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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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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算太远,只隔了三个坊,但两人还是坐着马车去东市,李楷总能考虑到这些细节,毕竟这是在长安城内,一个不好撞上谁又是一场风波。

“适才秦王妃提到,河北诸将回返京中?”

“嗯,主要是秦王府将领。”李楷低声道:“秦王设宴,席间说起那事……”

李善听的有点头大,李世民那厮笑骂程咬金长子程处默学艺不精,结果激起几个秦王府子弟忿忿不平……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也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想干什么,李善隐隐察觉到,可能是信息不对称的缘故,李世民是不知道……裴家和李德武还没察觉到,此李善即彼李善。

听了李善吞吞吐吐几句话,李楷咧咧嘴,“裴家真的没察觉到?”

“至少他没察觉到。”

李楷诧异于李善语气坚决,想了想笑道:“果然手段了得。”

李善并不意外,毕竟这么熟了,他也知道李楷此人心细如发,从这句话里察觉到,自己在李德武身边安插了眼线。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孝卿兄第一次去朱家沟时候,正巧碰上旧仆,后来孝卿兄承认,小弟比他要惨……虎毒不食子啊。”

一番话说到最后,隐隐带着愤慨和恨意,李楷颇为感慨,他和父母私下都很是不解,李德武为何如此不智,有如此佳儿,他日家族再起并不是远在天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压制住胸口喷涌而出的恨意,李善换了个话题,“听闻酒楼宾客盈门?”

李善前世就这性子,谁都说他是老好人,他也乐意有这副很有迷惑力的面具。

前身遭遇的一切让李善胸中常有恨意,但他强自压制……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仇恨的符号,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去想。

李楷配合的接过话茬,笑道:“的确宾客盈门,原先还有些担忧,但没想到……”

的确出乎李楷、李昭德和王仁表的预料,李善亲自画了图纸,甚至亲自和匠人商量改建、装潢。

完工之日,李昭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栋酒楼的风格和这个时代的区别太大了。

李善前世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有如普通饭铺、酒楼一样设雅座,而是全部设包房,任何两间包房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以保证隔音。

装潢雅致,颇多绿化,蜿蜒长廊、碎石小路,让人以为这是达官贵人的后院,哪里想得到是个酒楼。

再加上特定的预定餐模式,以及铁锅炒菜的新奇方式,很快得到了欢迎。

李楷的怀疑主要集中在用餐方式上,李善在长时间的考虑后决定用合食制而不是分食制。

唐初大部分高门大户用餐还是分食制,但实际历史上,合食制正是从唐朝开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酒楼,李楷还在啧啧称奇,营业还没一个月,但预定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堪称商界奇迹。

“总算来了。”

李昭德早就到了,他父亲李乾佑是齐王心腹,不想黄昏时登门,一早就去恭贺伯母寿诞,然后来这儿等着了。

“七兄暂且歇息,李兄,咱们去看看……”

“走!”李善干脆利索的往伙房走去,他还真怕厨师不会做……毕竟世家子弟都难得吃到牛肉,真没几个厨师会做。

“今儿可是头秦川大黄牛,啧啧,光是牛腩就好些……是称牛腩吧?”

“嗯嗯,牛腩最好是焖炖。”李善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最喜欢吃西红柿炖牛腩……可惜了,如果是明朝说不定还有可能,这辈子算是吃不上西红柿了。

在伙房忙活了好一阵儿,李善才放下心,看李昭德在那偷吃,他想了想出了门……改建酒楼的时候,他特地设置了厕所。

迎面过来一位青年,急着上厕所的李善没在意,但等他洗完手回来的时候,三个青年堵在了路上。

“东山寺李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眯着眼打量着对面三人,左侧是个瘦高个子,右侧是小胖子,中间是个壮实青年,眼中透出凶意,两只粗大的胳膊蓄势待发。

“敢问三位是……”

“他就是李善。”瘦高个子哼了声,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腰间挨的那脚就是面前这厮踹的,疼的自己三天都没下床。

壮实青年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李善迅速退了两步避开,“足下且慢动手。”

对方充耳不闻,追上又是一脚。

“砰!”

这一脚将装饰用的花瓶踢飞,撞在墙壁上碎开,哗啦啦的一片响。

“哗啦。”

不远处的房门被拉开,有人探头出来窥探,看见有殴斗,立即关上了门。

李善两手并拢抵住对方的一拳,心想这厮尚未加冠,却好大的力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壮实青年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人看似文弱,却力气不小。

李善是真的不想打,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但也隐隐猜到了对方来历。

但这一架不是李善不想打就能不打的,壮实青年步步紧逼,看起来很有章法的模样,李善很是吃了亏,左肩膀被砸了拳,额角也被对方拳头擦过,火辣辣的疼。

“宝琳!”

赶来的李楷厉声道:“住手!”

瘦高个青年反驳道:“德谋兄此言不妥,你我父辈乃是同僚,却要吃里扒外吗?”

“杜构!”李楷阴着脸喝道:“自身无胆量动手,只会挑唆他人!”

听到杜构这个名字,李善愣了下,如果没记错,这是杜如晦的长子。

说起来,李善最早扬名是因为东山寺查验事件,杜如晦无功而返,杜构早就听说了李善这个名字,一个月前又在酒肆里被踹的……杜构早就在找机会一泄心头怒气了。

“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神的李善被壮实青年一拳砸翻,脸颊处立即肿起,青紫一片。

赶来的六七个青年中,一人开口道:“尉迟兄,算了吧。”

这壮实青年就是名将尉迟恭长子尉迟宝琳,随其父征伐河北,前几日才回京。

秦王府子弟以长孙冲为首,而尉迟恭当年屡次大败唐军,身份颇有些尴尬,所以尉迟宝琳向来对长孙冲俯首帖耳,席间被杜构三两句话就挑拨的跳出来出手。

尉迟宝琳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得,再给一脚好了,毕竟李楷都已经站出来了,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一脚踹过去,尉迟宝琳心里还在想,不知道长孙冲满不满意,不过能压了程处默一头,也不错。

尉迟恭、程知节同为玄甲军统领,彼此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就在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李善猛地缩身,半蹲在地上,左胳膊拦在脸前,挡住了这一脚,然后死死的抓住这只脚,猛地一掀。

在周围人惊呼声中,李善长身而起,右脚狠狠踹在半空中的尉迟宝琳身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声闷响,尉迟宝琳被踹的飞起,斜斜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满场皆静,尉迟宝琳是秦王府子弟中上阵时日最长的,去年洛阳大战初出茅庐,今年洛水大战大显身手。

人群中,长孙冲瞄见那张脸庞,额角微红,脸颊青肿,和那日如出一辙。

那日李善也是如此被逼到角落处,才放手一搏,结果……长孙冲忍不住往后退了步。

“放手!”

尉迟宝琳爬起来,狂吼一声,甩开拉着自己的程处默,又扑了上去。

“尉迟宝琳!”尖锐的嚷嚷声响起,刚刚赶来的李昭德嘴里还在嚼着一块牛腩,大骂连连。

李楷倒是没慌慌张张,也不管那边,只阴着脸盯着杜构。

秦王府子弟都知晓,李善是我李楷好友,这家酒楼是陇西李家丹阳房产业,杜构选在这儿挑拨,让尉迟宝琳出手挑衅,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李善面无表情的盯着扑上来的尉迟宝琳,脚步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出手如闪电抓住了对手的手腕。

脸上绯红一片的尉迟宝琳冷笑了声,和我比气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尉迟宝琳手腕一弯,正想将这厮反拉过来,冷不丁肋间挨了重重一脚。

后头的程处默打了个寒颤,他当日就是这么被一击而倒的,事后敷药都没效果,三两天后才平复下来。

长孙冲又往后退了步,看着尉迟宝琳疼的正要伸手去摸肋部,李善左手挥拳,却整个身子反扑上来,右手肘高高抬起,随着动作砸在尉迟宝琳的脖颈处。

摇摇晃晃坚持了三秒钟,尉迟宝琳闷哼了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程处默呃了声,刚才席间吹的……结果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多坚持了一个照面,不过我可没被打晕!

李楷咳嗽两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出手,这也太利索了吧,会不会太狠了点?

“李兄?”

李善面无表情的俯身检查了下,“抬回去,冷水泼面即可,无后患。”

程处默小心翼翼的问:“真的无后患?”

李善没吭声,心想给我把刀,捅地上这厮十刀八刀都能无后患……不对,得考虑破伤风。

一群人将尉迟宝琳抬回包间,李善倒是没趁机溜走,而是进了包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壶冷水下去,尉迟宝琳茫然的睁开眼,顿了顿,挣扎着伸出手,不知道是去摸肋间还是去摸脖颈。

看尉迟宝琳没什么大碍,李楷这才放下心,要是打出什么好歹,李善和秦王府子弟真要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了。

李善倒是不担心,自己下手是有轻重的,那一记肘击很有分寸,最多晕过去而已。

屋内将近十人,李昭德还在气鼓鼓的,询问清楚后扯着杜构的袖子,两人争个不休。

最先和李善搭话的是程处默,他倒是挺服气的,呃,可能是幸灾乐祸于一直不对眼的尉迟宝琳也栽了跟斗。

李善行了一礼,“不敢当,那日实在抱歉。”

“无碍,无碍。”程处默笑道:“只不过父亲回京听说了此事,严声训斥,督促习武。”

众人中最为年长的是房玄龄长子房遗直,捂着脸颊苦笑道:“那日混乱不堪,在下也挨了两记。”

李昭德嗤笑道:“那日李兄好端端的坐在那饮酒,是谁先行挑衅?”

李善有些意外,看了眼李楷,后者微微摇头。

王仁祐之事并没有传扬出去,一方面是因为毕竟同安长公主是秦王的姑姑,另一方面李楷也不希望这事闹得太大……闹大了对李善不好,对王仁表更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构哼了声,“入门只看到丘神勣被摁在地上!”

“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李昭德阴阳怪气的说:“动手也就罢了,偏偏还以多输少!”

这话一出,周围人脸色都挺难看的。

“十二弟!”李楷拉下脸喝了声。

李善苦笑着上前两步,看向站在最中央的长孙冲,“长孙兄,那日之事实乃误会,你我皆受无妄之灾。”

“诸位皆秦王府子弟,父祖辈征战沙场,多立军功,擅沙场杀敌,方寸间拳来交往实是扬短避长。”

李善团团拱手,“当日错手,在下于此致歉。”

“但此事的确因我而起,若诸位心存怨意,在下于东山寺相候,只望不牵涉他人。”

李楷皱眉道:“不过区区小事,何至于此?”

众人左顾右盼,的确是小事,但也的确丢了脸……只是尉迟宝琳都没走几个照面,难不成去找长辈出手?”

房遗直笑道:“殿下夸口,还是算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构一脸愤愤还要嚷嚷,房遗直递去一个眼色……怎么这么没脑子呢?!

我都说了,秦王都赏识他,你非要再去招惹,而且还是挑衅其他人出手!

再说了,你我父辈都对此人颇为赏识,用得着你出这个头吗?

众人不再说话,视线集中在了长孙冲身上,当日就属长孙冲被揍得最惨,鼻子都破了,脸上满是血迹。

而且秦王府子弟中,长孙冲地位最高,秦王府势力中,也是长孙氏势力最强。

长孙冲今年才十五岁,算不上什么纨绔子弟,只是性情柔弱了点,犹豫了好一会儿,几次嘴唇动了动都没开口。

一旁的小胖子笑着说:“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既然拳脚输了,不如酒场再分个上下?”

这句话也只有他合适说,此人是高士廉长子高履行,一向和长孙冲形影不离,但他辈分高,是长孙无忌的表弟。

尉迟宝琳一拍桌子,瞪眼看向李昭德,“这酒楼不是你陇西丹阳房的吗?”

“还不去拿酒来!”

“今日输了就输了,明日讨回来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处默拍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今日酒场分个高下,必要李兄大醉不省人事!”

还是武将比较容易打交道啊……李善心想,杜构这厮挺阴的,记得杜如晦有个儿子造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尉迟宝琳抢过送来的酒坛倒了六碗酒,一口气干了三碗。

李善叹了口气,如果是长乐坡那间酒肆,自己还真不敢这么喝,但这等三勒浆……

等李昭德让伙房把已经做好的各式牛肉端上来,李善拿起筷子慢悠悠的挑了两块白切牛肉入腹,才慢悠悠的端起酒碗。

然后,在座众人的表情都从看好戏转为震惊,再到瞠目结舌。

你一碗,我一碗。

你三碗,我三碗。

等李善放下第十五碗酒之后,尉迟宝琳今日第二次轰然倒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种酒真是喝多少都不醉啊,小学时候就时不时陪爷爷小酌几杯村中散酒的李善摇头苦笑,只要憋得住尿,多少都能喝完!

呃,然后,李善就醉了。

“德谋兄,是他说尽管来……”

“昭德你也听到了,是他说车轮战也不怕!”

李楷和李昭德无语的看着这一幕,还好,酒品不错,没大吵大闹,只趴在那儿睡着了,呃,还流口水……

程处默得意的举起酒碗,大笑道:“宝琳不敌,还有程某!”

众人都投去鄙夷的视线,你从头到尾都在摸鱼,现在跳出来说是你灌醉了李善……要脸吗?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长孙冲忍不住笑了,吩咐人将李善抬到隔壁去歇息,正好和尉迟宝琳做个伴。

正说笑呢,尉迟宝琳脚步踉跄的摸着门进来了,嚷嚷着今儿好不容易有牛肉,却被灌醉了……

李楷让伙房索性再做了份,那头秦川大黄牛基本上全被李昭德给弄来了,据说是摔死的,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李家庄子摔死的。

“说起来,这菜肴真是一绝!”胖乎乎的高履行咂咂嘴,“难不成是你们丹阳房秘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上来的炖牛腩被尉迟宝琳一扫而空,就差舔盘子了……他也乐于塑造这样的形象,毕竟秦王府中,真正白衣起家的也就他和侯君集两人。

当然了,刚刚酒醒的尉迟宝琳到底是不是本色出演……这个谁都不知道了。

程处默拍了拍肋间,“上次三天都没能下床,若要揭过此事,日后不得收钱!”

想来吃白食……李楷这等好脾气的都被气笑了。

一旁的李昭德嘴快,“这等事我兄弟二人做不得主,酒楼也有李兄份子。”

程处默眼睛一亮,“那不正好!”

“咳咳!”李楷瞪了李昭德一眼,“李兄与酒楼无关,只是东山寺而已。”

这句话言外之意是,李善日后是要走仕途的。

“懂,懂。”程处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嚷嚷道:“至少十次,昭德不许,某直接去东山寺找李善!”

李昭德冷笑道:“你去找吧,就怕又是被抬回来!”

这边两人争吵不休,那边房遗直轻声问:“德谋兄,府内尽知,家父有意……不知令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玄龄最喜欢举荐人才入秦王府,众人都以为,若是秦王登基,其他不论,吏部尚书一职非房玄龄莫属。

房遗直知晓父亲曾向秦王举荐李善,但似乎并没有下文,而李善和陇西李家丹阳房子弟来往密切,按理来说应该是李客师举荐。

李楷踌躇了会儿,避而不答,提起酒楼布局是李善亲手绘图而成。

虽然不知内情,但李楷知道一点,李世民对李善施恩,但又不将其收入麾下,一定是有所用意的……李楷心有隐忧,只怕和河东裴氏有关。

“琼瑶浆?”长孙冲的话让他人的议论都停了下来。

“对对对,琼瑶浆据说是东山寺僧人秘制。”高履行拍手道:“入口丝滑,若是加入蔗糖……”

“那便是李兄……呃,是东山寺秘制。”李昭德舌头拐了个弯,“原先是孝卿兄门下与东山寺合营,后来王仁祐那厮偷了秘方……”

“偷了秘方?”

“真的假的?”

李昭德气鼓鼓的,骂道:“还不止呢,王仁祐还想拉拢李兄,但李兄以义为先,严词相拒!”

“噢噢噢!”长孙冲这下明白了,“难怪那日丘家大郎入酒肆,恰巧随行的王仁祐……这才将李善卷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日之后,也有人猜得到,自己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最明显的证据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基本每日都要去平康坊吟诗作赋大出风头的王仁祐一直销声匿迹。

但直到今日,众人才知晓其中缘由。

“王仁祐乃是太原王氏子弟,去偷一份秘方?”杜构嗤笑道:“天方夜谭,以此相诬……”

“闭嘴!”房遗直再也忍不住厉声训斥,“今日之事,必当禀报令尊!”

杜构脸色一白,他是知道自己老子的,那可不是好脾气的,就连身为秦王府兵曹参军事的叔祖杜淹都要俯首。

“此事就此揭过。”李楷朗声道:“他日再行切磋,但请择日,只需不在此地即可。”

“对了,今晚家慈寿诞……”

“正要拜会。”房遗直等人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这就过去。”

李楷拱手道谢,笑道:“履行就不用去了吧?”

高履行本名高文敏,履行是他的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要拜会表姐。”高履行两眼一翻,“对了,还有表姐夫!”

程处默在一旁起哄,“德谋兄,你该称一声表舅呢!”

从秦王妃那边算起来,李楷的母亲长孙氏算是高履行的表姐。

“隔壁……”

“无碍,李兄午时已然拜会过家慈了。”李楷挥手道:“让他随从送他回家就是。”

高履行拉着长孙冲走在最后面,低声道:“此事不必追问。”

“真是王仁祐?”

“嗯。”高履行朝着前面的房遗直努努嘴,“遗直兄也听出来了,酒楼有王孝卿的份子,同安长公主乃王孝卿嫡母,而王仁祐颇得长公主青睐……”

脑子转了两个圈,长孙冲这才听懂,八成是王仁祐和王仁表斗法,结果连累了李善,而王仁祐一时凑巧,拿自己这帮人当枪使。

“娘的!”长孙冲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王仁祐那厮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个聪明人,一个多月了,一直躲在长公主府内不出来,你还想冲进去给他一巴掌?”

长孙冲没话说了,同安长公主地位尊崇,太子秦王都要毕恭毕敬,自己又没疯。

走出酒楼,看着四五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将李善送上马车,高履行啧啧两声,“李善身边随从也颇为不俗,不仅武艺精熟,而且进退有度,俨然阵列。”

长孙冲犹豫了下,低声说:“但父亲私下曾提起,此人……”

“表兄就是想得多……你说不得,我还说不得?”高履行嘿嘿笑道:“李善与陇西丹阳房来往密切,德谋兄之母是秦王妃的堂姐,却未将李善引入秦王府,偏偏殿下两次盛赞……”

高履行身材矮小,还吃的圆滚滚的,实则心细如发……没办法啊,这么多年,虽然有秦王府护佑,但毕竟父亲高士廉远在岭南,一人在关中,自然历练出来了。

高履行在心里想,今日解开过节,但李德谋还是避开了那个话题……李善究竟是何来历?

黄昏时分,宾客盈门,多有陇西李氏族人来贺,当然更多的是李客师在秦王府的同僚,以及秦王府子弟。

尉迟宝琳败北的事,很快就传开了……呃,这个要败程处默所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隐隐察觉到有人用湿毛巾敷额,李善努力睁开眼,只听见母亲朱氏在那发牢骚。

“如此大醉淋漓,真是好的不学,尽学这些!”

即使头晕脑胀,李善也忍不住想笑,这是在骂周赵呢……那厮在李宅授课,包吃包住,但是不包酒,一个月十贯的薪水全都买酒了,每隔几日就要大醉一场。

那边还在絮絮叨叨,李善手一撑床榻坐了起来,一个不稳又好险栽倒。

“醒了!”朱氏哼了声,“醉酒赋诗,倒是好风采!”

李善呃了声,自己不会说漏了嘴吧,千古名句这么出现……那真是糟蹋了。

“就知道自挂东南枝,自挂东南枝,也不嫌丢人!”

“还东倒西歪的,往哪儿去?”

放下心的李善摇摇摆摆,张头四顾,实在有点站不稳,感觉走个直线能走个圈,只能嚷嚷道:“小蛮,小蛮呢?”

朱氏赶紧扶住儿子,“小蛮在烹茶。”

烹茶解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怕我吐不干净是吧?

想想今日在李宅后院喝的那碗茶,李善忍不住呕一声,稀里哗啦……

三勒浆虽是果酒,度数不高,但后劲不小,李善这次算是栽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李善至少喝了有三四十碗!

“小蛮,小蛮!”

“郎君又吐了……”

“扶着我……走!”李善靠在香软的身躯上,加快了脚步。

三四十碗果酒,真的憋不住了!

一晚上起夜了四五次,毕竟那么多果酒,还加上口干舌燥喝了不少水,第二天一早,李善还无精打采,虽然昨日大醉,但生物钟让他还是早早醒来。

侧头看了眼身边睡得正香的小蛮,李善定睛细看,哎,放在前世,这是个脸蛋精致的软萌妹子啊。

说起来小蛮昨晚有功啊,黑漆漆的夜里还把水龙头挺准的,没让李善弄湿裤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怔怔的出神,李善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其那些已经很久远的记忆,可能是因为昨日打了一架,他甚至想起自己在高中打的第一架。

那是个喜欢抢高中生生活费的混混,记得自己被打的不成人形,但还是狠狠咬住混混的耳朵不肯松口,事后班主任说你太傻,只为了那五块钱。

但那时候,自己一周也只有五块钱的。

为了让那些混混心生惧意,自己可以豁出去玩一把狠的。

昨日也一样,当尉迟宝琳动手,当李楷、长孙冲、程处默都赶到之后,李善已经下定决心玩一把狠的了。

不玩一把狠的,不证明自己有些能力,不让自己更有分量一些,日后当危机降临的时候,自己有能力自保吗?

若昨日没有干脆利索的击晕尉迟宝琳,自己能得到那些秦王府子弟的认可吗?

若是昨日被尉迟宝琳羞辱却不敢反抗,秦王府上下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不说李客师了,李楷、李昭德还会视自己为友吗?

说什么以义为先,说什么合作得利……李善很清楚,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个人能力、气质、驳杂学识的基础上,这个时代真正的寒门子弟是无法和李善这样的穿越者相提并论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早已大亮,小蛮这才悠悠醒转,“郎君看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擦擦。”

“啊?”

“擦擦口水。”

小蛮脸腾一下红了,一下子爬起来,捂着脸跳下床。

“小心点……哎哎哎,看看,摔了吧。”

李善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看着小蛮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好一会儿之后,小蛮端着脸盆毛巾进来服侍李善起身,小脸还红通通的。

“端进来作甚,我出去洗漱就是。”李善嘀咕了句,但还是起身,张开手,任由小蛮服侍穿衣洗漱。

基本上除了刷牙还是自个儿动手之外,其他的李善闭目养神就行了……腐朽的封建地主阶级啊!

“郎君,夫人昨日说要再买个侍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是小蛮服侍郎君不周到吗?”

李善随手搂过小蛮腰,调笑道:”母亲说笑而已。”

小蛮嘟着嘴垫着脚,凑在李善耳边小声说:“小蛮读过《孝经》、《论语》,也能服侍郎君读书。”

李善一怔,之前这几个月,虽然知道小蛮通经史,却不愿意她进书房,无非是为了不惹得小蛮回想往事。

“小蛮十岁之前亦读书。”

李善手紧了紧,他听得懂这句话,小蛮应该是十岁才入平康坊的,而平康坊女妓都是罪官女眷。

小蛮今年才十三岁,这说明她的父祖辈应该是李唐建国之后才获罪的。

定了定神,李善笑着说:“勿忧勿忧,如小蛮这般知书达理,通晓经史,红袖添香的侍女,哪里那么容易买来?”

“未必呢。”小蛮哼了声,“这些时日,北边好些大户南下,前几日还听说,有一家被盗匪劫杀,奴仆叛离,只剩下兄妹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一皱眉头,警惕起来,其他的不记得,但他记得刘黑闼闹了两次,第二次是李建成出兵河北,刘黑闼也是死在这一战。

但更让李善警惕的是另一个可能,因为他想起昨日酒楼里听到的一个消息。

就在大半个月前,代州主管定襄郡王李大恩攻苑君璋割据的马邑,但合兵的独孤晟未能在约定时间赶到,李大恩驻守新城,成了孤军。

刘黑闼趁机说动了颉利可汗,调动数万骑兵攻新城,圣人遣派右骁卫大将军李高迁救援,但李大恩因粮尽而被迫趁夜突围,所部大溃,本人亦被擒杀。

如今的唐朝还不是那个威服四海的大唐,其主也不是那个天可汗,突厥那巨大的阴影始终盘旋在李唐的头顶。

“让老范去喊八伯来一趟,还有八伯长子朱奇。”

一刻钟后,抓着朱玮问东问西好久的李善看向了朱奇,这位原先是个货郎,这大半年来一直负责东山寺与酒楼的合作事宜,时常出入东西市。

“呃,的确涨价了。”朱奇迟疑道:“去年斗米四钱,如今斗米五钱,有的粮铺已经涨到六钱。”

李善抿紧了嘴,手指曲起带着节奏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连续三年攻洛阳,又征伐河北,米价不升,如今却……”

反复思索后,李善看向朱玮,“八伯,可信得过侄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玮毫不迟疑道:“自然信得过,大郎有话直说。”

“遣派人手去买粮,不要在长安城买,分头去各地购粮。”

“购粮?”朱玮愣了下后点头,“我来安排人手,买多少?”

“只要公账上还有,就算只剩下一钱,也要用出去!”

“不一定是米面,多买些粟米,便宜。”

“记得东山寺是有大仓的,要安排人手把守。”

所谓将心比心,朱家沟唾弃以前的李善,尊敬亲近如今的李善,猎户时常送来猎物,妇人时常为李善做几双鞋,每次李善出村,总有青壮自告奋勇担当护卫随从。

在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李善也试图让朱家沟免于灾难。

反正,在封建时代,多存些粮食,总是不吃亏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六月末的长安城,正是盛夏时节,气候炎热难当,垂柳无力,唯闻蝉鸣。

李世民一进承乾殿,就甩开外衣,接过妻子亲自递来湿巾擦了把脸,换了身轻便的,才说:“父皇过两日要去仁智官避暑。”

秦王妃的手顿了顿,才笑道:“殿下久在外征战,正要一表孝心。”

李世民连连点头,夫妻俩都心知肚明,陛下外出避暑,必留东宫坐镇长安。

虽然有让李建成正位的预兆,但对李世民来说,也是难得父子独处的机会……李元吉还在河北呢。

闲聊几句后,李世民看见榻边案上摆着的盒子,诧异道:“观音婢,梳妆物怎的摆在外间?”

秦王妃掩嘴娇笑,如花枝乱颤,“兄长大郎要的。”

“近日习武颇勤,但炎日悬空,他是怕黑了。”

李世民愣了下,“习武颇勤?”

“还不是因为东山寺李善。”秦王妃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三堂姐那日寿诞,臣妾午时登门,恰巧见了李善,真是个俊俏儿郎,可惜就是太黑了点,三堂姐还送了他一盒脂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李世民大笑,突然举起光溜溜的右臂,意思是我也不算白啊。

秦王妃伸手拍了拍,“夫君那是征战沙场晒的,李善却是天生的,毕竟生于岭南。”

“其母是岭南女子?”李世民随口道:“此子倒是有些南蛮之像,凶悍的紧,不枉我借他虎威一用。”

秦王妃还在想李楷提起,李善之母朱氏擅于烹茶,每每咬盏,应该不是普通岭南女子,听到这话问:“夫君此话何意?”

“好像就是那日吧。”李世民饶有兴致的说:“这两日才听闻,李善与尉迟恭长子狭路相逢,动起手来,两个照面尉迟宝琳就被击晕倒地。”

秦王妃微微皱眉,“那日所见,温文儒雅,进退有度,谨慎的紧,如此表里不一?”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李世民还算公正,笑道:“咬金昨日提起,李善不肯还手被击倒,但尉迟宝琳还不罢手,被逼得急了,李善两个照面就将尉迟宝琳打昏……”

说到这,李世民忍不住大笑:“观音婢是没看见……咬金说的兴致勃勃,敬德脸如黑炭!”

秦王妃也笑着摇头,她在秦王府内并不是只充当李世民妻子这一个身份,对秦王府幕僚、将领子侄辈均照顾有加,时不时亲自登门拜访长一辈的女眷,对秦王府内的很多事都了然于心。

玄甲军是李世民的杀手锏,人数约莫千余,选高头大马,骑兵均着黑衣玄甲,最早是翟长孙所率,之后分为左右两队,补程咬金、尉迟恭、秦琼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翟长孙和秦琼为正,这两人都沉稳有度,向来寡言少语,两个副手程咬金和尉迟恭互相看不顺眼,常常唇枪舌战。

呃,尉迟恭嘴巴比较会说,也拉的下脸,常常堵得程咬金吃瘪……这次后者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咬金也不嫌丢人!”李世民笑骂道:“被打的三天下不了床,就比被打晕强了?”

秦王妃也笑的乐不可支。

“那李善也算聪明,顺势和长孙冲和解。”李世民啧啧两声,“先行避让,而后反击,立威和解,又有李楷襄助……论心思,此人倒是依稀有弘大之影。”

裴世矩,字弘大。

秦王妃想了想后也点头,“听舅父提过,裴世矩少时便以文武双全,谋定后动而闻名。“

“不过此人太过张狂!”李世民随口道:“夸口饮酒不醉,被群起而攻之……”

“胜负如何?”

李世民大笑,“自然是被抬回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李世民的信息来源是程咬金和尉迟恭,这两位……儿子已经丢了面子,总要填补点回来吧。

反正程咬金是心安理得的,儿子在他面前拍着胸脯说是他灌醉了李善,尉迟宝琳早就昏睡过去了。

李世民端起侍女送来的汤碗一饮而尽,皱眉道:“宫中少冰,父皇都舍不得用。”

秦王妃摇头道:“是侄儿送来的,父皇以及后宫处均以送去。”

“长孙冲?”李世民笑道:“倒是没听辅机提起。”

秦王妃正要开口,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陛下急召,两仪殿议事。”

太极宫前朝最重要的是太极殿,那是听政视朝之处,各种册封、大典、宴请均在此处,但并不常用,而两仪殿是皇帝以及太子、重臣主要议事之地。

李世民霍然起身,目光闪烁,他虽然名为尚书令,也实际参与朝政,但李渊主要和勋贵重臣以及太子议事,李世民的分量不算太重。

如此急召,必是兵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刻钟后,李世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刘黑闼复起,如之奈何?”

当今陛下李渊年近一甲子,但仍然头发乌黑,不见银白,虽慈眉善目,但刚刚接到的这个消息让他眉头紧紧皱起,显得脸上沟壑纵横。

李世民无奈起身,“父亲,是孩儿之过。”

洛水大战,刘黑闼溃逃,李世民没有派兵追击,这才有了此次复起……至少在相当一部分人心目中,这个逻辑是成立的。

在座的几位宰相裴寂、陈叔达、萧瑀、裴世矩都默不作声,他们和太子李建成来的早。

之前李渊叹息李世民未能斩草除根,而李建成提起二弟当年

三日不卸甲覆灭刘武周故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父皇,二郎那是养寇自重啊!

对此,李渊保持了沉默,这也让李建成暗自欣喜,他上前一步,“父亲,为今之计,当出兵河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胡如今总领河北诸军,当合军一处,再调关中府兵,挑选良将,尽快擒杀刘黑闼。”

话才说到一半,李渊就已经在摇头了,他抬头看去,发现李世民也在摇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撞,李渊有点尴尬,也暗恨长子看不清形势,“二郎,说说看。”

李世民朗声道:“洛水一战后,孩儿当日未下令追,实是事出有因,刘黑闼率千余残部北逃,必附突厥。”

“此番刘黑闼复起,必然往突厥借兵,再加上李大恩阵亡,此番突厥怕会大举南下。”

说到这,李建成也懂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突厥可能大举南下的情况下,刘黑闼不过是小事。

如果突厥只借兵给刘黑闼扰乱河北还好,但如果突厥攻入关中呢?

而且如今是六月下旬,再过一个月就入秋了,那时候突厥……年年都是要南下入关中劫掠的。

都说李渊是大一统王朝中能力最差劲的开国皇帝,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危机。

如若刘黑闼大闹河北,突厥觅得良机,说不定会以主力南下,到那时候,才建国五年的李唐王朝,不是没有覆灭的可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郎,如何应对?”

李世民慨然起身,“不可出兵河北,当整军待发。”

反复思索后,李渊点头道:“召三胡回京,河北诸军……”

“淮阳王弟可当重任。”

李建成暗暗咬牙,淮阳王李道玄是李唐宗室子弟,自十六岁时随李世民上阵,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但问题是李唐一族打天下,统兵之帅必须是宗室子弟,这也是李世民军功加身的一个重要原因,如今江南战事实际指挥者是李靖,但他仍然是李孝恭的副手。

但李建成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否决李道玄……总不能让三弟留在河北吧?

“可,授道玄河北道行军总管。”李渊顿了顿,补充道:“原国公为其副将。”

李建成松了口气,史万宝是前朝大将史万岁的弟弟,当年辅佐平阳昭公主,得封原国公,后投入东宫,如今检校洛州都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山寺立寺算不上悠久,但也有百多年的历史,占地算不上大,但也算不上小。

走到寺庙最西侧,并没有围墙,而是一面巨大的石壁,李善在朱玮和朱六伯的指引下绕着石壁走了会儿,才发现几个石窟。

朱八等一批年轻的和尚都已经还俗,而六伯等年纪稍大的依旧留在寺庙做和尚,东山寺也是需要些和尚装点门面的。

“前朝募骁果,朱家沟数十青壮随军东征高句丽。”朱六伯笑道:“那时候长白山已经闹起来了,谁也不愿去送死,老八有样学样,杀了头耕牛……”

朱玮摸着脑袋苦笑摇头,“上官杀牛,入狱论罪,但好歹未征辽东……”

“几十条性命差点被你一手拉下黄泉。”朱六伯想起旧事忍不住又骂了句,“上官乃是世家子弟……”

朱玮向李善解释道:“是太原从龙功臣,任国公刘弘基,其父前朝河州刺史刘升。”

朱六伯接着骂道:“若是三郎君在还好说……”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朱六伯,朱玮瞪了眼堂哥,才接过话茬往下说:“后我等做了逃兵,但也不敢回朱家沟,怕连累家人,就在山上野居,后得东山寺僧人收留,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躲入这石窟。”

朱六伯指了指石窟,“不知是何时开凿,三个石窟可容近千人。”

三人随便挑了个石窟往里走去,朱玮点了根火把,李善就这火光隐隐约约的看了一遍,点头道:“倒是干燥的很,正适合做粮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买那许多粮米作甚?”朱六伯好奇问。

李善叹道:“有备无患,河北尚未平定,唐军和突厥终有一战,如今多存些粮米,日后或是救命粮。”

朱玮断然道:“此事皆由大郎安排。”

朱六伯有些诧异,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弟向来在族中威望极高,说一不二。

“哗啦啦。”

脚边踢到了什么,李善低头看去,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八伯?”

朱玮无所谓的解释道:“这些年来,关中不宁,自然要备些兵刃,不止长刀,还有弓箭、长枪,铠甲也有。”

李善咂咂嘴,朱家沟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村落,没想到暗地里不比普通的县城豪强差。

“那就这样吧。”李善吩咐道:“粮米陆续运至东山寺,六伯主持,挑选僧人、青壮运至石窟储藏。”

“没问题。”朱六伯点头道:“不过那独轮车要多几辆才行。”

“已经安排木匠打制,来得及,购粮也是需要时日的。”

所谓的独轮车就是鸡公车,李善前世在乡村经常用,记得有次自己生病,爷爷就是推着鸡公车送自己去乡卫生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出石窟,李善伸手圈了一片,“外间建一栋小屋,将入口挡住,另外寺内需要安排人手看护。”

李善知道,如果历史轨迹没有发生改变,贞观三年,李靖轻骑灭突厥立下不世之功。

但在贞观元年,准确说是玄武门之后不久,突厥骑兵进逼长安,逼的李世民签下渭水之盟。

李善毕竟不是历史专业的,就算是,估摸着也不会知道,突厥骑兵杀到什么位置……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时候的关中,必然缺粮。

朱玮拖着一根长长的玩意,“大郎,这是当年收藏的一根马槊,你使来试试。”

“好长……”

得有五米多长了,光是开锋的槊锋就得半米长。

“矛长丈八谓之槊。”朱玮笑道:“槊杆一丈,柘木所制,刚柔并济,槊锋八尺,无坚不摧。”

李善定睛细细看去,槊锋居然有八个面,显然是专门针对铠甲设计的。

“专为破甲所设。”朱六伯平静的说:“如今哑暗无光,待到上阵时磨一磨就是。”

真是个好玩意,虽然用不上,但李善也高高兴兴的拖着马槊下了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郎,大郎!”

刚进村子口,小和尚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不小心还摔了跤。

“十六,平地你也能摔一跤……”李善无语了,“又想吃鸡腿了?”

“又有鸡腿吃?”小和尚眼睛一亮。

前几天是李善前世的生日,当年爷爷总会买一斤鸡腿回来,于是李善提前让酒楼买了些鸡,然后把鸡腿都留了下来……

可惜一旁红烧鸡腿,李善也没吃多少,周赵、朱八、小和尚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明年再吃!”李善没好气的问:“什么事叫我?”

“晒场那有人等着呢。”

李善冷笑问:“又是前日那厮?”

“嗯嗯。”小和尚用力点头。

片刻后,晒场上等得不耐烦的尉迟宝琳远远看见李善,吼了声:“李兄,今日再不相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走到近处,一旁的程处默阴阳怪气的说:“这话前日说过,十日前也说过,半个月前还说过!”

尉迟宝琳怒目而视,程处默只顾嬉笑……和他们老子正好换了个边,程咬金倒是常常被尉迟恭挤兑的下不来台。

自从大半个月前那次酒楼殴斗之后,秦王府子弟频频来朱家沟串门,最早是尉迟宝琳……在晒场上被李善干倒了,之后在酒场上被周赵灌得吐了个稀里哗啦。

第二次来,程处默特地跑来看笑话,尉迟宝琳声称绝不相让,然后又被干趴下,程处默倒是聪明,不肯下场。

之后李楷、王仁表还带着房遗直、高履行等人登门造访,看尉迟宝琳如何被一次次干趴下,还能品一品基本每碗都能咬盏的好茶。

李善前世没学过武,只不过打架次数多了些,再加上身为医生……而且长期在急诊科轮班,练出了一身能耐,而且前身在岭南也是习武的,很有把力气。

呃,主要还是李善力大手快,而且他又是个骨科医生,知道打哪儿效果好,打哪儿比较疼……

晒场上尘土飞扬,尉迟宝琳几次近身都被李善闪开,反而被后者一个勾脚差点摔倒。

一声闷响,倒霉的尉迟宝琳捂着腹部趴在地上干呕,程处默一边朝李善竖起大拇指,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尉迟宝琳盯着程处默,鄙夷骂道:“他日敌强我弱,莫非要临阵逃脱?!”

程处默一滞,这话说的有点毒,也有点狠,传扬出去自己肯定会被父亲大骂……想都不用想,这厮肯定会传扬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在这时候,费力拖着马槊的小和尚终于走到晒场边了,“大郎,这长杆好重!”

程处默眼睛大亮,抢过马槊仔细看了看,惊叹道:“好一根马槊!”

尉迟宝琳凑过来抹了把,肯定的说:“柘木所制,生漆、葛布、麻绳,上号马槊。”

程处默的眼神有些古怪,在隋唐时期,小门小户出身的子弟,就算武艺超群,也使不来马槊。

因为马槊这玩意制作太难,耗时太久,三年时光,成功率也不到三成,而且还要配合战马练习,非高门大户不能。

不过这不是紧要事。

现在的紧要事是……程处默高声道:“取两根长棍来,今日要领教李兄槊技!”

李善脸颊动了动,“无马……”

看出端倪的尉迟宝琳高呼道:“快,将马牵来!”

今日药丸啊……李善瞪着还一脸茫然的小和尚,太不懂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家沟,晒场边,一大群吃瓜众在拍掌叫好,声音最响亮是高履行,这小胖子曾经被李善一脚踹中膝盖,要不是躲得快,脸就得和李善的膝盖打个照面了。

“今日还不错。”向来儒雅的房遗直点头赞道:“至少没从马上摔下来。”

一旁的长孙冲还是第一次来,咧着嘴笑道:“据说前日一个照面就被宝琳挑下马了?”

“半个照面吧。”尉迟宝琳嘿嘿笑了,冲着晒场上吼道:“小娘子绣花呢?!”

李善听的满头黑线,对面的程处默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手中长棍一探一缩,引得李善伸出长棍。

程处默两腿用力,趋马加速,手中棍如毒蛇一般猛地探出,棍头点在李善的肩头,将其戳落下马。

李善倒也不沮丧,对方家学渊源,不说槊术,这本就快马奔驰,还能瞬间趋马再加速,就不是普通士卒能掌握的。

战阵上,骑兵冲阵,很多时候,加速、减速、转向就能决定胜负生死。

“李兄勿需气馁。”尉迟宝琳高声道:“他是胜之不武,居然还手持长棍!”

李善气得将刚捡起来的长棍摔过去,程处默还算厚道,而尉迟宝琳就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几日,尉迟宝琳夸口空手对阵,两三下就将李善手中长棍给夺了去,引得众人啧啧称赞,都说尉迟宝琳得其父真传。

去年洛阳大战,李元吉三次被尉迟恭空手夺槊……呃,李楷私下说,为此齐王引以为耻,愤恨秦王,这可能也是齐王依附东宫的一个原因。

“至少未有坠马,五个照面才被打落。”李楷安慰道:“大半个月进展神速……只可惜了那根好马槊。”

“德谋兄这是夸还是贬?”李善没好气的说:“这许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大半个月前,李善被尉迟宝琳、程处默发现……这厮不会使兵刃,还不会骑马,然后就开始使劲儿欺负李善。

其实李善是会使兵刃的……呃,手术刀算吗?

隋唐时期世家子弟若论武,大都指的是马上冲阵杀敌的武艺,所谓的江湖武艺,那要等到宋时了……从北宋开始,中原王朝就很难组织成规模的骑兵军队了。

所以平地较量,李善身高力强并不吃亏,但在马上较量……这技术难度非常高,别说一两个月,七八年都难出师。

偏偏尉迟宝琳的父亲尉迟恭,程处默的父亲程知节,是秦王府中公认的使槊好手,能和他们俩相提并论的也只有秦琼一人。

李善被欺负也正常,他刚开始连马都不会骑呢……不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那些秦王府子弟时不时就要来窜门,而且都是携马带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得多的是尉迟宝琳,这厮连十一岁的弟弟尉迟宝琪都带来了……结果李善在后者手下也只坚持了三个回合。

程处默比较厚道,教授李善趋马和一些简单的使槊技艺,可惜时日太短,李善基本上是……谁都能欺负。

悻悻的转头四顾,李善诧异的看到了长孙冲,“长孙兄也来了。”

长孙冲笑了笑,接过高履行递来的长棍,“李兄,你我较量一二如何?”

“今日疲累,改日吧。”李善立即摇头,“再说了,长孙兄名门贵子,不敢得罪。”

“表侄也是好意。”高履行忍笑解释,“李兄技艺不熟,需得时常对练,才能有所进益。”

“说的是,说的是。”房遗直点头道:“学槊谁当年不是时常坠马?”

七嘴八舌的怂恿声中,李善铁青着脸看向了李楷,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呃……”李楷呃了半响才说:“李兄……诸人之语也算在理……”

哄然大笑声中,长孙冲手持长棍利索的翻身上马,而李善是在程处默的帮忙下才踩着马镫爬上高高的马背,然后接过李楷递来的长棍,慢慢悠悠的趋马进了晒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个照面?”

“五个照面足矣!”

李善马术不是不精……而是只能做些最基本的,趋马往前冲还行,但减速勒马不太行,所以也不太敢加速,怕收不住……这交通工具又不能踩刹车。

至于转向……关键时刻,李善方向盘总打错,在马上,往左转应该是往右拨转马头。

不过李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考过……不,是通过考核,虽然没证。

长孙冲意气风发,趋马加速,缓缓平抬长棍,对准了李善。

而李善只使马匹小步往前,待得两马交错之前,猛地两腿一夹,胯下马突然加速,使长孙冲的长棍落在空处。

“虽是初学,但实在聪慧。”李楷笑道。

尉迟宝琳没吭声,但其他几人都纷纷点头,马上对阵,分出胜负最主要的因素不是马槊,而是马术。

马匹奔跑的速度、加速减速能尽量扰乱对手的出手时机,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合适的出手时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下一刻,众人有点不忍目睹。

刚刚被夸了句的李善收不住加速的马,还好险从马背上摔下来……

拨转马头的长孙冲有点不知所措,对面的李善趴在马背上控制不住还在奔驰的马匹,手中的长棍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笑声中,高履行高声道:“都猜错了,一个照面而已!”

尉迟宝琳反驳道:“说不定是要使空手夺槊!”

听得这话,长孙冲笑得手中长棍都拿不稳了。

还是程处默厚道,趋马赶上去牵住还在奔驰的马匹,“啧啧,这马算是温顺的了……”

李善倒不觉得难堪,初学乍练,出点丑也是常事,当年第一次上手术台惊慌失措被导师骂成狗。

一行人回了李宅,几十个奴仆正在那烤羊,众人在一旁坐定闲聊,嘴快的高履行提出要品茶,长孙冲却委婉相拒。

这个举动让李善对其刮目相看,这位绿帽子王品行还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烹茶待客,高门大户女眷有之,以示茶艺精湛,且关系亲近,但随意指使,难免有将其视为茶仆的嫌疑,长孙冲相拒,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尉迟宝琳咬了口羊肉串,嘀咕了声,“可惜无酒。”

李善偏头朝大快朵颐的周赵指了指,“日日大醉,哪里存得住酒。”

“前几日倒是听周先生提起……”程处默随口道:“长乐坡那家酒肆……呃,就是那家,存有美酒。”

周赵高声道:“必为绝世美酒,劲道远迈三勒浆!”

