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我房事,说到底不过是交易的手段。”他平视她,并未刻意避开与她的这段关系开始时的不堪,“但这样的关系,如今已非我所愿。”
“从今往后,”他捕捉到郑婉下意识垂下的眼,于是抬指,合着她的脖颈将她的脸复抬起来,字句清楚道:“吻我,要你自愿,是否想更进一步,也只问你本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
完颜异看着她的双眼,言辞是不留一丝余地的直白。
“别再将我示做凌驾于你自身喜恶之上的攻略目标。”
他话里其实并无暧昧的缱绻,只是很理性的论述。
但郑婉能看到他具象化的,清清楚楚的,对她毫不掩饰的放任。
本就是对他全无坏处的相处方式,甚至对郑婉来说也并无不适,但他却没有如常人一般心照不宣地粉饰太平,而选择干脆叫停。
清晰地,敞亮地,他将所有不堪摆到台面上,
然后同她宣告了结束的节点。
从这一刻起,他退出冷漠博弈的状态。
绝对平等,绝对真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机关算尽,她其实未曾预见过,能在这样俗气的情色手段下,得到清白的一颗心。
“叁少主,”她凝视他良久,不常被点明的称呼,此刻听起来有些莫名的情绪,她忽然问,“你在勾引我吗?”
这样的尊重于郑婉而言其实全无用处,她早已习惯了只在乎利益,不关心其他的处事风格。
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字典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格尊重可言。
但不在乎,不代表她不明白这一点的难得。
她其实明白自己对于完颜异的这份感情来得太不受控制,太莫名其妙,几乎打乱了她所有的深思熟虑。
作为一个看淡了许多事的人,她实在不该有这样稚嫩生涩,如同闺阁少女的状态。
这份脱轨的源头,是从一开始两人凝视彼此时便油然而生的荒唐感。
相似的出身,一般无二的境遇,简直像是女娲造人时偷了懒,一根柳条甩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泥点。
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所有选择的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她一切弱点了如指掌的人,所有指向性明确的进攻,都是蛇打七寸般精准。
就像眼下的完颜异很清楚,这份尊重于她而言,是无足轻重却也千金难求的矛盾存在。
类似的事情,他做过很多。
无所求,又有所求。
无所求在他从来行事风格如此,并非只对郑婉。
有所求,是他的确是想故意借此来牵动她的坏人。
她用的字眼并不好听。
但青年闻言托起她的腰,没用什么力道,将她简单压在厢尾。
他微微一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饱满的唇瓣,心安理得地认下罪名,“是又如何。”
“攻守互换,阿婉,今后换你来掌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眼底的欲望浓烈如夜雾,交织弥漫,却束手自缚,没有半点要主动的意味。
他安居提出交易的一方。
筹码不是城池营垒,不是银枪烈马。
是他的心。
他尊重她的选择,却也不压抑自己的欲望。
“所以,阿婉。”
青年声线微哑。
问询的语气落到耳侧,反倒更像是精准地种到骨子里,程序设定下难以违抗的命令。
“能不能吻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的选项,在易地而处后,看起来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从一开始就未被她小瞧过的完颜异的危险X,此刻已变成千百倍的嚣张。
郑婉抿唇,被他几番牵魂引魄,终是像尝到甜头,再难回头的赌徒般,g着他,顺从地覆上了他形状清晰的唇。
他口中的能不能,其实是不容商量的立刻。
微烫的唇,Sh滑放肆的吻。
他早已一点点教会了她换气的要领,如今是领地重巡般自如。
亲吻的时候,许多事情,该不该做的界限,其实并不分明。
尤其微微缺氧的状态下,人会变得有些不清醒。
于是演变成了他觊觎已久的可乘之机。
“张嘴。”
“咬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请求的语气,但那句yu盖弥彰的‘能不能’早被抛诸脑后。
短暂的间歇时,他每一个指令都下达地温和却g脆。
几乎让人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一错再错。
而通常这样的状态下,完颜异其实并不很怜惜她。
“说你喜欢我。”
“阿婉。”
“说你想要我。”
位置几番颠倒,眼下他仿佛重回引路人的身份。
于是原本被他送上了高位的人,此刻却眼神有些失焦地,主动牵着他越来越烫的手流淌着抚过身上每一寸曾因他颤栗的敏感地带,最终搭了几下,颤悠悠g上了自己的衣带,喃喃着,不大熟练地,被引诱着命令道:“给我...解衣服。”
在危险处游离时,他就已是不遮不掩的那副样子,待到耐心开拓后,真正水到渠成的那一刻,更是演也不演。
他像是不知从哪里偷学了秘术,变得很会C纵人心的种蛊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句简短的话,就能让郑婉如同醉酒般神智不清,只浑浑噩噩顺着他的话照做无误。
“不要躲。”
鲜明的刺激让她颤抖着要躲时,却能毫无理由地被他一句话定在原处,缚手任其乱来。
仿佛浑身无力,身T的支配权已被拱手移交他人。
而她作为被锁在身T里的困兽,只能低喘着哽咽SHeNY1N。
甘愿断断续续间,含混不清地重复他要她重复的话。
“说你想我r0u你这里。”
“说你想我咬你吻你。”
“夹紧腿。”
他闷哼着,微皱着眉,轻轻重重咬她耳朵,埋在她云峰般起伏漂亮的柔软里轻喘。
在她温热的cHa0Ye里烈马驰野般放肆cH0U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你要我再深些,再快些。”
甚至郑婉随着他顶撞的动作几乎喘不上气来时。
以及不知休止的起伏间,她汗与泪打Sh了发鬓时。
他仍坦然做毫无恻隐之心的恶人。
cHa0热的空间里诱她伸舌TianYuN着吻他,要她攀着他的臂膀求他别停。
孜孜不倦地贪食她深埋的yUwaNg般,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不许睡。”
“咬着我,叫给我听。”
“说你还要一次,说你最喜欢我。”
泠月高挂的夜里,深深浅浅的喘息声终于平静下来,在Aiyu里沉浮了许久的一叶小舟才迟迟停泊。
像是作祟的蛊虫终于休匿,郑婉在一片酸乏的混沌中回过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低眸,看了一眼一身深深浅浅的痕迹,下意识侧头去瞧懒懒替她拨开一缕发的完颜异。
她其实根本不想回忆方才都被完颜异g引着说了些什么。
但事与愿违,几乎在看清他那张漂亮脸的一瞬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便如走马灯一般分毫不差地重现眼前。
凡是他那张嘴里说出来过的,不管是多过分的话,都分毫不差地从她唇中含含呜呜地附和过一遍。
她尚cHa0红的脸sE于是变得有些难堪。
但青年仍是漫不经心地撑臂瞧她,分明看清了她的丢脸,却全无悔改之意。
“阿婉。”
他r0u动了一下仍拢在他掌中,已被吮成了YAn红sE的软粒,绕指拨弄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转起圈来,
“好爽。”
他沾情带yu时,其实总是与平日里的冷淡大相径庭。
但今日这副样子,根本是从前过犹不及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生了如玉般的一张脸,可他手上根本随心所yu的动作,与唇中全无顾忌的说辞却太过轻浮。
恶劣显露无疑,有种旁人扬鞭不及的张扬。
她下意识想给他一巴掌。
可惜身上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
完颜异挑唇。
于是神sE颇有些遗憾地放过了他掌中的丰盈,转而主动拎起她有气无力的一只手,在自己脸侧隔空虚虚一放。
‘啪’的一声,微乎其微。
是混杂着她香气的,有气无力的一巴掌。
他淡淡品味:“这样也很爽。”
他有能轻易将她看穿的能力,却总用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旁门左道上。
郑婉上下打量他一眼,索X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的人这会儿却不似寻常,迟迟没有动静。
在郑婉有些迟疑时,他才慢慢地,轻轻地将她背对着拉进了怀里。
他是甘愿顺水浮沉的人,不解她此刻内心的挣扎。
“你明明舒服,眼下为何生气。”
他不否认方才种种的出格与过界,但他也并非全然不在意郑婉。
所有的引导与掌控,都是在他确认了,郑婉对此并不抵触的情况后才肆意而为。
温热的呼x1在脊背线上轻轻划过,郑婉垂眸出神一瞬。
随后慢慢抬手,同他轻轻十指交错,扣合。
沉默片刻,她终究坦白,“我没有生气。”
大约她只是有些恐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恐慌她面对完颜异时内心的游离,已经到了这样情不自禁的地步。
顺从他,回应他的时候,她怎么可能只是魂不守舍的傀儡。
不过只是借着今日的契机,真正看清了自己的沉沦罢了。
他们二人间,也从来没有什么高低位之分。
不过是一并被拉下yu海的失防者,而完颜异b她更早地认清了这一点。
郑婉回身,静静同他对视几许。
暖灯如水般流淌,她阖眸,缓缓回应起他俯身下来的吻。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便也只能束手就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晨起时半梦半醒间,身侧便起了阵不算明显的动静。
郑婉平素睡得没有那么实,闻声r0ur0u眼睛,下意识要跟着起身,却被人拦住。
清晨天光不明,Y影在尚未来得及睁开的眼帘里加重了几分。
青年的吻轻轻一落,在她耳侧说了一句,“接着睡。”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使人安定的魔力,让人迷迷糊糊间不由自主地顺从。
郑婉于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他m0着她脸颊的缓慢一碰下,重新坠回了梦里。
再醒来时,车厢里已没了完颜异的身影,只剩丛雨安安静静在另外一侧托着脸打瞌睡。
午后的光影透过微微掀起了一角的车帘,疏落拉得很长。
她一时不大想动,静静瞧着光界被上下起伏的车帘所引导着,在车厢中游离许久,才坐起身子。
透过半开的车帘,看到外面的矮桌上有盏釉sE很漂亮的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垂眸去瞧,温软的光下,碗里的东西颗颗饱满澄澈,闪着亮莹莹的光泽。
是满满一碗石榴粒。
丛雨听到动静,也随即醒了过来,“公主醒了?”
