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庞统和张飞赶往郁林赴任之时。
刘备也和阿斗说起了交州之事。
阿斗听闻,却颇为担忧。
“父亲,交州凶险之地,只让庞先生和三叔前去,会不会有些凶险?”
本来,交州僻处南陲,距京师甚远,为便辖理,素为荆州牧所兼管。
如今的交州刺史赖恭,便是荆州牧刘表所派遣,乃是零陵名士,亦与刘备相识。
他是理论上交州的最高行政长官。
而与赖恭一同出交州的苍梧太守吴巨,又是刘备的昔日之友。
在刘备看来:以凤雏之智,兼三弟之勇,再加上那里本就安排自己人,取交州之事,当在囊橐之中,易于反掌。
所以此事既获两位军师颔首应允,刘备未尝与阿斗详加计议,便毅然定夺。
怎曾想,今论及此事,阿斗竟然认为凶险?
这令刘备颇为不解。
“赖先生既为交州刺史,子卿(吴巨)又任苍梧太守,此二人皆与我有故旧,使二人作为策应,共济时艰。复施惠泽于交州士氏一族,许以诸多利好,彼必感德怀恩,倾心归附我等。”
联友朋,拉拢盘踞交州的士燮一族,刘备的思路很理想化,也符合常理推断。
阿斗却摇摇头:“父亲,此恐怕不妥。”
“哦?”
刘备意识到,原本的世界,交州之地似已生不测之变。
忧心忡忡的问道:
“莫非是交州士燮一族,有自立之心,不愿依附?”
在刘备看来,士燮虽盘踞交州多年,根深蒂固。
如果交州方面出问题,那一定是出在士燮身上。
“父亲,士燮一族于交州纵然势大,却非争雄之主,可拉拢其归附,只是……这赖恭,吴巨二人却未必可靠啊。”
“什么?”
刘备骤然一愕,实未料到,问题没出在士燮身上,竟出在赖恭和吴巨的身上。
刘备终于沉下心来相问:“阿斗,这前世,交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斗长叹一声,回忆起其晚年生活。
他年迈之时,常有晋朝史官询问其所历之事,详载于书。
蜀汉不设史官,有些史料为保详实只能由曾经的帝王口述。
阿斗说了很多,当然,也刻意隐瞒了一些。
非其不欲使史实昭于天下,只是彼时蜀汉旧臣多入晋朝,有着讳莫如深的过往。
阿斗知道自己不够聪明。
怕说走了嘴,累及昔日同僚家眷。
便有一些事干脆不说。
而在与史官闲聊之时,他也了解了很多曾经未曾关注之事。
这其中,就包括交州士燮一族的荣辱兴衰。
再回忆起此事,亦唏嘘感慨。
“父亲,前世交州并未被父亲所得,乃归于江东。”
刘备抚髯思索,又问道:“这江东如何如何得之?为父又因何而不得?”
阿斗缓缓道来:
“彼时赤壁大战刚刚结束,孙刘联军大败曹操于赤壁,反攻荆州。
周瑜率军打下了南郡,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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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中暗暗感慨:
南郡,也就是现在他们所在之地。
江陵,乃南郡治所,乃荆州最为繁庶之地,又是举足轻重的战略要地。
那时,此地为曹操所获,所以,必须要将其夺回来,哪怕花费再大兵力也不能放弃。
战略上,没有任何问题。
阿斗继续道:“父亲则夺取了荆南四郡,才算真正拥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等等!”
刘备发现一个问题,忽然打断:“当初你不是说,咱们长坂坡兵败之后,去江夏投奔了大公子么?”
刘备的言外之意,他与刘琦公子肝胆相照,感情至深。
刘琦公子既为江夏之主,怎能无我刘备安身立命之地?
会不会刘琦公子在那时就……
“父亲,且听我道来。”
阿斗晃动着小手臂道:“当时赤壁大战,父亲兵少,只能依靠江东方可得胜。所以此战过后,江夏既默认为江东之地,您与刘琦公子暂且算是依附江东。”
刘备抚髯点头:“原来如此。”
欲得赤壁大捷,东吴倾兵而出,全力而为,厥功至伟。
我与大公子亦尽献辖地,又遣兄弟相助,所付代价,亦委实不薄。
“这时,周瑜在二叔三叔的帮助下,也夺得了南郡。父亲得荆南四郡后,在武陵与南郡交界的油江口建公安城,有左公安营扎寨之意。”
“油江……”
刘备抚须颔首,心中暗道:“今时此地,恰为吾迁徙樊城军民之所。吾正苦思无佳名以命之,不妨就以‘公安’名之,亦算物尽其用。”
阿斗继续言道:“本来,父亲准备以公安为治所,集合四郡之人力才力,继续发展壮大,与曹操为敌。然却因江东夺下南郡,使得我荆南四郡不得与曹操辖地接壤。
父亲素有北上之志,江东亦觉独对曹操压力如山。幸得鲁肃先生建言献策,江东遂将南郡暂借与父亲,以成犄角之势,共御强敌。”
刘备长叹一声,心中怅然忧愤。
就是这一借,成了当年二弟兵败荆州身死麦城的最大诱因。
再回想阿斗所言。
前世未能听从军师建议,速速南下江陵。
否则,又怎会埋下如此隐患?
但又想,彼时百姓祈愿同行,若贸然相弃,岂负黎庶苍生之托。
然而这些,又与交州有何干系?
恍然间,刘备想透了其中的原因。
“鲁子敬,真高人也!”
“父亲,您想到了?”
“既借南郡,一者令为父直面曹操于北境,疲于应对,无暇挥师南下;二者使为父心怀感激,实难启齿再与江东竞逐交州之地。可是此意否?”
江东既借南郡,既是分担压力,也是将刘备暂时拴在了南郡,避免其南下攻略交州。
看似江东吃亏,其实用计深远。
故而,刘备看出来了。
那个看似老实憨厚,人畜无害的鲁子敬,实际上有着恐怖的大局观。
阿斗欣然道:“对,就是此意!”
刘备颔首,嘉许摸着阿斗的小肩膀:“阿斗,汝能洞悉此事,实乃可造之才也。”
阿斗面有愧色。
父凭己之所述,便悟得因果本末。
他当年却是经由史官的复盘推演,才恍然大悟。
否则,他才懒得想这么多复杂之事。
刘备继续思索道:
“为父既然无奈不得交州,这江东又如何得到交州?”
“唉……”
提到此事,阿斗长长的哀叹一声,因为接下来要说的事,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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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辖七郡,分别为南海郡、苍梧郡、郁林郡、合浦郡、交趾郡、九真郡和日南郡。
作为统领荆州的大佬,刘备自然也清楚当下的交州政局:
此时交州势力范围被两家平分。
北邻荆州的郁林、苍梧二郡,属刘表之势力所及。
论理而言,今亦归属于刘备的治下。
余五郡,则为交州士氏之势力范畴。
如果有人问,谁才是交州根正苗红的最高行政长官?
肯定是交州刺史赖恭。
那么谁是交州真正的掌权者?
答案却只能是交州老儿士燮了。
别看这老头七十多岁了,但精神矍铄,老谋深算,经营交州数十载,根基深厚,权势滔天,交州上下皆仰其鼻息。
只因其是苍梧人士,因三互法所约,无法成为交州和苍梧的最高行政长官。
只能占据龙编,成为交趾郡太守。
当初,曹操又加封士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交州七郡。
以恶心刘表,对抗赖恭。
(值得一提的是,江东也曾委任一个交州刺史,为平南将军孙辅,他是孙策和孙权的堂兄,为孙策委任,彼时孙策统一江东,风光无限,意在南下攻伐交州,扩张版图。
然而没等孙策攻略交州,便被许贡门客刺杀。
这下,孙辅也就没啥用了,后因通曹被孙权软禁,郁郁而终。
因这个交州刺史一辈子没到过交州,也没人承认。)
这样一来,交州就同时出现了两个最高行政长官。
赖恭与士燮。
刘表担心赖恭不通军政之事,斗不过老奸巨猾的士燮,便又派了吴巨统领苍梧军队,祈望其文武相济,与士燮博弈。
然士燮为人,颇善周旋。
面对着赖恭与吴巨统治着交州第一重郡苍梧,他非但没给二人制造麻烦,反而主动示好,甚至协助二人稳定当地局势。
(交州七郡,独重苍梧、龙编二郡。两汉之时,交州治所于二郡之间更迭。今治于龙编,然中原频起战事,黎庶南徙者众,致苍梧为交州诸郡中民口最繁者。
龙编却相对安然,属于世外桃源一样的宝地。)
以至于现在交州,虽然南北分治,但相安无事,互相默许对方的存在。
这些背景,刘备和阿斗自然都是知晓的。
“父亲,如果赖先生和吴先生,你只能支持一个,你会支持谁?”
阿斗先问了刘备这样一个问题。
刘备皱眉沉思。
“子卿性豪迈不羁,行事洒脱不拘小节,尤善结纳豪杰之士。赖先生为人端方持重,处世循规蹈矩,事事皆依章法而行。此二人皆于吾有旧,且同属一伍,岂能有所偏倚?”
阿斗点点头,又问道:“那父亲,您觉得将此二人放在一起,合适么?”
“这……”
刘备觉得阿斗此问颇有深意,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隐患。
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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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二人与士燮针锋相对、互相对峙,倒或可齐心协力、共理诸事。然士燮将搁置争端,于此二人来说,便相当于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时日既久,以子卿之性情,恐难与赖先生和衷共济、协同共事啊。”
阿斗满心敬佩,父亲眼光精准,果然一语中的。
“父亲猜得不错啊!”
“这么说,前世二人真反目成仇乎?”
“所以,孩儿才问,此二人若得支持一个,父亲应当会支持谁?”
刘备很坚定道:“为父或将吴巨自交州召回,转派他处。再择良将南下,与赖先生共掌交州之兵事政务。”
刘备虽未言明,但立场已然清楚。
调离吴巨,本质上就是支持赖恭。
可话虽说到此处,刘备的心头又陡然一沉。
他与吴巨曾经的关系虽好,却从来未以上下级论处。
倘若,此时一如曾往,自然安好。
然今时吴巨已主政苍梧数载,若以荆州之主之尊,遽然命吴巨离开苍梧,他又会作何想?
看来,景升兄曩昔之率意定策,竟为日后祸乱萌蘖,隐伏此等隐患。
刘备好奇接下来的事了。
“阿斗,你继续说,他们如何反目?反目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阿斗继续说道:“父亲得南郡与荆南四郡后,赖先生与吴巨于苍梧之长远计,意见相左。赖公欲速择依傍,或归为父亲,或附属江东。然吴巨志在自立,欲效仿士燮做一个苍梧的土皇帝。”
“唉……”刘备长叹了一口气:“子卿如此不知时务,取祸之道也!”
然二人皆在苍梧,赖恭位高,吴巨掌兵,谁更有话语权呢?
刘备越想越担忧。
阿斗继续说道:“最终,吴巨鞭笞赖先生,将他赶出了交州。”
“果然……”
“赖先生心痛不已,本欲奔赴荆州向父亲告状,然恐父与吴巨交厚,偏袒吴巨,不为其主持公道,遂欲求江东之主定夺。”
听闻此话,刘备更无语了。
人皆谓赖恭行事审慎,然情商欠妥,诸多事宜未能明辨。
既未求我,亦不能求江东定夺啊?
他会考虑你的尊严脸面,还是考虑自己的切身利益?
“那江东如何做?”
“孙权得知赖先生被吴巨赶回,当即大喜,夺了先生的交州印绶,改任步骘为交州刺史,以便名正言顺攻略交州。
赖先生无奈之下,只好回到荆州,欲归零陵安养。
父亲善待于他,许其高官厚禄。
后来,他全力支持父亲称帝,成为咱们大汉的肱骨之臣,位列九卿,终得善终。”
刘备颔首感慨:“如此说来,赖先生终得辛满。”
即便如此,刘备亦未怨怼赖恭,反以因其能得善终而倍感欣慰。
“那吴子卿呢?”
“孙权任步骘为交州刺史后,步骘以此身份率四百人往交州,他担心吴巨不听话,图谋不轨,便设宴款待吴巨……”
刘备心中陡然一惊,他好像要猜出会发生什么了。
“子卿不会真去了吧!”
“去是去了,但临走前告诉其部将区景不要去见步骘。吴巨到后,步骘又不断请区景,区景便也去见了步骘。”
“这……”
“最终,步骘暗埋刀斧手,摔杯为令,将二将斩杀。江东便不费一兵一卒,夺了重郡苍梧。”
刘备皱眉气短,叹息道:“子卿真自取祸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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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哀叹坐下,眼含泪水。
然而,沉思良久,忽然眉头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解之事。
阿斗也察觉了刘备神色的异样:
“父亲,怎么了?”
“子卿既已驱逐赖先生,权力已无掣肘,大可自领交州牧,凭苍梧之兵马独霸一方,缘何又许步骘率四百人马入交州,且赴其宴而遭斩杀?”
刘备的怀疑不无道理。
苍梧亦养精兵五千,加上辎重民兵亦有数万。
关键这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这就相当于,曹操派了一个使者,在江陵设宴,然后让刀斧手将刘备杀了一样匪夷所思。
“这也并非不可理解。”
对此,阿斗如此解释:“父亲,后您入益州,刘璋于涪城设宴相邀。彼时,便有人进言,劝父亲于酒宴之前,暗伏刀斧手,一举诛刘璋。如此,则可不费一兵一卒,将益州纳入吾等麾下。当时,倘若父亲若能狠下心来,益州怕是早归父亲也。”
阿斗说此话,说给刘备,亦未尝不是说给自己。
回想当初,就是自己的懦弱无能,才使蜀汉在相父去世后日渐凋零,让司马晋有了可乘之机。
倘若当初在相父去世后。
能披肝沥胆,图治励精,把国家建设得繁荣富强。
耗到高平陵之变,再命姜维北伐入长安,亦未尝没有机会。
然而,阿斗又想到相父与蒋琬费祎董允去世后,益州推行政事处处受挫折,
国家失去了理想和目标。
姜维北伐被全国士族所抵制。
诸般门阀,各路宗藩,皆汲汲于为自家宗族蓄聚实力,又岂会轻易将国策置于心间?
也只有相父才能让益州上下军民一心,自己绝无这个能力。
“要我于宴前刺杀刘璋?”
刘备的一句话,拉回了阿斗的思绪:“阿斗,何人献此毒计?”
阿斗坦言:“乃是庞统庞士元先生。”
“呃……”
刘备不说话了。
为何?
依照阿斗昔日所言揣度,恐因未施此计,终致庞士元命丧落凤坡。
从某种意义论之,就是自己的仁慈之心害了庞先生也。
阿斗见父亲踌躇,心中一惊,怕父亲因此而疏远庞统。
于是,又为庞统解释道:“然,士元先生于刘璋亦有他计,他劝父亲夺取益州时,曾说过:兼弱攻昧,五伯之事。逆取顺守,报之以义,事定之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
这句话的主要思想是:
不要怕背叛刘璋,反正你不攻取益州,他软弱无能,益州也迟早也要被别人所吞并。
你夺了他的益州,等待你平定天下后,再给他封国,也不算失去信义。
刘备闻言,抚髯颔首。
他承认,庞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亦明白,上一世的自己终究没有用这个方法去刺杀刘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虽然他没有这么做。
但按阿斗的意思,这种以客刺主之事,并非没有可能成功。
然而,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主人对客人有着一种很渴慕修好的情绪。
主人担忧威盛的气势致客人不适,故未于宴外广置兵马。
反给客人以可乘之机。
刘璋最初待他如此。
吴巨待步骘,难道就不是如此?
吴巨逐赖恭而去,若其果欲自立。
步骘至时,或驱之,或诛之,或为难之。
这才他决定驱逐赖恭时,该有的心态。
然而,他却选择了默许步骘入了交州。
这让刘备有了新的看法:
或者说,他惹不起江东,不敢与之明着对抗。
那还驱逐什么赖恭,老老实实和赖恭归附江东,没准还能获得统领一方的资格。
又或者说,他想借助江东的力量与士燮博弈。
这可能性也不大,相比江东,显然那个活了七十多岁的士燮更好说话。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他想归附江东,又想在苍梧有一定的自主权。
所以,驱逐赖恭,以苍梧之主的身份与江东结好,这样才能有好的主动权。
不管他出于私心还是公利,从江东的角度上来看,吴巨都罪不至死。
然而,他小看了步骘的狠毒。
他就利用了这一点。
仅用四百人,将吴巨在苍梧的势力铲除个干干净净。
并接手了吴巨在苍梧所有的兵马钱粮。
按说,江东这一手操作,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了最大的战果。
这不仅让刘备为吴巨而惋惜,也让刘备自己也胆战心惊。
“与东吴互为盟友,若入江东,岂不会亦使刀斧手针对于我?”
“父亲,事实上,相父曾言,您于江东亦有三次险遭刺客所害。”
“哦?哪三次?”
“第一次于赤壁之战,父亲去江东犒军,周瑜置刀斧手,欲于宴前刺杀父亲,然周瑜观二叔在父亲身侧相护,二叔威风凛凛,气势雄浑,宛如天神下凡,江东最终未敢动手。”
刘备又想起二弟过五关斩六将,保二位夫人无恙。
竟还是那般让人信任:“有云长在侧,纵赴刀山火海,吾亦心安。”
“第二次,乃于甘露寺相亲,孙权命刀斧手埋伏在甘露寺两廊,幸有子龙叔父相护,您在甘露寺向吴国太哭诉,方保身安。”
刘备有些好奇,想问问这甘露寺相亲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和吴国太???
怎会有如此可能?
但终觉不适时宜而缄口未提此事,而是感慨道:“子龙一身是胆,有他相保,纵龙潭虎穴,我亦敢去得。”
“还有第三次,江东为弱父亲之志,以美酒歌舞留父亲于江东。云叔按相父之计谎称荆州有急报,护送父亲和小娘回荆州……呃,父亲,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继续。”
“孙权则派陈武、潘璋、蒋钦、周泰三路兵马于路上拦截。幸有相父三枚锦囊,得保父亲和小娘身安。”
“又赖丞相襄助,想来若无丞相,吾此微贱之躯,早已身死数遭矣……”
“既有相父相助,亦是父亲大命之人。”
刘备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江东局势诡谲若此,吾竟未加慎虑,仍使二弟镇守荆州,致其遭害。追根溯源,此皆吾之罪孽也!”
感慨到此,刘备忽然想到了什么。
“阿斗,汝方才所言……乃庞军师为我献宴杀刘璋之计?”
阿斗坦率的点点头:“正是如此!”
刘备眉头紧锁,汗水涔涔而下。
“父亲,有何不妥?”
“今此交州之行,便是他和翼德去了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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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眼前的阿斗。
纵然阿斗曾言,前世吴巨有自立之心,鬼迷心窍之下,逐赖恭而归。
但至今日此时,吴巨却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作为曾经的好友。
他不希望吴巨死,更不希望吴巨死在庞统的手里。
而同时,他亦担心庞统与吴巨闹掰,设计不成,反被吴巨所杀。
这个结果,他更接受不了。
“阿斗,你说,为父该如何?”
阿斗小脸又红了。
往昔一世,诸事皆问于相父,相父在时,未尝自主定夺。
众人眼中,阿斗不过无能之乖儿。
而今生今世,曾仰望崇拜的父亲,竟向他求计?
阿斗心中尤为感动。
他有心让父亲去问相父,然此节从头到尾,都是相父与庞士元共谋。
相父自是对士元先生深信不疑。
按相父的意思,父亲静候佳音即可。
说多了,会否让相父心生嫌隙,反倒不美。
然而,倘若设计不成,节外生枝,又恐坏了相父和士元先生的计划。
时之阿斗,历经独掌国柄,目睹国破家亡,又逢朝代兴替,心智之成熟,岂复当年初登大宝之时可比。
他静下心来沉思片刻,他想到了一个相对保守的主意。
“父亲,除你之外,可有与吴巨交往甚密之人?”
刘备还真想到一个人:“为父与吴巨相交之际,简宪和常做陪同,亦频与吴巨往来,算是老熟友。”
阿斗沉思着点点头:“父亲,时移世易,所处之境不同,所历之事各异,诸事之变,亦非往昔可比。”
“此话怎讲?”
“前世此时,父亲被曹操相逐,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退夏口,可谓狼狈至极。而今生此时,父亲三胜曹操,威震四海,将襄阳、江陵两座重镇收入囊中。
于吴巨而言,所受威慑较诸往昔远甚。值此情形,彼未必不生与前世迥异之念。”
“吾儿所言既是!”
刘备抚髯颔首,沉思道:“昔日,甘宁文聘二将,一则归于东吴,一则事奉曹操。今时,二人不皆效命于为父帐下乎?”
刘备的言外之意:
纵吴巨前世确有自立之意,然今生遭逢殊境,或另谋他途。
以刘备阵营现今之势,加上其与吴巨往昔交情,亦未可断言吴巨不能做出与前世相异之抉择。
想到这,刘备明白了阿斗的想法:“可是要让简宪和去一趟?”
“正是!”
“让他说降吴巨?”
阿斗摇了摇头:
“不是直接说降。当嘱咐宪和叔父,倘若能先见庞士元,便将欲说降吴巨之事说与他,请士元先生定夺。倘若士元先生同意,便可让宪和叔父放心去说降吴巨。倘若士元先生不同意,那就令宪和叔父守口如瓶,亦不致坏了士元先生原本之策。”
“嗯……”
刘备颔首道:“此言有理!倘若宪和先到吴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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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行而先至,这种情况概率很低,但行路偏差,时偶绕远,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阿斗思索片刻,坦言:“那就让简先生暂住苍梧,待士元先生和三叔至苍梧,再将此计说与士元先生,请其定夺。”
刘备负手踱步,仿若于脑海之中,细细推演此策略之可行与否。
片刻后,刘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既将此事知会士元先生,又得以避扰其布局,实乃周全之举。阿斗啊,你能得此计,为父深感欣慰,以汝为傲。”
阿斗脸红羞愧:“多谢父亲赞赏,只是希望士元先生不要行动太快,致局面无可回转……”
刘备亦深感欣慰,上天派此佳儿回来助我,真乃我刘备之幸,汉室之幸也。
似乎话题到这里,暂时算有了个结果。
然而还有一事,让刘备心存疑虑,想问个明白。
阿斗口中“小娘”何许人也?
但于儿子面前,终究不好直接问。
便婉转言道:
“阿斗,适才你言,为父于甘露寺相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斗长叹了一口气:“长坂坡之战时,糜娘投井而亡,两位姐姐尽被曹贼所夺。未过几年,娘亲也因为思念两个姐姐而郁郁而终……”
刘备的心咯噔一下。
未曾想,阿贞勇烈而亡,阿梅亦早早离我而去。
真叫人心痛也!
阿斗之母及姊等至亲皆已驾鹤西归,自己又忙于军政之事无暇照拂于他。
可见阿斗幼年之时,无近亲在左右,该是何等孤寂凄凉?
难怪吾逝后,有丞相尽力辅佐护佑,阿斗方真切体悟到父爱。
实乃为父失职,未能尽抚育之责也。
当年于徐州而言: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
手足断,安可续?
乃劝三弟勿要寻短,不想让三弟因失嫂而背负太大的心里压力,从而故作冷酷无情之人。
实际上,与二位夫人同床共枕,情话绵绵。
岂能没有感情在?
这一刻,刘备是真不怎么在意那位“小娘”是谁了。
阿斗继续说道:“二位娘亲俱已离世,父亲沦为鳏人。却又赶上与江东联盟至紧要之时。江东便派人欲为父亲续弦。”
刘备想到前世种种,不禁蹙眉冷哼:“江东有这么好心?”
“当然没有!”
阿斗神色凝重:“江东此举,意在诱使父亲以孙权妹婿之身久羁江东。如此一来,周瑜便能驱策三位叔父及父亲麾下兵马,四处攻伐征战。此计既破父亲匡扶汉室之宏业,又可令江东实力得以进一步增强。”
刘备抚髯颔首:“果如此姻,实藏极深之政治图谋。”
阿斗又乐了:“可是这些都被相父算到,相父施锦囊妙计,最后父亲不仅从江东安然而归,又将小娘娶回荆州。”
既然知道此女乃政治联姻,刘备心中并无半点期待。
只是有些担忧。
“此妇姓甚名谁?”
“小娘乃孙权之妹,姓孙名仁,字尚香。乃孙坚遗腹女,为吴国太所生。”
“她待你如何?”
“待孩儿还算好,但终不如亲娘。”
刘备点点头,今二位夫人皆在,再无须娶此女了。
但还有一件事让他担忧。
“为父既称帝,可尊此女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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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斗摇摇头:“未至父亲称帝,小娘就奔回江东。孩儿亦差点被小娘带去江东,幸有三叔和子龙叔父截江相救,孩儿才能得留荆州。”
“哼!”
刘备想到二弟三弟之死皆与江东脱不开干系,这孙尚香又欲带阿斗去江东,实乃居心叵测,阴狠之妇。
便一声冷哼:“此等薄情之妇,诚如所言!”
而这时,阿斗却又说道:“父亲,或有误解,也未尝如此。”
“吾儿何出此言?”
“小娘自东去之后,的确再未归于荆州,亦未曾再与父亲联系。”
“其本意乃为江东谋一己之私,与吾本无伉俪之情,既已归江东,岂会再与吾有往来之意?”
“然而,相父再次促成孙刘再次联盟后,孩儿亦听闻一件事,与小娘和父亲相关。”
“何事?”
“猇亭一战,父亲被陆逊火烧连营,东吴盛传父亲战死。小娘听闻后悲痛欲绝,以示贞烈,驱车来到长江边投江,以为父亲殉情。”
“啊???”
听闻就在刚刚还诸多言语轻辱这个未曾见面的妻子,竟然为自己殉情而死,刘备呆立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前番对其所有怨恨,全都化为了羞愧和感动。
过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刘备颓然坐下,愧然悔恨道:“未曾想,孙氏贞女,承继其父兄之烈也!”