看众人蠢蠢欲动,李善皱眉道:“那次就是你非要去长乐坡,结果惹出好大风波……”

“是我非要去长乐坡饮酒?”周赵猛地跳起来,怒目而视。

李善平静以对,“某虽擅饮酒,但不喜酒浆,德谋兄是知晓的。”

李楷也是无语了,他记得那日黄昏,自己和王仁表、李昭德赶来,李善说起……因为李德武要来东山寺,他才会外出相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沿着泾河放马奔驰,落在最后面的李善有点紧张,毕竟这不是平坦的晒场,也不是舒适的草地。

“别紧张,两腿不要太用力。”

一旁的大汉笑着提点,“全身紧绷绷的,马儿也难安。”

“多谢郭叔指点。”李善勉强露出个笑容。

郭朴是李府的家将,随李客师征战南北,几番出生入死,又受命教导李楷几兄弟武艺,很得李楷敬重。

郭朴靠了过来,伸手带了带李善胯下马的缰绳,耐心指点,“四郎胯下马乘骑年许,才能自如随意,郎君最好还是买匹口齿轻的健马……”

李善仔细听着,一点点适应,情况比之前好了些,心想考证难度还真挺大的,前世再难也就三个月,这一世三年都够呛,最多只是摔不下来而已。

“烟柱?”

李善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中有大大小小三个烟柱,在蔚蓝如洗的空中显得格外刺眼。

前面众人也勒住马匹,议论纷纷,李善听见尉迟宝琳在高声呼喊,让随从前去打探。

均是秦王府子弟,父祖辈都历经战事,甚至还有如尉迟宝琳、李楷这等已经上阵杀敌的人物,身边随从虽然未能携带马槊,但也带了些长刀、弓弩,以及比试用的长木棍。

“长乐坡出事了?”李善跳下马,“不可能是外敌来袭,怕是有贼匪作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点头赞同,“月余前刘黑闼复起,河北道行军主管淮阳王并史万宝留驻河北,齐王率军回关中,不可能是外敌来袭。”

这是很简单的判断,长乐坡距离长安也就二三十里,不可能外敌来袭,长乐坡失陷,京城还不知情。

长孙冲突然开口道:“听闻刘黑闼已破定州、瀛州。”

去年李世民被闲置,除了还在经略江南、岭南的李孝恭、李靖之外,李渊、李建成使劲了浑身解数,派出了除了秦王府之外几乎所有的成名将领,结果无一胜绩。

周围人都沉默下来,在天下大抵平定的如今,刘黑闼像一根毒刺,偏偏就扎在李唐的背脊,令人坐立难安。

李善慢吞吞的说:“两个多月前,李大恩兵败身亡……”

“嗯?”高履行神色一紧,“李兄何意?”

“斥候回来了。”李善努努嘴。

尉迟宝琳派出四个斥候都是历经沙场的精锐,居然有两个带了伤回来,骂骂咧咧的在那包裹伤口。

众人将为首的斥候围在中间,李善没有凑上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民作乱而已,如今八月初,正是突厥南下侵扰边境之时。”尉迟宝琳高声道:“虽未携马槊,但快马利刃,杀散难民,轻而易举。”

“不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房遗直摇头道:“我等均有坐骑,立即回程告知长安令才是正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隋唐时期文武不分家,但程咬金、尉迟恭都是沙场冲阵的勇将,而高士廉、房玄龄虽然也历战阵,但毕竟只是出谋划策之辈,家中子弟自然也是跟循父辈。

长孙冲犹豫半响,看了看高履行,再看看李楷,回头竟然看了眼李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六尺之躯立须知命。”李善淡然道:“但想走也走不了。”

外围的斥候喊声正此刻响起,“郎君,镇子有数十骑往这边来。”

李楷跳上马,在随从的搀扶下站在马背上眺望,阴着脸喝道:“备战。”

程处默低声向李善解释,“纵使快马,但背后追兵……”

“勿需多言。”李善整理了下马匹,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冲阵未必会输,逃遁……万一被追上,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周围随从均是秦王府精锐士卒,其中还有几个是玄甲军出身,高声指挥众人排阵。

长孙冲、高履行和李善被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前两者是因为身份贵重,而李善是因为他的弱鸡。

李善握住郭朴塞来的腰刀,心想早知道应该把周赵给带上……

前头是尉迟宝琳、程处默两人率随从打头阵,李楷坐镇中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五十多骑缓缓向前,不多时就能看见前方压来的数十骑。

李善眯着眼细看,人影模糊的很,手舞长刀,作势恐吓,依稀看得见一匹白马上沾染的大块血迹。

“无马槊!”尉迟宝琳高呼道:“弓箭来一轮!”

一旁的郭朴手一松,丢开李善胯下马的缰绳,从坐骑侧面取下长弓,弯弓搭箭。

随着李楷的指挥声,数十支羽箭划破长空向前方撒去。

李善耳边传来嗡嗡的弓弦反弹声响,也不知道这轮箭能起到什么效果,只听见前方有人高呼,“长矛、长棍预备,加速!”

“郭叔,护住李兄。”李楷忙中偷闲吩咐了句,双腿用力,手持长矛趋马加速。

有一种古怪的感受漫上李善的心扉,像是高中第一次打架,又好像是在医院第一次独立做手术,或者在急诊室第一次接待病患……

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似乎能听见耳边的风声,似乎已经听见前方兵刃交加的脆想,等李善回过神来,伏低身子趴在马背上,耳边传来几声惨叫,也传来坠马落地的闷响。

秦王府精锐名不虚传,一个照面下来,三十多敌骑被打落了一小半,而这边只损失了两人,尉迟恭满意的勒住马,回头看去,脸色剧变。

骑兵冲阵,要么讲究的是一往无前,要么讲究的是飘忽千里,而前者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骑兵必须有出色的骑术,一旦遇到障碍物能从容绕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世民率玄甲军冲阵,也不会一股脑将手中牌全都砸下去,而是分左右两军,前后接应,一方面能迅速扩大战果,另一方面也能不使自身陷入停滞的状态。

此次冲阵亦如此,尉迟恭将这五十多骑分为前后两部,李善被留在后面中央,李楷特地让郭朴照顾,为的就是怕冲阵后,那些坠地的骑士、马匹让李善应付不来。

但没想到,李善倒是没问题,但长孙冲却坠马,加速冲阵时不慎撞上了前阵漏过来的一匹无人骑乘的马匹。

毕竟只有十五岁,错逢险事,惊慌失措的长孙冲被甩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就在这时候,落在最后的马匹上的骑士伏低身子,伸出了手。

“伸手!”

“上来!”

远方的尉迟宝琳、程处默欣喜的看见,长孙冲条件反射的死死拽住对方伸来的手掌。

下一刻,马背上空空如也。

被长孙冲拽下马的李善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刀,盯着围上来的几个汉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长孙冲还没来得四处张望,手中已经被硬塞进一把腰刀。

“拿稳了。”

李善从地上捡起一把腰刀,想了想挂在腰间,上前两步,面色严峻,直视逼上来的三个大汉。

刻意的将腰刀挂起来,而不是拔刀出鞘……原因很简单,李善只学了马槊如何用,没学过刀,就连应该怎么拿都不清楚。

战场冲阵,其实所谓的马槊最主要的作用在于破甲,长矛、长棍也能冲阵,即使是玄甲军的士卒主要也是使用长矛。

战阵中,一旦被长棍捅落马,很难再有站起来的机会,毕竟群马奔驰,马蹄踩落,甚至有可能被自家士卒硬生生踩死。

但今日,不是在万军从中,被捅落下马的七八人中,三条大汉活动手脚,手持利刃,目露凶光。

前世从幼年起,李善就知道自己无父无母,什么都要靠自己,从小到大,他最被人夸赞的就是他的冷静。

就算遇到危险,就算陷入绝境,冷静未必能翻盘,但不冷静肯定不能翻盘。

“吾乃……”

长孙冲的话刚出口,李善就轻声断然的打断,“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用世家子弟的身份吓退他们?

难道他们能相信,放过你,你不会反手追杀?

小孩子都不会信啊!

“诸位,长乐坡出了何事?”李善扬声道:“数十匹马,是何校府兵?”

对面三条大汉并不作答,但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一番冲阵之后,长长的道路两头,骑兵们正在整队,程处默、尉迟宝琳已经催马赶来,但周围百米只有六人还站着。

三条手持利刃的大汉,李善、长孙冲,以及不远处正弃马步行摸来的郭朴。

李善不急不缓的话语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三条大汉越来越近,他能听见身边长孙冲不自觉的牙齿打架的声响,浓重的呼吸声,甚至看到对面大汉露出的鄙夷眼色。

“三位真的……”李善话语一顿,突然拔出腰刀。

对面中间那条大汉脚步一慢,耳边传来一声爆喝,侧头看去,一条长棍猛地掷来,正中身边同伙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声闷哼,那人眼冒金星,头痛欲裂的趴下,郭朴拔出长刀狂扑上来,“受死!”

金铁交加的声音猛地响起,郭朴不顾及自身,手中长刀招招紧逼,两个照面就划过对手大腿,但自身肩头也被另一人手中腰刀擦过,登时血光四溅。

“走,走……”长孙冲拔腿就想逃,顿了顿拉了把还没动弹的李善。

看了眼正加速赶来的程处默、尉迟宝琳、李楷,再转头看看已经往西侧逃去的贼骑,李善反手拉住了长孙冲,“此刻逃遁,长孙氏威名何在?”

还没等长孙冲反应过来,李善颠了颠手中的腰刀,心想这玩意有点重,到底应该怎么使……

“走,走啊!”

这声呼喊是还在搏命的郭朴喝出的,他眼角余光扫见那两少年郎孩还怔怔的站在那,不说李善是家中四郎的至交好友,若是长孙冲出了意外,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但下一刻,郭朴眼睁睁的看见,刚刚被自己长棍掷中的那汉子在同伴的呼喝声中努力爬起身,但雪亮的刀锋突然在他的颈侧轻轻一划。

似乎能听见血液喷涌而出的那种声音,李善费力的转了转腰刀,心想太失败了,没能躲开。

大汉似乎想说什么,呢喃了几声,试图想伸手去捂住伤口,但手伸到一半就没了气力,颓然倒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孙冲目瞪口呆的看着狂喷出来的血撒得李善一脸,而郭朴精神大振,高呼几声,手中不禁加力。

在摸上来之前郭朴就盘算过了,以一对二,问题不大,但以一对三,胜算寥寥,所以才先投掷长棍,然后再缠住两人,为的就是给李善、长孙冲争取逃窜的时间。

抹了把脸,李善定睛看向还在缠斗的三人,马蹄声已经隐隐接近,两条大汉知道命在旦夕,也发起狠来,郭朴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长孙冲,李善笑道:“看吧,一个时辰之前就说过,别来长乐坡,果然又出了事!”

长孙冲别过脸去都不敢看,手中的腰刀都掉在地上了。

那边郭朴后退一步,左侧的大汉作势追击,却猛地止步向后狂奔,右侧的大汉睚眦欲裂,被郭朴逮着机会一脚踹飞。

“郭叔,你追!”

李善喊了声,一个箭步窜过去,手中腰刀不管不顾的劈向倒地的汉子。

那汉子本就被郭朴或砍或划出几道伤口,难以起身,李善这一刀偏偏又不像其他人一般直劈下来,而是斜向如使长剑一般刺下。

刀锋入肉,阻力有点大,又没助手帮忙拉钩,李善将身子压了下去,直直将刀尖全送入胸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是一股血喷在脸上,李善闭上眼甩了甩头,直起身子,看见追上去的郭朴将逃走的大汉从马上掀下来。

这时候,狂奔而来的骑兵终于到了,尉迟宝琳、高履行、程处默几乎是扑下来,仔细检查长孙冲有没有受伤。

“李兄!”身后传来李楷的呼声。

李善松开刀柄,转头看去,满是血污的脸庞让李楷脚步一顿。

“呕……”

弯腰狂呕的是刘弘基的长子刘仁实,向来和李楷交好,跟在后面疾步而来,却看见浑身是血的李善,血腥味扑面而来……

正在被嘘寒问暖的长孙冲听见外围的呕吐声,脸色一变,喉结动了动,猛的推开众人,“呕……”

在场的秦王府子弟也就尉迟宝琳、李楷上过战阵,还能保持常态,几个年纪不大的眼见满地血污,被刘仁实、长孙冲带得都纷纷俯身……懂的,这玩意很容易传染人。

尉迟宝琳偏头看见李善,笑着走过去,“这次可承你的情了。”

“电光火石间,李兄援手,果然以义为先,德谋所言不虚。”房遗直作揖相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接过一块粗布擦了擦脸,“若是先想清利益得失,哪里还来得及。”

高履行那小胖子一边狂呕还一边在向李善拱手,今日就是他鼓动长孙冲来朱家沟的,如果出了事,自己这身皮都得被扒了。

用粗布擦拭了下,却眉毛微红,嘴唇带血,脸庞更显得血腥几分,尉迟宝琳和李楷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此血腥场景,他们在战阵中也见过。

但如此血腥,李善却显得如此平静,甚至神色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冷酷,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们心中有极为怪异的感受。

整理了下衣着,李善郑重其事的向郭朴致谢,说到底,自己援手长孙冲,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若不是郭朴舍命相救,今日就要……不管他是为了谁,李善也会真心致谢。

“李郎君客气了。”适才勇猛善战的郭朴有点手足无措。

李善不管他人,自顾自的给郭朴包扎伤口,不夸口,这方面李善比陇西李氏丹阳房这等家族更擅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满地血污中,李善还在忙个不停。

此次冲阵,己方两人落马,一人胳膊折了,一人腿断了,李善让人砍来树枝,止血后用药,包扎起来用树枝做固定。

对方十二人落马,其中六人当场毙命,三人重伤断腿断胳膊,三人被郭朴、李善联手或杀或擒。

李善想了想也没不管不顾,虽然未用药,但也止血包扎。

一旁的尉迟宝琳神色古怪的很,手法这么利索?

“李兄曾学医。”李楷勉强解释了句。但其实这并不能解释……

这个时代,战场受伤包扎处置其实是不在学医主要范畴之中的,这方面倒是那些兵家传承的世家更擅长。

“李兄!”远远传来程处默的高呼声,“如此良驹,李兄试试。”

李善直起腰笑着看被牵来的高头大马,这是匹浑身无暇的白马,就是胸前沾染了大片的血迹,记得冲阵之前看了眼。

“适才试了下,温顺的很,口齿也轻。”程处默笑道:“正适合李兄。”

李善正要答谢,一旁的尉迟宝琳冷笑骂道:“一点脸都不要了!”

程处默脸红脖子粗的反驳,“反正李兄又不上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瞎了吗?”尉迟宝琳嗤笑道:“那般精良马槊,你说他日后会不会上阵?”

李善听了会儿才明白,这个时代将领上阵,从不骑白马,无非是为了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高履行在一旁嘀咕道:“就李兄这骑术……那槊术……上阵也无所谓什么马了……”

李善无语的瞪了眼过去,已经恢复过来的长孙冲偷笑拉了把高履行。

“又没说错……”

“好了!”李善接过缰绳,“数百年前,天下三分,刘昭烈败走长坂坡,赵子龙白马银枪,杀透重围,携幼主单骑突围,前后斩杀敌将五十员……”

周围人都跟听天书似的,高履行结结巴巴的问:“《三国志》有载?”

李善不理会这厮,只顾着继续说……主要说的就是身骑白马万人中,太帅了!

一直说到赵子龙夺走宝剑青虹,李善才住了嘴,长孙冲还要继续听,却听见马蹄声响。

冲阵之前,李楷就已经派随从回京,此刻滚滚而来数百骑,为首者身材高大,高鼻阔脸,长须飘飘。

长孙冲上前行礼,“拜见三叔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在后行礼,“晚辈拜见薛国公。”

李楷在后头轻声向李善介绍,此人是长孙顺德,虽不在秦王府任职,但是公认的秦王一脉,长孙无忌、秦王妃的族叔,与圣人李渊也极有交情。

而且长孙顺德是太原元谋功臣,排名第四,仅次于秦王李世民、裴寂和刘文静,攻打长安生擒主将屈突通,爵封薛国公。

长孙顺德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长孙冲,又看向众人,“可有人受伤?”

“只两随从折腿、胳膊,已经安置妥当,待会儿寻来马车运送回京。”房遗直躬身应道:“贼子从长乐坡窜出,只怕……”

长孙顺德颇有怜悯之心,略一思索,指挥骑兵进逼长乐坡,驱逐贼匪,毕竟距离长安城才二三十里,居然闹成这样。

“长安令也已经出城了,唯恐赶不及,老夫先率数家亲卫先行来援。”长孙顺德看了眼地上的尸首,笑道:“也就宝琳、德谋历经战阵,没想到能一击而胜,没丢了秦王府的名声。”

“前几日听闻,秦王府子弟名不符实,屡屡受挫,今日可扬名矣。”

周围人脸色都有点古怪,房遗直、李楷几个年纪略长的还好,如长孙冲、高履行、刘仁实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李善。

顺着众人的视线,长孙顺德也看见了李善,“你是何家子弟?”

李善躬身下拜,“小子拜见薛国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李楷上前一步,“这位是晚辈好友,擅医……”

长孙顺德略略点头不再理会李善,指了指李楷笑骂道:“都说你李德谋吃里扒外?”

李楷本人还好,周围其他人又是一阵牙疼。

长孙顺德不太理会朝政,但性情豪爽,又爱与小辈来往,在秦王府子弟心目中颇为亲近,众人说笑间进了长乐坡,气氛登时一变。

虽然已经扑灭大火,但仍然处处可见残砖断瓦,横死街上的尸首无人理会,哭嚎声在角落处响起,沿街而去,两边多有被砍伤的平民。

都是少年人,谁不心中忿忿,程处默、尉迟恭用力挥舞马鞭,大骂乱匪可恶,暗恨适才没有追击残盗。

随行的士卒保持警惕,但也分出人手收敛尸体,给平民裹伤。

李善下马帮忙,看了看被劈了刀的汉子,摇摇头转身就走,给一个肩头被戳了一枪的商人裹伤。

一片惨淡愁云中,李楷侧头看去,忙碌的李善依旧保持着近乎冷酷的平静。

察觉到李楷投来的视线,李善苦笑两声,虽然如此惨状,但实在难以勾动心绪,或许夜深人静之时,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现在……

前世在医院里,见多了这一幕,等死的、绝望的、疯狂的、可怜的……每天都在医院上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医生铁石心肠,而是如果不装作铁石心肠,是做不了医生的,李善好些大学同学都没进医院,主要原因就是承受不了那样的心理压力。

看看左右,发现好像就是那间酒肆附近,李善诧异的看了又看,才走进已经被烧毁的残屋。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青年汉子,李善弯腰探了探,摇摇头,已经凉了。

那日见过的掌柜缩在角落处,投来无助的视线,这是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头发依稀花白,一旁的年轻女子衣衫被扯破,脸上满是泪痕。

不用去猜就能想象得到事情的经过,李善来回走了几步,随口道:“已然毁于一旦,可愿随某而去?”

可怜人多了,李善自己在知情人眼里都够可怜的,但可怜人靠可怜是无法爬起来的,自身的分量并不取决于可怜程度,而是取决于能力。

而这位掌柜,在李善看来,还是有能力的。

半刻钟后,李善走出残屋,身后跟着名为刘冬的掌柜与其女儿。

李善招手叫来一个面熟的家将,小声交代了几句,“尸首就留在这,待会儿让人来收敛。”

“五叔已经到了,后面交给长安县衙处置。”走过来的李楷低声说:“是难民作乱。”

“嗯,也猜得到。”李善犹豫了下问:“官府不赈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理应赈灾,但如今战事吃紧……”李楷苦笑摇头,“已然审问过,是从河东逃来的难民。”

李善在脑海中翻译了下,河东和关中是相联的,放在后世大约是山西境内。

“回吧。”李楷深深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让朱家沟留点神,别被难民冲乱。”

顿了顿,李楷低声道:“要不请叔母入城避避?”

不可能啊,老娘做不出那种事,除非整个朱家沟都入城避避,李善在心里估量东山寺的粮仓够不够……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德谋兄,能否借些器械……”李善试探问。

“弓箭难以相借,长矛、长刀可以匀些出来,再配十副铠甲。”

“够了,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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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看着李楷一行人趋马回京的背影,李善在心里琢磨,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隐隐猜到,难民作乱,还是因为战争导致的。

李善的猜测主要来源于两点,一方面是李楷说战事吃紧,官府一时难以赈灾,另一方面朱玮派人在各地收购粮米,价格已经攀升到将近十钱一斗了。

如今天下大抵平定,刘黑闼复起也只是在河北,折腾不到关中来,而且李楷也说了,难民来自河东。

所以,只可能是突厥南下。

李善倒是不担心突厥打到长安来,因为历史上,突厥进逼长安只有一次,渭水之盟。

但即使如此,只是难民作乱,小小风波,也有可能倾覆朱家沟这个小小村落。

满怀心事的李善催马慢慢回村,身后的一对父女牵着另一匹马,马上扛着被褥,其他的……要么被抢了,要么被烧了,被杀的那个青年是掌柜刘冬的女婿。

刘冬无子,只有一个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可惜这位赘婿还没起飞就坠落了。

“老范,安排一下,就住在西边。”李善交代了句,回头对刘冬说:“想必你也猜得到,不过也不会亏待你,放心住下就是。”

小老儿缩着身子抖了抖,李善的视线落在被褥里,他猜得到那里面装了些器具,应该是酿酒所用的。

“大郎,大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面传来小和尚的喊声,跌跌撞撞的跑来一把拽住李善的袖口,“七伯,七伯……”

“急什么!”李善随手摸着光溜溜的脑袋,“适才路上见到七伯了。”

小和尚跳了起来,“七伯要打人呐!”

“打人?”

一炷香后,李善纳闷的站在晒场边,看着朱玮手持藤条厉声呵斥身前跪着的八个青壮,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朱八,这厮已经还俗,但头发还没长全。

“七伯……”李善看朱玮真要动手,赶上去劝道:“小辈胡闹,训斥几句也就罢了,罚跪还要罚鞭,过了,过了。”

朱玮转头定定的看着李善,一声不吭。

“呃,侄儿是外人,不该插嘴?”

朱玮气极反笑,一鞭子抽下去。

“啊!”

朱八条件反射的惨叫一声,惹得李善虚虚踹了脚过来,鞭子都被老子挡下来了,你叫个屁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七伯。”李善扶住朱玮,“到底出何事了?”

“几个月前就交代过了,若你出村,身边至少四个随从……”

“嗨,今日那许多人,无此必要。”李善笑道:“起来吧,这晒场硬的很,跪的膝盖生疼。”

最听李善话的朱八就要起身,朱玮狠狠瞪了眼过去,“跪着!”

在后世,社会上讲究个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在这个时代,跪礼是正常的礼节……朱玮是一族之长,让他们跪到明日,他们夜间都不敢偷懒起来。

朱玮挥舞着藤鞭,点着其中的四人,“你们四人均蓄发还俗,无屋无田,是谁替你们出钱购田置地的?!”

以朱八为首的四人都垂下头,他们都是幼时家里实在养不活,或者父母双亡才被送去寺庙的,还俗后虽是族人,但的确无屋无田。

是朱氏替他们置地建屋,当然了,名义上都归功于李善。

“你们四人,家中田地无需纳税,更不用服徭役。”朱玮厉声训斥,“每月还能从东山寺领一份月钱,难道不知道东山寺银钱是从何而来吗?”

李善挠了挠头,说实话,自己出秘方,村中青壮出力,又是以东山寺出面,更别说对方已经知晓大部分豆制品的制作方法……领一份月钱真的不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成后世,人家不甩开你单干就算厚道了……而在这个时代,评判标准自然不是看银钱利益得失。

而且李善是从自己那一份中拿钱给这八人发月钱的……他只是想有多劳多得,毕竟自己出行,都是这八人充当随从。

“郎君,郎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蛮扑上来,拽着李善上上下下打量,哽咽问:“好多血,哪儿受伤了?”

“没受伤,他人的血。”李善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才搂住小蛮的肩膀。

朱玮之前已经见过李善,知道没什么大碍,但看小蛮如此,忍不住一鞭抽在跪着的朱八身上。

“七伯。”李善上前劝道:“上次在长乐坡,若不是朱八他们出手,小侄得头破血流……”

朱玮还没来得及反驳,小蛮已经跺着脚娇嗔,“这次又出了事,换成他家,还不将他们赶出去……”

“闭嘴!”李善瞪了眼。

小蛮私下曾经说过,这些青壮充当李善随从,家中又受李善母子恩惠,其实已经算是投入李家门下,只不过没有卖身为奴而已。

既然收归门下,就不能太过随意,条条框框得立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玮显然和小蛮想到一个地方去了,挥舞着藤鞭打断道:“大郎待尔等亲善,你们竟然如此不尽心!”

“今日长乐坡,难民作乱,盗匪掠夺,整个镇子化为焦土,就算大郎皮肉擦破,也必将你们赶出朱家沟!”

小蛮的视线落在李善身上,手脚、脖颈处均有擦伤,原本青色的衣衫因为沾染血迹变成墨绿色,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李善对这一套还真不太适应,作为一个医生,阶级这玩意在特定的时候是没有用的。

到现在他还记得,一场车祸里,同时送来了两个受伤者,一个略轻是领导,一个重伤是司机……结果医院选择了先给司机动手术。

等怒气冲冲的朱玮发泄训斥完毕,李善才将八人一个个拉起来,“其实今日这事儿真不怪你们,同行的好几十人呢。”

“再说了,都是骑马,你们也跟不上。”

“谁说跟不上?”小蛮在后面嚷嚷,“马车那两匹马不能用?又不远,就算步行也能勉强跟上。”

“闭嘴!”李善弯腰给朱八揉了揉膝盖,小声问:“跪了多久了?”

朱八没吭声,一个性子跳脱的青年嘀咕道:“一个多时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你话多!”朱八骂了句,“今日理应受罚,郎君无需在意。”

后面的小蛮气鼓鼓的,而朱玮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心想大郎父族母族当年都是以征战闻名,这一套倒是无师自通,不枉我扮黑脸。

好一会儿之后,诸人都能走动了,一辆马车驶来,车夫是李楷的亲卫随从,招呼了声,掀开车帘。

“三十根长矛,二十柄长矛,十副铁甲。”

李善上前寒暄几句,将人送走后拉着朱玮低声说:“难民作乱,只怕会肆意妄为,七伯当挑选村中青壮……”

李善不知道短时间内靠这些能不能护佑这座小小村落,但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与朱家沟分割。

那么,就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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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先秦左丘明《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聘于郑,见子产,如旧相识。”

六年前,李渊举旗起兵,十八岁即中进士的房玄龄抛弃官职投奔秦王李世民,两人相见恨晚,李世民曾言:“如左传所言,吾与玄龄一见如故。”

这就是一见如故的由来,长孙无忌对此非常了解,但他此刻脑子里在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看李善不顺眼,那叫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长子,但长孙无忌还是忍不住骂道:“若不是你要出城,何至于此?!”

不能骂李善,那我骂自己儿子总行吧?!

长孙冲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父亲训斥。

“只是访友而已,辅机勿要苛责。”高士廉打圆场笑道:“那李善真是不凡,行义举,有仁心,更有霹雳手段。”

长孙顺德眼见李善给平民裹伤,而跟着长孙冲的随从也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一旁的高履行忍不住奔出屋外,又是呕的一声。

长孙冲脸色也微微变白,赶紧端起茶盏饮了几口才压下去,勉强露出个笑脸,“父亲、舅祖,今日难民作乱,到底为何?”

高士廉叹了口气,“突厥大举南下。”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

长孙冲和刚回来的高履行异口同声,神色大震。

突厥基本上每年都会南下,但大举南下……这个词是不能随便用的,这至少说明了一点,突厥颉利可汗必然亲自领兵。

颉利可汗比他哥哥处罗可汗能闹腾多了。

武德四年三月亲自领兵攻打雁门,生擒太常卿郑元璹,连长孙顺德都被俘虏了,直到今年初才放回。

当年,颉利可汗败行军总管王孝基,略取河东,侵犯原州,穿越延州要塞。

今年四月颉利可汗又亲自领兵围攻新城,击杀李大恩,遣派万骑随刘黑闼祸乱河北。

如今又亲自领兵南下,如何不让人惊骇。

高士廉、长孙无忌都是秦王府幕僚中的佼佼者,对情势很是了解,也不想和子侄辈多说,只略略交代了几句。

“此事不要外传,以免引得民间骚乱。”高士廉吩咐道:“这些时日不要出城,难民无粮……只怕还要生乱。”

长孙冲脱口而出,“不行,得告知李兄!”

“让李兄进城吧。”高履行也附和道:“这次总能讨碗茶喝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急,德谋兄一定会想办法,他们交情最笃。”

“说得对,去找德谋兄……”

长孙无忌忍不可忍,厉喝道:“住嘴!”

“军国大事,岂能随意泄露,万一引起骚乱,你二人背得起吗?”

长孙冲缩着脑袋战战兢兢,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父亲,李兄为人谨慎,不会……”

“他为人谨慎,为人谨慎会一拳打破你鼻子?!”

“父亲,孩儿落马之时,他居然不假思索伸手来救……的确不够谨慎!”

长孙无忌被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和李善相看两生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儿子被揍了,自己想出手找事被拦了下来……现在儿子居然和凶手搅到一起。

“唰!”长孙无忌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了条藤鞭,阴着脸盯着儿子。

长孙无忌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只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一旁的高士廉皱眉轻声道:“为友解困,义之所在,辅机为何大怒?”

长孙无忌僵在原地,毕竟李善救了大郎,双方应该就势和解才对,而且妹夫李世民对李善颇为赏识。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了李善,大郎居然敢跟自己顶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但这种心态,好像和婆媳关系有点像,长孙无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

正僵持间,外间有随从来禀,“郎君,秦王急召!”

“回头再跟你算账!”长孙无忌丢下软绵无力的训斥后转身而去。

高士廉笑着说:“如若出城,多带些随从,不可距离太远,一旦生乱,快马回城。”

长孙冲、高履行商量了下,出门去寻李楷,长孙无忌、高士廉骑马疾驰入宫,直入承乾殿。

“高公,辅机到了。”李世民起身相迎,身后众人均行礼,倒不是因为长孙冲,而是因为高士廉。

这货的辈分太高,他的爷爷是高欢的堂弟,与高士廉同辈的要么埋土里,要么土也已经埋到脖子了。

在场的都是李世民的嫡系心腹,除了高士廉、长孙无忌之外,还有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虞世南、薛收。

“大举南下,颉利可汗亲自统兵,铺天盖地,声势浩大,兵锋直指河东,已过雁门。”

高士廉轻声问:“兵力几何?”

宇文士及答道:“分兵两处,不计河北,颉利可汗麾下至少十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内都安静了下来,从前朝开始,突厥这个庞然大物就和中原战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北边起兵的薛家父子、刘武周、宋金刚、窦建德、刘黑闼,甚至李渊,背后都影影绰绰看得见突厥的影子。

在以颉利可汗为首的阿史那家族子弟还没有在太极宫持戈站岗的时候,唐朝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对突厥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毕竟,这是个号称控弦四十万的恐怖所在。

难民作乱,突厥南下,不知数目,逾五万骑攻入河东,关中也频受骚扰,立即备战。

很难说,唐初,上至皇帝,下至平民,对突厥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控弦四十万,这给了李唐太大的压力。

是战是和?

关键是这次突厥大局南下,侵入河东,有覆灭李唐之态。

“战耶?和耶?”

李世民的询问打破了平静,众人都互相对视,试图从眼神中分析判读对方的想法。

若要战,能打得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初洛水大捷,李世民未许追击北窜的刘黑闼,无非就是怕和突厥发生摩擦。

要知道颉利可汗率大军南下箭指关中,刘黑闼借兵祸乱河北,一个不好,才建国五年的李唐王朝不是没有覆灭可能的。

“忍一时之气,再图后计。”宇文士及艰难开口道:“太常卿郑元璹请命出使说和……”

“去年就是他去说和,结果被突厥所俘。”杜如晦哼了声。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看着议论纷纷的幕僚,他年少征战沙场,向来一往无前,犀利无双,实在不想忍。

但李世民也知道,若是开战,自己必然上阵,关键时刻,父亲不会闲置自己。

但是否开战,这一点上,李世民并没有决断权,甚至没有建议权。

东宫那边正在竭力劝说李渊,当议和使突厥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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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开战,但长安城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均清点士卒,整顿军务,积极备战。

“若只是秦王府出战,粮草无虞。”长孙无忌看着账册摇头,“但若抽调府兵,缺额不少。”

“仲谧那边是否能抽调粮草?”薛收皱眉苦思,“他是陕东道大行台度支郎中,检校左丞。”

仲谧指的是于志宁,兼任秦王府从事中郎。

长孙无忌不置可否,叹道:“可惜郧国公已逝。”

郧国公即殷开山,曾任李世民长吏,随其平薛仁杲、王世充和窦建德,向来为李世民副手,可惜年初征伐河北,病逝途中。

殷开山时任陕东道大行台吏部尚书,很有实权,病逝后东宫得手,如今陕东道大行台内部乱的很,秦王府代表屈突通、于志宁都不得势。

一日忙碌下来,长孙无忌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回府,心里还在盘算,突厥已攻入并州,分兵攻打原州、灵州,这已经隶属于关内道了。

是战是和,总应该出个结论了吧。

“辅机。”

长孙无忌脚步一顿,笑着拱手:“客师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客师的妻子长孙氏是长孙无忌的堂姐,两家一向来往频繁。

两人客套了几句,踱过来的高士廉笑着说:“听说给李善下了帖子?”

“呃……”长孙无忌脸一黑,勉强笑道:“大郎下的帖子……”

落马援手,这是过命的交情,长孙冲已经正式登门致谢,回头又下了帖子请李善赴宴……长孙无忌也挑不出错来。

想想就堵得慌,长孙无忌觉得还是迟点回去的好.

而李客师想了想……加快了脚步,一出门就吩咐随从,“告诉四郎,李善今日赴宴长孙家。”

等李楷火急火燎的赶到长孙家的时候,正巧看见隔壁人家的下人忙的不可开交。

“李郎君请。”长孙家的门房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隔壁是裴相府,不知为何,午后就闹腾起来了。”

李楷咳嗽两声,“宾客已至?”

“宾客已至一刻。”门房不动声色,心想好像这位是不请自来的。

还是晚了一步……李楷耐心的刺探了几句后松了口气,他真怕李善赴宴,还没进门就撞见了隔壁的李德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嘴角动了动,正要往里去,突然听见喧闹声传来,侧头看去,隔壁裴府一位下人神色欣喜,正在发放赏钱。

隐隐听见弄璋之喜的恭贺声,李楷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正堂处,笑着拱手道:“今日不请自来,唐突了。”

在场的除了李善之外,都是长孙家、高家子弟,长孙冲笑着致歉,“是小弟疏忽,忘了德谋兄,还请勿怪。”

请李楷是理所应当,因为他是李善和秦王府之间的媒介,但不请也说得过去,今日在场的都是长孙家、高家子弟。

寒暄几句坐下,李楷就在李善身边坐下,心想今日的确要怪长孙冲,不然李善也不会尴尬至此。

李善举起酒盏看向李楷,“德谋兄,勿需多言,小弟记下了。”

两人对视了眼,一饮而尽。

生怕自己撞上李德武而身份泄露,因此急急赶来,李楷堪为良友……李善心里百感交集,他也没想到,下了马车后,侧头就看见裴府大门,甚至还和吴忠对了下眼,欣赏了下那厮惊骇欲呼的神色。

虽然李善今日为宾客,但并不喧宾夺主,少有开口,只静静倾听。

在座的长孙某、长孙嘉庆、长孙祥、长孙冲、高履行、高至行等人高谈阔论,都是秦王府一脉,自然讨论的是当今最急切的话题。

突厥南下,是战是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话题在外间、民间并没有传播开,毕竟每年突厥都要南下,但这个话题在高门大户子弟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很让李善意外,基本都是选择求和,秦王府子弟都这么孱弱吗?

但听得久了,李善也懂了,人家突厥号称控弦四十万,随随便便就能组织起十万大军南下,每年至少两三次,而且还扶持了刘黑闼、苑君璋之类的军阀。

总之一句话,此刻的李唐还处于蹲着抱头挨揍的处境。

“李兄如何看?”

听高履行如此问,众人都看了过来,李善推辞道:“军国大事,有幸聆听,怎敢妄言。”

长孙某是长孙顺德的长子,向来倨傲,而且又比长孙冲等人长了一辈,嘲讽道:“东山寺向来精修闭口禅。”

长孙冲、高履行均面有不渝之色,这件事在秦王府不是秘密,多有人知晓。

李善只笑了笑,并没有接口……自己这段时日露脸露的够多了,没必要再发光发彩,难不成还怕隔壁察觉不到?

长孙某还要开口,外间有下人禀报,“适才来报,隔壁裴家娘子有弄璋之喜。”

“裴相孙子……不不,是外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容易啊。”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长孙冲摘下腰间玉佩递过去,笑道:“待得满月,必上门恭贺,这块玉佩送过去吧。”

所谓弄璋之喜,本就是指玉器。

“倒是没听说过如此报喜……”李善低低笑道。

隔壁座的李楷担忧的看了眼过来,一般来说,报喜都是以夫家为主,而今日却是以女方为主。

李善举杯笑道:“德谋兄,且尽饮……裴家娘子,裴家娘子……想必他日子也不好过。”

李楷陪了一杯,默不作声,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李家裴氏,裴家娘子是未出阁的称呼,这隐隐有贬低李德武的意味。

去年破镜重圆也是长安高门大户议论的重点话题,一番议论后,长孙某看向了李善,“李兄还要修闭口禅?”

李善冷笑两声,摇了摇案上的空酒坛,“长孙兄,酒可尽饮否?”

下人立即送来了一坛酒,李善自斟自饮,又是三碗酒下肚,脸颊微红,手撑着席榻起身,踉跄几步,似倒非倒。

“是战是和,此为军国大事,何能一言决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此等大事,谋划已久,如今倒是能窥一斑而知全豹。”

李善俯身端起酒碗,脚步摇晃,“突厥年年南下,为何今岁大举入寇?”

“可是因为河北刘黑闼复起?”高履行高声问。

“正是如此。”李善晃晃悠悠走到长孙某席前,“刘黑闼复起已近两月,但关中并无出兵之意,且圣人调齐王回关中,此为何意?”

“洛水大战,刘黑闼率千余残部北逃,如今复起,必有突厥插手。”

李善一口饮尽碗中三勒浆,李楷脱口而出,“突厥万骑入河北……两个月前,已窥突厥有大举南下之意。”

“秋风未动蝉先觉……”李善又倒了碗酒,“贵人早已窥见此时,所以按兵不动,收敛兵力,以备突厥。”

“去岁末购粮,四钱斗米,而两个月前,斗米涨至六钱,如今已至八九钱。”

高履行一拍桌案,醒悟道:“必是朝中储粮以备战。”

“还记得上次在酒楼,何人提起……李大恩……”李善已然有些口齿不清了。

“李大恩?”长孙冲听得懵里懵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襄郡王李大恩,上奏突厥饥荒,可击苑君璋,可惜败北身亡。”李楷朗声道:“所以,今岁秋时突厥大举南下,乃必然之事。”

厅内一时寂静下来,在座的虽然都是年轻一辈,但都是世家子弟,知道李善虽然酒醉,但说出的话前后条理明晰,逻辑无错。

高履行暗暗心惊,如此人物,真不愧秦王赞许。

长孙某呆呆的想了半天,突然问:“是战是和?”

“噗通。”

李善终于支持不住坐倒在地上,勉强睁开朦胧睡眼,“能战方能和,以战迫和……”

“李兄,李兄?”

李楷疾步赶过去正要扶起李善,后者已然睡倒,喃喃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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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承乾殿。

刚刚从两仪殿议事回来的李世民,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长孙无忌。

“突厥自恃兵强马壮,有轻中国之意,若不战而和,示之以弱,明年复来,如之奈何?”

“而今之计,不如击之,胜而后和,以战迫和,则恩威兼著矣。”

一旁的高士廉强忍笑意,而房玄龄、杜如晦两人均点头大赞。

“此举既彰武力,又无倾覆之危。”杜如晦拱手道:“辅机此策得当,还请殿下细思。”

以战迫和,在后世不是什么新奇的招数,即使在古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策略。

但在突厥大举南下,朝中文武瑟瑟发抖的时候,选择以战迫和,是需要敏锐的眼力和惊人的判断力的。

说到底,李善是在嘴炮……当然了,他也是根据历史实情分析后嘴炮的。

毕竟历史上再过几年还有个渭水之盟,而李唐也坚持到了那个时候,而且还擒杀刘黑闼,显然突厥这次未能攻灭李唐,但也没实力大损,很可能是以和罢战。

李世民的眼神更古怪了,踌躇半响才笑道:“若不是孤脚步不停从两仪殿回来,还以为你们能私通起居。”

起居就是起居官,皇帝干什么,起居官都会在场……今日议军国大事,起居官自然必不可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安静了片刻后,房玄龄难得不顾仪态的咧嘴问:“今日议事亦如此?”

李世民忍笑点头,“几乎一模一样。”

“辅机,为何前几日不言?”

“为何今日突然提议?”

长孙无忌有点难堪,脸色发黑闭嘴不言,一旁的高士廉咳嗽两声,“不过小辈胡言乱语,偶尔中靶,殿下见笑了。”

“小辈?”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问:“长孙冲?高履行?”

高士廉看了眼脸色愈发黑的外甥,视线移开才轻声道:“昨日东山寺李善赴宴长孙府,席间……”

“辅机?”李世民诧异的看着长孙无忌,他很清楚大舅子对李善的态度。

房玄龄低声将前几日那事说了一遍,笑道:“殿下赞其文武双全,这也罢了,但如此义举,必能传世。”

李世民对长孙冲也颇为重视,责备道:“此事孤居然不知晓,为何隐瞒?”

“如今国事为重,辅机何以敢以私事烦扰殿下。”高士廉笑道:“大郎登门致谢,昨日又请李善赴宴,已然冰释前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杜如晦听得不耐烦,将话题拉回来,“昨日席间,何人之言?”

沉默了片刻,看了看神色诡异的舅父,长孙无忌闭上眼,“李善。”

李世民哑然失笑,细细问起。

看外甥实在不想开口,高士廉笑着将经过讲述了一遍,“不过醉酒乱言,不料恰中上意。”

“的确醉酒,但绝非乱言。”杜如晦断然道:“此子心思深沉,若不醉酒,这番话难以出口。”

房玄龄点头道:“仅因粮价升腾,未出兵河北,召齐王率军回关中……便断定朝中早有备战之意,此子果然胸有韬略。”

高士廉笑道:“昨日其醉酒而言,秋风未动蝉先觉。”

“秋风未动蝉先觉?”李世民品味良久,点头道:“未闻李善有此诗才。”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了眼,前者郑重其事道:“殿下,李善其人,虽然年幼,尚需磨砺,但心细如发,见事明利,还请殿下屈尊收纳。”

“虽然此人曾背后言人是非,但杜某非气量狭窄之辈。”杜如晦慨然道:“殿下最喜结交英杰,如此人物,纵观天下亦少。”

李世民也是无语了,自己只是放点风声出去,希望日后通过李善来判断河东裴氏的态度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李善和秦王府子弟打的那么狠,居然现在结交的那么深,而且还一直捅到自己面前来。

你也太能折腾了吧。

李世民在战场上最喜亲身犯险,骁勇无双,统兵作战向来勇往直前,但即使本性如此,面对一门双相的裴家,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犹豫了会儿,迟疑了会儿……李世民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回绝的理由,干脆简单粗暴的直接将话题扯开。

“今日议事,明日下旨,两军并行。”李世民哼了声,“东宫出豳州道。”

长孙无忌实在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赶紧接了句,“那殿下是出蒲州道?”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没再继续掰扯,而是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作战方针。

颉利可汗率十万骑兵在河东横冲直撞,过雁门,攻并州,经介休,穿过雀鼠谷,打到了晋州,几乎打穿了河东地区。

而在灵州、原州之间来回转悠的突厥偏师只不过数千人。

圣人李渊的心思非常明显,也让李世民极为郁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秋风未动蝉先觉……”

“还有那句,我醉欲眠君且去。”

看着面前李楷、长孙冲、高履行等人,李善觉得有点头痛,醉酒误事,醉酒误事啊!

自己日后真的小心了……不过也不能怪我,李善还挺委屈的。

谁让这具身体的酒精分解酶太不给力呢,如果是前世,这点酒还不够漱口的呢!

前日在长孙府喝得伶仃大醉,一不小心又发光发热了……都快把旁观者的眼睛都晃瞎了。

刚开始还只是半信半疑,结果这些秦王府子弟第二日就知道了……一语中的,全都说对了。

所以,今日一群人来朱家沟登门造访,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提起,前日李善醉酒后的那两句残诗……

“不瞒诸位,在下不擅诗文。”李善诚恳的说:“当年老师授课,在下求教,老师醉酒而言,我醉欲眠君且去……”

旁人也就罢了,李楷看过来的眼神颇为怪异……他不太信这句话。

来往也有半年多了,李楷早就发现,这位同姓好友所学极为驳杂,所知也极为广博,不管说到哪儿,他都能接的下去,而且对史书也非常熟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而是一些常识不太清楚,很有点终南山隐士出世的味道。

李善也是没辙啊,自己记得的诗文多了,但这两句残诗的全篇……还真不太记得!

怕众人还要追问,李善赶紧将话题转开,“今日长孙兄也来了。”

“理应登门拜会。”长孙某作揖行礼,他向来倨傲非常,但今日长孙冲开口相邀,他毫不犹豫的应下。

寒暄几句后,李善的视线落在后面一位少年郎身上,此人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脸型瘦长,皮肤白皙,正好奇的打量周围,李宅的房屋设计、室内装潢和这个时代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位是杜学士次子杜荷。”房遗直介绍道:“今日出行,邀其同来。”

秦王府幕僚中,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最受李世民厚待亲近,子嗣也颇为亲近。

而杜如晦长子杜构和李善不对付,这一两个月来,秦王府子弟常来朱家沟,杜构从未来过。

李善和杜荷相对行礼,心里却在想,依附太子李承乾造反连累杜家的……好像是这位?

又是一阵寒暄后,长孙某拱手道:“登门造访,当拜见令慈。”

正堂中,李善和李楷向朱氏介绍在座各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众人惊奇的是,虽布衣木钗,但朱氏谈笑无忌,从容自如,对典故了如指掌。

朱氏口齿清晰的说起一箭双雕的长孙晟,聊起当年十八岁中进士而名扬天下的房玄龄,说起历任魏周隋的京兆杜氏的杜整,一直介绍到高履行,她突然微微蹙眉。

“北齐宗室?”

