞誉!”
刘备抚髯点头,面有赞许之色。
说话间,已望得一座府邸。
似乎比刘备的府邸还要大上许多。
“父亲,军师,前面便是军师府邸了。”
诸葛亮一怔:“主公,吾家眷寥寥,缘何设此高门华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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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闻先辈之言,宅第愈广,屋舍愈多,家中人丁方能愈加繁盛。
军师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军政要务,实乃我之股肱心腹。
理当居轩敞舒适之府邸,置婢仆以供驱使,设府卫以护周全。
若宅邸狭小,何以彰显尊崇,又何以安身养性,谋划军国大事乎?”
诸葛亮抬头观此府邸,果然朱甍碧瓦,飞檐斗拱间尽显汉庭特有的雄浑气象,气派而又不失优雅韵味。
不免感慨:“可这未免过于奢丽,亮实受之有愧啊!”
“无愧无愧!军师助我鼎定基业,缕胜曹贼,于我刘备大恩之人。区区一所,尚不能表备之感恩之心,军师万勿推辞?”
诸葛亮也明白,刘备是真心实意。
再多推辞,反而显得自己太见外了。
刘封扶着刘备和诸葛亮下了车,笑言道:“父亲信中嘱咐,军师之住所,必华构崇墉,闳敞邃丽,又不失雅致格调。方不负军师辛劳!舅父出资购下,在下督建重新翻修。
若觉有未妥之处,万望直言相告,封即命匠人更建,定使军师满意。”
“不用,不用,如此已远超我所臆想!”
这时,黄月英听到侍女禀报,夫君和刘皇叔已经归来。
立刻出门迎接。
诸葛亮见其妻身着绮罗之服,身旁侍女环伺,心下了然,乃主公遣人悉心安排。
而此时的黄月英面容红润,容光焕发,颇有养尊处优之态。
“夫君……”黄月英婷婷袅袅的走向前,心疼的看着诸葛亮:“一别许久,今日得见,自欢喜不已,此番在外,可曾劳累?”
“哦,未曾。有皇叔照顾,事事皆妥,安适如常。家中诸事可安好?”
黄月英小嘴一抿,佯装嗔怒,故作娇嗔地打趣:“安好倒是安好。只是家中多了好些年轻貌美的侍女丫鬟,可是你立了大功,向刘皇叔讨要而来?”
“哎呀,夫人误会,这……”
诸葛亮想解释,又不直接把锅推给刘备,只好转头看向刘备:“主公,你看这……”
黄月英也见诸葛亮旁边有一个器宇卓然的中年男子,未经介绍,不好贸然招呼。
及闻“主公”二字,知是刘备,当即敛衽行礼:“原来是刘皇叔,贱妾有失远迎。承蒙皇叔厚赐高门华宅,不胜感激,特此谢恩。”
刘备拱手回礼:“夫人不必多礼,孔明先生辅佐于我,殚精竭虑,功高至伟,备理应如此,以表敬重。”
刘备思忖片刻,复言:“此诸侍女,非孔明所请。乃我念及夫人新迁此地,日常起居无人照料,特命拙荆悉心遴选良女,以伺夫人。若她们有行事不妥之处,夫人但可驱遣,不必顾虑。”
诸葛亮长出了一口气。
“夫人,主公宅心仁厚,深知你持家不易,莫要再打趣于我。”
黄月英盈盈一笑:“既是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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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知道人家夫妻久别重逢,别叨扰了人家的兴致。
便呵呵笑了笑:“既如此,那备便先行告辞,不扰二位伉俪相聚,日后再议诸事。”
说罢,与刘封道:“封儿,咱们回府吧!”
父子二人拱手作别,驾车离去。
待恭送刘备车驾远去,诸葛亮轻轻握起黄月英的手:“夫人,久别重逢,恍若隔世。这些时日,你辛苦了。”
“跟我还说这些?”
黄月英悠悠一笑,夫妻两人转身,并肩往府内走,四位侍女跟在身后。
诸葛亮回头道:“你们自去忙,无需随侍在侧。”
四个侍女一起行礼:“是!”
侍女退下后,诸葛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黄月英挽着诸葛亮的手臂:
“其实啊,一点也不辛苦,这些日子,糜夫人常来走动,助我添置衣衫,首饰,家具。府内诸般用度,皆赖糜先生与封公子资助操办。这些日子,我清闲无事,都胖了许多。”
诸葛亮注意到,妻子气色的确好了许多。
又看着院落中,檐下红灯高悬,雕梁画栋间尽显古朴精致。
庭院中央一方清池,锦鲤戏于莲下,微风拂过,荷叶轻摇,送来缕缕荷香。
风格竟与隆中茅庐有几分相似,又比隆中精致得多。
这绝对是为他用心购建的雅居良所。
诸葛亮也不禁感慨:
“主公待我,情深意重。如此用心筹备,可谓体贴入微啊!”
黄月英又酸酸一笑:“是啊,还帮你纾困解围,救场释窘,真是体贴入微啊!”
诸葛亮知道夫人又在拿侍女的事旁敲侧击,苦笑喟叹:“夫人啊,这些侍女丫鬟真是主公所赐,我真未曾向主公讨要。”
黄月英歪头眨了眨眼,懵然道:“哎?我说侍女丫鬟了么?没说呀!”
“那……”
诸葛亮神色赧然,疑惑道:“那夫人说什么纾困解围,救场释窘?”
黄月英悠悠一笑,很认真的解释道:“皆因皇叔于夫君归返之前,为府邸购置诸多典籍,更备办琳琅食材。此谓:书困解味,救肠食窘也!夫君缘何因之而联想到侍女丫鬟?莫不是……心中想着她们?”
“啊??”诸葛亮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夫人,哎呀……”
诸葛亮苦笑,他亦自诩为聪慧之士,却常常被黄月英巧言戏耍。
故作尴尬的解释道:“亮为何等样人,夫人岂会不知?我岂是贪恋美色之徒?”
黄月英看着诸葛亮,又哀伤的叹了一口气:“果然,在夫君眼中,我不美也……”
诸葛亮苦笑,却又心中微甜。
这样顽皮聪慧的黄月英,才是他魂牵梦绕的挚爱。
黄月英感觉逗得差不多了,又牵住了诸葛亮的手,深情款款道:“我岂不知夫君之心?吾亦深知皇叔待吾等之赤诚,其所为者,必是盼汝能诞育麟儿,以承续家业。”
诸葛亮握着黄月英的手,亦认真道:“然,主公却不知你我夫妻情比金坚,不容他人涉足其间。”
黄月英温婉一笑,眸中含情,和声细语道:“世间男子三妻四妾,亦属寻常之事,不足为怪。为妻才疏福薄,至今未能为夫君绵延子嗣,心中实有愧疚。看此些女子,皆体魄康健、品性纯良,夫君可择其一二者,以续香灯、绵延……”
未等黄月英说完,诸葛亮就用手轻轻挡住了她的口,坚定道:
“亮平生挚爱,只卿一人也!往昔风雨同舟,未来良辰多矣,子嗣之事,不足为虑。”
黄月英朱唇为其所掩,星眸闪烁,凝睇于诸葛亮,眸中情愫翻涌,尽是无尽感动之色,恰似春日柔波,满含深情。
此时,已至傍晚。
夕阳西下,金辉洒落在二人肩膀,画面出奇的美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备回到府中,亦与二位夫人寒暄片刻,便又抱着阿斗去了书房。
糜夫人和甘夫人互相看了看,都无奈叹气。
糜夫人悠悠一叹:
“玄德心中唯阿斗与军政要事,我姐妹在他眼中,竟似成了局外人!”
甘夫人宽慰道:“玄德身负大业,又初为人父,对阿斗多些疼爱也是人之常情。他心中定是记挂着你我的,只是眼下诸事繁杂,分身乏术罢了。”
糜夫人也不是真生气,不过一时感慨。
“不过,这次玄德回来,气色照比以往确实好了很多。”
“是啊,听说三次大败曹操,又晋升为车骑将军,诸事顺遂,自是神采焕然,意气风发。”
两位夫人深明大义,虽因不被理会而有些嗔怨,但也着实为夫君的事业兴起而感到高兴。
另一边,刘备终将阿斗抱进书房。
父子二人暌违近一载,终得再叙天伦。
“父亲,这些日子,无人能和阿斗说话,真烦闷死了。”
“唉,为父也知道,可是大敌当前,家眷放在前方犹有不便。也苦了你了。”
阿斗神色恭谨,语气诚挚:“无妨,父亲。今幸避长坂坡之险,糜母与二位母姊皆得保全,纵阿斗再困闷两载,亦心甘情愿。”
刘备慈爱一笑,目光温和:“无需两载,再过些时日,吾儿便能开口畅言了吧?”
阿斗微微颔首,略带无奈:“实则如今已能言一两个字,然众人皆以小儿视我,久而久之,我亦仿若真成懵懂孩童了。只是,阿斗心中之事,已然不能说与他人。”
刘备点头,感慨道:“此事离奇,若说与他人,众人定当疑为疯语,徒惹猜疑,反添烦扰。”
“然不得与相父相认,实感遗憾。”
“我们可以善待军师,给他悉心照拂,厚待优渥!以报前世鞠躬尽瘁之恩?”