郑婉r0ur0u眉心,点头,“嗯。”
她瞧着外头,意识到马车还是昨夜驻扎的地方,便道:“收拾一下,我们也启程吧。”
凌竹原是坐在外头的横梁处,闻言微微侧头,避着帘朝里头说了一句,“公主若是觉得身子吃不消,咱们多在此处歇歇脚也无妨。”
郑婉摇头,“无碍,车速b前些日子慢些就好。”
见她定了心思,凌竹便也没再劝,在外面等着郑婉收拾好了,便进了车厢里把机关设置回了原样,接着将矮桌也搬了回来。
见郑婉的视线落在碗中的石榴上,凌竹m0了m0头,解释道:“昨日漏夜到了,少主剥好后才走的。让公主闲时尝尝是不是喜欢的味道。”
郑婉收回目光,捻起一粒,送入口中。
清甜在唇腔中弥漫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春的石榴,即便是在南宋,也要过了长江,再往江南走,气候最温和的地方才能产出一些。
大抵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沉默半晌,“很好吃。”
马车慢悠悠地复行,郑婉见丛雨时不时抬眸来瞧自己一眼,便将碗往她那边推了推,“总归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吃些。”
丛雨摇头,笑着从车厢角落提溜起整整一袋,“三少主同我说了,要吃自己剥便是,何必去抢公主的。”
这东西原是产自南宋,她们这不常得见,从前在g0ng宴上服侍的时候,时不时能瞧见食盘里会有些,却是从来没机会尝过。
方才郑婉还歇着的时候,她便同凌竹在车外一人吃了一个,眼下还觉得有些撑。
倒的确好吃,只是剥起来也着实费事了些,手要洗净也麻烦。
“看你总瞧我,以为你或许有些好奇,”郑婉闻言便也点了点头,拿了个小碗,拨了些递到身侧的正牌石榴嘴边,笑着r0ur0u它的脑袋道:“你也尝尝。”
丛雨坐在对面不作声地瞧了她一会儿,才笑了笑,解释道:“我看公主,是觉得公主近来似乎b从前开心了许多。”
丛雨虽明白行至如今身不由己的境况,其中多有郑婉的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对郑婉,她的确是没办法生出太过负面的情绪。
若说实话,她其实也并不介意这样总跟着郑婉的日子。
劳累与疲惫不是假的,但至少充实。
就当她是个奴X难改的卑懦者,她甚至觉得眼下b从前在g0ng里的时候还要自由些。
于是她面对对郑婉时的态度,更多的反而是担心。
担心眼下她所依托的这位三少主,也不过是同可汗一般无二的人。
担心这条路上的曲折,远b郑婉所构想的还要艰难百倍。
她其实希望郑婉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
如此,即便有再多人恨她,也起码有所得获。
而不是迢迢千里后,只是将命定的坟冢迁了个地方。
所幸眼下看来,那位三少主似乎并非是豺狼虎豹一般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当然明白人不能只看表面,人会因各式各样的缘由伪装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这样的例子,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达官显贵,都数不胜数。
眼下的完颜异,也并不能保证与这种可能X绝无瓜葛。
但他看郑婉的眼神的确不同。
他不是个温和的人,也并没有显露过世俗意义上面对另一半时柔软缱绻的眼神。
但他看郑婉的时候很认真。
不像是在看她那张任谁也要叹一句漂亮的脸。
而是平视她皮囊之下,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底sE。
愚钝于她,也明白这一点的难能可贵。
郑婉闻言,抬眸看向丛雨,见她含笑瞧着自己,一副不染尘世的白玉模样。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丛雨看了许久,察觉到逐渐颤抖起来的指尖,下意识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时无从消解的复杂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对丛雨不乏冷语相向之时。
b起虚假的人际和谐,郑婉更希望她不必多hUaxIN思在旁人身上,白费心力。
尤其是当她关心的焦点,是差点要了她命的恶人。
但丛雨始终是个温柔敦厚的人。
像辛苦耕耘了一辈子的青牛,待到老得走不动了,被领到磨刀人面前,还要去跪身安慰不痛不痒落了几滴泪的主人。
郑婉并非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就像那个多年前被她连累着没了命的侍nV。
最后被人拖去刑房前,甚至还对她这个罪魁祸首cH0U泣落泪。
她不哭她即将身首异处的厄运,反倒哭郑婉被划烂的一双手。
那天的郑婉一直站在原地。
看着被人拖走的人又被支离破碎地拖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着一地的泪和血被人走来踩去,直至混成了挂在鞋边的泥。
看着大雨倾盆,将紫禁城重新粉饰回g净整洁的模样。
也看清了世道回馈给温良的绝礼。
所以郑婉总会觉得讽刺。
她不懂为何这样真挚的品质,却偏偏总是毫无用处地落在手无权势的人身上。
而最该明德浴心的上位者,却往往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谈笑间便能将那些温良的信徒生吞活剥,骨头也顺手扔去熬汤。
天道有错,命运戏人,类似的错位之处数不胜数。
于是她行于洪流之中,常觉惘然。
丛雨瞧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垂眸不语,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郑婉掐着掌心回神。
鲜明的痛意中,她面sE如常地复一抬眸,随手拿了本医书,平声道:“你看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堂的早春寒风中,少nV的一双眼半隐在长睫下。
似有水一样的波纹慢慢荡开,衬得她眸底如同静湖,凉又彻。
这样的YAnyAn天下,竟莫名让人生出几分b进骨子里的寒意。
她细白如玉的手指缓缓摩挲在泛旧的书页上。
轻抚过尖锐的边角。
一下,又一下。
指尖刃过,Y影中的人略一抬眼,目光平淡地看向忽隐忽现的街景,仿佛穿透层层山峦,一路看透到远不可及之处。
街边被来来往往的人声衬得安静而祥和,却在车马慢行的吱呀呀声响里,被蒙上了一层不受控制驶向茫茫前路的诡异。
但皇天不懂,杀人要杀全。
留她一个余孽,便大意怡然自眠,安知不会有其兴风作浪,翻江倒海之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车马如今不必再顾忌赶路时间,又是十几日的时间,才在天擦边黑了时,慢慢悠悠抵达了目的地。
几人自侧门入了府。
刚打眼瞧时,门边还是一副年久失修,蛛丝多结的模样,未曾想进了门,里头却是很清阔。
正是初春,院中的景致也算是漂亮,想来是常常着人打理着。
郑婉将行李放好后,左右无事,便四处走动着松泛身子。
瞧惯了前凉府邸的装潢,眼前的凉亭水榭,雕栏玉砌,无一不清致典雅。
边角处亦很精细地以山水雕花装点,瞧着便是汉府一贯的清气。
郑婉慢慢在闲庭内踱步,听得耳畔偶有孤鸟轻鸣,她垂了垂眼。
凌竹虽未曾提及,但她知道,这是从前的沉府。
在前凉宫中时,她时常听伺候她的宫人们聚在一起悄悄说闲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着她汉室的身份,那些人聊闲的内容,也不外乎这些年见过的汉女。
听闻自可汗上位来,在他手底下活了最久的一位汉人女子,并非是时时送来的南宋公主,而是完颜异的生母。
前凉人无一清楚她的姓名,却知她在前凉宫中郁郁待了五年,直到完颜异四岁时,才因病而逝。
可汗从一开始囚着她,便为了那一点胜者之欲。
后来孜孜不倦地折磨了她这么久,要的,也是昔日战场上烈烈风华的女子在他卑躬屈膝的落魄模样。
不过五年来不管可汗如何恩威并施,手段百出,直至最后他自己也失了兴趣,不再尝试,她也只有一次屈膝跪地,对他磕头之时。
那日,是她听闻浔陵郡守城将拱手降城之时。
实打实的跪叩,血溢满了她额前的砖石,她用生疏至极的胡话,一遍遍求他留浔陵郡中人性命。
往来人匆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只专心叩头。
甚至连下跪,她都是一身将门风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日血自她额间连珠滚落,如同珠帘遮面。
她眸中雾色弥漫,似鹤沁血泪,即便是可汗,也不由得一愣。
他对那位沉家女此生唯一一次恻隐,也就在这上头。
下令沉府男丁尽除,女子仍可留待府中。
只是她一场卑微终究是无用功。
她敛尽一身傲骨,叩首请罪时,却不知沉家满门忠烈,早在刚刚听闻降城之讯时,已尽数自刎于府中,血一直漫到长街,数日不凝。
郑婉抬指,青葱似的指尖覆上门扉,施力一推。
月光破入,落了满室。
尘光浮跃,在眼前跳动。
高低错落的牌位似有暗色一闪,一眼望去,年岁各异,如同塟山上层层迭迭的碑铭,借此记录下了最后留存世间的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抬眸,一排排看过去。
她的视线落定在边角处一个牌位。
上头空落落的,不曾题过字。
郑婉抬眸,站在门槛外,凝视里面的满殿清魂。
少女眉眼萧瑟,似有淡淡暗色,片刻,却忽然自嘲着一笑。
这样尽忠尽义的家族,她一个心中满是谋逆算计之人,站于其前,照常理讲,自是该觉得心中愧疚。
沉默片刻,她忽然一个迈步,跨过门槛,就那么进了祠堂之中。
方寸之遥,她站定。
郑婉唇角的笑意慢慢在阴影下敛去。
南宋史书工笔,沉家的名头的确好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门忠烈,两员大将接连战死沙场,直到边关失守,城防线破,沉家余众不肯受降,毅然赴死,以全忠名。
她从前听闻,只觉同她并非同路人,并无指摘。
但自来前凉,当真看清其中腌臜,知道那一场葬身战的真相,再瞧这满殿清渊,只觉可笑。
不过都是愚忠之人。
虽有踏守山河的本领,却因拘泥于心中那点君臣之谊,坦然将脖颈亮于刀剑之下。
如今即便成了满殿冤魂,又有谁能记住他们一人姓名。
可汗心狠手辣,的确千刀万剐,犹嫌不足。
但南宋皇帝甘愿以旁人性命为祭,只为保短短几年龙椅安稳,又何尝不该被人掀了那身皇袍,一脚踹下皇位。
她若是沉家人,必不会自甘结果于自己手中。
她必不辜负沉家女的隐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会以可汗这一瞬的仁慈为线,会抓住她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拼命往上爬。
终有一日,为沉家夺回应有的公道。
即便万人唾骂,即便半路不慎殒命,也好过只剩眼前这一缕青烟,转瞬而散。
郑婉垂眸,看着脚下被拉长的月光。
削瘦的手指一点点攥紧,直至骨节处现出片片乌色。