“正是。”李楷点头道:“履行曾祖乃北齐神武皇帝堂弟。”

朱氏微微点头,她知道神武皇帝即北齐的奠基人高欢。

李善侧头细细观察朱氏的神色,他觉得刚才那刻,母亲看似只是随口问了句,实则情绪有极其剧烈的波动。

长孙冲上前两步,行礼道:“叔母,消息已然传开,突厥大举南下,颉利可汗率军十余万进逼河东,遣派偏师袭扰关内,今日晨间急报入京,大震关失守。”

“大震关失守?”朱氏一怔,看了眼身边的儿子,解释道:“大震关乃是关中重镇,距离长安只有五百里。”

李善眨眨眼,五百里,听起来挺远,如果是高铁,两个小时之内,这时代骑马要多少时间?

“《魏书》有载,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听了李楷这句话,李善呃了声,三日五百,六日一千……那也就是说,算上军报传递时间,突厥大军随时都可能杀到长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历史上有这么一遭吗?

长孙冲安慰道:“不过天策府、东宫均已出兵,攻入关中的只是突厥偏师。”

“但毕竟大震关被攻破,只怕这些时日城外杂乱无序,还请叔母入城一避。”

“入城相避?”朱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转头看向儿子,“大郎何意?”

真是误会,真不是我想入城避避……李善艰难的笑笑,转头向李楷投去幽怨的眼神,那日都说了不进城了!

“某与母亲借住朱家沟大半年,受惠实多,此时弃村民而去,非是义举。”李善诚恳的说:“大唐立国不久,但兵锋锐利,少有人敌,既然秦王已然出兵,想必无忧。”

众人都有些不以为然,虽然他们视李善为友,但都是世家子弟,朱家沟的村民在他们眼中实在没什么分量。

只有来朱家沟次数最频繁的李楷隐隐约约猜得到,朱家沟以朱姓为主,而朱氏也姓朱,李善母子北上落脚此处,只怕是刻意为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家沟这处村落历史并不悠久,约莫五六十年前,朱家先祖才迁居至此。

村落并不大,周围少有水源,又依山而立,周围少有平整田地,其实并不适宜建村。

好在这些年有东山寺护佑,无需缴纳税钱,又不用服徭役,村民日子勉强能过得下去,再到去年李善落脚此处,村中日子越来越好,即使不是年节时分,饭桌上也能看得到荤腥。

朱玮、李善陪着郭朴在村子外围走了一圈,倒是意外的发现,朱家沟这村落过日子有点难,但防御起来倒是不太难。

一般来说,村落都是四通八达,依水而建,防御起来很是费事,如果是县级的豪强,还能建壕墙立寨,普通的村落基本没什么太强的防御力。

半山腰上,居高临下俯视村落,李善拿了块木炭在地上画着,“西边是泾河,过来只有一条路。”

“东边和北边都是山,那边据说没村落?”

朱玮点头道:“北边要翻三座山才有人烟,东边……翻山过去就是禁苑,自然是人迹罕见。”

“所以防御主要是南边……这一大片都是平整田地,还是从隔壁村里买来的。”李善继续画图,“大致就是这样了,如何设置还要郭叔主持。”

郭朴看了眼李善,神色有些犹疑。

一旁的周赵捡了根树枝,好奇的点了点图中的标志,“这个符号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脉,难以逾越。”

“这是?”

“泾河,那边是邻村的小溪。”

饶有兴致的听了半响,郭朴才啧啧道:“未满弱冠,随手绘制图形,在下祖孙三代均为丹阳房亲卫,从未见过……噢噢,也就当年的二郎君能为之。”

“雕虫小技,雕虫小技。”李善抹了把头上的汗,“他人不知,郭叔还不知晓吗……骑马、使槊无一能……”

由不得李善连连推辞,郭朴所说的二郎君就是李靖。

人家是能和韩信、卫青、霍去病齐名的名将,穿越者也摆不出谱来啊。

郭朴蹲下来细细看着地图,时不时用手比划下,又低头去看山下村落的布局,嘴里随口道:“骁勇善战,长于冲阵,不过逞勇而已。”

“论马术、槊术,二郎君在丹阳房并不出挑,但前朝寿光县公却言,唯二郎君可论孙吴之道。”

这个典故李善倒是听过,所谓的寿光县公指的应该是隋朝名将,李靖的舅舅韩擒虎。

向来没个正经的周赵点头赞同,“古往今来善战者莫过于西楚霸王,但也知习兵法而为万人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此理。”郭朴也捡了根树枝,“村中青壮共计两百有余,加上寺中僧人,约莫两百五十人。”

“人手倒是够,但兵械少了些……”

“兵械足够。”朱玮咳嗽两声,“多年前关中大乱,在河边捡了些兵械……”

郭朴看了眼李善主动递来的长刀,“倒是好刀,看制式应是开皇年间所制,只是年久,已然生锈。”

朱玮和李善对视了眼,都没吭声,这些兵械大都是当年隋炀帝征伐高句丽时,朱玮率族人做逃兵时带回来的。

周赵也没吭声,他时常见村中青壮操练,平日跟着李善的几个随从均勇武善战,武艺精熟。

“往东的村口不用管,往西边泾河的村口,只有一条道,分三十青壮足矣。”

郭朴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主要是南边,都是平整田地,至少要七十青壮看管。”

“再分出五十青壮,就在这儿。”郭朴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点,“记得这是祠堂?”

朱玮点点头,“不错,五十青壮驻扎此处,往西往南都可迅速抵达,如今刚刚入秋,备两件被褥就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朴起身丢开树枝,“村中青壮分派,需挑选三个头目……”

“日常操练,本就有领头。”朱玮解释道:“除了去砍树的,其余青壮已然在晒场集合。”

“郎君可不像未历战阵之人。”郭朴笑着对李善说:“不说西边那条路,就算南边大片缺口,以巨木堵塞街巷,也足以抵达侵袭。”

李善没吭声,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山上,朱八正带着几十人正在伐木,坎坷的小路上,七八个青壮正扛着巨木下山。

这帮憨货,这木头直接从坡上滚下来不就行了吗?

接下来,李善看着郭朴高声指挥,先让人将巨木砍开,在西面的路上做了个粗陋的栅栏,在南边的三条小巷里做了布置。

村中青壮被分成了四队,郭朴亲自坐镇南边,另两队分别驻守西面、祠堂,剩下的一队作为轮换。

李善在一旁默默听着,心想古代打战还真是个麻烦事,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只不过小小村落防御,方方面面都需要安排。

郭朴又分出两个小队,一队专门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秋风高爽,层林尽染。

李善踱步在巷子里,远远眺望远处的山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枫树,已然是一片艳红之色。

中秋已过了好些日子了,李善都给弄忘了,毕竟他这种职业,别说中秋、端午,就连国庆、春节都未必能休息。

事后李善打听了下,这个时代北方民间已经有了八月十五中秋赏月的习俗,倒是月饼还没出现。

今年中秋,恰逢突厥南下,大量难民涌入京兆,自然是没有赏月、拜月神之类的活动了。

出了巷子口,再往西就是木栅栏了,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李善皱眉看去,怀里抱着个婴儿的女子正蹒跚而来,下面还有个五六岁的孩子扒着她的裤脚,后面跟了个背着箱子的汉子。

“好像是村东头柳婶的闺女?”

“嫁出去的?”李善有点警惕,“嫁到哪儿去的?”

一旁的青壮急的吼了几句,让人把栅栏打开放人进来,才说:“小柳村,嫁过去也就两三年。”

“多远?”

“呃,三十来里路吧。”

李善舔了舔舌头,三十多里路,不算太远,看看这对夫妻的惨状,听听这哭声,显然不是回娘家探亲的。

八成是遭了难,又是难民作乱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想起昨日李楷派人传信,唐军于河东、关内道连战连胜,突厥已有退兵之意,官府即将开仓放粮赈灾……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没开始赈灾呢。

反复思索后,李善转头看向已经听到消息赶来的朱玮、郭朴。

很快,路口聚集起了百来人,消息也乱糟糟的传开了。

小柳村被攻破,村民死伤惨重,被洗劫一空,大部分房屋都被毁之一炬,柳婶的女婿、闺女侥幸逃得一命,只能来投靠岳家。

“突厥兵?”郭朴不可置信的摇摇头,“大军启程十余天了,突厥怎么可能还能打到京兆府来!”

仔细问了问柳婶的女婿,郭朴立即判断出,不是突厥兵,应该是难民作乱,大震关早就被攻破了?”

“大军是不是已败给突厥了?”

“据说突厥可汗亲自领兵……”

李善放眼望去,一张张惊恐的面孔,紧张而恐惧的气氛弥漫开来。

“你是南边老赵家的二郎?”李善跳上一块大石,指了指一个汉子,“年初还背地里嘀咕,嫌我坏了事,如今却没了胆子?”

那汉子脸登时红扑扑的,低着头不吭声,心里直嘀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安,裴府。

前些日子喜获麟儿的李德武最近是走路乘风,笑容似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挂在脸上。

的确,应该高兴。

河东裴氏这条大粗腿,自己算是彻底攀上了。

最重要的事完成了,无论如何,自己再也不会夜间猛然惊醒,生怕自己被赶出门了。

仕途、家业、爵位,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建立在那个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身上。

走进内室,温柔的看着妻子怀中的婴儿,李德武在心里盘算,长安令没能得手,如今孩子都出生了,总应该给我点补偿了吧。

“都看傻了?”裴氏笑着说:“再过几日就满月了,要操办一番吗?”

类似的事情,裴氏从不自行决定,总会询问夫君……毕竟她知道,李德武如今处境颇为难堪。

李德武脸色一丝都没变,只说:“你做主就是。”

裴氏想了想,“听闻战事未停,略为推迟可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好。”李德武瞄见枕边一块精美玉佩,伸手摸了把,“温润滑手,真是块好玉。”

“东宫送来的贺礼。”裴氏低头眼睛不眨的看着怀中婴儿,“我儿既嫡又长,他日必能助夫君支撑门庭,重振家业。”

李德武的脸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既嫡又长……现在想想还是手软了,竟然留下那个后患。

如果让妻子知道,既非嫡又非长,那今日自己的一切,还有日后可能的一切,全都会化为泡影。

虽然当年成亲数月就分离,但李德武知道裴淑英性情刚烈无双,为守节而持刀相逼,若是事情败落,刀锋转向何处……也不难猜测。

裴氏没发现丈夫那怪异的神情,轻声道:“最近国事繁多,夫君若有闲暇,可否陪父亲小坐?”

李德武神色一动,小意说话陪了妻子片刻后才离去。

一刻钟后,裴世矩端起茶盏,轻描淡写的说:“并州大总管李神符小有斩获,汾州刺史萧顗斩首五千级,圣人令太常卿郑元璹再行言和,今日回报,颉利可汗已然许诺罢手言和,即刻退兵。”

李德武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会儿才开口,“李神符、萧顗均在河东,秦王战功累累,不知东宫……”

“小胜两场而已。”裴世矩叹道:“老夫历经四朝,齐、周、隋、唐……秦王之威,兰陵王亦不及。”

“岳父的意思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遍翻史册,可有皇子军功盖世?”裴世矩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李德武没有接过话茬,低着头在心里快速思索,今天这番话是不是证明了裴氏的立场呢?

毕竟岳父兼任太子詹事,而且裴寂向来和东宫走的近。

“罢了,罢了。”裴世矩回过神来,“之前整军备战,粮草军用,如今突厥退兵,长安令李乾佑请命赈灾平民,圣人已然许可”

“长安附近最近不太安宁,难民无粮,数度哄抢镇市,甚至几个村落都被席卷一空。”

“长安县衙还缺个县尉,你补上吧。”

丢了个长安令,不说补偿,却丢了个县尉过来,低着头的李德武暗暗咬牙,但他立即抬起头,郑重其事的拜倒在地,“多谢岳父提携。”

……

晒场上,郭朴正在操练行伍,不远处的空地上,几个汉子正在磨刀。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已经被捆好的三头猪开始死命的挣扎嚎叫起来,引得一堆孩童围观,不时传来郭朴的高声喝骂……显然晒场上那帮家伙已经心不在焉了。

“磨刀霍霍向猪羊。”李善嘀咕了句,埋怨道:“七伯,还有比这更能鼓舞士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买了十头猪,到现在一头都没杀,看得着吃不进嘴,还不如不买呢!”

“太伤士气了!”

朱玮拉着脸没吭声,他向来节省惯了,只觉得村民护卫乡梓,是应有之义,村里供口粮已经不错了,吃肉……太奢侈了!

饶是李善劝了又劝,最后朱玮也只同意杀三头猪,那两口羊压根就没买。

虽然猪出肉比羊多,但两者价格相差很大,十头猪才十六贯钱,而两只羊就十九贯钱了。

村里专门杀猪斩羊的屠户笑呵呵的说:“大郎,走远点,别被吓着。”

不好意思,高中时候开始,每年过年在村子里,我都是要帮忙的……李善笑了笑,往边上走了几步,盯着案板上的那头猪。

看了没一会儿,李善就叹了口气,瘦,太瘦了,没什么肥肉。

李善出身乡下,家里穷,饭菜油水少,所以最喜欢过年,帮忙捆猪杀猪都是能被招待吃杀猪菜的,特别是红烧肉,大块大块的肥肉颤颤巍巍,特别解馋。

不知道是季节不对,还是猪种的问题,瘦肉多,肥肉少,不过李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刚走到近处,李善就听见了朱玮的怒喝声。

“猪大肠,有胆子你就试试!”

这是名字还是外号,李善嘴角动了动,身边的朱八已经呕了声……杀完猪,就是他负责处理那些下水的。

旁边一个青壮小声说:“朱昌,据说以前做过盗匪,住在泾河对面的村子里,心黑手狠,名声糟的很,所以……”

李善点点头,往前几步,找了个好位置细细看去,不由眉头大皱。

朱玮站在巷子口,身前摆着杂乱的木桩,身后是十几个手持长棍的青壮。

对面那位猪大肠膘肥体壮,身边围绕着十几个大汉,后面还站着一大群人,大部分人手中都持有兵刃,再往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李善看的有点眼花。

“约莫千人。”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郭朴小声说:“前面不到百人均身强体壮,看模样是见过血的,后面数百人面黄肌瘦,不过难民而已。”

李善仔细看了几眼,不仅面黄肌瘦,而且还有好些孩子、妇孺,甚至有几个都站不稳了只能坐在地上。

正在想着,李善突然一个激灵,“不对,不对。”

“怎么了?”

“若是难民来侵扰,说得过去。”李善慢慢说:“但这猪大肠带着百人,身强体壮,手持兵刃……”

郭朴脱口而出,“他们就是特地来找朱家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朱家沟。”李善脸色有点难看,“是东山寺。”

难民作乱,只是求生,而盗匪来袭,却是求财……猪大肠就住在泾河对岸,一定是听闻东山寺在东市获利颇丰,才会带着盗匪上门的。

“大郎,怎么办?”朱八咬咬牙,“已经调人过来了,不怕打不过!”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李善叹了口气,“一日防贼,难道千日防贼?”

“郎君是不想留下后患?”郭朴皱眉道:“村中青壮不到两百,若是合力出击,破之不难,但想一个不漏……”

李善眯着眼听着猪大肠在那高声威胁,朱玮毫无惧色的破口大骂,后面的盗匪都有点等的不耐烦了,难民那边隐隐听得见哭泣声。

“郭叔,你听听如此可行?”李善低声快速的说了几句。

郭朴沉默片刻后微微点头,补充了几句,朱八小跑过去附在朱玮耳边。

“行得通吗?”

事到临头,李善有些惴惴不安,反而是郭朴安慰道:“若想一劳永逸,可以一试。”

说完,郭朴悄然后退,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一千贯?”

“一千贯,红口白牙,绝不反悔!”朱玮高声道:“但不得侵扰村落,不得侵扰寺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怕告诉你,东山寺主持乌巢禅师在长安都赫赫有名,一状告上去……”

“废话这么多!”猪大肠不耐烦的打断,心想自己拿了钱就和兄弟们上山逃遁,实在不行就去河北,还怕官府缉拿?

朱玮啰啰嗦嗦的又提了几个条件,后面郭朴还要布置,需要争取时间。

“一千贯钱你见过?”

“知道多重?”

“自己去寺庙搬去。”

李善有点担心,这么简单的计策,对方未必会上当。

但没想到,猪大肠和周围人商议了几句就应下了,几十条大汉手持兵刃缓缓上前。

为什么猪大肠肯入瓮?

原因很简单,朱家沟是个小村落,全村不超过两百户,青壮顶多两百人,而猪大肠带了将近百名盗匪,个个手持兵刃,而且还有弓箭。

说到底,武力决定了一切,武力给了猪大肠敢入村的胆子。

而且李善也没有猜错,猪大肠就是冲着东山寺来的,早就听说东山寺在东市赚的盆满钵满,已经垂涎许久,这次难得有机会,自然是要来捞一把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蹄声如雷,百多骑旋风般驶出长安,沿泾河而去,径直转向朱家沟方向。

宇文士及一马当先,脸上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身边亲卫披甲跨马,持刀拿枪,紧紧跟随。

看到挡在路当中的木栅栏,宇文士及勒住马,定睛看见有持长矛的村民护卫,再细看村中并无烟柱,长长的舒了口气。

亲卫上前通报,恰巧郭朴正在巡视,立即让青壮搬开了木栅栏。

“拜见郢国公。”

宇文士及盯着穿着铁甲的郭朴,犹疑问:“你是……”

“小人家主陇西丹阳房,奉四郎君之命至此,已有十余日。”

“是客师兄?”

宇文士及虽然在秦王府幕僚将领中分量不算太重,但毕竟是明面上官职最高者,也不缺消息渠道,知道李善和李楷等秦王府子弟有交情。

但李楷让家将护佑朱家沟,还是出乎宇文士及的预料之外。

宇文士及翻身下马,大步入内,“听闻有难民作乱?”

“非难民作乱。”郭朴恭敬禀报,“百余贼匪持刀使矛,裹挟难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宇文士及脚步顿了顿,“已然击退?”

郭朴犹豫了下,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宇文士及会来这儿,“李郎君定计,诱贼匪入村,前后夹击,贼匪或死或降,无一人逃脱。”

随着郭朴的叙述,宇文士及的脸色先是变得铁青,听到最后哼了声,“惯于弄险,非是正道。”

穿过几条小巷子,宇文士及看着被推到的围墙,又见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扫的残破兵刃和大片的血迹。

走出巷子,大片的难民坐在地上,几十个手持兵刃的青壮正在看管,略略一算,至少六七百人。

临时搭建的灶台边,几十个妇孺正在煮粥,宇文士及上前看了两眼,粥中居然夹杂着肉沫。

东边一个小小山丘上,身着明光铠的李善正无聊的坐在胡凳上往下看,身边围绕着八个手持腰刀的随从。

李善偏头看了眼,笑道:“受不了就回去歇着吧。”

朱八强忍住恶心,“郎君,我等实在不想再被罚跪了……”

一旁的赵达也是最早跟着李善的随从,“适才要不是郎君劝说,七公都要将我们赶出村子了。”

“再说郭叔已然下了军令,若是再擅离职守,皆斩。”朱八半转身侧头不去看坡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干笑几声没再说什么,今日最后时刻,朱八带着人下去厮杀,将李善撇下……郭朴、朱玮都大发雷霆,军中主将阵亡,未死亲卫皆斩。

朱八他们也挺委屈,还不能说是李善非要他们去的。

“郎君,郭叔来了……”朱八呃了声,“还带了人来……”

李善回头看了眼,起身浅笑拱手,“晚辈拜见郢国公。”

宇文士及皱眉道:“为何不使人报信?”

李善知道自己的身份,遇见险情却没有求援……宇文士及对此相当不满,当然,他担心的主要不是李善的安危。

“母亲今日入东山寺礼佛,一切如常。”

李善自然知道,宇文士及是因为前妻南阳公主而来,这句话是告诉他,南阳公主平安无事。

看宇文士及神色放松下来,李善在心里嘀咕,都是渣男,谁也不说谁。

但在李善看来,宇文士及还稍稍有那么点些人味儿。

一方面是因为今天宇文士及的来援,另一方面是……前些日子李善亲自见了吴忠一面,听那意思,李德武有点后悔放朱氏母子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又不傻,自然猜得到……李德武生了儿子,现在后悔手软没斩草除根了。

“若只是难民作乱,村中青壮,友人赠械,又有郭叔主持,必然无恙,谁想得到此次盗匪欲劫掠东山寺。”李善轻笑道:“侥幸得手,无一逃脱,当无后患。”

宇文士及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善的决定,毕竟盗匪为东山寺而来,不留后患是最重要的。

还是那句话,不怕贼偷,还不怕贼惦记吗?

“喏,都在下面了。”

宇文士及往前走了几步,往坡下看了眼,眼角动了动,下面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百多人正在忙碌,两人搬着一具尸体往坑里丢。

尸体在坑里横七竖八的叠放,紫黑色的血迹随处可见,侧头看见李善淡然神色,饶是宇文士及久历战阵,也不禁心惊。

“九十二人。”李善努努嘴,“虽是盗匪,但也要入土为安。”

宇文士及有点不想说话,入土为安……记得之前郭朴也说过无一逃脱,但却是或死或降。

最早,宇文士及是从杜如晦的描绘中,以及自己去东山寺求经相遇来判断李善这个人,有心计手段,胸有韬略,后来陆续听闻李善精于医术,好急义公,以义为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泾河边,跨坐在健马上的李乾佑看着空无一船的江面,身后数十骑兵静然肃立。

上任长安令已经将近半年了,李乾佑其实干的还不赖,毕竟身为陇西李氏子弟,又是齐王李元吉的心腹,纵使是秦王府也不会随意招惹。

不过这段时日,李乾佑日子有点难熬,难民作乱,盗匪出没,祸乱京兆,只可能是他这个长安令的责任。

不然呢?

难道让圣人或者东宫、秦王还是那几位宰辅去背这个锅?

李乾佑也是有苦吐不出,朝廷倾尽所有的资源,来应付立朝以来突厥第一次大举南侵,为此都可以容忍刘黑闼祸乱河北,在这种情况下,对作乱的难民,实在是无可奈何。

不是因为真的没有办法,而是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难民作乱,是因为无粮……只有先和突厥言和,才能腾出手来赈灾。

好不容易突厥渐退,李乾佑上书请赈灾难民,圣人、宰辅均许可,但李乾佑没想到的是,在赈灾的同时,圣人命右卫大将军、酂国公窦轨率兵平乱。

窦轨是扶风窦氏子弟,其堂姐就是李渊的妻子窦皇后,此人骁勇善战,领兵有方,但性情严酷,杀戮甚多,这几日下来,京兆难民至少少了三成。

等了好久,远方烟尘弥漫,数百骑兵由远而近,骑兵大队并不停歇,只分出数十人驰向河边。

“拜见酂国公。”

领头的中年人紧抿嘴,脸上无一丝笑容,“京兆作乱者大抵平定,剩下的还需乾佑费心。”

“此乃下官应尽之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略略寒暄几句,窦轨正要回城,有亲卫来报。

“千余难民?”窦轨有些诧异,“村落无毁?”

“村落无虞。”亲卫摸着脑袋,“若不是上前打探,也不知道居然是难民。”

“是何村落?”

“朱家沟。”

李乾佑眉头挑了挑,“可是东山寺朱家沟?”

“乾佑知晓?”

“倒是听家中大郎,还有三兄家的七郎提起过。”

李乾佑随口说了几句后,数十骑转入岔道,向朱家沟驰去。

初入村落,众人就看见远处几十条汉子挥舞锄头正在挖土,十几辆单人使用的小车来往穿梭,车上载的挖出的土,以及运送来的石块。

“这是作甚?”

赶来的朱玮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虽近泾河,但村落周边无溪,正欲修建一条引水渠,从东山而下,从村中穿插而过。”

李乾佑驻足看了会儿,“石块是埋在下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洗衣取水,若是无石块铺底,水质混浊。”

“都是难民?”窦轨盯着那几十条汉子。

“均是难民,以此求食。”朱玮尽量简短的回答。

沿着水渠在村落中弯弯绕绕的走了一圈,窦轨也来了兴致,“倒是有点像南乡布局。”

“的确如此。”李乾佑看似无意的提起,“此间有一少年郎,乃是由岭南而来。”

看窦轨也不发问,李乾佑只能主动说:“想必窦公也听闻李善之名。”

“嗯?”窦轨脚步一顿,神色微动,“就是在长乐坡闹了一场的那人?”

“闹了两场呢,不知窦公指的是哪一次?”李乾佑正要细说,已经走到了巷口处。

外间已是村外,黑压压的数百难民正分成数队,有条不紊,挖土挑担,远处有火光升腾,显然是在烧山取石,如蚂蚁般大小的汉子背负重石下山。

“考虑的倒是周祥。”窦轨随口道:“挖湖蓄水,若不围坝,日后只怕泛滥成灾。”

“这是村东头,西面理应还有一湖。”李乾佑笑道:“村中不过三百户,青壮当两三百人,能驱使几倍难民,倒是有些手段。”

正随口聊着,听见朱玮的呼喊声,两人侧头看去,山丘上,一位衣衫被劲风吹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袅袅炊烟不在村中,而在村外,数以千计的难民有条不紊,炉灶后方,约莫五十青壮手持长矛默然肃立。

窦轨看了片刻后,皱眉问:“只几十青壮看守?”

“窦公请看。”李善轻声说:“难民青壮出工,以五十人为一队,村中出青壮两人为首。”

顿了顿后,李善轻声解释,“若难民作乱,必然暗通,村中青壮在侧,无暗通,难以作乱。”

窦轨嗤笑摇头,“也难保万一。”

一旁的李乾佑笑道:“有何布置,尽皆道来。”

“难民青壮每日出工,颇为劳累,一日三餐,实则只有早、中两餐饱腹。”李善轻声道:“晚上亦只是粥米充饥。”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难民青壮吃不饱那是不行的,干不了活,但白天吃得饱能干活,晚上那一顿吃不饱,加上疲累,必然是早早入眠,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难民青壮对朱家沟可能的威胁。

“难民五十人为一队,每日选出两人,一碗肉食。”

“夜间严谨喧哗,若是骚乱,立时驱逐。”

李善慢条斯理的一条条叙述,每一条都很有针对性,每一条都言之有物。

窦轨轻笑道:“以小见大,倒是不愧秦王赞誉有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理应不止如此,均说来听听。”

李善犹豫了下,咳嗽两声,“村中族老仁德,容难民在村外容身,更收容孩童入村。”

窦轨一怔,转头看了眼李乾佑,视线对撞,登时都了然于心。

难民都是河东、关内道逃来的,这些日子官府少有赈灾,即使世家大族赈灾也是量力而行,而这些难民一直将孩童带在身边,不离不弃,自然是非常重视。

李善将那些孩童送入村中,说得好听点那是有仁德,说的难听点那是将其扣作人质。

李乾佑对此并不在乎,倒是更看重李善小小年纪,处事得当,考虑周详。

而窦轨是对李善此举大为赞赏,笑着问:“如此仁德,难怪有高僧落脚东山寺。”

李善眯着眼回道:“菩萨有好生之德,但若遇不轨,亦行霹雳手段。”

其实这些难民管理起来非常轻松,李善立好规矩,第一日亲手带着随从将流程走了一遍,到第四日就基本丢开不管了。

一方面,难民作乱,主要是盗匪领头,难民本身只是求活。

另一方面,李善杀鸡儆猴,那些难民就是那些猴子中的一只,九十二名盗匪,三十六死,余者不论伤降,均斩。

挖坑的,搬运尸体的,埋土的,都是这些难民,早就瑟瑟发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送窦轨、李乾佑离去,李善沉默的低着头在荒草间来回踱步,他明显感觉到李乾佑对自己的善意,但为什么?

论关系亲近,李楷和自己更亲近,李昭德至今都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而李乾佑是齐王麾下,自己与秦王府子弟来往密切,而且还得李世民赞誉有加。

摸了摸鼻子,李善苦笑摇头,无论如何,长安县衙这一关是自己必须要过的。

朱玮这两日也曾去打听过,朱八昨日也和吴忠见过一面,没听说李德武就任长安县尉的消息,但却打听到了,长安县衙的确出缺。

如果真的是李德武出任长安县尉,那自己想科举入仕,李乾佑这条线是不能断的。

心事重重的回了家,李善还在苦思,娇蛮的呵斥声在里间响起。

“嗯?”李善皱眉看去,小蛮正叉着腰训斥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

“郎君回来了。”小蛮上前帮着李善宽衣,嘴里还不依不饶,“粗手粗脚,适才将砚台摔了。”

李善没吭声,看了眼那两个小丫头,穿着粗布衣衫,神情畏缩,脸上还挂着泪痕,头发微微发黄,看起来瘦的很,不过倒是眉清目秀。

村外难民带了两百多孩子,其中不少都是孤儿,朱玮今日特地从中挑了四个送来服侍,李善是真的不想要……但礼法在先,长者赐不敢辞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书桌上整理的颇为整洁,几本经书被放在左侧,杂乱的草稿被叠放在一旁。

几日下来,李善明显察觉到这个十四岁的婢女对书房有诸多了解,笔墨纸砚放得恰到好处,让人使用起来相当的顺手。

砚滴磨墨、笔架分支、洗笔用纸,这些都是李善半懂不懂的,毕竟前世没经历过,而小蛮就别说了……歌舞堪称绝妙,这方面也是一窍不通,而这位十四岁的婢女处置的妥妥当当。

外间传来嘈杂声,李善放下书,叹了口气,“一群憨货。”

李宅本就在村子东头,位处水渠上游,离东潭不远,昨日李善提起日后取水烧水洗澡方便,朱玮立即让朱八领着难民将这一段水渠全都用青石砖砌起来。

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东潭纳水,一方面在于调控水量,另一方面也有过滤的功能,李宅门口的水渠位处上游,水质不会差。

抬头看了眼垂手肃立的婢女,李善笑道:“倒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奴婢不敢当。”声音略有些沙哑。

这张脸倒是没有小蛮那般美貌,只是清秀而已,不过言行举止很有分寸。

“有什么不敢当的。”李善轻笑道:“你家在汾洲也是富户,田地数百亩,高屋大宅,如今却……”

李善住了嘴,侧耳细听,果然听见那喘息声隐隐加重,朱玮送了四个丫头来,朱氏虽然都收下了,但细细问过后很果断的让她们签卖身契。

其中一个女孩不肯……立即被送出村外,其余三个都签了卖身契,这个婢女是最早签的,而且还不是手印而是签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红……这个名不好听,既然在书房,以后就叫墨香吧。”李善随口吩咐了声,心思却飘到别处。

五日前,李乾佑来了趟朱家沟,第二日,李昭德就送来帖子,邀自己入城一聚。

李善相信,李昭德相邀肯定是李乾佑的意思,毕竟自己和秦王府子弟来往密切后,李昭德就不再频频来朱家沟了,但他想不通为什么?

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李乾佑看重吗?

李乾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会不会是李客师告知的?

明日李楷也在场,要不要找个机会问个清楚?

“郎君,该启程了。”小蛮端着盘子进来,“炊房熬了鸡汤,吃完再出发吧。”

李善苦笑点头,几次入城都是大醉,实在有点怕了,这次提前就让炊房炖了只鸡,空腹饮酒实在有点吃不消。

喝了两碗鸡汤,吃了两只鸡腿,两只鸡翅,打了个饱嗝,李善再起身更衣,小蛮一个人忙前忙后,墨香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敢插手。

不过今日李善是多虑了,李昭德生辰设宴,除了李善,只有李楷、王仁表两人。

“这次实在要谢过德谋兄。”李善作揖笑道:“若不是郭叔骁勇,不说胜败,至少村中多有挂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叔盛赞李兄胸有韬略。”李楷大笑,难民之乱平息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碰面。

“这是给昭德的贺礼。”李善从身后取过一个盒子递过去。

李昭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大弓,不禁泄气,“这送给七兄倒是合适……”

李楷拿起大弓试了试,“真是副好弓,十二弟不喜……那就转赠为兄好了。”

“这是李兄给我的生辰礼,七兄太过分了!”

不理会那边兄弟相争,李善从怀中取出个小盒子递给王仁表,“这些日子实在无暇入城。”

“不碍事。”王仁表打开盒子,讶然道:“太破费了吧?”

一块纯白无瑕的玉牌,寥寥几笔雕琢出若有若无的山峰,上面还能隐隐看见有鸟儿出没,道士登山。

王仁表的妻子李氏二十日前产子,这是李善特地挑选好的贺礼。

“若无孝卿兄,小弟此时理应在回岭南途中。”李善情真意切的说:“只望当日之交能一始而终,通家之好。”

这句话意有所指,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太极宫后院,除了圣人嫔妃、未成年皇子,只有李世民、李元吉两位成年皇子有资格居住。

李世民住在承乾殿,李元吉住在武德殿,东宫在太极宫侧面,在李建成、李世民还没有统军回京的时候,从河北返回的李元吉几乎日夜承欢父亲李渊膝下。

在武德五年这个时间点。

对于长子李建成,李渊更多的是倚重,对于次子李世民,李渊更多的是忌惮,唯独对四子李元吉,李渊宠爱有加。

的确宠爱有加,李元吉成年后不止一两次闹出事,甚至在刘武周南下的时候丢了并州,连太原都丢了,但也不过只被训斥几句。

今年才二十岁的李元吉身量极高,相貌英武,双目狭长,习惯性的眯着眼睛,手中把玩着一条精美的马鞭。

如此天气,在皇宫内院,李元吉依旧身着软甲,腰间携剑,墙上悬挂大弓,长长的桌案上摆着一根硕长的马槊。

“殿下身为皇子,关注此等小事作甚?”李思行有些诧异,“李善其人,与秦王府子弟来往过密,想必……”

“但并未投入二哥麾下。”李元吉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少年郎未脱的特质,“乾佑?”

“秦王对其颇为赏识,但的确未入秦王府。”李乾佑低声道:“虽尚未弱冠,但其人颇有心机,亦有手段。”

“如何?”

“此人尚不知来历,据说身世坎坷。”李乾佑轻声道:“殿下不宜亲自出面,待某先试探一二。”

“不知来历?”李元吉想了想,“二哥颇为赏识,却未收入麾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天下皆闻,二哥最喜纳豪杰英才……”

“尉迟恭、程知节、秦叔宝、翟长孙……”

“若无这些英杰,何至于……”

毕竟是个才二十岁的青年,虽然身为皇子,但心思还是太浅,李思行和李乾佑都是人精,都能从这些话里听得出李元吉心里的羡慕、嫉妒,以及隐隐约约的恨意。

在李元吉看来,二哥李世民没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手下有太多谋士豪杰,哪里来的今日军威。

换句话说,李元吉认为,秦王府上下那么多牛人,即使是在主位上栓一只狗,刘武周、宋金刚、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也肯定是纷纷败北。

“已然将其召入县衙,此人善算学。”李乾佑劝道:“再等一段时日,待其投入殿下麾下……”

“再等?”李元吉两眼一翻,“二哥很快就要回京了!”

李思行手捋长须,“半年之久,都未收入麾下。”

“的确如此,殿下勿急。”李乾佑顿了顿,劝道:“秦王赏识,未召入麾下,此事有些诡异……”

“殿下还是留心的好。”李思行也摇头道:“未必要选此人。”

李元吉有些气急,但忍了又忍,挥袖道:“便如此了。”

目送这位年轻而任性的皇子往后院去,李乾佑和李思行对视了眼,都苦笑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是首次招揽豪杰……”

“但也要谨慎而为。”李乾佑叹了口气,“天下豪杰英士,何必非要选李善。”

“难道乾佑不知?”

李乾佑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太子李建成三十多岁了,早就组建班底,秦王李世民早有收纳豪杰之名,麾下多有文武俊才。

而齐王李元吉早年浪荡,直到去年随秦王攻略洛阳才正式组建绑定,而且都是其父李渊指定,李思行、李乾佑都是如此入齐王府的。

李善,是李元吉从朝廷在任官员之外第一个招揽的人选。

为什么选择李善?

李思行、李乾佑都猜得到,无非是因为秦王李世民对李善颇为赏识,李元吉这是故意为之。

这才是李乾佑对李善展示善意,并使其子李昭德招揽李善的原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府小院。

裴淑英怜惜的看着咿咿呀呀努力伸展手脚的婴儿,俯身亲了口,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但这笑容却让她脸上的皱纹显露无疑,在刚进门的李德武眼中……有些刺眼。

“夫君回来了。”

“大郎今日可乖?”

“乖的很,只哭了两回呢。”裴淑英上前替丈夫更衣,“今日县衙还是那般忙?”

“每日都要出城,清点难民数目,统计粮米供给,千头万绪,繁杂的很。”李德武伸了个懒腰,“不过闲散十余年,也愿意动弹。”

裴淑英命侍女去烹茶,又笑道:“长安令李乾佑乃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夫君与其相处如何?”

“还算友善。”李德武侧过头不想去看妻子脸上的皱纹,“对了,可知此为何物?”

裴淑英好奇的看着桌上的木具,试着拨了拨上面的木珠,“从未见过。”

“此为算盘。”李德武得意的拨了拨,“往日用算筹计数,颇为繁杂,用此物,极为快捷。”

裴淑英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只随口问:“何人所制?”

“李乾佑手笔。”李德武觉得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想必是陇西李氏秘术,不知为何公诸于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李德武算是消息不灵通的了,半个月内,算盘虽然还没流入民间,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已然风靡长安了。

承乾殿。

李世民试着用了用,笑道:“的确便捷的多,真的是李善所创?”

长孙无忌沉闷的点点头,却一声不吭。

“小小年纪,未至弱冠,所知倒是驳杂的很。”李世民琢磨了下,“让子侄辈试一试,他日处理政务,核算粮草,颇为有用。”

今日在场的除了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对视了眼,后者加重语气道:“殿下为何不肯召李善入秦王府?”

李世民避而不答,笑道:“难道李善如此吝啬,不肯传授?”

“半个月前,长安令李乾佑赞李善算学精深,召其入县衙核算粮米。”房玄龄叹道:“其子李昭德与李善相熟。”

“孤记得李乾佑是三胡府中主簿?”

李世民觉得有点好笑,他能肯定,四弟肯定不知道李善的身份。

毕竟裴寂亲近东宫,而裴世矩又兼太子詹事,四弟若是知晓实情,绝不招揽李善。

沉默片刻后,长孙无忌缓缓开口,“李善其人,虽有才略,但当下难以大用,何以因此事屡屡进言?”

“辅机以为某是为了李善小儿?!”杜如晦突然霍然起身,“世人皆知,殿下喜纳豪杰英才,但近年却为何闭门不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其人,屡得殿下赞誉,却不肯招入麾下。”房玄龄也起身叹道:“多有人疑殿下胸襟。”

李世民的脸色阴了下来,却没开口训斥。

杜如晦言辞更加激烈,“昔日,为一妾,平原君门客皆去,难道殿下要重蹈覆辙?”

平原君赵胜是战国四大公子之一,门客三千,其小妾嘲讽躄者,赵胜不以为意,门客渐渐散去,后赵胜斩小妾头颅,才得门客重归。

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也能看得出杜如晦、房玄龄对李世民的选择的不满和失望。

长孙无忌打圆场道:“既然已为齐王招揽,此事还是……”

“尚未被齐王招揽。”房玄龄难得的开口打断,解释道:“李客师亲口所言,李善只是以算学襄助账目,并无投入齐王府一说。”

长孙无忌也没话说了,转头看向妹夫,自从长子长孙冲和李善和解并结交后,虽然至今还是忿忿,但也并不希望李善投入齐王府。

“诸家儿郎可有不满?”李世民轻声问:“难道李客师之子……李……”

“是他家四郎李楷,字德谋。”

“李楷没劝他几句?”李世民笑道:“程处默还好,尉迟宝琳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进入县衙的第一天起,李善就是个独特的存在,他名义上只是来帮忙的,从不侵夺县衙任何人的职责权力,只在李乾佑的指点下进行数据统计。

换句话说,李善每天都是在县衙后院,就连吃饭都不肯出去,李乾佑到也不在乎,自顾自带着李德武天天在外面忙。

其实李善是无所谓的,只是不想横生枝节而已,理论上分析,自己就算遇上了李德武,对方也不敢怎么样。

在李善这个名字在长安扬名之后,河东裴家没有任何反应,李善猜测裴世矩未必知道这个名字,但李德武至今还没反应过来。

李善通过吴忠,隐隐察觉得到,李德武对自己这个前身颇为鄙夷……可能是极大的反差让李德武失去了警惕。

如果在县衙撞见,会发生什么?

李善能肯定,不论其他,首先一点,李德武肯定会捂住这件事。

所以,畏惧相遇的应该不是我。

李善正有滋有味的喝着白开水,啧啧,前世就没发现白开水这么好喝呢……特别是在茶汁的对比下。

“李兄今日得闲?”

听见门外来人,李善脸一垮,这厮都四十岁了,怎么就这么拉的下脸?!

来的是前些日子大败的荣九思,这位在朝野因算学、诗才闻名,倒是没记恨李善,反而时常上门讨教,甚至口称李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打听过了,这位荣九思在齐王府担任记室参军,实在不想来往,可惜这厮脸皮太厚……

“乾佑兄太过吝啬……呃,太过忙碌,只能请李兄指点一二。”荣九思笑吟吟道:“听闻李兄祖籍陇西郡成纪县?”

李善努力支撑着一张笑脸,外间传闻算盘是陇西李氏丹阳房秘技,他就是用这个理由将荣九思堵回去的。

荣九思脸上笑容不绝,“今日听闻,明岁明算科,有可能会考算盘。”

科考,考打算盘?

李善好险笑出声来,但转念一想,沉思了会儿后,提笔在纸上一挥而就,“晚辈其实也只是略懂算术而已,并不精通算学,已经竭尽所有,其余的还请荣参军详询叔父。”

看着荣九思如获至宝的模样,李善笑着在心里想,此人特地提到了明年科考……看来李乾佑所说的与齐王无关,难说真假。

武德年间夺嫡之争,太子李建成最有优势,秦王李世民底气最足,而齐王李元吉……

李善都想不通李元吉为什么非要卷进去?

身为嫡子,两位兄长无论谁胜谁败,都不会亏待李元吉。

最关键的是,李元吉掺和进这场夺嫡之争,就算站在胜利者一边,也不会得到更多的东西,本就是亲王,难道还能更上一层楼?

但如果李元吉站在输家的那一边,下场堪忧……历史上李元吉自个儿死了不算,儿子被杀了个干干净净不算,李世民还往他的头上塞了顶名流千古的绿帽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唯一的解释是,李元吉本人有夺嫡之心,毕竟李渊只有三个嫡子,也只有这三个儿子有继承大宝的可能。

难道是李元吉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但这种可能性太低太低了。

三十五岁的李建成身为东宫太子,根脚极深,关键是为嫡为长,深得李渊信重,朝中重臣对其都持支持,至少是不反对的态度。

二十四岁的李世民因军功而显威朝野,天策府内谋士如云,名将迭出,本人更是威盖父兄。

而李元吉呢?

少年时任并州总管,恰逢刘武周来袭,居然携妻妾窜离,洛阳大战只是充数而已,征伐河北少有战功,处置战后河北事不利,以至于刘黑闼复起后,多有其旧部杀官献城。

这样的人物有资格和李建成、李世民争位吗?

李善实在有点想不通,但事实是摆在面前的,因为就在前几天,他得李楷告知,齐王招太原王氏、清河崔氏数人入齐王府为官,这显然是李元吉在扩充实力。

出门看了看日头,算算时间,李善收拾了下,出门往东山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顿酒菜下来,高履行骂骂咧咧的叫来随从付钱,“也就表侄心实,下次除非是德谋兄、李兄设宴,决计不能选在东山酒楼……小弟半个月的花销都没了!”

“以后给你算便宜点。”李善笑嘻嘻道:“每一贯让你一钱。”

说笑间,几人起身准备离去,李善叫住了李楷,“诸位先走,今日在下要和德谋兄盘账,正好让德谋兄学学算盘。”

“这不是丹阳房秘技吗?”

“德谋兄还用学?”

李楷笑骂几句回到包间内,缓缓坐下,“向来是十日一盘账,还没到时日呢。”

“只是找个借口罢了。”李善让伙计倒了两杯白水来,漱了漱口问道:“适才德谋兄提到令叔会随齐王出征。”

李楷指着李善笑道:“真是玲珑心思,的确如此,五叔家里已经开始准备了,可能会召你随行。”

李善没有问“能不去吗?”这种蠢话,而是问道:“令叔可知我与李德武内情?”

“决计不知。”李楷摇头道:“已然问过了父亲、母亲,就连几位兄长都不知情,为兄暗中试探过,房兄、长孙大郎、高家大郎都不知情,理应只有秦王并秦王妃知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德武身为县尉,理应随行。”李善叹了口气,“还是要碰面。”

李楷摸了摸鼻子,“母亲倒是挺喜欢你的,特地今日入宫见了秦王妃。”

李善眼睛一亮,长得帅,就是有好处。

看了眼满脸希翼的李善,李楷苦笑摇头却没吭声。

李善心态炸裂,自己想法设法去攀李世民这条大腿,但人家并不领情。

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非要将我往齐王府里塞。

李善心头火气,但却没有任性的去想……老子是穿越者,信不信辅佐齐王干趴你?!

这种想法那是脑子进水了的,如果是李唐建国之前还有一丝可能。

武德五年,除非李善带了一个现代化的满编师,还得配备了充足的弹药库……

“难不成想用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可能!”李楷噗嗤笑了,“你和秦王府子弟来往过密,殿下就算要用间,也不会选你!”

李善却若有所思,缓缓道:“河东裴氏尚不知情,就连李德武至今还被蒙在鼓中,若是李某在齐王麾下……甚至在太子麾下大展拳脚……”

李善的言外之意是,到时候李世民将消息透出去……东宫和裴氏会不会出现裂痕?

有可能。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足以让李世民动手了,毕竟做这番手脚的成本太低太低了。

最悲惨的结局是,如若李善在太子麾下大展拳脚,李世民放出消息……太子很可能会处置李善,来缓解河东裴氏的不满情绪。

至于李善本人,或许苟延残喘,或许死了……谁知道呢?

谁关心呢?

李善不知道自己的猜测距离真相有多远,但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好阴险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接下来,李楷无情的打断了李善的遐想,“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你一定能得齐王、太子重用?”李楷笑道:“若不得重用,就算事泄,东宫和裴家也不会起隙。”

“五叔昨晚提起,只是召你随行打理账目而已,陕东道大行台自从郧国公病逝后,账目乱的很。”

“压根和齐王无甚干系。”

李楷咳嗽两声,“这些日子,齐王府广纳名士,有清河崔氏,有太原王氏,有……”

“咳咳咳。”李善咳嗽几声打断,投去幽怨的眼神。

既然不涉及太深的东西,李善抱着万一的希望,最后问了句,“能不去吗?”