“可没用啊!”
刘备疑惑:“为何没用?”
阿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相父在世时,我亦给了他诸多赏赐,金银布帛,奇珍异宝,良田地产无数,可相父将这些都变卖充足了军资,以作北伐之用。
相父生时蓄财无余,妾无副服。
相父去世后,只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
所以,尽管他今时受之,若需军资之时,他必倾付家国,为诸臣作勤俭之表率。”
刘备再一次感慨:“孔明心志,日月同辉。德之典范,莫非于此啊!”
阿斗又问:“对了,父亲,我常听二位娘亲讨论,您在相父的襄助下,屡挫曹操,于江陵获其兵马钱粮。今此,我军已具与曹魏抗衡之力?”
“哪有?”
刘备笑了笑:“为父虽有立足之地,只凭汉水借险要以阻曹操南下,然天下大势,犹操于曹氏之手。”
“父亲虽得大胜,但未敢有毫厘懈弛,深知前路荆棘塞途,未可轻忽。
这一点真值得阿斗去学习。父亲,前番只听母亲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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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便将七顾茅庐,三败曹操之事尽数说与阿斗。
阿斗听完,兴奋叹道:“虽然七顾,然终得相父,自此大军连胜,汉室复兴有望也。”
刘备也颔首道:“是啊,得到孔明之后,为父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孔明军师真乃不世奇才也。”
阿斗开心道:“是好也,但今生诸事已然变化,孩儿前世些许记忆,恐难有可用之处矣。”
“无妨!凡事不破不立,前世大业未竟,今为大业当以无畏之勇,革故鼎新,再辟蹊径。只是,今此三战,除了所占之地由江夏换到了江陵,还有何不同之处?”
“我听说文聘与甘宁也加入了咱们阵营?”
“有何不妥?当初景升兄便派文聘与黄忠协助为父抵曹,然正值新野迁民,未尝与你说起。”
“前世文聘将军归了曹操,甘宁将军则去了东吴。二人皆是忠勇名将,若能归我父亲帐下,真乃意外之喜也。”
“哦?”刘备思索片刻:“恐是蔡瑁入狱,方使景升兄命文聘北上助我,又命甘宁去了江陵,方与二将能结此缘。说起来,也是阿斗你事先告诉为父防范蔡瑁的功劳啊!”
阿斗羞涩道:“孩儿也是误打误撞。父亲,此番还得哪些名将?”
“对了,前番你说的魏延,已入为父麾下!”
“太好了,文长将军勇略兼备,颇具将才,对父亲崇敬有加,忠心耿耿,乃不下五虎之良将。”
“霍峻,霍仲邈。”
“父亲,霍将军极善守城之战,当年刘璋派扶禁、向存等率万余兵马攻打葭萌关,霍将军以数百人坚守一年之久。并抓住敌军懈怠的时机,挑选精锐,趁夜出城奇袭,大破刘璋军,并斩杀了向存。”
刘备激动的点点头:“我亦发现霍峻忠勇,乃非凡之将。如此善守,若使他协防云长之后,必然无失也。”
“对!若使霍峻为后,二叔必无失也。”
“还有蒯越,蒯异度?”
阿斗颇感意外:“咦?他也归了父亲?”
“是啊,其终未投曹,今与子龙去了房陵,去说房陵太守蒯祺来投。”
“哎呀,这又是一招妙棋!可是相父手笔?”
刘备抚髯一笑:“那是自然……”
然后,刘备又向阿斗论及马良、向宠、夏侯兰、郝普、潘濬等士。
“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马季常很厉害,是年轻谋士中的佼佼者,可惜为二叔报仇,死在了夷陵之战。
但他弟弟马谡却不堪大用,当年若非他失了街亭,相父就拿下了凉州了,父亲请告知相父慎用之……”
“向宠将军性行淑均,晓畅军事,是治军良才。是于出师表中落名之士,父亲尽管用之,错不了……”
“夏侯兰我记得是降将,与子龙叔叔是旧识,他领兵作战倒是一般般,但知书达理,精通法律,可以放在后方管司法之事……”
“潘濬此人,心志不坚,气节有亏。”
“傅肜傅将军,实乃忠勇可恃之人!昔年随父同赴夷陵之战,虽战事不利,东吴劝降,其大骂孙权壮烈赴死。其子傅佥,亦秉持父志,为我蜀汉捐躯,真可谓满门忠烈。父亲定要善待之……”
……
阿斗帮刘备一一详解这些将领的前世今生,刘备面色凛重,一一记在心里。
待这些将领都介绍完毕,刘备又想起一人。
“对了,今来江陵之时,军师还为我介绍一人,他对其赞誉有加,让我亲去拜访。”
“是何人?”
“其人姓庞名统,字士元,你可知晓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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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刘备提及此人,阿斗顿时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熟稔。
“对,就是此人。”
“父亲,他亦是咱们的忠臣良将,孩儿岂能不知?”
“军师说,此人有安天下之能,果真如此?”
“不对不对,水镜先生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乃是: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哦??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刘备念叨着这句话,怔然感慨:“竟与孔明并称于世?”
“对!他是相父的好友,后来亦投奔了父亲,为父亲夺取益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刘备闻听此言,喟然叹道:“难怪军师如此推崇,想来也是咱们的肱股良将。他之才华,比之孔明军师如何?”
“世人皆言其才与相父不相伯仲。然而,未能尽数施展便遭横死。父亲,这次您千万不要将您的的卢马送给他!”
“啊?”刘备闻听此言心中陡然一惊:“的卢马?凤雏先生因的卢马而死?”
“确有此原因。”
结合当初徐庶称其“妨主”之言,刘备自责之意顿生,喟然叹曰:“此的卢曾救吾于溪潭绝境,实乃护主之良骥,缘何仍会妨人性命?莫非……是我无视徐先生之衷告,害了凤雏先生?”
“其实凤雏之死也不能怪父亲。”
刘禅语气凝哀,徐徐说道:“当年父亲和益州牧刘璋决裂。刘璋欲困毙父亲,父亲转攻成都,当时相父在荆州理事,父亲以庞士元先生为军师。
一路势如破竹,所战皆克,后来,在攻打雒城,父亲和庞先生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是何分歧?”
“当时两条路可通雒城,大路远而平坦,小路近而险狭。您担心有埋伏,想走大路,可士元先生坚持主张走小路,认为可以出其不意,速战速决。”
刘备抚髯思索:“若真如此,确实大路更为妥当啊!”
“父亲说的不错!您当时还曾做梦,梦见有神人力士击你右边臂膀,醒来犹觉生疼。不想让士元先生前去。可士元先生坚信自己能够识破敌军的埋伏,非去不可。”
“凤雏既有此言,必然胸有成竹。可又怎会中敌之伏?”
“是啊,就是因为他太胸有成竹,您才同意兵分两路,您率主力大军走大路,庞士元率先锋军走小路,约定于雒城相会。
可在临行前,士元先生忽被其马掀落,言之劣马不驯。而父亲因卢马性极驯熟,颇通人性,遂借给士元先生。
结果,士元先生至落凤坡,果中埋伏。张任部以骑白马者为父亲,命伏军万箭齐射,凤雏先生遂身死落凤坡……”
刘备听闻刘禅所述,心中“咯噔”一下,含泪叹息道:“连我都能知道,小路定有埋伏,凤雏先生岂能不知?若非我将的卢借与凤雏先生,以凤雏先生之才智,必能料先于敌伏,反制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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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刘备只认为是自己的不当之举害了凤雏,竟无一丝埋怨凤雏一意孤行,徒引灾祸。
刘备喟然摇头,扼腕长叹。
自为凤雏之死感到无比的惋惜。
“父亲,前世您以仁义之名立世!却为敌人所裹挟,当初刘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他当时想让您帮他守着北边,防备张鲁南下,他好在成都安享逸乐,歌舞升平。”
没有人更比阿斗更懂当时刘璋的心态。
刘备有些无语。
他给吕布、刘表守过大门,皆是无奈之举。
又要给刘璋守大门,自己究竟成啥了?
也是,这些年来,南征北战,颠沛流离。
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股信用良好的雇佣军。
不用你用谁?
而别忘了,自己毕竟手持衣带血诏,肩负兴汉大任。
岂能为庸碌之士当牛做马?
“这刘璋治下益州究竟如何?”
阿斗叹气道:“刘璋其性宽柔,无威略,东州人侵暴旧民,璋不能禁,政令多阙,益州颇怨。父亲一去,自有识之士,前来投奔,引刘璋不满,故而生出矛盾。”
刘备感慨点头:“治政宽柔,仁慈养民,本为兴邦之正道,然若无严苛律法相持,难免纲纪不张,法度废弛,奸佞肆意,忠良寒心,终致民心离散,乱象丛生啊!”
阿斗想起曾经自己主政时,亦现刘璋之时的乱象,不免有些羞愧。
然,相比刘璋,自己尚有蒋琬费祎姜维等士忠心辅佐,亦感宽慰。
“刘璋既用为父防备张鲁南下,本为兄弟之盟,后又因何反目?”