阿斗感慨道:“世人感小娘贞烈,将其葬在蛟矶山上,修蜀望台藏其棺椁,台上建蛟矶庙来纪念她。”
刘备抬头,望向东方,长叹一声,暗暗祝愿道:“前世,夫人误托终身于备。今生惟愿夫人能遇得良人,情有所钟,岁岁平安,喜乐常伴,再无哀伤之扰,永享岁月静好……”
伤感之余,竟无意去问,当时称帝后,所立皇后又是何人。
现在更重要的是,立刻安排简雍奔赴苍梧,去将阿斗之计告知庞统先生,请其定夺。
然而,苍梧路远,只令简雍独自前去又心有不安。
于是,由刘封领兵相护。
这也是刘备有意锻炼刘封,特地给他了这次下交州的机会。
然而,令刘备和阿斗都没想到的是,庞统和张飞根本没去苍梧,从零陵直接南下,现在已经到了郁林。
二人带兵于郁林府邸稍加整顿后,继续南下,竟往交趾而去。
张飞也是不解,骑马于路上相问:“军师,既得郁林,缘何不先东去苍梧,劝降苍梧太守吴巨,再还师与吴巨合兵,南下以攻士燮?”
庞统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张飞:“哟?三将军也知劝降?”
张飞听出了庞统的意思,板着脸:“先生看不起俺?”
“岂敢岂敢,原以为三将军天下无敌,唯崇武力之道,不屑于劝降。”
张飞凑过去,很认真的解释道:“说俺张飞鲁莽粗率,那是世人对俺的误解。俺虽不怎么读兵书,然亦知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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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大为惊诧:“那三将军可有妙计。”
“也说不上什么妙计。只是俺想啊……”
张飞粗声粗气道:
“那吴巨与俺大哥素有旧谊,倘若咱们入了苍梧,届时先生便凭此劝其归降,俺于旁略施威慑。彼若降,自是皆大顺遂;若执意不降,俺便一矛将其刺死,岂不是省心省力?”
庞统哑然,皱眉道:“方才尚言上兵伐谋,转瞬便欲取彼性命,此等行径,岂合礼义之道?”
“俺可不是上来就将其刺死,也是先给其机会,好言相劝。倘若不同意方取此强横之道。”
庞统也收起调侃语气,认真道:“吴巨虽与主公有旧,然其有偏安之心,又无逐鹿之力,若贸然劝降,其心不甘,又碍于情面,不好明说,很多事情反倒越办越麻烦。”
“哦……”
张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道:“其既有犹豫,便一枪刺死,有何难哉?”
庞统轻摇着麈尾,反问道:“苍梧太守既与主公有旧,汝且一矛将其刺死,士老头闻之又会如何啊?汝言上兵伐谋,可不是这个谋法。”
“然则先生巴巴儿地要往龙编去,到底是何主意?明摆着和那吴巨谈不拢,莫非欲与士燮相商乎?”
庞统却颇有耐心:“论带兵打仗,吴巨算一好手,但论及城府,吴巨断不如士老头半分,于交州之局面,士老头也比那吴巨看得透彻得多。”
张飞仔细的听着,他觉得庞统的话有深意,也有理据。
关键是人家不卖关子,肯耐心的给你讲道理。
“跟透彻的人办事,比跟糊涂的人办事容易得多。有时候,直接讲利益得失,也比讲人情客套容易得多。
士燮经营交州多年,但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别人能给什么。
于吾等而言:
交南之地,僻远异常,交通维艰,于宏图大业,实无裨益。
交北之地,广纳荆楚之民,丁口殷盛,方为价值所在。
士家则正相反。
其渴望远离纷争,家族传续,安享尊荣,富贵绵延。
故而,交南之地方为其所重。
士家若依附主公。
于主公而言,稳得交北,交南给士燮反易治理,且可坐收赋税之利。
于士燮而言,于北处得一靠山,又能安享富贵尊荣,保家族之绵延。
两家各取所需,纵有利益相冲,亦无伤大雅。”
“哦……”张飞喟然点头:“然合南海郡东至江东,乃战略要地,亦在士家掌控。”
“呵呵!”
庞统笑着摆摆手:“无妨,此正作为两家缓冲之地也。再说了,只要能给咱提供钱粮赋税,谁治理还不是一样。”
张飞又不解:“士燮霸占交州久矣,岂肯为吾等输纳赋税?”
“你看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之所在。”
“哦?先生此话怎讲?”
“若君与吴巨论及此事,彼必牵及昔日久请之故,再三推阻,拒为主公输纳赋税,以求自己招兵买马,扩张版图。然君但许士燮经营交南之地,彼必恭谨将钱粮赋税送至君前。”
“这老头不会拒绝吗?”
“话回到最初,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和主公为敌?还是掏点赋税,就能安安稳稳做一富家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其实,张飞把自己代入交州,是颇为不能理解的。
俺若能得交州,谁也别想从俺那里拿走半文赋税。
都是俺大哥的!
但他又觉得庞统很有才华,说的话应该很有道理。
没准这士燮就是个怂包,或者被大哥仁德所感,诚心归附。
另外,临走时大哥亦曾嘱咐三点:
其一:不许饮酒。
其二:在外务必要听庞士元先生的话。
其三:务必要保证自己和士元先生周全。
张飞虽莽,却知轻重,当下声若洪钟道:“先生所言极是,俺听先生便是!”
“嗯!”庞统很满意的点点头。
愈往南行,气候越热。
庞统仰观烈日,微舐苦唇,想到所带好酒皆已饮尽,就想从张飞那里搞点:
“对了,翼德,此行出门可带酒否?”
“嗯?”
张飞心知,大哥果然还是对俺不放心。
肯定是怕俺饮酒误事,特令士元先生监督于俺。
当即拍着胸脯,豪爽道:“此行事关重大,吾岂敢因饮酒而贻误大事。先生但请宽心,俺此行交州,并带分毫酒水。”
“啊?”
庞统满脸失望:“真……真未带也?”
“真未带!”
张飞一脸真诚,大手一挥:“军师明鉴,俺张飞素来忠厚,绝无虚妄欺瞒之举。”
“忠厚?”
庞统想到凤雏庵屋后的那坛好酒,看向张飞的眼神不禁有些玩味。
“军师不信?”
张飞张开手臂,故意大声言道:“军师尽可彻查,若查出半滴酒来,俺张飞愿自领三十军棍。”
“哎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庞统又凑得更近一点:“我不是想查你,我就是自己想喝。”
“嘿嘿!”
张飞身形微微后倾,摆了摆手:“军师此等诱诈之法对俺无用。便是费尽心思,俺亦实无半滴酒在身。”
庞统哼哼气着,驱马上前:“汝之朽木,堪比我那书童。”
张飞不服:“军师既如此说,敢令其与俺一较才智乎?”
……
二人虽得斗嘴,却无伤情谊。
反倒愈发相熟,不知不觉已近龙编。
庞统早令斥候先去龙编通报士燮,然后命主军于城外三十里驻扎,携礼资欲亲见士燮。
张飞担心庞统有失,回头无法向大哥交待。
“军师,不如俺和你同去,有俺在你身旁相护,谅那士燮也不敢将你如何?”
庞统苦笑:“咱们是去交朋友,不是去打仗。那老头岁数大,你这般气势汹汹,再把人家吓个好歹,回头儿女问责,我等赔将不起。”
张飞故作随和状:“俺哪里凶?”
庞统大脸一番张飞,撇嘴反问:“我还觉得我还不丑呢!别人也这样认为吗?”
张飞亦打量一番庞统:“军师岂可罔顾事实。”
庞统气道:“是你张翼德罔顾事实在先!”
张飞脸色凝重起来:“军师,咱不说那些无用之事。你此番前去,万一士燮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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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一脸无奈:“你在城外他才不敢害我啊!”
张飞恍然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然后嘱咐道:“军师此行,务请倍加小心,多携侍卫同行。若遇凶险,万望设法传信于俺,切切不可大意!”
“实无必要。我来之前,已详究士燮其人,他不会对我动强。只需你将十八骑燕将先借于我,换上礼侍之衣,携礼资入城即可。”
张飞二话不说,当即让十八骑燕将换上礼侍之衣,让其跟随庞统先生。
然后庞统作别张飞,带礼资先行。
行不过数里,却见前方旌旗林立,有一队人马驻扎于此,为首一人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穿着极为华丽的衣袍,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
两旁布着桌案,上置酒食甜点。
夹毂焚烧香者常有数十,周遭车驾精致豪华。
想来,曹操的排场都未必能比得上这个交州的土皇帝。
另有鼓吹乐队和美女唱侍于两排整齐侍待。
见庞统所部接近,老者立刻挥挥手,鼓乐声响起,所奏曲目正是清商乐,声音柔和欢快,令人心情舒畅。
立有两排美女至近,和着相和歌,声音婉转优雅。
庞统不仅感慨:这老头,真懂享受也!
众女引庞统部近前,音乐渐消。
老者拱手询问:“可是刘皇叔麾下凤雏先生否?”
庞统拱手回礼:“不才正是在下。阁下可是交趾太守士公否?”
“哎呀,正是正是。”
士燮惭愧一笑,立刻躬身行礼:“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先生肯屈尊至此,实让老朽莫大荣幸!”
格调很高,姿态却很低。
士燮深谙待客之道,却又隐隐透着股世故圆滑。
庞统礼貌的笑了笑:“贸然前来,烦垂叨扰,甚是抱歉。”
“哪里哪里,远道而来,即是贵客。老朽已备好酒席,先生路途劳顿,还望先入席,稍作休憩,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近身向前,拉住了庞统的胳膊。
“好说,好说。”
士燮轻轻抬手,微微招了招,一辆辇车缓缓行至近前。
这车与中原常见的辇车大不相同,车身稍显低矮,装饰也不见繁复华丽的金玉珠翠,取而代之的是质朴的木质纹理与简洁的线条勾勒,想来是为避免僭越之嫌,才依照本地规制,特意打造而成。
庞统心中暗道:这老头不仅会享受,而且懂得如何规避风险。
士燮请庞统上车,然后自己才上。
以示客人尊贵。
其余十八将,亦有车驾相载,一同入城。
庞统一踏入城门,眼前景象便让他心中一凛。
只见两列铁甲武士如苍松般挺立,森然而立,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队列整齐,气势如虹。
紧接着,一声令下,武士们齐声高呼:“恭迎!恭迎!恭迎!”
声音仿若滚滚惊雷,在街巷间轰然回荡。
庞统暗自思忖,恩威并施,理所应当,不过是待客常道罢了。
这世间又能有几个主公,能诚心待人?
然而,庞统目光又何其毒辣。
他不动声色间,以余光暗察,只见交州士卒,虽不乏身形魁梧者,且多有胡人容貌特征。
而养尊处优者甚多,纵体魄高大,却无半点历经沙场磨砺之凛冽杀气,难称从尸山血海中锤炼而出的精锐之师。
庞统更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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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博闻广识,亦为诸多罕见之味所惊。
然其身心中镇定,面上笑意温和,仿若眼前奢华皆稀松平常。
纵馋酒已久,仍神色自若,浅抿一口,便将酒樽放下。
“士公厚意,庞某不胜感激。吾主仁德,素尚简朴,庞某追随日久,惯于粗茶淡饭,今此盛筵,实令庞某受宠若惊。”
嘴上说受宠若惊,面上却未有半分惊愕之色。
就好像真不合胃口一般。
“不过是些家常拙食,难登大雅之堂,实在不值先生挂齿。”
士燮陪着呵呵一笑:
“先生此来,并非只带这些兵马吧。”
庞统取布巾擦了擦嘴。
直言道:“亦有不足两千兵,怕惊扰了百姓,故命其于城外三十里相侯。”
士燮听闻,欲命人备美酒佳肴往犒军伍,以彰迎迓之诚。
庞统急忙阻拦:“车骑将军军法森然,将士皆恪遵军令,断不可受此犒赏,以免坏了规矩,还望士公海涵。”
“荆军如此整肃严明,老朽佩服。来,敬先生一杯。”
两人闲聊,庞统为士燮讲述了一些中原的奇闻趣事。
士燮也为庞统讲述了交州的风土人情。
两人谈论得甚好。
但谁都没往正事上引。
士燮似乎不着急,庞统也好像更不着急。
士燮遂笑道:“既有贵客前来,何不起舞助兴?”
“好好,我最喜欢观舞了。”
士燮击掌,赤膊军士入,列六佾之阵。
其躯若铜铸,肤泛油光,汗落溅珠。剑击盾牌,声震四野。舞姿刚劲,大开大合,举步如雷,挥臂若虎,剑盾交错,寒光熠熠。
看得出,这些军士都是精锐。
比外面那些依仗强得多。
那么,庞统有无担忧,士燮会在此时摔杯,那些军士一拥而上,将其剁成肉泥?
庞统一点都不担忧。
就算士燮真敢这么干,他都不担忧。
他一死,士氏必被铲除干净,交州必归主公。
士燮并没摔杯,也没半点要摔杯的意思。
只陪同庞统看完军礼。
雄壮的军士们整齐的跪在士燮和庞统面前。
士燮笑着问道:“先生,见我交州军士,雄壮如何?”
庞统微怔,疑道:“此皆军士乎?”
士燮点头:“然也。”
庞统歉然一笑,拱手道:“哎呀,庞某竟误以其为舞者。”
庞统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
所有的军士都听见了。
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没有什么话比这侮辱性更强了。
那么,是庞统的无心之言么?
好像是的。
因为庞统察觉自己失言,马上开始解释:“荆军粗暴凶悍,未有如此雅致之军。今得见,实令庞统眼界大开,方觉往昔见识浅陋。此军甚佳,甚佳也!”
对于一支部队来说,你说他粗暴凶悍,绝对是褒义词。
但你说他雅致,那和指着他鼻子骂他娘们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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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听你夸的,结果却是一顿阴阳怪气的贬损。
也不是阴阳怪气。
看庞统的表情,就好像事情本就如此。
纵士燮性行温厚,面色亦有不悦之色。
陪同众交州官员,不少面有愠色。
然而有士燮在,他们却不敢多半句言。
士燮缓了缓气息,陪笑道:“诚如君言,老朽交州军实不如荆州军也。刘皇叔能三挫曹操,其势何其雄盛。吾交州军久疏战阵,战力衰微,实难望其项背。”
按说,这场博弈士燮已然示弱。
依情理而言,到这时候,你多少应该夸一夸,别把话聊得太僵。
但庞统偏不。
他又浅酌了一口酒,安慰道:“有荆州军雄踞于北,必保交州无虞。士公无需厉兵秣马,亦可高枕而卧!”
若真如此,士燮敢高枕而卧么?
人家兵力如此强悍,举手投足间,便可让你覆灭。
但对庞统的话,士燮亦持怀疑态度。
他倒是想见一见,荆州军是否真如此强悍?
想到这,士燮一拱手:
“如此言来,荆州军之雄强,冠绝天下,难逢其匹。老朽竟未尝得见,诚为生平一大憾事。今既已至交州之域,不知可否烦请恩允,让老朽一睹皇叔麾下荆州军之凛凛风采?”
庞统摆摆手:“龙编乃富庶繁华之地,百姓熙熙然享太平之乐。荆州军虽军容齐整,秋毫无犯。然士卒精壮剽悍,杀意腾腾,若引之入城,恐惊吓百姓。此不妥也。”
士燮饶有意味的看了军阵一眼,又笑了笑:“无妨,可遣四十八精壮之士至此,与吾麾下军卒一较雌雄。且让尔等见识何为真正之虎贲锐旅,莫要整日怠于操练,却犹自妄自尊大,以为罕有匹敌。”
士燮表面意在用荆州军鞭策交州军。
但谁都听得出来,亦是想领教一下荆州军的真正实力。
庞统颇感诧异,问道:“士公之意,莫非是前往城外驻军之所,遴选四十八名军卒入城,与眼前此军阵相互比试?”
“然也!”
“刀枪无眼,若伤人性命如何?”
这时,士燮身旁一将军朗声言道:
“以演练之军械相搏,诸般兵器皆去其锋刃,遍涂白灰。若四肢着白灰,视作受伤,不可再用伤臂伤腿;躯干或头颅若染白灰,则当视为战死。当趴伏于地,不可再战。”
显然,人家平时也多有演练。
庞统看上去有些为难:“这……无此必要吧!”
“怎么?”
士燮见庞统示弱,抚髯笑了笑:“莫非荆州军不便与老朽这军阵演练一番?”
他说“不便”而没说“不敢”,已经是给足了庞统面子。
可庞统似乎不领情。
“非也非也!”
庞统又喝了一口酒,摆摆手:“若战此阵军卒,无需大费周章于城外遴选。便是我这十八个亲随僮仆,便可与之一战。”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如果说,庞统前面几句话只是在拱火,那最后一句就是彻底的羞辱了。
这四十八个人,乃是士燮精挑细选的龙编护卫,名曰龙编营精勇!
营卒皆人高马大,雄壮非常。
身高低于八尺五寸之人,任你再强,都无资格入队。
这些人日常于操演场上频繁历练,寒来暑往从不懈怠,堪称士燮麾下精锐之最,精壮悍勇。
士燮花重金养之,常以为傲。
自忖有此辈忠勇护卫,即便是吕布重生,亦不能犯其分毫。
可就是这些强悍忠勇的侍卫,在庞统口中,竟被贬得一文不值。
不说去主营调来强壮精锐来对战,竟夸口手下这些“侍僮”便能应付?
当然,士燮也看出来了。
庞统手下这十八个侍僮亦非等闲。
你就看气质,就知道肯定训练过。
但,和自己的侍卫相比终究差了一截。
没办法,此十八燕将形貌各异,身长而魁伟者,亦有身矮而精悍者,看起来不是很整齐。
甚至可以说,能入士燮龙编营者不足三分之一。
然而士燮并不知道。
此十八将自追随翼德以来,南征北战,出入于尸山血海,纵横于虎穴龙潭,他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角色。
是张飞最忠实,最强悍的部下。
他们能在极端环境下交战,擅于使用各种武器,能于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随便拎出一个,就是可单挑阵将的兵王。
而能入此营最硬性的一个指标,便是累计至今,每人皆有阵斩五十人之功。
所以,士燮龙编营精勇,四十八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无资格入张飞十八燕将营。
正此时,听闻庞统说,这十八仆僮能战龙编精勇。
士燮面上终露怒色,而其手下那大将亦终于忍不了了,他大手一拍桌案:
“凤雏先生,未免太小看我交州勇士了吧。”
“不敢,不敢!”
庞统一怔,赶紧赔笑:“我……我实不知这是交州勇士。如此,失敬,失敬也!”
士燮不咸不淡道了一句:“甘将军,不得与客无理。”
然而,士燮一个眼神,他却已然明白,
那将强压了火气,一抱拳:“敢烦凤雏先生不吝赐教,许吾营与尊营一较高下,以决雌雄。”
“这……”
庞统捏着细须思索片刻,回头问那十八人:“喂,你们行么?要不要我去调些正营军士?”
“不用麻烦正营军士!”
为首一人一抱拳:“我等可战!”
其余十七人亦道:“我等可战!”
庞统又回过头,笑谓士燮曰:“士公,反正就是玩玩,就让他们较量一番,咱们也好看看热闹。”
“呵呵。”
士燮嘴角微勾,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旋即淡笑应和:“凤雏先生所言极是,正好领略一下荆兵风采。甘将军,你安排一下。”
那将一抱拳:“喏!”
庞统问及此将,士燮回道:“此乃老夫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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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无妨,能有此胆气,倒称得上一员良将。就是不知可懂临阵指挥。”
随即双方挑选兵器。
十八人各选长戟马槊,配备弓箭圆盾,并不雷同。
两阵各骑战马,于校场分列,相距恰百步。
甘醴朗声道:“既是客军,不能以多欺少。客军出十八人,我亦出十八人!”
随即点出十八人,勒马出于阵前。
龙编营心有怒火,虎视眈眈看着十八燕将。
而十八燕将互相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点点头。
“本将亲自击鼓。待鼓声响起,双方即可对攻,臂染白不可挥臂,腿染白不可移步,身头染白,则判定为亡,被击落马者,亦判定为亡,不可再战。鼓声结束,立刻罢手停兵,以判胜负。尔等可知晓?”
双方军士齐道:“喏!”
甘醴遂立于鼓前,高持鼓槌,猛的向下一敲。
接着,鼓声如滚滚奔雷般响起。
十八龙编营勇士立刻持军械,驱战马冲向十八燕骑营。
而燕骑营十八将士立刻兵分三路,左一路,中一路,右一路,每路各六人,亦冲向龙编营。
按常理,骑兵奔突陷阵,当兵力齐发,如此方破敌阵,缘何却分散兵力?
甘醴不解,士燮也不解。
与之对阵龙编营将士亦不解。
此刻他们心中的第一感悟,竟是对手不懂攻杀之术。
这是好事。
对方人少,正好可以先消灭一路兵马。
而后回兵,将余者两路逐个击破。
至于侧翼,不用担心,纵其来攻,也为时已晚。
我等亦早将其中路兵马屠戮殆尽矣。
然而,就在双方接阵的一刹那,龙编营将士深深的感到一股不适。
彼骑术精湛,身法灵动。于斯颠簸间,竟能口叼缰绳,单手稳持兵器,宛如山之岿然,实难索解。
转瞬之间,那六人骑兵如狂飙突进,直插十八骑兵阵中。
他们配合默契,前面两人手握戟末,挥戟横扫,逼得龙编营将士纷纷侧身躲避,阵型瞬间凌乱,后面四骑紧紧跟上,持马槊左突右刺,动作极为熟练。
只一个照面,竟有八名龙编骑士被打落下马。
“噗!哎哟!
噗,啊!
哗啦,呃啊!”
落马军士身上皆染白印,惊呼声不绝于耳。
然而,这还没完,两阵分开不过十几步,一燕骑营将士高呼一声:“回战!”
六名骑士皆吐出缰绳于左手,换右手持兵,左手将缰绳于手掌绕缠几道,猛的一拽。
“昂……”
六匹战马竟同时急停,嘶鸣立起。
再往侧一引马头,六匹马同时调转方向。
“杀!”
竟复朝剩下十人杀来。
有落马军士,看着身上白印,正懊恼大意,见六匹战马又冲了过来,立刻慌忙退避。
而余者十人,方欲控辔缓马,整甲复战,忽闻背后喊杀之声渐近,心下顿时惶然。
或欲掣缰止骑,好转身以迎敌,一时间不得安妥回马转身。
或欲速离此地,恐将后背暴露给敌人,一时间又难以提速。
众心不一,举措失据。
这样一来,阵型更乱了。
六燕骑骑士术极佳,转瞬间即已杀到。
这次,他们面对的是十个阵型散乱,暴露身后的骑兵。
优势的作战态势,丰富的追杀经验,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将此十骑尽数“斩落”马下。
六燕骑终勒马而停。
无一身有白印。
而燕骑营另外两个六人小队,竟皆安坐马上,悠闲立于校场两侧,一点想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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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甘醴眼中的公平。
而你出三分之一出战,我也出三分之一出战。
这是燕骑营眼中的公平。
燕骑营南征北战,想来都是以少打多。
经验丰富至极。
这一下,整个交州上下观战之人全傻了。
击鼓的甘醴甚至连胳膊都没舒展开,那边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竟还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下。
士燮也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想到过输。
但他能勉强可以接受的输,应该是战在最后,双方胶着不堪。
而后,战鼓停歇。
再由司正计算双方身上白印,孰多孰少。
最后勉强惜败。
而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输,也不可能输。
可偏偏就输了。
而且输得如此彻底。
庞统心思却似乎不在对战之上。
他吃了一颗果子,吐了核仔细观瞧:“哎,士公,此果为何物?品之颇为甜美,我于荆州竟未曾尝得,实乃稀罕之物。”
庞统终于夸了。
夸的却是交州的果子。
士燮神色怅然,怔怔道:“老朽的龙编营……输了。”
庞统却不以为意,安慰道:“哎,胜败乃兵家常事。小打小闹,胜之无益,输之无妨。但士公啊,真若阵前攻伐,可不能用这些人。否则,可要吃得大亏。对了,士公还未说,此果为何物?”
士燮苦笑:“……此为荔枝。”
“中原可有此物?”
“中原水土不服,不得种植此此物。”
“哦,那可惜了。”
“凤雏先生,你说,是老朽选士之失否?”
庞统拇指食指捏着荔枝核,仔细观瞧着:“非也。龙编营之士,个个威武雄壮,若多赴荆州历练,必能成强军之伍。然此地太平日久,武备渐弛,实难作强军之根基。恰似荔枝无法于中原栽植,强军亦难于交州练就。”
庞统此话让士燮无比心堵。
难道,我交州只能靠你荆州才能生存么?
涵养如他,亦有心发怒,但见刚才两军交战之战果,又怒不起来了。
然而,他不好和庞统发怒,但甘醴却没啥可顾忌的。
他阴着脸:“叫甘将军来此!”
甘醴慌忙跑来,躬身下拜。
“老朽许你高职厚禄,委你练兵重任,就练出这么个结果?”
按说,这些话应该拿到背后说。
但此刻士燮是真有点忍不了了。
再忍下去,他得少活十年。
甘醴吞了吞口水,一抱拳:“罪将罪无可恕,实乃我军一时难以适应战局,恳请士公再赐良机。龙编营中尚有三十六勇士未战,罪将愿以这三十六人对阵凤雏先生之军阵。若此战再败,罪将甘愿以死谢罪,换下古雅!”
这次,甘醴未敢托大以十八对十八。
是以三十六人来战十八人。
士燮眉目微醺,冷哼一声:“好,便依你所言!”
“喏!”甘醴抱拳退下。
与众军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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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声再起,将除了庞统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这次,三十六人并未直冲六人小队。
而是弯弓搭箭,欲以箭雨依次射翻这支小队。
这其中,甘醴玩了个心眼,嘱咐龙编营数言。
故而三十六龙编营将士在一开始,并未针对另外两支六人燕骑小队。
而是把目标集中在刚才那六人身上。
如果此时敌方另两支小队参战,亦要把射翻第一小队当成第一要务。
纵然输掉,亦挽回些许颜面。
为何?
因为第一阵,乃是十八对六,最终全军覆没,敌未损失一人。
战绩惨羞,难以直视。
而第二阵,我三十六人尽出,你令另外两小队参战,就是十八人。
三十六对十八,纵然输掉,也比第一阵的成绩好一些,但倘能射翻六人再输,那就比第一阵好太多了。
倘若敌军托大,另外两支小队并未出战。
那就先射翻第一队,再射翻第二队,最后射翻第三队,反而能赢。
然而,甘醴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三十六人之箭,怎能称之为箭雨?
