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谁都不容易
手里有兵其实也是双刃剑。
掌兵之人能让各路大佬都试图招揽,不会那麽轻易被杀。
但兵马也会像肥肉一样,会让各路大佬都盯上自己,使得自己陷入无从选择的困境。
将渠义便是陷入了这种困境。
他是广阳东部郡兵军司马,手里有上千郡兵。
郭勋来到广阳后,逼着刘卫将他调往了渔阳方向,在昌平一带防备张纯,
随后刘卫被杀,将渠义便打算投郭勋一一这是很正常的选择,毕竟郭勋是幽州刺史,
而且刘卫名义上死于黄币贼。
但公孙氏趁乱来搞了事,趁着将渠义被调离安次,广阳东部防区没了兵力,趁机在安次县劫掠了一番。
这并不令人意外,公孙家一贯如此,其实张纯也差不多边地豪族大多都有些胡人习性。
安次县靠近渔阳雍奴县,但离公孙氏所在的辽西其实挺远。
这年头的豪族都是这样,一般都是不打劫本郡的,在本郡必须得当个好人,好岁要传个孝悌的名声。
抢掠都会跑到别人的地头去,兔子不吃窝边草。
将渠义的家人被公孙氏掳去,藉此要挟他占据安次县与昌平。
其实将渠义本来就守着昌平,公孙氏当然是为了让他当内应。
但能从昌平方向来的,只能是张纯的部队。
公孙家在辽西,与广阳隔着右北平与渔阳两郡,若是张纯不放公孙家的人过境,那公孙氏的人也没法跑来广阳搞事情。
也就是说,公孙氏在与张纯合作。
将渠义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家人被绑架,没办法,因此他带了一半人马返回了安次营。
但刚回安次营,他便收到了刘备召集豪族的通,得知郭勋死在了蓟县。
这就使得将渠义极其担心自已被清算。
因为刘备是刘卫的长史。
而且,在将渠义这样熟悉广阳情况的军司马看来,刘备与刘虞丶邹靖丶刘卫等人关系非常好,毕竟刘备的官就是个量身定制的萝卜坑。
将渠义知道刘卫肯定是死在郭勋手里,而眼下郭勋同样死于蓟县,死法与说辞也都和刘卫一样·那当然就是刘备下的手。
刘备是广阳长史,与其他人不一样,无论将渠义这个军司马死没死,刘备都能收揽他手下的广阳郡兵,而且还能用得更放心一些。
为了避免自己被干掉,将渠义自然不敢轻易再投刘备一一这也是刘备要快速赶来安次的主要原因,必须亲自与其面对面交流,否则谁都没法打消将渠义的顾虑。
将渠义其实代表了广阳所有兵头。
刘备赶过来是想把将渠义收为己用,不仅能实力大增,还能向其它广阳郡兵和豪族部队做个姿态,使他们打消顾虑快速服从。
但刘备也没想到将渠义家人被公孙氏控制了。
瞧瞧将渠义面对的情况曾是刘卫下属,但刘卫死了;
改投郭勋,郭勋是袁的门生,本来是条挺好的出路,可现在郭勋也死了;
被公孙和张纯要挟,那就是要作乱,但真要是服从公孙氏的要求,刘备一定不会放过他.—
若再投刘备,家人又死定了。
有兵未必安全,将渠义本人并没打算和任何人作对,仅仅只是因为他有兵在手,就使得他全家与自己都落入了险地,而且必有一边会死。
宗员为什麽不亲自掌兵?
那些豪门世家出身的人,为什麽大多都不愿亲自掌兵?