刘禅感慨道:“张鲁知父亲之勇,不敢轻易南下,与父亲对峙葭萌关。而后,张鲁设义舍救济百姓,招揽米民,于川北之地,颇有仁义盛名。”
“这……何为义舍?”
“彼时中原多战事,西逃难民颇多,张鲁于路间建休息之亭,内置义米肉干,供难民根据自己的饭量取用。并宣传,若取过多,则鬼道辄病之!”
刘备一怔,他发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如果这时候攻打张鲁?
天下人会怎么说他?
这时候不打张鲁!
刘璋又会怎么看他?
“那当时为父又是如何做的?”
“父亲驻守于葭萌关时,亦广树仁德,救助难民,结交百姓与地方豪强,亦得人心归附,美名四扬!”
刘备颔首。
没错,这是对付张鲁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事实上,他在平原,在下邳,在徐州,在新野,皆广树仁德,以仁义之举立世。
“可是,父亲的此番行为,却遭到了刘璋的猜忌。他于白水关设军俯瞰葭萌关,以做挟制,另削减粮草供应,以困乏我军之势。此时双方已然貌合神离,恰逢曹操欲南下,父亲欲携军救援,向刘璋讨借一万兵马,刘璋只给四千老弱。
又恰在此时,益州别驾张松本欲助父亲夺取益州,听闻父亲要回荆州,忙书信相劝,结果却被刘璋所获。至此,双方终于剑拔弩张,反目成仇。”
说到此,刘备大概明白了整件事的因果缘由。
事情演变至此时,双方已难在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必然是一场血拼。
既知如此,当不可让悲剧再次发生。
而回想新的隆中对,孔明似乎对益州之事,有了新的安排。
刘备收起思绪。
益州之事,回头再详细商议。
当下最重要的事,找到凤雏先生。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定要将其请来,而后善待。
“阿斗,今日吾与汝父子相谈,便先止于此。我即刻命孙先生多遣人手,务必尽早寻得凤雏先生现居何处。”
阿斗很认真的说道:“盼父亲早日寻得先生。若得凤雏先生长命安好,相父也不会那么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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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又命简雍筹备礼品,以备迎请凤雏之用,再命糜竺寻觅良舍,以备凤雏安家。
叮咛嘱咐,事无巨细。
不敢有丝毫怠慢。
忙完这些,天色已晚。
刘备回府途中,已是皓月当头,星辰满天。
他不禁又感慨。
孔明为我鞠躬尽瘁,士元为我身死益州。
我刘备并无经天纬地之能,怎得旷世贤才如此相助?
他又念及徐元直,初时以为其恐己不得重用,故而未举荐孔明,实乃对其的误解。
而现在,孔明亦举贤才,丝毫不在意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他们都不带任何的私心,全心全力在助我匡扶汉室。
能得些贤才相助,我若不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许其太平盛世,酬其壮志宏愿,真愧对于这些义士豪杰啊!
不知不觉,已归府邸。
刘备入房,却见糜氏和甘氏还未睡下。
“你们怎么还不睡?”
二位美眷相视一眼,糜氏喟然叹曰:“夫君初归,妾却未能侍奉左右,心中实感愧疚。”
甘氏浅然一笑,柔声道:“纵无需我姐妹侍奉,亦望能为君濯足拭体,稍解君之劳顿。”
刘备心知,久别重逢,本应尽享人伦,然己心系军政诸事,乃冷落了二位贤妻。
其实,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二位妻子操持内外,保家宅安宁,诸事顺遂,亦是功不可没。
刘备并非无情之人,于二位妻子实有愧疚。
当即愧然一笑:“家中诸事全赖二位操持,我心中满是感激。军政事务虽重,却也不该冷落了你们。今日定要好好陪陪二位夫人!”
糜夫人抿嘴一笑:“我还以为我姐妹二人人老珠黄,不被玄德公所眷,正商量着要给你再纳几房年轻漂亮的妾室。”
刘备见状大急,赶忙上前拉住二位夫人的手,一脸诚恳道:“夫人万万不可误会,我刘备此生得二位贤妻相伴,实乃三生有幸,心中从未有过此等念头。那些所谓年轻漂亮的女子,在我眼中,怎及二位夫人半分。”
两人对视一眼,皆眉目含笑:“那夫君今晚当选谁侍寝?”
“呃……”
刘备确实有些为难。
今甘氏为其生下两个女儿和阿斗,糜氏却未有子嗣留下。
理当多多宠爱糜氏。
但他又有些担心,糜氏身为主妻,若生下男孩,岂不是要影响了阿斗的地位?
与阿斗复生,畅谈至今,他已然将阿斗当成了自己最重视最期许的儿子。
自然也是他心中未来铁定的嗣子。
当然,糜氏若真有朝一日生下男孩,他依然可以坚持立阿斗为嗣。
然而,这就触及了糜氏一族的根本利益。
念及阿斗所言,糜芳终背逆二弟,且与夫人之亡恐亦脱不了干系,刘备心中不禁忧思顿生。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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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阿斗便为主妻之子,再无庶嗣之忧。
但阿斗自然近亲娘多一些,亦当考虑他的想法。
阿斗既已经历一世,当有卓绝见识,亦当听取他的意见。
想到这,刘备展颜一笑,说道:“夫人们莫要为难我了,今夜月色正好,咱们夫妻三人一同月下小酌,共享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不比这些俗套之事更妙?”
二位夫人对视一笑。
甘夫人款款一笑:“难得夫君如此情致,这样也好,不至于冷落了任何一人。”
糜夫人欣悦拍手:“月下小酌,听起来倒是有趣,我这就命人安排。”
刘备与二位夫人小酌至亥时,饮至微醺,三人相谈甚欢。
往昔别绪、当下琐事、来日愿景皆流于唇边。
言罢,刘备左手挽着甘夫人,右手携着糜夫人,笑意盈盈,一同款步入榻,和衣而卧,渐入梦乡。
翌日,刘备回府堂理事,至中午,孙乾急冲冲的赶来:“主公,打探到了,就在江陵城东南十里之处,一个月前,有人在那里建了一座凤雏庵,庵中有一狂士,自诩为凤雏,常放言高歌,颇有名士之气。”
“定是庞士元先生!”
刘备闻之大喜,即刻召简雍至前,言曰:“速备厚礼,吾这便前往拜会庞士元先生。”
简雍拱手作揖,恭敬而言:“礼品已然备妥,然先生安身之舍,尚未觅得。”
“那就快寻啊!”
“这……”简雍有些为难,毕竟寻户选址之事,哪能那么容易。
刘备也理解,他想了想:“既如此,便将我的户舍倒出来,给士元先生安住!”
简雍摊开手:“这怎么行啊?”
这时,糜竺急匆匆赶到:“主公,原蔡瑁督江陵时,其舍尚未交割,后去又举家而去襄阳,可否倒出给凤雏先生安住?”
刘备思索片刻:“蔡瑁之舍必精致豪奢,其今已投曹,可为凤雏安住。汝速去督办!”
糜竺拱手道:“喏!”
刘备当即叫来张飞黄忠二将,携带厚礼重资往凤雏庵而去。
……
此时此刻,庞统又喝了整整两壶酒,醉醺醺摇着麈尾,躺在竹榻之上。
旁边有一个十二岁的小童。
这小童是他捡来的。
孙权屠江夏虽只屠半日,却仍造成很多家庭破碎流离,这小童就是其中之一。
庞统路过江夏时偶见此童。
当时此童衣服被人夺去,满身裹着稻草蹲在那里,如同一只草鸡。
问其姓名,恰也姓庞,名曰:庞狗蛋。
庞统面容虽陋,但到底心善,见不得孩童受苦,便带在身旁,给其衣裳饭食,权且当做书童。
另外,“庞狗蛋”之名不雅,有损荆襄庞氏之赫赫威名。
为其改名为“庞基”!
有“小鸡”之意,
可这书童显然没读过书,且愚笨憨直
和诸葛亮的“书童”周不疑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好在憨直听话,洗衣做饭倒是样样在行。
来江陵再建凤雏庵后,便让这孩儿跟自己一同生活。
庞统今天喝的有点多,
“我喝多了,想睡一会,若有人来拜访……”
庞统寻思片刻,刘玄德初来江陵,三日不到怎能来寻我?
“算了,也不可能有人来。要来,也只能是贼人。”
小童瓮声瓮气的问道:“那有贼人来该怎么办?”
“除了我这些书籍,他爱拿什么随便。还有,你别跟他们走啊!”
小童虽笨,但对庞统的话深信不疑。
却不知,庞统一路到此,又盖了凤雏庵,盘缠早就花光,除了书籍,也不剩什么别的东西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备听闻庞统消息,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整理衣冠,确保一切准备妥当。
然后,他命孙乾在前引路,自己则带着张飞与黄忠两位猛将骑着马,一同往庞统的住所而去。
路上,张飞不禁好奇:“这又是哪路神仙,大哥如此兴师动众?”