而久经沙场之将,又岂不知避箭之术?
另外,甘醴只见对面十八人骑术精湛,却忽略对方皆携带弓箭,亦皆是骑射高手。
其实,也不是甘醴忽略了。
而是今时今日,他已无其他办法,只能用箭术赌一下。
随着战鼓声的轰鸣,六位燕骑营将士朝三十六龙编侍卫杀去。
却见龙编侍卫皆弯弓搭箭,六骑竟不约而同的散开。
相距数步之内。
这下,龙编侍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射了。
攒射(齐射),还是审射(瞄射)?
攒射?
三十六可覆盖不了六人区域。
只能审射。
然而,审射对精准度的要求就很大了。
不是说他们不善于射箭,而是在刚刚经受怀疑人生的打击,又见对方丝毫不慌的情况下,不是还一如平时训练般精准?
这对于未经战事洗礼的龙编侍卫来说,多少有点难。
此外,审射之最大弊端,乃其易为躲避。
即便数人皆瞄准自身,只需凭借巧妙灵活之走位,以及精准无误之预判,便大有机会避开。
于身经百战之燕骑将士而言,实乃游刃有余,不足为惧。
“箭雨”袭来,六位骑士俯身纵马的同时,以圆木盾牌挡其要害。
“唰,唰唰!”
多数箭未中目标,有几个中标者,布包箭头也只在圆木盾上留下一个白点。
扛过第一波“箭雨”,六位燕骑士纵马从侧方疾驰而过,立刻弯弓搭箭,回射龙编侍卫。
转瞬间,竟有六人身上中箭。
龙编营侍卫大惊。
犹未曾想,对方在骑马之时,箭法竟然如此高超?
中箭六人判定身死不得再射,只剩三十人,此时俱在校场中央,弯弓搭箭射向六燕骑。
六燕骑纵马游走穿插于校场四周,一边急速狂奔,一边弯弓搭箭,射向龙编营。
龙编营侍卫不断调整目标,亦尝试预判,却根本射不中骑术精湛,走位风骚的六燕骑。
六燕骑却边骑边射,如同围困羊群的六匹恶狼。
渐渐的,龙编营只剩十几人,又过不多时,只剩几人。
最后,六燕箭矢射光,朝龙编营冲杀过去。
只剩数人的龙编营连弯弓搭箭的手都在颤抖,又怎能相敌。
最终,龙编营被六燕骑“斩杀”殆尽。
而另外两支燕骑小队,仍然安坐马上,悠闲于校场一旁,依旧一点要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甘醴困惑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表情无比的呆滞。
他双手颤抖,鼓槌落地。
紧接着,他自己也险些瘫软,好在扶住了旁边的木栏。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交州将士们无法理解,两支部队的差距竟然可以大到这种程度。
龙编营将士有的悲苦,有的含泪,有的坐在地上,将脸埋在双膝之间,似无颜再见主公。
士燮闭目不忍再看,满脸的沟壑都写满了无奈和不甘。
庞统见此情此景,却显得十分生气。
他走过去,指着燕骑营破口大骂:
“你这帮兔崽子,尾巴不大,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这是士公大人大量,有意让着你们,根本就没派精锐出战。否则你们哪能赢得如此轻易!还在这儿耀武扬威,赶紧给我下马,向交州的勇士们赔礼道歉!”
而见庞统如此责骂,燕骑营将士却神色恭敬,毫无怨言。
立刻下马,列队抱拳:“我等知错,不知深浅,愿向交州将士致歉,还望莫要怪罪。”
而这一下,更让交州将帅们吃惊。
本来大胜,即便傲慢自满一些也理所应当。
本事在那里摆着呢。
主将若因此责罚,谁能服气?
而在这些士兵看来,就像理所应当一般,主将说什么是什么,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半点都不会质疑。
那种感觉,就好像庞统现在让他们引颈自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唯命是从,指哪打哪。
这样的士兵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士燮并不知道。
在来此地之前,张飞已然下达死令:
军师军令,即俺之军令。
违抗军师之令,即违抗俺张飞之令。
军师此入龙编城,若掉一根汗毛,你们就都别活着回来。
庞统心中感动,但他当然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更不能把十八燕骑当奴仆趋使,张三爷的兵,能没刺头吗?
有些话说深了浅了,没准就出乱子。
故而,在入城之前,他已然跟十八燕将商量好。
入城之后可能遇见什么,到时我怎么说,大家怎么答。
保我无忧,也护诸位周全。
十八燕将可不是庞基那种人,虽不是很聪慧,很多事情也能看明白。
而且,相对于张飞执行军令的不留情面,庞统是那种很懂人情,很会商量的人。
他让你能心甘情愿的失些颜面,而顾全大局。
况且失颜面吗?
这才是对对方最致命的威慑吧!
此时此刻,十八人看着庞统在骂着自己,却皆心感得意。
庞统如跳脚泼妇一般,骂骂咧咧了一通,又回来朝士燮一抱拳,凑其跟前道:“士公,你看看这帮小子。在主营捞不到打仗的机会,跑这逞能来了,瞅他们就不顺眼。要不,您也帮个忙,再派支精锐,与其再斗一场,也杀杀他们的威风。”
按庞统的意思,人家没说交州军不行,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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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燮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因为这就是交州军中精锐的精锐。
关键你还说不出什么。
士燮只得干笑两声:“荆州军之战力,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此军果真非精锐乎?”
庞统很肯定道:“士公难道未曾听闻。刘皇叔与曹操于南阳大战三阵。第一阵五万对三万,全歼曹军,生擒主帅曹仁。第二阵,五万对十万,大破曹军,获其粮草辎重无计,生擒主帅夏侯惇。第三阵,六万对五十五万,全歼五万汝南军,斩杀李通,灭三千虎豹骑,斩杀曹纯……”
这三场大战的战果,自然传到了士燮的耳朵里。
然而,这战损之比实在悬殊得离谱,难免叫人揣测,里头怕是有故意夸大数据的嫌疑。
然而,今此见荆州军战力之强,士燮不由得不信。
曹操虽强,于刘皇叔手下败状如此惨烈,亦不足为怪矣。
庞统继续吹牛:“此三战者,皆皇叔大破曹操之役也。若非麾下士卒英勇无畏,焉能获此大捷?”
士燮抚髯颔首,赞叹不已。
正此时,甘醴拎着鼓槌赶到,垂头丧气跪伏于地:“士公,罪将兵败,请……请死谢恩!”
士燮也无奈。
他自然知道甘醴乃忠勇之士。
尽心竭力为其练兵,风雨无休,怎曾想败得如此彻底。
但既有将令,不得不遵,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将其绑缚。
这时,庞统又出面道:“哎?这又是为何啊?”
“甘将军练兵不利,理当以误军之罪论处!”
“哎哟!”庞统满脸急切之色:“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先生要为其求情乎?”
“今练兵之效未彰,此非主将独责,亦有地缘之故。
交州久弭兵戈,士卒未得实战之练,致此结果。
吾观甘将军,其人英气内敛,绝非庸常碌碌之辈。
不若将其付与在下,使其随我荆州诸将帅磨砺。
数载之间,必能崭露头角,成长为良将。
彼时,再完璧归赵,送归士公麾下,助君守土安民,保境护国,此诚美事一桩,岂不妙哉?”
如果说,庞统一开始就朝士燮讨要甘醴,其必然不肯。
甘醴乃士燮麾下首将,素为士燮所倚重,于交州军中威望颇高。
然而经此两阵决斗之后,甘醴能力含金量大大降低。
再抛出此言,士燮也没啥话说了。
“甘将军,你可愿如此?”
败得如此彻底,还给你历练镀金的机会。
甘醴还有啥话可说?
当即拱手拜谢:“末将愿意。”
此事终告一段落。
而到此时,士燮也终于忍不住相问:“先生此番前来,恐非仅为训吾这疲弱之军吧?”
“哪里……”
庞统感慨一声,轻轻一抱拳:
“士公明鉴,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吾主刘皇叔,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心怀苍生,广施仁德,麾下文臣武将云集,皆为匡扶社稷之士。此次庞某前来,一来是久仰士公在交州德高望重,治理有方,特来拜访请教;
二来,亦是盼与士公共商大事,为天下太平略尽绵薄之力。
三来,皇叔欲得交北之境,又不想以兵戎伤了和气,欲求士公相助。”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回庞统之言,一陈刘备之志,二陈士燮之望,三求两家之和。
对士燮来说,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条件。
然而,士燮还有所疑惑:“玄德公不图老朽这交趾之地?”
庞统坦言道:“交南之地,士公深耕久矣,其间风土人情、民生诸事,无人比士公更为熟稔,治理之能亦无人可出其右。吾主所志者,不过苍梧、郁林二郡而已。至于其余诸郡,还望仰仗士公殚精竭虑,悉心治理,保境安民,使百姓乐业,万邦咸宁。”
听闻庞统之言,士燮是又惊又喜。
交趾一郡,僻处中原之远,然实乃士氏根基所在。
观皇叔之意,似无觊觎动摇士家根本之心。
对士燮来说,既能得皇叔之庇佑,又能继得交州之主掌,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么?
然而,人家给出了态度,作为依附者,自己亦要拿出诚意。
这一点,士燮还是明白的。
“皇叔仁德,老朽感激不尽,愿举交州依附皇叔。交州之赋税钱粮,必按时供给,以助皇叔匡扶汉室之大业。”
到现在,谈判无比顺利,两家终于携手走向合作共赢,互惠互利的契合点。
士燮抚白髯继续道:“郁林一郡,原无太守之设,吾门下弟子与故交有于彼处任职者。凤雏先生既膺郁林太守之命,可持吾书以往,郁林上下,必当倾尽全力,唯先生马首是瞻。”
庞统拱手一拜:“多谢士公相助。”
士燮惭愧一笑,亦一拱手道:“哎,郁林为交趾北户,彼时老朽还需仰赖凤雏先生庇护,方得无忧矣。”
庞统坦言道:“吾亦不会长久驻郁林之地,太守之位,自当择贤而授。然士公勿忧,无论何人膺此重任,必当殚精竭虑,保交趾之安谧,不负所托。”
士燮抚髯颔首,面显为难之色:“只是这苍梧嘛……”
“士公有何为难?”
士燮笑了笑:“这苍梧乃赖恭吴巨所占,老朽虽空负督七郡之名,然苍梧之地,插手不得半分。不过久闻那苍梧太守吴巨也好,那交州刺史赖恭也罢,皆是刘皇叔好友。得此郡非易如反掌乎?”
事实上,苍梧之事,庞统也压根没打算士燮插手。
若其能襄助郁林郡,且使其余诸郡为皇叔输纳贡赋,庞统的目的基本就达到了。
对付赖恭和吴巨,庞统自有其办法。
“无妨无妨,只要士公不阻即可。”
“那是自然。”
两人意见越来越一致。
至此时,士燮所担忧之事,已经不是刘备有无并吞交州之意,而是刘备有无庇佑交州之心了。
他怕自己的诚意不够,于是又提出了一个“请求”。
“老朽长子士廞素来向往中原圣地,老朽想借此良机让皇叔通融通融,为其在荆州谋个差事。让其亲炙中原风华,也好长长见识。”
听起来好像是为自己儿子前途谋事,便向皇叔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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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白人都知道。
这是主动将长子送到荆州为人质。
以安刘皇叔之心。
这也是士燮进一步表达自己诚心归附之心。
庞统明白,此事若拒绝,反倒让对方不安。
接纳并且真诚善待,才是聪明稳妥的做法。
庞统神色一凛,恭敬拱手:“士公既有此请,某定当仗此利口,力劝皇叔,为公子谋一佳职,以不负士公所托。”
此时此刻,士燮深深的皱纹中都写满了笑意:“久慕先生雄才大略,还望多在龙编住些时日。老朽如先生能屈尊襄助治理交州,必能事半功倍,造福一方百姓。”
将庞统于龙编一些时日,并邀参与政事,乃将交州诸政情况婉转交奉于庞统,借此示其毫无保留之心。
这些,庞统自然门清,当即欣然允诺,表示愿效绵薄之力。
士燮大喜,视庞统为忘年之友。
这几日,命手下大儒许靖接待庞统。
许靖每日陪庞统游览交州胜景,畅聊古今学问、天下局势,又摆下盛宴,邀庞统结识当地贤才。
士燮对庞统的格外厚待,引得交州一些人心生嫉恨,暗中怨愤不已。
其中为首三人。
一为士燮三子,士徽,一为士燮次子,士祗。
因士徽为嫡子,士祗乃庶出,是以士徽之位序居前,仅次其长兄士廞。另有一人,乃士燮帐下龙编郡治桓邻。
这士徽、士祗虽过而立之年,为人处世,却非老练。
尤其是士徽,其自幼生于膏粱锦绣之家,安于逸乐,声色犬马,又自恃颇高,唯我独尊。
既不通人情世故,更不谙屈伸之道。
龙编侍卫,多有其重金选拔之士。
今败至此,亦是打了他的脸,难免对庞统心有怨气。
士祗则唯士徽马首是瞻。
“哼,那庞统摆明了以军威威胁与我等,父亲竟如此礼遇?依我看,还不如设刀斧手杀之以后快!”
说此话时,士徽只想把胸中怨气一并宣泄而出,竟未曾想,庞统若死在此地,士家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士祗随声附和:“贤弟所言既是,我士家于交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底蕴不凡,何故看他刘备脸色?”
另外,士燮还有两个儿子,士干和士颂。
此二子年岁不大,倒无显著立场,只见两位哥哥言辞愤激,便也随波逐流,附和其言。
桓邻也颇为不快。
龙编诸多政事,皆由桓邻首倡而成,至今颇有政绩。
庞统近日游历龙编,对诸事多有评议,竟将桓邻所倡政事,贬损得毫无可取之处。
桓邻心中哪能不气?
但气又能有什么办法?
庞统所建言者,实具其理,的确解决了龙编若干政务之困。
然而,桓邻的解释是:
“庞统之策,唯重一时之治道,交南若俱听庞统之言,久必倾颓矣!”
士徽便问桓邻:“先生可令兄长桓将军,驱逐此人?”
桓邻还有个兄长,叫桓治。
亦为交趾郡守将,位次仅列甘醴之后。
掌交趾郡兵权。
其为人忠心耿耿,又与士燮长子士廞交好,却对士徽却颇为疏离。
士徽如此建议,既是想作难庞统,也是想拉拢桓治为其所用。
桓邻却抚髯摇头:“我兄长秉性憨直,不知权变,恐难与我等同道。”
“难道,竟拿那凤雏毫无办法了吗?”
桓邻哼哼一笑,缓缓道:“我知一人已至交州,可与他联手,以拒凤雏。”
“何人?”
“江东名士,步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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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两个词汇,士徽抚着须髯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本对江东并无好感。
但看凤雏那个狂妄的样子甚为不爽,恨屋及乌,对刘备亦心生怨恨。
此消彼长,反而对能和江东联盟产生了更多期待。
“还有谁与其共来?”
“东吴上将军,吕岱。”
士徽嗤的一笑,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道:“哼,皆觊觎我交州基业。然相较与荆州交好,莫若与江东交好。此事可通禀父亲知晓?”
“还未曾!”
桓邻叹气道:“这些时日,主公唯与庞统相晤,步先生闻之,觉得孙刘两家今已通盟,直接通报主公恐有僭盟之嫌,便先来找我,让我寻个恰当时机引荐公子,再由公子引荐于主公。”
“原来如此,这江东人士,倒识礼数。”士徽抚髯点头,很是满意。
这代表着,人家把他当成个人物。
“既如此……你择个时候,本公子先与那步先生一会。稍作探问了解,再寻时机引见于父亲。”
桓邻探身道:“就定明日如何?”
“明日,嗯……”
正思索间,有下臣禀报:“三公子及诸位大人,主公明日于城外设宴,恭请张三爷。特命龙编一应官员,皆需盛装而至,以表尊崇相迎之意,万勿有失!”
“这……”
几人面面相觑。
士祗甩手叹气:“看看,这还约不上了。”
回身颇为无奈的坐在椅子上。
士徽面露愠色:“哼,那张飞何德何能,不进城来,咱们还要去城外赴宴?”
桓邻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主公之意,必是念及于城内安置,恐张翼德心有疑虑,故而城外设宴,此乃为安其心之举也。”
士祗又一脸不快:“哦,为安他一人之心,咱们龙编上下同僚,就都得出城跑一趟呗?万一那张翼德设鸿门宴,将吾龙编上下尽皆擒之,又当如何?”
桓邻抚着须髯冷冷一哼:“主公的意思,如此才显得出我交州之诚意。”
士徽运了运气:“大哥那边如何说?”
那通报官员道:“大公子正于城外筹备宴席,未见有何说法。”
士徽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与刘备为伍万事不爽,唯独将大哥送去为质,这对他来说是大喜事。
大哥此去为质,若父亲有所不测,以承袭之序,他便是交南第一继承人。
不对!
若父亲仙逝,大哥若获刘备信重,必再留质子侍奉刘备,随后归返我交州承继家业。
而我唯一机会,就是在大哥归来之前,举交州依附江东。
想到此,士徽愈发期待与江东人士结好。
“桓先生,有劳你往告步先生,明日我等身不由己,奉命出城迎接张飞。烦请步先生暂且宽心,待我等打发完张飞,即刻便来与先生相见。”
桓邻一拱手:“我这就去。”
士徽还有点不放心,又嘱咐道:“一定要告诉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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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放心,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士徽又嘱咐了三遍,才算放心。
翌日,龙编城外五里之地的林地中,设露天大宴。
为何在林地?
此乃士燮特意辟就之林地。
地势平坦,林木疏密得宜,既能遮蔽盛夏之骄阳,又有山风徐徐拂来。于暑气氤氲的交州而言,此地堪称纳凉佳处。
能在这里设宴,本就是士燮向张飞表达的一种礼敬之意。
张飞虽然莽撞,也并非不识礼数之人。
得知消息后,命大部队原地驻扎,带二百亲兵前去赴宴。
他没带太多,也担心带多了给士燮老头吓到了。
那么,他就不怕士燮暗埋刀斧手,作难自己?
张飞还真不怕。
他有这个自信:一个俺老张加上二百精兵,纵然全交州的兵马都来此地,他靠着这二百精兵,也能带走一个士燮,然后全身而退。
而实际上,士燮对张飞的礼遇让张飞有点无所适从。
士燮身兼绥南中郎将、交趾太守,封龙度亭侯,这般配置,到哪去都称得上一方诸侯。
可他平日只在自己地盘上讲究排场,见了张飞,却恭敬得很:
遥遥得见,便躬身一拜:“见过三将军。”
张飞想上前相扶,又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给人一把老骨头捏碎了。
好在士燮年纪虽老,但身子骨甚硬。
步履稳健,行止从容,不亚于普通的中年人,可见平日养尊处优,保养得相当好。
而张飞粗犷雄壮的身姿和与生俱来的悍勇之气,也让众交州将领心生敬畏。
难怪能于南阳谷狭道吓退百万雄师,这荆州之将果然不一般。
而入士徽,桓邻之辈,见张飞这般模样,莫名就有一种抵触感。
二人暗自窃语:
“此岂为仁义之师?怎生得这般模样!”
“恰似魔王降世、凶兽临凡,望之令人胆战心寒啊!”
“与虎狼为友,交州迟早必归他人。”
“公子说的是,归其附属,正如与虎谋皮也。”
“哼!遣来使臣,容貌丑陋,面似乌金。派出将军,却又状若虎狼,狞若夜叉。刘备之意,昭然若揭,父亲缘何竟看不明白?”
一番抱怨之后,士徽又问桓邻:“这东吴使臣先生可见过,却相貌如何啊?”
桓邻回答道:“步骘将军乃江东名士,风姿隽爽,气宇轩昂,举止间尽显儒雅风流,望之令人心生敬慕,比那凤雏强上百倍!
这吕岱将军,体魄雄健,威严持重,周身散发豪迈之气,不愧当世名将之风范,张飞远不如之。”
“父亲老糊涂了。”
士徽抚髯喟然叹曰:“明日,吾定当竭诚一会此二人。”
桓邻赞许道:“公子此举,正合时宜。”
宴会上,士燮多向张飞询问关于刘备诸事,张飞一一作答。
士燮感怀玄德公仁义,又命人献上诸多交州珍宝,如:珊瑚、蚌珠、玛瑙、象牙、玳瑁等等不计其数。
还有荔枝酒、蜂蜜、糕点、药材等一些特产。
“此诸般物事,还望将军代为转呈刘皇叔。每至岁末,老朽皆会悉心筹备一番,专供刘皇叔所用。万望皇叔莫要推辞,权当是老朽的一番心意。”
张飞也感慨,这交州老头,也真是够意思。
大哥绝对不白交此人。
又感慨庞士元先生,不费一兵一卒,便将这老头笼络得心悦诚服,真无愧为凤雏也!
唯一不舒心的事,就是这交州的酒不够烈。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士燮宴张飞之后,张飞继续驻守营地。
士氏归附之心也渐近圆满。
此时,唯缺交州遣一使者,往荆州一行,再签一简约之盟书,如此,则交州便归属刘皇叔了。
而在这件事未成之前,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至少,士徽是这么认为的。
在宴请张飞的翌日,他沐浴更衣,带着桓邻士祗二人去见另外的贵客。
三公子府外,两车落帷,下来二人。
正是江东名士步骘,以及上将军吕岱。
一见此二人,士徽眼睛便一亮。
只见一文士身着月白锦袍,袍角云纹若流,头戴玉冠,束发深紫丝带。
他身材颀长,面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双眸深邃沉静,既温润又冷峻,一看就是十分有教养之人。
举手投足亦尽显江东名士的风姿隽爽。
庞统要是站在他身旁,那脸都得丢到姥姥家去。
不用说,这就是步骘步子山先生了。
而另外一人,身着藏青色长袍,衣摆袖口绣银线云纹。身形高大壮硕,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其面庞方正,长髯浓眉,双眸锐利,一举一动尽显刚猛豪迈之气。
他虽穿着文士锦袍,但一看就是精通治军,久经沙场的武将。
也不用说,肯定是吕岱将军了。
这打眼一看,就比张飞那种蛮横之人正直多了。
士徽本就是外貌党,见此二人气质卓然不凡,心中骤然而生出结交攀附之心。
赶紧上前两步,抱拳道:“在下士徽,敢问二位可是步子山先生,吕定公将军?”
白衫士人一拱手:“在下正是步骘。”
青袍将军亦一抱拳,豪迈道:“吕岱见过公子。”
士徽心下大喜,赶紧邀二人入堂说话。
关紧大门,士徽便问其来意。
二人亦未存丝毫隐讳,直陈欲与士公交好,恳请缔结盟约于江东。
奈何荆州已先拔头筹,是以从旁求见公子,祈望公子能设法斡旋。
闻听此言,士徽看起来也很是为难。
“庞统以十八骑仆僮,力克我交州侍卫,令吾交州颜面尽失。家父心有所忧,是以不敢轻易归附荆州。”
步骘抚髯一笑:“哼哼,士公中那庞统之计也!”
士徽神色一凛:“哦?此话怎讲?”
步骘眉目微醺,思索言道:“倘若我未猜错,那十八骑并非仆僮,乃张飞麾下十八燕骑将也!”
“哦?”
士徽与桓邻、士祗三人对视,都感到有些诧异。
“此十八燕骑将,究竟是何来历?”
步骘抚髯道:“此十八燕将,久随张飞南征北战,皆久经战阵,具先登陷阵之勇。纵刘备麾下士卒,以同等之数相较,亦无能胜此十八人者。今扮作童仆,实乃意在羞辱士公也!”
要说这步骘也是厉害。
得知庞统先入交州交州后,并未着急与士燮联系。
而是暗中差人打探情报。
欲谋定而后动,探清虚实,再寻恰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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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言,士徽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拍桌大叫道:“难怪如此,难怪如此!父亲中庞统此贼奸计也!吾即刻便要禀明父亲,万不可轻信庞统、张飞之辈!”
步骘暗自欣喜。
士徽如此易为言辞所动,足见此人心浮气躁,非成大器之人。
若得此人统领交州,则交州必归我江东也!
他赶紧近身探手拉住士徽:“公子不得冲动。”
士徽恨恨道:“悔未早见先生,至铸成大错!”
然后又一拱手:“先生可有良策?”
“那公子,荆交可签盟否?”
“交使尚未入荆,故而尚未成盟。”
步骘呵呵一笑:“既如此,一切都好说。”
步骘的笑,真让士徽有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他治不了的庞统,终于有人能治了。
当即退后两步,朝步骘拱手一拜,表态道:“先生既有妙策,士徽愿听驱使,但凡能挫荆州锐气,愿助交州归心江东。”
步骘心中大喜,上前一步,将其扶起:“公子言重了,我等自当和衷共济,携手并心。”
“既如此,请先生献计?”
步骘抚髯沉思片刻,问道:“张飞或者庞统可有向交州索要军粮,以资城外之军?”
士徽摇摇头:“只送珠宝特产,家父虽有许诺,却暂未送过粮草。”
“这说明,盟誓未成之前,为安士公之心,仍由荆州调拨粮草。”
“应该是如此。”
步骘笑了笑:“先拖住交州派使。张飞驻守交州城外之兵所依者乃荆州供粮,若得吕将军截断荆交粮道,张飞于城外必得饿肚子,而向士公求救。”
士徽不解道:“以家父现今与庞统、张飞之亲厚,一旦有事,必不假思索,倾力相助啊!”
“呵呵!虽蒙其相救,然张飞究竟是何状况,士公亦当能洞察分明。值此之际,公子可向主公请缨,担起输送粮草之责。只需拖延几日,我自有破张飞之军的良策。”
“妙计,妙计也……等等!”
士徽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江东与荆州本为盟友,唇齿相依。今若行此等事,可否会遭荆州怨恨?”
“无妨!”
步骘摆摆手,胸有成竹:“公子,我且问你,交州之山林,可有匪盗横行?”
士徽叹气道:“至黄巾军后,天下纷扰,四海淆乱,哪里没有匪盗?”