“当然能。”李楷直截了当的说:“将内情告知五叔即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郎君,试一下嘛。”

李善无比坚决的拒绝了撒娇的小蛮,开玩笑,穿这种石榴红的衣衫,配上我这张脸,出去还不让别人雌雄难辨啊。

再说了,随军出征,虽然说只是整理账目,但万一碰上什么……大红衣裳,配上胯下的纯白马匹,妥妥的第一目标啊。

让李善意外的是,随军出征,居然得到了朱玮和母亲的一致赞同。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李善早就发现了,朱玮背后应该和东宫有些关联,应该不是明面上的,而是私人关系。

“没必要吧?”李善看了眼门外,“顶多带上朱八他们。”

“大军出征,身边如何不携亲卫。”朱玮一脸严肃,“共计三十人,均是郭朴调教过的,都懂骑术,携刀剑弓弩并铁甲,理应能护你周全。”

“朱八,进来!”

朱玮指着朱八的鼻子,“若大郎……”

“郭叔说过,主将战死,亲卫尽斩……哎呦!”

朱八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黑着脸的朱玮扇了一巴掌,太不会说话了。

李善的视线掠过朱八垂下的脑袋,落在院子里的那些青壮身上,除了比较熟悉的几个随从,其余的有的面熟,有的挺陌生。

虽然关系紧密,甚至自己对朱家沟有恩,但三十青壮充为亲卫随自己从军,这不是件小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转头看了眼母亲,朱氏对此似乎并无异议,他心里隐隐有了些模糊的猜测。

“诸位真的愿随某从军?”

“刀砍斧琢,利刃加身,若是家中独子,若是未有子嗣,还请退出。”

面前的三十条大汉默不作声,引得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

李善沉默良久,转头看向朱玮,“还请七伯相助,这三十人父母妻儿,皆由李家所养。”

站在最前头的朱八突然跪下,磕了个头,后面众人纷纷拜倒。

“无需记挂家中,只需戳命向前。”朱氏朗声道:“大郎初次随军,安然归来,每户得田十五亩,免五年税赋。”

李善不自然偏偏头,这话说的有点大……咱家有那么多地吗?

从此,这三十条汉子连同家人,算是彻底投入李家门下,对于普通村民来说,这不是羞辱,而是难得的机遇。

明日就要出发了,李善久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朱玮、朱氏聊着。

“已近深秋,难民即使返乡,也熬不过这个冬,东山寺存粮足够,长安县衙每十日送一批米面粟过来,先将这个冬日熬过去,可惜看不到水渠相通之景。”

“东山酒楼那边已然问过,一切如常,七伯盯着点,若有事可去寻孝卿兄。”

“只怕这次随军出征时日不会太短,如若冬日未回……七伯可以试一试,从难民中挑选些本分的,看看能不能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如若有孤儿,都送到东山寺去。”

朱玮迟疑了会儿,“周赵此人游历天下,对河北颇为熟悉,主动请缨……”

“七伯,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如今还不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当日……是怕吓到你。”朱玮啧啧道:“但这半年来,大郎交游广济……”

一旁的朱氏解释道:“此人是他人举荐而来,只是提过颇有才学,但和清河崔氏有仇。”

李善想了想,问:“周赵是真名吗?”

“不是,此人姓马,不知其名。”

李善神色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马姓来源有二,一是胡姓而来,二是战国时期的马服君,而这位马服君本姓为赵,即纸上谈兵的赵括的父亲赵奢。

“带上他吧。”李善笑了笑,心想正好有个借口能带上酒水,刚才还说不出口呢。

这时候,三人听见沉雷一般的马蹄声,杂乱的马嘶声就在大门外响起。

李善惊诧的看见,李楷、长孙冲、高履行、房遗直、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安城外,雄伟的骑兵大队缓慢而有序的开拔,飘扬的旗帜遮天蔽日,闪亮的矛尖、陌刀令人胆寒,虽然只是数千骑兵,却气势非凡。

圣人加齐王李元吉领军大将军,并州大总管,率河东府兵征伐河北,所以大部分兵力都是从河东南调,关内道和京兆出兵并不多。

李德武稳稳坐在马背上,脑海中浮想联翩,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上任长安县衙才半个月,就能随军征伐河北刘黑闼。

不枉我对岳父始终毕恭毕敬,不枉我去年夜夜辛劳耕地播种,不枉我今日此行对裴氏的柔情蜜语。

刘黑闼已然不堪一击,此战必然大胜而归,有岳父在朝中,再加上首相裴寂,自己怎么可能无法分润军功?

想起今日抱着儿子泪眼盈盈相送的妻子,李德武心想总算挣脱樊笼……虽然是暂时的,河北战场,混乱不堪,自己寻几个婢女侍候,应该是说得过去的。

眼见灞桥在前,李德武手上微微用力勒住缰绳,回首眺望长安城墙……长安县尉是自己仕途的,而这次征伐河北必定是自己青云之路的开始。

侧头看见李乾佑率几个随从在路侧,李德武催马过去,“乾佑兄,这是……”

李乾佑微微点头示意,却没开口,一旁的荣九思好心的解释道:“等一位幕僚呢。”

“何等人物,需乾佑兄等候?”李德武有点惊讶。

半个月的相处,李乾佑不太喜欢这位下属,虽然勤勉,但却是个很会钻营的人物,特别是时不时就要将河东裴氏挂在嘴边,恨不得旁人不知道他是裴相快婿。

“此人虽然年轻,却颇富盛名。”荣九思解释道:“不论其他,算学一道,天下少有人及,此次殿下征伐河北,需陕东道大行台供给粮草,所以乾佑调此人整理账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德武笑吟吟的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里却很不耐烦。

京中传闻,刘黑闼如今为一犬,此番出战必然大胜,如李德武这样的人物,自然早就开始盘算利益了。

最可能的收益……年初秦王洛水大战后,麾下多位将领出任河北道诸洲主管,长安令王绪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长安县尉升迁一洲主管有点难,但升迁长吏之类的佐官不难。

不过李德武早就想过了,决不在河北任职。

一方面距离权力中心太远,另一方面李德武有点看不上李元吉。

面带笑容听着荣九思的絮叨,李德武心里暗叹,齐王虽然得圣人宠爱,但论地位,如何能与东宫太子、秦王相提并论呢?

这时候,荣九思的话突然一停,“来了吗?”

李德武转头看去,数十骑正从侧面不急不缓驶来。

因马蹄而弥漫的烟尘散开后,深秋墨绿色的垂柳边,前头七八骑拨转马头分开,一骑缓步上前,马上的青年身材挺拔,面如冠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叔父,侄儿来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迟。”李乾佑笑着点头,指了指李善身后,“三兄倒是舍得,居然让郭朴跟了来。”

今日早晨李客师命郭朴率四名亲卫护卫李善,这是份好大的人情,也难怪李乾佑如此惊讶。

李德武呆呆的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青年,用力晃了晃脑袋,再定睛看去,脸色不禁惨白。

那容貌如此熟悉,但又如此陌生。

那声音如此熟悉,但也如此陌生。

与李乾佑叔侄互称的关系,那从容不迫的神态,身边携带马槊的精悍锐士,让李德武目光呆滞,浑不知身在何处。

“荣公。”李善一一打过招呼,最后才看向李德武,“这位是……”

“这位是长安县尉李德武,之前一直忙于料理难民诸事,少回县衙,你一直没见过。”李乾佑随口介绍。

荣九思在一旁道:“这位就是今年名声鹊起的东山寺李善,德武理应听闻。”

“见过李县尉。”李善笑着点头,“荣公说笑了,在下不过略懂,何敢言名声鹊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两千多骑兵大队从长安出发,越关内道,斜向插入河东道,与河东府兵汇合,由太行陉越过太行山。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自古以来就是河北、中原与关内的天然隔断。

从太行山取道出关,一共有八条路,共称“太行八径”,其中太行陉形势雄峻,素称天险,是关中逐鹿中原的主要通道。

这些……前世出生中原,在上海打拼的李善自然是一窍不通,正兴致勃勃的听着郭朴指着地上简易地图的解说。

“明日出河东道,入陕东道,再北上就是卫洲、魏洲、相州。”

“刘黑闼据说还盘踞河北道北部……”李善嘀咕了声,“似乎有点远?”

郭朴轻轻咳嗽了两声,的确如此,至少军报中,刘黑闼还在定州附近,距离卫洲、相州都有近千里了。

李善神态微妙的笑了笑,李元吉这显然是有意为之,目的可能还不止一两个……说不定最大的目的就在明日即将抵达的陕东道。

其实唐朝只有武德年间有所谓的陕东道,那是针对洛阳王世充所设,由太尉秦王李世民兼任陕东道尚书令,贞观元年就撤销了,分拆为都畿道、河南道、山南道。

用李善的眼光来看,差不多是后世的河南、山东、湖北以及湖南一部分……啧啧,真不能怪东宫忌惮提防,太夸张了。

换句话说,除了还没完全平定下的江南、岭南,以及基本盘河东、关中和刘黑闼正在攻打的河北道,唐朝其他的区域基本上都是由陕东道管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陕东道是公认的李世民的基本盘……李善依稀记得,后来夺嫡白热化,李世民曾经请求就藩洛阳,结果没得逞。

一旁的周赵正趴在地上,辛苦的用毛笔在一张羊皮上描绘地图,时不时还要问郭朴、李善几句。

周赵虽然自称游历天下,数知地理,但在这方面不能和郭朴、李善相比,前者是陇西李氏家将,后者虽然没有精研地理,但大致的方位还是知道的,只不过要在脑海中进行名词的对换。

“总算画完了。”周赵锤了捶老腰,用力咳嗽两声。

李善笑吟吟的转过头看了眼,“要不某给先生捶捶腰?”

“何至于此,只需……哎,别走啊,两口就行!”

那位曾经在长乐坡开酒肆的掌柜在朱家沟落脚后,很快酿出了所谓的烧春,李善做了个简易的提纯设备,弄出了些白酒,这次带上是为了可能用得上的消毒。

虽然不知道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李善心想,有的用总比没的用好,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不急不缓的踱步离开,李善在脑海中回忆,他有点怀疑这位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位白衣卿相马周了……

对于马周这个人,李善记不起太多,只记得两点,一个是白衣卿相,另一个是马周是由常何举荐给李世民的。

脚步顿了下,李善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这难道是巧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武门之变,常何是个关键人物,事后府中幕僚被李世民赏识,一跃而居相位……类似的例子,李善只想得到百里奚。

想到这,李善有点忐忑不安,历史上的马周会不会就是这时候被李世民注意到,之后成为常何的幕僚呢?

会不会是自己的穿越导致马周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呢?

自从和秦王府子弟相熟之后,李善会选择合适的时机打探某些特定的人。

比如之前还没投入秦王府的张公瑾,记得历史上这位一人关闭玄武门,勇力可比西楚霸王。

比如常何……李善清晰的记得,两个多月前,程处默提到过常何。

此人原是瓦岗寨李密部下,归降王世充后投唐,和程咬金、秦琼一个路数,曾随李世民东征洛阳,讨伐刘黑闼。

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唐初将领,但凡立下赫赫战功的,很少能和李世民不扯上关系的……至少从现在来看,常何不算李世民的嫡系。

李善呆呆的站在那儿,远处的李德武瞥了眼,将水囊递给荣九思,“九思兄,算盘真的是东山寺李善所制?”</p&gt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滚滚江水转向东北方向而去,声势浩大,有着后世少见的粗狂美感,第一次亲临黄河边的李善有些震撼。

这个时代的黄河还不像之后数千年那么令统治者心惊胆战,围绕着这条河,过去、现在、将来会发生无数令人振奋,令人叹息的传奇。

就如郭朴现在这样,这位向来冷静自如的汉子正指着西南方向,“那边就是虎牢。”

一旁的周赵好奇的问:“去年虎牢大战,老郭你也在场?”

“那当然!”郭朴感慨道:“秦王只率三千余骑赶至虎牢迎击窦建德,殿下只率尉迟恭并四名亲卫离阵数十里行挑衅之事。”

李善呃了声,如果没记错,在那之前的洛阳大战中,李世民两次身陷重围,要不是尉迟恭、丘行恭,早就挂了!

“殿下大呼,秦王在此,夏军惊惧,以数千骑追击。”郭朴兴致勃勃的说:“殿下并尉迟恭留后,弯弓射箭,立毙数十追兵,夏军惶然不敢再追。”

“胆气无双。”周赵偏头看了眼李善,两人曾经对李世民这种行为有过讨论,有褒有贬,他记得李善的评价是,真是能作死啊!

“相持月许,后殿下诱窦建德发兵,亲率玄甲军破阵,其中淮阳王年方十七,冲锋陷阵,三度往返,身着长箭如同刺猬。”

“也正是淮阳王在阵后竖起大旗,使夏军全盘崩溃。”

李善听得懂这句话,这是在说李道玄在李世民麾下的地位和能力,别看人家今年才十九岁,却是参加过洛阳、虎牢大战的老手。

淮南王李道玄,将是李善此行最大的依赖。

周赵突然叹道:“上天如此青睐,真是异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衣冠南渡之后,无论南北,多有权臣篡位之举,南边的宋齐梁陈,北边的齐周隋,无不如此。

所以李唐初建,李渊刻意以族人领兵,但谁能想得到,这一族中出了如此多的人杰。

李世民、李孝恭均堪称名将之流,李建成在关中数战中也有不俗表现,李神通、李神符、李道玄也都非庸碌之辈。

的确是得上天青睐有加啊。

远远看见有船只驶来,缓缓靠在岸边,数位高冠博带的士人出现在甲板上,郭朴手搭凉棚看了几眼,“是天策府从事韩先生,蒋国公未至,噢噢,还有于学士。”

齐王一行人率兵入陕东道,驻扎武陵已有三日,而陕东道大行台官员到这时候才来……显然心里忿忿。

这是当然的,在所有人看来,齐王就是来抢功的,或许还想向陕东道伸手……为此,以右仆射执掌陕东道的蒋国公屈突通都没露面。

转头看向码头,李善撇撇嘴,齐王也没出来相迎,只让李思行、李乾佑出面,这是在赌气?

毕竟是个才二十岁的小毛头。

其实李元吉和屈突通还是有交情的,去年李世民率军阻击窦建德,围困洛阳的就是李元吉和屈突通。

“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李善轻笑一声,刻意引开话题,指着对岸隐隐约约的建筑,“那是何处?”

“那是河阴。”周赵沉声道:“当年河阴剧变,尔朱荣杀太后幼帝,屠王公百官两千余人,虽已近百年,但依旧难忘,尔朱荣之名在河南、山东可止小儿夜啼。”

“多有人愤愤至今。”郭朴点头道:“秦王府主簿李玄道学士乃陇西李氏姑臧房子弟,其祖、叔祖就是亡于河阴,为此迁居郑州,数十载未返故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赵虽是寒门子弟,但对典故人物并不陌生,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而郭朴身为陇西李氏家将头领,更是熟悉,李善听的兴致勃勃。

这时候,数十艘船只出现在江面上,顺河而下。

“应该是输河北道的粮草。”郭朴低声道:“三月末,秦王被召回京中,齐王处置河北,搜杀窦建德、刘黑闼旧部,据说乡间频发乱事,粮草不济。”

来到此地已有三日,李善已经看过附近的地图,也询问过当地吏员,“顺河而下,理应是去黎阳吧?”

周赵点点头,“炀帝迁都洛阳,于周边设粮仓,规模最大也最近的有两处,一是巩县的洛口仓,另一个就是卫洲的黎阳仓。”

“记得黎阳就在卫洲、滑洲交界处?”李善展开地图细看,“也正好是河北道和陕东道的交界处。”

“不错,若非黎阳仓,瓦岗亦难以起势。”周赵笑道。

瓦岗寨就在滑洲,最早就是靠黎阳仓起势,之后李密加入,才攻占洛口仓。

瓦岗寨在唐初的影响力非常大,不是因为李密多牛逼,而是因为李密培养出了无数牛逼的将领。

最为人熟知的自然是秦琼、程知节、李世绩,但实际上这份名单很长很长……如今祸乱河北的刘黑闼最早也是瓦岗寨一员。

一旁的周赵和郭朴说起年初战死河北的罗士信,那也是瓦岗寨旧将,而李善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随军征伐河北,李善自然是要做些准备的,为此他带上了对河北道相对熟悉的周赵,也向李楷、房遗直等人讨教。

定州主管双士洛原是秦王府右二护军,是李世民年初征伐河北时留下的,这两个月来一直坚守定州,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北。

定州往北是突厥的势力范围,东侧是易洲,已经在八月份被刘黑闼攻破,再往东北方向则是幽州。

刚想到这,李善就听见更熟悉战局的郭朴小声问:“幽州军未动?”

“自然未动。”身后传来李乾佑幽幽叹息。

郭朴立即不吭声了,垂头肃立装作木桩子。

这是有原因的,李客师入秦王府之前,就是在幽州主管罗艺麾下担任兵曹。

武德三年,罗艺投唐,但始终占据幽州,并不入朝,虽然算不上割据一方,但也自成一派。

刘黑闼在距离幽州不远处的易洲、定州大动干戈,而罗艺始终没有出兵。

显然,刘黑闼也看出了这一点,在攻破易洲后,刻意的转向攻打定州,只不过定州主管双士洛太能守了,足足守了一个多月……如今定州失陷,应该是刘黑闼得知齐王率河东府兵来援的消息。

不用李乾佑继续分说,李善立即弄懂了里面李元吉和韩良几乎对骂的原因了。

李世民前一次征伐河北,留下了不少旧部,韩良身为天策府从事,自然是希望李元吉尽快率兵北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韩良的理由,就是李元吉不动的理由。

打吧,打吧,最好全都被打死,或者两败俱伤……我再去捡便宜。

“河东府兵南下经太行陉,由陕东道入河北道,此心路人皆知……”

“住口!”

这还是李善第一次听见李元吉的声音,有些尖锐,他头转了转,从人缝中瞄见,李元吉已经抽刀在手了。

韩良毫不畏惧,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显然是在说……有本事你就一刀砍过来!

李元吉目光闪烁不定,如果放在几年前,他管你是谁,说不定真的会一刀砍下去……但在经历了洛阳大战之后,他也学会了管束自己的脾气。

“仲良此言大谬。”齐王府最受李元吉重视的李思行出列道:“经太行陉南下,乃是圣人所命。”

韩良脸色难看的很,咬着牙盯着李元吉,片刻后突然转身就走。

李善快走两步避开,心里在想韩良刚才那句话。

的确如此,刘黑闼一直盘踞易洲、定州,李元吉真的想快速平乱,应该走飞狐口越太行山,直接杀入定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李善小声说了句,带着郭朴、周赵和随从迅速消失……这些麻烦就由那些大人物烦恼吧。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和突厥言和后差不多半个月内,东宫、秦王两方为了刘黑闼闹的不可开交,最后李渊命李元吉出兵……结果人家刘黑闼攻陷定州,接下来一马平川。

看似是为了刘黑闼,实则这场战事是李建成、李世民夺嫡之争的战场。

陕东道是李世民的大本营,又是河北道唐军的粮草来源地,必然排斥来抢功但又袖手旁观的李元吉……

一个字,乱。

太乱了。

眼看到午时了,李善并不住在军营,而是被安排在县城西侧的一栋宅子里,地方相当不小,不过不能开伙。

径直去军营弄了点吃的,李善并不挑剔,带着众人在城墙上来回转悠,在心里盘算,难怪后来是李建成统兵攻灭刘黑闼,李元吉的能力相对来说实在有点……

定州被攻陷,不想着立即发兵北上,却坐拥重兵不动,这是傻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想削弱李世民的威望,没办法让他打败战,那就要让自己打胜战,来缩短差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李元吉没有信心。

毕竟前两个月的刘黑闼像只被拔了牙齿、爪子的老虎,而攻陷定州后,李元吉猛然醒悟,去年的刘黑闼可是声势浩大,席卷河北,几乎击败了除了秦王一脉之外的所有将领。

李善并不关心李元吉的进退,但很关心这场战事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李善没有完整的计划,他也不擅长做计划,前世他手中向来没什么筹码,而这一世,他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筹码……但能力是有可能改变这一切的。

至少医术是有用的,算盘是有用的,或许还有其他……

就在这时候,李善脚步一顿,鼻子动了动,回头张嘴就要骂。

但有人抢在了他前面。

“好大的胆子,竟敢军中饮酒!”

李善脸上一黑,转头看见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侧面,厉声道:“尔等何人麾下?!”

场面一时寂静,周赵手里还拎着那个酒曩,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三万河东府兵,并数千精骑在武陵县已经停留了半个月了。

官至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的韩良再三催促,甚至右仆射屈突通都来了一趟,但齐王李元吉始终按兵不动。

李元吉公然放话,孤都没出去打猎,你们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啧啧,这话说的真有底气。

在出征洛阳之前,李元吉出任并州主管,声称可以三日不食,但不可一日不打猎,然后并州失陷……但一个月后李元吉就没事了。

屈突通、韩良如此亟不可待,是因为这十多天内,源源不断的坏消息传来。

定州主管双士洛生死不知。

瀛州失陷,瀛州马匡武被杀。

刘黑闼遣部将高开道为先锋,三日之内攻克博野县,蠡州失陷。

刘黑闼弟弟刘十善攻占莫洲,自主管以下均被斩首。

刘黑闼旧部崔元逊起兵响应,献上深州。

窦建德旧将马君德、刘会均聚兵反叛,分别占据盐洲、观洲……这两个区域后来被合为沧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兵锋如此锐利,令人胆寒,整个河北道已经有一半地盘落入刘黑闼手中了。

李善无聊的坐在县衙后院的书房里,看着缴纳来的粮草账册,时不时拨几下算盘,提笔记下数字。

齐王李元吉是以粮草不济为借口推脱出兵的,最近七八天内,陕东道大行台连续调拨粮草,这方面的事务主要由李乾佑、荣九思负责,李善自然是要出力的。

一边做事,李善一边在心里想,刘黑闼还是挺牛的,十多天内拿下了半个河北,这下好了,李元吉那厮更不肯出头了。

“李县尉。”

“李县尉。”

李善眉头微皱,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顾着低头,直到脚步声在身边停下,他才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神色复杂的李德武,“县尉大人有事吩咐?”

听到这个称呼,李德武的神色也很平静,视线落在了算盘上,“听闻此乃岭南所出?”

李善咧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坊间传闻,此乃陇西李氏丹阳房秘传。”

李德武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觉得脸颊微微发热,就在一个月前,自己还在裴氏面前夸口赞许算盘。

这也是李德武最难想通的,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听闻你借住东山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李善顿了顿,“前几日听闻,县尉大人是裴相快婿,不知居所何处?”

李德武脸一黑,他不信李善不知道自己还住在裴府,这是在嘲讽自己是个赘婿呢!

“对了,听说县尉大人前不久喜得麟儿,东山寺香火鼎盛,多有达官贵人为子女祈福,在寺内点长明灯。”

这次,两人的视线撞了撞才互相避开。

李德武的话意思很明显,你借住在东山寺,想必朱氏也在那儿吧!

而李善的回复带着毫不客气的狠劲,你拿我老娘威胁我,我就拿你儿子威胁你。

李德武面容僵硬的笑了笑,“等回京吧,若有闲暇当去东山寺礼佛。”

“不敢当,县尉大人客气了,回京后自然是小子先登门拜会。”李善笑容可掬,温和亲切。

旁边的书吏都听得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什么,但也没发现什么。

县衙大院门口处。

“这么快?”于志宁看着手上已经签字画押的公文,诧异问:“才一个时辰就点验完毕?”

荣九思笑道:“粮草每车入库,均非定量,分数队清点入库,计算总量,十抽一查验,无差漏者赏,误者全队皆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志宁在心里复盘了下,笑道:“久闻九思兄精于算学,名不虚传。”

粮草入库,每一车数量都是不同的,如果想当场清点入库,就需要一个精于算学而且心思敏捷的人在场。

荣九思脸稍微红了点,他虽然已经学了算盘,但打起来还是磕磕绊绊的,今日其实是李善操作,算盘都打得飞起来了。

这时候,李善正好出门,行礼道:“于学士,荣主簿。”

荣九思略略点头,“今日事毕了?”

“各式账册均清点完毕,按三万河东府兵,三千骑兵计,粮草尚能供给二十日。”

于志宁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他任职陕东道大行台度支郎中,虽然位置不算高,但权柄很重。

从去年到今年,从秦王到齐王,河北道唐军粮草供给都是陕东道提供的,于志宁就是实际的操作者,自然也精通算学。

计算出粮草供给时日,这并不难,但这是在粮草刚刚清点入库之后,短短一个时辰内完成这么多工作,难度就有点大了。

“九思兄,这位是令徒?”

荣九思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次魏征随齐王出征,不是为李元吉出谋划策的,而是来为东宫收纳河北、山东豪杰名士。

如今大军还在陕东道境内,魏征自然是无事可做。

“何出此言?”

“难道先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魏征怔了怔,“如此见微知著……”

作为对历史有不少了解的穿越者,李善很容易判断出魏征此行的目的。

岭南、江南、巴蜀如今还没完全平定下来,李唐彻底掌握的地盘中,关中道、河东道、京兆那是基本盘,李建成是不能大幅度染指的,怕犯了李渊的忌讳。

剩下的只有陕东道和河北道了,前者是李世民的基本盘,而李建成显然希望将后者打造成东宫的基本盘。

而魏征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魏征就是河北人,先在魏洲主管元宝藏账下为官,后来投瓦岗寨李密,再之后投唐,但旋即被窦建德俘虏,并被任命为起居舍人,直到虎牢关一战之后才再次投唐,进了东宫官居太子洗马。

本人就是河北名士,又长期在河北打转,并且在辅佐窦建德时期与诸多河北、山东世族来往,自然是李建成派到河北的第一人选。

李善瞥了眼看似平静实则跃跃的魏征,他对后者此次之行不太看好,也不知道历史上李建成是什么时候出兵的……

“前日所说,不再细思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了,已定明年科考,否则也不至于随军至此。”

魏征笑了笑,绝无历史上那等吹胡子瞪眼的形象,反而显得温文儒雅,“明算科取中,也不过为小吏,再想想吧。”

李善作势迟疑,顿了顿却将话题扯开,“适才听闻赵州失陷。”

“以翼洲为界,北边已然全都陷落。”魏征眉头大皱,“刘黑闼其人,狡诈多谋,蛮横骁勇……”

顿了顿,魏征看向李善,“以你观之,齐王可会出兵?”

出个姥姥!

李善心里骂了句,沉思片刻小心翼翼的问:“今日听闻洛洲总管庐江王求援?”

魏征抿着嘴没说话,庐江王李瑗是李渊的堂侄,先后历任刑部侍郎、信州总管,后随李孝恭攻打萧铣,却未立下军功,得东宫太子李建成的举荐出任洛洲总管。

看魏征一直没吭声,李善随口道:“不过也不打紧,还有翼洲呢。”

一声长长的叹息后,魏征摇头道:“齐王年幼,此举太过轻佻。”

“足下此语也甚是轻佻。”李善黑着脸说:“某与秦王府子弟多有来往。”

魏征哑然失笑,“而且还频得秦王赞誉有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洛洲是窦建德所建夏国的都城,去年刘黑闼起兵席卷河北,也是在洛城称王,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刘黑闼必全力攻打洛洲。

但想攻打洛洲,就必须先攻克洛洲北面的翼洲和刑洲。

翼洲主管王绪是李世民年初征伐河北的部将,刑洲主管齐善行是秦王府左二护军。

驻守刑洲、翼洲的唐军都归河北道行军主管淮阳王李道玄统率,而李道玄又是李世民的铁杆亲信。

剩下的几个还没失陷的府洲,沧州、德州偏离战场,贝州总管许善护、魏洲总管田留安等均是秦王府一脉。

在这种情况下,李元吉怎么可能为李世民的亲信火中取栗?

或者说,这种情况是李元吉最想看到的……李世民年初征伐河北后,将部将留下以掌控河北,他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从李建成、李元吉的角度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不仅能削弱李世民的实力和威望,也能增长己方的实力……但李善和魏征有共同的观点,这么做,损失的是自己的人望。

想抢夺军功,局势危急却顿足不前,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至少显示出,胆气不足。

李世民之所以在军中有如此的威望,一方面在于他军功盖世,另一方面来自于他的胆气。

古往今来的名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照常一早吃了碗汤饼,李善优哉游哉的往县衙去,很满意今天早上这碗……呃,应该算面条吧。

其他的都还好说,但大块的红烧羊肉的浇头实在令人垂涎。

所以,李善心情还不错,即使已经确认,李德武正在费尽全身力气去扒回到关中后的第二条粗腿。

不过,李善内心非常鄙夷,可能是扒第一条大腿带来的好处太多,从而影响了李德武的行为方式,也让李德武忘记了……能不能扒上,关键在于自己有没有用处!

对于裴世矩来说,李德武能让守寡十多年的独女重获新生。

但对于东宫来说,仅仅是裴世矩的女婿,这个分量太轻了,除非李德武能代表裴世矩,或者有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

“世叔。”

“荣公。”

李善恭敬而和善的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才走进内厅,这是一处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厅,堆满了各式账册,供包括李善在内的十余名书吏、文员办公所用。

一直走到最后面才坐下,这是李善特地选的位置,他总喜欢站的远一些,去看待纷纷扰扰的人群。

不得不说,前世的人生履历给他留下了很多今生不可能更改的性格特点、行事手段以及思维模式。

就这次征伐河北来说,李善有自己的打算,但没有计划表,或者说那张表上没有时间,也没有思路,但有着明确的目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显示了李善的思维模式,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达到目的。

比如前世的李善,在高中可算不上什么品行兼优的好好学生,为了生存,也曾经在灰色地带游走……

但他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刻开始,就确认了,想跳出去,高考是最有可能,前景最好的一条路。

而三年下来,李善也的确做到了。

厅内人渐渐多了起来,书吏文员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随军而来,也有的是大人物的幕僚,而在这其中,李善是身份最独特的一位。

不仅仅是李善见识广博,算学挫败郑家子弟,更因其人脉之广。

刚开始只是李乾佑、荣九思、李德武的关注,之后渐渐多有人口口相询,几日前魏征的来访让李善在这小小县城内也名声鹊起。

即使是武德年间,即使不是在贞观年间,魏征的名气也相当大了,不然第二次投唐后也不会被李建成刻意以太子洗马来笼络。

不过,这对于李善来说,不是件好事。

本身就是多重因素相逼,以至于随军征伐河北……这总还能以长安令手握明年科举举荐名额来搪塞。

但如果和魏征走得太近……李善依稀记得,武德年间夺嫡,魏征力劝李建成下手剁了李世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一直以明年科考入仕搪塞,他即使不投入秦王府,但至少不会选择东宫或者齐王府,但魏征、李乾佑屡屡如此……

今日又是一批粮草到了,李善轻车熟路,派了人出去清点数目,每个环节都专人负责,并签字画押,自己只管着统计总数。

“自个儿都留神。”李善笑着提点道:“再三确认了再签字画押,否则查到谁……若是出入不大,在下一力承担,若是出入太大……”

书吏文员们也跟着李善做了好些次,都明白其中关卡,纷纷拿着算盘、纸笔竹筒而去。

“太过柔弱!”

李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看向正进门的魏征。

“如此手段,令人赞叹,但如此心软,令人叹息。”

魏征缓步入门,摇头道:“出入不大,你就能一力当之?”

“那签字画押,又有何用呢?”

昏蒙蒙的阳光从门外天井斜斜射下,似乎在空中映照出大片的痕迹,一个人影突然走过天井,让正在观察的李善有些惋惜。

来人是李德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成兄……”

魏征正要侧身打个招呼,突然醒转过来,大怒拍案,“好大的胆子!”

呃,因为这声“玄成兄”是李善喊的。

李善慢条斯理的说:“前几日叙谈,记得先生提过,族侄女嫁入陇西李氏丹阳房,乃昭德的堂侄。”

“昭德视某为兄,你我如此称呼,有何不妥?”

魏征被这话堵的心塞,暗暗呸了一口,世家子弟联姻,经常出现类似的情况,这厮非要拎出来说。

他还算好的了,刚刚出现的李德武干笑两声,已经转身往侧门走去……好像是路过的。

原因很简单,李德武和魏征能攀上些许交情,主要是因为魏征的妻子也出身河东裴氏,虽然不是嫡系,但毕竟天下裴姓均出自闻喜。

按辈分算呢,魏征高一辈,李德武低一辈。

所以,如果李善和魏征称兄道弟,李德武要管李善叫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武德三年,圣人李渊令秦王李世民率军讨伐王世充,设陕东道大行台,以尚书省统之,李世民兼任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

虽然知晓自己这个次子有着极高的军事天赋,但毕竟才二十出头,而且和之前不同,这是一次双方兵力超过三十万的大战……在虎牢关一战之后,李渊肯定很后悔自己的嘴贱。

因为在李世民统军南下之前,李渊如此说……黄河之南皆为陕东道。

谁能想得到李世民只花费了不到一年时间,从容击败郑夏联军,生擒窦建德、王世充。

所以,李渊才会急匆匆的将李世民召回长安,并让李孝恭统军经略江南、剑南、岭南。

不能让老二再打下去了,否则朕屁股下面这个皇位都坐不稳了……这应该是藏在李渊内心深处的实话。

自那之后,李渊下定决心闲置次子……可惜刘黑闼太猛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李世民没追击刘黑闼……算是有心了。

但年初洛水大捷之后,圣人立召李世民回京,再到刘黑闼复起,却只肯用齐王李元吉。

原因很简单,李世民在年初征伐河北之后,刻意的将麾下多位将领留在了河北道各州为总管,除了北边的定州总管双士洛之外,其余的都靠近南侧。

换句话说,基本都在黄河边……连成了一大片,紧紧靠住了陕东道。

陕东道以卫州、相州、魏州为跳板,秦王一脉渐渐将势力范围拓展到了河北道。

这就是齐王李元吉顿足不前的原因,对此,陕东道大行台的官员自然是心里有数。

洛阳城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事务繁杂而劳累过度屈突通两鬓花白,眉头紧锁,他虽是前隋重将,但降唐之后颇受重用,几次大战都是李世民的副手,洛阳大战后他奉命留守洛阳,后以右仆射之名执掌陕东道。

“回来了。”屈突通看见于志宁进门,笑着招呼了声,“齐王依旧不动?”

“那是自然。”一旁的韩良用嘲讽的口吻说:“河北道尚未全数沦陷,齐王何以发兵?”

这显然是在说河北道还没沦陷的那几个州府……都是秦王一脉。

于志宁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很是尖酸刻薄,“若是河北道全数沦陷,齐王当据关而守。”

屈突通忍不住笑了笑,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若是河北全境沦陷,齐王绝对不敢出兵,又不能灰溜溜回关中,那只能据关而守……守着虎牢关。

茶童奉茶上来,三人分席而坐,随口聊起这些时日各事。

陕东道依制设尚书令一人,是李世民兼任,仆射一人,即屈突通。

年初吏部尚书殷开山病逝,导致东宫突然向陕东道发难,将郑守义塞进了陕东道任吏部尚书,又试图升任尚书左丞。

为此,李世民先将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的于志宁送去了陕东道,本职是度支郎中,却兼任尚书右丞。

不久前,突厥罢兵言和,李世民立即将麾下心腹幕僚韩良送到了陕东道,任户部尚书兼尚书右丞。

屈突通、韩良、于志宁都是李世民的绝对铁杆,也是李世民在地方上的最重要棋子,三人都是秦王府出身,私交本就不错,如今共襄大业,更是精诚合作。

“说起来,此次去武陵,倒是遇见一人。”于志宁突然想起前日那事,笑道:“此人算学精深,曾挫败郑家子弟,料理粮草诸事,奇思妙想,环环相扣,颇有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陵?”韩良犹豫道:“齐王府?东宫?”

“非齐王府,亦非东宫。”于志宁手捋长须,“已然探问过了,此人祖籍陇西郡成纪县,尚未满弱冠之年,称长安令李乾佑为世叔,随其从军打理账目而已。”

“李乾佑……齐王府主簿。”韩良对世家子弟关系极为熟悉,“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

“对了,李乾佑兄长李客师随殿下多年。”

“李药师还在抚平江南。”

“殿下使吾等坐镇洛阳,无非是接纳四方英杰,襄助殿下。”屈突通突然道:“如此人物,理应笼络。”

于志宁轻笑一声,他自然明白其中关卡。

如今河北那边打的天崩地裂,陕东道这边风平浪静……但也是一封信一封信去京城,两边已经斗成乌鸡眼了。

屈突通对齐王的不满已经臻至顶峰,自己是两朝老臣,功勋卓著,即使是秦王也礼遇有加,而齐王……去年洛阳大战,名义上是齐王围困洛阳,但实际上是屈突通领军,但李元吉自作主张,结果导致大将卢君愕战死。

这次更过分,刘黑闼大军压境,屈突通两次去信,李元吉连回信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屈突通自然看齐王很不顺眼,想了想后他有点不放心,“此人姓甚名谁,确有才干?”

这是怕李元吉感觉不到痛呢,于志宁翻了个白眼,“确有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武陵县东的一栋庄园中,人来人往,马蹄声、叱骂声在大门处不时响起,但越往里越是安静,大厅内或坐或立数十人,但鸦雀无声,盘腿坐在上首位的李元吉目光阴沉,一脸晦气。

陕东道大行台刚刚送来消息,翼洲首府失陷,沧州全境皆叛,李道玄、史万宝联名求援……不是求援军,而是粮草不济。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情况,李道玄是李世民的铁杆,曾随其虎牢关冲阵,而史万宝被东宫太子招揽,视为嫡系,居然会联名求援。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刘黑闼复起后长时间盘踞在河北道北部,就整个河北道而言,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而刘黑闼攻陷定州后大举南下,兵锋锐利,席卷大半个河北,唐军不仅兵力吃紧,而且后勤也跟不上了。

偏偏圣人李渊命齐王征伐河北时,特地下令,河东道援军粮草由陕东道负责,而齐王又是以粮草不济拒绝立即发兵,这也是度支郎中于志宁长时间逗留在武陵县的原因。

换句话说,驻扎在河阴、武陵左右的齐王,不仅掌握了大量的粮草,而且还握住了粮草援河北的粮道,不靠这条黄河……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粮草输入河北道。

李元吉瞄了眼坐的稍远的魏征,心里犹豫不决,他和李道玄年纪相仿,向来不合,而史万宝是东宫嫡系,他不在乎……但魏征未必不在乎。

“淮阳王麾下三万精兵,其中五千精骑。”齐王府第一人李思行站了出来,“而刘黑闼南下,分兵沧州,麾下也不过三四万人,兵力并不吃紧,只是粮草不济,军心难稳。”

李元吉听得懂这话,运些粮草过去敷衍了事,不需要出兵相援。

按照李元吉的想法,最好是李道玄、史万宝和刘黑闼拼个两败俱伤……呃,还是刘黑闼惨胜的好,再接着攻下翼洲、魏洲、相州,让秦王府一脉损失惨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自己才出面去摘桃子,就算打不赢,自己守住虎牢关,还怕河北来人咬我?

这种思路的关键在于,李元吉并不将自己视为李建成的下属,只是盟友而已。

但偏偏这种思路得到了齐王府上下幕僚的认可,甚至魏征都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在心里嘀咕,真是崽儿卖爷田不心疼啊。

魏征起身踱步上前,拱手行礼,“殿下,先使偏将输粮草往刑洲、翼洲,再以信使回京。”

言下之意是,这事儿你李元吉做不了主,要不要出兵相援,还是要问过太子。

李元吉勉强点头,笑道:“玄成兄执笔,孤派人回京。”

魏征目光闪烁,他倒不是在打腹稿,这些日子早有定计,只需要一挥而就,不过倒是可以借势送出一份人情……不说其他的,这些天和那青年的几番叙谈也颇有所得,定计也有其一份功劳。

魏征突然转头看向了李乾佑,“可否借用乾佑麾下?”

李乾佑吃了一惊,看了眼同样有些意外的齐王,出列笑道:“但请玄成兄吩咐。”

魏征微微颔首,正要开口,突然一人从李乾佑身后闪出,朗声道:“下官愿快马入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李元吉看这人身材挺拔,面孔依稀熟悉,但想不起姓甚名谁。

“这是长安县尉李德武。”李思行附在李元吉耳边轻声道:“安邑县公快婿。”

魏征开口向李乾佑借人,而厅内算是李乾佑下属的也只有长安县尉李德武一人,主动请缨也算不上逾越本分。

李元吉恍然大悟,他也知道去年破镜重圆之事,在心里琢磨了下,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魏征嘴唇微启,想说什么,但想了又想还是闭上了嘴。

河东裴氏,一门双相,东宫、齐王府都有裴家子弟,李德武的身份让齐王和魏征都难以拒绝……毕竟只是送信而已。

而且李德武身为太子詹事裴世矩的女婿,上司又是齐王府主簿,这样的身份也合适。

李德武是个懂得抓住机遇的人,其他的不说,这次以信使身份回京,至少能面见太子,或许还能得到更多。

魏征在心里叹了口气,出了庄园,径直去了县衙,找到李善,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厅内,李德武郑重其事的上前,双手平举,从齐王手中接过信件。

从入仕第一日开始,李德武就在想方设法的再攀上一条粗腿。

随军出发离开长安的那一日开始,李德武就选中了东宫。

他绞尽脑汁的和魏征攀交情,无非就是想借一把力,但他也没想到,还没等他攀上魏征,就得到了这样的机遇。

已然是午后了,即将出发,李德武团团作揖,正要离去,突然外间一人大步而来,“魏玄成身为东宫太子洗马,调用人手,亦要提前招呼,宇文兄是鄙夷某陇西李氏丹阳房吗?!”

齐王愕然转头,怒气勃发的李乾佑正盯着齐王府护军宇文宝。

“在下不敢。”宇文宝没想到李乾佑会在齐王面前提到此事,顿了顿平静的说:“本朝押送粮草,向来需通算学吏员随军,在下只是在随军吏员中挑选精于算学之人而已。”

论家世,宇文自然是不能和陇西李氏相比,但宇文宝并不畏惧,一来站得住理,二来宇文毕竟是鲜卑一族,在朝中也根深蒂固。

李德武悄悄的瞄了眼宇文宝,他悄然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

宇文宝拱手道:“乾佑兄,在下只是相询,何人算学最精,众人公推李善……”

“李善!?”略微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眉头紧皱的魏征霍然起身,盯着宇文宝喝道:“李善只是随军打理账目,并非长安县衙吏员,亦非齐王府、并州总管府属下,何能冒险前往河北?”

宇文宝愣了下,转头看向李乾佑,那人是长安县衙的人,居然不是吏员、文员吗?

“的确不是。”李乾佑阴着脸道:“一个月前,难民作乱京兆,此人精通算学,某延请襄助而已,殿下亦知此事。”

李元吉挠了挠下巴,“呃,就是那个李善?”

“不错,此人才学非仅算学。”一旁的齐王府记室参军荣九思神色不善的看着宇文宝,“宇文兄太过孟浪。”

站在门边竖着耳朵的李德武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但右手不自觉的将刚刚还视若珍宝的信都捏成一团了。

不过只是运送粮草而已,又不是十成十的送死,没想到李乾佑、魏征、荣九思一个个跳出来怼上宇文宝,甚至齐王都颇有微词。

凭什么?

凭什么?

我父祖均闻名天下,我岳家是河东裴氏,他有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行军途中,李德武几次找机会从荣九思那打听到了一些事迹,但他总习惯性的选择鄙夷……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被自己毫不留情舍弃的长子,居然有着这样的分量。

看了眼被数人怒目而视的宇文宝,李德武准备离开,他不怕宇文宝将自己扯出来……我只不过随口说起押送粮草需通算学的吏员,而长安县衙此次随军的吏员中,听闻有人精通算学。

就在李德武准备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诸位所说的可是东山寺李善?”

李德武脚步一顿,他认得这位,虽然在朝中名声不显,但却是秦王一脉在陕东道的三大巨头之一,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兼户部尚书韩良。

李德武心里简直了!

他有什么好?

居然惹得齐王府、东宫幕僚将事情捅到齐王面前还不够,秦王府的下属也要跳出来?

韩良笑吟吟的上前几步,“早听闻东山寺李善之名,没想到居然随军至此,在京中名声鹊起,秦王殿下亦几度赞誉……”

听了韩良这几句话,齐王的脸色阴了下来,他不在乎李善的死活,但这是他从二哥手里抢来的,就算死,也得死在齐王府中……呃,这只是李元吉自己的想法。

魏征盯着宇文宝,“何时启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立即派人追回。”

“两个时辰前上船往白马去……”

“两个时辰,黄河之上,快逾奔马,怕是追不上了。”齐王断然道:“不过运送粮草罢了,道玄、史万宝率大军驻守翼洲、刑洲,必然不会出事。”

李德武听了这几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悄然退出大厅。

“既然随军,就需听令行事。”齐王不耐烦喝道:“此事无需再议。”

魏征闷哼一声,第一个挥袖离去,本想着将人引入东宫,没想到先是跳出个李德武,之后又被齐王逼着去了河北道……他和李善曾经讨论过,齐王不肯援手,接下来河北战事有可能糜烂不堪。

第二个阴着脸离去的是李乾佑,这一个多月来,他对李善的态度是由疏离渐渐转为亲厚,但这不是他怒气勃发的原因。

同为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比起李靖、李客师,李乾佑更为圆滑,他知道齐王看中李善只是因为秦王几度盛赞,并不是真的重视李善其人。

李乾佑也知道,李善得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地寒风,虽是初冬,但也让行伍中的李善忍不住频频缩脖子,他前世是中原人氏,大学在江浙一带,还没体会过北地刺骨钢刀一般寒意。

七日前,船队由黄河蜿蜒向东北,在滑洲白马上岸,在黎阳仓转为陆行,运粮大队除了千余民夫之外,还有三百士卒押送。

一路北上,过卫洲、相州、洛洲,抵达刑洲,缴纳粮米,一切都还算顺利,不过淮阳王李道玄并不在刑洲,而是在翼洲。

人生地不熟的李善犹豫良久后,在郭朴的建议下前往冀州,在刘黑闼席卷半个河北的状况下,大军之中反而更安全。

但李善主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刑洲总管齐善行虽然是秦王府左二护军出身,但最早是窦建德旧部,是虎牢关一战后才投唐的。

刘黑闼两次起兵,河北诸洲都有窦建德旧部聚众相应,不乏身为一洲总管,举洲依附,就在半个月前,观洲总管刘会举城反叛。

远远看见高大的城池轮廓,郭朴回头吼了几句,趋马驰到李善身边,“李郎君,且歇一歇吧,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李善的脸都麻木了,只僵硬的点点头却一动不动,一旁的朱八带着两人抱着李善下了马……

之前一路上还好,毕竟有马车,李善还能躲在车上……但等缴纳了粮米再来翼洲,李善只能骑马。

以李善的骑术,快马奔驰不掉下来已经算是进展神速了,长时间坐在马鞍上……那感觉,谁骑谁知道。

郭朴忍笑看着两条腿一拐一拐的李善,小声说:“再熬上半个月,茧子出来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回复了个恶狠狠的表情,两条腿尽量张开,恨不得扎个马步……这年头没棉布,内裤的材质,一言难尽啊!