她不信忠,不信孝。
她这一条命,即便只有一口气,也不会引颈就戮,任人践踏。
夜风将影子的衣摆吹散,她看到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回首,对上青年平静无波的双眸。
他静静站在门外,眼底被柔雾般的月光遮着,说不出喜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凝视他片刻,低眸道:“贸然入此,是我唐突。”
完颜异并未因她的唐突不悦,只是垂眸,淡淡道,“你进此地,总归比我更合宜。”
听着像是落寞的话,青年眼底被敛起的神色却无颓意。
只是疏疏落落,含裹着几分夜幕的凉。
他从来把自己的身份审视得很清楚。
郑婉见他并无愠色,停顿一瞬,还是走到了角落里那个无名牌位前,站定。
她的手微微一滞,迟疑片刻,终究抬指,仔细地将上面的一层灰拂干净了。
总该唏嘘。
不止前凉上下无一人晓得她的名讳。
南宋有关她的痕迹亦尽数被抹除,只粗略留下一个离经叛道的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活一世,不得善终。
尚不如这满殿的其他冤魂,连题字都不曾剩下。
“沉疆月。”
青年的声音倏尔自身后传来,是异常的平静。
他声线平淡,继续道。
“边疆的疆,月亮的月。”
郑婉略一抬眸,转眸看他。
完颜异始终倚在门侧等她,淡淡道:“我知她名讳,但着人为她题字的人,大约不该是前凉人。”
祠堂里另一侧刀剑满满,是眼下已全无意义的往日殊荣。
静了片刻,郑婉抬步,抽出一柄匕首,又自顾自回了牌位前,一笔一划,仔细雕刻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木雕纷纷的尘屑下,世人记忆中模糊的名字逐渐变得清晰。
郑婉低眉,将最后一勾题完,才轻轻将上头残留的细屑吹掉。
一番动作下,牌位些微挪动了几寸。
郑婉无意间瞧见下头压着一封泛旧的信,略微露出了边沿,能隔着纸张,隐约看到笔锋的痕迹。
觉察到她视线的焦点,青年简短道:“她的绝笔。”
郑婉一顿,抽出了那封信,安静展平。
月光如幕,浅浅铺落在地,涌动着银色的清光。
青年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目光微垂。
他长睫落了一片凉色,静静瞧着风在祠堂中绕了一圈,又自门边逃出,不曾掀动起他衣角半分。
郑婉一言不发,一字一字看下来,随后又将纸张压回了原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走回门前。
两人相隔不过咫尺,足尖前却隔了一个门槛。
她仰视神色平静的完颜异,随后抬步,站上门槛,将两人身高的差距拉小了些。
她伸手轻轻合在他脸侧,将人拉低了些。
郑婉明白他的情绪并不悲伤,方才的话也不过是阐述事实。
漫漫长路里,他们早已学会如何处理身上这枚不伦不类的烙印。
但她还是踮脚,一言不发地双手合拢,埋首抱住了他。
“沉烈。”
郑婉呢喃在他颈侧的声音有些模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完颜异没听清,“什么?”
郑婉慢慢放开他。
清廖的月sE下,她缓缓重复:
“我在叫你的名字。”
“沈烈。”
长廊暗影如波,随风浮动。
衣摆被风痕撩动,渺渺绞缠在一起。
青年静静盯着她良久,忽然垂眸一笑,凉声道:“你分明清楚,那不是我的名字。”
其实他活得并不通透。
他也有他的不想面对。
从前说自己不懂汉文,是他面不改sE时撒下的谎。
人素有好奇之心,他也并不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封绝笔信,即便再如何清楚沈疆月对他不过只有恨意,他也仍是执拗地学过了汉文,自己一字一句地读过一遍。
他记得那是她临终前,挑灯握笔,熬着眼睛写了不知多久的一封信。
后来时隔多年,他启封之日,指下仍能碰到她患了哮症后不受控制咳出的血。
那封信很长。
被困多年,她大约有很多话想说。
像知道自己所剩时日无几一般,她下笔如同坐在摇椅上的耄耋老人,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自幼时起流水账般的小事。能让人通过这几页纸,很清晰地路过她的生平。
她从小生在边疆,出生那晚月亮很清亮,普照大地,一片祥和。
后来总有人敲着她的脑袋打趣,起了这样文静的一个名字,倒不想长成个母老虎一样的脾气。
有人说来是调笑,有人说来是挖苦。
她从来不生气。
母老虎威风凛凛,用来形容疆场奔驰的她,本就是顶好的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的前半生,得幸父母开明,只需每日尽力拼杀,从来不必担忧门楣嫁娶之事。
直至二十中的年纪,她其实也不曾设想过往后余生,是否会有孩童绕膝之日。
只有一回例外。
那时赶逢表嫂生了娃娃,家族里的长辈聚在一起拟出了几个名字,让小夫妻挑看着选。
她凑热闹挤在人堆里,本是无心,却偶然瞧见了个很中意的字。
好似跟那个字有些缘分似的,她乍一瞧见,便挪不开眼了。
当时看小夫妻兴致B0B0地挑来选去,她不由得有些焦急,心下兀自默许千遍,千万不要让表嫂选了去。
正捏紧手指乱念经的时候,人家那头也选好了。
她心惊胆战地去看,还好,她中意的那张字还老老实实在原地摆着。
旁人还乐呵呵地称道时,她便二话不说,将那个纸片嗖一下藏进了怀里,到处叨叨这字她选好了,旁人不许再用。
从来家里和谐,大家也早知道她那副X子,于是只是笑成一团,问她是什么时候选好的中意郎君,又姓甚名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见名字到手,自觉运气好上天了,便得意洋洋地叉腰,说她本就是打谱要招上门nV婿的,不论日后跟谁结亲,生儿生nV,这名字也雷打不动。
那日她m0着怀里的字片,乐滋滋地想,日后也生个红彤彤的娃娃出来,P颠P颠跟着她到处打仗,也不错。
但斗转星移,她从未曾设想过。
命运驱车一骑绝尘,是要将她带上这样一条深不见底的路。
其实即便后来身处深渊一般的生活,她也不曾真正想过放弃自己。
人生数十年,一时困顿在所难免。
她是沈家的nV儿,是军营里苦累都经历过千百回的拼命三娘,绝不会因区区逆境自弃自戕。
即便被那个禽兽锁了手脚,b着留种时,她都深信自己能坚持下去。
她清楚他是打的怎样戏谑的心思,也明白待那东西真的降世时,会是难以熬过的打击。
她甚至暗暗发誓,只要他们将那东西放到她身边,她就能直接掐Si,不留祸根。
但命运简直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肚子里那个不曾怎么折腾过她的孽种,竟然生得同她眉眼很像。
她瞧着瞧着,就想起那日表嫂产下孩子时,一群长辈围着Ai不释手,有人曾笑着说这一看就是沈家的孩子。
那时她尚且不懂,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都看不出实际模样的小东西,怎么就能一看就是沈家的孩子。
但那天她好像一下子领会了那句话。
她听人说婴儿生下来,总会整夜整夜大吵大闹,弄得人不得安宁。
但那一团小小的东西不会吵闹,除开最开始时哭了几声,后来便只时不时打个嗝,安静盯着她瞧。
手搁在他不堪一握的脆弱脖颈上不知多少回,但她终究发现,自己是下不去手的。
稚子无辜。
她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领军人,但也始终未将自己属于nVX的柔软之处全然摒除过。
异国的孩童nV子,冷剑下的弱者,她从来不下杀手。
因为她明白命运留给人的选择并非一贯慷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曾在刀光剑影下,固执又小心翼翼地守护下自己这一份柔和特质,因为她总觉得人应当有属于自己的坚守。
却不想多年之后,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不愿放弃的温良最终化成了刺向自己的尖刀,T0Ng在心口,往Si里扎。
她何尝不知眼前襁褓中的懵懂存在不过是被迫承受无妄之灾的载T。
但国仇家恨,如何介怀。
耳侧是旧时血誓,眼前是婴孩嘤咛。
她夹杂其中,不得安生。
软弱与自恨如同红炉真火,每日每夜炙烤着她寝食难安。
时间仿佛停滞,只无动于衷地整日煎煮着她。
午夜梦回,她有时会恍惚自己是否仍在人间。
她曾斩尽敌军的剑,如今已是力不能提空悬高阁的遗憾。
以为短暂的一时败走,也迟迟不曾迎来翻盘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她战场上相交的故友,生Si关上相持百回的知己,一个都没有杀回来。
边疆的月亮好似离她越来越远,只剩她一日日间靠着窗边垂首枯坐,甚至已经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些什么。
她看着从自己肚子里跑出来的那个孩子每日伤痕累累地回来。
其实她有时会觉得不像话。
那么大点个小孩,怎么能那么清楚地察觉到自己对他的排斥。
于是也自觉地都从来不抬头看她,只是自己闷不做声地坐在角落里换一身是血的衣服。
她见过无数次旁人叫着他的名字捉弄他,他半点不在乎地点头应下。
她无意间参透其中意思那一日,愣愣地发呆了很久。
那个字被赋予的含义,不是出类拔萃的认可,不是超脱众人的期许。
只是单纯的,直白的恶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房间里没什么yAn光,只从很小的一个窗子里斜斜落下来一点,总是将他瘦瘦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目光触及到那团影子时也会想。
每日被人拳打脚踢时,每日默不作声地走开时,他小小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才会让稚nEnG软和的五官,显露出那么格格不入的神情。
下定决心教他剑术的那一日,是他那双一点都不像前凉人的眼睛差点被人T0Ng瞎。
她难得坐在他床边,在他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里,沉默着看了他很久。
那时她告诉自己,不过是不想让前凉的那些莽夫压过南宋。
但错的就是错的,她再如何自欺欺人,教的时候,终是自感亏心。
于是只敢飞快地同他念了一遍剑诀,又摆弄着他小小的手脚指挥了一遍姿势,便将他扔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门窗被晚风吹开的小小缝隙里,他站起身,拍了拍尘,接着捡起一根不l不类的树枝。
小小的呢喃声里,一招一式是不成样子的歪歪扭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仿佛骨子里流淌着不容忽视的天赋,出招的那一瞬,定地很像样。
日月交替,寒来暑往,他不过三岁的年纪,却每日雷打不动,没有一次偷闲。
一日大雪。
雪如鹅毛,铺天盖地地落在他单薄的身上。
她坐在门缝后,看着看着,就又想起其乐融融的那日。
同样的大雪纷飞,她贪喝了好几壶喜宴酒,旁人要逗着抢她纸片时,她拧眉斥退。
酒意上了头,她站定堂前,撒着泼大声嚷嚷。
“都听好了!”