“如此甚好。可令我江东军诈为匪盗,突袭张飞大营以破之。
回头凤雏问起,交州再来个一问三不知。
不不不,公子到时亦可以反问:张翼德将军素称天下无敌,缘何竟为山野匪盗所败,且败得这般不堪?
然后公子再派龙编营侍卫剿匪,自可重获交州之威望。”
士徽面显激动之色:“此真妙计也!”
接着,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可张飞治军甚为强悍,驻军两千精兵,又有十八燕骑相助,先生如何能破之啊?”
“呵呵呵……”
吕岱抚髯一笑:“公子,你刚才说,张飞驻军多少兵马?”
士徽坦然言道:“两千精兵。”
吕岱微微晃头,面露些许得意与轻蔑之色:“公子可知,本将军有多少人马?”
士徽问道:“将军所带精卒几何?”
吕岱冷然一笑:“足足两万江东精兵,正扮作匪盗,伏蛰于交趾郡北山林之中。”
士徽大喜,觉得击破张飞有望。
竟未详思,江东这两万锐卒,何以能神鬼不觉,悄然而抵达于交趾郡外。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想我父亲雄霸交州多年,今时今日,却对一丑陋不堪之人毕恭毕敬,又对一粗暴野蛮之人诚惶诚恐。何其可悲也!”
士徽狠狠的怨恨了一通,朝二人一抱拳:“若得江东相助,毁荆州之气焰,交州愿为前驱,与江东永为唇齿之盟。”
吕岱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交州与江东同心,何事不成?待破了荆州,孙家并同士家一同逐鹿天下,平分四海疆土!岂不美哉?”
“哎呀!”
士徽上前拉住吕岱之手,又看着步骘,满眼满心都是诚意和感动。
“恨不能早识步先生,吕将军也!”
步骘也感动一笑:“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公子深明大义,步骘佩服也。”
士徽与二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觉得交朋友,理当掏心掏肺。
面对人家的赤诚相待,咱也要表明咱的心迹。
“其实……”
士徽也长叹了一口气:“不瞒二位,我实并无图霸中原之大志,只想世世代代留在交趾郡,这里,乃我士家根基所在。其实我要求的不多,待吴侯成就大业之后,只要能允我督领交趾郡,保我子孙后代于此地安稳无忧,那便万谢矣!”
士徽的诉求也极具诚意。
就是江东助我为士家家主,允我经营交趾郡,不要把我赶出交趾郡。
其余诸事,可全凭江东定夺处置。
“那怎么行?”
吕岱很坚定的摇摇头:“公子如此坦诚,我主仲谋乃仁德之士,又怎会薄待于公子。放心吧,我料主公不仅保公子子孙在交趾安稳,往后江东与交趾,当同气连枝,诸事皆会与你士家共商,绝不是简单的定夺处置。”
“哎呀,那甚好也!”
士徽激动之余,又想,大哥若得去江东为质子可比送去荆州强得多啊。
荆州没准会将大哥放回来,没准找机会直接把交州吞并了。
江东人诚,则决计不能。
若想助我为交州之主,只需要囚禁大哥于扬州之地即可,自然容易操作得多。
当下,心中大安。
“我明日便将二位引荐给家父,二位以为如何?”
“不可!”
步骘摇摇头:“有些事情,若提前知会士公知晓,反倒牵扯太多不便行事。待以匪盗灭了张飞气焰,回头我江东再助公子‘剿灭’了匪盗,再把我等引荐与士公不迟。”
桓治思索片刻:“步先生。可据我所知,张飞兵虽不多,但其勇猛善战,又有凤雏相助……”
“哎!”
不等步骘说话,士徽倒是先打断了桓治的疑问:“哼,莫非先生以为吕将军不及张翼德否?”
听闻此言,吕岱微微蹙眉。
对士徽的刻意吹捧,只是理解性的笑了笑。
桓治心有担忧:“这……”
步骘却呵呵一笑:“久闻张翼德武功盖世,勇猛无双,自不可力敌。然却可智取。”
“先生有何良策?”
步骘抚须轻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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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徽亦抚髯道:“先生所言不假,我亦听闻过此事。”
“故而……”
步骘优雅的朝士徽一抱拳:“交州果酒酒劲轻飘,不妨先许张飞几坛烈酒。待其酩酊大醉之时,吕将军挥兵偷袭,定能一举而破之。”
士徽感慨道:“先生妙计,我这就筹备。”
几人方略既定,各去筹备。
于是,士徽又寻烈酒数坛,托人送至张飞营中。
这些日子,士燮多派人送张飞礼品,见怪不怪了。
因这些礼品乃经张飞之手呈予大哥,张飞细细检视,再度封缄。
但这酒可不一般……
观此封坛之法,源自中原酿酒之艺,与那果酒酿造之法大相径庭。
张飞背着手,在这几坛好酒周围转了好几圈。
有心拆封一坛尝尝,但又想:此交州进献大哥之礼品,俺无论取用何物,以大哥之性,都不会怪罪于俺。
唯独喝醉……
会不会是大哥怕俺出事,还令军师暗暗监督,以此酒故意诈诱。
亦或是军师计较于凤雏庵盗其美酒,以此捉弄?
故而故意让士公送俺烈酒,诱引于俺,以做考验???
“哼哼!”
张飞抹了一把大胡子,冷冷一笑:“军师计谋高超,却不知俺张飞亦深知兵法。他既诱俺,俺偏就不上这个当!看他又能如何!”
张飞就愣是忍着没喝。
实在忍不了,喝点荔枝果酒,以解口馋。
然而,张飞灌了半饱,只觉甜腻,并未解馋,更无半分醉意。
张飞于帐中唉声叹气。
“此酒给俺那六岁的闺女喝却是甚为相宜,俺还是开一坛烈酒喝喝。”
跨大步走过去捧回一坛,正欲开封,却又想到前番于樊城,大哥将锦袍盖在他身上之事。
张飞又犹豫了。
“联盟之约未定,军师尚在龙编城中。俺若在此醺醉,军师若有令相召,亦或遭遇险情,当如何是好?”
然而,这难不倒张飞。
很快,他想出一计。
“反正士元先生在那龙编也不做什么紧要之事。
俺当言有军情之务,速请凤雏先生偕十八骑归来。
其言素好美酒,此番便允其先品此酿。
先生若饮,我便与先生共饮,两人一坛,不至喝醉误事。
若先生推辞,吾即以敬献兄长之物为由,代兄亲尝此一坛佳酿。
如此一来,既不悖献礼之规,又有凤雏先生坐镇军中,诸事皆可稳如泰山,岂不甚妙?”
张飞想出了一个万全之计,顿时大喜,命人去龙编城内请庞统归营。
庞统得信,也是疑惑。
这有三将军坐镇,能有何军情处理不了,还要我前去?
但两地相距不远,去一趟看看也无妨。
当即暂辞许靖,与十八骑归营中一视究竟。
当日傍晚,庞统便归营得见张飞。
“三将军,何事匆忙叫我归营?”
张飞多少有些心虚,但还是故作震惊,编出了一套准备好的说辞:“俺与士燮之子士徽不熟,他却忽差人送俺数坛美酒,俺……俺不知何意?故而,询问先生,是否别有他意?”
庞统听闻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张飞没事找事。
正欲开口相怼,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酒在何处?”
“就在帐中。”
庞统快步走入帐中,只见十余坛美酒正摆放于营帐中间。
庞统抱起一坛,掀开坛盖,一股浓烈无比的酒香瞬间弥漫于整个营帐。
张飞忍不住努力的吸气,却未注意到。
此时此刻庞统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张飞心里一紧,他觉得庞统似乎看出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只好解释道:“这平白无故给俺送酒,俺就觉得不对劲,故而想……想问问士元先生,可有阴谋诡计否?”
“你确未曾向其讨要?”
“嗨!俺张飞素性好酒,然身负军国重责,岂可为贪杯之欲,特意向人索酒?”
这句话张飞说的还是很有底气的。
他尽管馋酒,却的确未曾向士家讨要。
庞统缓缓抬起头,以一种很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张飞。
看得张飞心中发毛。
张飞自然非胆小之辈。
便是面对百万曹军,他都不会生出半点怯意。
然而,此时此刻,却不敢去看庞统的眼睛。
虽然他未讨酒,但赚军师回营,只为解馋喝酒这件事终是事实。
但庞统的评价却让他颇感意外:
“吾常闻,翼德行事莽撞,不擅谋虑,今得见此事,方知将军粗中有细,虑事周详。翼德将军,汝无愧于当世名将也!”
张飞被这莫名一夸搞得措手不及,慌乱之际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坏了,莫不是军师又开始讥讽于俺。
待日后再向兄长告状:说俺为喝此酒,竟计赚军师回营?
那如何是好?
当即满脸愧色:“先生,这……如何说起?”
却见庞统又盖上封盖,凝重言道:“士公所献之物,若非象牙玛瑙翡翠珊瑚,便是交州特产之物。皆是交州独有之物,唯此酒……乃中原酿造之法,虽说佳酿,然于荆地若想得之,亦非难事。以士公待人风范,实无必要送此物事。”
张飞谨慎的给出了一个比喻:“这……便相当于在涿郡时送俺猪肉,送二哥绿豆。”
“哎,是这个道理。你要是说寻常百姓,不通世故,如此送礼,亦无可厚非。可这士公是什么人物,你我可是领教。他会如此送礼?”
“的确不会!”
张飞思索片刻,又坦言道:“并非士公所赠,乃其三子,士徽派人所赠。”
“士徽,士徽?呵呵,这就对了。”
庞统呵呵一笑,脑海中又回忆起当时十八骑战龙编营之事。
当时,士燮有所介绍,与宴之人,也皆与庞统打了招呼。
庞统表面随和谦逊,应付而过,但暗自留意,将每个人的名字、职位和模样都牢记心里。
对,就是那个士徽。
打招呼时,虽有笑容,却有些勉强。
于宴间,见我发言时便面有不悦之色;
在校场之外,观两军对垒博弈之际,更是暗地里义愤填膺,目眦欲裂。
只有其父士燮在此,未敢多有言辞。
彼以为我未之见,然我庞统何等人物?
余光所及,早已洞悉无遗。
此人绝非向我之士,又怎会好心送我等美酒?
庞统盘膝坐于地上,闭上眼,手指轻敲酒坛,哼着小曲,暗暗思索。
张飞大手挠头,完全摸不到头脑。
但亦觉得其中似乎暗藏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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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缓缓睁眼:“有人,欲图我等也。”
张飞一怔:“啊?”
庞统又看向张飞,赞许一笑:“然其未料,吾家三将军绝非酒囊饭袋,庸碌之将。将军虽然贪酒,智勇兼备,行事谨细如发,岂会轻易为其所诓?三将军,容吾坦言,庞统昔日实小觑将军矣!”
张飞半张嘴巴,不知如何接话。
良久,才反应过来,愤怒而言:“何……何人欲图我等?”
庞统沉思摇头:“我亦未晓。此乃士燮之谋,或是士徽之策,亦或另有其人暗中布局,咱们得将此事搞明白。”
见庞统如此重视,张飞也知事关重大,立刻将欲饮酒之事抛之脑后。
朝庞统一抱拳:“先生,俺等当如何应对?”
“喝酒!”
“什么?”张飞愣住。
而此时,庞统却无比认真和凝重的凑近张飞,压低声音道:
“三将军,布局之人恐十分了解将军,乃为复使将军犯徐州之错,故而图之。咱们不妨将计就计,将军每日于帐外痛饮,以作醺醉之状。唯此可引贼军现身。”
张飞立刻懂了,立刻一抱拳:“军师放心,俺谨遵军师吩咐!”
庞统思索片刻,又问:“对了,依时约,荆州粮草昨日便应至,然其可曾抵达?”
张飞怒哼:“未曾,运粮之官至此,俺必严惩不贷!”
庞统冷笑着摇摇头:“粮道恐被贼人所封也。”
“什么?”
“今所挟粮草还够支撑几日?”
张飞坦言:“只够十日也。”
庞统微微计算一下所赠美酒坛数:“无妨,我明日致信与许靖先生,请其支应些许粮草。”
张飞不免有些担忧:“这岂不是暴露了我军虚实?”
“非为粮草,乃借此告知我军只够三日之粮,贼首若得闻之,七日之内,定然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怎非他时?”
“汝但将酒饮之速些,岂不便可?”
张飞颔首:“明白。”
“然……”
庞统看着张飞的眼睛,抓着他的手,凝重言道:“此节关系重大,三将军万不可真醉,否则,我等满盘皆输!”
张飞虽然偶得撞计,令庞统加赞赏,但未有半分得意之色。
而是细思恐极,深感后怕。
倘若今日未曾召回凤雏先生,贸然饮酒,恐怕要耽误大事啊。
俺身死事小,然若累及士元先生,致使兄长之大业功败垂成,那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想到此,张飞神色凛然,接过那坛开封的好酒。
掀开封盖,竟将满满的一坛好酒倒在了地上。
庞统有心想阻,想了想,还是算了。
而后,张飞又取坛荔枝甜酿,倒于酒坛之中。
“军师放心,这几日,俺就喝这个!”
庞统抚髯颔首:“三将军行事果决,令人放心。然无须浪费,何不将此烈酒亦可置于甜酿空坛中。带回荆州岂不甚好?!”
张飞恍然,又感心疼:“哎呀,还是先生所言在理,是俺莽撞了。”
“也无妨,舍一坛好酒,致满帐酒香,反倒更易以假乱真。”
“对了,军师,可找个军卒鞭笞乎?”
庞统竖起大拇指:“要说三将军,果然心思缜密,此计甚妙。然被鞭军卒过后当得大功。”
“用不着,在俺营中,俺想打谁,就打谁!他们不敢……”
“万万不可!”
庞统立刻打断张飞的话,忽然神情无比激动。
他看着张飞,竟抱拳深深一拜:
“将军此言差矣!军法威严,岂容轻慢?今日随意打骂,军威何在?那士卒虽受鞭笞,却为诱敌立下大功,若不赏反而轻贱,久而久之,众将士心惧威而不敬德,又怎会甘心再为我等效力?
赏罚分明,方能令行禁止,还望将军三思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平时刘备的话,张飞也不是不放在心上。
只是有时候情绪一来,就给忘脑后去了。
但见庞统这个平日里和他一样大咧咧的人如此郑重的和他建议,张飞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只是长久至今,有些毛病已经养成,很难改了。
再说了,领兵打仗,自有其一套章法。
威压士兵,一怒足以震慑三军,有何惧哉?
“哼,他们还敢叛俺不成?”
庞统见张飞如此,并未与之深较,而是淡然笑了笑:“翼德啊,你若当我庞统为友,今天咱们便唠唠。你若认为我不过一愚陋浅薄之人,我便缄口不言,再不劝翼德。”
“你这话说的!”
张飞声若洪钟,却坦率憨直:“咱俩相识虽然不长,但凤雏先生是何等人俺还能不知?俺张飞就是个粗人,却知尊贤敬德,能与士元为友,乃俺张飞三生之幸也,怎会认为先生是愚陋浅薄之人?!”
“好!”
庞统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翼德,我且问你。你以何治军?”
张飞坦言:“俺治军,全靠一‘严’字!军中上下,无论是谁,但凡有违军令,定斩不饶!操练之时,稍有懈怠,军棍伺候!俺要让他们时刻知晓,战场之上,容不得半分疏忽!方得强悍之兵。”
庞统抚髯点头:“练兵严一些,无甚打紧,而且颇有益处。然赏罚分明才是王道。”
张飞很豪迈道:“俺也赏啊,谁冲在最前面,谁杀敌最多,谁立功最大,俺眼里可不揉沙子,该赏确得要赏!”
“那前番所言,为诱敌而被鞭笞之人,为何不赏?”
“军师既有此言,谁挨鞭子,俺就赏谁,还不行?”
“问题不是在此,今我言之,你便赏之,我若不言,又何待知?我想问三将军,此类军卒一开始为何有不赏之意?”
“冲锋陷阵者,乃军中豪杰,理应当赏。俺若鞭笞,也是打那些犯了些小毛病之人。既成计策,又立威军中,岂不一举两得?”
张飞理直气壮,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庞统却听出了其中的隐患。
张飞错在小过重罚,只威压,不彰德。
庞统喟然颔首:
“有赏有罚,故是强军之道。然三将军,不妨将心比心,倘若你之上司如你这般,你又当如何?”
“俺又不犯错……”
庞统背着手,歪着头,以一种很玩味的眼神看着张飞。
张飞有些气短,却还是说道:“俺敢作敢当,既犯错,便任其责罚,有何不可?”
庞统点点头:“那三将军恐早死八百回也。”
“哎,为何?”
“三将军,假如此拜会士燮,欲结盟好,你营中却有一将,趁机私通士燮美妾,被你知晓,你当如何?”
张飞神色凛然:“此等罪过,定斩无赦!不,不可,当先重打五十大板,斩去手足,再将其斩首,方可以儆效尤!”
“哎,说的好!”
庞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统很满意的点点头:“那咱们不妨说得再严重些!”
“怎么严重?”
庞统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假如此拜会士燮,欲结盟好,你营中却有一将,趁机盗取士燮珍藏的一坛好酒,而后被你知晓,你当如何?”
“嗯?”
张飞皱眉思索,挠着头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盗人姬妾之罪名,怎不如这盗酒之名?”
“哎,问得好!”
庞统拿捏出一个很严肃的情绪:“就当在士燮眼中,姬妾无计,数都数不过来,丢一两个也不是很在意。但这坛好酒,乃其珍藏多年之宝酒,价值连城,当做心肝宝贝一般,比姬妾重要得多。却被你手下盗喝,你当如何?”
张飞想了想,问道:“可与俺共飨乎?”
“未尝,其独自享用!”
张飞大怒:“亦当斩之,毁俺结盟大计,千刀万剐不为过!”
可说完这句话,张飞立刻明白庞统所指何事。
张飞脸红脖子粗:“军师,你……你捉弄于俺?”
“三将军!”
庞统却摇头淡笑,又严肃起来:“以汝之武艺,堪称天下一流。且观汝兄刘皇叔,论武艺,不及汝之高强;论威慑之势,亦难与汝相较。然汝却始终忠心耿耿,从有过背叛之心,此乃为何??”
张飞一抱拳,凛然感慨道:“大哥仁德布施于天下,有匡扶汉室之志。俺自愿拼死追随。”
庞统点点头:“三将军,倘若你主并非刘皇叔,乃吕布吕奉先,你还会如此忠心耿耿么?”
张飞大怒:“那等腌臜小人怎与大哥相提并论!吕布这厮,朝三暮四,全无信义,私通部属妻妾,行同禽兽,实乃天下耻笑之徒。俺老张虽一介武夫,却也知忠义廉耻,岂会侍奉此等不忠不义、寡廉鲜耻之人!”
庞统又说道:“假如吕布并无此些亏节,只是私通部属妻妾,三将军可能忍否?”
“那岂能忍?若是义士必早弃之!”
“倘若吕布治军甚严,不许你弃,又以军法相束,你又当如何?”
张飞一指丈八蛇矛:“此蛇矛军师可见否?若真如此,俺必一矛将那等奸佞戳个透心凉!”
庞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私通部属妻妾也好,肆意鞭笞军卒也罢,于部将于军卒而言,皆为一种欺凌。吕布乃天下第一名将,将军既敢刺杀吕布,怎不知军中会不会有人以此怀恨于将军?”
“他……”张飞想说“他敢?”
然而,沿着庞统的思路深深思索下去,却冷汗直冒,一时语塞。
部下将领军卒,皆无惧生死,气得急了,又有什么事不敢做?
“将心比心,三将军之上若还是三将军,三将军恐难活命也。三将军之下,若还是三将军,亦恐难活命也!”
张飞细品庞统之言,冷汗涔涔。
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俺明白了。”
庞统歪头相问:“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张飞朝庞统一抱拳,凛然道:“往后俺定当改改这脾气,不再随意打骂士卒,遇事也得多为他们着想。多亏军师今日点醒,不然俺迟早要吃大亏。”
庞统这才抚髯颔首:“如此,我方得放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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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大哥早些年亦常提点,常当于耳旁风,现在想想,真有负大哥厚望也。
不知不觉,张飞脑海中又浮现出刘备的样子。
想到刘备,就又想到关羽。
想他们谈天说地,抵足而眠的日子。
当年失了徐州,失了二位嫂夫人,本欲自刎谢罪,却被大哥夺去宝剑。
他不敢想,他的部下若犯此过,会遭到怎样的责罚。
或许,他的部下只因病迟到,所受责罚都要比他当年丢了徐州,失了二位嫂夫人更加严重吧。
张飞又想:俺张飞愧对大哥,唯有这次出兵交州圆满成功,或可弥补当年徐州之过。
今时今日,张飞也变得谨慎起来。
“先生,今交州局势纷扰,如乱麻难理,士燮之流心怀叵测,其用意未明。先生千金之躯,肩负安邦定国之智,还望留驻营中,免遭敌营暗害,以保万全。”
“无妨!”
庞统摆手笑了笑:“我观士燮,倒不像包藏祸心之人。布此局者,恐另有他人,此人深藏不露,欲挑唆主公与士燮的关系。我须得再入交州,方可以借粮之机,诱其出城相袭。在龙编城中,有士燮相保,无人奈得我何!”
“先生,那……万请小心!先生亦可放心,你若在龙编掉一根头发,俺便血洗龙编城!”
“没那个必要!区区龙编城,困不住我凤雏也!”
“令俺十八骑燕将相随,护着先生!”
庞统摆摆手:“龙编城实无要紧,关键是三将军所驻之地。七日之内,必受贼军突袭。此乃最为要紧之事,三将军既要佯作疏忽,又要昼夜警备,当于紧要之地布设伏兵,这十八骑正是用武之地,还是留在三将军身边最为妥当。”
张飞担忧:“倘有贼人,若半路伏击先生,以嫁祸士燮,又当如何?”
“哎?”
庞统赞许的竖起大拇指:“三将军能注意此节,我甚感欣慰。不过无妨,我此出城,以有许靖派兵接应,那是士老头的亲兵。贼人没这个胆子。”
“那俺亲送先生!”
“也好!”
张飞率亲兵,亲送庞统于许靖处。
方得归营。
回来之后,张飞就开始暗中筹备。
他目光在诸多部将中仔细搜索,然后,他看到了两个年轻的将领。
“范疆张达!”
二将抱拳出列:“在!”
“你们二人留下,其余诸将各归营寨,整备军务!”
“喏!”
待散帐之后,只留二人留在营帐之中。
张飞也不说话,转来转去,打量着他二人。
二人抱着拳,悄悄对视一眼,汗水皆涔涔而下。
“三将军,有何吩咐?”
张飞看了半天,终于点点头:“身子骨还不赖。”
“这……”
二人从未见过张飞如此,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张飞嘿嘿一笑,取出两个大碗,启封一坛好酒,然后倒满两个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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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
而将虽有困惑,但不敢违抗,当即端酒饮尽。
酒劲很大,二人强忍着一口饮尽。
“此酒如何?”
“好,好酒……”
“三将军,欲使我等作何?”
张飞忽然一抱拳,竟朝二人深深一躬。
二人神色一凛,似乎明白了。
通常这情况,妥妥的敢死队,打先锋,干那九死一生之事。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拒绝。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一抱拳。
“三将军,要攻取何地?”
张飞摇摇头,一手抓着一人胳膊,拉此二人坐在自己两侧。
然后大手搂住二人脖子,拉到自己大脸之前,张飞虬髯都快要扎到二人脸上。
“俺不要你们兄弟做攻伐陷阵之事。俺要你们兄弟做一件事……事后以首功相论。倘若你兄弟不肯,俺自找他人!”
难得张飞如此礼貌,张达一抱拳:“将军吩咐便是,我兄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张飞呵呵一笑:“这才是俺张飞的兄弟。”
范疆张达心中一暖。
曾经的张飞对他们从来都是颐指气使,非打则骂,今时今日,竟如此态度,搞得他们倒有点不适应。
范疆亦凛然道:“将军,这次可是要咱兄弟这条命?”
一个将军,说出这种话,就表示要摊牌了。
事我做,命我献,但作为主将,你好歹得有个交代。
不能让咱兄弟死得委屈,死得糊涂。
张飞却摇摇头:“非也,俺不要你们献命!俺只要……”
张飞面色愈发凝重,声音愈发低缓,他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感诧异。
这种事三爷不是说办就办么?
怎还和我等商量?
反正你没事也老打咱们,这次挨打还能记功,何乐而不为?
这说起来,这可比先登夺旗什么简单多了,风险也低多了,只是受些皮肉之苦。
二将心甘情愿的一抱拳:“末将愿意!”
张飞并不知道,原世界他被二人斩了头颅,送将东吴。
然此亦为二将无奈之举。
二哥关羽殒命江东之手,张飞愤然大怒,命范疆张达二将于三日内筹备十万白衣白甲,否则立斩不赦。
此等任务难度,比之诸葛亮三日内筹备十万支箭亦不遑多让。
便以举国之力,亦难成之。
然面对如此不可为之任务,二人还是竭力操办,征调裁缝,四处筹措。
途中计算所成白衣白甲,数量远远不足,二人实感无力,几次求情。
也未言推脱此事,只请三爷宽限数日。
然张飞怒而不允,鞭笞相向,致使二人股皮绽裂,血肉模糊。
二将只得带伤督办,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亦远不可能成事。
于是,二将因忧生恨,于深夜子时,趁张飞酣睡之际,持刀潜入营帐,割下其头颅,而后星夜兼程,投奔江东。
至一代名将陨落至此。
二将于初并非奸佞,若说被张飞逼反,亦非虚言。
倘若张飞只让其跟随入荆,二将未尝不会舍生忘死,与江东死战。
当初乃张飞思念二哥,而酒醉失志。
而今时今日,张飞却一朝彻悟,脱胎换骨。
以士礼待之部下。
而面对张飞的坦率相待,开诚布公,这一世的范疆张达非但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反觉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是得了一个“美差”。
……
另一边,庞统又归龙编。
委托许靖将粮草不到之事告知士燮。
士燮当即筹备粮草,欲命人押送,却见士徽自告奋勇,主动承此押送粮草之要务。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备好粮草,士燮语重心长的对士徽嘱咐:“刘皇叔素怀仁德,又具雄图伟略,汝等兄弟切勿对其心存疑虑,务必要与之敦睦修好,增进两方情谊,如此方可保我交州长治久安,亦保我士家永享太平啊!”