郭朴终于忍不住笑了,前几日李善还偷偷摸摸问……陇西李氏丹阳房以兵法传家,有没有药膏……郭朴很诚实的说没有,不管是族人还是依附的兵将,都得磨出一层茧子。

“忍忍吧……”郭朴一边扶着李善活动了下手脚,一边盯着朱八等人布置。

虽然只三四十人,但自刑洲启程,每次歇息、借宿,郭朴都提点朱八等人,放出斥候,设置暗哨,马匹、军械摆放位置都有讲究。

“都是陇西李氏不传之秘吧?”

“不过小道而已,其实村中青壮好像也学过……”郭朴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三十青壮,其中四人擅弓箭,可见不是随随便便挑出来的。”

看李善懵懂模样,郭朴笑道:“军中主将亲卫,一般就是三十人为一队,其中四人使弓箭……”

李善眯着眼想了会儿,低声问:“若是碰上叛军?”

“冀洲尚未失守,不会碰上叛军。”

一旁的朱八笑道:“只要不碰到突厥精骑,逃遁无虞,大郎放心就是……”

话还没说完,远处一骑急速奔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赵大。”李善心里一个激灵。

“突……突厥人!”赵大气喘吁吁的说:“百多骑,追过来了!”

李善气得都不顾大腿根的酸麻,一脚揣在朱八的屁股上,“你个乌鸦嘴!”

“快,快!”

“别收拾了,上马,都上马!”

一百多突厥骑兵,对阵三四十个……其中大部分只是粗通骑术的……呃,还不能算士卒,都是没上过阵的菜鸟。

李善又没带机关枪,不赶紧逃命还能咋地。

两腿紧紧夹着马腹,拼命趋马向着城池方向奔去,李善回头看了眼,手中持刀挥舞,口中还吆喝什么的百余突厥骑兵不依不饶的追来。

郭朴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四个李家亲卫,五人团团将李善围在中间,生怕李善落马。

“别慌,追不上的。”郭朴是战场老卒,粗粗打量了下距离就明了,“两腿别夹的太紧,身子往前微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心思指点骑术……李善松了口气,突然想到,都感觉不到大腿根的酸麻了。

前面一片密林,数十骑拐了个难度不小的弯……李善实在操作不来,还是郭朴靠过来拿着缰绳帮的忙。

刚转过去,李善目光一凝,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正缓缓而来。

还没等有些惊慌失措的李善镇定下来,郭朴已然放开缰绳,加速奔出阵列,高声呼和。

一旁的李家亲卫低声说:“自己人。”

只片刻间,前方两百骑兵分出两列,一列停留在转弯处盯着李善一行人,另百余骑兵开始加速,他们的前方,轻松趋马转过弯的突厥骑兵已经出现。

这是李善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的骑兵冲阵。

原本缓缓加速的骑兵在看见突厥人出现后,不用指挥,最前方的骑兵同时突然猛地加速,并调节马速,形成了一个略不齐整的三角锥阵列。

后方的骑兵却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冀州下博县。

此地西汉置县,直到西晋归属冀州,武德年间先后受深州、冀州管辖,是冀州北面最重要的军事要地。

站在城外的山丘上,李善放眼北眺,皱眉问:“真的是连战连胜?”

“的确如此。”去找军中旧友打探军情的郭朴神色轻松,“冀州首府半个月前失陷,淮阳王率精骑三千突袭,一战收复首府,二战击败刘黑闼之弟刘十善,后遣右武候将军桑显和追击,于深州晏城再败刘黑闼。”

深州位于冀州正北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失陷,唐军居然能从冀州反攻,一路攻到深州,而且还击败刘黑闼……李善有点不太信。

刘黑闼这么不堪一击吗?

无论是从在陕东道看到的战报,还是从不多的历史记忆来看,李善都有足够的理由产生疑惑。

如果李道玄能扑灭,至少能遏制刘黑闼的南下,距离河北道不远处有齐王李元吉所率数万大军,还用得着太子李建成亲征吗?

总不能是太子李建成那么不要脸,硬生生跑来抢了李道玄的功劳吧?

而且李善虽然不是历史专业,但对贞观年间有名气的将领大都听过些名字,他记得李唐宗室中有李孝恭、李道宗、李神通,但却没听说过淮阳王李道玄。

能随李世民虎牢关冲锋陷阵,又独领大军征伐河北,如若能平定刘黑闼,史书上必定会记录的非常详细。

更何况李二登基后,连他老子的史实都敢篡改,却没改动李建成平定刘黑闼这一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心里琢磨不定,换了个方向看向山丘另一侧的军营。

连绵十余里的军营,虽然简陋,却气势非凡,虽然距离尚远,但似乎人呼马嘶的声音近在耳边,这儿驻扎着三万唐军,其中有近五千骑兵。

这时候,一骑从军营左右驶出,驰向山丘,骑士高声呼和几句,山丘上的郭朴挥手示意后说:“淮阳王召见,下去吧。”

郭朴虽然不过是李家的亲卫家将,但随李客师在秦王麾下参与了数场大战,又依赖陇西李氏丹阳房的威名,在军中中下层人脉甚广。

李善下了山丘翻身上马,心想这次若不是李客师将郭朴借来,还真是麻烦事。

几个时辰之前,李善一行人遭突厥游骑追击,被外出查探军情的唐军救下,为首的大军主帅淮阳王李道玄是认得郭朴的,之后郭朴又找到军中好友,细细问过这段时日的军情。

经过三道检验,李善一人站在偌大的营帐外,平心静气……脑子里却无来由的想到前世舍友讲述的面试场景。

里面传来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十余将领鱼贯而出,一名亲卫将李善引入大帐。

“拜见淮阳王。”

“拜见原国公。”

视线之内,李善看到主位上的李玄道全无沙场杀戮的模样,容貌清俊,举止文雅,唯有那还没成型的胡须显示出十八九岁的年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在左边的是一位发鬓染白的老者,他就是原国公史万宝,身量本就不高,坐在那又塌着肩膀缩成一团,全无其兄隋朝名将史万岁的风采。

李善的视线只一扫而过,心中有些诧异,史万宝的容貌不太像汉人,也不太像鲜卑人,倒是有点像新疆人,而且胡须带黄。

“齐王殿下命输粮草入河北道,以供大军,已运至刑洲,经刑洲总管齐大人点验。”李善朗声道:“齐总管交代,文书需淮阳王签收。”

李道玄默不作声的接过账册,一页页的翻看,其实刑洲总管齐善行说了,使亲卫往冀州即可,但李善想了又想还是亲自跑一趟……虽然现在已经隐隐有些悔意。

看了眼没有一丝表情的李道玄,史万宝笑着问:“齐王殿下还驻扎在武陵县?”

“是。”

“听闻粮草不济,难以出兵?”

“是。”

史万宝满意的点点头,他是李建成的嫡系,自然是不希望齐王来抢功的。

在史万宝看来,刘黑闼虽然气势嚣张,但实力比去年弱了不少,此番出军,三战皆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前李道玄仔仔细细查验账册,史万宝慷慨的说不用查了。

仅仅片刻之后,史万宝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账册……李善也是无语了,只能站在那听着李道玄慢悠悠但从未停歇的话语。

“二哥尚是总角之龄,助圣人平定关中……”

“年方弱冠,浅水原一战而定天下根基……”

“虎牢关透阵而出……”

好吧,李善算是听出来了,话里话外都在说,年轻好,年轻棒,年轻呱呱叫!

这是恨不得写一篇《大唐少年造》啊!

李善偏头看了眼,还在看账册的史万宝脸色越来越难看,黄色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一个还没满二十岁,另一个已经是须发染白,年近六旬了。

李道玄哪里是在赞秦王李世民啊,明明是在骂史万宝老迈不堪!

这两人有多大的仇啊?

李善在心里苦笑不已,绝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是秦王一脉,一个是东宫嫡系。

一直到李道玄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润口的时候,史万宝丢下账册,“李善,你可知晓,账册有误,需斩首示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王翻开良久,并无疏漏。”李道玄冷笑道:“只这一会儿,你却看出疏漏,说来听听。”

史万宝拱手略略行礼,“此人年方十九,嘴上无毛,账册有误,亦是寻常。”

李善真是恨不得长双翅膀扑哧扑哧飞走……刚才说的清清楚楚,老子今年十八,是十八岁!

你史万宝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吗?

显然不是,因为主位上双目喷火,再无雅状的李道玄是十九岁。

沉重的呼吸声在大帐内响起,呃,李善低着头不吭声,史万宝看起来平静如水实则得意,喘息声自然全是李道玄一个人的。

好一会儿之后,勉强控制住情绪的李道玄手摁着桌案,冷笑道:“久闻史家迭出名将,令兄屈死前朝,但为一时名将,令弟官居左领军大将军。”

刚才还占着上风的史万宝脸黑如锅底,一家三兄弟,的确就属他不争气。

其兄史万岁是隋朝名将,南征北讨,战功累累,爵封县公,至今仍有名望。

其弟史万寿精于骑射,曾统率大军出塞,击突厥有功。

而史万宝……在投唐之前,一官半职都没混上。

李道玄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李善,“你还不知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国公当年大名鼎鼎,乃京兆大侠,没想到竟然也精通算学?”

“淮阳小儿,敢尔!”史万宝大怒起身,戟指骂道:“老夫迎圣人有功,爵封国公……”

“不错,你与鄠县起兵,迎圣人入京。”李道玄冷笑道:“记得是会同平阳公主吧?”

李善往后退了几步,都快退到大帐外了,这几句话他是听得懂的。

平阳公主在历史上颇具传奇色彩,只带着几个随从在京兆闹出好大动静,收编了数万义军,几次击败隋朝名将屈突通……要知道屈突通后来一直担任李世民副手,如今执掌陕东道大行台。

而李道玄特地点出这句话,是因为平阳公主收编的那些所谓的义军……其实基本上都是盗匪,史万宝就是其中的一支。

李善的脸僵的都不会动了,心里叹息……打人不打脸啊!

这个时代所谓的大侠……可不是两汉时期以义扬名的侠,特别是在隋唐之交的乱世,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打家劫舍的盗匪。

史万宝气得睚眦欲裂,他当然知道……李道玄平日称呼李世民为二哥,称呼平阳公主三姐,今天特地以平阳公主称呼,那是在李善面前掀自己的老底。

片刻间,和刚才反过来了,史万宝气急败坏……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老子只会战场搏杀,字都没认全!

而李道玄温文儒雅,不理会史万宝,看向李善,笑道:“听闻你精于算学,连荥阳郑氏子弟都败于你手,不如由你替其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论什么事,永远不会在低谷,也永远不会维持在峰顶,总会呈现出波浪形的起伏。

穿越者的金手指就在这儿,在历史长河中,李善能凭空跃起,清晰的看见河流的走向。

虽然穿越者会扇动蝴蝶的翅膀,但有的东西是扇不动的。

至少在武德五年,李世民势力已成,已经开始和东宫太子呈现夺嫡之势的时候。

李善选择暂时蛰伏在谷底,这不仅仅是由他穿越者的身份决定的,也不仅仅是因为河东裴氏,更是因为他习惯性苟一苟的性格特点。

不过,李善也不仅仅只是蛰伏,他正努力的将拼命往顶峰攀爬的李德武往上脱。

回到长安已经三天了,李德武将齐王、魏征的信送去东宫,却没能得到太子的召见,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虽然已然返京,但三日之内,李德武只在放衙后归家,其他时候都在县衙理事,当然了,这是有原因的。

李乾佑随军出征未回,如今的长安县衙自然是由李德武做主。

“哗哗哗,哗哗哗……”

纸张翻动,竹简搬动的声响一直没有停歇,外间的小吏忍不住探头进去,诧异李德武身为县尉,为什么连着三天查看户籍册。

终于找到了,李德武的手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书册上,神情中带着一丝愤恨,一丝难堪。

李善,落户京兆长安朱家沟,十八岁,其母朱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祖这一栏是空的,甚至连祖籍那一栏都是空的,不过其父那一栏并不是空的,而是勾了起来。

意思是,其父已亡。

李德武缓缓丢下书册,心里五味杂陈,他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更不后悔十日前在武陵县使李善奔赴河北道,却后悔自己没能斩草除根,当年叔父私下言太过心软,果然如此。

一个爱憎分明,性如烈火的前妻,一个如今渐有名望,颇具分量的弃子,李德武右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指望他们安分守己,这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郎君……”

门外传来低低的呼声,李德武猛地转头看去,锐利而凶恶的视线让吴忠浑身发冷。

“查到了?”

“未见到朱娘子,但打探过了,确有其事。”吴忠背着他和朱玮商量好的台词,“之前落脚东山寺,后落户朱家沟。”

李德武缓缓起身,“听闻他和李乾佑独子李昭德来往甚密?”

“是。”吴忠低下头,“已然问过县内文员,加上李昭德堂兄李楷,还有一位太原王氏子弟,四人在东市开设酒楼……东山酒楼。”

外间有小吏通报声,吴忠匆匆赶去,李德武低下头再次看了眼那本户籍册,视线落在了落户的日期上。

如果没记错,那时候自己远赴洛阳安葬罗士信尸骨,还在返京的途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李德武差不多能确定一件事,长安令易手……很可能有李善的手笔。

正好是自己即将接任长安令的当口。

正好抢走长安令的李乾佑独子李昭德和李善交好。

正好是李乾佑正式上任长安令的当日,李善落户长安。

不会那么巧,不可能那么巧。

李德武心生寒意,他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也曾经见识过诡秘莫测的朝局争斗,但如此年轻却富有心机,偏偏还能施展手段的人物,真的不多。

李德武记起荣九思曾经提到过,李善有意参加明年科考以入仕。

要阻拦吗?

李德武来回踱了几步,从此次出征一路来看,李善并没有撕破脸的打算,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旦撕破脸,虽然李德武轻则家宅难宁,重则仕途断绝,但李善也要直面气急败坏的河东裴氏。

李德武有点后悔,自己在武陵时,因为恰巧看到了那封信,以至于满心想着将李善送去险情连连的河北战场,但如若那厮能活着回京,未必不会撕破脸。&l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古代,才能是重要的,出身也是重要的,但容貌同样重要。

魏晋时期评定品级,容貌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明清时期考中了进士,吏部选官,也是要评定容貌的。

隋唐时期,考中进士,吏部铨选,更是要看风仪。

李德武一表人才,口齿清晰,侃侃而谈,将陕东道、齐王、河北道的局势一一说来,听起来浅显易懂,令人印象深刻。

“齐王殿下驻守虎牢左右,虽欲北上,奈何陕东道输粮草不济,又缺船只,军有战意,但实难以出战。”

太子和王珪对视了一眼,李德武这句话的意思挺明显的,李元吉至今未入河北道,其实是东宫的意思。

李德武用似是而非的理由解释齐王不出兵……实际上是屁股坐在了东宫这边。

都是成精的人物,在座的几人都看得出来,李德武这是有投靠东宫之意,太子闭口不言,只听李德武继续说。

“刘黑闼兵锋锐利,席卷大半个河北道,淮阳王虽有小胜,但无关大局。”

韦挺好奇的问:“淮阳王三战皆胜,平定冀州、深州,何以无关大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师谟早年在高开道麾下,主要就是在幽州以北的地域,和突厥接壤,倒是听出了点味道:“何为大局?”

李德武拱手道:“数月前突厥大局南下,太子亲自出征,先战而后合,逼退突厥,此为大局。

但数月以来,难以顾及河北道,是以河北唐军只能先败而后胜,此亦为大局。”

在这儿稍微停顿片刻,就在诸人还在思索之时,李德武躬身行礼,“下官冒犯,虽万金之体,但请太子亲征河北。”

此言一出,室内寂静无声,年迈的王珪、徐师谟还好,还算年轻的韦挺用极为诧异的眼神打量着李德武,又转头去看同样诧异的李建成。

其实李德武滔滔不绝的话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其一,齐王是肯定不会出兵的,而李道玄是肯定赢不了的。

为什么?

刘黑闼南下是在河东道、关中的突厥兵开始后撤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刘黑闼大举南下,显然是有突厥兵撑腰的。

在这种情况下,李道玄很难取得完胜,甚至有溃败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二,刘黑闼复起自然不是为了突厥,而是为了自己。

但突厥兵不可能始终留在河北,他们是要回老家的。

而东宫太子李建成此时亲征河北,擒杀刘黑闼这条死蛇将会非常轻松,之后自然能顺利的将手伸入河北,以此制衡陕东道。

王珪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德武,心想当年父亲北上入隋,亲眼所见两任申国公李穆、李浑均非常人,不料这一支又冒出个人杰。

韦挺试探问道:“足下在武陵近月,与魏玄成相熟?”

那封信来自于李善,而李善和魏征交情甚笃……李德武心中一紧,“因妻族有些来往,但只泛泛之交,不敢高攀。”

韦挺点头向太子低声解释,“玄成兄之妻亦河东闻喜裴氏。”

太子知道韦挺问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李德武这一番话和魏征陆续秘密传回京的信中大致相仿。

如果李德武所思所想不是来自于魏征,那说明此人谋略不比魏征差太多。

眯着眼定定看着李德武,太子挥手让其退下,才笑着说:“虽有漏处,有些想当然,但却歪打正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珪捋须摇头,“此人随军出征,月余后返京,才有此言,虽是欲攀附殿下,但实有才情。”

自然是有漏处的……李善在那封信里只是根据当前局势和史书中的印象来推测,试图让李德武牢牢的扒上东宫太子这条大腿。

但实际上,身为东宫太子,李建成可以不出证,但如果要出征,就必须胜……否则对他的威望打击就太大了。

东宫谋划征伐河北道,其实是从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着手了,魏征随军出发,也是为了尽可能探查军情,确定李建成需不需要亲征。

齐王顿足不前有很多理由,但最主要的理由是……攻入河北道的突厥骑兵一直没有退走。

齐王是入河东道,南下入陕东道,再北上入河北道的,但战报传递,信件往来并不是走这条路。

东宫一直在注意河北道的消息,直到这几日尚有战报传来,定州总管双士洛率残军几度遭遇突厥骑兵……显然,随刘黑闼攻入河北道的突厥骑兵并没有退走。

如今河北道唐军主力是在淮阳王李道玄麾下,副将史万宝却是东宫嫡系,几乎每两日都有信件入京,其中着重提到了这一点,三战皆胜,但始终未见突厥骑兵……但刘黑闼向来以狡诈著称。

长时间的讨论后,王珪轻声道:“再等等吧,史万宝来信,淮阳王欲北上迎战刘黑闼主力,若胜,使齐王北上,若败,殿下立时上书请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冀州下博城外大营。

虽然身材矮小,虽然已然年迈,但大步而来的史万宝在军中的威望并不低,特别是在河北道唐军。

史万宝早年因迎李渊入关中,爵封原国公,虽然唐初国公多了去,但史万宝是很特殊的。

因为史万宝是原州高平人氏,以祖籍洲名封爵,显示出圣人李渊对其的宠幸,这其中也包括了李渊在前朝和史万岁的交情。

这也是史万宝的底气所在,李道玄虽说是宗室子弟,但并不得李渊重视,以其出任河北道行军总管,一方面源于宗室子弟,另一方面主要是李世民的举荐。

武德元年,史万宝随太子、秦王攻洛阳,无功而返,也就是那次他投入了东宫麾下。

武德四年,秦王两战抵定天下,圣人召其回京,河北窦建德残部决意降唐,最早率唐军接收河北道的就是史万宝。

自那之后,史万宝再也没有离开过河北道,从刑洲总管到河北道行军副总管,他成为了东宫安插在河北道最深的一颗钉子。

每个将领无论是作战策略、行事风格、抚养军士都有自己特点,淮阳王李道玄学的是李世民,讲究身先士卒,而史万宝学的是东宫,讲究恩养军士。

此时此刻,刚刚回营的史万宝来不及歇息,第一时间前往设在大营后方的伤兵营地。

“咦。”还没进门,史万宝就诧异的停下脚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史万宝祖上以军功起家,其父其兄都纵横沙场,他年少时也不缺战阵经历,后又聚拢盗匪起兵,对军中伤兵这一块并不陌生。

但眼前所见,似乎和他的记忆完全不同……史万宝启步进门,左顾右盼,有序的营帐布置,正在活动身体的伤兵,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诧异。

史万宝再次停下脚步,皱眉想了会儿,视线落在路旁行礼的几个士卒脸上,突然恍然大悟。

以往的伤兵营地尽皆死气沉沉,这是难以避免的,上阵杀敌,若是战死还算一了百了,但如若被送回伤兵营……

而史万宝放眼望去,虽无欢声笑语,但也不见死气沉沉,似乎蕴藏着即将迸发的生机。

一路往里走去,史万宝挑了两个营帐进去看了看,床榻或者门板上,躺着的伤兵们正互相开着玩笑。

一名伤兵半靠着床榻,左腿被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但侧头见到史万宝,一个激灵直起身子,“史将军……”

史万宝笑着指了指伤兵的左腿,“这是……”

“昨日出战,被突厥狗砍了两刀……”

负责伤兵营的偏将匆匆赶来,低声说:“昨日送回来血流如注,昏眩不行,但以为救不下,李先生真是好手段,出手止血,包扎精细,今日晨间就醒了。”

“李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淮阳王安排的。”偏将解释道:“虽然年少,但极擅医术,不过三五天……”

史万宝脸略略有些发黑,只点点头转身出了营帐,“怎地都看不到血迹?”

这是他刚刚发现的,别说营帐内,就是外面都看不到什么血迹,地上似乎是用细砂铺过。

“都洗去了,染血的布匹也都送去城内洗涤。”

“刚送来的本帅亲兵呢?”

偏将指了指南边,“但凡送来的伤兵,都是先送到那……”

史万宝大步走去,通过一处简易设置的木闸,遍地都是血迹,有随军民夫端着装满或血水或清水的木盆来回奔走,营帐内传来凄厉的惨叫。

“蠢!”

“拿块布堵着他的嘴!”

“万一咬掉舌头怎么办?”

史万宝掀开营帐瞄了眼,拼起来的桌案上躺着个伤兵,三个大汉六只手牢牢的将其摁住,脸上带着奇形怪状玩意的李善正手抄一柄匕首,慢条斯理的落在伤兵小腹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血腥味太浓了,饶是史万宝久历战阵也有些不自在,他踮起脚尖看了眼,身子不禁晃了晃。

“古闻神医能开膛破腹,活死人医白骨。”一旁的偏将啧啧道:“这位李先生手段也不差,昨日就见识过了,居然真的救回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史万宝还没琢磨出味儿,那边李善已经完工了……没办法,虽然手术器械不趁手,但太多的手法没法用。

“还有几个?”

“刚刚送来三个。”

李善心无旁骛,压根就没发现门口的史万宝,走到一旁查看。

刚刚入伤兵营几天,李善指挥不动那些士卒,甚至连民夫都不太指挥得动,只能让跟来的随从打下手。

此次随军征伐河北,一路上李善也特地将一些常见的止血、治疗骨折的急救措施授给随从。

所以伤兵送来,首先是接受李善身边随从的止血等急救,之后才送到这儿来,由李善处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未入夜,但夕阳已然隐入群山之间,只留下淡淡余晖,不大的营帐内,李道玄和李善两人相对而坐。

看李善脸上颇有忧色,李道玄笑道:“此事有某在,他史万宝翻不起什么浪来,放心就是。”

今日李道玄又率骑兵去作死,斩首百余骑,送亲卫来伤兵营,正好给李善撑腰。

李善有些无语,他只是遵循职业习惯而已,都是伤兵,是去救伤势轻的,还是去就基本已经没救了的,对于医生来说,这是个简单的选择题。

从京城带来的提纯白酒,经过实验,的确有一定的消毒作用,有限的医疗资源应该用在应该用的目标上,救更多的人,这是基本原则。

在这个时代,伤兵营从来不是一支军队的正式组成,就像粮草辎重往往是由地方负责一样。

一旦战阵受伤,如若是军中将校,还能延请大夫,如若是普通士卒,用药都是奢求,顶多是民夫略微照料。

所以,伤兵营的地点往往是在随军民夫驻地旁边。

而李善虽然只负责了六七天,但他的所作所为,是李道玄亲眼目睹的,伤兵营消除了死气沉沉的气氛,对军心士气都起到了正面作用。

而这六七天的时间,李善和李道玄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特别是李道玄那日听李善讲述拜见秦王妃一事后……呃,以及听李善仔细叙述了尉迟宝琳如何被击晕之后。

“当年圣人北去,太原府只留下二哥二嫂,若不是二嫂照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默不作声,听着李道玄的嘀咕,这位淮阳王看起来温文儒雅,上阵时勇武过人,没想到却是个话痨。

从秦王妃说到秦王,从洛水大战说到虎牢关,从天策府说到陕东道大行台……李善低头看了眼,桌上的酒盏里的确是清水,不是白酒啊。

不过耐心听了这么多,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李善由此知道了很多秘闻……至少放在后世论坛上绝对是秘闻。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来往是要讲缘分的,李善来到这个时代一年多了,平辈交往的众人中,有不打不相识的秦王府子弟,有同病相怜的王仁表,有一见如故的李楷。

但论感觉,还是和李道玄最谈得来。

原因很简单,李道玄所说的那些所谓秘闻,基本都是八卦。

而李善……前世今生都对这些八卦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

比如秦王妃曾经替丈夫求弘农杨氏女为侧王妃,可惜人家弘农杨氏不肯,但第二年就许给了齐王为王妃。

噢噢噢,李善立即联想到那件事了……难怪了!

后世曾有人替李二强行洗地,强纳弟妹,那是为了稳固弘农杨氏……真够扯淡的,难道五姓七家的太原王氏就那么没排位?

恐怕是人家太子妃都快四十岁了,这样的老女人……李世民牙口没那么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时代,女人过了三十都能自称老身了!

所以,玄武门之后,李世民才报仇雪恨……你不肯为妾,那就让你入宫都没个牌位!

那位“杨妃”到死都没得到册封。

李道玄还用飘渺的口吻提到,为什么去年洛阳大战期间,李世民刻意让尉迟恭羞辱李元吉……万人亲见,三度被对手空手夺槊,李元吉都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李善也随口问起一些他感兴趣,但在京城没看出什么端倪的事。

比如房玄龄真的畏妻如虎吗?

李善曾经旁敲侧击过,反正房遗直那边一点异样都没有,也不知道吃醋的典故是不是杜撰。

比如武则天老娘真的是四十多才出嫁吗?

四十多岁的女人,在这个时代都有孙子孙女了!

比如那位长乐公主今年多大了?

聊了好久,李善才转回正题,“淮阳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道玄兄。”李善笑道:“你和原国公……”

李道玄哼了声,“那老匹夫欺人太甚!”

年初李世民征伐河北,洛水大战之后被急召回京,李道玄出任洛洲总管。

这是个非常特殊的职位,窦建德、刘黑闼都是将洛洲作为都城,又因为依靠洛水,交通便利,是兵家必争之地。

又因为河北道是不设置大行台,洛洲总管能直接管辖至少半个河北道,而李世民留下的如双士洛、齐善行、王绪、田留安等诸多秦王一脉的将官也能保证李道玄的执政。

但李世民被急召回京,由李元吉暂时统率河北道诸军,史万宝在洛洲搜捕刘黑闼余党,手段酷烈,而李道玄遵循李世民的嘱咐欲以怀柔,结果两人彻底闹翻。

最终年少气盛的李道玄吃了亏,洛洲总管被庐江郡王李瑗抢了去,这位和史万宝一样是东宫嫡系。

但没想到,转眼间刘黑闼复起,因为李世民举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向来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他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自视甚高,换句话说,他有自知之明。

即使身为这个时代最特殊的穿越者,但李善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天赋,比如在军事上。

别说和李世民这等中国漫长历史上数得出的牛人相比,即使只是十九岁的李道玄也比他强得多。

但问题是,穿越者的身份让李善非常确定接下来这场战事的胜负,只需要简单的逻辑推理就行了。

难胜,不一定是败,也可以是打个平手。

如果此战李道玄胜,刘黑闼北窜,或许打平,双方相持……这两种情况,身为太子的李建成是不会贸然亲征的。

只可能是李道玄败北,甚至可能是大败,京城喧然,为了压制秦王李世民,太子李建成这才自请亲征河北。

历史上,正是李建成亲征河北,斩杀刘黑闼……这也成了后世无数人认为太子不弱于李世民的理由。

李善有一种独特的感觉,就像是当年从镇初中考到县高中,刚开始做题目都觉得难,但如果翻到后面看了答案,再倒推回去……噢噢,原来是这样。

倒推过程中即使碰上什么关卡,也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就能解决……知道了答案,再去找理由,难度自然会下降。

现在的问题是,李善看过答案,但李道玄没有,他还在按部就班的解题。

此刻,李善需要做的是,以正常的步骤替面前这个十九岁的青年解答这道题目。

拾起酒盏抿了口清水,李善深吸了口气,侃侃而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足下身为宗室子弟,爵封亲王,沙场逞威,战功累累。”

“在下由岭南北上至长安,多遭磨难,幸得德谋兄为友,后与秦王府子弟结交,厚颜得秦王殿下赞誉,但终究不过一介草民。”

“你我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更别说七日前,遭突厥追袭,在下得援方能无恙。”

“若无缘由,在下何敢出此狂言?”

“但今日之言,必然令足下不悦,但在下亦愿一吐。”

李道玄挑挑眉,正襟危坐,延手道:“君尽可畅言。”

李善直了直身子,朗声道:“《孙子兵法》开篇明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东汉末年,天下三分,人皆道,曹魏得天时,孙吴得地利,蜀汉得人和。”

“今日河北道,天时、地利、人和,足下能得几分?”

李善早已打好腹稿,缓缓道:“自七日前突厥兵露踪,之后突厥骑兵在冀州、深州边界处往来纵横。

大战未起,送至伤兵营的伤兵大都是与突厥小股骑兵交战受伤,但似乎之前冀州、深州三战,突厥骑兵均并未出现。”

“五千精骑,能抗衡数万突厥骑兵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突厥骑兵如此不堪一击,何以关中、河东数月不发援兵往河北道呢?”

“这便是你说的天时?”李道玄微微一笑,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这镇定自若的模样……真恨不得给你一拳啊,李善心里吐槽,继续说:“下博城往北,少有丘陵、山谷,大片平地,适合骑兵冲阵,所以足下才选定于此迎战。”

看李道玄颔首,李善叹道:“但这七日内,五日均有雨,郭叔昨日告知,下博城北,处处泥泞,大军若动,必陷泥溺。”

李道玄脸上的笑意略减,“这是地利。”

“人和就不用在下说了吧?”李善轻声道:“原国公心怀愤恨……”

李道玄微眯双眼,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停下嘴的李善又抿了口清水,心想自己看了答案,胡诌出天时地利人和三条,不知道劝不劝得动……呃,也不算胡诌了。

长篇累赘的一段话,虽然不见得有实际效果,但李道玄对李善的怒气却渐渐消失。

不过,李道玄并不认同。

“先说天时。”李道玄敲了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到底,还是夺嫡之争。

从京中的东宫与秦王府,从陕东道大行台和顿足不前的齐王,再到河北道唐军主帅副帅的不合,都是源自于夺嫡之争。

李道玄很清楚自己和史万宝立场不同,但却没有看破这一战胜负对京中夺嫡之争的影响。

“齐王顿足不前,太子洗马魏征随军而来,所思所盼,不过是河北兵败。”李善耐心的解释道:“如此一来,举荐道玄兄的秦王亦颜面扫地……太子当会亲征河北。”

“不可能!”李道玄嗤笑道:“若是本王兵败,除了二哥,还有谁能平定刘黑闼?!”

李善幽幽道:“若是道玄兄兵败,待得关中出兵……已然深冬,突厥兵也该撤了。”

“正如适才道玄兄所言,突厥兵在河北不会恋栈不去。”

“但刘黑闼不同,从突厥借兵是欲恢复河北基业,更欲以此逐鹿中原,他不会北返草原。”

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比李善更能描绘出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切,即使是太子李建成、太子洗马魏征也不能。

“所以,道玄兄兵败,消息传回京中,秦王当遭圣人训斥,东宫当自请亲征河北。”

“到那时候,突厥已然北撤,太子携大军征伐河北,刘黑闼还能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说了!”李道玄猛地挥袖,厉声喝道:“本王亲率精骑冲阵,原国公敢让本王死于阵中?”

“本王随二兄历经洛阳、虎牢大战……”

李善气急败坏的打断,“秦王看似轻佻,实则稳重,或五天四夜不下马追击敌军,或大胜之余勒令不得追击,或铁甲冲锋透阵而出,所谓兵无常势……”

“只要五千精骑能扰乱敌阵,突厥兵必然不敢实战,史万宝率两万步卒接应,必能大破……”

“你只看得到冲阵,冲阵,冲阵?”李善觉得对面这厮是个榆木脑袋,“虎牢关一战,前后历经两月有余,秦王百般设计,使夏军气势渐衰。

即使冲阵当日,秦王亦不敢贸然出兵,几番试探,待得夏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后,才一战功成。”

“如今刘黑闼大军南下,你可知敌军内情?可知敌军士气?可知敌军粮草供应?可知突厥兵占了几分?”

“只需要坚守月余,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却如此贸然浪战,何苦来由?!”

“秦王率三千精骑赶赴虎牢,但也留下了蒋国公屈突通制衡齐王,而你呢?”

“你身边只有史万宝!”

“欲效仿秦王,不过东施效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说到这住了嘴,因为脸色铁青的李道玄呵斥亲卫将他赶了出去。

李善还真不是那种言语尖酸刻薄的人,与人为善才是他的面孔,但饶是如此,也不禁跳脚,还补充了句,“竖子不足与谋!”

这下好了,刚才还只是赶出大帐,现在人家将李善并郭朴一行人都赶出军营了!

吹着冷风摸黑进了下博城,还好在城内有个落脚点,李善被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转个不停。

看看正在打瞌睡的周赵,李善忍了又忍才没一脚踹过去!

自己从来与人为善,为什么今儿却大失常态?

肯定是被这厮带坏了……对了,东施效颦这个词就是之前聊起李道玄时候,周赵提起的。

本以为来河北道是最安全的,现在好了,还不如早早回了武陵县……李德武就算已经回去了,自己大不了厚着脸皮扒上魏征嘛。

李善心里有着不详的预感,初唐军功赫赫的亲王、郡王,身为秦王铁杆,又参与了虎牢关冲阵,浑身上下插满了箭跟刺猬似的……这样的人物却在史书上默默无闻。

别是死在了这一战……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要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键是越想越憋屈!

李善原本还挺得意的,用一封信将李德武送回长安,说不定已经攀上东宫这条大腿,虽然自己也中了招被撵到河北,但有秦王妃、李楷等人的引荐信,自己是能得到淮阳王庇护的。

但情势如此急转直下……换句话说,李善几乎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凑合着随便找了个床榻合衣眯了会儿,似乎还没睡一会儿,外间就有人在用力敲门。

“大郎,范老三来了,带了十人。”朱八揉着朦胧睡眼过来禀报。

李善接过赵大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这是连下博县城都不让住了吗?”

一个中年汉子大步走近,左臂吊起,“奉淮阳王命,护送李郎君一行返回陕东道。”

李善擦脸的手顿住了……李道玄虽然年少气盛,但还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啊。

八日前李道玄率军救下了李善一行人,范老三左臂受伤被丢进伤兵营,是李善第二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李善回首眺望的时候,已然领兵北上的李道玄也在马上回首眺望。

虽然年轻,虽然自持有胜算,但李道玄也知道,那位只结交了不到十日的友人是为了自己考虑。

“殿下,又两股突厥游骑绕过去了。”

来禀报的是护军柳濬,京兆府柳氏子弟。

李道玄皱眉眺望,侧翼远处的确有些烟尘,“多少人马?”

“不过两三百骑。”

李道玄沉思片刻,嘱咐道:“出兵驱赶,不用追击,多派斥候前探。”

按照计划,今日行军,明日开战,但李道玄发现昨晚李善说的有一点是事实。

突厥兵并未北归,而是大举随刘黑闼南下,并派出大量游骑,几乎遮蔽战场,不少游骑绕过唐军主力往西往东,甚至往南,使得唐军斥候难以查探刘黑闼主力详情。

李道玄又回头看了眼,心想不知道李善走哪一条路,若是往刑洲,只怕要碰到突厥骑兵。

毕竟是第一次独当一面领军作战,李道玄看似镇定自若,也有全盘计划,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托底,开始回忆二哥指挥战事的详情。

的确,就如李善所言,二哥常常率数百骑纵横战场,查探军情,但的确也不会随随便便立起大战,而是尽量知己知彼,虎牢关、洛水两场大捷,战前都经历长达一两个月的相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日的行军,李道玄始终不急不缓,时而趋马奔驰,时而亲自牵马步行,让麾下处于不过于紧绷也不过于松动的状态,这是他跟在李世民身边所学。

一直到黄昏时分,李道玄在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召见诸将,商议战略。

李善昨晚所说的那句话在李道玄心中是一根刺……你亲领精骑冲阵,若史万宝顿足不前,如之奈何?

李道玄不太信……虽然史万宝得圣人宠信,其兄史万岁曾是圣人旧友,但自己身为亲王,史万宝敢让自己陷入险地吗?

当李道玄目光闪烁的看过来的时候,史万宝阴着脸道:“殿下虽历虎牢冲阵,但明日对阵乃是突厥骑兵,不如老夫领精骑冲阵,殿下领步卒随后。”

“前朝太平县公精于骑射,名震北夷,但……”李道玄断然回绝,“原国公且细看敌阵,若阵脚松动,立领兵前趋。”

史万宝低下的眸子里闪过恶毒的光,“皆听殿下吩咐,待殿下率精骑冲阵,老夫当督军继进。”

所谓的前朝太平县公指的就是史万宝的长兄史万岁,不仅是隋朝名将,即使在草原上也是名声赫赫。

待得诸将领命离开,李道玄轻声吩咐亲卫,片刻后一位中年将领悄无声息的入帐。

“殿下?”

“薛兄。”李道玄眯着眼低声道:“明日本王领精骑冲阵,你留在后方。”

这位中年将领是李道玄的行军长吏薛忠,躬身道:“殿下冲阵,下官留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盯着点原国公。”李道玄面无表情的如此嘱咐,心想自己不会那么倒霉吧?

同一片天空下,下博县东南方向百里外,李善暗暗咬牙,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从下博县出发,一天下来都没出什么意外,但黄昏时分想找个村子借宿,却撞上了突厥兵。

不过运气不错,郭朴和范老三是行军老手,派了斥候在前面探路,发现突厥兵后没有惊动。

爬上小小山丘,李善手搭凉棚,努力睁眼细看,一旁的郭朴正在解说。

“村落百余间屋子,没有碉堡壕墙,只二三十个突厥兵,里面似乎还有些……范十一?”

一旁的斥候范十一手舞足蹈的说:“突厥人骑乘的马和本地马不同,装饰也不同,顶多三十匹,已经进了村落,只留了两人在外面看管马匹。”

范老三舔舔嘴唇,“二三十个突厥兵,若能将马匹驱散……能杀!”

这般杀才……现在是跑路,要尽量息事宁人,居然还想去砍人……李善咳嗽两声,“能忍则忍。”

范老三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几句,也没再说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至于此?!”

愤怒而暴烈的呐喊声在村中响起,苏大郎手持长槊将前方十余人隔开,“范兄,某有何对不起汉东王之处?!”

对面一位年纪不大,头发微黄的青年笑道:“年初苏兄弃汉东王而去,如今汉东王复起,深知苏兄之才,使人多加打探,若不是今日巧逢,还真不知道苏兄隐于乡野。”

“如今大军南下,席卷河北、山东,若得苏兄之助,汉东王必然欣喜。”

“如若苏兄不肯出山,那小弟也没办法了。”

苏大郎深吸了口气,手中长槊笔直指向对面,“去岁夏王惨死长安,李唐不仁,某愿随汉东王起兵。

但洛水一败,汉东王北窜草原,借突厥兵复起,如今劫掠乡梓,此为义父生前深恨。”

“给脸不要!”青年脸色冷了下来,“你可知晓,一声令下,村中数百人均性命不保!”

“那你动手吧。”苏大郎厉声喝道:“此村落少有青壮,均是老弱妇孺,从何处迁居而来,难道你还想不到吗?”

青年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苏大郎身后那些沉默的老者,依稀觉得脸熟,身后有人低声道:“应该都是当年洛城旧部亲眷。”

洛城是窦建德、刘黑闼都城,这些老弱妇孺都是两人惨败李世民后河北诸将的家眷,青年还真不敢动手。

但后面那二十多个突厥人却不在乎,刘黑闼都是突厥养的狗,哪里在乎这小小村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站在最中间的一个突厥青年衣着华美,随手弯弓搭箭,随意射去,苏大郎身后一位老者闷声倒地,血流如注。

苏大郎不敢回头,咬牙切齿骂道:“这就是汉东王的做派!”

原本还想着委曲求全,再谋脱身,但此箭一发,再无退路了。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民族主义思潮,但突厥长期对中原王朝的压迫、欺凌,导致河东、关中、河北等与草原接壤的地区,民间有很强的对抗突厥的意识。

迟疑片刻,青年脸上狠色大作,“姓苏的,若不肯缴械,就别怪兄弟不留情面了!”

苏大郎缓步后退,半个身子缩在门板后,冷笑道:“不肯为人,只愿做狗!”

话刚说完,只听得外面马蹄声响,有嗖嗖箭声,奋力呐喊声,也有留守看管马队的突厥人的高呼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突厥人,纷纷抽刀冲向村外,黄毛青年惊恐高呼,“有人抢马!”

“快,快!”

就在这时候,苏大郎突然从门板后疾步而出,瞠目大喝,手中长槊左右挥动隔开对方长枪,单刀直入,直取黄发青年。

苏大郎很清楚,面前这人乃是刘黑闼帐下第一人,左仆射范愿长子,只要生擒此人,就能度过这一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早知这位曾经的友人骁勇无畏,但也没想到对方敢独身冲阵,黄发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寒星一般的槊锋已然近在眼前。

侧过手腕,槊锋在黄发青年的脖颈边划过,随后苏大郎手腕一抖,槊杆将对方硬生生砸翻。

左手抽出腰间长刀将身边几人逼退,右手居然单手使槊隔开对方刺来的长矛。

面前十余人虽惊慌失措,但也知道丢了左仆射范愿长子,自己这些人性命不保,立即扑了上来。

苏大郎冷笑两声,左手长刀猛地掷出,正中一人胸膛,双手挥舞长槊,三退三进间,已然捅翻四人,还不忘一脚将地上的黄发青年踢到后方。

“绑起来!”

苏大郎一声厉喝,但却没人上前,因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在村落外响起,只听那混杂的口音,就知道是那些突厥人。

其实这些突厥人比村内那些刘黑闼所部还要惨,刚刚冲出村落,看见已经被驱散的马屁,劈面而来的是精准的羽箭。

范老三带的都是军中精锐,郭朴手下四人都是李客师的亲卫,但借着余晖看的仔细的李善发现,箭法最了得的却是村中的朱石头,也就是去年李善刚刚穿越来时救的那个猎户。

一连五箭,每箭必中要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日中午十二点上传vip章节,终于又要上架了。

前面两本书上架时候,我都挺随缘的,从不卖惨,基本没求过订阅,但这次不同了。

疫情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国外还是一片狼藉,外贸这一块还是半死不活,公司还是只发基本工作,什么奖金、福利、补贴都没有,稿费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重要的收入了。

所以要求订阅,至少要求个首订啊。

这本书从年初开始构思,初稿就推翻了好几次,后来写的不满意,上个月还废掉差不多十万字的稿子。

写历史文就这点不好,如果是诙谐风格,也无所谓了,我写的还算是正统一类的,如果考据出错很容易被戳穿。

写的相当慢,所以现在我也没多少存稿。

不过我要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从明天开始会尽量写,写多少就上传多少,一天六千字打底。

从上传第一章以来,很多老书友都跟过来,上一本书的运营官给我推荐了这本书的运营官。

其实给的推荐不算少,责编泥鳅很好,而且还提了很多意见,这里要感谢一下泥鳅。

不过感觉有点抱歉,对不起泥鳅啊,收藏才4000多,现在收订比往往是1比20,也不知道明天能有多少首订。

另外这本书上传至今,很多书友打赏,有老书友,也有新朋友,这里一并感谢你们的支持。

说到底,明天上架,请大家支持下首订,让我有信心,有勇气的兼职写,也让我有底气的告诉孩子,咱家不会破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大带着十几个人等人围上去,石头手持弓箭站在外围,抽冷子放箭。

郭朴看了会儿,捡起一块盾牌,盾牌不是为了抵挡那些汉东王亲卫,而是为了那条已经状如恶鬼,不分敌我的大汉。

“嗡……”

一声钝响,槊头狠狠击打在盾牌上,双手持盾的郭朴自以为已经够谨慎了,却没想到,一股巨力将他击得脚步踉跄,要不是旁边的范十一扶了把,一个不好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厮好大的力道!”周赵啧啧惊叹,“如此悍勇,世间罕见!”

李善对这个……呃,不太懂,个人武力在后世基本已无用武之地了,他从小到大打战……不,打架靠的也不是力气大,而是下手狠。

不过两个多月前在朱家沟,郭朴带甲持刀在巷子里搏杀,手刃九贼是李善亲眼目睹的,只对比一下就知道这汉子的能耐了。

不多时,刘黑闼的那些亲卫要么被砍翻,要么弃械跪地,而那汉子也不知道是杀的疯魔了,还是血糊了眼,还在持槊进击,郭朴连连呵斥都没效果。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的高呼声,“大郎,大郎,你娘她……”

持槊下劈的苏大郎僵在当地,范十一没收住手,只勉强转向,刀刃在对方肩头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似乎感觉不到疼,苏大郎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手抹去脸上的血,狂奔向聚拢的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娘……”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陡然响起,郭朴等人收起刀,默然无语。

一位老者步履蹒跚的走过来,行礼道:“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刘黑闼引突厥寇河北,祸乱乡梓。”和其他人不同,李善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同情,只淡淡道:“我等只是路过借宿,恰逢其事罢了。”

老者掀起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举止颇为雅致,“这番更要多谢,还请尊客暂歇,明日一早……”

说到这,那边苏大郎愤怒的拖着被捆着的黄发青年,吼道:“今日若母亲不幸,某亲手取你心肝为祭!”