“我以后的娃娃。”
“名叫沈烈。”
“我要他暗夜疾行,风雪无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弓快马,畅意此生。烈烈风华,无人可及。”
“谁有不服,只管来抢!”
往事回眸,浮华喧闹好像是怔怔醒来的一场梦,只剩她一人坐在有些破败的飘窗前。
寒风呼彻贯耳。
她指尖轻颤,莫名觉得冷浸到了骨子里。
现在那个月下披星戴雪,有不输于沈家儿郎坚韧特质的孩子。
自降生开始便有些特殊,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孩子。
叫异类。
回忆是岁月一口口喂给她的毒药。
守城的将领自请投诚时,是她最后一根弦崩断的催命符。
其实砰砰声里,血流不止时,她已有些绝望地意识到了沈家人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她总该一试。
终于换得了那男人一句松口。
她跌坐在台阶前时,前来报信的人从她身侧匆匆而过。
她胡语不JiNg,但零星的几个字眼,已经足够。
她果真没有家人了。
那男人看她久久不回神的样子,忽然假惺惺地问她可还有旁的相求。
她盯着满地的血,要求同那个投诚的将领见一面。
她记得那个名字。
那是她当时在军中最信赖的下属,是她一点一点自最底层提拔上来的心腹。
她不明白,边疆十年,总意气风发地站在她身侧的少年,何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总是b自己感知中要敏锐得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呆愣地坐在原地等旧部时,她心下已隐约有了答案。
这么多年来,许多事情,她也不是全无所感。
就像她一直说服自己,五年前的那一场败局,是出于自己一时谋划不清,大意失算时。
内心也并非真的不曾存疑。
于是当事实揭露,发觉最后的一点侥幸也灰飞烟灭,真相大白,的确辩无可辩时,她也并没有围观的人所期待的那般万念俱灰。
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那日浴血奋战,她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别人乱箭穿心,苦等援兵不来时。
大军就在五十里开外的山上遥遥相望。
她的旧部被人五花大绑,临刀架颈,只能目眦yu裂地看着原本所向披靡的大军被人一点点歼灭吞噬。
兵戈绝望的厮杀声中,皇帝派来的暗兵轻轻在他耳边威胁,告诫他想活下去,就闭好嘴。
被压回京问罪时,他一遍遍细读强按到他身上的罪状,条条例例,只觉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识时不清,延误军机,难当大任。
桩桩件件,都是当今天子再贴切不过的描述。
用词这样JiNg准,怕是自己也觉得亏心。
当年的事后,他并未告诉沈家余众,只是默不作声认下骂名。
当时时局混乱,被以各式各样的缘由降罪问罚之人数不胜数,世人看不清缘由,他们这些身在局中之人却明白得很。
对沈家,皇帝的心头大患已去,如今沈家尚可保全,但倘若此事昭于天下,沈家满门莽烈,又怎会善罢甘休,只怕又是灭顶之灾。
他救不回沈疆月,至少也要替她保住家人。
从那以后唾骂如雨,基本是同他形影不离,他于众人冷眼中独身行过,只是常常后悔。
那时不该听命回去调兵,而是该犟嘴留下。
同她一并战Si沙场,总好过如今形销骨立,连想给她上柱香,也不知该朝哪边。
直到战事复起,眼看着前线节节败退,他索X自请镇守浔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知沈家众人示他为仇敌,却也想最后出一份力。
但他的确低估了皇帝的狠心。
樊城大门在背后紧紧阖下的那一刻,守城将身后,皇帝露出的爪牙面sE怡然。
他直直看着高墙上毫不掩饰的淡笑,恍然明白,旧事终究重蹈覆辙。
日渐式微的沈家,原来仍旧是皇帝那颗眼中钉r0U中刺,难逃再次被亲手献祭的命运。
天道仁义,圣人虚言,何其可笑。
他不是贪生怕Si的人,但为这样一个君主负隅顽抗,虽Si不悔,他觉得恶心。
骂名百千,再多加这么一条,又有何妨。
只是无论他如何苦言相劝,沈家的众人也并不信他。
他预备好的后路,他们亦不屑于顾。
接连在他眼前毅然赴Si时,实在太贴合他们骨子里只有一腔热血的莽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烈日炎炎,血流成一条滚烫的河。
他站在那条河里,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寒锥刻骨。
五年前的他救不了沈疆月。
五年后的他,同样也救不了她的家人。
被人押到g0ng里前,他已是无悲无喜,甚至想到如果这个手握那么多故人鲜血的敌国之主出手相邀,他跟着反了又何妨。
但他不曾想过,沈疆月竟还活着。
如行尸走r0U一般,在这里惘然被困了五年。
苍天不仁,将人翁中捉鼠一般,戏弄到如此地步。
五年前满怀抱负的两个人,五年后相见,也是同样的形容枯槁。
而他竟成了将沈家b入末路的罪魁祸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愣愣地看了她许久,最终怔怔苦笑一声,g脆利落地拔出了看守人的剑,自刎而亡。
那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她面前卷韧断丝,覆水东流。
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可汗,神情却并不意外。
他一直很清楚南宋对她的背弃。
但这么多年,恶毒如他,都未曾同她提过其中腌臜。
她看着看着,忽然小声笑起来。
笑着笑着,她有些不受控制地耸肩,终于放声,哈哈大笑。
她全然不顾旁人的视线,甚至捂着肚子翻来滚去,直到脱力瘫在地上,仍像疯子一样笑个不停。
家不复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主不仁。
天地之间,最后竟是昔日仇敌来居高临下地怜悯她。
她简直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g0ng殿Sh冷,北境苦寒,她的寒病几年来一直往往复复。
那日浑浑噩噩被人扔回g0ng里后,她y撑着给沈家众人置办好牌位,耗尽了最后气力。从那之后,病症便如同烈马脱缰,再也拉不住。
g0ng里原本不多的杂役都走的走,逃的逃,只有刚满四岁的小孩来照顾她。
为了每日手里那包药,她不清楚他到底去见了谁,又做了什么,只知道一日日下去,他到最后几乎开门的力气也不剩多少。
有些时候,大约他b她伤得还要重些。
但手碰到她之前,他还要低眸淡淡说一句对不起。
午夜梦回,她被喉咙里的血咳醒时,有时会看到他靠墙坐在正堂前,仰头看那柄高悬的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照不透他的心里事。
她自被俘的那天便废了武功,那柄同她一起被押来的剑也并未被人收走,反而被挂在每日起居的中心点,日日b她回望手尚有余力握剑时的岁月。
那是先帝尚在时,寻江南的铸剑师造的一柄顶好的剑。
一日g0ng宴上被呈出,作为b武台上众人竞相争抢的宝贝。
她当时年满十八,面对一个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踢瘸了腿,打肿了眼,但仍是凭着最后的犟劲将它赢了回来。
那是她不靠家世,单凭本事攥到掌心的殊荣。
从那之后,便再不离手。
即便家里人碰一下,她都要拿乔半天。
她一贯是这样张扬的X子。
于是那次喝她那小侄子的宴席酒,仍有长辈记得这茬,看好戏地问她既这样对自己以后的娃娃寄予厚望,那剑可舍不舍得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当时醉醺醺的,只顾着打着饱嗝傻笑。
眼下卧床不起,她擦了擦唇角的血,再回忆起那时的事,发现并不记得自己当时答了什么。
她的小孩这时候忽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让她五味杂陈的话。
“用它杀了我的话,你的病能好吗?”