士徽一脸诚挚的抱拳道:“父亲放心,愚儿必谨遵教诲。”
士徽嘴上如此说,却借故耽搁一日。
第二日中午,又以不可与友军粮秣有差为由,再度详加检视,反复两遍。
然后才将粮草大车运出城外,缓步慢行,往张飞驻地而去。
张飞驻地距离龙编城三十里。
算不得远。
按照极速行军,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路程。
即便是比较慢的运粮速度,一日也能稳妥抵达。
然而士徽故意拖延,行军奇慢,只行不过两个时辰,便以即将天黑为由,命运粮大营原地休息。
时值深夜。
竟遇“张飞部从”。
这支部队高举“张”字大旗,从两侧杀出。
运粮军卒大喊:“乃为张将军献粮!”
为首一将高喊:“那正好,本将军在此收了此粮!”
而后“擒住”士徽,运粮草上山。
这哪是张飞?
山中简营,士徽又得见步骘和吕岱。
“三公子,一切可依计行事?”
“父亲昨日便催我送粮,我拖粮至此,幸方得遇二位。”
“嗯……”步骘点点头,脸上却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
“对了,那个庞士元回营了么?”
“没有,但我离开龙编后就不清楚了。”
“此人有凤雏之名,怕不是简单之辈。他在士公身旁,我总有点不放心。”
“我父亦不常与之相见。接待他的乃是许靖。”
“若如此,他仍有机会向士公进献谗言啊!”
“嗯……父亲极为尊敬此人,故而听闻张飞缺粮,就如临大敌一般,立刻与之相见,然后调来粮草,生怕晚了半刻。”
说到此,士徽又忍不住抱怨:“那庞统形容猥琐,举止庸懦,也不知父亲看上了他哪一点。换做是我,早几棒子将其打将出去。”
步骘默契的笑了笑:“士公虽德高望重,但恕在下直言,眼光和见识却不及公子万一也!”
步骘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士徽脸上肉眼可见的浮出得意之色。
步骘继续道:“交州若有朝一日能得公子主持,于百姓福祉、社稷安稳,方为至善之道。”
士徽如获知音,却无奈一摊手:“只可惜,吾有兄长在前,承袭之位已定,要轮也轮不到我啊!”
“无妨无妨,此次若能促成交州依附我江东,我主心怀仁德感激,必扶持公子为交州之主!”
“哎呀,这……”
士徽激动得不知所措。
竟朝步骘躬身一拜。
“江东皆仁义之士也!先生既有此言,我必全力支持,以助江东大业,交州向明!”
“应该的,应该的!”
步骘扶正士徽:
“对了,此次若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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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欲以甘醴亦或者桓治押运。”
“嗯……”
步骘心中整合着这些信息,眉头却浮出一丝忧虑。
“先生,有何忧虑?”
“唉……”步骘长叹:“我不虑旁人,只虑庞统啊!”
“此人果真厉害,能让先生为之忧虑?”
“此人谲诈多端,又巧舌如簧,既能使士公如此速做决策,筹备粮草,我担忧士公秉性宽和,耳根绵软,易为其言所惑,致误我等大事。”
士徽面露无奈之色:“我父亲确实听他的话,我也……我也没招……”
步骘前后踱步思量许久。
最后点点头:“公子,明日可否让我去见士公?”
“先生,你明日便要见父亲?”
“我若得见士公,士公必然不方便见庞统。只拖延几日,待张飞营变,方可成事。”
“可我既滞留于此,若回见父亲,恐令父亲生疑。”
“当然不能是公子引荐,可使桓邻先生引荐,既保公子不会被疑,也保我与劫粮之事无干。”
“这……”
士徽有些为难。
因为在将来,若得与江东结好,引荐之人当是首功。
步骘看出了他的为难,凑上前,低语道:“若得使吕岱将军击破张飞之军,断了士公与荆州盟好之约,使士公与江东成为盟好,你必是首功,你兄长亦必送往江东为质,到时候,我江东助公子统领交州岂不是易如反掌?”
士徽眼睛一亮,缓缓抬头看着步骘,遂深深的点了点头。
翌日,士徽回来复命,士燮方知粮草于半路被张飞人马所劫。
士燮不禁有些疑惑。
“这粮草本是送给三将军的,何故纵军抢夺啊?”
士徽感慨:“父亲有所不知,张飞素性犷悍,好攘夺之物。昔日与吕布共盟徐州之时,便曾抢夺他人马匹。今番想必是误以为儿欲将此粮运往别处,故而贸然行事。待其得知此乃为交州输送之粮,方才放得孩儿归来。”
士燮还是觉得奇怪:“你可得见张飞?”
“乃其所部,未曾得见。”
士燮皱眉点点头:“既是如此,也罢。反正都是给他的,怎么给不是给。可伤到人没有?”
“冲突之际,伤者数十,幸无殒命之人。”
“好!”士燮了解了这件事后,遂命人将此事告知庞统。
庞统闻言,大惊失色。
立刻修书与士燮,陈表此绝对是个误会,请士公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至于怎么个误会法,他也说不清。
就好像在他看来,他也不是很确定三将军会不会做出此事。
按说,送援粮草,虽然中间出了点误会,但这粮草好歹算是交接成功。
却让士燮第一次对庞统和张飞产生了顾虑。
但只当庞统办事不周,张飞冲动行事,远不足以让他放弃与荆州联盟。
毕竟,从根上来讲,士燮想结好的是刘备。
而就在此时,桓邻将另一个阵营的一位名士请到了士燮府中。
正是步骘。
当然,士燮也猜到了步骘的来意。
然而,虽与荆州有结好之心,他也不想和江东孙氏结仇。
自然以礼相待,设宴应酬。
但相比迎接庞统的大张筵席,这次士燮摆的是私宴。
步骘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单人入府,江东使臣之姿拜会士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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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燮呵呵一笑:“先生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今日先生大驾光临,实乃我府无上荣幸。虽只是私宴,却也是老朽精心准备,望先生莫要嫌弃。”
“士公如此盛情,步骘感激不尽。能与士公相聚,实乃吾辈之幸,岂敢嫌弃,只盼能与士公把酒言欢,畅抒胸臆。”
礼貌的寒暄过后,士燮问道:“步骘此来,所行几人?”
“只带一童仆,主仆二人也。”
步骘的旁边站一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童。
士燮记得,庞统身旁也站着一个小童,但看起来貌似有些迟钝。
当然,这不重要。
作为使臣孤身前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诚意。
无甲士扈从身侧,恰似将自己身家性命,付于君前。
当然,也意味着重礼相送。
可步骘却带着一份重礼。
只见他卸下宝剑,双手递给士燮:“我主统领江东之后,所铸六剑,分别为: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
此为青冥宝剑,为陨铁打造。”
士燮接剑,见漆黑剑身并无寒芒,但刃锐无双。剑柄瑞兽雕琢精妙,栩栩如生,似欲奋飞。此剑古朴雄浑与凌厉锋芒相融,尽显雄霸之气。
士燮不禁赞赏:“好剑,好剑啊!”
他在交州虽然衣食靡费,极尽奢华,府中藏宝数不胜数。
但久不征伐,交州冶炼之术自然不比中原。
他纵然亦藏中原名剑颇多,但真挑不出比这一把更出色的剑。
“不过,先生此为何意?”
步骘礼貌一笑:“我主久闻公之威名,交州在公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民富物丰,实乃当世之楷模。
今以此剑奉赠,愿为公之倚仗,庇公身于危厄之外,护交州于祸乱不侵,使域内永沐祥和,长享升平之世。”
这一番话说出,士燮笑了笑,又将剑收起,双手递还于步骘。
“先生谬赞,老朽才疏德薄,治理交州不过略尽绵力,实无大功,此等神器当英雄所执,老朽年迈,拿起它都费力,实难消受耳。”
步骘低着头,神色微微一凛。
他发现,眼前这个憨态可掬的老头儿,比他的儿子可难对付多了。
但步骘亦非等闲之辈,他退后一步,拱手深拜:“然英雄并非仅指年少力壮之人。公以非凡才略治交州,使百姓安居乐业,此等功绩,千古流芳。此剑为助士公护交州而来,公能执此剑,便是交州之幸,还望公成全我主一番心意。”
说着,竟一拜不起。
看得出,江东带着极大的诚意。
士燮见他不接剑,将剑权且放在一旁:“步先生此行前来,所为何事啊?”
步骘未做任何隐瞒,回答得直截了当:“实不相瞒,乃求江东于交州结盟。”
士燮也笑了笑:“既然先生如此赤诚相待,老朽也不隐瞒了。江东之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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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若受江东重礼,恐于道义有亏,失信于天下。”
步骘故作惊愕:“哦?士公已和刘皇叔称盟?”
士燮满脸惭愧的笑了笑:“是啊!故而还望先生体谅,莫要让老朽陷入两难之境。”
“哎,岂会如此!”
此时此刻,步骘未有半点失望,他面露笑意,竟拱手一贺:“荆州刘皇叔与我主亦为盟友,向来交好,唇齿与共,士公既附皇叔,与我江东亦是友朋啊!”
步骘这话算真说到士燮心坎上了。
虽据交州称雄,然燮深知己力寻常。
北邻荆州与江东,二者皆兵强马壮,锐旅如云。
相较之下,交州哪个都惹不起。
他最怕的是,结好一个,惹另一个不满,从而作难于交州。
这下可好,人家江东胸怀宽广,豁达大度,似乎不甚在乎此事。
那么,士燮有没有怀疑步骘的诚意?
多少还是有点的。
但无所谓。
只要江东留下了这句话,他就心中有底,无惧日后江东再做刁难。
于是,对步骘的态度也诚挚了许多。
邀步骘入席,携手询问江东诸事。
步骘有问必答,谦逊恭敬,礼数周全。
步骘敬士燮若师,执恭谨驯顺之态,就诸多治政良方,虚心求教。
又深知取悦长者之道,常与士燮论养生延年之诀,言及妙处,士燮兴致勃然,谈锋甚健。
坦率而言,士燮与他相谈甚欢,虽有酬酢周旋之成分,然亦不乏一部分因素是步骘这个人说话确实好听。
无论长生之术虚实若何,每闻此人嘉言,便觉心神畅然,似于康健亦有所裨益。
所以,明知此人有些谀辞之嫌,却也不曾拒绝。
这两日,士燮便多和步骘在一起。
另一边,庞统却有些着急了。
请许靖进言,说有重大要事相报。
这两日,士燮虽与步骘亲近,却亦不便冷落庞统。
然而,两边兼顾周旋又感不妥。
于是,他对步骘道:“可否允老朽引荐公与士元先生相见?我等既为盟友,自当推心置腹,坦诚相晤,这才是友朋长久相处之道。”
本以为步骘会推辞,却怎料步骘呵呵一笑,拱手一拜:“久闻凤雏先生大名,若能得见,实乃某之荣幸。”
士燮是真的很高兴。
这江东步先生是真善解人意。
不给他出半点难题。
二使相见,很多问题拿到桌面上,交州自然更好做人。
遂命侍从带庞统入府。
庞统甩着大袖子,迈着八字步进来了,急匆匆的样子多少有些滑稽。
“士公!”
“哎呀,士元先生,何事如此急切啊?”
庞统立刻注意到了旁边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陌生文人。
庞统目光毒辣,知使臣代表各自主公,通常装束与属地风尚关联紧密,故而仅仅一眼观其周身打扮,便知此人定是江东人士。
也是这一瞬间,庞统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庞统刚要说话,却故意一怔,望向步骘:“哎,这位先生是……”
“哦,老朽正欲介绍,此为江东名士步骘,步子山也!”
步骘彬彬有礼的一拱手:“步骘见过凤雏先生。”
“啊……”庞统打量一番步骘,很惊叹的一拱手:“竟有幸得见日行三百之将!”
步骘多少有些尴尬:“哦,那是虞翻虞仲翔。”
“那是怀橘那个?”
“那是陆绩陆公纪,并非是我。”
“那是死而复生那个?”
“那个是蒋子文,复生之说乃为杜撰,并非实情。在下乃步骘步子山,乃出自淮阴步氏,为扬州主记。”
“哦,知道了,是卖瓜那个?”
步骘无奈的点点头:“呃……正是在下。”
庞统面露感慨之色,恭敬的一抱拳:“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往常闻先生事迹,庞某佩服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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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庞统的这波阴阳怪气,步骘满心的火气。
但在士燮面前,他却表现出一个外交家该有的涵养和格局。
“士元先生所言极是。我早年困厄,生计维艰,唯以种瓜糊口。幸蒙吴主不计我穷困微末,礼遇于我,又委以重任,使我得以一展微末。怎敢与先生这身负凤雏高名、才倾天下者相提并论?”
步骘自然知道庞统入江东遭折,以自己的经历暗暗羞辱庞统一番。
庞统摆摆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庞氏血脉天生姿容欠佳,家中诸妹,容貌丑陋不堪。实难入那高门贵胄之眼,登不得大雅之堂。”
“呵呵……”
步骘面上已然在笑,但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只因他有个漂亮的族妹,成了吴主孙权的侧室。
士燮赶忙打圆场,笑着说道:“二位皆是当世俊才,何必如此打趣。今日相聚,实乃难得之机缘,当以畅谈天下、共论时事为要,莫要因些许言语,坏了这难得的雅兴。”
二人一起拱手:“士公所言极是。”
步骘又拱手分别朝士燮和庞统一礼:“若有要事,在下自当回避。”
士燮也觉得,当初允二人相见,乃为缓两家嫌隙,以换交州安宁。
今见庞统首先发难,步骘反唇相讥话语多少有些不太投机,令步骘回避一番也好。
“那就请步先生暂避片刻,回头再行款待。”
步骘起身欲退下。
“慢!”
庞统却将手一举:“还是步先生在此,有些话咱们说明白得好。”
步骘停步,彬彬有礼的笑了笑:“凤雏先生既有见教,那步某自当洗耳恭听。”
几句话博弈。
看似庞统掌握了节奏,然而,却有咄咄逼人,刻薄失度之感。
步骘看似落了下风,却谦谦有礼,在士燮面前尽显江东士族的格局与风范。
……
而与此同时,吕岱遣随行,于山间高处暗伏,得见张飞正于帐前饮酒怒骂。
因为距离太远,到底骂了啥听不见。
但貌似与粮草有关。
副将孙茂回报:“将军,张飞大营已经两日未起炉灶。”
吕岱颔首微笑:“张飞一世威名,恐要败于我手。”
然而,他又有些不放心。
“张飞营中可有乱象?”
“未有!”
吕岱眉头又微微一皱:“断粮两日,竟未起兵变,着实罕有。”
孙茂感慨道:“张飞治军甚严,常对麾下士卒非打即骂,鞭笞杖责都是寻常之事,故而军卒纵有不服,亦不敢起变。”
吕岱哂然一笑:“自己罔顾军令,饮酒而致事废,却复峻责于麾下,此焉能称名将乎?”
孙茂亦笑而摇头,拱手道:“将军,此为良机,何不攻之?”
吕岱却十分有耐心:“不急。敌军既未生乱,若得此时下山,难收全功,不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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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会,张飞帐中终于出现了吕岱想看到的画面。
却见两名将军被押解至帐外。
张飞不知因何,勃然大怒,命人将二人缚于旗杆之上。
挥马鞭抽打,疼得二人嗷嗷直叫,痛苦求饶。
张飞无半点通融之色,一边喝酒一边鞭笞,还一边破口大骂,好像二人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吕岱脸上露出笑意:“必是营中短粮生乱,张飞焦躁泄愤,故而鞭笞部下。孙将军,你以为如何?”
“将军所言极是,末将亦以为如此。”
孙茂一抱拳:“将军,可在此时攻寨?”
吕岱摇摇头:“不急,再等等!”
张飞足足打了半个时辰,肉眼可见张飞气力逐渐不足,最后站都站不稳了,抡起马鞭抽打一人,却一不小心甩空,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撞翻了好几个空酒坛。
有军卒将其扶起,张飞又起脚相踹。
可这一踹,踹了个空,自己又差点摔倒。
张飞恼火不已,愤恨的将马鞭摔到侍卫脸上,然后回帐去了。
“怎醉成这个样子?”
吕岱看着张飞帐前几个开封的空坛子,哼哼一笑:“那些都是烈酒,喝了这么多,别说人了,老虎都得睡个三天三夜。”
“那张飞入帐必是睡觉去了?”
“哼哼!”
吕岱冷冷一笑,终于决定出兵了。
“得斩张飞,嫁祸龙编匪强,必使交州再无联刘可能。传我军令,全军下山,此战,我吕岱要亲斩张飞!”
“喏!”
……
另一边,面对着步骘的坦然,庞统道了一声:“好!”
而后朝士燮一抱拳:“不瞒士公,前番翼德驻军粮尽,所求粮草缘何未到?”
士燮一怔,回头望向士徽。
士徽也是一脸茫然:“不是被张将军中途夺去了吗?”
庞统也是满脸疑惑:“既是援助翼德之粮,翼德何故中途夺之?这没有道理啊!”
士徽爱莫能助状:“凤雏先生,我亦觉得没有道理。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不对,不对!”
庞统满脸疑惑的看了看士徽,又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步骘。
步骘则一脸坦然。
“哼哼,定是有人故意纵兵相掠,劫士公粮草。”庞统又朝士燮一抱拳:“士公,可否再拨一批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士燮倒是觉得无所谓:“好说,好说……”
这时,一旁的士祗冷笑一声:“怕不是翼德将军嫌我粮草不够,劫一批,再要一批,里外里竟得两批?”
士徽亦呵呵一笑:“哎,若如此,实无必要也。”
庞统看上去又急又气:“这……这决不是此事,公子此言差矣。”
然后又朝士燮一抱拳:“士公明察,我若缺粮,与士公多要些,想必士公亦不能拒绝,绝不是此事。”
桓邻抚髯道:“然若如此,恐显贵军筹备不当,有失脸面否?”
庞统气得义愤填膺,甩着袖子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说话?定是有人故意托翼德之名于半途劫粮,以看我军笑话!”
步骘喝了一口茶,嘴角浮起淡淡笑意:“士公素以宽厚仁德著称,怎会行此拙劣之事,凤雏先生可勿要以己度人啊!”
“自然不是士公!”
庞统恨恨的点点头,忽然用手一指步骘,义愤填膺道:“定是此人,暗派伏兵埋于山路,假借翼德之名,以截我军粮草!”
步骘笑了,他笑得很得意,也很洒脱。
看眼前的庞统,就好像在看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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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为自己申辩,而是一本正经的回头问其书童:“我问你,你可曾偷偷入山,劫掠人家粮草?”
小童不过十几岁的模样,抓抓头一脸懵然:“我一直与先生一起,哪能去夺人家粮草?”
“真的不是你?”
小童把脑袋瓜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
“哎,人家可说是你。”
小童急得满脸通红:“我一童儿,怎能劫得人家粮草?”
步骘转过头,呵呵笑道:“我江东入交州者不过主仆二人,不是他,也不是我。又会是何人?”
照理说,庞统应该思维缜密,据理力争。
可此时张飞军中无粮,庞统似乎太过焦急,以至于失了智。
“就是你,就是你,肯定是你!”
庞统又朝士燮一抱拳:“士公明察,翼德现在军中无粮可用,请士公速拨粮草,待大军得以应援,我再让翼德将军进山搜贼,到时候……”
庞统恨恨瞪了一眼步骘:“尽捉贼盗,让他们无话可说!”
“哼哼……”
步骘冷笑一声,也不看庞统,只端着茶碗,沉浸在荔枝茶的浓郁香气里。
士燮抚髯沉思,问及斥候。
斥候答道:“张飞营中断炊两日,问及军中主簿,确实未收到粮草。亦未派兵劫粮。”
庞统赶紧说话:“你看看,你看看!”
“先生稍安勿躁。”
士燮又看向士徽:“这怎么回事?”
士徽一抱拳,坦然道:“粮草确实被劫,也确实打着三将军之名。具体是何因由,我亦不知。”
士徽坦言,是因为他说的话几乎是真的。
就算是彻查军卒相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士燮抚髯思索道:“莫非我交州城外,有匪盗未清?”
庞统直言:“哪是匪盗啊,肯定是这步子山派人暗劫粮草,以误我两家之盟!”
步骘叹气道:“士元先生,荆州江东互为友盟。两家唇齿相依,共拒曹操,你这么无端猜忌盟友,可不太合适啊!”
庞统大声道:“那你敢对这苍天发誓否?”
步骘微微一怔,又淡然一笑:“这有何难?”
庞统咄咄逼人:“那你发啊!”
步骘整衣而起,神色端凝,对天揖手朗声道:“今吾步骘,对苍昊立誓,此劫粮之举,与江东决然无涉。若有片语不实,愿罹天罚,魂堕九幽,永无超生之望!”
步骘也是拼了。
为了主公大业,把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搭了进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信这个。
身为吴主之臣,就当有这个觉悟。
当年小霸王孙策敢砸庙毁神,将神仙于吉都斩于刀下。
他步骘不过发个誓,又算得了什么?
庞统见步骘此举,也终于点点头:“既如此,步先生,我庞士元信你一遭。”
步骘礼貌一笑,立刻拱手相谢:“多谢凤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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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有点意外,庞统倒不那么急不可耐了,还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完事竟坐下来,也喝起茶来。
士燮亦点点头:“士元先生亦不要着急,待老朽再筹备一批粮草,即刻送与翼德将军。”
士徽却拱手进言:“父亲,如今粮草被劫,既非翼德将军自劫,又非江东与我交州之兵所掠,那定是山中匪盗所为。既如此,咱们再派粮草车队,亦恐被其所劫啊!依愚儿所见,荆州兵强悍无比,张将军又勇猛无双,便请张将军入山剿匪,待匪盗剿尽,自可平安送粮。”
士燮摆手道:“不可,不可。若军中断粮,士卒生怨,营中易生祸乱。彼时军心浮动,何谈余力剿匪?”
“哎,无妨!”
令在场所有人意外,说话的竟然是庞统。
难道他不着急了吗?
而接下来庞统的话,却令在场众人惊愕不已:“不瞒士公,士公援粮虽为匪盗所劫,然其营中还留有数日之粮。”
士徽也好,桓邻也罢,脸色都生出明显的变化。
步骘还在淡笑,但笑容已然愈发不自然。
“哦?”士燮疑惑:“听闻三将军营中已两日未起炉灶?”
“早晚各食一次冷食,故而未起炉灶?”
“先生何故于此?”
庞统笑了笑:“自晓士公所援之粮,被人假三将军之名劫取,我便以为此辈乃冲吾等而来。说来汗颜,我见步先生至此,竟真以为是步先生遣人所为,终归闹出误会。此乃我之谬误也……”
说着,竟恭恭敬敬朝步骘拜了三拜:“还望先生原谅。”
“哦,这……无妨,无妨。”
步骘语气依旧平淡,但没人看出来,他额头已然冒出汗来。
士燮皱眉道:“那这些人到底是何人?”
庞统抚髯思索:“山贼,匪盗,总之不是既非交州之军,亦非江东之部,我便放心也!”
士燮不解相问:“虽非我两家之军,然毕竟劫粮滋事,以误三将军之名,凤雏先生有何放心?”
庞统满面带笑,对士燮道:“我料那贼人知我营粮草将罄,以为军中生乱,必趁势劫营。遂令三将军佯装沉醉之态,于山间要害之处,暗设伏兵,严阵以待,静候其至。”
而此时,步骘额头冷汗频出,喉头凝噎,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然开始颤抖。
他赶紧缓步退后,又复坐于案前,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先前的从容姿态。
“哦?士元先生果有妙计!然不知,那贼寇所部兵力几何,张将军可得以从容御敌?”
“这还要感谢士公。”
庞统复向士燮长揖而拜,自信满满道:“蒙士公赤诚相待,许统于龙编府堂遍览郡志。山川脉络,何处可伏奇兵,何方宜行反击,统皆铭记于心。方得安妥布阵御敌。”
士燮呵呵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步骘只觉得眼前发黑,差一点就要晕倒。
赶忙凭依桌案,勉力自持仪态。
步骘尬笑了一声,喝了一口茶:
“既是匪盗,恐有荆州逃难之士,被逼落草为寇,教训一下便可,不宜斩尽杀绝吧?”
“步先生此言差矣!寻常贼寇,自可入编为兵。”
庞统又看向士燮,认真说道:
“然此伙贼寇,竟于龙编城外聚众而劫掠军粮,胆子之大,战力之强,绝非一般匪盗也!士公,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伙人明着是奔我营而来,实则乃奔你龙编而来啊!”
“嘶……”
士燮倒吸了一口凉气,细细思来,顿感后怕。
士徽桓邻对视一眼,闭目摇头,面带苦色。
而就在此时,有侍卫入堂禀报:“士公,荆州张将军剿匪得归,斩贼众三千有余,俘获贼首并八百余匪卒,正于城外相侯,请士公发落!”
这战报数字惊悚,差点把士燮皱纹吓没了:“多……多少人???”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吕岱从未想到,自己会遇见这样的张翼德。
在他冲入张飞营帐中的一刹那,还在脑补着眼前会有一个脏兮兮的桌案,乱七八糟的摆放着酒坛,桌案后面,是个木床,张飞醉醺醺的躺在上面,要么鼾声如雷,要么惊坐而起……
然而,当他用马槊掀开帐帘,看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张飞端坐在大案之上,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握着丈八蛇矛柱在地上。
他目光凛冽,面色阴沉,虎须戟张,豹眼如电!
他乌青铜铠,整装齐备,杀意浓浓,严阵以待!
他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吕岱,浓须的掩盖的嘴角下,似乎浮起一丝笑意。
那感觉,就如同一头养精蓄锐猛虎,守在洞中,看着贸然闯入的恶狼。
此时此刻,张飞身旁,一队精锐甲士,正紧握铁盾长矛,伏低身体。
他们时刻关注着张飞的军令,随时准备冲杀出去。
吕岱的大脑一片空白。
待身后喊杀声四起
他方知自己中了埋伏。
吕岱大叫一声“撤”,遂带队撤退。
倘若,他一冲进大营就发现端倪,立刻回撤,还是来得及的。
可现在,都冲进了主营帐中,哪还有逃脱的机会?