黄发青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知道胡乱道:“我父,我父……”

走到近处的李善瞄了眼地上的妇人,胸口中箭,衣衫上满是紫黑色的血迹,涂上去的药粉药膏似乎起不到什么效果,看这模样,十之八九一命呜呼。

一旁的郭朴、范老三听了几句,前者凑到李善耳边,“提到了左仆射,好像是刘黑闼左仆射范愿。”

李善迷茫的眨眨眼。

范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谁?

“窦建德旧部,去年便是此人为首,拥刘黑闼上位,沐猴而冠为左仆射,洛水大战后随窜突厥。”范老三解释道:“地上那厮似乎是范愿长子。”

李善有点意外,但只随意点点头,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借住一宿,明儿一早继续跑路……而且范愿长子失踪,说不定会派人马来搜这一片。

这时候,外头朱八、赵大等人都已经回程,三个突厥人被绑着丢在地上,朱八抱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交给村民,低头看了眼垂死的妇人,不由惊呼一声,“胸口中箭,大郎,快来救……”

“住口!”

低声呵斥朱八的是周赵,他脸色惨白的一巴掌扇在这厮的脑门上。

周赵其实在朱家沟地位不高,朱八眼睛一瞪正要发火,眼角余光却扫见了面无表情的李善。

地上这妇人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归西……虽然按理说,若有人诊治,即使救不回来也不至于被埋怨,但事实上……

周赵是个明白人,只看李善一直袖手旁观就知道他如何想,所以一直也没吭声,但没想到朱八突然跳了出来。

朱八还挺委屈呢,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汉子说:“石头也是胸口被木棍刺穿,大郎出手,现在不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真是恨不得一脚踹在这厮的嘴上,如果能回长安,还是把朱八丢回东山寺做和尚吧,而且还得跟着哑叔学闭口禅!

救人不成,反遭责难,最后演变成一场医闹……类似的事情李善在学校时候就听了满耳朵,后来实习时也碰到不是一两桩。

都是签了字的,甚至都有视频作证,但失去亲人的家属只会记得,人是死在你手中的。

地上那妇人胸口中箭,动手术救回来的几率实在不高,李善愿意救助那个小女孩,但不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这是医生这个职业给他带来的冷漠和判断力。

但事情不会以李善的拒绝而结束。

似乎只寂静了瞬间,正拎着刀对着黄发青年的苏大郎猛地转过身,大步走来。

“呛!”

郭朴、范十一等人立即抽出了刀,隐隐将李善护在身后。

苏大郎脚步不停,将手中刀远远扔开,一个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冬夜的寒风刮过辽阔的河北平原,月儿悄悄躲进厚厚的云层中,吝于将皎洁的月光投射在这小小村落中。

黑漆漆的村落里,只三两根火把让人勉强视目,十几人或坐或立在一栋房屋周围,有的默不作声,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坐立难安,还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苏定方不停的来回踱步,脸上夹杂着期待、恐惧的神色,时不时抬头看向前方村落中唯一灯火通明的房屋。

一盆盆清水端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七八个能骑马持械的健妇……一个接一个,脸色惨白的捂嘴出门,呕吐不止。

“苏烈,苏烈,苏定方?”坐在外围的周赵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某在河北、山东多年,未曾听过此名……此乃何人?”

郭朴和范老三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周赵紧紧皱眉,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为什么李善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态度掉了个头,立即出手相援,而且是冒着那妇人很可能救不回来的危险。

大半年的相处,周赵原本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李善,这是个很特殊的青年郎,有城府,有心机,有手段,除了才学稍逊,周赵觉得李善是能有所作为的。

最关键的是,周赵敏锐的察觉到,李善似乎对局势判断很有心得,有点未卜先知的味道,而且往往一语中的,对朝中局势,河北战事、京中夺嫡都有着深刻的认知。

但有的时候,周赵觉得自己看不懂李善。

群盗袭村的时候,李善能心硬如铁,任凭那些俘虏如何哀求,一律处死,堪称狠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在长乐坡遇袭之后,李善不仅对受伤的难民施以援手,甚至还替受伤的盗匪包扎伤口,心肠之软令人瞠目结舌。

而今天,李善前后截然相反的举止让周赵疑惑,更别提李善还私下写了一个……用李善的话说,写了个剧本。

“磕了那么多响头都没用,结果片刻后就出手相援……”

听到周赵的嘀咕声,一旁的朱八歪着脑袋想了会儿,“记得郎君之前说过,之前拒绝,之后主动……真香?”

“真香?”周赵听得一脸的迷茫,第一反应是自己学识不够渊博……类似的事情在他和李善聊起史实的时候发生过。

“喀嚓。”

一声轻响,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李善摘下口罩,疲惫的走出门,做了个ok的手势。

“如……如何?”苏定方自然看不懂这手势,问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接过盐水喝了几口,李善低声嘱咐一旁的年轻妇人待会儿给伤者灌点盐水,才对苏定方说:“勉强处置,但能不能撑过去,要看她体质。”

苏定方虎眼含泪,虽然不懂“体质”这个词,但他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母亲怕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了眼苏定方,李善补充道:“如此重伤,身体强壮的说不定撑不过去,但身子孱弱的也未必会撑不住。”

“如此说来……”苏定方扯着李善的衣衫,“有可能……”

“恩,五成几率能活。”

听着苏定方以及身边众人的长长喘息声,李善面无表情,类似的事他做过很多次了,类似的话他都说的厌烦了。

五成几率能活……也就是说要么死,要么活。

胸口中箭,虽然没伤到主动脉,也避开了心脏和其他主要器官,甚至箭支入体也不深,但这伤势也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不过最让李善担忧的事没发生,箭头雪亮,没有生锈,如果生锈,那真是……咱又没带破伤风来。

只大致处理了下后包扎缝合,李善在心里预估,如果三日之内能醒,说不定还真能撑得下去,但希望似乎有点渺茫啊。

“现在流食也不行,多灌些盐水……”李善交代了一遍,迟疑片刻挥手让郭朴等人退开,只留下了周赵。

苏定方很知趣的也让村民退开,只自己和之前一直陪着李善在屋内的年轻妇人留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不能频繁移动,否则伤口崩裂。”

年轻妇人脱口而出,“那这段时日,和刘叔的屋子换一下就是了。”

但苏定方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旁的周赵也默然无语。

沉默片刻后,周赵轻声问:“那范家子如何处置?”

“若是放走,你能保证他不会卷土重来,就算他不来,突厥人呢?”

“二十八个突厥人,二十五死,三被俘,若是得知此事,突厥人只怕要洗了这村落。”

顿了顿,周赵又补充道:“被生擒的突厥人中,有一人衣着华美,看似不是寻常人。”

这是理所应当的,范家子是范愿的长子,陪着的突厥贵人自然身份不凡。

“如若一刀杀了……”苏定方低声道:“只怕明日范愿就要派人来搜这一带了,瞒不住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看苏定方在那扳手指头,李善有点想吐血,开什么玩笑,带那么多老弱妇孺,速度慢的不行,被追上怎么办?

咱本来就是跑路的,结果救了人之后,腿上被绑了两个重重的沙袋!

完蛋了,这买卖好像是铁定要亏啊!

“你们先走。”苏定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干脆利索的躬身行礼,“足下两度施恩,若苏烈侥幸不死,必然投于贵门为奴,还请足下示名。”

李善笑吟吟的扶起苏定方,“苏兄此言太过,在下乃是医者……”

说到这,李善有点说不下去了……你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啊!

但刚才患者家属磕头磕的脑门都青了,你也不理不睬呢!

一旁的周赵咳嗽两声,“苏兄无需担忧,此行并无危险。”

李善递去一个干的不错的眼神,这话说的及时,自己的人设不能塌啊……呃,好像已经塌了,但自己这不是忙着重新砌起来嘛。

“若是唐军大胜,自然一切勿忧,若是两军相持,我等一行也已然走远。”

“若是唐军败北……适才听闻苏兄是夏王、刘黑闼旧部,你觉得刘黑闼会东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定方断然道:“不会,必然西进攻刑洲,以打通至洛洲通道。”

去年刘黑闼起事,席卷整个山东,最后攻占洛城才自号“汉东王”,苏定方自然知道刘黑闼必然选择西进。

顿了下,苏定方试探问道:“你们想去贝洲?”

周赵饶有兴致的问:“何以见得?”

“冀州东侧乃是德州,虽未陷落,但也惶恐难安,更别说再东侧的盐洲、弓洲、沧州均已失陷,你们只能南下。”

李善也来了兴致,“听闻贝洲总管许善护乃山东人,可能守得住贝洲?”

苏定方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着李善,半响后才道:“许善护乃山东世族出身,其人擅诗文,晓音律,亦长于理政,但兵戈之事非其所长。”

“若唐军失冀州,汉东王遣偏师南下,立破贝洲。”

李善知道自己失口,周赵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问这种问题,显然是脑子不好使,明摆着不看好唐军能击败刘黑闼啊。

李善随口道:“苏兄先去忙吧,今晚还有很多事。”

苏定方拱拱手,“足下所部均已安置,阁下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儿吧。”李善摆摆手。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年轻妇人接口道:“我这就去收拾。”

“谢过嫂夫人。”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般,就连时间似乎都凝固了,片刻之后,妇人疾步入屋,苏定方小声说:“那是某的义母。”

李善瞪大了眼睛,看起来比你还年轻呢,居然是你干妈?!

看苏定方离开,郭朴这才凑过来,“郎君,已然放了斥候出去,你先安歇吧,明日还要赶路。”

“不急。”周赵懒洋洋的说:“一村老小都要跟着呢。”

郭朴一怔随即醒悟,皱眉道:“若真如郎君所料,淮阳王兵败,只怕贝洲也拦不住,不快马加鞭,只怕赶不到魏洲。”

李善也在心里权衡,这个险值不值得冒,若真的被突厥兵或刘黑闼所部赶上,只怕要糟,即使是偏师,自个儿一行加上村中青壮也不过百来人,肯定是挡不住的。

虽然记得苏定方在历史上一直活到唐高宗年间,但有自己这个穿越者在其中,历史轨迹也未必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大的桌案,两人相对而坐,浅浅的烛光映射下,李善抬头看去,对面的苏定方面孔模糊,但神色平静。

少妇捧着小小酒坛给两人斟酒后悄然退下,李善端起碗抿了口,“此事无需再提,在下祖籍陇西成纪。”

“陇西李?”

“只怕让苏兄失望了,在下虽祖籍陇西成纪,却非陇西李氏族人。”

“某生于岭南,得老师授医术,后老师行医乡野,遇见病患,出手诊治,但伤重难返,老师被乡人殴至重伤,数月后不治。”

苏定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神情中带着丝丝冷意。

这是事实,是李善亲身经历的事实,虽然是隔壁科室的医生,虽然被殴打至伤并没有死。

“听闻苏烈之名,方才出手,自然是有缘由的。”李善轻声道:“年初秦王征伐河北,友人李德谋随父初次上阵,亲眼所见足下威势,勇不可当。”

苏定方默默点头,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对之前冷漠,之后毅然出手的合理解释。

老师曾救人不成被殴死,所以没有出手,之后听闻苏烈这个名字才冒险出手。

苏定方这个名字在河北军中其实小有名气,而周赵虽然出身寒门,但却埋头书牍,郭朴年初是第一次来河北,也没听过苏烈这个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瞄了眼苏定方的神色,心想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这是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搪塞之词,不说周赵睡前还在追问,只怕苏定方也心里疑惑不已。

不过……回了长安,得先和李楷对对口供……不,对对词。

“足下先救满村性命,后诊治母亲,此恩永世不忘。”苏定方叹道:“更别说足下见突厥人投掷孩童取乐,义愤填膺,杀人救人,此乃义举……”

苏定方是个精细人,一方面担忧母亲伤情,一方面连夜准备明日启程,私下还派人打探了李善这股人突然出手的原因。

很快,他就打探清楚,是因为那个被突厥人投掷中树的小女孩,他甚至打探到了李善那句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样的义举,苏定方还能说什么呢?

更别说满村叔伯性命,更别说之前已然奄奄一息的母亲,这样的恩情,苏定方是没有其他的选择的,他也做好了投入李家门下为奴的准备。

就在苏定方开口的时候,李善微微蹙眉,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案,“适才已然说过,此事无需再提。”

看苏定方扬眉,李善补充道:“你若认某为主,那就要听话,若不听话,某还能收你入门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饶是苏定方少年老成,又历经战场、官场多年,也不禁脑子一乱。

卖身为奴,自然是要听话的,所以不得卖身李家为奴。

如果不听话,非要卖身李家为奴……都不听话了,人家为什么还收你入门?

“挟恩图报,这种事某真的做不出来。”李善神情诚恳,恨不得将黄昏时分那段记忆从苏定方脑海中删除。

苏定方迟疑片刻后神情转为坚定,“某已然许诺,足下难道让某言出无信吗?”

李善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许诺,但某并没有应诺,对吧?”

苏定方一呆,还真是如此啊……自己磕头许诺,但对方真的没应下,只听到自己名字后就出手诊治了。

“某不想要,你非要塞给我,这叫什么?”

“这叫欺行霸市,这叫强买强卖。”</p&gt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李善的坚持下,苏定方总算放下匕首,重新坐下。

“你滚回去……算了。”李善嫌弃的看了眼自顾自坐下来的周赵,“坐远点!”

想什么了,让苏定方去交投名状?

李善可没忘记,林冲交了投名状才被允许上梁山,然后……然后白衣秀士王伦高声哀嚎,我的心腹在哪里?

在这个时代,让人交投名状,是相当愚蠢的做法,如果苏定方真的杀了范愿长子,就算李善再如何怀柔,和苏定方的关系也必有间隙。

“苏兄如何能轻信他人之言?”李善的模样看起来痛心疾首,“此人惯会胡言乱语……”

李善说了好一会儿,苏定方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对方没话说了,才轻声道:“洛水一战之前,汉东王败象已露,欲北窜草原,依附突厥,唯独义父断然回绝。”

“义父之父兄均亡于突厥之手,自然……”苏定方悄然叹息,“次日出战败北,亲信余部均被范愿所吞。”

顿了顿,苏定方解释道:“义父姓高,曾为汉东王麾下右仆射。”

“高雅贤?”周赵脱口而出,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李善听的懵里懵懂,只隐隐听得出来,苏定方这是在解释义父和刘黑闼不合。

周赵凑近低声解释了几句,李善这才知道,去年窦建德旧部推刘黑闼上位,以范愿为首,其次就是高雅贤,前者是左仆射,后者是右仆射。

“义父亡于阵中,某亲自上阵,斩杀唐将复仇,一了百了。”苏定方平静的说:“但绝不会随汉东王依附突厥……”

苏定方双目微红,似乎回到了大半年前,似乎回到了洛水旁,唐骑动如雷霆,“李”字大旗下,一员将领持马槊将义父挑落下马。

自己冒死抢出义父,但尚未归营,义父已然……苏定方犹记得,自己第二日出战,生擒那员名叫“潘毛”的唐将,但等自己归营,不仅义父余部,就连亲卫也大都被范愿所夺。

“如今,汉东王引突厥寇乡梓,某如何能同流合污?”

李善听的兴致勃勃,“之后你就归隐乡野?”

苏定方摇摇头,“汉东王北窜草原,某留在了洛洲,将母亲、义母并同僚亲眷一一接走,因唐军搜捕甚严,不得已落脚此处。”

“此地乃是苏家庄园,多年前废弃……”

“武邑苏家!”周赵突然问:“苏邕乃你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家父。”

周赵咧咧嘴,凑到李善耳边道:“前朝末年,贼寇纷起,苏邕率乡兵御贼,颇有威名,其子……应就是此人,子承父志,曾率兵败张金称、杨公卿。”

这句话分量不低,张金称、杨公卿都曾经是河北巨盗,颇有名气……但李善完全没听说过,只笑着说:“苏兄早有威名,坚拒突厥,这也罢了,但收容同僚亲眷……此举堪称仁心义骨。”

苏定方苦笑了声,“汉东王与夏王不同,程务挺旧事在先,实在不敢冒险行事。”

这次不用周赵解释,李善就听懂了,年初大战,身为窦建德旧部的程务挺奉秦王之命截断洛水,断了刘黑闼的粮道。

结果呢,刘黑闼将程务挺一家老小,父母妻儿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次苏定方生擒范家子,击杀多位刘黑闼亲卫,还杀了几十个突厥人……一旦事泄,整个村子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一村人都得跑路,不得不跑路。

“苏兄之事日后再说,此行南下往魏洲,路上还要苏兄费心。”李善斜眼瞥了瞥周赵,“这位自称河北人氏,足迹遍布山东,但却是个路痴。”&a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已近午时了,寒风呼啸而过,路旁的已无树叶遮体的大小树木被吹的瑟瑟发抖,正在努力控制胯下白马的李善也在瑟瑟发抖。

实在有点冷,冷的手都僵住了,似乎高悬空中的太阳不能带来一丝丝的温度。

被冻的有点受不了的李善正琢磨要不要找个借口歇一歇,至少也要煮点热汤暖暖身子。

要不干脆就进马车吧……身为医者,照料伤员,天经地义啊!

突然一件冬衣从马车前头掷来,正罩在白马头上。

“穿上吧。”

“谢过苏兄……哎哎哎……”

李善拱手称谢,胯下这畜生脑袋被罩住了,四根蹄子往侧面偏去,坐在马车前方的苏定方身子一长,抓住缰绳轻轻一带,白马一声嘶鸣回到道上。

“呵呵,呵呵。”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李善除了干笑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一直是郭朴陪着李善,但此行不知前方凶吉,郭朴需要上前探路,李善那蹩脚的骑术……

刚启程的时候天还黑着,要不是苏定方照料,李善得摔好几次……这样的高度摔下去,加上往前的劲道,一个不好就要摔断脖子。

苏定方回了个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一夜深谈,这位青年虽然尚未弱冠,但观其言谈举止,凤仪气度,苏定方很确定对方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不会骑马,难道是因为生于岭南?

这个时代,别说世家子弟了,就是普通乡豪,那都是会骑马的,就像后世年轻人就没有不会开车的。

骑术好的都能在马上给你表演托马斯全旋……上午歇息时候,李善亲眼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玩了这么一套动作,虽然不够标准,但足够流畅。

通医道,与淮阳王交好,但却不懂骑术,苏定方瞥了眼一旁的凌伯,后者几次试探打听李善的来历,但苏定方自己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几度受恩,苏定方有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标准,他知道自己是跳不出去的,即使对方不收下那张卖身契,自己也欠下了可能一生都还不清的人情。

“驾,驾驾。”

清脆的呼喝声,四五匹马从侧面越过马车,最后一骑回头看了眼李善,留下一串笑声……后者有点脸红,冲他笑的那人看模样也就十二三岁,还是个小姑娘!

“小心点!”李善扯着嗓子号了声,“别摔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的朱八嘿嘿一笑,“郎君……呃,你别摔着了。”

“滚蛋!”李善骂道:“说定了,回京让你去陪着哑叔,修炼闭口禅!”

昨晚李善还在权衡……权衡苏定方带上村民,太拖累行程速度了,但直到上了路,他才发现,拖累大家的是自己……弄了半天,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村中都是苏定方接来的同僚亲眷,基本上人人都会骑马,跟着苏定方南下的一共八十七人,年过五旬的只有三人,马车另一侧的凌伯就是一个,李善偷空瞄了眼,那老头一边骑马一边发呆呢。

十岁以下的孩童十二人,剩下的都是少年、青年、中年人,都能趋马奔驰,哪个都比李善强得多。

苏定方只管驾车,他熟悉地形,选择的路大都平坦,速度也不慢。

所以,最慢的,拖累大家的,是李善。

不过,只一个上午,歇息了两次,李善成功打造出了平易近人的人设,和村民说说笑笑,和那些孩童更是亲密……呃,就是那个被他剪了衣衫的女童不肯听他讲故事。

苏定方只顾驾车,村中青壮都让郭朴、范老三统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百多人经过一日路程,抵达冀州和贝洲的交界处,枣强。

刘黑闼两次起兵,大致的路线都是由北而南,攻破定州、深州、冀州、刑洲,最终以攻占洛城为目的。

德州、沧州一带往往是旧部起兵响应,并不是刘黑闼主力盘踞的区域。

所以,枣强虽然还隶属冀州,但却在冀州的东南角,距离德州不远,少有战事,还算安宁。

在城外寻了个庄子落脚,苏定方是本地人,自然有这种渠道,李善主动提出让人去城内请了个名气不小的大夫。

最终……苏定方无语的看着那大夫郑重其事的向李善行礼,口口声声言此为活死人医白骨的神技,支支吾吾的露出口风想拜李善为师。

李善很满意的送走了那大夫……多好的人啊,通过他,苏定方会清楚这份人情到底有多重。

一夜无话,第二日众人继续启程南下,越过两洲边界,向西南方向行去。

“你个皮猴小心点……”李善稀奇的指了指范十一,“咦,衣服补好了?”

范十一是军中斥候,这些日子一直在郭朴手下,昨日遭遇突厥,逃窜时候被射了两箭,还好跑得快,距离远,只是略略入肉,不过衣衫被刺出个大口子。

“昨晚有人替他补的。”一旁的朱八用羡慕嫉妒的口吻说:“心灵手巧呢……”

李善嘿嘿笑道:“记得你个皮猴还没成亲……倒是好福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边说着,李善一边回头张望,此次随苏定方南下八十多人中,有二十多个女眷,其中有八九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哪个?

一旁在马车上挥鞭的苏定方笑问:“李兄,为何称他皮猴,有何典故?”

昨日大夫诊治,母亲再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多日就能痊愈,苏定方心情不错,事实上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虽性情稳重,但并不沉默寡言。

李善呃了声,范十一特别好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动弹……有点像李善小时候,记得前世爷爷就是骂皮猴。

想了想,李善一本正经的说:“某生于岭南,曾见过山中猿猴,中箭不倒,仍攀跃如飞,后以渔网捕之,其皮极厚,寻常箭头难入,山人称其皮猴。”

“昨日见范十一中箭不倒,某这才脱口而出。”

苏定方总归还是个年轻人,半信半疑,“世间还有此等奇物,难道是如《山海经》描述的那等异兽?”

马车另一侧的凌伯是个人精,瞄了眼忍笑的李善,放声道:“犹记得虎牢关一战,玄甲军骑兵破阵,淮阳王身披百箭,那当是皮猴之王了?”

麻痹这老头真讨厌,自从昨日言语吃瘪之后,总想方设法给老子添堵……李善斜了一眼过去,心里却不禁惦记起李道玄。

此时此刻。

冀州、深州交界处,身着明光铠的李道玄手持马槊催马缓缓出阵,在他身后是五千蓄势待发的精锐骑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李世民为偶像,为榜样的李道玄从来没有想过让其他人领骑兵冲阵,他回头看了眼后方,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行军长吏薛忠应该就在史万宝身侧。

深深吸了口气,李道玄不再回顾。

对面看不到刘黑闼的大旗,前阵尽皆突厥骑兵,阵列松散,但李道玄相信,击破前阵,必能见刘黑闼主力,突厥骑兵不会死战。

李道玄高高举起马槊,阵后有人高声传令,赤裸上身的大汉双手击鼓,唐军精骑缓缓向前。

是逆风,李道玄心里无来由的如此想,而且昨日有雨,地上处处可见泥泞。

天时,地利,人和……

李道玄拼命将那些念头丢出脑海……

虽然年轻,但李道玄冲阵经验丰富,估算距离后低下头,放下面罩,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腹。

对面突厥人毫不意外的洒出一蓬箭雨,但唐军精骑前阵的骑兵都身穿如明光铠、山文甲的铁甲,骑士头顶都有铁制头盔遮掩。

李道玄默默在心里计算,偶尔抬头看一眼确认距离,耳边传来杂乱的各种击打声。</p&gt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年仅十九岁的淮阳王李道玄跃马冲阵……不,事实上,李道玄还没破阵,只在激昂鼓声中趋马加速的时候,后方唐军大阵中,已经出了幺蛾子。

行军长吏薛忠不安的看着聚拢而来的诸多将校,忍不住高声问道:“原国公,主帅冲阵,当使将校归位,督军向前。”

这是说给史万宝听的,也是说给那些将校听的,史万宝是副帅,淮阳王才是主帅。

主帅冒死冲阵,副帅却召集众将,显然是有异动。

但史万宝像是没听见似的,眯着眼看着正在冲锋的唐军精骑,似乎试图看清最前方那个让自己忍气吞声许久的青年郎。

这口气已经憋了好几个月,终于到了解的时刻了。

在激荡的鼓声中,前方传来隐隐的欢呼声,诸人均向北眺望,在场的都久历战阵,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自领精骑的主帅淮阳王已然破阵而入。

史万宝轻笑一声,笑声中颇有些鄙夷意味,“霸王之勇,也不过自刎乌江。”

“原国公,当督军向前!”薛忠猛地扑在史万宝身侧,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高吼道:“突厥四散,不愿死战,主帅破阵而入,步卒补之,必能大胜!”

周围将校颇为蠢蠢欲动,如今天下大抵平定,中原、北部,刘黑闼是仅有的几个还在蹦跶的叛军中最强的一个。

开国军功的机会不多了,谁不想要?

向来缩着身子的史万宝突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像是长了一截似的,一脚将薛忠踢开,右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叠起来的丝帛,厉喝道:“圣人手诏在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军从中,人呼马嘶,猛然听见这石破天惊的厉喝声,登时寂静非常,似乎连鼓声都听不见了。

“老夫奉圣人手诏,淮阳小儿虽名为主将,而大军之进止皆委于老夫!”

被踢开的薛忠如坠冰窟,不可置信的看着史万宝,他奉命留守,就是为了督史万宝率步卒前行,没想到对方居然拿出了圣人手诏。

“不,不……”

史万宝的视线带着得意、狠辣,但更多是快意,“不信?”

“是圣人手诏抵不过天策府之令?”

“此乃河北道,非陕东道!”

周围一阵沉默,史万宝向北戟指,“淮阳小儿自持勇武,却不知兵法,不知进退,视军国大事为儿戏!”

薛忠喘了几口粗气,高声道:“敢问原国公,何时得圣人手诏?!”

这是个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关键,史万宝上任河北道行军副总管已经两个月了,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甚至麾下精骑被淮阳王拨走也不吭声。

直到身为河北道行军总管的淮阳王破敌前阵,身陷阵中,史万宝才翻出底牌……显然,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将校中,有根脚的已经想到史万宝是东宫嫡系,而李道玄向来和秦王亲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消息灵通的更知道,秦王自扫荡中原后颇遭闲置,在这一点上,圣人和东宫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

“原国公。”一员偏将扬声问:“如今淮阳王陷阵,今日战事如何处之?”

史万宝捋须笑道:“刘黑闼惯以狡诈闻名,淮阳小儿轻脱妄进,若此事步卒向前,必然败北。”

“今淮阳小儿陷阵,待其败退,敌军南追,只需坚陈以待之,破之必矣!”

几员偏将对视了一眼,如今军中大都步卒,若是淮阳王败退,突厥大军南追,能挡得住吗?

但谁都没跳出来……人家拿出圣人手诏,意味着已经将刀高高举起,谁会主动将脖颈送上去让史万宝砍?

“蠢不可及!”

“蠢不可及!”

扯着嗓子大骂史万宝的薛忠出身名门,晓军略,通兵法。

其族兄薛收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精通兵法,去年扫荡中原,就是薛收建言,分兵虎牢关,一战擒两王。

眼见将校归位,眼见淮阳王陷阵难出,绝望的薛忠放声大哭,“太平县公惯以骑射破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距离枣强百里外,已是贝洲境内,路旁空地上,百多马匹被缰绳捆在树干上,十几个半大孩子正拿着草料喂马。“用力点,用力点!”李善趴在草席上,范十一嬉笑着的在他背上用力按摩。受冻挨饿也就罢了,两胯都被磨的血淋淋的也就罢了,腰酸背痛实在让李善难以忍受,开车还能有个靠背,但骑马……于是,李善只能忍痛授范十一这套按摩秘术。原本李善想将秘术传与苏定方那位义母……可惜人家不肯学,真是不上进啊!周氏,十九岁,虽粗衣木钗,却千娇百媚,去年刘黑闼席卷河北后,高雅贤今年初才娶进门的,可惜现在成了寡妇。一想到这儿,李善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马车边的周氏,也不知怎么滴突然想起了一句台词……她已经成了寡妇了,那就不能再让她守活寡!还在胡思乱想呢,殿后的范老三大步走来,蹲下身子,“李郎君。”“蹲这边。”李善眉头一皱。“呃……李郎君,好像路走偏了。”“嗯。”“由枣强南下入贝洲,理应往西南方向,但一直是往东南方向。”范老三伸手指着东侧,“都快到德州境内了。”“嗯……嗯?”李善懒洋洋的说:“知道了……”看范老三还不滚蛋,李善半趴起来,解释道:“往东南方向,绕过漳南县嘛。”“为什么要绕过漳南县?”“刘黑闼那厮就是漳南县人,老苏去年跟着去过好几次,他义父当时是右仆射嘛。”范老三有点不爽,他和郭朴不同,府兵出身,看苏定方、凌伯一直不顺眼。呃,其实主要是凌伯那张嘴有点毒……刚才还在说,若是去年夏王纳谏,不仅秦王无功而返,而且洛阳之围也能解。这时候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郭朴、苏定方吆喝着准备上路,几个人凑过来,正听见李善在那扯淡。“其实绕过漳南县也是有好处的,不仅因为那是刘黑闼乡梓。”李善一边起身一边说:“德州尚未失陷,再东侧的沧州、盐洲、弓洲不会发兵西向……对吧?”周赵大力点头,“沧州、盐洲均是刘黑闼旧部聚众起事,弓洲总管刘会乃窦建德旧部,举城而降,理应都固守境内,不会西进。”李善满意的点点头,“所以,我等南下途中,无需担忧东侧,路线略略偏东,更为稳妥。”话音刚落,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众人转头看去,是朱石头趋马而来。“大……大郎,郭叔,遇见一股人马……”“喘口气再说,说仔细。”郭朴递去水囊,仔细问了几句。朱石头是跟着范家几个士卒去前方探路,遇见百余骑兵正在追杀数十骑……呃,被追杀的骑兵是唐军士卒。苏定方牵着马轻声问:“什么方向?”“从东边来的,范老九还在盯着,让我回来报信。”安静下来了。气氛有些古怪。依旧面带笑容的李善若无其事的问:“百余骑追杀……如何处置?”周赵细细打量……呃,这厮脸皮好厚,居然都不红。不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苏定方并没有开口,只转头去看马车,显然是在避嫌,将李善、郭朴、范老三等人决定。“不过百多骑而已,如若择机突袭,破敌不难。”范老三最先说话,他是府兵出身,听到同僚被追杀,自然有袍泽之情。郭朴看了眼李善的神色,才说:“这边朱家沟青壮三十人,加上老范、李家亲卫,约莫半百,不知苏兄那边……”苏定方面无表情,“青壮皆出,四十余人,均能驰马冲阵。”“人数大致相等,但朱家沟青壮不擅马战。”李善琢磨了下,“来不及了,留十人护佑老弱妇孺,朱八你也留下,盯着那个突厥人,余者均带去。”“走!”朱石头在前引路,不过一刻钟就到了,李善小心的拨开拦着的树枝向下看去,这是一块不大的盆地。百余骑持长矛正沿路追杀不远处的唐兵,李善细细看了眼,“就这几个人了?”“之前查探时还有二十多人,现在就这七八人了……”“能打吗?”李善选择尊重专业者的能力,这句话是问苏定方的,但范老三抢在前面低喝道:“能杀。”好吧,又是一句能杀。不过那日遇见突厥兵,范老三说能杀,也的确杀了个干净,李善回头看了眼,眨眼工夫,又两人被射落马了。咬咬牙,李善挥手道:“去吧,如何出击,何时出击,均由苏兄做主。”“什么?”范老三音调一响。苏定方也推辞道:“在下何德何能……”郭朴站在一旁不吭声,李善也不吭声,只听着范老三的反驳,苏定方的谦让。回头又看了眼,李善摆手道:“算了,不救了。”范老三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为什么?”“来不及了。”李善面无表情的说:“等你们说到喉咙干,人早就死完了,只怕血都流干了。”范老三愤恨的踹了一旁大树一脚,“某打头阵!”苏定方瞥了眼李善,“将为军胆,还请范三哥护佑李兄。”“老范留下,郭叔跟去。”目送苏定方、郭朴离开,李善看了眼范老三,眼神淡然,但有着说不出的意味。范老三咽了口唾沫,“李郎君……”“嗯?”“适才失礼……”

', '')('这是李善第二次见识到骑兵小规模冲阵,前一次李道玄整军肃然,有军阵之风,而这一次,很大程度上依仗苏定方选择出击的时机,以及个人武力带来的震慑。不过相同的是,伤者很少,此次冲阵,只有两名朱家沟青壮受了轻伤,李善熟练的清创、上药、包扎。等李善走到凌伯身边,只听见他用那种带着嘲讽但也感慨的口吻在说:“旧主未亡,不侍新主,玄素倒是有始有终。”那位中年人面色清冷,虽然狼狈却有凛然气范,听了这话也没动怒,抬头看了眼李善,“未曾受伤,无需医者。”“咳咳。”凌伯咳嗽两声,努努嘴道:“河东蒲州人氏,张玄素,景城录事参军。”张玄素?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李善怔了怔,但一时想不起更多的事。李善适才已经打听了下,这位是从观洲逃出来的,只问道:“先生西来,为何有追兵穷追不舍?”“可还会有追兵西来?”张玄素这才仔细打量了眼李善,原本以为是个医者。“不会。”张玄素断然道:“某与刘会有公恨,但其遣兵追杀,却为私仇,那百多骑是刘会亲兵。”李善不太放心,继续追问,张玄素叹息着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刘黑闼攻破定州大举南下,使人说动观洲总管刘会起兵响应,刘会是窦建德旧部。景城录事参军张玄素当机立断,居然将刘会给扣下来了,可惜这位弓洲总管武艺娴熟,居然硬生生杀了出去,举兵反叛,但留在城内的妻儿死于乱战之中。这下子,公恨变成私仇了,也难怪刘会派出亲兵穷追不舍,都过了德州追到贝洲境内了。李善懒得管这位的悲伤春秋,吆喝着准备上路,接下来的路程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但等他上马后,突然一个激灵,噢噢噢,原来是张玄素啊!李善对初唐历史知道的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致记得些事件、人名,但的确记得张玄素这个名字。不过只记得一件事,这位张玄素后来是贞观年间东宫属官,多次劝诫太子李承乾,可能嘴炮很过瘾。然后……然后李承乾听烦了,命刺客行刺张玄素。李善绞尽脑汁的回想……上下五千年,有这么倒霉的东宫属官吗?“去魏洲?”张玄素看了眼路旁的几辆马车以及女眷,甚至还有孩童,“这是……”“均是当年旧人家眷,得定方收留,此时南下实有难言之隐。”凌伯也没说太多,“魏洲总管田留安是秦王一脉。”张玄素点点头,“多谢凌兄。”年初秦王征伐河北,大败刘黑闼,战后命张玄素任景城录事参军,所以他也算是秦王一脉,自然也希望南下去魏洲。“谢某做甚。”凌伯扫了眼李善,“做主的又不是某。”“那少年郎是……”凌伯没吭声,他多次打探,旁敲侧击,至今只知道李善祖籍陇西成纪,生于岭南,现居于长安,但并不是陇西李氏族人。张玄素这才确认,李善才是主事者。救命之恩,尚未当年致谢,张玄素牵着马走近,镇听见李善骂道:“朱八你个憨货,让你盯着……看看!”朱八绕到突厥青年身后仔细看了看,不由惊呼一声,拔刀在手,一脚将面目狰狞的突厥青年踢倒。“居然差点被他挣出来。”周赵过来看了眼,“这厮好大的气力。”“不是气力大就能挣脱的。”“难道有经验?”那日村落事变后,李善只留下了这个不肯开口但显然身份不凡的突厥青年,剩下的人包括范愿长子全都宰了。这几日,突厥青年一直是被麻绳捆着双手骑在马上,纯用双腿驾马,居然也能跟得上……当然了,跟不上只能一刀杀了。没想到今日大部分人出击,这突厥青年靠着树干一点点的磨,差点就挣脱出来。劈头骂了朱八一顿,李善看即将启程,干脆利索的拔出匕首,地上的突厥青年面露惨色。“放心,不杀你。”李善温和的笑了笑,让人重新将突厥青年双手背在身后绑好,然后用匕首在他双臂上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艳的血液登时涌出,滴滴落在地上。“放点血,他就没气力了。”“不包扎,多流点。”李善将匕首递给朱八,“每天来个两三次,绝不会再有力气闹事。”站在近处的张玄素清晰的看见突厥青年眼中的恐惧,那神色和李善犹温和的笑意呈现强烈的对比。李善笑着说:“其实放放血,有好处,真的。”突厥青年咬牙切齿,周围众人鸦雀无声……李善有点委屈,真的,定期放血真的对人体有好处,西方世界还长期将放血作为正规医疗手段呢。当然了,一天两三次……这个频率稍微有点高。果然,接下来一路上那突厥青年再也没闹什么幺蛾子,也不知道是不敢做鬼还是真的没了气力。不过,一行人整体速度也慢了下来。原本只是苏定方母亲乘坐一辆马车,但几次接战,几人负伤,再加上张玄素身边四五个后来救治的伤员。再加上接下来的路途并不平坦,马车行驶速度不快,整体速度自然下降了不少。当晚在一处村落借宿,李善不得已出高价又买了三辆马车,用以装载伤兵,还有好些被褥……还好马匹还有的多。第二日清晨,一行人再次启程,周赵是贝洲本地人,这次是以他为向导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跑路绝对是个技巧活。首先,需要很强的方向感,你得能根据天上星星以及用各种方式来判断方向。想往南跑路,结果迎面撞上由北而下的追兵,这是会让双方都懵逼的。其次,需要很出色的地理知识,至少你得对周边的地形环境足够熟悉。有时候山间一条小路能过,你偏偏要走大路,说不定就被追兵撵上屁股了。如果追兵追的太紧,熟悉周围环境的,说不定你能找个山洞猫一夜,和追兵玩玩躲猫猫。第三,需要学会使用各种交通工具。跑路跑到一半,看到辆有油没拔钥匙的摩托车,你说你只会骑自行车,上帝都能被你气死……不过,这样或许没人问你追要西服了。第四,需要出色的行动能力。一旦有了决定,就不能拖拉,需要想到做到,在跑路的时候,拖拖拉拉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有些幽静,也有些喧闹的山谷中,李善在心里想,可能还有第五,如果是多人跑路,那首领必须拥有下属的绝对信任。悲哀的心里复盘了一遍,李善不得不承认,前四条自己大都不符合。自己没有手机就是路痴,只知道前后左右,弄不清东南西北。河北这地界……别说今生了,就是前世也没来过,而且沧海桑田,河流改道,地名易名,更让自己一头雾水。交通工具……经过多日磨练,自己那马术,也最多是跟得上大队,这还是在整体速度下降的前提下。行动能力……自己指挥基本靠嘴,这能力应该不能归属到行动能力这一栏吧?至于第五条……信任感,李善叹了口气,摸了摸脸,有点疼。这两天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被打的啪啪响。昨天说东边绝对无碍,结果撞上了张玄素被追杀。好吧,那是意外,但今天信誓旦旦的说叛军不过清河,结果斥候撞上了五六百从西面驰来的叛军,而且斥候首领范十一还被生擒。李善完美的用啪啪啪被打脸的方式,让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和信任感毁之一旦。“李兄。”终于回来的苏定方将马槊架在树干上,身上犹有血迹,身后的郭朴推着一个被堵住嘴巴的俘虏过来。“回来了。”李善干笑几声,“还逮了回来,问了口供了?”苏定方正要说话,那边凌伯喊了声,“大郎!”苏定方转头看了眼,张玄素、凌伯、周赵等人都在,这是要议事的架势,他想了想低声说了几句,李善有点不想过去……那几个都是嘴巴比较毒的,之前已经被数落过了。郭朴忍笑拉着讪讪的李善一起过去。听闻范十一被生擒,苏定方果断的立即转移地点,他对周围地形非常熟悉,找了一处僻静的山谷,虽然地方不宽敞,但毕竟也就百多人,挤一挤还是能躲进来的。之后苏定方又带了几个斥候回去探看,果然看到了数百叛军,还出手擒下一个俘虏。“已然问过了。”苏定方低声说:“贝洲总管许善护领兵北上,于经城县外遇敌,领兵者乃汉东王胞弟刘十善,许善护兵败身死。”“经城乃贝洲西北角,距离刑洲巨鹿不远,南侧就是洛洲曲周县。”凌伯瞥了眼李善,“李郎君料事如神。”李善脸一黑,起身就要走人。周赵一把拽住李善,“至少这次没错嘛。”之前李善纵论战局,断言刘黑闼若能击溃李道玄所率唐军主力,必然东进攻刑洲,遣派偏师攻贝洲,然后合击洛洲。所以,贝洲战事必然在刑洲、贝洲、洛洲三地交界处发生。从这点来看,李善有着准确的判断。但接下来,李善猜错了……刘十善转向攻入刑洲,但分兵两千东进,别说越清河县了,都到了武城、历亭了。贝洲下辖诸县,经城在西北角,清河、清阳居中,武城、漳南、历亭三县都在东北角。李善铺开地图,“苏兄,咱们如今在哪儿?”苏定方伸手一指,李善估算了下,大约在漳南以南,历亭以北,历亭往西就是武城。“如之奈何?”苏定方低声问。“若是……”刚起了个头,李善就察觉到几道警惕的视线投来,悻悻闭上了嘴。凌伯哼了声,“大郎,还知道什么?”“只知道历亭县令今日举城而降。”苏定方想了想,“两千叛军便是驻守历亭,不过无突厥人。”李善忍不住说:“清河崔氏,武城张氏,再加上漳南乃刘黑闼乡梓,定然不会让突厥……”“闭嘴啊!”凌伯黑着脸呵斥。周赵拽着李善的衣袖,苦苦哀求,“求你别说了。”李善无语的一屁股坐下,自己有说错吗?清河崔,武城张,还有漳南故土,刘黑闼疯了才会让突厥兵洗劫贝洲!沉默了会儿,凌伯缓缓道:“不知外界情形,贸然动身南下,福祸难料……”苏定方点头赞同,“马车行速难比良驹,而且是四辆马车,一旦被盯上,难以脱身。”立即启程南下是决计不可能的了,贝洲总管兵败身死,历亭知县举城而降……历亭位于贝洲东侧,这意味着贝洲基本上已经被刘黑闼所部拿下了。一旦启程南下,很容易泄露行踪……两千叛军就在历亭左右,按照苏定方的说法,因为水泽、山谷,从东侧是绕不过去。从西侧绕……那是脑子瓦特了,怕对方发

', '')('古代战场,没有望远镜,查探军情,往往只能登高望远,十余人攀爬了一刻钟才找了个能眺望战场的地方。李善一边想着回头一定要弄个望远镜出来,一边问:“看得清吗?”“是唐军。”苏定方断然道:“两三百骑兵,另一方……没有突厥兵,理应是汉东王麾下,也约莫两三百骑兵。”范老三舔着发干的嘴唇,“郎君?”这厮倒是学乖了,不再自作主张,李善想了想才问:“胜负如何?”“唐军不敌。”苏定方眼力足够好。李善迟疑了会儿,不救那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山谷中也不过百多青壮而已,善骑兵冲阵的不超过五十人,施以援手也未必能赢,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拖下水。而且苏定方老娘、义母以及那些孩童都在身后,李善觉得即使自己想出手相援,苏定方也会拒绝。但下一刻,苏定方回头吩咐,“清点人数,准备出击。”一旁的周赵、郭朴都愕然,而凌伯哼了声,看着李善,“拜足下所赐,唐军、追兵南下,若不查探,如何放心……若是德州……”说到这,凌伯冷笑两声,“足下神机妙算,实在令人生惧。”李善听得懂这句话,北方有战事,走德州这条路也未必保险……自己刚才还预言了一波,说不定德州已经失陷了。若是其他人随口说说也就罢了,而李善这两日的预言……显然把凌伯这种老狐狸都镇住了。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探明外界局势,救下这股唐军,或许还能抓几个俘虏,探明局势,再选择最合适的一条路。不过李善还是挺不满的,追兵南下,德州可能失陷……难道是我干的?什么叫拜我所赐!完全是胡说八道!黑着脸的李善无语的低头看了眼,陡峭的悬崖下,是一条不算宽的山路。“郎君小心。”朱八拉了把李善。“得有十多层楼那么高呢。”李善低低自语了句。那边苏定方已经安排妥当,只率本部及郭朴、范老三所部出击,朱家沟青壮不擅马战,就没带上。“朱八。”李善低声道:“将人都领过来。”“苏兄,有件事还请足下一听。”……李善一向将骑马比作开车,自己的骑术大概属于被教练痛斥的节奏,毕竟时不时会歇火,甚至还会作死的从窗户探出身子往下跳。郭朴、范老三大概是老司机了,能在马上杂耍,玩个托马斯全旋都是小儿科……这是李善亲眼见识的。但今天李善见识到了专业赛车手的水准。和昨日完美选择出击时机,以及伏击的方式不同,苏定方手持马槊压着马速缓缓上前,对方也不傻,立即分出了几十骑过来。但等双方开始加速准备冲阵的时候,苏定方一提缰绳,胯下马如行云流水一般转向,绕出一个弧度,从侧面杀入敌阵。站在山崖上的李善啧啧称奇,眼见苏定方杀入敌阵,立即引起一阵骚乱,这厮连马槊都懒得用了,手持长刀左劈右砍,登时数骑落马,周围敌骑慌忙避让,阵型登时大乱。苏定方敢如此单骑入阵,一方面有强大武力为后盾,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善将明光铠借给了他。这幅明光铠还是李楷所赠,极为精良,穿戴上即使万军从中也能纵横驰骋,如李道玄虎牢关一战,被射成刺猬都没事,足以证明铠甲的防御力之强。阵中有个猛人在大杀特杀,对面数十骑已然逼近,郭朴等人手持大弓,几箭射落敌骑,敌军终于承受不了,四散避开。“将军,有援兵!”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柳濬精神一振,抹了把糊在脸上的血,他转头看去,侧面杀来援兵只数十骑,衣着混乱,其中只有十余人身穿唐军制服。自下博城北兵败,柳濬率数百骑向东面逃窜,在收容逃兵之后知晓那日兵败实情,灰心丧气之下试图南下,所过之处无一人援手,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投向刘黑闼一方,甚至就连村寨看见柳濬衣着都不肯接纳。今日竟然就在距离窦建德、刘黑闼家乡不远处见到援兵……虽然只有数十骑。分出的数十骑被毫无悬念的击溃,敌军也聚拢起来,任由柳濬领兵和苏定方汇合。“柳护军!”范老三催马赶来,高呼道:“殿下呢?”柳濬面如死灰,痛苦的摇摇头。“走,快走!”苏定方喝道:“老范你领路,走飞龙峡。”山崖上的李善眯着眼细看,苏定方领着数十骑压阵,范老三一马当先,带着唐军向这边狂奔。看着缓缓压过来的敌军,苏定方拨转马头,正面迎敌,放下马槊,手持大弓,连续放箭,只听得几声惨叫。在优势兵力下退缩是愚蠢的,敌军毫不意外的提速奔来,苏定方不慌不忙的又放了几箭,这才催马退走。“没有伏兵?”过了飞龙峡,柳濬忍不住问道:“追兵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后方传出凄厉的惨叫声,柳濬回头看去,数不清的黑点从天而降,正在通过飞龙峡的敌军一阵大乱。苏定方勒了勒缰绳停下马,回头看去,敌军前阵只是骚乱,惨叫声都是中后段传来。只是小小石子,居然有如此威力?苏定方疑惑的仰头看去,正看见山崖上李善迎风而立。这些日子,苏定方也在观察李善,在他看来,这位青年广有才学,精于医术,胸有沟壑,亦有韬略,对战局分析也很有一套。

