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许青白带着李子青的头颅冲过层层拦兵，折转向东疾行。

之所以要向东，因为那里设有大越边军的另一座枢纽重镇，巨石城。

目前的情况是，裴秀不仅成功捣毁了中军帅营，还杀了元帅李子青，斩步卒两万，军心已乱。

趁着这个噩耗还没有传播开来，许青白需要与时间赛跑，尽快赶去巨石城做些准备，以稳定军心。

巨石城作为此番边军布局的副核心，不仅有大军驻防，为了应对像今天这种局面，其实也做过一些谋划。

赶到那里，只要措施及时，整个边境或许还会乱，但还不至于一触即溃，仍有补救的机会。

背水一战，最忌身陷死地。

如今，整个大军都背靠浊水河，如果一旦再看不到生机，必将出现最坏的局面。

重新南渡浊水河设防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大匈那边，也不会给他们从容过河的机会。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以巨石城为中心，重新聚拢军队，死守相持，再图后事。

如今整个大越虽有伤亡，但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只要士气还在，只要军心不动，无非是换个地方设帅营，仍有一战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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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亮时分，许青白终于赶到巨石城。

战事之下，城门紧闭。

许青白等不及通传，高高越过城头，径直冲向城中的镇守幕府。

城中，因为许青白的出现，沿途哨声四起，警讯不断。

许青白已管不了这么多，认准了方向，身影消失在幕府之中。

这里的主事之人，是边军三名副帅之一的郭庭芳，五十来岁的年纪，挺女人的名字，却是一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

一座厅堂上，许青白突然出现在郭庭芳的身后，伸手按住正在披盔戴甲的后者，示意无妨。

厅堂里，因为城中警讯声四起，此时已经聚集了多人。

当他们终于看清了许青白的面容，看到他浑身是血的闯了进来，一个个既好奇又隐隐预感大事不好。

许青白见在场的人都是这里的核心人物，并不隐瞒，便将中军帅营那边发生的事情三两语交代完毕。

众人闻，皆惊骇不已。

捶胸顿足者有之，激愤难平者有之，预感到大难临头着急害怕者亦有之…

许青白来不及抚慰众人的情绪，对郭庭芳说道：“郭帅，为今之计，也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了…”

郭庭芳在悲痛震惊过后，很快缓过神来，身为老将，他历来以稳健老练著称，其实这次全军渡河布防，他原本也持保留的态度。

他听许青白这么说，又想到许青白连夜来找自已，想必已经有了主意，便说道：“你可以对策？”

与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许青白朝着郭庭芳点点头，环视在场的众人，语气坚决地说道：“为今之计，必须对大将军一干人等的死讯秘而不宣，严格保密，军中但有私议者，立斩无赦！”

“第一，即刻通传全军，如实陈说大匈有一支五万人的骑兵部队袭扰浊水河畔的中军帅营，我方折损两万步卒。同时，说明大将军等帅营一众将领幕僚尽皆安全无恙，已连夜撤往巨石城重新设帐！”

“第二，立即传讯浊水河畔诸部，查明敌骑兵部队去向，通力围剿，一经发现，要不惜伤亡拖住敌人，关门打狗！”

“第三，严令北边边境上的一线部队，坚守防线。在围剿完这支骑兵部队前，一律坚守不出，不得主动接敌！”

一连说了三条，许青白最后又说道：“最后，也是前提，这些号令以及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需要由郭帅来冒充大将军，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不知郭帅你敢当不敢当？”

郭庭芳沉吟片刻，干脆说道：“先稳定了军心再说，出了问题，我来担责！”

他又对许青白说道：“你的这几条建议都提得很好，形势急转，刻不容缓，就按你说的办…”

在场几位将领都已经慢慢缓了过来，一阵后怕。虽大将军李子青已陨，但又有郭庭芳站出来主持大局，不至于没了主心骨，情况又要相比好转了一些。

此后，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已见，很快便统一了意见，敲定了一些轻重缓急的事儿！