她常常想。
为什么他总是太懂事。
甚至从刚出生开始,便好像明白自己的命运一般,不哭不闹地发呆。
她情愿他是个分毫不差地继承了那畜生劣X的种。
这样她恨他也能恨得心安理得,而不是如眼下一般不知所措。
她怔怔盯着他,甚至有一瞬间想m0m0他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告诉他,旁人叫他野种的时候,不要那么无所谓地答应。
抬头来看她时,不要总是坦然接纳她眼底里的嫌恶。
他的名字,也不该是挖苦一般的完颜异。
而是她很久之前,很正式,很没有道理地决定好的沈烈。
人并非做不到剖析自己。
正如她明白,她做不到似自己从前作誓的那般坚定,她知道自己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游离挣扎。
那条生y清晰的界限,早已在岁月侵蚀下变得模糊不堪。
多年来,她也不乏错身让步的时刻。
以至于她看到沈家祠堂中属于自己的那个,被JiNg心供养的牌位时,也总归觉得亏心,直到亲手毁掉,才觉平复。
但她沈疆月终究又是个不肯屈服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这个种,再如何一副良善的模样,究其根本,也只是两国肮脏算计下的畸形产物。
他的存在本就是难以让她原谅的血海深仇,又如何配做她们沈家的血脉。
“随你如何选,”她于是收回眼神,“那柄剑,是你的了。”
就当是她以此再度划清界限。
拿她少年时最骄傲的一件东西做抵,也算是将他生下来后的补偿。
前路都不好走。
但她不要低头同行。
他不是她曾殷切期盼的那个孩子。
她不认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信上的内容历久弥记,是他十五岁时,在风声满盈的楼头,认认真真学好了汉文,一字一字看下来的。
字迹那么清晰,让他得以看清她每一份的挣扎,与信尾斩钉截铁的割席。
腰间的剑柄尚有余温。
其实他短暂的记忆里,沈疆月并非是这样犹豫的人。
面对他时,她从来只有全无起伏的,从头贯尾的憎恶。
他也不知道,那句听起来冰凉的话,是她对他唯一显露过的克制柔和。
他其实更希望她是彻头彻尾地恨他。
正如他展开信时,也早就做好了看到通篇咒骂的准备。
但他看到的,偏偏是这样的挣扎徘徊。
是踽踽不定后,千次万次地百转千回后,沈疆月仍然选择抛弃他。
人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的话,其实并不会有太过鲜明的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早知道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若是得知,那份希望若即若离,曾咫尺般贴近他的掌心,但最后仍然付诸东流,随风而去时。
其实会有些怀疑自己。
像是突然看清,他原来是那么不值的人。
他这一生中迷茫的时候不多。
但看完那封信后的,十五岁的那个夜晚,最为鲜明。
青年的沉默有些冷清。
“沈烈,沈烈...”郑婉呢喃着重复了几遍,垂眸片刻,道:“这实在是同你很契合的名字。”
“所以我想如此唤你。”
她只叫过一次完颜异这个名字。
因为太过清楚其中含义,每每音到舌尖,她总不愿启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本就是话不多的人,闻言停顿半晌,简短拒绝,“不需要。”
月光下的Y影里,青年像隔了一层不浅不淡的雾。
仿佛她在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抬指,也只能堪堪碰到一层虚无。
“你需要的,”她难得这样斩钉截铁。
沉默蔓延一瞬,她垂眸,“因为我也需要。”
“你以为,”郑婉笑了笑,索X直白,“当真会有人给我起郑婉这样的名字吗?”
她也没有旁人一般的生母,也没有旁人一般的生父。
算来算去,她其实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过去更荒唐些,还是自己的过去更荒唐些。
启程前凉前的十几年里,她其实根本没有名字。
郑婉这个名字,只是她代替和亲的,另一位公主的名字。
“但我喜欢郑婉这个名字,”郑婉抬眸,凉声断定,“所以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人给她起名,她便自己抢一个名字来。
这是她和亲前,唯一一个执拗的要求。
郑婉,郑婉,和顺柔婉。
她的半生中,许多人将她当做可以随意r0Un1E搓使的物件,呼来喝去。
这个名字简直如囚笼般,同她无b契合。
但她偏偏要做出一番样子,给这世上的人看,看像她这样软弱可欺的人,即便手中空无一物,仍可以脊骨作刺,在呼风唤雨的掌中沉默反击。
“沈烈,”她知错不改,偏执地认真。
“既然无论你我做些什么,该恨我们的人也一样会恨我们。”
“既然你我的身后,本就空无一人。”
“既然你与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郑婉掂起足尖,定定瞧他瞧不出情绪的脸,她一字一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再错些又何妨。”
郑婉时常看不清。
这世道究竟要他们如何审视自己的出身。
是要他们三跪九叩,一步一磕头地走完这一生,
还是要他们利落拔剑自刎,为这抹W点画上最后的句号。
像她这样千夫所指的存在,仿佛生来就该逆来顺受,任人摆布。
但她偏偏要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要她引颈就戮。
凭什么要她甘受苦果。
不是从来如此,就该循规蹈矩,也不是旁人唾骂,就要按其行之。
名字如此,运道如此,她不甘,她想要,反了如何,抢了又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声名誉望,说到底不过囚人故步自封的教条,她不稀罕。
人活一世,她只为己。
“完颜异这个名字,我不喜欢,”她直直瞧他,重复道:“别叫这个名字。”
“沈烈二字,既然你心有症结,用了又如何。”
她不是看不出他平静外表下那一份冷淡却鲜明的自嘲,倘若他当真对此全无感触,从前又何必托辞自己不识汉文。
与其逃避,不妨再将这盘烂泥掀得再彻底些。
青年凝视她良久,在她丝毫不肯退让的目光中,忽然缓缓往前一步。
清影在夜风下交错。
他慢慢低额,以一种全无不安的称臣姿态俯首,轻轻地抵在她瘦削的肩头。
他并非真正断情绝yu之人,亦有不能排解的自欺欺人。
就像他心下自劝,只要不承认自己识汉文,就真的可以视那封信为无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生命中所不曾光顾的那份牵绊,也就从未同他无可挽回地失之交臂过。
他很坦然地放任了自己那一份全无用处的固执,也告诉自己并不需要旁人的劝慰开导。
但今时今夜,他将这一面袒露在郑婉面前,却并无从前所料想的排斥与退避。
如同此时此刻,他的确很需要郑婉这份不管不顾,摒弃了所有世俗纲常的大逆宣言。
世人百千,只有郑婉,能看清他所有不曾言说的晦涩。
他的力道实在很轻。
这是郑婉第一次,接触到他与印象中背道而驰的一面。
眼前的他,其实不是二十二岁万事处变不惊的他。
只是多年前被他亲手封控,却仍残存在他身T中的,那个有些迷茫失意的少年剪影。
她钉在原地愣了片刻,指尖在空中停顿片刻,接着有些迟疑地一抬,轻轻碰了一下,随后慢慢收合,包拢在他颌侧。
他的温度在指腹传递,郑婉总是有些贪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婉。”
耳侧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清,他叫她名字的方式,一直是旁人难以相及的感觉。
仿佛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缠绕在指尖般,清淡里回波百遍的涟漪。
他淡淡承认:“我的确说了谎。”
郑婉停顿半晌,轻轻一应,“嗯。”
“我很需要你。”
话音落,他忽然将郑婉打横抱起来,随手扣上祠堂的门,接着稳步行过清影遍布的长廊。
世人留言论断,旁人喜恶责骂。
不乏有人畏之惧之,示其如咀食人心的恶鬼魂灵,见其影踪,便错步逃窜。
但其实不过脚下纷影,并非不能视若无物,坦然穿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归这条路走到黑,也不算他一人独行。
从今往后,他是沈烈。
郑婉的沈烈。
他的步频不算急切,但步子迈得很大,指向X明显得不言而喻。
郑婉顺从地搂稳了他,看向他廊灯流转下忽明忽暗的侧脸,随口笑道:“总归夜还长着,你急什么。”
转瞬的功夫,他开门也是简单一脚,g脆利落。
门在背后被一GU力道牢牢合上,沈烈将她放到床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搭在她两侧圈定。
他的目光是再明显不过的yUwaNg,微哑的声调有他与生俱来的凉意,如清泉潺潺,流淌在耳中撩拨,“还不够长。”
青年的气息清冽而张扬,以一种不可逃离却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包拢过来,无关任何实际的囚困,但莫名让人无法cH0U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婉感受到他一寸一寸的靠近,揽在他颈后的手几不可察的一绻。
时间被拉锯的很长的贴近里,沉烈所带来的压迫感其实比她从前经历过的所有都要鲜明。
是无害的,但嚣张的。
仿佛孤狼骋原,会将所有踏足之地立起无形的旌旗。
他大约与生俱来有这样的能力。
很安静的氛围里,他停在咫尺之遥,轻轻问了一句,“你想吗?”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
横冲直撞,肆意妄为,却也会在这样的关头,将选择权轻易交还给她。
像这样在眼下看来已无足轻重的确认流程,他从不省略。
郑婉抬眸。
光影流转在她微翘的长睫上,将双眸照出水波一般的粼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启唇,“想的。”
她的手腕收紧,抚在他的颈后,“我的急切,同你一般无二。”
尾音落调的瞬间,他的唇已不太温柔地先骑叩关。
目的性很明显的吻,与肆意游走的手。
沉烈在这种事上得心应手的程度与日俱增。
只有两人的一方空间里,他的角色是耐心蛰伏已久的狩猎者。
终于得以攫取果实的那一刻,不再压抑的吞噬总是让人应接不暇。
心思混沌间,湿润声已暧昧徘徊在耳侧。
青年常握剑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天赋显然不拘泥于单纯的兵器。
鲜明的刺激如同烽火一路,连绵点燃,在每一寸血管中埋下滚烫的麻涩感。
沉烈的发丝贴扫在她颈间,额际的汗将她一并打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失守沦陷,全无退路。
郑婉自知眼下的神情一定糟糕。但将她虚压在身下的男人又实在不懂礼义廉耻。
只要对视一眼,便能看到他向来清寒的眉眼,此刻如翻江般汹涌的,是紧盯着她不放的餍足。记住网站不丢失:po18qs.