', '')('???漳南距离历亭并不远,两千兵马东来,驻守历亭,数百骑兵追击唐军,几近全军覆没。三百多骑兵,都已经占了两千兵马的十分之一还要多了,而且还是从漳南一路纠缠南下,经过武城,之前也有损失。这样的战报……敌军如何会不重视?李善都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个锁骨被麻将牌砸断的患者……早知如此,还不如救出来之后一路往南逃窜,自己这一行人反向北上入德州,正好安全。现在好了,都不用去猜了,明日敌军必然出动,就算不是大举进击,为了安全也至少会派出兵马搜索这一带。所以,李善才嘲讽凌伯神机妙算……救出这支唐军,却掐死了咱们很可能唯一的生路。所以,凌伯才会建议即刻启程,如今已快至黄昏,还有时间跑路。但夜间跑路,难度太大,一旦举火照明,很容易被发现,苏定方并不赞同……还有苏母以及那些伤兵,马车在夜间更难行驶。总而言之,现在想顺利的脱身离开贝洲,寻找最安全的方式南下……已经不太可能了。苏定方迟疑了会儿,看了眼李善,“李兄不如先走一步……”“嗯?”李善呃了声才反应过来,“苏兄是想陷小弟于不义。”周赵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凌伯瞥了眼李善,沉默的低下头。其实并不是没办法……至少,对于李善来说。丢下妇孺,也不去管那些马车上的伤兵,甚至不管苏母,李善立即启程,带着郭朴、范老三和朱家沟青壮。趁着天还没黑,快马向东北方向,能跑多远跑多远,天黑了找个地方熬一夜,第二天进了德州就能脱险。但李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案,他的冷漠、无情带着很强的职业性和针对性,那并不是他的本性。一个医生能在医院里面对下跪痛哭的病患家属面无表情,但也会在家里面对病重的家人痛哭流涕。不过李善也早就预料,这一趟旅程不可能是骑着马,看着风景,优哉游哉……现在,最艰苦的一刻到了。沉默良久后,审问俘虏的郭朴过来了。“问清楚了,就是东进的那两千兵马。”郭朴低声说:“刘黑闼军中似乎粮草不济,此次分兵东进是为了筹集粮草。”“这也说得通。”凌伯随口道:“贝洲富饶,水陆便捷,而且前朝在河北立粮仓,为首黎阳,其次就是贝洲。”“年初秦王征伐河北,便是分兵先断洛水,后使程务挺北上截断贝洲至洛洲的粮道,逼迫刘黑闼决战。”李善突然问:“东进两千兵马驻守历亭?”“是,历亭城外立营。”“粮草呢?”“……”“去问。”片刻后,郭朴回来低声说:“也在历亭城外营地,两千兵马就是为督运粮草而来,大营立在清河北侧。”贝洲原名清河郡,所谓的清河崔氏就是由此而来。李善起身来回踱步,腮帮子一鼓一鼓,这次被送上河北战场,在察觉危险之后,虽然自己想法设法提前逃离,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如此境地。一个个都在逼我!前世的我学习成绩优异,但从来不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从来没被评为三好学生。李善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是个头脑冷静的人,是个能准确判断利弊得失的人。但被逼到墙角的时候,当无路可退的时候,他也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光棍一面。前一世,我没什么可以失去,任何东西都需要我用双手挣来,所以我没什么可怕。这一世,难道我怕了?难道我提不动那把刀了?凌伯察觉到气氛的异常,皱眉轻问:“你想做甚?”“呵呵,呵呵。”李善低沉的笑了笑,“两千人……不,只剩下一千六七百人,能不能杀?!”似乎是疑问句,但带着非常肯定的语气。周围一片寂静,只隐隐听见吞咽唾沫的声音。向来自认悍勇的范老三目瞪口呆,周赵、郭朴、柳濬等人均呆若木鸡。谁都没想到,如此绝境,李善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选择,这是一个置于死地……却很可能没有后生的选择。凌伯眉头一挑,“三百对阵千余敌军,兵力如此悬殊,即使定方主持,也难取胜。“这是事实,两百多被一路追杀的唐军士卒,加上朱家沟三十青壮,范老三、郭朴十多人,就算加上苏定方所部,加起来可能还没到三百。而叛军大营内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士卒,五倍的兵力差距……别说苏定方了,李靖来也打不赢。但凌伯话音刚落,李善就劈头发问,“不能杀?”“不想杀?”“还是不敢杀?”李善尖锐的反问针对的不是凌伯,而是苏定方。下一刻,苏定方霍然起身,“火中取栗,实是冒险,但若不连夜启程东行,此为唯一之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对方屡屡施恩,就算如今陷入绝境也没有一走了之,苏定方其实没有其他的选择。苏定方盯着李善,“某愿冲锋在前,还请李兄筹谋。”这一刻,苏定方不再掩藏自己,血战沙场的气势,不让人后的气概展露无遗……若要杀敌,必是自己领军。李善脸上显露出一丝兴奋,一丝狂热。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从没有想过默默无闻的度过此生,但挡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块无比巨大的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尚是黄昏时分,夕阳斜斜,将最后的余晖洒在山谷中的众人身上。主动坐成一个圈的诸人凝神静听,不自觉的向李善靠拢。强行抑制住内心深处兴奋的李善放低声音,“今日之战,十余骑逃离,叛军必然警觉,明日必然查探,所以,若要出击,只能是今晚。”“如今寒冬,山间阴冷,就算叛军找不到,再过一日,只怕也拎不动刀了。”“对阵五倍之敌,自然难以相抗,但若是夜袭呢?”不等凌伯皱眉发问,李善继续说:“叛军大营立于清河北侧,营中多有存粮,以便运输,若是夜袭放火呢?”“以俘虏口供来看,刘十善分兵两千东进,是为了筹集粮草。”“事实上,刘黑闼去岁今年两次起事,去岁夏王起大军南下,年初秦王率重兵征伐山东,两年多来,河北山东战事连连,诸洲田地荒芜甚多,河北道存粮不足,一直是陕东道补之。”“而且刘黑闼不过突厥养的一条狗……粮草必然先供突厥兵,之后才轮到刘黑闼所部。”“所以,粮草乃是刘黑闼当务之急,只要能杀入营内,点一把火……”李善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凌伯点头道:“只要火起,叛军必然大乱,的确有机可乘。”周赵补充道:“而且叛军必然不会追击,只会先行灭火。”李善看似镇定的盯着苏定方,这个谋划到底有没有施行的可能性……还需要这位在史册上留名的名将来判断。苏定方思索片刻,轻声道:“若能以俘虏诱开营门,当能一试。”李善长长的松了口气,“柳护军,尚能出兵多少?”“约莫两百。”柳濬迟疑道:“但人困马乏……”凌伯打断道:“大郎,让人将所有干粮、被褥都拿出来,让人点火取暖,让他们先行歇息。”很快,两百余唐兵在吃饱喝足后,躺在直接铺在地上的被褥睡去,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堆用以取暖。查探了伤兵的伤势后,李善沉默的坐在最外侧的一个火堆边,双手伸开前伸,食指感觉到微微的烫意。一个身影缓缓走来,在李善身边坐下,“如此筹划,若淮阳王听足下劝诫,未必会一败涂地。”“各有各命……不过死里求活罢了。”李善偏头看了眼凌伯,“去岁凌伯献策,夏王不也弃之吗?”凌伯微微叹息,“足下如此高义,想必定方是难以脱身了。”“难道凌伯要弃我而去?”李善似笑非笑,“凌伯如此人物,自然看得出来……若众人随某回长安,或许均难以脱身。”凌敬这等人物,眼光犀利,心思又深,早就看出了些端倪,身边这青年与淮阳王交好,又不在秦王麾下,身边却有陇西李家丹阳房的家将护佑,偏偏又随齐王而来。最让他起疑的是,李善至今没有说明来历。看其言谈举止,听其分析时局,这样的青年才俊,放在世家大族里也是拔尖的,却不说明来历,未提及父祖,在这个时代……如此做派带着太多的诡秘。而李善适才几句话也显示,他招揽苏定方以及那些窦建德旧部,显然是别有用意。凌敬很清楚苏定方的性子,受李善如此大恩,必会追随,但自己呢?还有那些同僚家眷呢?去年虎牢关一败,曾经的豪情壮志早已消逝在风中,凌敬也不在乎自己,但却要考虑那些同僚家眷……甚至自己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孙女都在其中。凌伯淡淡道:“某不过寒门子弟,夏王已去,又与刘黑闼不合,难道还有用武之地?”李善收起笑意,“凌伯心思敏捷,常人所不及,若凌伯要走,某也不会阻拦。”回应李善的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李善轻声问:“以凌伯观之,秦王可堪辅佐?”又是一阵沉默。等了会儿,李善才轻声道:“一路南下,多有磨难,虽份属两方,却有袍泽之情,任凭凌伯择之。”凌伯咬着牙低声问:“秦王欲夺嫡,其父必不许秦王再伐河北。”显然,凌敬看穿了李善的心思,其实这也并不难猜。“自李唐立国,四处出击,少有败绩,唯独河北……东宫、齐王甚至圣人待之以苛,唯独秦王欲以怀柔。”李善迅速回道:“听苏兄说,凌伯亦是河北人氏,难道不愿为乡梓献策?”“献策?”凌伯冷笑道:“向秦王献策?何人之策?”“便是某又如何?”李善转头盯着火堆,丢了两根木头进去,低低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丢进火堆的木头被火舌舔上,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李善专注的听着,一旁的凌伯若有所思的盯着火堆,好似也专注的听着。距离火堆不远处,周赵揉着朦胧睡眼,“二十亩良田还不够?”“那好,每人再加二十贯钱。”或坐或躺在地上的七八个俘虏互相对视一眼,有的人似有意动,也有的人眼神凶狠,但最终无人开口。郭朴不耐烦的抽出刀,“骗开营门,无需这么多人,留两三个就行了,剩下的都杀了。”周赵惋惜的蹲下来,“活着不好吗?”“二十亩关中良田足以过活,二十贯钱都够娶个媳妇了。”郭朴嗤笑道:“刘黑闼所部,去岁席卷河北,今年又引突厥入寇,哪里看得上二十贯钱?!”周赵摇头道:“未必,未必……你们还不知情,

', '')('“放箭!”苏定方厉喝一声,双腿一夹,猛然加速,胯下健马如离弦利箭一般射出。左右郭朴等几人搭弓放箭,将营门附近几个已经发现敌踪的士卒射翻。一声大喝,单兵突前的苏定方手中马槊一挑,硬生生将敌军士卒刚刚搬来的拦马挑飞。只是摆设的营门大开,再无任何障碍,三百骑兵手持火把顺利杀入营地。三百骑兵夜袭至少五倍于己的敌军,即使是如此深夜,也是非常冒险的事,其实无论敌军营内有没有储备大量粮草,放火烧营都是唯一的选择。此时此刻,中军大帐内,睡得正熟的董康还搂着小妾在做着美梦,他是最早跟随窦建德的将领,颇受器重,之后他也是最早拥刘黑闼起兵的那批人,同样很受器重。年初洛水大战后,董康并没有北窜突厥,而是躲了起来……很自然的,多年的积蓄以及十多位妻妾都没了。不过,很快刘黑闼就杀了回来,短短几个月内,董康又纳了三个小妾。“将军,将军。”“嗯?”被小妾推搡醒来的董康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正要不耐烦训斥几句,但随即传来的是猛然在耳边炸响的狂呼声。“将军,将军,走水了!”外面是亲卫惊呼声。当董康披上衣衫,手持长刀冲出营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如坠冰窟。他惊恐的看见南侧清河岸边的熊熊火焰,那是粮草存放的仓库,原本后日就要装船送往洛洲。“救火,快去救火……”董康的高呼声突然戛然而止,几支火把不知从何处掷来,将周围营帐点着。一支冷箭就从董康的脸颊边划过,带起几缕血丝,正正钉在营帐上。现在,董康已经顾不上粮草被烧了。董康侧头看去,数名骑士不慌不忙的弯弓搭箭,将从营帐中冲出的士卒射倒。之后出现在董康视线中的是数以百计的骑兵,放声大呼,纵火烧帐,将匆忙跑出营帐的士卒往营地后方驱赶。董康当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这是想彻底扰乱营地,使军中骚乱,互相踩踏……不过,这也说明来袭的敌军数量并不多。炙热而明亮的火光的映射下,董康抢过一柄长刀,高声呼和聚拢亲卫,未必会败,未必会败!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过,一阵凄厉而熟悉的惨叫声就在不远处响起,董康定睛看去,一员身材高大的雄壮骑士手持马槊,趋马出列,槊尖轻而易举的划过数名士卒的胸膛。“往后赶,将败兵往后赶!”“左侧无需去管,跟着我,若有士卒聚集,高声呼和!”雄壮骑士掀开面具,高声指挥,被烧着的营帐上的火焰随风飘动,正映射出那骑士的面庞。“苏定方,是苏定方……”“怎么会是苏定方?!”董康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定方挥舞马槊将士卒向后阵驱赶,来回飞驰,阵间无一合之敌人。身为夏军大将,董康自然认得曾经的左仆射高雅贤义子苏定方。“将军,将军……”身后小妾的哭喊声响起。似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苏定方猛然转头,单手持槊,槊尖笔直的指向了董康。没有哪怕一丝的迟疑,董康立即向营地后方逃窜而去,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苏定方虽资历不深,不受窦建德、刘黑闼重视,却是河北少有的勇将,至少自己绝非敌手。但问题是,身为主将的董康逃窜,十几个亲卫也跟着逃窜。于是,无数刚刚冲出营帐,正渐渐向董康聚集的那些士卒……也毫不犹豫的跟在董康身后。没有人试图去阻止唐军的大砍大杀,没有人试图去阻止唐军的放火烧营。董康的逃窜……就相当于一个女人被扒了衣服裤子,还没等男人动手,她自个儿就把最后点玩意潇洒的一扔,来吧!火势迅速在营地内蔓延,哭嚎声、惨叫声连绵不绝,唐军肆无忌惮的放火,大砍大杀。唐军的每一步都在苏定方的指挥下进行,从杀入敌营,到粮仓率先起火,再领军突袭中军大帐,将还没有完全聚集在范愿身边的士卒驱散。苏定方领兵不慌不忙的跟在范愿后面,时不时放箭、冲锋之后,无法抑制的混乱蔓延到整座大营内。这时候就能看出苏定方的名将之姿,如此混乱的战局中,他居然还能玩微操。苏定方一边亲率百骑,或趋马驱赶,或搭弓放箭,或亲自杀散小股敌军,让逃窜的士卒将营地后阵冲乱,一边分析战局,分兵让柳濬从右侧绕行突袭。董康咬着牙盯着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抢过一匹战马骑上,手持长刀高吼道:“都别乱,拿长矛的往前,其余人往……”话未说完,在明亮的火焰照射中,一条似有似无的淡影划破长空。下一刻,曾被窦建德、刘黑闼所倚重的大将董康的胸膛突兀的出现一根长箭,身子晃了晃,让周围士卒看得清清楚楚之后才颓然摔落。远在大营外山丘上的李善都能隐隐听见轰然的炸响,营地后阵完全散乱,几个试图站出来整顿的将校要么被苏定方的利箭取走性命,要么被急于逃命的士卒拉下马。董康的阵亡让还准备抵抗的士卒再无战心,哄闹逃窜的大批士卒也彻底让营地后阵原本已经开始聚集的阵列彻底崩溃。大量士卒向东侧逃窜,手中的长刀不再挥向敌人,而是砍向任何敢拦住自己的同伴。此时,绕行的柳濬正领着百多唐

', '')('武城县衙内,鸠占鹊巢的范愿突然惊醒,摸了摸额头,手上满是冷汗。略微梳洗了下,范愿走出卧室,眺望刚刚泛白的天空,心里还在回想昨夜做的那个梦,已经记不清内容了,但似乎预兆的不是什么好事。回想这两日,范愿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一方面是因为昨日有唐军出没,范愿命董康遣数百骑捕杀唐军,他猜测这应该是从下博城逃窜的唐军残部,毕竟许善护兵败身死后,贝洲均倒戈相向。但董康昨日黄昏命人来报,四百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只十多骑逃窜回营。能近乎全歼四百骑兵,这股唐军残部有多少人?范愿不太相信董康的说法,只两三百骑,就能全歼四百骑兵?昨日黄昏已经传信让董康今日查探,会不会是魏洲、博州出兵北上,若是那般,留在贝洲的兵力加上乡兵也不过三四千人,只怕应付不来。范愿另一方面还在担忧长子范兴,下博一战之前,军中骑兵随突厥骑兵散开,查探军情,范兴也随之南下,来贝洲联络夏王、汉东王旧部举兵起事。事情办的很顺利,贝洲总管许善护兵败后,诸县均倒戈相向,但范愿没想到,长子范兴一去不返,再无踪迹。范家就是贝洲武城人氏,范愿主动请缨东行来贝洲督办粮草,也是想查探长子下落。范愿已然查清,长子在贝洲陆续去过青阳、漳南、武城,最终是在武城县外遭唐军追捕,败北后向北逃窜,但接下来就渺无音讯了。有可能是死了……范愿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征兆,但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当日随范兴南下的还有一股突厥游骑,身份贵重,如果也随之阵亡,那汉东王和突厥之间就难以相处了。“那几个突厥人走了?”“昨日黄昏前离开。”一旁的随从小声说:“临走时,在城东还闹出点事来……”“张家?”“嗯。”“给他们点教训。”范愿冷冷道:“去将那小子提来。”一刻钟后,范愿盯着被押来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可想好了?”少年郎昂首挺胸,只淡淡道:“清河张氏,留候后裔,从无附贼者。”范愿脸有点黑,“夏王仁义,为李唐所害,汉东王如今席卷山东,若武城张氏不肯举族归附……”清河张氏,乃汉初三杰的留候张良之后,南北朝期间出仕南燕、北魏、北齐、北周、隋,多有刺史高官,是贝洲仅次于崔氏的大族。范愿咬着牙阴测测的继续说:“河阴故事未必不会重现。”这位少年郎名为张文瓘,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变,却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当年河阴之变,多少世族子弟被屠,陇西李、赵郡李、太原王、荥阳郑均有多名子弟遇难,次一级的世家子弟更是数不胜数。范愿以此相胁,可以说是撕破脸了。但张文瓘还是不肯点头应下,自武城县倒戈相向后,武城张氏被逼着供给粮草,被逼着出人出力,这都算了,但投入刘黑闼麾下……这是可能使全族衰落的。清河张氏祖上多有高官,但在隋末唐初的时刻,只有张文瓘的父亲张虔雄出仕,任阳城县令。阳城,隶属关内道泽州,是李唐的基本盘……这也是范愿选择张文瓘的一个原因。范愿早年在武城县衙任小吏,后跟随窦建德,又推举刘黑闼上位,他认为窦建德的失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拉拢那些世家大族。当然了,窦建德出身太低,实在拉不动……不过范愿认为,窦建德手段太过优容,太讲究仁义,如果手段狠一点,未必不行。范愿不敢去招惹五姓七家的清河崔氏,所以选择了武城张氏,张文瓘的父亲是阳城县令,出仕李唐,正是个杀鸡儆猴的合适目标。而张文瓘虽然年幼,却很是跳脱,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唐军入河北,张文瓘欢呼雀跃……当然了,除此之外,范愿还有个理由……武城唐军捕杀范兴一行,就是张文瓘怂恿的。几日前,范愿抵达武城,查探详情,第一件事就是搜捕张文瓘,试图以此人为突破口,让清河张氏举族归附。就算不能成功,张文瓘之死,也能震慑那些首鼠两端的各州世族。长时间的沉默,天色已然渐渐微亮,任凭范愿威逼利诱,张文瓘始终一言不发。范愿终于不耐烦了,“当年夏王经略山东,对清河张氏多有优容,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张虔雄立投李唐。”“九泉之下,要怪就怪你父……”话未说完,外间有人高声传报,声音带着惊恐和焦急。一个随从慌慌张张的跑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连滚带爬。“何事慌张?”“经亭大营被袭,粮草……”“粮草如何了?”范愿瞳孔微缩,他东向入贝洲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筹集粮草。下博一战之前,刘黑闼旧部就在筹备此事,等许善护兵败身死,诸县倒戈相向,分兵东进,就是为了将粮草及时运往洛洲。“被烧了,都被烧了。”随从哭丧着脸,“董将军身边亲卫来报……”“董康这个废物!”范愿骂了句突然一怔,“董康没来?”看随从茫然摇头,范愿脸色剧变,若是粮草被焚,董康肯定会亲自来,只派几个亲卫来报……再联想到昨日四百骑兵全军覆没,范愿可以确定,定是唐军袭营,那来报的董康亲卫……几个念头飞速的在脑海中闪

', '')('山谷里,几十口大锅正散发出诱人的肉香,引得已经多日啃干粮的李善频频抽动鼻子。

“都是刚刚宰杀的肥羊。”范老三咽了口唾沫,“张家可真有钱。”

李善瞄了眼正在和张玄素叙礼的张文瓘,“救命之恩,几十只肥羊算得了什么。”

张文瓘倒是个爽快人,脱险后将事情经过向苏定方、郭朴和盘托出,并让人宰杀几十只肥羊,亲自随唐军一起南下来了山谷。

“好了,好了,别急,都有都有,待会儿还有一锅!”

大伙儿都没碗筷,就连大锅都是张文瓘带来的,只能弄两根树枝做筷子,从锅里直接捞肉。

李善早就准备好了,朱八举着剥了树皮洗干净的树枝挤出人群,上面串了几块羊肉。

这些天实在是难熬,李善虽然不娇生惯养,但在冬天啃着硬的能崩掉孩童牙齿的干粮,实在是……还真不是形容词,李善亲眼看见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哭丧着脸,门牙都被干粮崩掉了。

一阵狼吞虎咽,李善一口气足足干掉了三串才歇了口气,瞥了眼一旁的垂诞欲滴的范十一,“你刚受过伤,喝几口汤就行。”

范十一在牢里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主要是上身,左臂被打折了,倒是不影响骑马。

正准备歇一歇再继续,那边张玄素带着张文瓘过来,介绍道:“李郎君,这位便是清河张氏的张文瓘,其父乃泽州阳城县令。”

张文瓘深深一礼,“足下筹谋,三百骑大破敌军,尽焚粮草,连夜奔袭武城,实是人杰。”

张玄素也频频点头,他身为景城录事参军,对兵事并不陌生,亲眼所见李善于绝境中奋起,突发奇谋,夜袭大营,转危为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在贝洲,不计算各县乡兵,刘黑闼所部已然是所剩无几,两千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若不是兵力太少,李善都能重新拿下贝洲,举兵西向,解洛洲之围了。

“不敢当。”李善突然打了个饱嗝,干笑几声,“无奈之举,死里求活罢了。”

张玄素笑道:“稚圭今年十五岁,称一句李兄就是。”

“李兄。”

李善挽起张文瓘,“还要谢过稚圭送来肉食,多日未能饱腹了。”

“分内之事。”张文瓘直起身,轻声道:“适才听世叔所言,李兄欲南下魏洲?”

张玄素和张文瓘的父亲是故交,两家虽然非同族,却是同宗。

“嗝……呃,的确如此。”李善行礼道:“还要多谢稚圭收留。”

郭朴一回来就告诉了李善,张文瓘许诺张家收留那些受伤无法行动的伤兵,如此一来,南下的速度能大大加快。

张文瓘迟疑了会儿,转头看了眼张玄素。

“稚圭欲随军南下魏洲。”张玄素低声道:“此次若不是苏定方恰巧破城,稚圭必为范愿所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范愿?”李善吃惊道:“他敢杀清河张氏子弟?”

张文瓘坦然直言,“多日前,突厥游骑途经武城,小弟认出了范愿长子,力劝守将率军出击……”

李善眼睛眯了眯,突然开口打断道:“须发黄色?”

“不错。”张文瓘一怔,“李兄如何知晓?”

是那个被自己割断喉咙的黄发青年,李善舔了舔嘴唇,顺手接过石头递来的一串羊肉,难怪苏定方亲手斩杀范愿。

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周赵突然转头发问:“当日战况如何?”

“突厥游骑多少人?”

“最后范愿长子往何处逃窜?”

李善古怪的神情,周赵连续的发问让张文瓘察觉到了异样,他仔细回想了会儿,才开口说:“约莫两百骑,当日唐军设伏大胜,领兵者乃武城兵曹。

斩首七十有余,俘虏十余人,残兵分为两部,向西逃窜者被追击斩杀殆尽,余下数十人向北逃窜,范愿长子便在其中。”

李善和周赵对视一眼,低声问:“范愿可是追问其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个多月前,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在关内道、河东道抵御南犯突厥,小有斩获,以战迫和,使突厥退兵。

后圣人诏令齐王以并州大总管讨伐刘黑闼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事。

毕竟当时的刘黑闼还没攻陷定州,出身秦王府的定洲总管双士洛还在拼死抵抗。

但谁也没想到,齐王李元吉没有选择东出太行山,直接杀入赵州、定州相援,而是选择南下陕东道,试图再领军北上。

时间的耽搁让战局急转直下,齐王顿足不前,刘黑闼终于攻破定州,旧部纷起,并数万突厥兵大举南下。

易洲、定州、莫洲、瀛洲、深州、赵州在短时间内被陆续攻破,窦建德、刘黑闼旧部举兵反叛,连下盐洲、沧州、观洲,河北道已然失陷大半。

当下博大败的战报传入京中后,已然满城哗然,三万唐军精锐全军覆没,主帅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行军副总管原国公史万宝生死不知。

这让无数人回忆起去年刘黑闼纵横河北山东的战绩。

朝中官员中,也有在大骂李道玄、史万宝丧师失地的……这基本上属于珍稀动物了。

半懂不懂的去看秦王李世民,毕竟李道玄向来和李世民亲近,甚至是后者一手带出来的。

真正内行的去看太子李建成……毫无疑问,虽然战场在河北,但却是东宫、秦王府夺嫡之争的一部分。

就在战报传来的当日,魏征风尘仆仆的赶回了长安,虽然也常历战场,但如此趋马急行,让魏征看起来颇为疲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成此行辛苦了,不过也来的正好。”东宫太子之下第一人的王珪亲自出迎,扶着脚步蹒跚的魏征进了东宫。

不仅仅是王珪,明德殿外,太子李建成亲自等候,礼贤下士的态度无可挑剔。

“不急,不急,先上茶水。”韦挺扶着魏征在软榻坐下,让仆役端来茶盏,“玄成兄,慢点喝。”

一番手忙脚乱后,韦挺将闲杂人等都赶出去,殿内只剩下太子、王珪、韦挺和魏征。

“玄成兄,淮阳王兵败战报已传入京中,还有其他战报吗?”

魏征舔了舔已然发裂的嘴唇,“临行前接到战报,贝洲总管许善护兵败身死。”

王珪眉头一挑,“淮阳王、原国公可有消息?”

魏征疲惫的摇摇头,“刘黑闼兵锋锐利,遣偏师破许善护,亲率主力攻刑洲,如今尚不知胜负。”

“刑洲总管齐善行乃窦建德旧部……”韦挺突然补上一句,“若是他举城而降……”

齐善行的确是窦建德旧部,但在出任刑洲总管之前,是秦王府左二护军,韦挺这句话显然是在幸灾乐祸。

“咳咳。”太子瞥了眼过去,提醒道:“未必会败。”

“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珪哼了声,“未闻庐江郡王长于军略。”

如果齐善行兵败,那下一个倒霉的是洛洲,洛洲总管庐江郡王李瑗是太子好友,洛洲也是河北道唯一握在东宫手里的州府。

韦挺吃了个排头,缩着脑袋不吭声了,李建成细细问了几句,沉吟片刻才问:“玄成,以你观之,出兵河北是否妥当?”

“此乃太子建功立业之机,绝不可错过。”魏征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激昂有力,“首要不可使秦王领兵,其次殿下不可即刻请战。”

“这是为何?”

魏征细细解释,“下博之战,有数万突厥骑兵参战……”

李建成立即打消了马上请命出征的念头,这也是魏征急行回京的原因。

李建成不傻,对兵事也不陌生,曾经数度领军上阵,也曾经独当一面,他很清楚,征伐河北,刘黑闼已然够棘手了,如果再加上数万突厥骑兵……败多胜少。

“曾有人献策……”李建成轻声道:“若要十全把握,需待寒冬之日,突厥人终会北返。”

王珪轻笑道:“玄成此行为观河北战事,为殿下召山东英杰,不料未入山东,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德殿内,魏征疲惫的躺在软榻上,强打精神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王珪、韦挺说起这段时日在武陵县所见所闻。太子李建成已经赶往太极宫了……生怕李世民抢在前头。“齐王必然不会出兵北上。”魏征摇头道:“如若说之前是因太子嘱咐,那如今……下博一战,河北大震,洛阳附近都人心摇动。”韦挺和太子李建成在年少时就是好友,与李世民、李元吉也相熟,点头赞同……李元吉此人,外勇内怯。“对了,之前劝殿下不得立即自请出征,尚有缘故。”魏征突然说:“半个多月前,齐王不得已输大批粮草入河北,均送至刑洲,交付刑洲总管齐善行。”虽然李善没回去,但押送粮草的小队是回去了的。王珪眨了眨绿豆大的眼睛,“若是齐善行投敌,或兵败……刘黑闼尽得粮草。”若是刑洲失陷,有大批粮草支撑,刘黑闼可能会继续南下,突厥兵可能不会那么快北返,这也是魏征力劝李建成稍微缓出兵的原因。现在是十月中旬,再熬上半个月……都深冬了,都下雪了,不信那些突厥人还要在河北过个春节!王珪和魏征、韦挺细细商议,这半个月的时间,正好劝说圣人对陕东道大行台动手一事。而且这种事不是圣人点头就行了的,必然遭到秦王府一脉的强烈反对,这是需要朝中博弈后才能确定的。不过优势还是在东宫这边的,毕竟太子不需要彻底掌控陕东道,只是希望掺沙子,使秦王无法再对陕东道如臂所指。韦挺鬼点子比较多,小声说:“此次太子亲征,必拥大军,当调朝中能战之将……”“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诸将?”王珪迟疑了会儿,摇头道:“只怕没那么简单。”韦挺笑道:“但若只是秦王一脉……以圣人名义调动,随太子征伐刘黑闼,也算名正言顺。”王珪笑着指了指韦挺,“机巧百出,颇有世冲兄遗风。”所谓的世冲,指的是韦挺的父亲,隋朝民部尚书韦冲,虽心性宽厚,但也机变百出,招纳靺辐、契丹,均能得其死力。黄昏时分,长安县衙。长安令李乾佑尚随齐王驻军武陵,县衙内均由县尉李德武做主。半个月前兼太子千牛备身,又得太子青睐,时常出入东宫,李德武已然是水涨船高,至少在县衙内无人胆敢轻视。李德武每日上午至县衙处理公务,下午去东宫随侍太子,但今日却没有去。因为他得知,太子洗马魏征急行归京。在武陵县的时候,李德武常常看见魏征和李善谈论河北战事,也曾经听到过只言片语。当日洋洋洒洒一番话成为李德武被太子重视的原因,但随后他就被韦挺告知……英雄所见略同,魏征给太子的信中也提到了那些。也就是说,那日自己偷看到的那封信的内容,是魏征和李善私下议论后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李德武有些胆怯,不敢去见魏征。“郎君,东宫来人,请郎君赴宴。”“赴宴?”吴忠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德武阴沉的脸色,“是,东宫侍卫口信。”李德武沉默片刻才起身,看似沉稳,实则惴惴。他知道,魏征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偷看过那封信,但做了贼的人啊,总是心虚。他不由自主的想,也不知道李善押运粮草去了河北哪个州府,如果是冀州就好了。淮阳王李道玄兵败,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你总该逃不出来了吧?当李德武进了东宫,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因为今日只是小宴,在场的大都是东宫署官并太子心腹。自己有份在场自然是好事,但为什么自己能在场?除了王珪、魏征、韦挺之外,还有太子舍人徐师谟、东宫左二护军薛万彻、太子千牛李志安、东宫詹事主本赵弘智,詹事主簿赵弘智以及李德武还算熟悉的裴龙虔。裴龙虔也是河东裴氏,首相裴寂的侄儿,任太子左卫率。剩下的几人大都是熟脸,不过李德武叫不出名字。毕竟今日得报下博大败,而且宗室子弟李道玄生死未卜,宴席间倒是没有歌舞,只随意饮酒畅谈。诸人陆续向归京的魏征敬酒,李德武排在最后。“玄成此行,为殿下观山东俊杰,不料未入河北,已然替殿下引荐英杰。”韦挺笑道:“李兄献策,颇得殿下欢心。”魏征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李德武,也没多想,只略略点头。李德武强行压抑心中的不安,先向太子行礼,才对韦挺说:“若不是太子虚怀如谷,礼贤下士,在下又如何会贸然进言呢?”韦挺大笑点头,上首的李建成也微微颔首。人生在世,都是要立人设的。李世民的人设是大唐战神,浅水原、洛阳、虎牢关、洛水四场大捷,或稳固关中,或扫荡中原,或平定河北,这让李世民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而且李世民还是个特别喜欢作死的……经常闹出被敌军重重包围,却能力敌千军,杀出重围的传奇。除了浅水原一战之外,洛阳两次,虎牢关一次,洛水一次……李世民完美的树立了自己的人设。这方面李建成是难以比拟的,他的人设专注于处理政务、礼贤下士。这也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从去年开始就频频明枪暗箭的原因之一,虽然知道根源在于夺嫡,但李建成还是不爽啊。老二你军

', '')('清晨的朱家沟。小蛮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外,小声问:“昨晚又没睡?”之前和小蛮特别不对付的墨香一脸的疲惫,都有黑眼圈了。“夫人,夫人……”“进来吧。”小蛮推门进去,朱氏已然起床,眼神呆滞的盯着窗外。自从李善离京,朱氏就常常彻夜难眠,等到河北诸州大半沦陷的战报传来,朱氏更是忧心忡忡。昨日淮阳王李道玄下博兵败,朱氏正巧去王仁表那边打探消息,回村后忧心许久方才入睡,但没多久就被一场噩梦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再也无法入眠。明面上,朱氏并不反对甚至鼓励儿子以军功出仕,但又有哪个母亲不担忧上战场的儿子呢?外间有脚步声响起,朱玮神色复杂的进门,还没开口,朱氏就突然问:“有消息了?”“昨日就说了,齐王顿足不前,至今未入河北道。”朱玮勉强笑着说:“大郎必然无恙。”“你昨夜直到深夜尚未归村。”朱氏的视线像针一般刺在朱玮的脸上,“今日一早登门,就为了说这些?”朱玮咳嗽两声,他这一夜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还没亮就起了床,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好,你不说。”朱氏厉声道:“那我去问问大兄!”“大郎君也想见见你……”朱玮有点急了,低声说:“其实往日旧事已然无碍,只是你怕河东裴氏对大郎君……但此时不宜见面,我说于你听便是。”“说!”朱氏柳眉倒竖,她只是臆测而已,没想到朱玮真的打探到了消息。朱玮轻声道:“月初陕东道押运粮草去河北,大郎因精于算学随军北上,之后未回陕东道。”朱氏头一晕,身子晃了晃,扶着一旁的衣架勉强没有摔倒,朱玮赶紧让门外的墨香、小蛮进来扶着。“去备车!”朱氏推开墨香。“你要去哪?”“进城!”“现在不宜见面……”“去王家……”朱氏强打精神,“不行,王孝卿虽是太原王氏子弟,但消息并不灵通,去李家!”“小蛮,将大郎的帖子拿来!”朱玮实在拦不住,只能让人准备,私下叮嘱不可让朱氏在城内随意露面。朱玮心里有数,李善是跟着李乾佑随军的,而李德武身为县尉,很可能已经和李善见过面了。李德武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这消息朱玮第二天就知晓了,但一直没有告知朱氏。自从李德武回京后,朱玮这半个月来一直警惕,村内村外,白日夜间,均有暗哨。被夫君无情抛弃,仅有的独子一去难返……这样的剧情,让李客师的妻子长孙氏也险些垂泪。“四郎回来了。”长孙氏看见外间人影闪动,似乎是四儿子李楷。一回来就被叫到后院,李楷懵懵懂懂的进门,立即看到了颇为憔悴的朱氏。“拜见叔母。”李楷行了一礼,迟疑着没有开口。长孙氏轻声细语,“此次随军出征,李郎君既不是军中将士,也未出仕,理应无恙吧?”昨晚东宫明德殿内宴席时的谈话……早就泄露出去了,也没引起什么波澜,但有心人却打探到了李善这个名字。比如朱玮,比如李楷。李楷小心翼翼的试探,“叔母,听闻齐王顿足陕东道武陵,尚未入河北呢。”“朱娘子已知李善押运粮草去了河北,前来问个究竟。”长孙氏只能这样称呼朱氏。听到母亲的话,李楷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刑洲尚未失守!”朱氏神色毫无变化,“刑洲总管齐善行,听闻乃是窦建德旧部?”“齐总管虽是窦建德旧部,但虎牢关一战后投唐,得秦王殿下看重,年初征伐河北之前乃秦王府左二护军。”李楷刻意声音清亮,显得信心十足,“绝不会投刘黑闼!”长孙氏虽然后院妇人,却出身洛阳霹雳堂,并不是没有见识的寻常妇人,想了想劝道:“刘黑闼破深州、冀州后,也未必会攻刑洲……”“不,必攻刑洲!”朱氏断然道:“不说刚刚有大批粮草运至刑洲,前朝在河北设置粮仓,首为黎阳仓,其次就在刑洲。”“而且刑洲就在洛洲之北,刘黑闼不取刑洲,难道要绕行攻打洛洲吗?”长孙氏微微叹息之余也有点惊讶,虽然早就从儿子嘴里听说这朱娘子颇有见识,但对军阵熟悉,通晓地理,甚至对前朝粮仓分布都一清二楚……“叔母真的不必担忧。”李楷笑道:“临行前,在下以及长孙大郎、高家大郎都托其带信,其中有给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于学士,有给定州双总管,还有给魏洲田总管……”“于学士在洛阳,双士洛总管远在定州,如若李兄未回陕东道,那必是去了魏洲。”长孙氏解释道:“于学士、双士洛、田留安均是秦王府麾下。”朱氏神色渐渐放松下来,随即又蹙眉低语,“大郎为何不肯回陕东道?”长孙氏和李楷对视了一眼,前者起身扶起朱氏坐在榻上,低声道:“月余前,李德武出仕,任长安县尉,后随军南下……”“什么?!”朱氏猛地抬头,“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李德武很可能和李善已经碰过面了,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李德武是李乾佑的下属,而李善又是被李乾佑召去随军的。换句话说,很可能是因为李德武在,李善才不愿意回陕东道,执意留在了河北。朱氏的面孔

', '')('《穿越初唐从上吊开始》来源:玄武门外,乃是西内苑,往被乃是禁苑,西侧是芳林苑,再往西虽然景色可堪一观,却颇为荒凉。秦王李世民趋马急奔,弯弓搭箭,箭如流星,却钉在了树干上,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野兔嗖嗖跑远。“殿下,殿下。”后头跟上来的是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李世民这才勒住缰绳,放缓马速,往日里随他打猎的都是秦琼、程知节、尉迟恭等武将。勉强露出个笑脸,李世民挥了挥手中大弓,“疏于战阵,今日见笑了。”房玄龄等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他们本在承乾殿与李世民议河北战事,而圣人突然召见,李世民回来之后脸色阴沉,径直骑马来了猎场。长孙无忌深知这位妹夫的性子,向来沉稳有度,但今日虽然未出恶语,实则勃然大怒。四人骑着马一路向北,外围有百名亲卫护佑,李世民突然手持马鞭指了指西侧,“辅机可知那是何处?”长孙无忌眯着眼看见山间似有楼角飞檐,“何时于此修筑宫殿?”房玄龄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李世民的脸色,才试探道:“似是初初营建。”“去岁返京,圣人言孤多年征战,当卸甲修养,命人营建此宫。”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说:“但去年末,圣人下令暂停修建,直到两个月前,再次命工部动工。”周围三人都闭气凝神不敢开口,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心腹,自然听得懂这番话。去年洛阳、虎牢关两战抵定中原,秦王回京后即遭闲置,圣人以修养为名命工部修建宫殿……这很难不让他们将此事和东宫试图将秦王驱逐出皇城联系在一起。去年末突然暂停,那自然是因为河北大败,诸军束手,圣人不得已让李世民再次领军。两个月前又突然动工,那是因为突厥已然言和退兵……东宫又开始打这个念头了。长孙无忌他们不敢开口说话,还因为李世民的那个称呼……圣人。立国已有五年多了,但李唐皇室和古往今来的皇室都有所不同,除了正式场合之外,都以父子、兄弟称呼,也就是说,父子多于君臣。而今日李世民却言圣人。李世民久久凝视那座宫殿,突然笑道:“今日圣人相询,命名弘义宫是否合适……”真要被赶出皇城啊……长孙无忌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长孙一族都依附李世民,如若真的被阖家赶出皇城,那长孙一族的未来会如何……长孙无忌都不敢想象。回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长孙无忌,又看了看镇定的杜如晦、房玄龄,李世民轻声道:“今日圣人相询陕东道……”杜如晦、房玄龄对视一眼,前者问道:“殿下,何事相询?”李世民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东宫似有亲征之意。”杜如晦脱口而出,“东宫亲征河北,欲节制陕东道大行台!”陕东道大行台是李世民的基本盘,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主要官员如韩良、于志宁甚至都在秦王府内兼职,东宫几次想插手都被李世民坚决的堵了回去,甚至两次手都被打断。如果东宫以亲征河北的名义暂时节制陕东道大行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战事连绵,如果李建成对陕东道大行台官员下手?如果任由陕东道就这么被夺走,再加上东宫亲征河北道……李世民在长安以外的优势将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昨日李道玄兵败战报入京,李世民猜测父亲未必许自己再次领兵,但他没想到,东宫居然插了一手进来。房玄龄思索片刻,“蒋国公、于学士、韩从事均是殿下心腹,麾下大半是殿下旧部,太子亲征河北,时日不会太久,殿下小心提防,理应无妨。”这分析还算在理,陕东道是李世民的基本盘,从武德三年始攻略中原,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李世民费了无数心血,安插了无数亲信,这样的控制力……不是东宫伸手进去就能摧毁的。“殿下……”杜如晦的话刚出口,李世民突然问:“李善如今还在陕东道?”三人面面相觑,杜如晦身为京兆杜氏子弟,消息灵通,“昨日东宫设宴,随齐王南下的太子洗马魏征曾提起李善,赞其腹有韬略,不过李善押运粮草北上去了刑洲,尚未回返。”李世民微微叹息,他记得前几日宇文士及提起,长安县尉李德武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当日自己还在盘算裴世矩那只老狐狸的立场,但今日李世民不再去想那些了。此时此刻,李世民对李善有着深深的同情。同病相怜。感同身受。李善腹有韬略,允文允武,折服如许世家子弟,还不够出色吗?这是能振兴家族的麒麟子,但为什么却遭到李德武无情的抛弃?我李世民统军不败,平定关中,扫荡中原,降服河北,还不够出色吗?但为何登上帝位的父亲却心心所念,欲以绳索缚虎呢?长久的沉默后,李世民的神色转为冰凉,负手道:“克明,如何应对?”杜如晦已然思索多时,开口道:“其一,殿下当不宜自请领兵再伐河北。”这是理所应当的,刘黑闼虽然在河北闹得凶,但和去年比起来要差得远了,如果李世民自请领兵,圣人不仅不会同意,更会愈发猜忌。“其二,陕东道大行台受太子节制……此事殿下无法推脱,不如主动提出。”房玄龄眼睛一亮,

',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仍有带着寒意的微风拂过,但高悬的太阳给大地带来久违的暖意。

懒洋洋的李善毫无仪态的坐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两条腿叉开,恨不得劈个叉。

从历亭以北出发南下已经是第二日了,没有伤兵的拖累,速度快了很多,苏母伤势虽然距离痊愈还早得很,但苏定方执意亲自带上,两人一马,每隔一段时间李善和周氏检查伤势,情况还算不错。

所以,李善这几日难熬的很……之前南下速度还不算快,李善勉强跟得上,但速度一提,大腿内侧又是血淋淋的一片,现在上下马都要人搀扶。

郭朴坐在一边,忍笑说:“个把月哪里磨得出茧子,至少半年吧。”

李善唉声叹气,一旁的凌伯嗤笑不已……昨天李善突发奇想,将一床被褥铺在马鞍上,结果要不是郭朴手快,李善得摔个半死。

“前面就是永济县了。”张文瓘指着前方,“过了永济县便入魏洲境内,距离馆陶不过数十里。”

李善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脚尖踢了踢一旁的周赵,“你也算贝洲人氏?”