刘备肃然道:“翼德,此乃凤雏先生庞统庞士元。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与卧龙诸葛孔明齐名。咱们今日前去,便是为了请他出山相助。”
黄忠久居荆襄,亦有所耳闻:“哎,我倒听说过此人,据说他是乃庞德公族侄。身负大才,但相貌丑陋,鲜与人往来。”
“哦……”
听大哥和黄老将军这么说,张飞亦不敢怠慢,赶紧整理整理衣冠,以示隆迎。
只是心中不免好奇,相貌丑陋会丑成什么样子?
不过又想:这男人嘛,有才有德有力气才是王道,相貌俊丑无伤大雅。
俺张飞虽然长得黑些,年轻时也是风姿倜傥,这年纪大了,不也满面虬髯,成了糙汉子模样?
一行人出城往东南而去,路过一村,名曰土家村。
斥候回报:“主公,土家存往东南三里,土山竹林中,便是凤雏庵。”
三里之地,若策马飞奔,须臾便到。
刘备命大队在此安扎,他携孙乾、张飞、黄忠三人往凤雏庵而去。
果然行不至三里,见一竹林,有一小径通往林中。
孙乾指着林子:“凤雏庵当就在林中!”
刘备颔首道:“各位,当谨言慎行,以礼相待,切莫惊扰了先生。”
黄忠张飞对视一眼,都觉得刘备这句话在提点对方。
然后,刘备带三人进入林中,又行一里有余,果见一茅屋。
茅屋不大,被竹栅栏围绕,未养鸡犬,倒颇为清净。
无论是栅栏,还是茅屋,材料颇新,当是仓促而建。
照比隆中茅庐之雅致差了不少。
关键是门头一个大竹牌子,上书三个大字:“凤雏庵!”犹是显眼。
刘备心中大喜:“当是凤雏先生雅舍!”
正欲叩门,却透过栅栏见一鼻涕邋遢的小童蹲在地上逗蚂蚁。
小童看上去有些憨直。
刘备虽得见“凤雏庵”三个大字,却还是礼貌的确认了一句:“敢问小哥,此为凤雏庵否?”
小童懵然站起,看了刘备半晌,摇了摇头:“不是。”
张飞快人快语,指着牌子:“哎,小童儿,那上面不是写着呢么?”
小童抓抓头,回头望了望:“我不识字,虬髯兄说是,便是也。”
“虬髯兄?”
张飞虽然莽撞,但也不至于跟个孩子一般见识,转头小声对黄忠道:“老黄,此娃可是有些缺心眼?”
黄忠皱眉思索道:“凤雏书童,不至于此,恐是哑谜,其中必有深意,待我细细思索。”
刘备更不至于和小童生气,他笑了笑:“凤雏先生可在此地栖身,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就说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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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摇摇头:“凤雏?我不认识!”
刘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答道:“我姓庞,叫庞……”他挠头想了半天,竟忘了庞先生为他取的名字。
而刘备见此小童姓庞,便笃定庞统在此:“此舍只你一人居住?”
“还有一人!”
“可是庞统庞士元?”
“好像是……”
刘备虽然感觉和这孩子说话有些别扭,仍然大喜:“庞先生现在何处?”
“正在屋舍中休息。”
刘备恭恭敬敬一拱手:“烦劳小哥禀报,就说刘备前来拜会。”
“哦,好!”
要说这庞基,生而贫苦,从小营养匮乏,确实愚钝至极,缺乏独立的思考能力。
他见刘备让他禀报,他就真去禀报了。
到屋中,学着不久前刚刚跟庞统学的礼仪,朝睡着的庞统拱手一拜。
又想起先生前番嘱咐,其休息时,莫要大声说话。
便声若蚊蝇道:“先生,有几位客人拜访。”
庞统睡得正香,根本没听到。
小童觉得自己的消息已经转达到,听没听到那是先生的事。
于是,又走了出来,也没说打开柴扉让客人进来,继续玩蚂蚁。
刘备与孙乾互相看了看,皆感诧异。
“小哥,可否转达先生?”
“哦!”小童站起身:“转达了。”
“先生如何说?”
“先生什么也没说。”然后又蹲下,继续玩蚂蚁。
“主公,这……”
刘备沉吟道:“莫非先生不愿见我?”
孙乾也是不解:“就算不愿相见,好歹也有个托词。这凤雏先生究竟何意?”
张飞心中恼怒,急道:“大哥,你看看,这人家拒绝之意已显而易见了。咱们该当如何?”
刘备结合孔明与阿斗所言,觉得凤雏先生虽然行事异于常人,却不该是那种倨傲无礼、目空一切之人。
遂将手微微下压,倾身细听,隐隐听到鼻酣之声,好像有人在睡觉。
又问小童:“小哥,庞士元先生可是在午睡?”
小童看着蚂蚁,头也不抬答道:“正是!”
张飞哼哼一笑:“既如此,待俺一嗓子吼他起来。”
说着就要提气发声。
刘备赶紧阻止:“不可不可,士元先生难得安睡,我等贸然惊扰,实在有失礼节。且容我等在此静候,待先生醒来再行拜见,方显诚意。”
“大哥你就是太抹不开面子。”
尽管张飞不太乐意,但还是很懂事的跟着刘备立于柴扉之后。
四人静立相侯。
一个时辰过去了,庞统还是没有醒来。
张飞叉着腰,运着气嘟囔着:“大哥,这是凤雏么?俺在涿郡养的老母猪都没他能睡!”
刘备低声怒斥:“翼德不可无礼。凤雏乃荆襄名士,岂可和你家老母猪混为一谈?”
孙乾面露疑惑之色,拱手向刘备道:“主公,可否着那小童再入内通禀一番?”
刘备摇摇头:“既诚心拜访,自不可惊扰先生安眠。”
“我懂了!”黄忠颔首恍悟,引三人回头。
“有无此般可能……”
黄忠手指那小童,神色凝重道,“此小童或即凤雏先生庞士元乎?”
三人额间,皆沁出一颗豆大的汗珠。
黄忠也觉得此猜测过于荒诞,抓头尴尬的一笑:“老夫适才所言,不过戏言,聊以解闷耳。”
张飞神色端肃,朗声道:“老将军久负盛名,此番言行,有失庄重!”
黄忠哂笑一声:“张翼德,你怎好意思说我?!”
诚然,众人这般鹄立相候,委实百无聊赖。
不找点事做,实在难以捱这漫长时光。
又过半个时辰,黄忠借老迈之便,找个地方坐下了。
再过半个时辰,张飞借尿遁跑到别处瞎逛去了。
继而,又半时辰转瞬即逝,孙乾亦觉双足酸麻,双腿难支,遂手扶大树,亦缓缓坐下。
唯刘备独立于柴扉之外,身形孤孑,神色恭谨,静静等候。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飞虽然跑了,但没跑多远。
他心中明晰,若兄长那边有何呼唤,他只需三两步,便可疾奔而至。
也就是背着手绕着凤雏庵外的围栏房前屋后的闲溜达。
偶见屋后一处栅栏缝隙较大,张飞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左右而顾见无人,便用手左右一分,便将那缝隙扯得更大了。
张飞暗自忖度:“此人酣睡不醒,真寐假寐,实难揣测。俺且入内一探究竟,以免兄长久立于此,劳顿疲惫。”
然后俯身钻入院中。
因此乃后屋之处,刘备自然未能看见。
张飞钻入院中,却待趴竹屋往缝隙观瞧,却不想脚下踢得一物。
俯身相看,乃一精致瓷坛。
上盖红布木塞,又有黄泥相封。
得见此物,张飞眼眸骤亮。
这啥?
美酒啊!
非佳酿不得如此安置。
张飞左右顾盼,见四下无人,遂去除黄泥,轻启坛盖。
刹那间,一股馥郁醇厚之酒香扑鼻而来,张飞大喜过望。
仰头便饮。
这酒置于后屋阴凉处,清凉凛冽,沁人心脾,乃绝世佳酿。
几口下去,张飞只感觉浑身通透,酣畅淋漓。
不觉感慨:“今此凤雏庵,真不白来也!”
张飞虽饮酒正酣,然其素来直觉敏锐,忽觉有人窥视。
回首一顾,恰见那观蚁之小童。
也不知为何,他来了后屋。
张飞心中一纠,别回去告状。
俺张飞这一世英名便毁于此。
好在小童并未说什么,好像没看到一般,转头又离去。
张飞长出了一口气,遂又几口将酒坛喝尽,然后又小心翼翼用黄泥封好,放回远处。
也正在此时,忽闻屋中有翻身之声,张飞赶紧从栅栏钻出,按原途返回。
“大哥……”
刘备隐约闻到了酒味。
“翼德,你喝酒了?”
“天热口渴,小饮两口,大哥恕罪。”
“哪来的酒?”
“随……随身带一小壶。”
刘备也没责备,而将自己的水袋递给张飞:“漱漱口,莫让先生闻出酒气,坏了求贤之礼!”