不是因为他们不知兵,而是因为他们家族传承多年,见闻太多,他们知道亲自掌兵很容易落到将渠义这种情况。
而关羽突然到了安次营,倒是使得将渠义有了一个脱身方式一一他改名换姓,让将渠义这个军司马「死」在关羽手里,化身蒋义渠带兵离去。
这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而蒋义渠走得那麽急切,并且是往南去的,这就代表北边张纯和东边公孙氏马上就会来。
「卞秉,快马回西河,让张部带甲骑速来蓟县增援。」
「烧了此营地—-云长领兵回蓟县,以宗将军名义接收各豪族兵马,固守蓟县,让张飞到蓟县西营驻扎接应我。」
「若云长见到鲜于辅,无论如何留住他,让他等我回来。」
「我去昌平见见张纯——」
刘备边走边做着布置。
关羽大惊:「大兄只这些兵马,如何能去得昌平?」
「我不带兵马,去拖延时间而已有几个好手骑马随行即可。有谁会乌桓人语言的?」
刘备转头看向部曲。
「.我会。」
士仁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
昌平。
昌平被划为县,但实际上是个城塞,居民不多,主要是用于军事防备。
此时的昌平已被乌桓人占据,城内外有不少乌桓人正在搜掠财物,并将青壮人口押往北边。
倒是没有搞什麽屠杀,乌桓人下手没有鲜卑人那麽狠。
郡兵大多已被看押,看起来损失也不大,显然这里的郡兵并没有和乌桓人交战,只有几具户体摆在城外,大概只有个别勇悍之士做了抵抗。
「公孙氏曾谋夺伯阳公财货,又常言而无信,为何伯阳公还要与其合作?」
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正与张纯在城内并肩而行,
「单于也曾被苏仆延羞辱,但如今单于不也在与其合作吗辽东苏仆延不过千馀落,却自称峭王,自大狂妄。单于实力远胜于他,又是其长辈,为何不将其吞之?」
张纯看起来与丘力居关系很不错,什麽都能说。
「我虽是苏仆延长辈,但却与他血脉不同。若我将他吞并,恐反被其族人仇恨,而且还需独自面对辽东鲜卑和属国杂胡——?自然是与其合作更合算。」
丘力居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胡人了,他全身穿戴都和汉人没什麽不同,说话也和汉人没什麽不一样。
「吾如今与公孙氏亦是如此—若不与其合作,吾便得独自面对朝廷和南方豪强。」
张纯朝丘力居说道:「而且之前并不是公孙氏使人掠吾财货,那些贼人是公孙瓒的友人—是受袁氏门客许攸指使。」
「离间之计?」
丘力居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他们是为了让幽州生乱·若是广阳涿郡两地无粮可食,那整个幽州都会被南方挟制,不仅吾与公孙氏,便是单于你,也只能听命于豪右」
「北有鲜卑,南有豪右,吾等居于其间,四面皆敌啊———」
张纯说到此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两年天下大乱,他们未能得遥。但那邹靖刘虞二人却将防线后撤,以至渔阳孤悬在北这亦是以粮挟吾!」
丘力居缓缓点头:「伯阳公也是不易。」
张纯这两年确实不太好过,广阳防线收缩之后,渔阳成了凸在最外面的边塞。
虽说渔阳有盐铁之利,但却极缺粮食。
之前张纯作为胡骑督,领着渔阳乌桓,每年可以从广阳和渔阳南部泉州等地调拨军资军粮。
但天子用失土之罪撸掉了所有胡骑督,对张纯而言就相当于朝廷不管他了。
去年运气好,鲜卑人内乱,没来寇边。
但将来呢?
天下缺粮,没法给渔阳补充供应,再这麽下去张纯家族会一直顶在前线当炮灰,会逐渐越来越弱一一公孙家族也差不多。
因此,在黄币大起,边地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张纯只能想点别的办法。
「之前朝廷授吾为骑督,吾领军守边是应有之道,好列也能得朝廷拨些钱粮。但如今朝廷竟无缘无故使吾入罪去职!哼」
张纯着牙摇头:「朝廷不让吾饱食,吾就只能自己觅食。广阳涿郡两地豪族甚多,
正该破其坞堡取其钱粮,再拿其人口力田,以免被黄巾贼抢了先———」」
张纯倒也没打算直接反叛,而是想把更多人口弄到渔阳去当农奴。
他一个汉兵都没带,只让丘力居的乌桓人做此事,也是要尽量避免被视为反贼一一粮草不足,可不能直接造反。
「但若那公孙纪不来广阳,而是举告伯阳公—」
丘力居看样子对公孙家的人很不信任。
「公孙纪没那个胆——做了刘虞的从事,却又首鼠两端舍不得公孙家业,此人自己都不乾净,如何举告吾?」
张纯眯着眼说道:「我只担心鲜于辅———-那小儿行踪不定,却不知去了何地。」
「鲜于辅小儿辈罢了,有何可畏?」
丘力居不太理解。
张纯叹了口气:「并非可畏,而是可恨!此小儿辈只在渔阳北塞领军两年,却使渔阳部弃吾而去吾与他嫌隙颇深,也只有他敢袭吾。」
「那广阳长史刘备呢?眼下此人广发军令威迫各家赴蓟县,伯阳公不担忧此人?」
丘力居又问道。
「他广发军令揽得各家兵马又有何用?那些乌合之众只能用来壮胆,凑出些人马也不过又是一个郭勋罢了———此人做买卖屯田都颇为擅长,却是未必通军略,何需担忧?」
张纯摇看头,表示完全不用担心。
「报!城外有人自称广阳长史刘玄德!」
正说到刘备,便有丘力居手下乌桓兵卒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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