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妆镜台,本欲卸下繁琐沉重的钗饰礼裙,再换上寻常衣饰,可是看着铜镜,她又犹豫了。
今日及笄,祖母特意从城里请来的两位妆娘为她的梳妆打扮,仅仅是妆容就画了足足一个时辰。
她的钗饰衣裙也是专门为及笄礼准备的,绣娘花了心思,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银红缂丝齐胸襦裙格外华贵精致,光影照在上面,粼粼波光仿佛流动的金银,将少女衬得分外纤盈潋滟。
铜镜里的姑娘,看起来比往日更加美貌娇艳。
她伸手摸了摸金步摇。
她今日还要再见一次谢观澜。
她有些舍不得卸下这么好看的妆容和衣饰。
闻星落存着私心,便不卸妆更衣了。
到傍晚时分,她来到沧浪阁,却被告知谢观澜还没回来。
她在书房等他,岂料从黄昏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人。
管事送来饭菜,恭声道:“那些年轻将军打了胜仗,难免高兴,吃起酒来便忘了时辰。小姐先填填肚子,兴许世子爷很快就回来了。”
闻星落乖巧地点点头。
见管事端来的饭菜里还有一壶酒,她想着谢观澜凯旋之事,心里也很开心,于是自个儿小酌了两杯。
谢观澜回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得知闻星落等了自己几个时辰,他快步踏进书房。
房中弥漫着酒气。
少女醉醺醺歪倒在他那张宽大的金丝楠木官帽椅上,薄如蝉翼的银红缂丝裙裾层层叠叠垂落在地,她的脑袋枕着一侧扶手,两腿压在另一侧扶手上。
那双珍珠履翘得高高的,像是高高竖起来的猫尾巴。
她喝多了。
谢观澜看了眼自己书案。
残羹剩饭也就罢了,那碧玉酒盏倾倒在桌边,淌落的酒液洇湿了小半张书案。
他倾身,“闻宁宁?”
闻星落双颊酡红,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她醉了酒,肌肤滚烫。
谢观澜僵了僵,慢慢掰开她的手,将她拎起来坐正,“谁准你在我书房里吃饭喝酒的?”
可是小姑娘丝毫没有羞愧感。
她双手捧着脸,迷迷糊糊地歪头冲他笑,“我今天美吗?”
烛火静谧。
时辰太晚,少女原本精致的妆容已成残妆,像是半褪色的绮丽金箔,偏她两颊眼尾浮红如蓼花,宛如白玉上晕染开一层又一层的胭脂,是落日前最后的荼蘼瑰丽。
而她微微歪头,云髻松散,髻边的几支金步摇在书房里叮铃作响,恍若摇着双翼翩翩乱飞的金蝴蝶。
谢观澜沉默。
他伸手,本欲触碰她的金步摇,顿了顿,又收回了手。
他终究没有回答闻星落的问题,只吩咐扶山去煮醒酒汤。
扶山走后,他重新扶正摇摇欲坠的闻星落,“管事说你等了我很久,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和我说?”
闻星落的脑袋昏昏沉沉,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她困倦极了,眼皮子打架,忍不住靠在官帽椅上睡了过去。
谢观澜拿她没办法,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碰到她头发的刹那,脑海中却浮现出谢拾安的话:
——女孩子的感情就像天上的云,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也许宁宁很快就不喜欢我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是会贪图新鲜感的。
新鲜感……
他眸色沉沉,轻轻揉了揉闻星落的脑袋。
所以,她对他的喜欢,其实是有期限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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