郭庭芳一向雷厉风行，特别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优柔寡断反倒会坏了大事儿！

半个时辰不到，巨石城中，便以边军帅营的名义，连发三道军令，传讯骑兵四出！

一直等到忙完了这些，许青白这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叫人取来香烛，又亲手点上一盏长明灯，从背上取下李子青的头颅，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大堂之上。

许青白跪于一旁，长跪不起。

郭庭芳在内的幕府武将，一个个整衣敛容，神色肃穆，依次上前祭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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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多时，祭拜仪式还没结束，堂上的庄重气氛便被一声声尖声尖气的喊叫声给打破。

原来，是巨石城里的那位监军太监，一大早从美梦中醒来，发现城中异动频频。

他逮着一个小太监问过之后，这才知道，原来说是昨晚的时候，中军帅营已经迁来了巨石城！这还不止，一大早就有大批传讯骑兵四出，一道道军令更是满天飞…

说是什么让浊水河那边关门打狗啰…

什么北边坚守不出啰…

他顿时勃然大怒，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没人找我商量一下？真当我这个监军是吃素的么！

他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不料到了幕府门口，居然又被几个看门的兵士给拦了下来，死活不让进…

好哇，这还得了，简直无法无天了！

这下可算是彻底惹恼了这名太监，他嘴里满是污秽语，一边对着那几个守门的兵士开骂，一边动起了手。

这名太监也是位练家子，手上脚上有两下子，加上那几位兵士虽然得到上头的授意一律不准人入内，但也不敢以下犯上对大人还手，便被他硬闯了进来。

进府之后，还没走到堂上，远远地便听见这名太监又聒噪了起来：

“姓郭的，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有没有把杂家放在眼里？”

堂上，郭庭芳听见自已正被人戳着脊梁骨，苦涩一笑，随即迎了出去。

太监见到郭庭芳迎了出来，点头哈腰说着好话，气焰更甚，指着郭庭芳的鼻子骂到：“大将军在哪里？黄公公又在哪里？姓郭的，今儿我要是见不到人，非得治你一个假传军令的大罪，诛你三族！”

郭庭芳迫于无奈，只能领着太监进了大堂。

刚一进来，撞见堂上香火萦绕，这位太监满腹疑惑。等他透过袅袅青烟，看到堂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颗人头，立马吓得魂飞魄散！

这还不止，又等他辨认出这颗头颅正是那位大将军李子青时，他顿感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位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太监监军，一时间，竟然尿了裤子，骚臭无比。

郭庭芳也不好捂鼻，只能当做视而不见，顶着骚臭上前，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也不知道这位太监是否在听，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懂了。等郭庭芳说完，他突然起身，发了疯似的就往门外跑去，高声喊道：

“大将军已经被杀了，我们败了…”

“你们这是欺君之罪，我要奏明圣上，统统治你们欺君之罪！”

太监一跑，带起一阵骚风，让留在原地的郭庭芳一阵皱眉。

他眉头紧蹙，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此时眼中隐隐已有一缕凶光闪过…

只是，不待他有所动作，竟有人比他还要快！

只见一道剑光追了上去，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太监，身子断为两截，当场被腰斩。

郭庭芳转头看去，赶在自已之前出手的人，正是许青白。

此时，许青白面无表情，朗声说道：“此人妖惑众，扰乱军心，当斩！”

郭庭芳一脸凝重之色，问道：“许将军就不怕日后被问罪？”

许青白回道：“既然郭帅都敢当，那在下有幸，也能有难同当！”

郭庭芳闻甚慰，小声叹道：“是郭某有幸了…”

堂上，幕府众武将闻，尽皆拜倒，人人掷地有声：

“属下愿随郭帅、许将军，有难同当，共进退！”

灵前，许青白将那面染血的青狼啸月旗高悬，说道：

“敌人不溃，军旗不降，兵圣不殓！”

“诸位袍泽，愿救民于水火者，随我退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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