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以诈断诈
等了一阵,堡内有人出来了。
任何时代都是这样,如果一夥不认识的人登门拜访,有钱人家是不会接待的。但若是这夥人个个都开着顶级豪车,却偏又自称匪号那就一定得接待了。
好马也是如此。
眼下刘备等人骑的马,每一匹都算是豪车中的豪车,毕竟这是从诸多良马中精挑细选留下来的。
而且,站在坞堡旁的只有刘备张飞等几个人,可坞堡对面百步开外却站了一大群一一刘备的亲卫部曲都在,近两百人全都骑着高头大马,还是一人双马,全都披着甲。
「恕秦某孤陋寡闻,不知大耳兄是何方豪杰?」
秦宜禄看着刘备等人身后的良马,又看了一眼刘备的耳朵,问得很客气。
确实得客气,这年头的土豪就怕这种敢当面亮出名号的贼,还特麽是全员披甲的贼并州边军都没这麽好的装备。
这大耳贼看上去比自家还有钱,行事又不遮掩,显然是个毫无忌惮的大贼,多半背景很深。
「我等听说杜家往云中秦氏送了大量盐货—我应该没找错地方吧?盐还在否?」
刘备伸手朝自己马脖子上拍了拍:「何方豪杰?哈,如今这盐是谁家生意,秦兄应该是知道的——.若你真的不知,那我这便离去,且莫怪我等也认不得你———」
说罢,上下打量着秦宜禄,眼神中颇有警告之色。
张飞牵着马过来,站到刘备身旁,伸手接过刘备的马缰绳。
「秦某眼拙,得罪尊客——请大耳兄入内详谈。」
秦宜禄再次看看张飞牵着的那匹黑马,看到了马臀上的曹家印记,赶紧伸手邀刘备,
生怕刘备真的转身离去。
张飞的马是刘备最初从曹操那里弄到的那匹黑马,这是一等一的好马,哪怕外行都能看出其神骏不凡。
这马现在叫乌雅,不是什麽特别的名字一一通体黑毛的神骏好马都会被称为乌骓。
不仅乌雅,现在刘备骑着这匹马也有曹家印记,这是夏侯惊送过来的。
本来是送给关羽的,但关羽不在家,近卫部曲先帮关羽收下了,然后转头就送到了刘备这里。
夏侯也不在意,他反倒更合意,如果刘备收了别人公开送给关羽的礼物,那这事儿能离间关羽和刘备的感情啊!
不过夏侯可能不知道,能卖到他马场去的,都是刘备和关羽看不上的马·.
当然,现在刘备倒是用得上这匹马的曹家烙印。
骥既丞对徵调良马的核验,其实也是看马身上的烙印,曹家和袁家的印记,就像是免检商标一样。
曹嵩是大司农,任何一个与盐铁产业有关的人都不能招惹曹家,云中或河东这些产盐地更是如此。
对于旁人而言,大多只知曹家富甲一方,却不知富在何处,还以为曹家是靠土地或发丘致富。
其实曹家土地不算多,他家之富,是因为从宦官曹腾开始,就一直把持着盐铁之利。
河东盐官也出自曹家门下。
如果不算天子卖官的收入,也不算每年杀太监和大臣抄家的意外所得.朝廷实际的财政收入中,有三分之一都来自盐税。
盐铁是朝廷专营,贩私盐虽说已是普遍行为,此时的朝廷也无力管束,但毕竟属于受打击的对象。
不管秦家原本做什麽买卖,但他家接了杜家送来的盐,那就妥妥的属于私盐贩子了,
而且还是大批量向敌人走私。
无论是盐还是马,眼下都属于曹家业务范围,而且盐是公事,马是私利一一秦家以盐换马,于公于私都得向曹家打点。
而且,能做私盐买卖的,自然与曹家有些关联,杜家多半也会和曹家打点的。
此时见了「曹家人」上门———那自然得好好招待。
见秦宜禄如此反应,刘备心中有数了,这小子没多少胆色,比较怂。
那就吓他一吓,吓到他说实话。
「秦宜禄,我大耳做事不喜欢客套,也不欲入你家中当恶客。便去那凉亭直接说事。
你家涉及盐货,须得方方面面都有交代,否则你秦家就不好交代——.」」
刘备没进坞堡,而是去了坞堡外面的一个凉亭。
这也是待客亭,也就是坞堡外院落中的小亭子,是招待外客的地方。
此处四面敞开,周围有假山灌木装饰。
张飞等人站到了亭子外面,秦宜禄的家丁则站到了另一侧,把亭内留给了两人单独交谈。
「是,秦某明白,明白。可本宗此前已与郡里有交代,却不知大耳兄此来,还需要秦某交代些什麽?」
秦宜禄也没想到这大耳这麽直接,愣了一下,赶紧表态。
刘备挑了挑眉,看着秦宜禄皮笑肉不笑的摇头:「哈-你以为与云中郡交代就够了吗?秦宜禄,你秦家又何时交代过杀人越货之事?这种事需要的交代,可大不一样啊!」
秦宜禄脸色大变,眼神游移不定,怯怯的低声辩问:「何何出此言?某乃良善之家.」
「怎麽?不敢认?你以为此事做得乾净?你可知杜家为何做这麽多年私盐都不出事?
」
「秦宜禄,这云中郡可管不了河东的刑名,也管不了河东的盐场产业-我等为何上门而来,你心里应该清楚。」
「我能与你客气说话,已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但你若还要遮遮掩掩不懂事,那便自求多福吧。」
刘备见秦宜禄的脸色,心里有数了,便继续吓嘘几句,还作势起身准备离开。
「大耳兄请留步人不是秦某杀的,货也不是秦某取的,秦某确实是没和大司农家中打点过,秦某知错—」
秦宜禄看起来已经极为慌张,朝刘备拱手哀求:「某家中也只是想求财罢了只是,大司农那里要如何打点,请大耳兄教某。」
「我又不是你爹,凭什麽教你做事?」
刘备回头看向秦宜禄:「你家要求财———难道是只靠言语的?」
「哦哦——秦某懂的,懂的———大耳兄放心,但有所需,秦某无不奉上!」
秦宜禄赶紧表态,言色谄媚。
「是麽?行吧——我便教你一二。
刘备看着秦宜禄这样子,大体上已经明白怎麽回事了,只是想让秦宜禄亲口说出来:「但你得先告诉我此事来龙去脉,我得合计一下。」
「这」
秦宜禄有些犹豫。
「有何不敢说的?不就是你家与军中合谋,引诱杜家来此,杀人越货,随后再用杜家养女谋夺杜家留在河东的产业——-就这麽点破事,至于扭扭捏捏的吗?」
「你以为只有你想谋杜家产业?只要有一方没打点好,别说谋人产业了,你秦家满门都得人头落地!」
刘备满脸的不耐烦:「赶紧把事说细一点,我需要知道此事到底涉及多少人!得请托哪些关系!要不然怎麽帮你打点?」
秦宜禄两眼惊悚,看着刘备,许久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乾咽了一下,这才喃喃开口:「此事竟人尽皆知?」
当然不是人尽皆知,刘备只是在按照最坏的可能性进行猜测。
但大多数事情,往往都是这个最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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