“哦……”
张飞很听话,遂接过水袋,依言漱口。
然后恭恭敬敬侍立刘备身侧,全然不见先前那率性而为、无拘无束之态。
这令刘备很是疑惑。
……
庞统久寐未醒,心中总觉庞基愚鲁,似有诸事尚未交待周详。
恍惚间,却又难以忆起究竟所为何事。
于是,便一边做梦一边下意识思考。
究竟何事?
何事呢?
终于想到一件事。
若遇贼人,除古书典籍,家中物什尽可取之。
唯余一物,除外未论。
乃那坛陈酿美酒。
尚未来得及深埋于地,以防为贼人所掠。
庞统翻了个身,微睁双眸,从窗口得见屋外夕阳已然西下。
又暗自思忖:“我知孔明之意,看似向我炫耀,实则欲让我投奔皇叔。我若不来,岂非辜负他一番好意?
却也不知皇叔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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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着哈欠坐起身来,看看简陋的凤雏庵,又感慨道:“此凤雏庵还不如江夏那个,太过简陋与吾身份殊不相称,恐被皇叔看轻。待刘皇叔前来拜访之前,理当重新精心修缮一番。
银钱不足……
亦无大碍,闻庞山民亦至江陵,往彼处借之便是。”
“咕噜……”庞统腹中作响,料想是腹中饥饿,记得炉中置有烤饼。
“庞基,庞基!”
小童口嚼烤饼走了进来。
庞统见状,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倒不傻,懂得自行寻食,速去与我取来一个。”
小童遂取来一个烤饼递给庞统。
庞统嚼着烤饼,问道:“吾寐之时,可曾有事发生?”
小童答道:“有贼至。”
庞统惊呼:“贼至?”
遂左右看看,见屋中书籍并不缺失。
“我那坛好酒还在乎?”
小童又跑了出去,见酒坛还放在原地,便又跑回来:“尚在。”
“呼!”
庞统伸了个懒腰,长出了一口气:“幸哉!”
此二者不失,纵余物皆失,亦不足挂怀矣。
“贼人几时来的?”
“午时而来!”
“几时而走?”
“尚未离去。”
“嗯???”
庞统一怔:“贼人还未走?”
小童摇摇头。
“他们现在何处?”
“正于门外相候!”
“贼人……竟于门外相候?”庞统顿觉事有蹊跷,精神陡然振作。
“一共几人?”
“四人!”
“姓甚名谁?”
“姓刘,叫什么来着……”小童抓抓头,没想出来,竟转头跑了出去,不消半刻,又跑了回来:“他说他叫刘备!”
半张饼跌落在地,庞统目瞪口呆。
然后,怔然的站起来,快步走出竹屋。
果然四人正肃立于柴扉之外,向竹屋望之。
为首一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器宇轩昂,神态谦和中透着一股英气。
这必是刘备刘皇叔啊!
庞统回头看着啃饼的庞基,用手恨恨一指,真想照其屁股踹上两脚。
但见刘备于门外一拱手:“先生可是凤雏先生庞士元乎?刘备特来拜会!祈望一见。”
“正是!”
庞统硬着头皮走过去打开柴门,躬身一拜:“庞统不知刘皇叔驾临,酣醉之际,未能远迎,罪莫大焉,恳请皇叔宽宥。敢问皇叔,何时至此?”
“午时便到。”
庞统看了看西山的余晖,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和愧疚涌上心头:“皇叔在此候我三个时辰?”
刘备虽见庞统样貌丑陋,但闻其言谈举止,亦有名士之风。
定然就是孔明和阿斗口中的凤雏先生。
想到前世凤雏身死益州,心中感动。
遂欣然拱手,正色而言:“若能聆听凤雏先生教诲,莫说候上三个时辰,纵使三十时辰,备亦欣然以待,绝无半分怨尤。”
“这……唉……”
对比在江东遭遇,庞统此时心中波澜翻涌,感愧交加,难以名状。
那一刻,他恨不能即刻伏地而拜,尊刘备为主公。
却又觉得这么做太过于突兀。
“小童愚鲁,皇叔何不高声唤我?也免得皇叔久立门外。”
刘备看着庞统,欣悦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得遇先生这般旷古大贤,站些时候实在无妨,只是唯恐惊扰先生清梦也。”
“我庞统何德何能,竟劳皇叔如此眷顾……”
见刘备如此相待,庞统哽咽感慨。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何今日要烂醉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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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此来,恐非仅聆我这愚夫之言。”
“先生久负盛名,备如雷贯耳。先生所言,必是真知灼见,岂是愚言。”
刘备抱拳正色道:
“备……实在是希望能请先生出山,助我奠定基业,扶汉室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还天下以太平!”
“嗯……”
庞统看着刘备,慨然颔首:“我庞统自负有济世匡时之才,却难有识货之人,不想今日憨醉于此,却逢刘皇叔立候三时,屈尊来请,此等诚意,庞统愿矢志不渝,辅佐主公!”
说着,撩袍拂袖,跪拜于地。
称呼已由皇叔改成了“主公”。
刘备大喜,赶紧近身相扶:“先生快快请起,备得旷世大贤相助,如旱苗得雨,寒夜逢灯,实乃万幸,万不可行此大礼!”
至此,庞统终归刘备阵营。
刘备也介绍了孙乾、张飞、黄忠三人与庞统以通款曲。
庞统遂请刘备入院安坐。
“我这庵小,新到此地,未常打理,主公不要见怪。”
刘备进院后,四下观望,虽简陋不堪,但打扫得异常干净。
“备此来带了六车礼品,不便携带,置于三里外土家村外。”
“主公还给我带了礼物?”
“聘请当时大贤,岂能空手而来。只是……原打算以资先生家用,见此地非久居之地……莫不如到江陵安住,我已为先生备好府邸。”
“府邸也有啦?”
“时间仓促,未得新建,乃原南郡太守蔡瑁旧宅。不知先生以为可否?”
庞统红着脸,呵呵一笑:“蔡瑁之宅必是高门华第,我庞统受之有愧。”
虽如此说,但得意之色已溢于言表。
几个月来,在江东所受的所有委屈和憋闷,此刻烟消云散。
“对了,先生可有妻儿?”
“有一妻一幼子,主公无须担忧,妻儿暂托吾兄庞山民照顾。”
刘备大喜,庞山民已投奔于他,先居江陵,也省得搬家了。
“既如此,那何不与我同去江陵?”
“庞统求之不得……”可就在此时,庞统听见“咕噜”一声。
也不知是谁肚子里发出的响声。
庞统心道:人家四人久立于此,定然还未吃饭。
我这根本没有准备,如何是好?
想到炉中烤饼尚有一些,遂命庞基将烤饼取来。
庞统捧着烤饼:“统不知主公与众僚今日来此,小童又愚笨疏于侍奉,未尝准备。只有烤饼聊以解饥,各位如不嫌弃,可食之一二。”
刘备欣悦之色溢于言表:“正好,我腹中正饥。”
遂取一饼食之。
要说这烤饼虽然卖相普通,但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口感酥脆,咸香可口。
再加上饥饿,竟觉十分美味。
“真好饼也……”
孙乾张飞黄忠也取饼而食。
庞统心中感动而愧疚。
感主公宽厚,不嫌弃奉食粗陋,又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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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有烤饼,也不能让主公干嚼啊!
庞统对庞基指了指后屋:“快去把我那坛好酒拿来。”
“是!”
张飞一怔,咀嚼速度骤然减缓。
庞基遂跑到屋后,把酒坛捧了回来。
“主公驾临,蓬荜生辉。统身无长物,唯藏此佳酿久蓄未饮。今幸遇明主,心中欣悦无比,愿与主公和各位同僚把盏同酌。”
刘备颔首笑道:“也好,也好!”
然而,在庞统把酒坛接过来的一刹那,脸色骤然一变。
他上下擎了擎,又左右晃了晃。
缓缓看向小童:“汝……可偷喝此酒?”
小童摇头:“未曾。”
“可有人偷喝此酒?”
小童认为,不叫别人看见,方为偷喝。
那虬髯汉子虽喝了此酒,却叫自己看见,便不是偷喝。
于是,摇摇头。
庞统掀开酒盖,看了看,又将坛口朝下。
夕阳下,一滴晶莹的酒滴落将下来,画面竟有些唯美。
此刻,孙乾黄忠对视,皆一脸懵然。
刘备缓缓转头,看向张飞。
张飞颔首至低,唯专注于咀食手中之饼,仿若天地万物,皆与其无关。
一瞬间,刘备全明白了。
“三弟!”
张飞一激灵,满嘴大饼:“大……大哥!”
刘备气得哭笑不得,吾不辞辛劳,亲来恭请先生,结果你偷人家酒喝?
这成何体统?
当即清了清嗓子:“汝可是偷先生酒了!”
你要说生死攸关,误行失责之事,张飞纵然惧遭苛责,但肯定敢作敢当。
但偷酒之事,实在有失风范,传出去不好听。
张飞红着脸摇头,囫囵道:“没……没有。”
庞统何等聪明,立马就明白了,自己珍酿定是被三将军所盗。
遂呵呵一笑:“主公,定然不是三将军。”
刘备愠怒道:“先生怎知不是这厮?”