即使胯下的鼓涨已经不容忽视,他仍不急于自己的进入。
仿佛这一刻郑婉在他动作下的失控喘息,在他眼中是与身体刺激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的精神食粮。
眼前的烛光被生理性的眼泪淹没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自己口中的低喘,与他的贪婪交织盘旋。
是太具象化的淫乱。
真切地让人感受到,人生而为欲望的载体。
郑婉咬唇,微微侧头,尽量避开被他直视的姿态。
沉烈却连最后这点挣扎也吝于退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其实从来不会有强硬制止她的动作。
只是简单的,甚至听不出命令性的几个字,带来的压迫力却全然无法抗拒。
“别躲。”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训诫的意味,但手上的动作在同一时间越过了温和的边界,染上了几分惩罚性的力道。
内外两处,仿佛造物主再次抚过自己手下工艺品般的熟稔。
滚圆的核心被滑液浸润着摩挲。
他很清楚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带给她的冲击力。
快意混杂着别样的空虚感一并翻涌而来,郑婉紧皱眉头,几乎要疯掉,“别嗯…沉烈!…”
她的颤抖与脱力中,青年作乱的手反而越来越快。
湿滑的声响似琼露绕樽,一波一波抽动中积蓄缠腻。
他的吻滚烫而炽热,时轻时重地落在她耳侧,并不妥协,“让我看你,阿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几番挣扎,终究难捱,后腰一颤,有些不能自扼地埋进他怀里,压声一阵哽咽。
沉烈很会平衡情爱中的轻重适度。
察觉到郑婉的确徘徊在承受的边缘,他柔和下动作,俯身轻轻拨开她脸侧沾湿的发,确认道:“太过了吗?”
郑婉稍稍平静下来,在他臂后嵌紧的手后知后觉松了松。
“这种时候…不要看我。”她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从前的这种时候,其实她并不会有什么无所适从。
但沉烈…他近来看她的眼神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仿佛是要把她这时候的样子分毫不差地记下来,随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兀自反复回味。
而以她对沉烈的了解,这个推测的合理性很难质疑。
“你很讨厌吗?”
他看着她,忽然问。
他这一句很短,摸不清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婉一顿,转回头。
不等郑婉回答,他自顾自垂眸,平静道:“你既讨厌,我不做就是。”
这个人,他装可怜的功力一点都不高深。
甚至要走的动作也假得明显。
但对他,郑婉的确是做不到当一个铁石心肠的明眼人。
“回来,”她牵住他的手将人浅浅拉了一下。
她拉得没什么诚意。
而青年懒懒回眸,轻易地被她聊胜于无的力道扯停了动作。
郑婉侧躺在原处看了他一会儿。
她瞧着瞧着,忽然有些想笑。
像他这般被揭穿也是心安理得的人,恐怕世间难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索性起身,将他按着一把压在了床头。
湿润的,等待已久的地方刚刚好碰在了一起。
他的下身显然没有主人这么非人的耐力。
没有一点教养,也不管她能不能容得下,敲了门就要往里挤。
郑婉清楚地感知着它急不可耐的势头,于是一手搭在他肌肉纹理漂亮的肩头,低低喘息着,开始缓缓挪动腰身,来回试探着挪磨。
黏连水润的声响一点点加快。
她身下的男人眼眸颇深,抬手把住她的后腰,要倾身上来吻她。
郑婉偏头躲开。
她留存下仅有的理智,始终将他的下身拒之门外。
对上青年不再清明的眼,她又主动凑近。
或许是因为她方才一躲,他眉目掺了几分冷淡,但察觉到她的贴近,他的目光一直紧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缓慢的摩挲间,她在起伏中颤着拨开耳侧的发,露出被汗意浸润成潮粉色的脸颊。
“沉烈”用温声软语的腔调,她轻轻开口,挑衅道:“不是…不做吗?”
发丝颤坠,灯影袅袅。
她眉眼皆是欲色,格外张扬鲜活,如同清湖照月,清艳得不可方物。
郑婉的这副姿态太过活色生香,沉烈抬眸看了她很久。
他再开口的瞬间,承认得很干脆。
“方才是说谎。”
一语罢,他索性不再压抑自己的冲动,直接捏紧她的腰,将她刻意保持的角度狠狠一按。
他最开始的润滑与扩张做得极为到位。
除开最开始尺寸过大带来的不适,郑婉并没有觉得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痛涨感与满足感一瞬间回荡在身体里,她眼前混光一闪,一片空白,“呃.!”
沉烈被她紧紧含住,压声一喘,快意根本无从描述。
他一瞬间理智全无,越发加大了力度,撞得没有半点节制。
他直直看着郑婉因快感天翻地覆的表情,压着她强迫着吻上她的唇,恶人一般宣言,“我不想停,也一定要看。”
“阿婉,”他喘息的间隙,骨子里对她的占有欲终究倾轧过理智,“讨厌我的话,骂我,打我,但不要拒绝我。”
“你分明清楚…我的…态度…”郑婉被他咬得呼吸不畅,握拳在他胸前打了几下,才将将偷得几分宽豁,抵在他肩头疾声吟喘,“别…嗯…惺惺作态…”
“好,”沉烈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仿佛终于露出莽性的野兽,垂眼狠狠一顶,在她的一阵脱力中,对她一字一顿道:“不掺假的话,你连讨厌我也不要有。”
沉烈从来不是个温良的人。
他也并没有什么柔和温缓的特质。
他的占有欲其实和他本人一样危险,在这样的水乳交融的时刻,他更是需要郑婉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样的过程里,郑婉每一分因他而起的沉溺与失控,他都享受得很贪婪。
所以对郑婉的躲避,他从来捕捉得很敏锐。
他不喜欢。
“所以,”他毫不留情地侵撞,几乎本性尽显,“怕我了吗?”
深喘与呻吟不断交织的夜里,床板也吱呀呀地撞起来。
郑婉紧紧扣着他的手,五指指腹微微发白。
“你…错了…”快感越堆越高,她下意识夹紧他矫健的腰身,双眸微微脱焦,盯着他,断断续续纠正:“是…喜欢….”
被他不留一丝空隙地填满的感觉,是世间万事都难及的瘾。
被他这样急切地需要,这样急切地占有,她没有畏惧,只有沉迷。
沉烈神色一顿,同她交错的五指一瞬间收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呀声如地动山摇般,频率急促地越发猛烈。
接下来的事郑婉已记不太清。
她这种时候总是没有任何清醒的余地。
只记得自己几度昏睡过去,再在刺激中醒来时,依旧是沉烈不知疲倦地伏在她身上不肯停歇,躲也是躲不过。
察觉到她清醒的时刻,他便让她一遍遍地唤他名字,说些女儿家难以启齿的话。
随便拎出几个字眼来,都是同他那张脸完全不能联系在一起的淫秽。
他是这样将廉耻视为无物的一个人,从来是不论什么混蛋话都说得面不改色,郑婉也就没有了什么固执的必要。
身上做着那种事情,快感已经是让人几番欲罢不能的窒息,再扭扭捏捏,也只会让他更变本加厉。
左右那些话…说她自己没有半点兴致也是假的,总归只说给他一个人听也就罢了。
数不清是换了多少姿势,不大的地方来来回回辗转,仿佛沉烈是要在每一处角落留下他们情动过的痕迹,连她叫得渴了,示意他想喝口水,这坏透了的人也是将她颠抱着不曾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那几杯茶,喝下去的其实没几口,剩下大半都洒到了她身上。
淋挂着的,滴滴答答的,场面实在是难以启齿。
至于最后怎么弄干的,便更不必详述。
毕竟沉烈给自己找好的借口无可指摘
——?他也是要喝水的。
想着打他两下出气,倒更像奖励一般。
眉峰眼尾,兴致更浓,实在是让人没半点法子。
总之…她这一夜同没睡是没什么分别。
直到天光破晓,他才仿佛终归得以解开淫乱的咒,抱着她仔细清洗了一番后,方回了榻上休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凉宫殿中,悠扬的丝竹乐声清宵满盈。
乐手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出类拔萃,远远听来便婉转轻柔,再走近些,怕是再烦躁的人也能化解烦肠,神清气爽。
正座上的男人俯身,单手有些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
阴影下的双眸阴沉,眼白处遍布可怖的血丝,下颌上的胡子青茬也不知多久未曾打理过,分明是一国之君,此刻倒看着有些邋遢。
他这副模样,底下演奏的人虽仍一刻不停,清曲悠扬,仔细看去,却都是双眸紧紧盯着地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同高座上的人对上眼神。
滚大的汗珠就那么一滴接一滴地留到下巴尖上,又坠到衣襟处。
水渍划过脸和身子,像是缓缓爬过了多足蚁虫,徒留下一阵钻心的痒。
时不时有人痛苦地紧皱眉头,却迟迟不敢有人抬手去擦一擦。
紧绷的心神一分一秒在收紧,仿佛他们现下奏的并非是什么曲谱,而是这辈子最后能留在这世上的一道绝曲。
可汗已经很久没有个舒心的模样了。
通常这种时候,消解他怒气的角色是各式各样的女人。
再如何折腾,总归也是有个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阵子,他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情色纾解。
一水儿的女人送进去,那些动静,任谁也不忍心去听,便也不知道大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到了最后,那些人几乎没有能再好好走出来的。
直到最后一位,进去抬人的宫女察觉不对,颤颤巍巍伸手,才发现那人鼻端连气也探不到了。
日暮西山的男人那时松垮着衣裳坐在一旁,盯着那具死尸,眼底一道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从那日开始,供他消遣的台阶,又往上一抬。
面目全非的死人流水一样往外抬。
一部分是宫女,另一部分,就是如他们一般的乐师。
王座上的人眼神缓慢地在下位圈里挪移,仿佛在仔细挑选今日的开胃菜。
终于,人群中有一人惊慌一颤,错了抹调。
转瞬即逝,若不留神,是听不出来的。
正座上的可汗却突然一掌掀翻了面前的檀木桌,“废物!”