不过一个回合,张飞一矛捅穿了吕岱副将。
然孙茂虽被刺透,却并没有死。
张飞冷冷的看着欲求与大队汇合的吕岱,单臂擎起孙茂还在挣扎的身体,信手一抡。
孙茂精准的砸在吕岱身上。
吕岱正欲爬起,却见张飞阔步上前,一只巨足正踏在他的后心之上。
吕岱终于有幸得见,近在咫尺的丈八蛇矛的刃尖是有多么的锋利。
他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竟无力做任何挣扎。
主将既失,匪军大乱。
张飞一声令下,众令旗竖起,埋伏在各处的伏兵一同现身,开始肆无忌惮的反杀。
最终,斩杀敌军三千余,俘获八百降卒,另有千余军卒四散逃命。
张飞既得主将,也懒得追杀散卒。
“汝是何人?”
吕岱吞了吞口水,他明白,既被生擒,就算死不承认,张飞也能通过降卒得知其真实身份。
与其于此,还不如坦率承认!
好歹死个光明磊落!
“哼,吾乃江东上将军吕岱……”
“吕岱?”
怎料,张飞听闻此言竟然不信,然后抛出这样一番话来:“江东与吾荆州早结盟好,互为唇齿,实乃兄弟之盟。汝竟斗胆冒称江东之名,莫非欲从中搅乱,离间友盟之谊,挑动我两家干戈相向不成?我看你分明就是匪盗!”
吕岱一怔,一时间竟没弄明白张飞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带走,交士公处置!”
说着大手一挥,张飞部众便押着吕岱并八百俘虏奔龙编城而去。
……
龙编这边,士燮得知张飞带匪盗而来,立刻带众人于城楼观望。
庞统美滋滋的跟在后头,回头却见步骘并未起身。
“哎,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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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他欲扶案起身,却觉得双腿发软,站立不便。
“是不是腿麻了?”
“呃,是也……”
庞统在这时展现出他心地善良,体贴入微的一面。
跑过来搀扶步骘,还教育那小童:“先生腿脚酸麻也不知过来扶一下,还不如我那小童有眼力见。”
而事实上,庞统就算摔在泥坑里了,只要他不说一句“扶我”,那小童就能一直在泥坑边上看着。
步骘小童还是很懂事的,赶紧扶着另一边。
步骘走了几步,终于缓过来了,婉拒了庞统的搀扶,与其并行于士燮身后。
“哎,步先生,你说说,这冒充三将军,敢抢夺士公军粮的贼盗能是什么人?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步骘汗水涔涔,却笑着应付:“我哪知道?或许是郁林或者苍梧逃过来的难民。”
步骘心中无比担忧。
既有八百军卒被擒,只稍加审问,便能知其所源何军,所属何部。
有些事情,是想抵赖而抵赖不了的。
而按照前番鲁子敬带回的消息,相对于江东而言,人家荆州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联盟之事,说是因主公屠夏口之事。
以刘皇叔宽厚仁德之名,曾置鲁子敬于后堂不顾,足彰其态度。
虽说后来亦派使臣伊籍出使江东,促成了孙刘联盟,但诚意甚至远不如曹操。
按照当今天下之局,孙刘理当联盟,共敌曹操。
江东有识之士,其实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所以即便相对曹操更加诚意,主公还是选择了与刘备联盟。
在维持双方联盟的基础上,尽可能扩张自己的地盘,充实自己的实力,以图日后霸业,也是江东之必然选择。
此行交州,说联士燮,便是应对此局。
然而,倘若我此行交州,未得与士公联盟不说,还至吕岱与五千兵马尽数折损于此,不仅如此,还使江东背负袭盟之名而最终导致孙刘联盟分崩离析……
那罪过可就太大了。
步骘想想就感到窒息。
然而,此时此刻,他亦无别的办法。
只能托词匪盗或为“难民”,或许能求得刘皇叔之臣属“网开一面”。
不多时,几人已登城楼。
俯瞰龙编城外,张飞部队军容齐整,旌旗猎猎,精神头十足。
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军。
他们押缚着七八百人的“匪盗”大军,以绳索串联绑缚。
这让城楼上面的交州军,隐隐的感到了一丝不安。
生怕下一幕,张飞便将蛇矛一指,挥大军朝龙编城杀来。
但,并没有。
张飞很有礼貌。
他见士燮登上城楼,便将蛇矛丢于副将,单人单骑驱马向前,拱手亦礼。
“士公在上,前些日子有匪盗冒俺张飞之名夺士公援粮,今俺已将匪盗斩首三千,余卒擒获八百,尽数绑缚于此。士公看看,可有交州之兵?”
这时,士燮倒有点紧张。
为何?
他也怕这些人中有他交州之兵,到时无从解释。
但为了证明清白,也为了安抚张飞,还是派桓治与甘醴各带一小队人马下城查验。
结果,真一个都不认识。
二人与城下抱拳汇报:“回禀士公,无一人是我交州之兵!”
士燮抚髯长吁,呵呵一笑,紧张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而没人注意到,一旁的步骘脸色煞白,紧张的扶着城墙,努力的不让自己摔倒。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士燮是放心了,他原本以为士徽、桓邻等人或与此事有所牵扯。
今见无交州之兵,说明此事确与交州无关。
那就好处理了。
都杀了不就得了?
但他并未做任何决定,而是转身朝庞统拱手一礼:“此事事关重大,依士元先生所见,当如何处置为佳?”
庞统眉头紧皱,抚髯思索片刻:“好歹得问问,他们所属何部,又被何人指使,为何带这么多的部队来龙编城?”
而后,庞统又问问旁边的步骘:“步先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步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是……”
士燮点点头:“好,就依二位先生。”
遂命甘醴与桓治二将,审问军卒。
不多时,二人抱拳回报:“士公,此乃江东军吕岱所部,贼首便是江东上将军吕岱!”
士燮心中一凛,心中暗暗后怕。
甭管是江东军还是难民军,能聚集五千人众,神不知鬼不觉入龙编城外。
若非张飞将军在此,龙编恐危矣。
然而,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而是看着城下,却和言问步骘:“哎,他们说这是江东军?步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
步骘脸色铁青,只能咬牙装糊涂:“我亦不知也。”
而就在这时,庞统一抱拳,站在步骘身前:“士公明鉴。此贼寇前番冒充三将军部队,如今又冒充江东军,实为挑拨孙刘双方!他们哪知,步先生光明磊落,能以天盟誓,一心维系盟好,别人不信,我庞统深信之。我看这些人就是故意挑拨离间,嫁祸江东,以毁我盟约之好!”
此时此刻,庞统义正辞严,义愤填膺,生怕步骘和江东受一点委屈似的。
士燮抚髯思索,缓缓点头。
步骘能说啥?
看着押在最前面的吕岱。
他想死的心都有。
“或许,只是……难民,托借两家之名,抢些粮食,不是未曾戕害三公子和其部从么?”
步骘的意思,是想借士燮仁慈之名,尽可能保下遣散这些军卒。
而此时此刻,士徽和桓邻等亦心惊肉跳。
他们亦未曾想到事情会走向这样一个结果。
见步骘相问,士徽赶忙说道:“未曾,未曾。”
他配合着步骘说话,却不知此时抛出言极易让原本脱离干系的他再惹上一身脏。
士燮闻言,亦抚皱眉思索不言。
“若真是难民,理当遣散放之……”
庞统似乎也很赞同步骘的话,但其话锋一转,又道:“然能聚此众多军伍,其数恐不下五千之众,且悄然入潜交趾,无息而渡龙编,绝非偶然聚集成军。依此观之,其图谋恐不止于离间孙刘两家之盟好也!”
庞统此言恰到好处,这是最令士燮恶寒的一件事。
士燮眼中已然流露出杀意。
庞统继续道:
“士公若于此时大度,放其归山,待我等离去,怕是又会在此聚集。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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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依士元先生之见……”
庞统抱拳:“当尽数斩之,震慑敌担,以儆效尤,以保交州泰安!”
步骘心中咯噔一下,他终于明白,庞统的手段有多么的狠辣。
也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他就完全落入了的庞统布置的圈套之中。
士燮抚髯颔首,又问步骘:“步先生,老朽斩此匪盗,步先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此时此刻,步骘心痛到极点。
却只能咬着牙,挤出一丝干瘪的笑意,道了一声:“全凭士公。”
士燮点点头,又朝城下的张飞一抱拳,朗声言道:“多谢三将军为吾龙编清匪除患,劳烦将军诛此贼众,以慑奸宄,以宁黔首,老朽谨代交州阖境百姓,向三将军致以谢忱。”
张飞凛然抱拳:“遵命!”
于是拔剑一挥,声震四野:“斩!”
龙编城外,血流成河!
而步骘,闭眼不忍目睹此景,指甲深陷掌心,殷血暗沁,浑身微颤,却无半分破局良策。
这感觉太绝望了。
当张飞亲自持剑,将吕岱头颅斩下的时候,步骘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眼前一黑,瘫倒于地。
其小童赶紧近身相扶。
庞统亦作头晕状,赶紧招呼庞基:“哎呀,我等舞文弄墨之文人,实难直面此等血腥之景,我方才亦觉头晕目眩,几欲昏厥。快……快来扶我。”
庞基赶紧上前扶庞统缓缓坐地。
这很正常。
与之观刑的交州官员百姓亦未曾见过如此画面,不少人惊吓得捂面瘫倒,骇然不已。
士燮见如此,赶紧命人抬送二位先生下城安养。
张飞斩尽俘匪,自有甘醴与桓治率交州军清理现场。
不管怎么说,张飞也是帮士燮除去了一个心头之患,理当感谢。
便请张飞入城相谢。
这也是士燮进一步向盟友表明态度。
允你携军入城。
说明我已经将身家性命一切都交给你了。
是真真的想和你成为友盟。
然而张飞却下令大军归营安扎,只带百名精锐士卒入城。
这令士燮极为感动,再度设宴款待,以谢此战大胜。
既请张飞,当然也不能不请庞统和步骘。
士燮虽然年纪大了,却并非老糊涂,当然也看出了,此军极有可能是步骘带来的江东之军。
当然,庞统乃绝世大才,自然也早就看出来了,故而才布局,既不毁盟,又将步骘之军斩杀殆尽。
事到如今,士燮也好,步骘也罢,皆明庞统之意,亦知庞统之计。
但现在,又不得不按照庞统写下的剧本表演下去。
士燮还好。
毕竟这剧本演完,交州有得无失。
还更坚定了依附刘皇叔之决心。
可步骘就惨了,明明对庞统之恨,切齿剜心,恨入骨髓,现在却又不得不和庞统称兄道弟,以友盟相待。
明明对张飞深恶痛绝,不共戴天,现在却又不得不拱手相谢,谢其铲除夺粮匪盗,还江东清白之名。
而就在此时,士燮呈出一把宝剑出来。
正是步骘赠予士燮的青冥剑。
士燮愧然一笑,进一步向孙刘两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吴侯赠老朽如此神剑,以镇交州,老朽心中万谢,却愧不敢当。今有三将军为老朽铲除匪盗,实乃护佑交州之英雄神将。吴侯既将此剑赠于老朽,可否允老朽借花献佛,将此神剑转赠于三将军,以谢三将军平乱之功,保境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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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兴,正要接过宝剑,却谨慎的看了庞统一眼。
见庞统并无阻止之意,遂双手接过宝剑:“多谢士公。”
士燮呵呵笑道:“要谢,当谢江东,老朽不过是慷他人之慨。”
又对步骘道:“步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步骘心中憋怒:你剑都送完了,回头问我介意不介意?
然而,这也是士燮不愿将事情闹得太僵,故意而保之。
按说,荆州既知你江东劫粮偷袭,若真得计较,江东必然脱不开干系,事情再闹大些,就不是杀几个“匪盗”能平息的了。
步骘并非愚钝之士,自然也明白士燮的意思。
当即淡笑了一声,拱手一拜:“全凭士公。”
士燮慈祥的笑着:“那就好,那就好!”
又对张飞道:“三将军,何不试剑?”
张飞颔首,拔出宝剑。
“哗啦!”
如浑铁出窠,并无剑吟之声。
只见此剑剑身漆黑无比,上面甚至有不规则的棱洼。
似乎未经细细雕琢而致。
然而,张飞是行家。
他明白,就因为此剑的材料太好,难以打磨得太过精致。
剑身留有原生痕迹反倒加强此剑的强度。
他又拔出自己的宝剑,两剑相交一击,只听“啪”的一声,火星四溅。
再看自己的宝剑,刃口多了一个豆大的缺口,而青冥剑锋利的剑锋竟无半点损伤。
“果然是好剑!就是不知何子龙的青釭比如何?”
张飞也呵呵一笑,收起青冥剑,分别朝士燮和步骘一抱拳:“多谢多谢!”
士燮又拿了一些财宝特产送给步骘,以转赠吴主,谢赠剑之恩。
又表达了自己依附荆州不能与江东共事的遗憾。
亲派人送步骘回了江东。
而对于张飞和庞统,士燮又大宴七日。
期间,士燮亲陪张飞、庞统,遍览辖地胜景,畅叙风土人情,尽展地主之谊。
宴终,士燮以诸多奇珍相赠,命长子士廞入荆,祈愿二人于荆州诸事顺遂。
张飞、庞统拱手称谢,携此情谊,欣然踏上归程。
至此,张飞庞统交趾一行圆满结束。
此行使郁林归于刘备所辖,其余交南诸郡,虽暂为士燮所控,皆为刘备所属,为其提供税收钱粮。
……
深夜,乱葬岗。
士徽命亲兵找到了吕岱的头颅和尸首,缝合一处。
然后悄悄立碑安葬。
在士徽看来。
张飞蛮横残忍,辣手无情,弹指间就将八百人尽数斩杀。
说是堕入人间的魔王不为过。
而吕岱将军为人宽仁,善待百姓,赢得诸多赞誉,其德操品行,在江东素有口碑。
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真可惜可怜可叹也!
父亲为何不保下吕岱将军啊?!
然而,父亲是懦弱无情之人,惧怕张飞,他士徽可不是。
他与吕岱将军相处时间不久,但亦深深为其气质和魅力所折服。
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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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如果有朝一日他统领交州,吕岱将军和步骘先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士徽以挚友之情相祭,于吕岱坟前大哭数日。
……
接下来,二人才往苍梧而去。
而两个月前,苍梧的掌权者正面临着关系苍梧未来最重大的一项抉择。
苍梧府堂之上,交州刺史赖恭正坐于堂中,他长须长袍,温文尔雅,面色庄重,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儒生名士之气。
他是交州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
比以绥南中郎将督七郡的士燮根正苗红得多。
文武分列两旁。
却有一人,另置一案,就坐在赖恭的身旁。
此人身形魁梧,面庞冷峻,双目如炬,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气场比身坐主位的赖恭强大得多。
此人正是苍梧太守吴巨。
此时,荆州牧刘表已经去世,公子刘琦领荆州刺史,车骑将军刘备以荆州军三战大败曹操的消息传来。
对此,赖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今景升公仙去,曹操趁机南下,欲鲸吞荆州,尽收江南之地。幸有刘皇叔临危受命,三败曹操,保荆州免遭战火涂炭。我既为荆州之士,心向刘皇叔久矣,欲领交州之士民,投奔于皇叔麾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话说出,苍梧府堂上下多人颔首。
以现在苍梧的局势,归附于刘皇叔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谁都知道,赖刺史和吴太守虽然素有不合,但却都是刘皇叔的旧识。
这时候提出这个意见,不会有人反对吧。
然而,偏偏就是和刘备关系最好的吴巨反对了。
吴巨眉眼不抬,冷然说道:
“诸位,不可贸然行事。虽说刘皇叔屡败曹操,然其根基尚浅,荆州之地,四面受敌,曹贼怎会善罢甘休,江东有怎会坐视不理?
刘皇叔虽与我有旧,我亦有投奔之心。
然却不可不为苍梧百姓着想。
我等若此时归附,恐引战火至交州,使我苍梧百姓再陷水深火热之中。
不如先观望局势,待刘皇叔根基稳固,再做打算,方为万全之策。”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觉得有理,有人觉得无理,但此府堂之上,大多数人都是吴巨的部下。
自然赞同吴巨的提议,纷纷出言附和:
“吴将军所言极是,不可贸然行事。”
“当以苍梧百姓安危为重,先观望局势为妙。”
“刺史大人明鉴,贸然投奔,恐将我苍梧大好基业置于险地。”
赖恭见状,心中暗叹,他深知吴巨此举必有私心,却也无奈这多数人的态度。
又换句话说,他这个挂名的刺史,从来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赖恭眉头微皱,目光扫过众人,试图再做争取:“诸位,刘皇叔仁德之名远扬,且如今势力渐盛,归附于他,交州方能长远发展,免受各方纷争之苦啊!吴将军,当初于荆州之时,你不是也与刘皇叔相交甚欢,对其为人钦佩有加?”
吴巨冷然哼道:“然为将者,不可因私意障目,妄决大事。当怀保苍梧万千黔首福祉之心,谋一方之安。今苍梧虽承正统,然交南数郡仍陷士家之手。若能得皇叔襄助,使交州全境重归王化,方为正途。”
短短数言,赖恭大概明白了吴巨的想法。
他是想借刘皇叔之手,助他夺得整个交州,再以交州之主的名义与刘皇叔结好。
然后安稳的待在交州,代替士燮做交州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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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想当交州的土皇帝,却偏偏要打着我这个刺史之名!
赖恭感到满心的恶寒,却没有半点办法。
相对于吴巨,赖恭虽更有远见,但却不是个擅长斡旋人际之人。
他直言直语,有什么说什么。
他站起身,朗言说道:
“吴太守,你我皆清楚,此时观望,不过是你想借皇叔之力,谋夺交州大权,而非全为百姓着想。汝若有此之心,直言便好,莫要拿苍梧百姓当挡箭牌!”
吴巨双指指点着赖恭:“赖刺史此言,真乃奇谈也。本将军殚精竭虑,唯求苍梧百姓之福祉,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竟被刺史指为觊觎大权。这般无端污蔑,就不怕天谴加身?”
赖恭强压火气,亦以好言劝之:“吴太守,我知你握有重兵,有自治之心,此事并非不可理解。然江东虎视眈眈,士家根深势大。
以君今之才略,欲独力于诸方纷争之际,割据称雄,此诚难若登天。
君虽拥兵自重,然论筹谋帷幄,不及士燮之狡黠;
相较应对诸方,又远逊于刘皇叔之沉稳。
今贸然行事,不啻蚍蜉撼树,徒显自不量力。
届时,非但苍梧百姓将蒙难,君累年苦心经营之基业,亦将付之东流啊!”
赖恭本意是好的,他想告诫吴巨,你虽然拥有兵权,但你的想法过于天真,你的能力也不足以让你在这复杂局势中,独善其身。
然而赖恭并不知道,就是这些话触碰了吴巨的逆鳞。
吴巨凛然起身,怒喝道:“赖恭!你休要在此惺惺作态,说这些无用之语。你空有交州刺史之名,却怯懦如鼠,事事皆不敢有主见,岂配为交州刺史!我手握重兵,苦心经营,方保苍梧太平。
你不图进取,只知依附他人,反来教训于我,实乃可笑至极!汝这般朽木无用之徒,空挂刺史一名,何敢在此肆意妄言!”
大堂之上,正式场合。
吴巨竟然直呼其名,可谓放肆至极。
然而,曾经刘表在世,吴巨纵然厌恨赖恭,但多少留些情面。
今刘表已经去世,吴巨又明白,赖恭虽然于刘皇叔有些交情,但交情不深。
和他吴巨跟刘皇叔的关系没法比。
赖恭这种人,治政能力很强,做事一板一眼,眼里不揉沙子。
但正因如此,得罪了很多人。
也注定不会和他人有太深的交情。
所以吴巨才得如此肆无忌惮。
赖恭被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愤怒而言道:“吴太守,我赖恭不才,然好歹是交州刺史,为汝上官,你便如此无礼犯上于我?于心何安?”
“刺史,对啊,赖先生是交州刺史。”
吴巨看着赖恭的眼睛,玩味冷哼:“既如此,汝何不去交州治所行使职权,又何必在此徒费唇舌?”
“你……”赖恭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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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现在的交州治所在交趾郡的龙编城。
那里是交南政治文化中心,赖恭身为交州刺史,的确应该去龙编赴任。
但谁都知道,那里是士家的天下。
而相对龙编,苍梧乃是交州战略要冲之地,重要性比之龙编更胜一筹。
曾经大汉朝亦多次改苍梧为交州治所。
刘表派其二人去苍梧,也是想先让其在苍梧立稳根基,再图谋郁林、南海、合浦等地。
至于交趾郡,刘表亦未当成囊中之物。
但现在,吴巨拿着此事作难,赖恭气得半点办法都没有。
赖恭恨恨言道:“吴子卿,你莫非要公然抗命,赶我走不成?”
吴巨傲慢言道:“赖恭,汝既忝为交州刺史,吾苍梧之地,实非汝久留之所。望汝即刻整行囊、启征程,另寻安身之处,勿在此间扰吾治理苍梧之务。”
“你……”
赖恭咬牙怒哼道:“大胆吴巨!我乃堂堂交州刺史,掌一州之政,竟敢驱逐于我,左右侍卫,还不速速将此逆贼拿下!”
众侍卫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上前动手。
没办法,苍梧府堂上下,皆为吴巨亲信。
你赖恭的话值几个钱?
吴巨听闻,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笑一声:“哼,你这迂腐之人,满口仁义道德,更无驭人之术。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这苍梧郡究竟谁说了算!”
说完,吴巨神色一凛:“来人!”
八名侍卫立刻上前抱拳:“在!”
吴巨一指赖恭:“将刺史大人请出苍梧!”
八名侍卫齐声道:“喏!”
“吴巨,你……”
赖恭想说“你敢”,然而人家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
八名侍卫架起赖恭,将其丢出府堂之外。
与之一同丢出的还有交州刺史的印绶。
府堂众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仗义执言。
唯有路过百姓竞相围观,纷纷好奇议论:“哎,刺史大人怎被丢出来了?”
赖恭一介文人,受此屈辱,却无力反抗,只觉得委屈至极。
当着苍梧百姓的面,他强忍着没哭出来。
他深知,再留此地,唯有受辱。
今其所历,已成笑柄。
他拖着沉重身躯,咬着牙,满心悲怆,朝家乡零陵蹒跚而去。
而令赖恭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出了苍梧城没走多远,就又碰到了一伙人。
当时,简雍与刘封南下,途经一个小镇。
刘封带着十余位侍从借民房住宿。
简雍酒瘾上头,偷摸跑出营去买酒。
很幸运,他寻得一酒肆,打了满满一葫芦的好酒。
却遇一人,其身材颀长,形容甚为潦草,但穿着锦缎,却又甚为华丽。
他背着包裹徒步前行,行至酒肆,那人要了一坛好酒,问掌柜这附近哪里可有租车贩马之地?
掌柜告知,那人谢过,然后就在那里喝酒。
喝着喝着就哭了。
抹着眼泪,哭的甚为伤心,甚为委屈。
简雍观其背影,感觉就好像家中娇妻被人所盗。
简雍对此类事件很是好奇,有心探听一二,便凑过去,借抚慰之名了解一下细节,以丰富谈资。
结果一坐到对面,不禁惊讶,竟是熟人。
“赖先生,怎会是你?”
“你……简宪和?你又怎会来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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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雍听闻赖恭此番遭遇也是感慨万千:“这吴子卿竟这般欺辱先生,实在是有失体统,甚为不妥啊!”
心中却思量,吴巨所真有这般想法,说降于他倒也是个艰巨的任务。
又见赖恭有投奔主公之意,有心开诚布公说明来意。
但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避免节外生枝,多了解一些详情再说。
“赖先生,此行北去你有何打算?”
“唉!”赖恭饮了一口酒,痛苦摇头:“景升公既已仙去,吴巨又和刘皇叔交好,我能去哪里?回去向刘皇叔说明因由,便回零陵养老去吧。”
说完,赖恭又猛灌一口,摇头叹息。
简雍知道,赖恭虽然不太会做人,但理政是一把好手。
真放其归零陵养老也的确浪费了一个人才。
当然,浪费人才是小,错过机会可是大啊!
现在赖恭什么身份?
堂堂的交州刺史。
你吴巨再怎么欺凌于他,他也是交州刺史。
有了这张名片,还怕拿交州之名不正言不顺?
当下,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于是,简雍劝道:“不瞒先生,你可知我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赖恭看着他,摇摇头。
简雍一本正经道:“乃为劝先生与吴巨共附刘皇叔,以抵抗曹操,匡扶汉室。”
赖恭点点头,又皱眉看了看简雍的酒葫芦:“既是如此重大要事,何故还有心思饮酒消遣?不怕误了皇叔正事?”
简雍就烦赖恭这样的人。
让他去管某件事,倒是能恪尽职守,尽职尽责。
但啥事都上纲上线,小题大做,一点灵活性都没有。
偏偏刘表喜欢他这一点,玄德公也敬服他这一点。
现在简雍也不能说啥。
“我实为出来打探情报,恰好碰见了你,乃想与你拉近些距离,这才点了些许酒水。非有意要喝……”
赖恭并未追究,又叹气道:
“我啊,你不用劝,本就想举苍梧投奔皇叔,吴巨啊,你可得好好劝劝。此人欲借皇叔之势,独占交州,继而僻居南疆,效士燮之故辙,割据自雄,霸占一方。”
“既如君所言,我亦难好言相劝。”
简雍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先生也不必心急归荆,有一人或许能助我等收服吴巨之心,亦助先生重夺交州刺史之位。”
赖恭摇头叹息:“我才能薄拙,夺不夺什么交州刺史之位已无所谓。皇叔若能得占交州,使苍梧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倒是好事。宪和所言之人是谁?”
“乃凤雏先生庞统,庞士元!”
“他今在何处?”
“其先我一步入交州,难道未入苍梧?”
赖恭皱眉摇头:“我在苍梧主事之时,实未听有此消息。”
简雍抚髯思索:“莫非走岔了路?”