庞统一挑大拇指:“三将军威名震四方,樊城道口上横矛立马,一声怒吼吓退百万曹军。其忠肝义胆天下闻名,行事磊落人尽皆知,乃响当当的当世豪杰,岂会行偷酒之事?不会,绝不会!”
张飞见庞统如此夸赞,心中又喜又愧。
只嗯嗯点头,佯装镇定,不敢接话。
刘备亦知庞先生心中洞然,于是问道:
“那先生此酒,到底去了何处?”
庞统拍着酒坛,朗声言道:“没了,飞了,乃其平白无故而消失也!总之又千般消逝之法,亦断非三将军所窃也!”
张飞如坐针毡,孙乾忍俊不禁,黄忠则看向张飞,寻求对视,搞得张飞神烦。
几人只得就凉水吃了饼。
“天色不早,先生请随我等回江陵吧。”
“那我这些书……”
“一会我安排一队人马在此地候夜,明日搬到江陵先生府邸。”
“也好!”
然后,几人往土家村而行。
未至土家村,却见斥候狼狈奔来,见刘备纳头便拜。
“主公,大……大事不好!”
刘备淡定道:“把气喘匀,慢慢说。”
斥候喘了两口气:“来了一股蛮贼,足有千人之多,其人高马大,壮硕异常,将备与先生礼资悉数夺取。”
“哦?”刘备双眉微蹙:“江陵城外,竟有蛮贼?”
庞统问道:“身穿何衣,头戴何冠?”
斥候答道:“有人赤膊,亦有人身着兽皮,皆头戴羽翎。为首一人,赤发碧目,面涂红绿,甚为狰狞。”
庞统思索片刻:“此地距武陵不远,恐是武陵蛮贼。”
刘备有些担忧:“既是蛮贼,可杀我军卒。”
“侍卫抵抗者,皆被制服其绑缚于树上。”
“可侵扰土家村百姓?”
“只夺我礼品马匹,未尝侵扰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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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距离江陵城近,哪会有贼人敢靠近此地?
未曾想还真有。
好在礼资虽被人夺取,却未有人员伤亡。
刘备担心可能与蔡瑁旧部有关,乃对自己不利。
遂命斥候通知陈到带一万精兵来土家村接应。
刘备则带剩余军士先入土家村权且安营,以防被贼人夜袭。
庞统见两个民夫农耕而归,便跳下马,化身被劫商客凑过去闲聊。
“这蛮贼可是武陵蛮军?”
一老乡扛着锄头:“有说武陵蛮的,也有说五溪蛮的,具体是那种,咱也不知道。三个月前方到此地,平日渔猎为生,偶尔劫掠商客。”
“他们来抢过你们么?”
一老乡拄着粪叉:“你还别说,这帮蛮军对老百姓还够意思,他们只夺过往客商,不抢穷苦老百姓。有的快要饿死了,被他们遇见,还能给些残食。”
“刘皇叔在此,他们也敢抢夺?”
锄头老乡叹了一口气:“他们啊,最恨皇叔?”
“为何?”
“我也是听人说之。皇叔于武陵南郡之交界建油江城,那里原本是武陵蛮狩猎之地。这一建城,鸟兽俱减,那里的蛮子就转移到这边来了。在他们看来,是刘皇叔毁了他们的家园。自然心中怨恨。”
庞统抚髯颔首:“你们可知那贼首是何人?”
“听说叫什么……沙摩柯,此人身高一丈,孔武有力,据说能把老虎扯成两半。”
庞统一脸不信:“这太过荒谬也!”
“你还别不信,真有人见其徒手搏虎。”
庞统想了想,一人递给一个饼。
要说这大饼,在这年景乃绝佳粮食。
作为一个贫苦老百姓,能得此充饥之物,自然十分高兴。
看庞统的样子,也似乎变得英俊了许多。
庞统心知,武陵蛮人新到此林野深地,少有斥候打探绘图,便问道:
“老乡,你们久居此地,可知周遭地脉山型?”
粪叉老乡呵呵一笑:“咱在此地生活了一辈子,怎能不知?你想去哪,问我便是。”
庞统呵呵一笑:“我想知这方圆十里山地,山有几座,河有几条,路有几径,皆所曰何名,所在何处,所通何方。”
粪叉老乡有些为难:“我便是说出来,你也记不住啊!”
“你说便可,我自能记得。”
“真能吹牛也!”
庞统拍拍自己的毛驴:“看到没有?你若事无巨细,一条不落,待我查验妥当,便将此毛驴送将于你。”
毛驴?
谁都知道,一头毛驴对于一个贫苦人家意味着什么?
锄头老乡赶紧抢着道:“他不说,我说,我也久居此地,知之甚详。”
粪叉老乡一脸不屑:“你还真信他。”
锄头老乡道:“我婆娘就想让我买个毛驴,我买不起,这白得一驴,何不要之?”
粪叉老乡撇撇嘴:“若其失约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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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闲聊解闷呗,跟你聊你也不给我毛驴。跟他聊,没准还给我毛驴,就算不给,咱也不失去什么。”
庞统对着锄头老乡嘿嘿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性子,你且说之,若不掺假,这毛驴我必送。”
遂闻老乡口述,庞统仔细倾听,一一铭记。
闻之同时,脑海之中,山林舆图渐次具象而成。
而后,真将毛驴送给锄头老乡,惹得粪叉老乡眼红无比。
不多时,陈到领兵而至。
按刘备的意思,让陈到带兵前来,就是为了护送他和庞先生安全回到江陵城。
免得半路被武陵蛮兵所袭。
至于收拾武陵蛮,须待筹备得当以后。
然庞统却进言道:“主公,蛮人留于此地,终为隐患。我有一策,可擒蛮首。”
刘备也认为有蛮兵在此劫掠多有不妥。
虽其只劫商贾,但商人多为士族相关,于国之货殖流通、财赋增益,皆具举足轻重。
便说道:“先生直言,越早擒获贼首,越得安心。”
庞统呵呵一笑,从包裹里抖出一件青衣,铺于桌案之上。
然后拿出笔墨,在上面涂画,片刻之间,便画出一幅山水地形图。
刘备大为惊赞,始知邓艾虽善制图,然与庞士元相较,那就相差太远了。
“先生曾于此地盘桓有日?”
“未曾,乃询问乡翁而得。”
“会不会有谬误之处?”
庞统呵呵一笑:“待其言毕,吾复抽问之,其所答皆准确无误,故而此图必然无假。”
“那当如何擒得蛮首?”
“且看我布计!”
庞统指着一处:“三将军,此地往南二里,唤作甲子谷,你扮作商贾之首,带之前的那些侍卫民夫,另二百骑兵去此地叫骂,命其归还物资。若不归还,就放火烧山。”
张飞疑惑:“你怎知他们营在此处?”
庞统哼哼一笑:“方圆十里山间,就属此地依山傍水,又最为平坦。”
然后又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三将军,你平心而言,倘若你带兵至此,会选择哪里驻军?”
张飞看了一圈,最终竟也选择了庞统所指之地。
心中恍然,暗生敬佩。
“我料蛮首必率军前来,一是怕你真放火烧山,二是想把你抓起来,顺便夺骑兵战马。”
“俺张飞长这么大,向来夺人战马!那蛮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夺我战马?”
庞统眼睛一瞪:“你别说你是张飞张翼德啊!你名头那么响,吓得人不敢出来又当如何,全盘计划岂不是皆毁矣!”
“这……”
按说,庞统在指责张飞,但张飞听起来,却半点气都生不起来。
反而还觉得人家说的有道理。
“他们一来,你就跑!往这条路上跑,切记,千万千万不能喊你是张飞,否则人家一怕,就死活不追了……”
你要说直接让张飞诈败,张飞肯定不干。
但庞统这般说法,张飞就觉得很理所应当了。
“哦……”
庞统给张飞指着逃跑路线,到一岔路,又看向黄忠。
“黄老将军,你率五千兵马就在此地埋伏。”
黄忠抱拳:“遵命,老夫必教他一千个来,一千个死,跟那曹纯作伴!”
“万不可!”
庞统摆了摆手,说道,“须待其先头部队冲过,老将军便率军自半山腰俯冲而下。此举非为屠戮敌众,而是截断其部,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将其一分为二。”
刘备抚髯点头,他也觉得蛮兵虽作恶,却非大恶,不至斩尽杀绝。
庞统此计正合他心意。
黄忠抚髯点点头:“老夫懂了,如断蛇七寸之处。”
“然也!”
庞统又看向陈到:“陈将军,此时蛮军大军被断,蛮首必慌,他回头救也不是,继续追也不是。只得转向这条路,欲饶回浠水沟和其大部队回合……”
陈到探头观看,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将军便率三千兵马于此地伏击,三将军也可再率其队杀回。便可将其蛮首困毙于此!”