下头的人齐刷刷起身,接着乌泱泱跪了一地,“可汗息怒,臣等并非有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阴恻恻的眸子扫过一众身影,淡淡扔出几个字,“留下叁个人。”
一语罢,众人头次听这样的吩咐,尚有些不知所措,一旁静候的宫女却已抿起唇,攥紧衣袖匆匆从侧门走了出去。
门吱呀的声响幽长而空旷,人群中有人反应过苗头,忙不迭地抓着自己的乐器哐当夺门而出。
正座上的男人却仿佛听不到这样刺耳的动静,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长指轻搭椅背,滴滴答答间,兀自记着数。
接二连叁的人疯了一般往外冲,落在后头的人也再顾不上自己的乐器,只是撕扯间奔向那扇小小的门。
直到一片混乱中被人拖拽在最后的人也心如鼓擂地冲向殿门,却被冷硬地枪尖挡在了咫尺之遥。
门砰地一下合在鼻尖,大殿内灯火通明,静无人声。
被挡在门后的人似有所感,哆哆嗦嗦转身,看向高座上静默的人。
男人按了按太阳穴,阴鸷的眉眼轻轻一扬,百无聊赖地起身,“不要太吵。”
冷月高悬,风呼呼地刮,枯枝遍影,招摇出张牙舞爪的冷势,远远一瞧,在殷红的宫墙映衬下像细细麻麻的支脚,在暗色中逐渐伸至了人前。
断断续续的嘶喊声逐渐渺小到听不分明,垂首候在门边的宫女兀自轻吸一口气,攥了攥手指,抬臂在门边轻敲了两下。
里头的人有些含糊地一哼,她捏紧手中的香盒,抬步低头走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即便已经看过多次,里头的景象还是让人心下狠狠一颤。
她拼命压下心底的惊惶,默不作声地走到男人身边,打开仍燃着的香炉,轻抖着往里添香。
略微带了些清冷的味道升腾而起,氤氲弥漫。
男人烦躁的心绪似乎终于得以抚慰平和,他抬脚踹了宫女一下,“味道不够,多点一些。”
侍女颤颤巍巍抬头看来,“回...回禀陛下,这味香...我们库里,已再无多余。”
“什么?”他皱了皱眉,忽然俯身,掐起侍女的脖子,“南宋当初供奉了整整两车,怎么会不剩盈余?!”
男人双目赤红,活像阎罗降世,骇地人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侍女见状,也赶忙瑟瑟跪下,仓惶解释道:“可汗明察,前段日子您总说不够,每每都是添了足量的香来点,近来更是只有多没有少,这才逐渐见了底。若您当真喜欢,再差南宋供来也不是难事,只是...只怕这香闻多了,于身体无益啊。”
近来可汗只有闻到这味香时才会有几分安宁,她们这些下人也视其如救命稻草。每每可汗吩咐着多添,也无人敢触其眉头,只一味照做。
只是用着用着,她们接连发觉,这香...似乎有些怪异。
她们这些贴身侍奉的人都清楚,可汗原本是不大喜欢这样清淡的香料,更不会每日如同被勾魂索命一般渴求,仿佛没了这味香,便更难以遏制自己心下的那股烦躁。
甚至她们这些人,似乎也有了些依赖,平日里闻不到时,竟也会心慌地做不下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发觉到香快用完时,她们便忙不迭地同内务理货的人通报过,那人闻言,却瞠目结舌,说他们这段时日,已用完了一年半的量。
可汗原是怒气生狂,乍听她一言,却好像是当头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劈了一棒,眼前不由一阵冰凉,像是迟迟看清了什么,“你说什么?”
他此刻略是发愣,手上也松懈了劲头,方才掌中快要被他掐晕过去的侍女这才挣脱了控制,几欲干呕,却也只能忍着满心满脑的窒息感,也一同跪了下去,“方才香儿所说皆为属实,实非奴婢们虚言。”
那男人的目光逐渐从两人发颤的脊背上抬起,轻轻一眺,落到了不远处香气氤氲的紫鼎炉上。
他原的确个不爱点香的人。
前凉毗邻西域,那头进贡过来的香自是调的比南宋每年献上来的精巧华贵,往常的这些东西,若是懒得赏人,也是大多压在国库里头积灰去了。
眼下他日日离不开这味香的缘故,是与郑婉有些关系。
而这香,却恰好就是汉室今年供上来的。
他双眸渐深,逐渐复染上一片黑沉沉的阴色,忽然手头一个用力,生生将手下的檀木椅臂捏歪了一截儿。
“叫宫医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个宫医再在宫女的带领下进入殿中时,那些支离破碎的尸身已被清理干净,紧闭的门缝透进几缕挡不住的暴风,空旷的宫室中隐约有几声似人一般的哭嚎。
可汗眼底一片沉沉,清亮亮的光落进去,也只剩一方幽墨似的潭。
“把东西拿过去瞧瞧。”
呈上来的一方锦盒中幽香清致,远远的便是让人舒心的气味萦绕过来,只是看那侍女的脸色,却像是端着什么毒药一般,战战兢兢,鬓边也不受控地溢出几珠汗。
南宋对前凉恭敬已久,历年供上来的东西成百上千,若一件件查验下去,少说也得花个十天半月。这些贵人们见惯了好东西,从来也不屑去用什么,即便是查好了,那也是入库房里堆着,积年累月下来,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宫人们也就心照不宣地省了这道程序。
若眼下可汗所思所想当真被证实...南宋当真是在这香里头做了什么手脚。
要砍头的人,百十个也是少说了。
宫医不明就里,却也隐约察觉到周围不寻常的气氛,也便恭恭敬敬地接过来,依次从几人中递了过去。
这味香是以清梨为调,辅以春时花锦为末,乍闻清甜,又添馥郁,后调绵长,瞧着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几人各自探了几个来回,又逐个交换了眼神,都未从旁人的眼中捕捉到不对的苗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余一个老宫医垂眸,略微皱眉,手细细捻着白胡子出神。
直到身边的人一个起身,意欲将那香还回去,他眼底莫名微光一闪,抬手按住了他,伸手又将那香拿至面前,用一旁的铜勺盛出微末,以指腹揉搓着碾磨开香粒,又默不作声地送至鼻端。
香气萦绕,自淡而盛,又以花香散开。
只是末调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短短一瞬,便化为无。
他接连捻了许多粒,才捕捉到那一抹狡猾的味道。
混着木质的,苦味。
宫医的瞳孔一瞬间紧缩,随后惶然抬眸,正对上可汗如鹰般阴鸷的眸。
“是什么?”
额上的汗一瞬间冒了出来,他颤巍巍跪下,上身伏地,“回禀可汗,这香中....这香中被人加了一味花,那花产自中原,名为罂粟。”
他甫出言,一旁的人却不明所以,“周大人所说的东西,臣等并未听说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境风沙凄苦,前凉人从前是靠马背上打出来的一片天,平常若有病灾,从来无处去寻什么草药,只能撑着身子骨硬撑,撑过去便算熬过了一道坎,也是后来攻入中原后,才逐渐见识了汉医的本事,也知几两草药便可解人不能解之病症。
自前几任可汗以来,国主固然从来对汉人嗤之以鼻,宫中的宫医待遇却是一等一的好,俸禄充足不说,若是有功,更是大大有赏。像是这位周宫医,便是在宫外开了家草药铺子,寻常无事给常人瞧瞧病,可汗也是不曾说过什么的。
这样丰厚的奖赏下,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汉医进了前凉宫中侍奉,资历深厚者更非少有。
只是方才周宫医口中所言,却是未曾有人听闻过的。
周慈却只抬首,“臣斗胆问可汗,近来是否总对这香依赖甚着,且香量逐日而增,加之心情时而燥郁,难以自控。”
男人的手指已捏地咯咯作响,“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慈眼底沉沉一动,“古书有言,罂粟乃镇痛之物,纵有贯身之痛,以之入药,便可如无感之人,再不察之。只是此物极易上瘾,若服食者,当时可以解慰,伴有舒心之感,长此下去,便会久不能离,不得其物,便行迹疯迷。若以之为香,便与梨香所出无二,只是末调微微发苦,吸入者逐渐上瘾,不知不觉间形成依赖,不出一年,便会...神志尽毁,疯魔难控。”
“此物生于山崖之上,极难长成,亦极难采摘,如今已是绝迹,故而许多人不知其物。眼下尚有医治之法,只是若可汗再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只怕臣等再难相助!”