赖恭又疑惑:“会不会被吴巨所俘?此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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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能,那凤雏何许人也,又有张黑脸相佐,岂能被吴巨所伏?”
简雍又思索了好一会:“别是先去了龙编,那就岔到姥姥家了。”
“当下如何?”
“大公子刘封与我共行至此,手下带着几十号人。与公子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如此也好。”
于是,简雍将赖恭带至刘封处。
刘封少年成名,即便不是刘备之子,亦于荆襄之地颇有名气。
今已是玄德公之子,身份尊贵,自然也要听听他的意见。
三人商议过后,刘封看着寥寥无几的手下,感慨道:“若非兵少,倒可诱其出城擒之。”
简雍问道:“公子可有胜吴巨之把握?”
刘封自幼勤学武艺,气力过人,又久在赵云陈到军营历练,习得一身治军领军的本领,又兼年轻气盛,难免好说些大话。
但这次,他貌似谨慎了一些:
“若同等兵力,我不惧之,乃有五成把握胜之。若得设伏偷袭,纵兵力亏减,亦有七成把握。然现今之况,半成也没有。”
简雍叹息:“唯得等士元和翼德归来,方得破局之法。”
简雍想了想,对吴巨和刘封道:“此村名曰苍北县,亦在苍梧治下,鲜得众人留意。咱们也别去广信(苍梧治所)了,赖先生也别回荆州了,咱们就在这此县找个地方先住下。公子遣人往苍梧及其周遭之地,细作查探。若得士元与翼德消息,立刻设法与之联络。”
刘封颔首道:“嗯,我觉得此事可行。”
赖恭叹道:“我没什么想法,全凭二位。”
于是,三人就在苍北县住下,刘封每日派细作化妆成逃难之民,探听庞统和张飞的消息。
然而,两个月以来,竟无半点消息。
再这么下去,银钱花没,就得要饭了。
最后这几日,简雍连酒都买不起了。
拿自己换洗的衣服,换得一葫芦陈酿,准备归程慢饮。
刘封也拿自己的玉佩换了钱,充作日常用资。
三人愁眉不展之际,往西的细作终于带回了张飞和庞统的消息。
西处有一军伍缓行往东,正是三将军与凤雏先生之军伍。
刘封细作立向张飞庞统汇报军情,庞统立命大队伍驻苍梧西缘,而后亲率五百军卒,绕过苍梧与刘封简雍汇合。
简雍便将刘备欲说降吴巨之事说与庞统。
庞统闻言感慨道:“若吴巨果存此念,劝诫之举,徒劳无益。唯施以惩戒,方使其知警。”
简雍随即问道:“凤雏先生有何良策?”
庞统所来匆忙,口干舌燥,随口一问:“有酒么?”
简雍摊手坦言:“饭都快吃不上了,何来酒也?”
遂奉凉水一壶。
庞统也并未在意,喝了一口凉水,自信一笑:“吾已得良策,足可收降吴巨矣!”
众人忙问:“是何良策?”
庞统捏髯而笑,对赖恭道:“赖刺史可于此镇控诉吴巨之行,振臂疾呼,号召百姓随你一起讨伐吴巨,以以申大义,以正纲常。”
简雍却皱眉:“此事未免太过儿戏,怎可能成?”
庞统却很坦然:“当然不能成!但在吴巨看来,赖刺史能做出此等事来,亦合其行止风范。”
赖恭也听出来庞统在调侃他,面露为难愠色:“我若如此,那吴巨必来此嘲弄折辱于我,又当如何?”
刘封和简雍对视一眼,恍然明白了庞统的用意。
庞统哼哼一笑:“那你就让他看看,你背后都有谁在支持!”
说完,朝门外一喊:“进来吧!”
一个三十余岁,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推门而入。
那男子彬彬有礼的一拱手:
“在下士廞,见过各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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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士燮的长子,交南之地实际掌控者的继承人。
他若支持赖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那么,支持赖恭的只有他么?
不,还有刘封。
刘封又代表了谁?
自然是车骑将军,雄踞荆州的刘备刘皇叔。
此两方势力既合,吴巨纵怀自立之意,又岂敢公然忤逆。
然而,这其中有个问题。
那就是一旦公然欺压吴巨,纵有可能逼得吴巨就范,但终究易落欺害故友之口实。
对此,简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庞统呵呵一笑:“这就需要有人唱黑脸,有人唱白脸了。”
简雍问道:“那谁唱黑脸,谁唱白脸?”
“那还用问。”
庞统抚着须髯颔首道:“当然是谁脸黑谁唱黑脸,谁脸白谁唱白脸啊!”
这谁脸黑,不用说,大家意见都一致。
这谁脸白就不好说了。
简雍摸着下巴:“依先生之见,谁做那脸白之人?”
庞统笑着看向简雍:“脸白之人,需有曹操那般面皮,纵使满口虚言,亦能神色若定,毫无破绽。”
赖恭一脸单纯:“可我等皆非此辈啊。”
简雍却沉吟不语。
庞统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问简雍:“果真无酒?”
简雍面不改色的摇头:“无酒。”
庞统很满意的点点头,正欲再说,简雍赶紧道:“谈论正事,先生何故总提喝酒之事。无劳他人,到时我去便可。”
庞统一抱拳:“如此,此计必成也。”
刘封却有些担忧:“先生想来是想于此县设伏,三叔何时可到?”
在刘封看来,有张飞在,这拼杀设伏一类的事自然是张飞主持。
庞统一怔:“让他来做什么?”
“不是设伏兵以擒吴巨?”刘封有句话当着士廞的面没说,难道还能把兵权交给士廞不成?
“翼德自有要务,此伏……”
庞统歪头看向刘封:“你是干啥的?”
“我?”
“你也是久经沙场,难不成,你怕那吴巨?”
“我才不怕?”
刘封虽然如此说,但心中却多少有些没底。
其平日闲谝吹嘘,自是口如悬河,滔滔不绝。
仿佛天下之间,除关、张、赵诸雄,便独他与关平可称翘楚,余者皆不足论。
而毕竟没真正当过主将,主事第一仗就让他面对吴巨这体量的诸侯,不紧张才怪。
然而前番大话说出,现在又岂能认怂?
“不知先生允我多少兵马?”
“就我带来这五百卒,尽归你指挥。”
“五百?”
“行不行,不行咱们这就回去。回头调关平过来,你不行,他肯定行!”
“容我想想……”
五百卒,对一方太守。
刘封万万没想到,自己主事第一仗,竟然是如此地狱难度。
然而,他沉下心来又想。
三叔既有要务,此地又无其他武将,能把这事扛起来的只有自己了。
再仔细思索。
虽然吴巨是苍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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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布置得当,伏击隐蔽,或可一击得成!
而一旦得伏吴巨,必立得大功。
当即一抱拳:“刘封愿往!”
庞统抚髯点头:“好,那伏击吴巨之事就交给你了。”
庞统安排妥当,拿着一个新酒葫芦,不知跑何处逍遥去了。
刘封想找庞统商量一下,却找人不到。
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安排。
想到庞统、简雍、赖恭、士廞几个重量级人物的身家性命就掌握在他的手上。
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为了保证伏击顺利,他易容改扮,仅携数名亲信,悄然潜入小镇。
于狭窄街巷间往来穿梭,详察各处建筑之布局。
很多事情,领命去做是一回事,自己亲自主持安排别人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何管控乡民,如何封锁消息,如何悄置岗哨,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五百军队安置在几座民房之中,还不让周围乡民察觉。
任务之大,内容之详,难度之高,远超平日所想。
这些日子,刘封昼夜筹划,临场安排,每日所眠不足两个时辰,差点没累吐血。
但收获亦非常显著,于亲率部伍、临阵布排之道,有了更多的经验和感悟。
赖恭带着两个随从,于镇中连日痛陈吴巨之恶。
他站在高台之上,双手高捧交州大印,每天对着老百姓振臂高呼:
“众位父老乡亲:我乃交州刺史赖恭,今至此地,乃为讨逆安民,惩凶定乱!
苍梧太守吴巨悖逆无道,无视天道,竟将吾逐出苍梧。
其恶行累累,悖逆犯上,置苍梧于危难之中。
今我欲兴正义之师,讨此贼逆。
望诸乡亲念及大义,踊跃投身吾军。
纵当下钱粮匮乏,还需要各位乡亲支持,然待我重掌苍梧,必以数倍之利,厚报诸君!”
人家招兵买马,都是承诺饱食暖衣,免税减赋,赏田赐宅。
赖恭招兵买马,全靠占着大义,放着嘴炮,半点好处没有,还得让你捐粮。
老百姓虽然愚昧,但不傻。
围观者甚多,但无人投效麾下。
偶有饿坏的乞丐,问其投军可有饭吃。
赖恭的回答是:“现在没有,待随我攻下苍梧,自有饱饭!现在投军,只有豆饼半块。”
乞丐接过鸡蛋大的小块豆饼,扔进口中,拔腿就跑。
幸因其腿脚不好,又被赖恭随从捉住,强按于身后,算作投军。
赖恭喊了七天,只得此一卒也。
众百姓前来观望,知那被人从府中丢出的太守就是他,不远数里来看赖恭笑话。
很快,赖恭于苍北城招兵买马的事传到了吴巨的耳朵里。
吴巨一开始颇为惊愕,但听人陈述完,不免哈哈大笑。
“哈哈!赖恭这等迂腐之徒,竟妄图凭三寸不烂之舌,于我苍梧地界招兵买马。不舍得一铢一镪,便想驱使民众为其效命,何等天真,又何等儿戏!
此人空负名士之名,所作所为真丢人现眼,可笑至极也!”
其部将也是其好友区景也笑道:“我还以为能去荆州般救兵,未曾想竟做如此荒唐之举。然……”
区景话锋一转:“子卿兄若放任其妄言无忌乎?”
“嗯……”
吴巨沉思。
赖恭之所为,实难成胁到他在苍梧的统治地位。
然而如同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膈应人。
区景抱拳道:“兄长可与我一百更卒,将其捉拿归府?”
“不!”
吴巨轻蔑的摇摇头,笑了笑:“你守着广信城便好,我要亲自去看看咱们的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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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堂而皇之于小破村镇奔走呼号,试图在这蕞尔小地建立自己的霸业根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吴巨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么可乐的事。
肯定要去亲眼看看。
料想赖恭难以成事,吴巨也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一百亲兵就去了。
苍北镇南,一个简陋的木台子上,赖恭还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雄图伟略,台下却哄笑声不断。
“喂,那个交州刺史,被人丢出广信之人,可是你乎?”
有人故意调侃。
赖恭却绷着脸,呵斥道:“休要胡言!我乃借故相离,另谋大业。我今在此振臂而呼,必有豪杰来投,灭吴巨、夺广信,乃轻而易举也!
这位朋友,可有兴致与我共谋大业?”
台下人群中一个尖嗓子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哟,您这贤名,是贤到被人撵出老巢的名儿吗?您说豪杰来投,这半天了,咋只见您自个儿在台上蹦跶,豪杰们莫不是迷路了?”
另一白胡子老者笑道:“怎无豪杰,那不是坐着一位?”
众人目光皆看向那被按着的乞丐,见其身材佝偻,战战兢兢,顿时哄笑声四起。
赖恭却不以为然,他托举印绶,面色凝重,朗声而言:“我今虽偶逢厄难,乃遭人迫害,暂离桑梓,然此印绶执于吾手,乃朝廷所授之权柄,亦系吾对治下黔首之重责。尔等若心有正道,还请速速捐粮纳兵,助我复夺苍梧!
各位老乡,可来投军?有豆饼一枚!
那位老乡,你身强体壮,我可封你为将军!”
你要说赖恭故意插科打诨,扮丑卖乖,故意逗弄大家,反倒不好笑。
可赖恭这个人,容止端方,言辞庄肃。
口中说的偏是荒诞之语,反差之间,徒增诙谐,令人忍俊不禁。
众人又大声哄笑,观看者甚多,却无一人上台投军。
恰在此时,遥见远处有一行人,正驻足观望,皆面带笑意,神色甚是轻松。
为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吴巨。
吴巨遥见赖恭正慷慨陈词,百姓却驻足观笑,自然也觉得乐不可支。
他觉得,把同行这些人都带过去,难免会惊扰百姓。
百姓若都不围观了,反倒失了好多乐子。
于是,便使他人守在原地,他带六个亲随,走进人群。
吴巨衣袍华丽,又有侍卫相护。
百姓自觉退避,笑声也没那么肆意了。
但又见其和颜带笑,并无意驱离百姓之意,大家也都没动地方。
赖恭得见吴巨,顿时一惊,指着吴巨道:“你……你怎来此?”
众百姓纷纷议论:“原来此人便是太守大人。”
吴巨面有戏谑之色,呵呵一笑:“赖刺史,听闻你在此招兵买马,作为老友特地来看,怎么,筹到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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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恭满脸通红:“你这等小人,罔顾道义,强占郡县,有何颜面在此奚落于我!”
吴巨故作探头状,而后竖起大拇指:“哦,竟能招到一人!了不起。”
赖恭却不尴尬,双指冷然一指:“吴巨,汝休要得意!我秉奉天道,必募集劲旅,擒汝于此地!!”
吴巨忍不住的笑意,摊手相问:“你且言来,劲旅何处啊?”
吴巨此言,又惹百姓哄笑,不自觉的竟离吴巨更近了。
吴巨只当自己平易近人,此言既羞辱了赖恭,又深得百姓之心,却未尝注意,靠近他的人多数都是年轻的精壮之士。
赖恭见此情景,忽然冷冷哼笑:
“吴巨,你自恃兵强马壮,有割据之心,却无机变之智,今陷险境却不自知,还不束手就擒?!”
吴巨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下意识道了一句:“何出此……”
那个“言”字还未出口,吴巨身旁一青年忽然从一扁担中拔出剑来,直刺吴巨。
剑法之精,暗合顾应之道。
吴巨纵有武功,亦躲闪不及,至右臂中了一剑。
显然其本意并非取吴巨性命,那一剑刺至胸口又向旁一拧,伤其右臂使其无法持剑。
否则这一剑早已贯穿胸口。
吴巨捂着臂膀疼得大叫。
而与此同时,围观百姓竟有半数朝吴巨冲来,另外半数呆立当场,恍然不知所措。
这一下,吴巨傻了。
回望不远处接应侍从,竟被不知哪里涌出的一队精兵阻截。
好在身旁还有六名侍卫。
六名侍卫强护着吴巨冲出,挡着那些村民,生生给吴巨辟出一条奔逃之路。
那青年见吴巨逃离,既不硬堵,也不强追,收起宝剑冷然一笑。
然后将拇指食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吹。
吴巨所逃之处又现嘈杂之声。
片刻之后,吴巨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
吴巨所带侍卫尽被生擒,或被斩杀,从头到尾不过须臾之间。
吃瓜百姓方才清醒,人家赖刺史是真有部队的。
吴巨既惊又怒,痛斥那青年:“汝是何人?敢伤南疆之太守?”
那青年朝吴巨一抱拳:“刘皇叔之子,荆州刘封!”
吴巨惊骇:“我与你父乃是故交?”
刘封冷然一笑:“我奉父亲之命前来襄助刺史大人统领交州,未曾闻其言及谁人为旧识故交。”
吴巨费力的扭动身体,不断挣扎:“交州哪能那般容易统领?贤侄啊,快将我放开,莫要被那赖恭所欺!”
赖恭冷冷一笑:“吴巨,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
正这时,又一中年男子近前:“吴大人,可认得我否?”
吴巨一惊。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士燮之子士廞。
吴巨入苍梧之时,士燮曾派其与吴巨交好。
未曾想,今在此见面。
此时此刻,吴巨方得明白一件事,赖恭背后的势力,比他最初以为的要可怕得多。
“汝等虽擒得我,却难得苍梧。我兄弟区景必为我报仇也!”
“区景?”赖恭冷然一笑:“你是说那弑主求荣的区景?”
区景原为张津部将。
后因故杀死张津,成了吴巨的部下。
“本为弑主求荣之人,你却信任重用于他。却不知此人是不是那三将军的对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吴巨和区景当时不是没发现张飞部队。
他们不仅发现了,还命人监督其部队动向。
然毕竟不在苍梧境内,又不知其目的所在,也不好贸然出兵相阻。
在二人看来,张飞大军既然驻守于苍梧郡外,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却万万没想到,张飞竟将步卒都暂交于甘醴统帅,而后命其原地安营,自己只带百名骑兵趁夜出营直入苍梧。
斥候见其主力还驻扎原地,也就未当一回事。
而张飞骑兵部一路疾驰不歇,每人两马换乘。
途中即便有苍梧斥候发现行踪,纵马回报都来不及。
烽火台不是没有。
但交州不经战事,早已荒废。
当时城门打开,百姓来往出入城中,城门卒正困倦不已。
却见远处一队骑兵将至,赶忙通报城门吏,城门吏爬至城墙高处,那队骑兵已然冲入城中。
区景得知,慌忙应战,然而哪里是张飞的对手?
只一个回合,便被张飞刺于马下,枭了首级,以震慑敌军。
城中将校虽多为吴巨故旧,但谁没听说过张飞的故事?
斩了两个顽固之徒,其余诸将立刻温顺如羊。
至此,张飞轻而易举得了苍梧郡。
张飞既得苍梧郡,立刻派出亲部,传令甘醴带兵入城。
而后树起“刘”“张”大旗。
刘封和赖恭等人得见如此,便入城与张飞会合。
张飞得知刘封生擒吴巨,不禁赞赏:“不愧为大哥之子,这智勇双全的劲儿颇有俺当年的风范!但还是差点,要换做是俺,当时就将其拎将起来。”
刘封也抱拳朗声道:“三叔转瞬即克苍梧城,真乃威震八方,侄儿自叹不如。”
而后,带吴巨入堂。
吴巨得见张飞,不禁暗暗叫苦。
他素知刘玄德仁德,亦与其有旧,相信就算被擒也不会怎么太为难于他。
但这个三弟张飞,除了大哥二哥,乃六亲不认之辈。
却见张飞稳坐堂中,刘封和士廞坐在一侧,交州刺史赖恭坐在另一侧。
张飞坐了一会,觉得不妥。
又站起身来将赖恭扶到主位,而后大咧咧坐到旁边。
赖恭明白啊,自己虽为交州刺史,但眼前坐着的三个人,好像谁都比自己更有话语权。
毕竟当摆设时间有些久了,很多事情还适应不过来。
也不清楚一个正常的刺史,面对这种场面应该是怎样一个状态。
只得又请张飞主事。
张飞朝赖恭一抱拳,又对吴巨道:
“台下之人,乃是何人?”
若换做旁人,吴巨肯定毫不犹豫,把自己和刘备的关系拿出来大说特说。
但在张飞面前,他有些犹豫。
但想了想,还是说了。
“我乃苍梧太守吴巨吴子卿,与你兄长玄德公乃有故交!”
“吴子卿?”
“正是!翼德,你难道忘了么?你大哥还带着你来我府中喝过酒。”
张飞故作冥思,忽做恍然状:“如此说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咱们是友朋,是亲党?”
“是啊,正是啊!”吴巨的脸上露出欣悦的笑意,等着张飞亲自下堂给他解开绑绳。
但张飞并没有,只见他神色一凛:“既友朋亲党,理当和衷共济,休戚与共,是也不是?”
“是,当然是!”
张飞脸色一阴:“那俺大哥于江北对弈曹操之时,汝为何不派兵相助?”
“这……”
吴巨一怔,他从张飞的语气中听出了故意找茬的味道。
他朝荆州的方向一抱拳,朗言道:“彼时我主刘景升尚在,景升公无令,纵有意相助,亦不能僭越而行!”
按说这话挑不出毛病。
但偏偏张飞就给你挑出来了。
“景升公在世之时也罢。然那景升公病危之时,托我兄长掌管荆州,抵御曹贼。后其仙去,消息早传至各部,汝得知此事,当立刻书信与我兄长,表以支持,既敬主公之哀,亦示挚友之情。你怎么连个屁都没放?”
按说,张飞说的也有道理。
你是刘表旧部,听刘表的话没错。
可刘表死时,明确交待,让刘备统领荆州。
你作为刘表的忠臣良将,又作为刘备的亲党友朋,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但吴巨的确没有。
不仅仅是吴巨的苍梧,桂阳、零陵都没有。
甚至长沙都是刘备带着黄忠亲去一趟,方得收服。
当时大家心照不宣,也都在观望。
吴巨也是如此。
面对张飞的质问,吴巨坦言道:“当时桂阳、零陵亦未得主动投附,你怎不说?”
张飞愤怒的一拍桌子:“他们与俺大哥有交情吗?”
“这……”
这句话把吴巨怼得死死的。
你说有交情吧,有确实没体现出有交情的诚意。
你说没交情吧,那自己的救命稻草岂不不复存在?
吴巨做梦也没想到,看上去鲁莽粗豪的张飞,竟有如此辩才?
一时间,吴巨语塞,竟不知以何言应对!
张飞黑着脸又“哼”了一声:“赖刺史有心投附于俺大哥,你不仅相阻,还颠倒黑白,妄图自立。你哪里是俺大哥的故旧好友,你分明是曹党的鹰犬!”
吴巨傻了:“翼德,你冤枉我也……”
张飞可不打算听他解释,那个六亲不认的劲又上来了:“来人!”
立有侍卫上前抱拳施礼:“在!”
“立将此人拉下斩首!”
“喏!”
遂拉吴巨下堂,吴巨大惊:“三将军,冤枉,冤枉啊……”
正在此时,忽见一人高喊:“刀下留人!”
吴巨赶忙回首,却见简雍慌忙跑来:“翼德,翼德,刀下留人!”
你看旁人的话张飞可以不听,这人却不一样。
张飞得见简雍:“老耿,你来作甚?”
简雍看了一脸懵逼的吴巨,满面激动之色:“翼德啊翼德,汝差点铸成大错也!”
“俺何错之有?”
“你可知此人是何人啊?”
张飞一脸正色:“此人妄称与大哥有旧,实则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理当杀之!对了,你还没说,你怎来此地?”
“哎呀!”
简雍急气到了极点,指点着张飞感慨道:
“翼德啊翼德,主上委吾跋涉千里至此,非为旁事,唯虑汝一时躁急,伤及他的至交旧友,苍梧太守吴子卿耳!”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没人知道,吴巨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激动。
他看着简雍满脸都是激动:“宪和,是我,是我,子卿啊!”
张飞也瞪大了眼睛:“大哥真有这么说?”
简雍凝重感慨:“是也,是也!”
张飞皱起眉头,满脸不满的拉近简雍:“可是大哥亦有所不知。大哥拿他当至交旧友,明知大哥手握衣带血诏,又图匡扶汉室,他却欺辱赖刺史,又欲割据自立,其心昭然若揭,哪有半点挚友之情。”
吴巨方得明白,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别说赖恭了,就是这张飞都看得明明白白。
却不知,张飞的这些话术都是庞统所教。
目的就是打击吴巨,并让其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早已被人看穿,又兼实力不济,想活命唯得诚心归降一条路可走。
简雍苦劝道:“哎呀,可其毕竟是你大哥之好友,你就不能通融半分?”
简雍虽替吴巨说情,却并未替吴巨脱罪。
目的也是要让吴巨明白,他的过错大家也都知道,唯靠玄德公旧友这个身份,方能脱罪。
吴巨现在有啥话说,唯有誓效忠,表决心。
当即跪地抱拳:
“翼德将军,宪和先生,我吴巨为贼人区景所蒙骗,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我在此对天发誓,此后必效犬马之劳,若有二心,天人共诛!”
张飞闻听此言,瞪他一眼道:“若非你与俺大哥有旧,今死百回也!”
虽说又是凶他,然已是活命之言。
吴巨长舒了一口气。
张飞又问简雍:“老耿,你说此人当如何处置?”
简雍抚髯道:“暂且看押,回禀主公,听凭主公发落!”
张飞转头又问赖恭:“刺史大人以为如何?”
赖恭能有啥话说,清了清嗓子:“如此甚好……”
于是将吴巨暂且收押,命快马传讯江陵,再由赖恭张飞彻底接管苍梧军政要事。
简雍此人有不错的理政能力。
然其疏懒成性,若委以出使或短期之对外联络诸事,彼必能展其长才,出色完成。
若使之兢兢于治政,那大概率会懈惰无常,行事拖沓,终则置身事外,躺平摆烂。
这不,这边赖恭和张飞刚接过苍梧政事,他就立刻置身事外,跑没影了。
然其亦能自解。
有庞统先生这等大才在此,又何必我操那份闲心?
与其添乱,还不如回去喝酒去吧!
却忽然想到,审问吴巨之时,众人皆在,却不知士元先生去了何处?
缘何没有露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庞统乃绝世大才,此时此刻,必于幕后运筹帷幄。
未曾想,回至馆舍之中,竟见崩溃一幕。
只见庞统拿着自己的酒葫芦正就着炒豆炙肉小酌。
他双目微眯,半倚于榻上,悠然地饮一口酒,嚼几颗豆,而后满意地咂咂嘴,惬意至极。
简雍大惊失色,自己唯一一葫芦好酒,怎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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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元先生……”
“哟,宪和啊,吴巨之事可料理周全?”
庞统脸蛋红扑扑,还挺友善的和他打招呼。
“士元先生!”简雍无比心疼,戟指酒葫芦:“此物可是先生之物?!”
庞统摆摆酒葫芦,竟承认了:“这哪是我的,这是你的啊!”
“堂堂凤雏先生,不世大才,缘何偷人酒喝?”
“怎是偷酒?”
庞统又看了看酒葫芦:“哦,今日馋酒,却未得容器,恰好得见宪和的酒葫芦,就拿它打了一壶酒,正好你来,咱们共尝乎!”
原来他说的不是酒,乃是酒葫芦。
简雍睁大了眼睛,竟觉无法辩驳。
“你……你分明就是偷喝我酒!”
“你不是没酒么?之前我问过你,大家都曾听见,这酒是我打的,只是用了你的酒葫芦……酒葫芦可以还给你!”
说完,竟将葫芦中剩酒倒进酒碗,倒得酒碗满满颤颤,葫芦中还剩一点,庞统仰脖喝尽,然后双手递还给简雍。
简雍无言以对,苦笑着看着庞统,摇头叹息:“凤雏先生,荆襄名流,竟为此等盗酒之事,行狡赖之举,实难与盛名相符啊!”