张飞,黄忠,陈到皆能征惯战。
详细理解了庞统的作战部署后,皆恍然的抬起头,不约而同道了一声:“真妙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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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黄忠、陈到,皆属此等。
三人略作筹商,旋即各率麾下兵马,往行山林中部署之事,孙乾带兵值夜。
刘备和庞统二人则率剩余兵马安驻在土家村等候消息。
暮夜将至,明月高悬。
二人坐于帐中,喝着暖茶,等候着三位将军凯旋。
刘备详询庞统生平履历、师承何处、所历山川城邑,庞统皆一一从容对答。
又论及天下名士豪客,诸如陈琳、王粲、裴潜、蒯越、张昭、虞翻等士,庞统皆评骘精当,见解超卓。
虽言辞间偶涉粗俗俚俗,然质朴真切,诙谐有趣,高论连连。
刘备与之相谈,也觉得兴味盎然,相见恨晚。
庞统也觉得,和刘皇叔共事,可比和孙仲谋舒心太多。
刘备想到庞统为孔明所荐,好奇心起,便又了一句:“先生觉得孔明之才如何?”
庞统捻须敛容,正色而言:“在下素来自负,每以狂士自居,目空侪辈,独卧龙孔明,吾心敬之甚矣!世人常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然若真以凤雏之才比之卧龙……恐十不及一也!
故而,早有心投奔主公,又恐为卧龙之才所掩,故而踌躇迁延到现在。”
刘备暗暗思忖,孔明说庞统之才胜其十倍,庞统却说自己才华不及孔明的十分之一。
名士自谦,渐成俗例,然所言虚实,实难稽考。
然能把两位大才尽收入麾下,实乃万幸也!
今生万不可让士元再入落凤坡。
庞统又问刘备:“主公,请卧龙之时,其可为公献计?”
刘备认为,经今日之事,庞统也是自己人。
遂将新隆中对之大略,陈于庞统。
怎曾想,庞统闻之脸色骤然一变。
刘备忙问:“有何不妥?”
庞统忙拱手道:“孔明之计,精妙绝伦,别具机杼,实令在下惊讶!故而失态。”
刘备也没多想,闲聊至深夜。
二人实在困倦不行,便和衣共睡一帐。
至凌晨,孙乾入帐禀报:“主公,战报来了。”
刘备与庞统立刻翻身而起:“战况如何?”
孙乾面有喜色,拱手道:“三位将军已围蛮王沙摩柯于老君沟,沙摩柯欲以其命,换二百部众归寨,请主公定夺。”
刘备闻言大喜,对庞统道:“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庞统呵呵一笑:“这都是小场面。主公,咱们去瞧瞧吧!”
“好,备马!”
庞统又提醒道:“主公,军卒既战一宿,定已疲饿,当多带些粮食。”
孙乾解释道:“军师,前线将士有辎军供给夜粮。”
庞统摆摆手:“哎,多带些无妨!”
刘备正色道:“就依军师!”
孙乾拱手道:“遵命!”
刘备携军往老君沟而去,临至林谷,得见张飞与陈到。
张飞一抱拳:“大哥,那沙摩柯被我三人围困于谷底,插翅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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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赞许点头:“好!”
遂翻身下马步行,往林谷而去。
张飞随侍刘备身侧,禀道:“大哥,此人堪称壮士。其勇力过人,战阵之上颇为悍勇,虽不敌于我,却宁死不降,唯愿以己身之死,换其麾下部众归寨。”
刘备听出来了,三弟言辞间对这蛮王有了惺惺相惜之情。
刘备知沙摩柯虽有劫掠财物之举,然盗亦有道,与那于边塞毫无底线肆掠汉民之羌胡,有云泥之别。
再说了,相比自己,人家才是真正土生土长的荆州人士。
故而,也不想和他结仇。
行至山间突兀耸起之巨岩,刘备俯瞰山下,但见谷底平地处,二百余蛮兵困于斯,四周己军旌旗森列,密如林薮。
这情况,妥妥的跑不了了。
为首一员蛮将,身高丈余,赤面碧眼,散发赤足,披兽皮,持铁骨朵,悬双弓,如同炼狱爬出的魔神鬼怪。
而其麾下将士,皆面涂青红,亦人高马大,精壮异常。
刘备心下忽生一念,若能将此等蛮兵悉皆收归麾下,所成战力,何其雄盛?
遂问张飞:“此军战力如何?”
张飞朗声道:“单个拿出来,大多都勇力超常,但不通军阵,又好各自为战,难与我军匹敌。”
刘备颔首,问陈到:“以此兵付汝操练,几时可成军?”
刘备麾下,若言冲锋陷阵,关张赵黄堪称翘楚;
然论选拔兵将,治军训卒,赵云、陈到二人必是第一梯队。
陈到驭军严整,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而士卒敬服,号令所至则行止如一。
适龄男子,经其训练,往往三月便可成军。
这也是刘备没问张飞而问陈到的原因。
陈到沉思片刻,拱手道:“主公,此兵桀骜,野性难驯,且于军规军法一无所知,恐非半年苦训不能成军。”
刘备抚髯思索。
陈到又道:“然,一旦成军,必骁勇善战,可为军中精锐,堪比虎豹!”
刘备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正在此时,沙摩柯又开始大骂:“管事之人何在?既不杀我,也不放我,却待何为??”
他声若巨雷,竟一点不比张飞逊色。
刘备遂令张飞陈到左右相护,带一队精甲护卫走下谷去。
沙摩柯也看到对面有将下来,颇为诧异,只见为首一人身着锦袍。
其目光如炬,举止沉稳,周身透着久经磨砺的王者风范与宽厚气度。
本来沙摩柯对这样的人并无好感,认为不过是身披锦绣,空谈仁义的虚浮之辈。
男人自当兽皮裹身,茹毛饮血,杀伐果断,方为豪杰。
可今日见到此人,只觉得人家气宇轩昂,凛然磊落,竟无端生出些自惭形秽之感。
这什么情况?
刘备走到沙摩柯的面前:“饿否?”
“不饿!”
可他嘴上说不饿,肚子却恰到好处的“咕”了一声,场面颇为尴尬。
刘备回头对陈到说道:“起锅,造食,我要与众蛮族兄弟同享此餐!”
“可在此地?”
“就在此地!”
沙摩柯歪着头,看着一丈之遥的刘备,满脸不解。
“你要杀我?”
“既要杀你,何必浪费粮食?”
“那可是要放我?”
“我汉民自有待客之道,岂允友朋空腹而走。欲行,且饱食而后辞!备绝不阻拦!”
面对魁梧壮硕的沙摩柯,刘备声量不大,亦无侵凌之气,然沙摩柯之气势竟完全挥释不起。
沙摩柯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汝是何人?”
“大汉皇叔,宜城亭侯,汉车骑将军,刘备!”
“你就是刘备??”
“然!”
沙摩柯点点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
陈到遂命人埋锅造饭,又取上好猪肉于锅中熬煮,不多时,锅中尽释香气。
又敕令从者,以菜肉汤一瓯、粟米饼一枚、豚肉一大脔为一份,置于阔叶之上。
足有二三百份之多。
“请!”
刘备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然后自取一份,盘膝坐地,自顾而食。
沙摩柯和其部下互相看了看,都觉诧异,犹豫要不要也过来取一份。
刘备看着沙摩柯,朗声一笑:“久闻蛮王豪爽不羁,胆气过人,怎曾想,逢此膳食竟如此扭捏?莫非,怕我毒死你不成?!”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刘备这句话恰中沙摩柯之要害,他最怕别人说他胆小。
当即取来一份,坐在刘备对面席地而食。
其麾下将士见蛮王已取饭食,也都各取一份,席地而食。
要说这汉民的饭食,可比那些蛮民精致多了。
就是这猪肉都不一样。
蛮民亦食猪肉,但食的是打猎而来的野猪,肉味骚臭。
而汉军所食猪肉,吃的都是军中饲养且阉割过的豮猪,肉味香美,无半点骚臭之感。
再配上干菜盐巴,在那年头,乃是最顶级的军粮。
这种粮食,普通军卒是吃不到的。
通常为先登冲锋之死士临战前所食用。
一份之量乃够一壮汉所食。
刘备堪堪吃完一份。
沙摩柯大快朵颐,一份吃完,尚且不够,又吃了三份。
张飞只吃两份,小声对旁边的庞统感慨:“此人饭量,非俺可比。”
庞统呵呵一笑:“酒量可未必比得过三将军。”
一听庞统提“酒”这个字,张飞顿时英雄气短,不再言语。
待沙摩柯吃饱喝足,长长的打了一个饱嗝。
“将军真要放我?”
“然!”刘备颔首道:“然放蛮王之前,备有一事相询。”
沙摩柯狐疑片刻,觉得只问一事,料不致堕其彀中,遂朗声道:“何事?但问无妨!”
刘备走上前:“为何夺我礼资?”
沙摩柯呵呵一笑:“原是此事,你放了我,回头我把夺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给你送回?”
刘备淡然摇头:“备奉景升公之命,以督荆州。汝沿途抢夺,乃扰我民生之举,备不能不闻不问!”
“我又未夺百姓。”
刘备朗言正色道:“正因如此,我才以礼相待,否则汝安有命在?”