说完,他又是匍匐跪地,长长不起,只剩眼底略微一颤,被眼睑遮覆,再不见波澜。
他知道罂粟一事,亦是偶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约是半月前,他照常去百草堂中坐诊,那日人不多,左右无事,他便吩咐学徒在前头看着,自己则是回到了后堂,温习医书。
这么一看,却是发觉了有些端倪。
书架上多出几本奇怪的书,而他对此并无任何记忆。
他随意翻看了几下,却意外发现上面所记各种珍奇药品十分有趣,更有许多已绝迹之物,多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其中一本内容最是丰富,叫《百草诀》。
这罂粟,便是书上记载下来的一味药。
那时并非是周慈第一次听说这本书。
究其根本,倒还是从前那位南宋公主尚在时,她在猎场中受了重伤,他受命前去诊治,才第一回听闻了这书的存在。
那少女生得一双清绝的眉眼,原以为是清孤的性子,同他聊起天来,却是随和得很。
不知为何,她不同于他印象中只通琴棋书画的皇家女,倒似乎是对医术有些造诣的人,闲时同他讲过许多南宋与前凉医术的不同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起这话时,面色尚有些虚弱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子,眼神中有什么匆匆一闪,莫名有几分奇异的神采,道:“南宋藏书万千,我读下来,有一本格外有用,不知前辈是否听说过。”
“那本书,叫《百草诀》。”
她其实是个性子淡的人,不常有这样情绪鲜活的瞬间。
或许是从前对话的人已不在人世,以至于他有时回想起那个场景,再细思她那时的神情,莫名竟会有几分诡异。
虽说如此,出于好奇,他也的确到处搜寻过这本书,却迟迟不得。
那日却好像大白天见鬼了一般,就那么清楚地放在了他的书架上。
他医馆中的书架其实也并非他一人可用,时不时会有学徒借阅,或许是他们从哪里得来的也未可知。
但他仔细问过医馆中的学徒,大都不大记得究竟有没有往那上面放过这本书。
上头迟迟没有回应,底下的人跪成一片,周慈垂首其中,袖袍下的指节略微一绻,握成拳。
世上,当真有这样巧的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轰隆一声,窗外破天惊雷乍起。
暴雨如瀑,将所有的声音湮没在一片震耳的雨哗声中。
雨汽混着特有的泥土气息,滚动着一同扑面而来。
檐下的花方开了没两日,眼下被打得颤动不止,接连掉下几支,在窗台上滚了几圈,被雨水裹挟着,一并聚成断断续续的溪,汇到墙根下,浸在水洼里,随着涟漪起伏。
北鹤颔首,“少主所料不错,凌竹送过去的那几本医书,的确派上了大用场。宫中的棋,的确是要动了。”
“知道了,”廊桥下的青年静静听完了来报,抬眸看了看雨色,“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先回军营,通知下头今日的兵练暂停。”
冒雨而来的身影再度消匿在逐渐放明的朝色中,沉烈收回眸光,轻步回房。
雨声下沉沉睡着的人眉头轻凝,似乎有几分倦色。
沉烈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将她脸侧的发轻轻拨开,自顾自笑了笑,“这样缜密筹谋,睡了也像没个宽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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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已经醒了多久,安静地把她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后脑的发。
察觉到她转醒,他略微松开她,低眸问了句,“睡得如何?”
“还好,”郑婉揉了揉眼,“怎么没走?”
沉烈将她耳侧的发拨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得鲜明起来,“昨晚下了场雨,一直到眼下也未停,军营里难免泥泞,总归也该给新招的这批兵留些宽豁。”
听他描述,昨夜那场雨应当很大,郑婉倒是一点儿未曾察觉。
她起身,稍稍推开了侧窗。
眼下只剩微雨。
雨声在耳畔清晰,清润的空气中混杂着雨汽特殊的味道。
庭景被蒙上层淡淡的雾色,给眼前的景色赋予了一种冷感。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又躺回原处,“要起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倒是无事,”沉烈同她对卧,他的声音总带着冷玉抵碰般的磁音。
潇潇雨声中,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不过你该吃些东西。”
窗外是湿润的空气,屋内却是温暖而干燥。
下雨天里独有的舒适,引得人只想缩在被窝里不动弹。
郑婉也不由有些犯懒,便往他怀里一埋,摇头含声道:“我不饿。”
沉烈随手将她肩侧的被角掖好,“附近有家豆浆不错,小菜也爽口,这些东西不占什么胃口,我去买来,简单用些。”
他这样说定了,便捞过衣裳利落起身,郑婉明白多说无益,躺着瞧了一会儿,也跟着坐起来,“我同你一起。”
沉烈动作快得很,她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已随手将腰带系牢了。
他回眸,“昨夜瞧你累得很,眼下多休息一会儿便是。”
郑婉也自顾自拿过衣服,一件件仔细穿起来,“眼下已没什么不舒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动作比不得沉烈那样精炼,倒也不算慢,想着沉烈或许有所顾虑,她便添了一句,“总归这里离皇城远着,今日又恰好下雨,我戴个帷帽出门,不会有什么麻烦。”
简单穿好衣服,她低身下去拿靴子,青年已提前提走,自然地握过她的脚踝,帮她穿好。
“倒不是担心麻烦,”沉烈起身,随手拿过一件外氅,严严实实给她系好,“那地方离得不算近,又逢下雨,泥泞路滑,你在府里等我总归舒服些。”
郑婉找出一顶帷帽戴上,“这阵子大都在宫里府里,出去转转也不错。”
沉烈没再说什么,只抬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帽檐。
薄纱软软掀了一下,他弯腰,停在界限外,懒懒道:“不戴这东西也无妨。”
他的地位人尽皆知,故而朝中对他花心思的人也从来不多,从前倒是有一位有闲心的,眼下也老老实实魂归西山了。
其实没什么需要忌惮。
郑婉摇头,“总归安心。”
沉烈见她坚持,便未再多言,随手拿了把油纸伞,添了个暖手宝放到她手里,“走吧。”
雨一波一波,正值眼下不算大,也没什么风,滴滴答答地打在伞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春的寒气并不冷冽,反倒似溪涧似化未化的薄冰,缠绕在指间也只有无伤筋骨的凉。
加之手中有东西暖着,其实是很舒服的温度。
今日天气如此,并没有太多商贩出摊,即便有,也大都架了把椅子,支着帐子同旁的摊主闲聊着打发光景,并未刻意叫卖。
郑婉抬指,轻轻拨开一个角,静静看了一眼眼前安谧的街景。
即便心知是在前凉境内,眼前无论行人建筑,边边角角也还都是一股汉城的韵味。
雨帘下,沉烈略一转眸,透过朦胧的轻纱看她。
漂亮清和的弧度与雾一般的柔纱融合,如同层峦山林中生了灵气的一汪泉,熠熠长流。
郑婉并不是一个悲伤的人。
但她的眼神总是太过平淡,尤其这样安静无言时,仿佛是带着骨子里抹不去的清寂。
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垂眸,移开了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至一个安静的巷落,郑婉慢慢停下脚步。
“在想什么?”帷帽下的声音莫名清明。
她问的问题随意,沉烈却难得沉默了一会儿,“一定要知道吗?”
郑婉莫名笑了一笑,她抬手接下一滴伞面上滑下的雨。
湿滑的一汪水在掌心汇聚,随着垂下的手蜿蜒下指节,重归大地,她转身面对他,忽然道:“自我来前凉,这是第二次下雨。”
“至于第一次,”她停顿片刻,薄纱下的长睫如水纹轻展,隔着一层浅浅的屏障,抬眸看向沉烈模糊的身影,言语清晰道:“你大概也还记得。”
伞面保持在一种倾斜的角度,即使郑婉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空间。
雨花有时并不那么善解人意,不算长的功夫,便已经滴滴答答地蓄下来,浸湿了沉烈的一侧肩头,蔓延成一片略深的颜色。
郑婉的眼神落到那片水渍上,思绪很安静地游离了一瞬。
早春的天气,他穿得不算厚,眼下的确不冷,只是难免仍会有些因潮湿而起的不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女性仿佛天生就有更柔软的能力,能洞察许多这样无足挂齿的枝叶末节。
不乏有人对此嗤之以鼻,道一句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但郑婉并不讨厌自己与生俱来的这份特质,毕竟这也意味着能收获更多柔软的瞬间。
她的过往总归有些浅白,得获这样瞬间的时刻,也算增色。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烈垂了垂眸,淡淡道:“你真的想提吗,阿婉。”
初见的定义很模糊。
以不同的范畴为基准,沉烈与郑婉的初见,其实并不拘泥于那日的林中猎场。
另一个有着同样标签的场景,也可以被定义为初见。
是同样的一个雨天。
前凉少雨,沉烈也并不太期待这样的天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衣物潮寒,长靴沾泥,难免麻烦。
进宫面见可汗的那天,很不巧地下了雨。
那场雨来得又急又猛,虽只有短短一瞬,但足以将人打湿大半。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无人照料添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阴云密布的一天,即便时辰已到了正午,宫殿里也暗得很。
知道的人明白他是打了一场胜仗进宫述职,不知道的人,大约会觉得他又触了谁的逆鳞,才单膝跪候在殿内等罚。
那一天和往常本无不同,但又有些出入。
他见到了南宋新来和亲的公主。
更准确一点,是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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