庞统摆摆手,呵呵一笑:“我这算什么?你不妨问问三将军,谁才最爱盗酒之人,看他怎么说。”
庞统意在拿张飞于凤雏庵盗酒之事开涮,可简雍听在心中却另有他想:
“这庞士元怎知我经常偷喝张黑脸藏酒?”
于是坐近庞统,搓着手,扭捏和言道:“彼时钱粮用尽,此酒乃用换洗衣衫相换,准备归程饮之。先生你要喝,直言便是。何必如此?”
“我直言啦,你当时说没有!”
“唉!彼时大公子以家传玉佩换钱粮,我……我哪好意思再提买酒之事?”
“你看看你……”
庞统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痛心疾首:“我等追随主公,为的是兴复汉室大业,生死尚抛诸脑后,岂可贪杯妄醉。如此紧要之时,怎还想着喝酒?”
简雍无语,只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教训我一通!
但他现在能说啥?
“你这不也喝酒了么?”
“我那是为了不糟蹋粮食,我其实不爱喝酒。”
“既然先生不爱喝。那最后这一碗……”
简雍趁庞统不注意,一把夺过酒碗:“我且喝之……”
“哎,哎哎……”
……
很快,交州事定的消息传到了江陵。
刘备拿着战报激动不已,忙去找诸葛亮:“军师,军师,交州战报回来了……”
诸葛亮见刘备如此表情,已然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接过战报从头到尾看一遍,诸葛亮眼中也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较诸前世,终是于他处获有进益。
不,不仅仅是他处获益那么简单。
梦中之身,恃才傲物。
虽作谦逊之态,然于主公帐下诸谋士间,卓然超群,凌压众人。
自庞统归事主公,其韬略难展,心内亟欲自证。
然愈是急切欲施其才,愈易自乱阵脚,谋虑未周。终致士元于雒城之际,因谋算疏失,命丧落凤坡下,令人嗟叹。
而后,纵未与法孝直争锋,然其命格太短,不能护主公以周全。
倘若士元不死,至北伐之时,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如今,士元既得交州之功,定不会再因妒生妄动之举。
主公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交州,还有一个成熟练达、韬略精进的庞士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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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彬彬有礼的一拱手,刘备赶紧相扶:“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然后,拉诸葛亮坐下。
在刘备看来,自诸葛亮主助自己主持荆州之事,一切事情都被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阿斗所言一点不假。
军师若得为相,必为千古名相也!
于是,刘备纵然对一些事情心有打算,也愿意听取诸葛亮的意见。
而丝毫无半点担心,这么做会不会有损自己的威望。
“军师,既已得交州,当如何安排人事?”
诸葛亮微微一笑,探身问道:“主公心无所想?”
刘备抚髯一笑:“这个,倒是有些打算,但是还想听听军师意见。”
“主公直言无妨。”
“今既得交州,我想将治所迁至苍梧。”
诸葛亮抚扇颔首:“嗯,交州治所本为龙编,若迁至苍梧,即有助于统领交州,也可以安士燮之心。此举甚善。”
“这郁林太守嘛……”
刘备沉吟道:“士燮长子士廞既到荆州,我想让其安养于荆州,挂名郁林太守一段时间,而后让庞山民于郁林主事,军师以为如何?”
诸葛亮点点头:“郁林久无战事纷扰,山民身负治民才略,主理郁林,定能治理有方。可以巩志做其从事,打理军政。”
“甚好,甚好也!”
刘备沉吟思索道:“苍梧既为交州治所,可使赖公以交州刺史之名治政,然其偏远之地,翼德与士元皆为肱股之士,还是应该调回来为佳,然此地又为交州战略要地,但以亲信相持……”
刘备思索好一会,却未能给出一个靠谱的方案。
其实,他心中有个方案。
但有些纠结,又有些不放心,但又有些想要尝试。
诸葛亮笑了笑,一抱拳:“主公,既有赖公治理苍梧政事自不必担心,至于这实要军政之事,不妨交给大公子。”
刘备心中一怔。
诸葛亮的提议正是他心中所想。
“可封儿年轻,会不会……”
刘备有些担忧,担忧他会不会如上庸那般。
然而,正因为前一世的亏欠,这一世的改变,他也希望能给他更多的机会,更希望看到一个不同的结果。
诸葛亮却又想到了梦中的曹真,曹休以及夏侯尚。
他明白,若得妥善引导,己方二代未必会输于曹魏二代。
子龙将军也不至于苍苍白发还挂先锋之印。
诸葛亮笑了笑:“大公子虽然年轻,亦久经战阵历练。唯不得独立治军之经验。主公若怕他行事莽撞,不妨以孙乾为治中,张南佐军政,可保苍梧无事。”
刘备抚髯道:“公佑行事稳健,张南虽然年轻,亦有坚毅之志,正可辅佐封儿。至于吴子卿……赵范近病,莫不如挂名桂阳太守。”
诸葛亮笑了笑:“桂阳有高翔将军总领军政,又有云长余威震慑于此,吴巨必不得肆意妄为,也可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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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的话也说到了刘备的心坎上。
当年于新野之时,与吴巨交情匪浅。
虽有过错事,亦不忍其尽毁前程。
“待翼德和士元归来,当作何打算?”
闻听此言,诸葛亮轻摇羽扇,面色凝重起来。
“曹操南下虽败,却未动筋骨,早晚还要图我荆州。今有云长驻守襄阳,迟早会有一场大战。今得黄老将军驻守油江,自然无忧。秭归亦是临江重镇,可使翼德士元于秭归县北练兵,以作四顾应援之力。”
刘备颔首:“士元所言极是,翼德勇猛,士元足智多谋,又有宪和相佐,有他们在秭归练兵,我甚安心也!只是翼德莽撞,士元率性,宪和又懒散,虽职长互补,却皆非理政佳选。对了,这秭归县令是何人来着?”
诸葛亮道:“乃是零陵名士蒋琬字公琰。”
刘备问道:“此人理政之才如何?”
诸葛亮呵呵一笑:“此人理政之才,不亚于李正方也!”
刘备慨然颔首:“如此,我便安心也!”
……
而此时此刻,曹操金甲长篷,凛然立于丹江湖畔。
众多武将立于其身后。
阔湖之地,成百上千艘崭新的战船鳞次栉比。
战力之差,在于动员,更在于国力。
曹操雄踞九州,睥睨天下之雄。
其举四州之力,于丹阳造船,只不过半年的功夫,所造战船之多已远超荆襄之关羽。
他还是很感激张允蔡瑁二人的。
二人携诸多练训水军之法,授于江北水师,方使江北水师战力日盛,锐不可当。
而曹操的水军不止这些。
在汉江之北,亦造船练兵无数。
以渐有与关羽水军抗衡之势。
“今孤以此两地水军相汇,可一战击溃关羽乎?”
众将皆抱拳赞言:
“丞相威德服众,麾下士卒用命。必得大胜!”
“南北水师齐聚,实力远超关羽,破敌只在朝夕,必能一战功成!”
“丞相神威无敌,麾下将士悍勇。南北水军同出,定能一举击溃关羽!”
……
曹操闻听此言面带微笑,然而余光得见荀攸,却沉吟不语。
“公达,你如何看?”
荀攸笑了笑,拱手道:“丞相谋略过人,练兵有方。此战定能大获全胜!”
荀攸给出的答案和其他军将并无区别。
然而曹操却知道,这并非他心中的真实答案。
其出此言,乃欲维持军卒之昂扬斗志,使其不堕,亦不欲令己颜面有损。
这也是曹操喜欢荀攸的地方。
他和荀彧一样,从来不会在军心振奋的时候泼凉水。
但曹操亦不能不闻不问。
回至大帐,问及荀攸,荀攸叹了一口气:“丞相,今虽广造战船,然我军士卒多来自江北,素未谙习水战。此时若挥师南下,恐难适水战之境,于战事不利。”
“那先生有何良策?”
荀攸摇摇头:“多练水军,直至熟稔。方可南下。另外……”
“公达直言无妨。”
“张允蔡瑁虽非忠义之士,然于训练水军有益,若能得江东良将相助,必事半功倍也!”
曹操无奈的摇摇头:“江东哪有名将肯能归我?孤之小女,孙权亦不肯娶也!”
荀攸笑了笑:“孙权堂兄,交州刺史孙辅,或可争取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荀攸所言,并非无端臆测,乃在于王朗归来带回的一封信。
这封信便是孙辅托人送与王朗,表达了其久居江东,担惊受怕,欲从曹公之心。
曹操当然不信。
为何?
这孙辅是什么人?
那是孙家宗室,孙权的堂兄,孙策征战江东时的左膀右臂。
他的兄长孙贲更了不起。
当年孙坚于长沙起兵时,孙贲弃官跟随。
因与孙坚年龄相差无几,虽为堂侄,被孙坚以兄弟待之。
孙坚死后,乃为孙坚扶柩之人。
孙坚死后数年,袁术称帝,其威逼利诱,试图拉拢孙贲,任命其为九江太守。
孙贲不从,困其家小,孙贲一狠心,抛弃了妻子和儿子跑回江南,铁心辅佐堂弟孙策。
后随孙策击溃张英、樊能,刘繇等人,得任豫章太守。
孙辅父母早亡,从小由兄长孙贲拉扯长大。
孙辅亦承兄志,随兄长跟着孙策南征北战。
征讨丹杨,攻伐袁术,活捉祖郎,平定刘勋,孙辅皆身先士卒,奋勇当先,立下赫赫战功。
这样的人,在曹操看来,那就是老孙家的夏侯惇,曹仁。
这样的人,会叛变?
曹操是一万个不信。
然而,在荀攸看来,却觉得此信未必为假。
首先,信中所提,并非孙辅自己想要投奔曹公,其兄长孙贲亦有此意。
孙贲和曹操乃为亲家,女儿嫁给曹操三子曹彰为妻。
而在信中,孙辅坦然兄长之意,愿与长子作为质子,以求信任。
“丞相,孙贲素为江东股肱之臣,勇略兼备,能征善战。其主政豫章数载,却未掌半点兵权,盖因与丞相联姻之故,致孙权疑忌日深。
至于孙辅,亦乃江东名将,孙策在时,南征北讨,屡建奇勋。及孙策死后,徒承交州刺史之名,实则投闲置散,此亦为孙权猜忌之故也。”
曹操思索着颔首,淡然一笑:“孤素多疑,这孙仲谋莫非比孤还多疑么?”
荀攸朗言道:“若孙权往昔善待孙贲、孙辅兄弟,仅近岁始将其闲置,此说恐不足信。然自孙策辞世之后,此二人名居高位,却久未获重用。其间孙权之猜忌与防备,必令二人如芒刺在背,坐卧难安。丞相岂不知,孙策长子孙绍于江东近况如何?”
曹操当然知道。
其遣往江东之斥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江东诸事,多能探得消息。
知道孙绍虽被孙权给予宗室待遇,却形同软禁,严加防范。
“既如此,为何不奔刘备?”
“刘备乃承刘表家业,此二人所忠者,乃孙坚孙策,孙坚死于刘表之手,自不愿与荆州同流。”
“哦……”曹操抚髯点头。
“可是江东诈降之计?”
“既送长子,有何惧哉?”
“若为忠义之士,当舍亲子以助孙权谋取胜机,此亦不失为良策。”
“若为忠义之辈,目睹先主后人孙绍如此境遇,心中当作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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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何能使其兄弟得归?又不会遭其所害?”
“此时孙曹并无要紧冲突,乃绝佳之时,在下自会安排。”
曹操踱步沉思良久,想到张允蔡瑁投降之后,亦尽心尽力筹备水军。
于是抬头看向荀攸:“孤信公达,此事便交由公来安排。若得二人见反叛之心,立刻斩之!”
荀攸一抱拳:“遵命!”
……
交州,广信府堂。
此时此刻,张飞黑着脸,坐在案前,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酒碗以及两个衣衫不整的名士。
两人争酒之际正被张飞堵个正着。
换若寻常军卒,张飞肯定抡起鞭子就打。
但这两个人真不能。
“一者为荆襄高士,一者乃涿郡名流,却于此间争逐一觞之酒。尔等且观自身行径,可有半点名士风韵?真丢俺老张的脸!”
张飞坐在正位,一脸严肃的说教,却瞟向空空的酒碗。
简雍先告状:“翼德,乃士元先生盗我酒也!”
庞统脸撇向一旁:“三将军,是他说没有的!我是自己买的酒。”
“且住!俺不听辩解!”
张飞素因嗜酒,常遭兄长们训诫。
此番难得有机会当一回教导者,怎会轻易放弃?
“大哥委吾等以镇守此战略要冲之任,此诚为至重之事。俺虽浅酌数盏,实乃意在令敌懈其心防,实则不敢多饮半滴。汝等……”
又拿起酒葫芦晃了晃:“真没有了?”
简雍指着庞统:“都让他喝了。”
庞统反驳:“你也喝了。”
张飞摇摇头,痛心疾首的看着简雍和庞统,语重心长的教训道:“大哥屡屡训诫,酒能误事,每逢行机要之事,切不可贪杯,汝等为何全然置若罔闻?”
庞统看向简雍:“主公和你说过没?”
简雍摇头:“没有?哪……和你说过此言?”
庞统亦摇头,而后两人一起看向张飞。
张飞有些气短:“大哥未曾跟你们说过?”
两人一起坦然摇头:“未曾。”
张飞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大哥是跟俺说过,乃想借俺之口告诫尔等。既行要务,切不可贪杯误事。俺深记兄长之言,亦将士公所赠之酒尽数送至江陵。”
简雍问道:“一坛也没留?”
庞统斜眼看着张飞,掩口谓简雍:“相送时决然,既送后悔矣。”
“嗯?”
张飞眼睛一瞪,又怕庞统提起凤雏庵盗酒之事。
换个语气言道:“至今日起,你我三人只论公务,一齐戒酒,俱不得再提饮酒之事。如何?”
庞统点点头:“亦不得偷酒。”
简雍摊开手:“都没酒了还上哪去偷?”
张飞无奈:“不得偷酒,亦不得饮酒。待归荆州无事之际,再行痛饮。”
于是,三人做好约定,一起戒酒,一起完成交州公务交接。
未来一个月,三人真就未饮一滴。
另一边,孙乾与张南带刘备书信来到交州,交接公务。
张飞方知他与庞统和简雍要回荆州练军。
苍梧军政要务要交给孙乾和侄儿刘封主持。
临行前,张飞亦知刘封独立领军,便领着他于军营上下走了一遍。
而后叮咛嘱咐:“若有贼党相欺,立刻书信与三叔!三叔必为汝出头,教彼等知惧!”
刘封心存感激,抱拳道:“三叔宽心,侄儿自有方略,量彼等宵小,绝不敢造次!”
张飞很满意的拍拍刘封的肩膀:“哈哈,这才是俺侄儿!”
遂与庞统简雍等领兵往江陵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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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府邸。
未等漏刻滴满倾盆,关羽就已醒来。
旁边睡着樊氏,她身姿婀娜,薄衾勾勒曲线。
乌发如瀑铺于枕畔,肌肤赛雪,长睫微颤,五官如画,美得摄人心魄。
关羽轻抚其秀发,浅然一笑,而后翻身下床,整衣束带。
关羽虽四十有余,不惑近半,然年富力强,身体康健,亦不输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
这一夜,樊氏几欲求饶。
“夫君……”
“哦,你醒了。”关羽淡然回了一句,手中整衣之事未曾稍歇。
樊氏已经习惯了。
府邸虽在襄阳,于前线不远,几个月来,关羽却只归三次。
除了新婚三日,便是借着与襄阳众官商讨军务,方得偶住。
其多数都住在军营,监察军政要务。
“几时还能得归?”
樊氏看着关羽,眼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恋。
关羽停下手中动作,温声道:“战事无常,某亦难定归期。但卿安心,待击退敌军,某必常伴汝侧。”
关羽的话很冷淡。
但在樊氏看来,已是世间最为甜美的情语。
她光脚下地,从身后抱住了关羽的腰,俊俏脸颊贴在了关羽的后背:“贱妾无能,不能为君分忧。愿以虔诚之心,向四方神祇祈愿,祝愿夫君得胜而归!”
关羽微微闭目,淡然了回了一个:“嗯……”
“云长,你记着,你无论去哪,都要安稳而归,在家等你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腹中孩儿……”
关羽一怔,恍然回头,凝重的脸上终于显出激动之色。
“夫人,你这腹中……”
樊氏莞尔一笑,轻咬嘴唇:“昨日便想告知于夫君,让夫君轻柔一些,却又怕扰了夫君兴致……”
“哎呀,怎不早说啊……”
关羽的脸更红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这……这真喜事也!平儿,兴儿亦要有弟弟了!”
樊氏轻嗔一声,双颊绯红:“哎,可别瞎说啊,万一是女孩呢!”
“女儿更好!”
关羽更加高兴了:“儿子可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女儿亦能不让须眉,教化世人。凤儿亦要有妹妹了啊!”
樊氏一怔,他一直以为关羽久读圣贤,是那种传统刻板的男人,喜男厌女。
怎曾想,竟如此开明豁达。
也是,久闻长女凤儿为云长所疼爱,胜过任何一个哥哥。
嫁给云长,真前世积德所佑。
成为云长之女,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樊氏见关羽心情大好,抿抿嘴又问道:
“夫君,贱妾本不该多问,只是心中着实好奇。此番归来,妾见夫君神色间隐有忧色,不若往昔那般泰然,莫不是军中事务棘手,令夫君忧心忡忡?”
关羽心情好了许多,但听到此事,还是长长一叹:“曹操久据江北,威加九州,今造战船,谋图南侵荆襄。某身负荆州北疆重任,整饬水军、备办军械战船,诸事纷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单以襄阳一地之资,难以维系军需。故亟欲修书兄长,恳请施以援手,以解燃眉之急。”
换作平日,此类军机要务关羽断不会与樊氏提及。
然今日,心中之喜难以自抑,竟将诸事对樊氏和盘托出。
“哦,是这样啊……”
樊氏深深点头,眼中满是忧虑:“夫君勿急,当以保重身体为要。”
“嗯,你也要保重。”
送关羽离去后,樊氏遂写信与兄长樊伷。
三日后,樊伷引族中兵勇,载辎重而至,谒见关羽。
但见所携造船良木、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关羽细询之下,方悉此皆夫人樊氏之所为。
念及夫人深情厚意,关羽心内感激难名,遂以高仪盛礼,款接樊伷,樊伷以表城心,愿携族军,为关羽差遣。
自此,关羽又添一将,乃为刘备麾下第一军团之势。
然而,纵有樊伷相资,还远远不够。
消息传到了刘备这里。
刘备亦号召各郡县筹备军资,运往襄阳,以资大战之需。
同时,收缴酿酒之器,责令全州禁酒,以保证粮食供应。
所存酒水一旦饮尽不得再酿。
另一边,蒯越亦发来信函:子龙将军锐取上庸三郡,功莫大焉。然三郡守将,久疏战阵,子龙亦孤掌难鸣,乏得力副贰相辅。祈速调良将,驰援子龙将军,以固军势。
刘备与诸葛亮商议,本欲调邓芝,夏侯兰再领两千精兵同去。
却见文聘霍峻二将伤愈复出,立刻向刘备请命,愿驰援赵云。
刘备知赵云于此二人有救命之恩,必能诚心相佑,故而欣然应允。
后刘备以车骑将军之名,封赵云为虎威将军,蒯越为抚军将军,蒯祺为典牧将军。
以彰功勋,以示褒扬!
至此,赵云坐镇于上庸三郡,有蒯越出谋,蒯祺理政,邓芝外交,夏侯兰秉法,文聘、霍峻为其左右副将,亦成强悍的军团之势。
而除去关羽与赵云,刘封于苍梧渐丰羽翼,张飞亦于秭归屯粮募勇。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是十分顺利。
张飞庞统简雍得交州而归,意义非常重大,刘备自然赞赏。
封张飞为荡寇将军,庞统为绥远将军,简雍为昭信将军。
三个人得了大功,斗志也十分昂扬。
他们想得挺好,正好赶上禁酒令,大家互相监督,彼此劝诫,一起戒酒。
也都心照不宣的,准备把理政之事交给当地县令。
然带兵抵达秭归,却不见县令出城相迎。
这令张飞很是恼火。
为啥?
现在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
都是皇叔麾下响当当的人物。
别说郡守,若去交州,刺史都得和颜悦色,出城相迎。
来一小小的秭归县,县令何不相迎?
张飞登时心生怒气,问县吏书佐:“县令何处?”
书佐战战兢兢的回答:“乃于府上……”
张飞问道:“何不来接?”
“呃……身……身体不失,故未能来接。”
庞统闻言,心中一凉:“完喽,还是个病秧子。”
简雍亦不解:“我听闻此人颇有理政之才,如此甚为可惜。”
张飞虽莽,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听说县令身体不适,只当染病,亦未再怪罪。
“去看看吧,若真染恙,也好寻医送药,莫要误了病情!”
庞统点点头,对书佐道:“行,汝带路而行!”
书佐满头大汗,带着三人去了府衙。
然而,大门推开,忽闻一阵浓烈的酒香袭来,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书生躺倒在桌案上,脸蛋红扑扑,似已醺醉已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县令醉酒,不省人事。
三人做梦也未曾想,会在秭归见此离奇一幕。
庞统满脸困惑,问及书佐:“你告诉我,他这是身体不适?”
书佐一脸苦涩,不知如何应答:“这……”
赶忙去推县令:“蒋县君?醒醒,醒醒,上面来人了……”
那县令充耳不闻,赶蚊蝇一般的挥挥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简雍探头看了看,对张飞庞统道:“我看怎么像喝醉了?”
张飞一张黑脸阴沉得可怕:“哼!这哪里是像,这么大的酒味,那边还有酒葫芦,不是喝醉又是如何!”
庞统义正辞严道:“你看看,身为一县之令,不思勤勉于公,抚辑民生,以酬刘皇叔提携之恩,竟在此耽于觞酌,沉湎买醉?莫不是自恃有经天纬地之才,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简雍的观点并不一致:“此论调在下可不敢苟同。”
“宪和兄以为如何?”
简雍抚髯摇头:“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能这么干啊!我家主公虽有仁德之名,亦眼中不揉砂子,见此酣醉之行,定勃然大怒,轻则杖责弃用,重则论斩以儆效尤。这小子,我看命悬也!”
“啊?”
庞统一怔:“皇叔竟如此严苛?”
简雍解释道:“你若事先坦言力有未逮,主公定不会刻意刁难,自换他人来做。
你若承担重责,亦全力以赴,即便未能成事,亦不会严厉苛责。
可如今其既已肩负此重任,却又肆意懈怠,只顾买醉,将百姓之生计疾苦全然抛诸脑后,主公若不发雷霆盛怒,那才奇了怪!”
“原来如此……”
庞统长舒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醉酒害人啊!还好咱哥仨都戒了!”
简雍叹气:“谁说不是,连我们三个都戒了酒,他还敢醉成这个样子?”
张飞撸起袖子,对副将道:“取俺马鞭来,俺来帮他醒醒酒!”
“喏!”
“等等!”简雍赶忙阻止。
“老耿,此人目无法纪,饮酒酣醉,俺乃执行军法,你莫非要为此人说情乎?”
“也不是,但好歹问问其因果缘由,再行处置。”
“既是醉酒,能有何因由?”
简雍猜测道:“或许是其妻偷情于四邻,背叛于他,其心中怨懑,无处而泄,故在此饮酒。”
“那也不是废公之由!”张飞哼哼怒道:“哼,这顿鞭子,他逃不过!”
“哎,不然!”
简雍劝道:“倘若真如我说,他固然要罚,然其妻行径伤风败俗,当一并受罚,免得再害其他良男。鞭笞之前,先了解一下再说。”
张飞点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
庞统却觉得十分牵强,笃定道:“汝就是想窥人之私!”
简雍皱眉道:“荒谬!我岂是那般无聊之人?”
这时,副将递过马鞭,张飞道:“先打再问亦是不迟!”
简雍担忧:“翼德力大,若打死了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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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佐见状,急得直跺脚:“县君,三位大人都来了,您再不醒,怕是就永远都醒不了啊!”
那县令闻听此言,还真醒了:“哪……哪三位大人……”
遂抬头,虚眯着眼看向张飞等三人。
可是,他并不认识三人,影影绰绰间只见一酸生,一糙汉,还有一丑男。
他也并未当回事:“什么大人,观之不过碌碌之辈,本县日后之官职,定高过……此三人也!去我库中再拿……拿酒来!”
张飞、庞统、简雍三人相顾愕然。
此獠这般僭狂,何敢出此大言!?
张飞再也忍不了了,抡起鞭子就要讲道理。
“慢!”这回拦住他的是庞统。
“先生,此等狂徒,不打不足以消俺心头之恨!!”
庞统清了清嗓子,附耳低言道:“他说欲去库中拿酒。”
张飞一凛:“嗯?”
简雍亦轻声言道:“由此观之,此人私藏佳酿甚多。值此禁酒之严期,竟敢违禁匿酒,此等行径,于风化、政令而言,皆为大不利也。”
“依二位先生之见……”
二人异口同声:“理应先行收缴!”
“嗯!”
张飞深深的点点头。
遂命部下,随同书佐:“抄此人府库,但得酒醴坛壶,皆收缴于此。”
部将遂去执行。
庞统沉思片刻,又道:“可将府堂之文牍卷宗尽皆呈于吾前,我欲一观此人积压荒废了多少公务!”
县府众官连忙准备,又备了三张大案。
张飞坐在主案前,维持着一张严肃凝重的脸,实则无所事事。
简雍没在案前,而是观瞧醉酒县令神态,似乎想从其呓语中探听出什么蛛丝马迹。
庞统于左案翻检文牍,眉宇间异样神色。
过了一会,庞统询于众书佐:“此诸般案牍,莫非皆由尔等操持而成?”
数位书佐惶然摇首:“俱非我等之所为,实乃县令亲自主持而竟其事也。”
张飞凑过来小声遂问:“其间疏失几何?”
庞统望向张飞,神色凝重亦小声回道:“县府诸事俱臻圆满,未尝有一日之懈怠与疏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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