沙摩柯猛然发现,自己和眼前的汉车骑将军,竟有着相似的价值观。
沙摩柯长叹一声:“吾本为雄、樠、辰、酉、武蛮人之首,以渔猎为生,近年年景萧索,鸟兽匿迹,欲引众北徙,为溪民谋宏阔之生境。
幸遇油江宝地,欲在此辟土开疆,安生立业,怎曾想?却被刘皇叔捷足先登。
无奈之下,只得东去,近至江陵,休养数月,却逢江陵扩建,伐我山中林木,驱我山中鸟兽,以至渔猎无获,不得生计。
不得已,只得偶劫商旅,以济一时之危困。”
刘备抚髯点头:“如此说来,乃备之过也!”
沙摩柯摇头叹气,面色颇为无奈。
他明白,今与刘备相识于此,恐日后再不好肆意劫夺商旅了。
溪蛮未来之路,又将走向何方?
刘备问道:“汝之营寨现于何处?可容我一观?”
沙摩柯立刻面显紧张,他担心自己的营寨位置被刘备所知,到时候大军杀至,寨中男女老幼安有命在?
然与刘备短暂相识,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刘备此人必不会行此卑劣之举。
可人心隔肚皮,其内心之深浅,又安能轻易揣度?
或许,他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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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摩柯有些纠结了。
“久闻溪人素以好客著称?今却这般,莫不是虚名乎?既如此,备亦不便强求。”
说完,将手一挥。
大军得令,立刻让出一退路。
众蛮兵皆惊喜回头。
沙摩柯没回头,他甚至眼睛都没从刘备的身上移开过。
良久,他竟学汉人一抱拳:“将军,去可以,但不可多带兵马!”
“大哥,不可!”
张飞立刻紧张了起来,生怕大哥身陷。
然而,刘备却淡然一笑。
他已将眼前这犷悍且憨勇之蛮将脾性,洞察得明明白白。
“好,蛮王说带多少,我就带多少。”
“嗯……最多……”沙摩柯权衡片刻,伸出手掌:“不可超过五十人!”
刘备不假思索:“好,就依将军。”
遂携张飞、陈到、庞统及一小队精锐士卒同行,向深山进发。
一路之上,刘备神色自若,气定神闲。
张飞与陈到则严阵以待,皆紧绷心弦,时刻准备抵御敌军之突袭。
山间嘉木丛生,巨木耸干入云,繁枝密叶纵横交错,仿若天罗地网,穹宇为其蔽翳,晦暗难明。
间或有几缕日光,穿罅隙而来,于积叶厚地之上,投下斑驳陆离之影。
周遭氤氲着腐叶之湿臭,杂以泥土之淳厚、草木之馥郁其间,时有不知名虫鸣鸟啼,猿呼兽叫,颇为静谧神妙。
行至足足一个半时辰,已是巳时,穿过一丛密林,前方豁然开朗。
山谷之间,干栏竹屋错落有致,皆以竹木为材,异常简陋,应当是仓促而建。
其间小径蜿蜒,栅栏纵横。
蛮族妇人,或三五围坐一处,或独自坐于屋前。
有的编织草垫,有的煮汤闲聊,也有的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
亦有孩童数人,光着屁股在溪边嬉笑追逐。
栏下黄犬卧伏,啃食着光秃秃的骨头棒子。
见蛮王携刘备军入了寨,妇女停止了做活,孩童停止了玩耍,就连黄狗也停止了啃食骨头,一齐诧异的看向刘备。
这时,有溪民飞奔而至,用几重的方言又或是蛮语和沙摩柯交谈。
刘备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沙摩柯与彼交谈已毕,那蛮人疾奔而去。
沙摩柯向刘备拱手道:“兄弟们尚在商议如何救我,今我安然归来,便传讯让他们回返。”
刘备颔首:“理应如此。”
沙摩柯复与部下低语数言,未几,各寨溪民尽皆出寨,引颈观望。
初时,众人目光多含不善。沙摩柯遂登上一高耸木台,向蛮族溪民慷慨陈词一番。
溪民似乎非常信任沙摩柯,闻其言后,眼中敌意顿消,旋即显露出友善之色。
沙摩柯跳将下来。
“时年景不佳,厩中无牛羊可飨贵客。皇叔若不嫌弃,可留驻于此。待夜幕降临,燃篝火,炙烤一熊,以尽吾等待客之礼。”
刘备心中明白,沙摩柯也在进一步表明友善。
“蛮王以后有何打算?”
沙摩柯朗言道:“呵呵,纵再徙他处,又有何妨?今皇叔释我,吾对盘瓠盟誓,必不与皇叔争竞疆土。”
刘备观察溪寨,见溪民衣不覆体,多为贫困,有穿着衣服着,也多为抢夺汉民而来。
林中行走,多为赤足,很多人脚上都伤痕累累。
便问道:“何不着履?”
沙摩柯朗然一笑,道:“吾等贫弊,安有此条件?”
刘备走到路旁,随手揪下一根野草,在手中捏了捏,极具韧性。
“此地有竹有草,乃天境之地,如不嫌弃,我可教溪民编绳结草,织衣纳履,使溪民免受风雪之寒,行路之苦,如何?”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沙摩柯久闻刘备仁德之名,然未得亲见。
其部落两次因刘备建城而迁徙,迁怒于刘备,故而疑其品格。
然而,沙摩柯虽疑其为人,却也知刘备身为一方诸侯,必定位高权重,自不会轻易屈尊降贵。
未曾想,他竟懂得编草织席之技艺。
还要亲自教习溪民?
沙摩柯不禁感慨:
此离谱的程度,不亚于闻听这个虬髯黑脸大汉会绘刺绣作画。
张飞也颇为纳闷:沙摩柯一介蛮子,见识短浅,听闻大哥会编草织席,有些震惊很正常,为何平白无故看俺两眼?
俺可不会编草席!
俺的草帽都是大哥给俺编的。
观其目光好像不是找茬,张飞也没往心里去。
却见刘备走到一编草女子近前,招招手让溪民皆围拢过来。
然后拿给大家看:
“此织草之法,粗陋非常,所成草席质地生硬,触感硌人,用之颇觉不适,且极易破损,中原之士早已弃之。若欲得柔软坚韧之席,须有更精妙之编织技法。”
沙摩柯一名部下翻译给溪民。
大家也都很疑惑,如此显贵的一个人,竟真懂编草之术?
然而,接下来更令人震惊的操作来了。
刘备只见刘备运指如飞,编草之动作娴熟流畅,捻、挑、压、穿,一气呵成,草茎在其手中似有灵智,须臾间便交织成规整纹理,众溪民皆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来,你们摸摸。”
众溪民妇女都伸出手,揉捏刘备新编的那块草席。
果然柔软结实,皆点头赞许,感叹之声此起彼伏。
“此地竹多草繁,竹可制作弓箭,也做席做棚,编筐织篓。草可做衣做鞋,结绳做垫,用处亦非常广泛,但徒手编织颇为费力,咱们可以做些简单的工具,以当辅助……”
刘备开始给众溪民妇女详细讲解。
这年头,妇女若得一技,纵只略通皮毛,亦于家计大有裨益。
故皆竭双目圆睁,悉心研习,生怕漏掉一点。
张飞看一会,觉得无聊,想四处转转。
沙摩柯怕此人闹事,亦命部下陪同。
偶见一户,家有一栏,内有小鹿一只,野猪三头,皆四蹄绑缚,奄奄一息。
张飞便问:“此为山间所猎?”
溪民答道:“偶有多猎,置于此处,饥困之时食之。今贵客来寨,于晚间烤之,与汉民将士下酒。”
张飞跨进栏中,蹲下来观瞧,大手拍了拍一头猪的屁股。
“此猪尚幼,食之少肉。何不驯养于家,繁育孳息,待养肥了再吃?”
那溪民长叹了一口气:“人粮尚且短缺,哪有余粮喂猪?”
张飞不以为然:“猪虽杂食,岂与人同食?却不知浮萍水藻,乌头草茎,野藤糙糠,臭鱼烂虾人不可食,皆可为猪之饲。”
溪民疑惑:“咦?将军还懂养猪?”
张飞哼哼一笑,略显得意的自夸道:“俺养的猪,肥硕无比,膘满肉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乃是涿郡之猪中魁首,一头之肉,赶上你这三头!”
溪民不禁佩服,又担忧:“野猪狂躁,拱栏袭人,难能驯养。”
张飞摆摆手:“周易有言:豮豕之牙吉。将其劁之,性自温顺。只留三两头壮硕公猪,以做配种,其余幼猪皆去势阉割,不仅好养活,而且去了腥臊,味道尤其鲜美!”
溪民感慨,此将军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关键还会养猪。
真乃全才之将也。
“如何劁之?”
“未有趁手工具,待俺回营,派个劁猪将来。”
然后,张飞便给另一伙溪民讲起养猪驯猪之术,又引一大波人围观。
沙摩柯见此情形,心中感慨不已。
人咸称刘皇叔仁义冠绝,初未之信,今目睹其行,方知名不虚传。
当即入山,猎一熊而归,欲与皇叔同食。
而刘备也没打算在这吃饭。
见天色已晚,乃率众收拾行装,匆匆返程。
沙摩柯几番相留,刘备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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