周赵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衣衫,嫌弃的移开几步。

张玄素指着西侧,“那便是永济渠。”

李善忍不住起身眺望,永济渠是隋炀帝所谓的隋唐大运河的重要一部分,不过和其他几条河道不同,永济渠主要的作用是运输军粮……是隋朝向辽东用兵的主要交通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没有这条永济渠,可能历史就不会变成那样……明清立都北京,以漕运维持京城以及东北防线,主要就是因为那条南北运河,而永济渠是最关键的一段。

张玄素轻声道:“大业四年,隋帝诏发河北诸郡百万余民众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

“数年来,山东连年征战,再无百舸争流,千帆竞渡之态。”

李善凝神看了一阵,突然问:“若是有敌自西来犯……永济渠可有桥?”

张文瓘扬声道:“自然有桥,不过距离这儿尚远。”

“有敌自西来犯?”凌伯盯着李善。

李善摆摆手,“放心吧,再南下就是永济县,过了永济县就是魏洲……如今刘黑闼必然在攻打洛洲……”

说到一半,在众人怒视的眼神中,李善讪讪的住了嘴。

张文瓘好奇的左顾右盼,有点不能理解,他随手指了指被捆着的突厥青年,“之前听周先生所言,此人身份不凡……不会有突厥兵追来吧?”

“武城县内,范愿追问此人去向,自然身份不凡。”李善想了会儿才说:“不过刘黑闼理应不会让突厥兵犯贝洲。”

“你想啊,若是突厥人发了性子,在清河乱杀一通,那刘黑闼必为万夫所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若能破洛洲,必然要攻相州、魏洲,到时候这突厥人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只几句话,周围人已经四处散开,昨日小腿受了伤的周赵连蹦跳跳,张玄素和凌伯脚步飞快,就连郭朴和苏定方都边聊着边走远。

“呃……这是……”

李善干笑几声,个个就差捂着耳朵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

难道你们走远了没听见,就代表我没说吗?

不对!

应该是,难道我说了,就代表突厥人会追来吗?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再次启程,很快就过了永济县。

毕竟还没入魏洲,众人商议不停歇,先入魏洲境内,还没走多远,前方就有斥候飞马而回。

带着伤坚持上前探路的范十一脸上颇有喜色,勒马高呼道:“魏洲总管亲率大军,就在前方驻扎。”

长吁短叹声在周围响起,漫长的历程终于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下博出发,历经三州,大小十余战,更有夜袭敌军营帐,奔袭破城的壮举……李善在心里想,这也算不大不小的一次传奇。

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善眯眼细看,百余骑飞驰而来,为首者身穿明光铠,身材挺拔,掀开头盔,是一个面宽鼻挺的中年人。

“田兄!”柳濬趋马出列,他和田留安是旧日同僚,均随李世民攻伐洛阳,兼击窦建德。

“柳兄。”田留安翻身下马,“淮阳王安在?”

柳濬惨然一笑,“下博一战,淮阳王率精骑破阵,史万宝顿足不前,身陷重围,淮阳王命某率兵向东,自行向西,两路突围。”

“向西……”田留安的腮帮子动了动,“齐善行率兵南撤至洛洲。”

“赵州早已失陷,贝洲总管许善行兵败身死。”

也就是说,李道玄想杀出重围逃生的几率几乎不存在,而且已经好几天了,若是杀出来,也该到洛洲、魏洲了。

田留安叹了口气,他是秦王府右四统军出身,和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善有点委屈,你们不是捂着耳朵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吗?

感情都听到了啊!

不然干嘛个个冲着我吹胡子瞪眼睛?

李善瞄了眼那个脸上喜色一闪而逝的突厥青年,取走他头上那顶乌黑的皮帽,才走回来。

“诸位勿要忧心,定是偏师。”李善试图松弛下大家太过紧绷的情绪,“清河崔氏在贝洲,窦建德、刘黑闼乡梓也在贝洲,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突厥人大举南下……”

“闭嘴!”

异口同声的呵斥声同时响起,这次就连张玄素都放声大喝,吓了正在询问斥候的田留安一大跳。

李善神色不善的闭上嘴,之前每次分析都头头是道,但每次都丢人,这次我真的是胡说八道,只是想缓解你们情绪而已……你们居然还让我闭嘴!

田留安大步走过来,“两千突厥轻骑。”

李善目瞪狗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柳濬立即问:“田兄此次北上兵力多少?”

“五百骑兵,五百步兵。”田留安翻身上马,那边苏定方已经指挥众人上马,加速南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跑,也跑不了!”

“不错,此去馆陶至少一个时辰,五百步兵无处可逃。”田留安放声道:“即使是骑兵也未必跑得掉。”

一个时辰的路程,放马狂奔……唐军是肯定不能先到,而且突厥人行军往往不会只带一匹马,马力比唐军充足的多。

一旦被追上,那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所以,只有一个选择。

隐隐看见前方唐军,苏定方高声道:“某愿率兵为饵!”

柳濬趋马靠近田留安,“此人精通兵法,两日前夜袭敌营,三百破两千!”

“只求田总管将老母、孩童先送回城。”

这一句接着一句的,李善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呢。

但田留安久经战阵,知道时间宝贵,容不得耽搁,当机立断道:“你率这数百骑诱敌,某亲率五百精骑伏于东侧。”

在这种情况下,设伏是唯一的可能,不然马力充足,兵力占优的突厥兵缠着唐军,后者基本没有胜算。

田留安、柳濬、苏定方都是战阵熟手,迅速制定出一个大概的战略,直到苏定方翻身上马,率歇息了小半个时辰的唐军残军向北奔去的时候,李善才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兄,苏兄!”李善狂奔过去,将手中皮帽丢给苏定方。

“这是……”

“那突厥人的皮帽,突厥兵或是为他而来。”

苏定方收起皮帽,挥舞马槊,突然转头道:“若事有不协,某必尽全力,老母还请李兄代为照料。”

李善语速极快的回道:“若事有不协,拿出皮帽,和盘托出,以人换人!”

苏定方深深吸了口气,高呼一声,手中马槊笔直朝天,两百余唐军骑兵趋马跟上。

转头看见田留安正要走,李善又狂奔回去,“田总管!”

“妇人、孩童均送去馆陶……”

“还有这厮!”李善一脚踹倒那个突厥青年,“真该一刀宰了你!”

“现在还说这些作甚!”凌伯怒喝道:“让人将他送去馆陶,你带着人跟上!”

两日前,李善在知道范愿在武城县追查范兴、突厥人行踪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个突厥人的身份可能不是不凡,而是很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虽然有范愿长子陪伴,但毕竟就几十个突厥兵在,李善以为身份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但直到询问了张文瓘才知道,原本是不止几十个突厥兵的,好几百人呢,只不过在武城附近被唐军伏击,损失惨重而已。

李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厥人从哪儿发现了线索追上来,但除了这个突厥青年,突厥兵还有什么理由突然南下,越贝洲攻入魏洲境内呢?

早知如此,真该杀了他!

片刻间,赵大等八人已经押着突厥青年打马往南奔去,五百唐军步卒藏在永济渠边一处山林侧面,田留安亲率五百精骑往东,绕行到一处山谷隐下。

努力向北眺望,李善什么都没能看到,苏定方都不知道跑出多远了。

手心全是冷汗,李善突然想起刚刚进医院实习时候观摩的一次手术,都以为大功告成,都以为手术完美无缺,都已经开始缝合了……患者一口血直接上了房。

本以为入了魏洲境内再无追兵,本以为自己劝得田留安坚守魏洲可以挽回些分数……但两千突厥骑兵很可能将这些彻底撕裂。

若此次伏击失败,田留安兵败身死,自己还能像前段时日那样逃出生天吗?

李善还想到了更坏的一层,若是苏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只有百名唐兵,但有苏定方这等猛将,突厥骑兵急着上前支援前阵,并不能四散相避。当苏定方手中的马槊将一名身着铠甲的突厥将领高高挑飞的时候,突厥后阵的混乱已经不可抑制。山丘上的唐军还在拼命放箭,前阵的突厥军被田留安顺利的击溃。两千突厥轻骑终于开始溃逃,李善提着的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了。这种情形,田留安自然不会追击,下令打扫战场,搜寻伤员、俘虏。看了眼远远的苏定方,田留安赞道:“力拔千钧、勇猛善战也就罢了,但乱军之中尚能镇定自若,绕行破敌侧翼,此子堪为名将。”肩部中了一箭,背脊被劈了一刀的柳濬笑道:“不过牛刀小试,前日夜袭,此人战前部署明了,冲阵无双,弓马娴熟,更指挥麾下如臂所指……”田留安摸了摸胡子,小声嘀咕了几句,这战法倒是有点眼熟。的确,李世民最喜欢玩这一手,正面迎敌,另遣偏师甚至亲自领兵,率精骑绕行侧翼、后阵突袭,前后夹攻。当年浅水原一战,李世民只带了几十个骑兵从侧翼杀入敌军,配合正面攻势,一战扫平西秦,定关中大局。田留安和柳濬还在闲聊,李善健步如飞跑来,“带上伤兵,快走,快走!”柳濬侧头看见李善脸上的表情有点惊慌失措,不由大为惊讶,就算那日陷入绝境,李善还能保持冷静呢。“适才周赵问了个俘虏,送回去的那突厥人……是阿史那子弟!”田留安大惊,阿史那这个姓氏是突厥王族。“那两千轻骑真是为那俘虏而来的?!”李善急的跳脚,“不管是不是,都得快走,入城再说!”“未必……”“肯定还有突厥骑兵,快走,快走!”李善顿了顿补充了句,“若是突厥来袭,如今馆陶城内有原国公!”这句话显然有些分量,现在谁不知道是史万宝顿足不前,使淮阳王李道玄全军覆没。若是真的遇敌,史万宝肯定是不会来救的……他巴不得秦王府出身的田留安挂了。田留安一跃而起,还没等他说什么,已经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显然是有大股骑兵逼近。凌伯瞪了眼李善,“老夫若死,就是死在你这张嘴上的!”正在往马背上爬的李善也是无语了,这次明明猜对了,你怎么还骂我?!都不用派斥候去查探了,只听听这动静就知道打不过……就算只是再来两千突厥轻骑,那也完全没办法打。不再收拾战场了,只带上还能动弹的伤兵,千余唐军趋马狂奔,但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苍凉的号角声似乎就在李善耳边回响。还没体会过这样狂飙突进的速度,李善伏低身子,抱着马颈,只能保证不会掉下去,至于方向……那只能让边上的苏定方、郭朴帮忙了。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小会儿,但也似乎很久很久,马速渐渐放缓。安全了?李善欣喜的直起身,看见已经近在眼前的城墙,然后视线内出现在前方游走的突厥游骑。娘的,不是安全了,而是被围住了……李善咧咧嘴,侧头看了看,不断有突厥小队游骑从侧面越过,听不懂的突厥话震耳欲聋。凌伯冷笑道:“你不是说,必是偏师,突厥大军绝不会南下吗?”李善都要哭了……这时候再算这些旧账,有意思吗?我认真分析局势,次次被打脸。随口胡咧咧,虽然先给了个小枣子,但最终是一个大耳光……我上哪儿说理去?感情,我说什么都是错?看了正确答案,最终还是摸不出解题思路?李善隐隐感觉得到,这次突厥大军南下,应该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引起的连锁反应。还想着之前在历亭陷入绝境……其实那不叫陷入绝境,现在才是。李善回头看了眼,漫山遍野的突厥骑兵正滚滚而来。这是多少……反正人山人海数不清。李善叹了口气,颇有歉意,是他决定杀了范兴,将那个突厥青年带上路的。凌伯瞥了眼李善,“不关你的事……若当日不施义举,自然没那些麻烦。”苏定方没有说话,但也默默点头。前面的田留安已经指挥骑兵布阵,看起来似乎是想放手一搏……投降,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田总管,那突厥青年就在城内。”张文瓘喊了句,意思很明显,用俘虏交换。田留安恍然醒悟,的确如此,如果之前审问俘虏无差,一个能让突厥大军追来的阿史那王族子弟,理应能让突厥人退兵。毕竟,突厥人是南下抢东西的,不是来攻城略地的。但接下来的问题是,谁去?不可能就这样立即让人去将突厥青年提出来,唐军距离馆陶还有四五里路,突厥兵不退,唐军不敢入城,万一被突厥兵抓住机会破城,那就一切皆休了。必须先以交出突厥青年为条件,和突厥人谈妥,来保证唐军的安全撤回城中。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前去和突厥首领相商。很短暂的沉默后,几道视线都落在李善身上……论分析时局,论明利害得失,李善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凌伯倒是也合适,但田留安不太放心,张文瓘就更别提了。李善苦笑着趋马出列,很多时候,一个穿越者绽放的光芒让他成为核心,成为英杰,也成为众矢之的。“拜托了。”田留安伸出

', '')('被围住的千余唐军摆出了防御阵型,田留安眯着眼打量着渐渐远去的李善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满怀希望的柳濬低声道:“淮阳王曾言,此人观察入微,又有捷才,必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柳濬只能呃了声,就差抬手捂着脸了。

千余唐军,万余突厥人,众目睽睽之下,跨着白马的李善骑着骑着,身子有点歪,一不留神噗通摔落马下。

苏定方刚开始还以为是突厥兵放箭……但随即就看见李善在地上打了滚迅速爬起来,试图以极为难看的姿势爬上马背。

但现在没郭朴、苏定方在身边,李善试了两次都没爬上去,两条大腿内侧还火辣辣的呢。

最终,李善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马嘶鸣一声,居然跑了!

两军对垒,你死我活,紧张的气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万双眼睛都在看着,看着李善伸着手狂奔着去追那匹越跑越快的白马。

当李善和周赵合骑一匹马来到突厥阵前的时候,看见好些突厥兵都忍不住在笑……

这气氛对谈判是有利的……李善只能这么劝说自己,如果有可能,真希望气氛保持剑拔弩张啊,至少自己不会那么丢人。

但李善还是保持着冷静的思维,行了一礼,迅速瞟了眼最前方的突厥人,此人站在大旗下,理应就是突厥首领,看起来很年轻,虽然满脸胡子,也不过二十多岁。

一旁的周赵佩服的看了眼李善,也不知道是佩服他临危不乱还是佩服他的脸皮厚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厥首领看了看送上来的皮帽和弯刀,微微颔首,说了几句话。

周赵凝神细听,低声翻译,“交出那人,任由离去。”

“人在馆陶城内。”李善干脆利索的说:“他们要先进城。”

几个突厥将领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李善侧头一看,周赵摇摇头,“骂你呢,要听吗?”

“不用了。”

突厥首领手一抬,杂声顿消,他指了指李善。

“问你是何人。”

李善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李善,岭南人氏,三年前迁居冀州枣城,行医为生,十日前被唐军裹挟南下。”

这次用不着周赵翻译,一个中年将领走到突厥首领身边低声翻译,衣着打扮和发髻都显示这是个汉人。

特地选了这个身份,理由很简单……海商不敢残害僧人,草原部落不愿杀戮医者。

那位中年将领笑了笑,“既然是医者,可认得枣城名医张吉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神情肃穆,“吾师乃枣城名医齐吉行。”

中年将领神情一松,而周赵暗暗腹诽……那齐吉行拜师你不收,非要给人家当徒弟?!

突厥首领眯着眼打量着李善,突然低语几句,挥手让人抬出两个伤者。

李善也是无语,咱们是来谈判的,你盯着我作甚?

趁着众人看着伤者,李善也打量了眼那突厥首领,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是典型的突厥人打扮,但细细看去,并没有寻常蛮横草原人的气质。

周赵倒是隐隐猜到了点什么……有几个人能在数万突厥大军之前如此镇定自若?

不过,接下来,周赵已经顾不得那些了,他瞄了眼第一个伤者,登时脸色一白。

正是被自己审问,临走时又让士卒劈了一刀的那个俘虏……

李善自然也发现了,他咳嗽两声,从被突厥人捞回来的白马上取下包袱,从中取出匕首、布条、药粉等物,再摇了摇酒曩,还剩了点。

那伤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不就是审问自己的那两人吗?

躺在地上身子都在抽搐,伤者双眼死死的盯着李善,右手努力抬起,嘴角泛起血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向突厥首领温和的笑了笑,蹲下身子,用匕首将伤者胸膛的伤处割开,手微微一歪……不好意思,割断动脉了。

周赵脸色愈发苍白,你还真敢动手啊,是真不怕死啊?

“放点血有好处……”李善探了探脖颈处,嗯,肯定没救了。

中年将领呵斥道:“你真是医者?”

李善没吭声,迅速移步到第二个伤者身边,这是个肋部被戳了一枪的倒霉鬼,肩部还中了一箭。

这次李善运刀如飞,先以极快的手法割开皮肉,将箭头取出,取出不多的酒液清洗,上药包扎,再处理肋部伤势……只要没伤到主要器官,治疗起来难度不大。

“还真是医者。”上前查看的中年将领嘟囔了几句,“唐军为何带上你?”

“唐军中有个突厥……突厥贵人,受了伤,就把在下掳走。”李善一摊手,“适才唐军首领给了在下那顶皮帽,让我传话……”

“那这人是谁?”

李善茫然摇头,“不认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田留安、苏定方、凌伯都还稳得住,只有柳濬一人火急火燎的迎上来。

“放心,都谈妥了。”李善将胳膊搭在周赵的肩膀上,“突厥军后撤五十里,唐军入城,一个时辰后交人。”

“还有……”

“咳咳,咳咳。”李善猛烈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周赵的补充,指着又跑远的白马,“劳烦柳护军。”

数万大军阵前,乃是立尸之所,刀剑相向,生死之际,侃侃而谈,言语交锋,饶是李善自认心理素质足够强,也有点撑不住。

不是第一次见识古代战场了,但如此阵势李善还是第一次见,三番两次落马还能用骑术为借口,腿软还真没借口……总不能说我不善行走吧?

松了口气的柳濬回头吆喝了两声,趋马赶过去将白马牵回阵中。

同时,李善低头斥道:“带着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回来还差点说漏嘴!”

周赵有点不服气了,“退军即可,你还狂言要汉东王人头,若不是……”

“不要刘黑闼,哪里换的来淮阳王?”李善都被气笑了,绕过去的手恨不得给这厮两巴掌。

“柳护军是淮阳王嫡系,为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看着已经不远的田留安诸人,低声道:“尚未成行,不要多嘴,不是谁都想看到淮阳王安然而归……”

周赵一个激灵,谁不想看到李道玄安然归来?

当然是原国公史万宝,而这位河北道行军副总管如今正在馆陶城内。

李善松开胳膊,笑着握住田留安伸来的双手……和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握手礼,代表着极为亲近的涵义。

“万军从中,言辞退兵,实有苏秦张仪之才。”田留安扶着李善,“如此少年英杰,难怪房公、客师信中言殿下屡屡赞誉。”

“田总管谬赞,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善谦虚了几句,惹得凌伯又冷嘲热讽……事实就是你力挽狂澜,非要推功,这是装模作样!

还好凌伯嘴巴还算有门,没说出……都是你李善那张嘴把突厥兵惹来的,本来就是你的事。

“一个时辰后,三百骑兵城外五里处交人。”

田留安细细问了一遍,“刘十善也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可不防,即刻使斥候、探马四处查探。”

“先回城再说。”

李善靠近田留安,低声说了几句,后者已经轻松下来的神色又凝重起来。

突厥兵退,城中守军已经打开城门,田留安、李善众人迅速进城,接下来还有的忙呢。

“大郎,大郎!”

刚进城,李善就侧头看见不远处的赵大一脸焦急,正在用力招手。

示意放人,赵大狂奔过来,“那突厥人被抢去了……”

只听了这一句话,李善就明白了,不用问,肯定是被史万宝抢了去!

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发生了,李善之所以不让周赵将交换李道玄之事说出来,就是怕看到这一幕。

史万宝,史万宝啊……这可真是根搅屎棍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笑着问:“其余人呢?”

“已然安顿下来了。”

“呵呵,呵呵。”李善笑吟吟问:“那突厥人在哪儿?”

“被抢到县衙去……”

李善脸上笑意愈浓,“田总管,馆陶县令何许人也?”

一旁的周赵偷眼看去,只觉得李善脸上笑容渗透着丝丝寒意……他当然知道,能交换来李道玄的突厥贵人,决不允许握在史万宝手中。

“馆陶县令崔忻,清河崔氏族人,年初上任,理政颇有盛名。”

“烦请田总管引路。”

清河崔氏是名望响彻海内的大族,五姓七家中只比陇西李、荥阳郑略低,但这种略低是指在朝中分量,而不是在外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走吧。”

李善用眼神唰着突厥青年,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听得懂。”

突厥青年脸色有点难看,“去哪?”

还真听得懂啊……耍诈的李善没吭声,大步走出县衙,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在心里回想这一路上有没有将自己的具体身份泄露出去。

这货有点贼啊,一直装着听不懂汉语,所以李善南下途中看的紧但不怎么避讳。

“方圆三十里内,无突厥行踪。”田留安指了指东北方向,“他们已然来了。”

迟疑了下,田留安走近几步,低声道:“何必亲身前去?”

李善眯着眼眺望东北方向,实在看不清有没有李道玄,“田总管放心,若是事有不协,紧闭城门就是。”

田留安一皱眉头……对李善擅自做主,命苏定方杀入县衙一事,他有些许不满。

但这种不满,还在范围之内,史万宝贵为国公,被李善利刃相胁……田留安主要担心的是,这种事传出去,他日李善怕有麻烦。

迟疑片刻,田留安低声又劝了几句,言下之意无非是……你那骑术,就别去添麻烦了。

但李善不为所动……我种下的恶果,自然要亲手弥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呃,换个说法……我种的粮食,现在丰收了,当然得亲自去收获!

“对了,适才收到相州送来的消息。”田留安低声道:“刑州总管齐善行,率军南下之前,一把火尽焚刑州粮仓。”

李善微微点头,目光闪烁不定,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来说,是一个不能再好用的催化剂。

田留安身为魏洲总管,需坐镇城内,此次交换人质,柳濬率三百骑兵出城,李善只带苏定方、郭朴两人,周赵死皮赖脸一定要跟上。

目送三百骑兵出城,站在城墙上的田留安心里有着诸多不解,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将那突厥青年放出城就是了,为何还要去接交?

“此子虽然尚未加冠,但确胸有韬略……而且心思颇深。”一旁的凌伯笑了笑,他对李善、周赵之外的其他人态度一向不错,“既然冒险出城,想必另有他事。”

田留安苦笑了几声,“久闻先生眼高于顶,不料却对李郎君青睐有加。”

凌伯的脸色黑了黑,什么叫我对他青睐有加?!

什么叫我眼高于顶……当年凌敬极得窦建德重视,所以很遭到其他夏国臣子的排斥,这也是他最后献策被窦建德弃用的原因之一,几乎每个人都持反对意见。

“虽然那张嘴……”张玄素提心吊胆的看着骑兵往东北方向驶去,“但此人通晓大局,长于谋略……就是骑术有点看不下去。”

张文瓘仔细盯着骑兵阵中的李善,真是放心不下,随口道:“李兄虽然骑术不佳,但陷入绝境,丝毫不乱,筹谋夜袭,又连夜急袭武城,论军略,论胆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日从相遇到两次遇突厥来袭,再到城内变故,连番事变,田留安还不太清楚李善一行人南下的细节。

但田留安看得见,南下五百人中,一半以上都是唐军,为首者却是这个二十岁不到的李善。

在这种情况下,被公推为首……绝不可能只靠名声,也不可能只是李善曾断定李道玄必败就能为首的。

谁能给他们希望,他们才会听谁的……更别说久经沙场的柳濬对李善如此俯首帖耳。

不仅仅是柳濬,名闻山东的名士张玄素,张文瓘是清河张氏子弟,凌敬当年曾险些一语而解洛阳之围……尽皆俯首帖耳。

现在田留安似乎知道为什么了,他一边凝神盯着城外,一边随口询问。

张玄素、张文瓘有些紧张,凌伯久历战事,倒是还有闲心思扯淡,用着尖酸口吻一一道来,虽然颇多对李善判断的鄙夷,但也不乏隐晦的盛赞。

田留安略略心惊,如此绝境,敢破釜沉舟,夜袭破营,的确不是普通人干得出来的,的确颇有胆略。

城外五里处,两支数百骑兵相向而立。

不知何时,天上的太阳已然躲入厚厚的云层,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唐军这边众人听得懵里懵懂,此次随柳濬出城的三百骑兵都是田留安麾下,但周赵一听就明白了,苏定方也看了过来。

李善眯着眼想了想,“这次要拜托苏兄护佑了。”

“分内之事,必保李兄无恙。”

李道玄突然道:“某也去!”

李善迟疑了下,看了看李道玄神色,勉强点头应下,又点了郭朴、范老三、朱石头和周赵一起上前。

到了近处,李善瞥了眼那个突厥青年,居然也跟了来,一脸阴沉,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一个多时辰前相见的突厥首领趋马上前,拱手道:“阁下夜袭破敌,擒斩汉东王麾下重臣大将,尚未请教名讳。”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名李善,并非假名。”李善哈哈一笑,眼角余光扫见刘十善那厮怒气勃发。

刘十善虽然是刘黑闼胞弟,但在军中地位其实是不如范愿、董康的,两人均被擒杀,刘黑闼痛心疾首。

而联络贝洲旧部,事先筹集粮草诸事就是刘十善负责的,适才已经从突厥青年嘴里确认,就是面前这人筹谋夜袭,尽焚贝洲粮草,如何不恨之入骨。

“阁下精于医术,却绝非医者,这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善瞥了眼周赵,“此为贝洲名士马周,曾为博州助教,后游历关中。”

马周腮帮子动了动,勉强露出个笑脸。

李善饶有兴致的看着突厥首领,此人行事做派和传说中的突厥人相差很大,“不知是哪位可汗当面?”

突厥首领摇头道:“不敢妄称可汗。”

身后的李道玄向前两步,低声道:“此人乃处罗可汗次子,阿史那社尔,身至拓设,建牙碛北。”

周赵解释道:“所谓拓设,乃部落首领,亦可为小可汗。”

阿史那社尔上前两步,“阁下乃李唐宗室子弟?”

“在下虽视淮阳王为兄,但却非宗室子弟。”李善顿了下补充道:“亦非陇西李、赵郡李。”

居然不是世家子弟,阿史那社尔神色诧异,“中原实是人才济济,听闻阁下战前断言,唐军必败。”

李善忍住没转头去看李道玄的脸色,笑道:“下博一战,若唐军步卒未顿足不前,胜负难料,刘黑闼实是好运道。”

刘十善喝骂道:“汉东王纵横河北山东,轮得到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惯以狡诈,三战三退,诱唐军主力出击,又事先劝突厥大军收敛行踪,未至冀州。”李善毫不客气的打断,“这番谋划,只要不是盲者都看得出来,若非史万宝顿足,刘黑闼何能覆灭三万精锐!”

刘十善被气得脸色铁青,但也不由心惊,对方将长兄的谋划说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如在眼前……而且并不是战后分析,而是战前就断定唐军必败。

阿史那社尔不顾刘十善难看的脸色,思索片刻后点头道:“淮阳王率精骑冲阵,犀利无双,若是补之步卒,纵然难胜,亦不至于全军覆没。”

李善一边附和,一边在心里回想……阿史那社尔,这是谁?

后来东西突厥陆续覆灭,不少突厥王族内附,也出过好几位阿史那姓氏的唐朝名将,这位到底是谁?

是后来被唐军擒杀俘虏的?

还是后来内附甚至成为唐朝将领的?

完全没有头绪,李善瞥了眼突厥青年,“尚未请教,这位是……”

“这位是王叔长子,汉人称之,欲谷设。”

李道玄低声解释道:“颉利可汗独此一子。”

李善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数万突厥大军南下杀到魏洲来,难怪阿史那社尔不仅容唐军入城,还肯交换李道玄、薛忠等数十人,原来是颉利可汗的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样的人物,的确够分量。

李善瞥了眼苏定方,不禁浮想联翩。

原本的历史上没有自己,那晚苏定方很可能被迫再次投入刘黑闼帐下,也不会再有什么夜袭营地,尽焚粮草的战事。

之后刘黑闼被擒杀,苏定方再次隐于乡野,直到贞观年间才出山……再之后,苏定方踏破东突厥王帐,举兵覆灭西突厥。

也就是说,面前这两位阿史那王族……十有八九是和苏定方打过交道的。

那历史上的李道玄理应是死在了河北,柳濬、薛忠以及那些将校估计也难以幸免。

虽然如今是冬季,李善却觉得应该是秋季……放眼看去,一片金黄,都是弯着腰的稻谷。

收获的季节啊!

李道玄是宗室子弟,和李世民极为亲近,柳濬曾随李世民参加过洛阳、虎牢关两战,薛忠的族叔薛收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李世民的心腹幕僚。

那边阿史那社尔正要离去,接下来是突厥大军是要攻打魏洲,还是去洛洲和刘黑闼汇合,甚至是拔营北归,都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作为一个看过答案的穿越者,李善相信,自己这只蝴蝶再如何努力扇动翅膀,也不足以影响那些历史大事件。至少在这个时刻。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后遭受渭水之盟的耻辱,短短四年后干脆利索的覆灭了东突厥,一雪前耻。的确,李靖、李世绩均堪称名将,但东突厥数十万控弦之士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当然不是。看过答案的李善在很长时间内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解题思路,直到他来到河北。北方气温的急剧下降,粮食的减产,大批牲畜的暴毙,都是原因……但李善很确定,更重要的原因是,东突厥内部不稳。环境的变化,部落的兴衰,导致了东突厥内部自相残杀……因为李善一再询问诸多对草原熟悉的将领,确认如今草原上并没有一个叫薛延陀的汗国。而李善记得很清楚,贞观四年,唐军覆灭东突厥,薛延陀出兵相助导致颉利可汗腹背受敌。也就是说,在未来十年内的某个时刻,薛延陀必然叛离东突厥。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部落的兴衰,或许是因为首领的野心,或许是因为唐朝某些阴私手段,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环境变换导致薛延陀自立……李善之前铺垫的所谓小冰河时期,也就是这个环境变化。阿史那社尔还能保持镇静,而其他几个突厥人眼神慌乱……他们虽然知道对面那个汉人只是臆测,但他们自己也认为,如果草原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些非常有可能成为现实。长途跋涉去唐国打秋风,还不如吞并几个小部落来的轻松自在。“数十年前,裴世矩一语裂突厥,今日足下不让其专美于前。”阿史那社尔叹道:“足下所念,在下亦知……”抬头直视李善双眼,阿史那社尔轻笑摇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李善的企图……你们突厥人再不滚蛋,小心老家都被人抄了,就算没被抄了,估摸着也要打成一团浆糊!如果突厥人滚蛋,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就算刘黑闼不肯跟着突厥人去草原过春节,魏洲、相州、卫洲这三个还没有失陷的府洲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很多,他日唐军反击的难度也会大幅度降低。李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其实在下是随援军从关中南下陕东道,如今四万唐军驻扎洛阳北侧。”“听说了,据说也是宗室子弟领兵,已然一个月了都未北上入境。”“的确如此,但河北道数年来战事连绵不绝,田地荒芜,粮草不济,在下领命押运粮草北上。”李善顿了顿,“粮草均交付刑洲总管齐善行,如今不是已经付之一炬了吗?”不等对方回话,李善迅速道:“贝洲富饶,刘黑闼使旧部在下博一战之前便筹集粮草,但四日前,在下筹谋,三百骑夜袭营地,斩杀董康,尽焚粮草。”“当然了,这两件事尔等均知。”“似乎并不需要担忧,因为庐江郡王李瑗弃城而逃,刘黑闼不战而胜,占据洛洲。”“洛洲富饶不让贝洲,水陆便捷,向来是粮草汇集之地。”李善叹道:“但适才在下已然说了,河北道连年大战,几乎就没消停过,别说军粮了,多个府洲的存粮都是依仗陕东道相输。”“若是足下指望洛洲粮草充盈……只怕要大失所望。”“河北道粮草充盈只有三处,一是贝洲,二是刑洲,三是卫洲,前两者粮草被焚,而卫洲黎阳仓……”李善笑着看向了刘十善,“卫洲总管乃是程名振,此人老母妻儿均是死在刘黑闼手中,就算卫洲失陷,程名振也必然效仿齐善行,将黎阳仓付之一炬。”阿史那社尔一怔,这条信息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不由转头看了眼刘十善……后者的沉默给出了证明,程名振老母妻子被刘黑闼所杀并不是什么隐秘。李善循循劝导,好似是在替阿史那社尔分析利弊得失,“河北道粮草本就不济,依赖陕东道相输,三处粮仓刘黑闼均未得手,其手中只剩下洛洲。”“难道足下欲就食洛洲?”“洛洲水陆便捷,夏王窦建德、汉东王刘黑闼都以此为都城,苦心经营多年,去岁刘黑闼攻占洛洲,重立大旗,此次也必然如此。”“虽都言刘黑闼是突厥人养的一条狗……”话音未落,刘十善怒喝一声,抽出长刀砍来……我兄长是条狗,那我是条小狗?金铁交加的声音引得两军骚动不安,苏定方手持长刀,只三两个呼吸就打的刘十善难以招架,要不是不想惹出乱子,苏定方早就劈死这家伙了。李善只稍微顿了顿,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就算是条狗,只怕也忍受不了突厥乱洛洲吧?”阿史那社尔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对面青年用犀利的言语几乎将优势完全肢解。欲谷设并没有听懂,只嗤笑道:“刘黑闼那厮,问他要粮草,难道他敢不给?!”“无论如何,突厥大军必然北返,总不会在河北过春节吧?”李善轻笑道:“倒是不知道草原上有没有过年一说……但突厥军北返,刘黑闼必然不会北返!”欲谷设一怔,转头看了眼堂兄阿史那社尔,隐隐约约明白过来。刘黑闼从突厥借兵南下攻伐河北山东,并不是为了来劫掠财物、人口,而是欲重新扎根此地,更要借此和李唐一争雌雄。在粮草有限的前提下,在突厥兵总是要北返的前提下,有意天下的刘黑闼会将粮

', '')('“史万宝!”暴喝声在县衙后院响起,借酒消愁的史万宝一个激灵,转头看去,登时魂飞魄散。“史万宝!”“史万宝!!”“史……万……宝!!!”虽然只是叫着名字,反反复复的重复这个名字,但语气中的怨毒之意令史万宝心生寒意,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剧情。仅仅两个时辰之前,自己还在筹谋让那位突厥贵人回去补一刀,而现在淮阳小儿举刀而来……“呛!”利刃出鞘的微响传来,看起来垂垂老矣的史万宝拔腿就跑!但是,下一刻,只见刀光闪烁,一只残破的手掌冲天而起。凄厉的惨呼声在后院回响,刚刚赶到的李善无聊的上前两步,两只手插在袖筒里,看了眼摔落在脚边的那半只手掌。用什么挡刀不好,非要用手……咬牙切齿的李道玄手中长刀微微向下倾斜,几滴血在刀尖凝结缓缓滴落。在知道史万宝就在馆陶城内之后,李道玄让人意外的始终保持着镇定和冷静,只询问了柳濬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是入城后,李道玄没有和众人寒暄,没有去洗澡更衣,甚至没有吃一口饭,喝一口水,而是领着薛忠、柳濬直奔县衙后院。对此,一路追赶的李善唯一感慨是,这小子太够意思了!自己是不能杀了史万宝,这事儿有点犯忌讳,毕竟是个国公,而自己无一官半职,下克上总是容易遭人指责和忌惮。但身为宗室子弟,爵封亲王,官居河北道行军总管,刚刚被史万宝陷害的险些身死的李道玄自然是能的。不仅敢杀,能杀,而且很有理由杀。于公,史万宝命大军顿足,使三万唐军精锐全军覆没,一战尽丧唐军在河北的主力,并连续丢掉了冀州、刑洲、贝洲、洛洲。这样的败绩,足以除爵罢官。于私,史万宝硬生生坑的李道玄被生擒活捉,要不是李善,李道玄算是彻底栽了。一想起自己在阵中拼死搏杀,五千精骑全军覆没,而史万宝率数万大军冷眼旁观,李道玄就满腔恨意,恨不得将史万宝千刀万剐。当然了,还有个原因。史万宝是东宫嫡系,又极得圣人信重,其兄史万岁当年和圣人有旧,封爵原国公就证明了这一点。史万宝祖籍原州,以祖籍地为封号的,在前朝多见,但在初唐极为少见。比如裴世矩在隋朝,爵封闻喜县公,但投唐后爵封安邑县公。史万宝能被封为原国公,这样的待遇满朝少有。李道玄从柳濬处知晓,是李善杀入县衙,硬生生的将欲谷设从史万宝手里抢回来的。也就是说,史万宝和李善结下了一份死仇……而史万宝即使因为下博大败而除爵罢官,他日也很可能依仗东宫、圣人信重而复起。类似的事在初唐时有发生,比如刘文静曾大败于薛举,被圣人除爵罢官,但很快就得以复起。即使是为了李善,李道玄也下定决心,今日必杀史万宝。这也是李善为什么心里大赞李道玄够意思的原因。地上的史万宝还在凄厉的惨呼,左手掌从虎口位置被斜向砍断,大股的血液迅速将地上染成一片紫黑色。李道玄手腕抖动,将刀尖上的血珠甩飞,死死盯着两眼无神的史万宝,手中长刀已然高高举起。“圣人诏令,老夫有圣人诏令!”史万宝突然如此大喊,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薛忠冷笑道:“圣人诏令,命你史万宝陷淮阳王入重围不救,圣人诏令命你史万宝尽丧三万大军?!”李善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了,这句话和自己两个多时辰前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身怀圣人手诏,你今日也难逃一死!”李道玄身上衣衫破旧,发髻凌乱,脸上还有土迹,看似憔悴,但握着刀柄的双手青筋毕露。李善轻描淡写的说:“本朝沿袭前隋,中书取诏,门下审驳,尚书奉而行之,如今哪位宰辅执掌门下省?”“门下省侍中两人,以江国公为首。”薛忠轻声道。“江国公?”李善笑道:“可是前陈后主之弟陈子聪?”“是。”“薛长吏,在下乡野村夫,不识朝中贵人,江国公秉性如何?”薛忠扬声道:“江国公才学明辩,持身公正,常慷慨进言。”这是在婉转的说,陈叔达性情火爆,但在东宫、秦王之间没有什么偏向。李善一脸的人畜无害,上前几步,笑着看向史万宝,“原来原国公是矫旨啊。”一旁的李道玄、薛忠都是眼睛一亮,而史万宝一怔后似乎都忘了还在流血的残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没有经过门下高官官侍中审核的圣人诏令,理论上的确是可以算不算数的……史万宝所说的圣人诏令,肯定没有经过门下省。换句话说,即使真的李渊诏令,大军之进止皆委于史万宝……那这份诏令也绝对不是明面上的。李道玄只隐隐猜出了几分,而薛忠和李善就看的清楚了……前者是李世民心腹薛收的侄儿,后者是看过答案的穿越者。两个月前,李世民举荐淮阳王李道玄出任河北道行军总管,圣人命东宫嫡系史万宝出任副手。或许是圣人还是东宫都不希望看到秦王府一脉再立新功,也或许是后来和突厥言和罢兵后,东宫有亲征之意。总之,很可能是东宫太子李建成私下向圣人求来的这份圣人诏令,使史万宝在河北战

', '')('???“多谢李兄。”苏定方虽然年轻,但向来沉默寡言,仔细倾听了李善的叙述和一旁城内医者的讲解后,只说了这一句。那夜手术之后一直坐在马车上南下,苏母恢复的还算不错,但最后两日弃车乘马,伤口再行崩裂,李善检查了一番,指挥周氏重新敷药包扎。李善倒是没有某些医生的脾气,让朱八去请来城内大夫,一番诊断后给苏母开了几副药。“相互扶持南下,多赖苏兄之力。”李善摆手,看了眼苏定方的神色,轻声道:“前事不必再提。”这是实话,李善从来没想过手下苏定方手书的那份卖身契。那边周氏已经煎好药,服侍苏母服下,后者是个头发银白的老妇人,看模样约莫五六十岁,慈眉善目,脸若银盆。这时候马周突然出现在门外,“田总管那边传信,刘黑闼大军东来。”李善眯着眼想了会儿,“这么快……突厥人呢?”“突厥大军仍驻扎五十里外,按兵不动。”李善看了眼苏定方,“守得住吧?”“守得住。”苏定方斩钉截铁道:“粮草、军械、兵力都不缺,至少能守到十二月底。”十二月底……意思是能守到明年了,就算李建成非要在长安过个春节,李渊也难以忍受河北山东沦陷这么长时间。门外马周追问道:“突厥军真的会北返?”“某真的不知。”李善翻了个白眼,“要不……你出城去问问那位阿史那社尔?”马周悻悻离去,苏定方突然单膝跪在母亲身前,“山东河北连年大战,民不聊生,汉东王几度起事,孩儿欲迁居关中。”苏母迟疑的盯着儿子,又抬头看了看李善,“关中何处?”“长安城外,东山脚边,景色雅致,适宜久居,山上又有名寺。”李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赞成迁居……显得李善有那么点挟恩图报。拒绝……显得李善太过虚伪了。一路南下,李善几乎事事都对苏定方明言,而且无论兵力几何,都以苏定方为首。救母之恩,信任备至,苏定方不觉得自己一个窦建德、刘黑闼旧部,还有更好的选择。苏母早在历亭左右就完全清醒过来,已经听周氏将事情经过仔细叙述过,面对儿子这个请求,只能轻叹一声,“那就要烦扰李郎君了。”李善登时松了口气,整理衣着,正式行礼,“还请伯母宽心,侄儿当视定方为兄,愿不离不弃,此生携手。”一路南下,一小半的时间这位老妇人都是清醒的,但对儿子许诺投身为奴一事,一直闭口不言……李善还真怕对方不肯去长安呢。李善转身再次向苏定方行礼,“日后还望苏兄多多提点。”苏定方露出个坦诚的笑容,正摇头间,李善笑道:“此番守城,还需苏兄襄助,他日西返关中,亦需苏兄护佑。”“想必苏兄早就想探问小弟身世……凌伯几次旁敲侧击,只是苏兄不肯开口相询而已。”“小弟身世的确坎坷离奇,少有人知,待得战事之后,再与苏兄长谈。”那边周氏扶着苏母进了内室,凌伯才踱步进来,瞥了李善一眼,“已然定了?”苏定方不声不响的出门,将两人留在里面。“伯母和苏兄自然是要去长安……”“伯母?”凌伯嗤笑道:“改口倒是快的很。”李善老脸一红,瞪了眼问:“凌先生还没下决心吗?”“现在不叫凌伯了?”李善压低声音,“称苏兄之母为伯母,再称凌先生为伯?”“你……”凌伯被气了个倒仰,骂道:“真该让定方看看你这嘴脸!”李善无所谓的盘腿坐下,“洛水大战之后,苏兄甘冒奇险,将同僚家眷从唐军眼皮子底下接走,实是侠肝义胆……”这是在说,你凌敬欠了苏定方好大人情呢!现在苏定方要随我去长安,你难道要弃苏定方而去?“闭嘴!”凌伯指着李善的鼻子,发狠道:“再说这些,老夫定要老死山东!”李善大喜,起身扶着凌伯坐下,殷勤倒了杯水,“从此闭嘴,先生想听什么,在下就说什么。”凌伯都被气笑了,甩开李善的手,“老夫想听听你的身世。”“适才已然和苏兄提过,待得战后,回关中途中,必然坦诚相告。”李善一本正经的说:“先生放心,在下身世清白……”“身世清白?!”凌伯冷笑道:“身世清白却生于岭南?”岭南向来是前朝流放罪犯的固定地点,凌伯显然是有所指。“你李善祖籍陇西成纪,却非陇西李氏,非赵郡李氏,亦非李唐宗室,由岭南北上,定居长安城外。”“精于医术、算学,亦通经义,更明晰纷乱朝局,对朝中夺嫡之争洞若观火。”“虽骑术糟糕,却通晓军略,更有胆略。”“如此人物,非小门小户之后,绝不逊色陇西李氏子弟。”凌伯若有所思的曲起手指敲了敲杯口,“他日抵达长安,只需打探自你定居长安的时日,再打探城内可有非陇西李、赵郡李的李姓人物前朝流放岭南,又在去岁自岭南归来……”李善的脸色都变了,凌敬的几句推论……看似不可能,却逻辑严密,真相似乎已经触手可得。看李善那紧张的神色,凌伯得意的捋着长须,“说吧,你父祖辈何人,与秦王到底是何关系?”李善陷入长久的思索,面前这

', '')('冬日白昼短,夕阳已然在遥远的山峰处半隐半现,又是一天过去了,城外不时传来号角声,轻骑在城外数里外游走不定,监视着城内的唐军。城墙上,田留安冷笑一声,“装模作样!”的确是装模作样,号角声是突厥军中点兵遣将所用,但一日下来,城内骑兵出击两次,分批派遣斥候查探……城外的轻骑并不是突厥人。显然,刘黑闼没什么太强的信心,紧急打制攻城器械,甚至没有足够的把握压制馆陶城内的唐军骑兵的骚扰。“无奈之举。”李善评价道:“不过刘黑闼必攻魏洲。”马周点头赞同,“总不能去攻打相州吧……若是攻相州,突厥大军很可能会乱洛洲,当然了,也是因为突厥大军入魏洲,刘黑闼才会东向攻魏洲。”众人议论纷纷了好一会儿后,田留安看向凌敬,“先生如何看?”凌敬薄薄的嘴唇抿了抿,才沉声道:“刘黑闼其实不善攻城,两次席卷河北山东,要么是总管刺史举城而降,要么是旧部起兵破城、献城,大都野战破敌,少有大军攻城之举。”“年初李去惑据洛水县城投唐,王君廓、罗士信先后率千人守城,刘黑闼主力猛攻二十余日,直到城内木石均尽,得旧部阵前反戈一击,方能破城。”在场众人都知道凌敬说的是洛水大捷之前的那场战事,罗士信就是此战阵亡,但洛水县城失陷后仅仅数日,刘黑闼无奈弃城而走,最终在洛水旁被李世民击溃。田留安准确的捕捉到凌敬这番话的重点,“旧部阵前反戈一击?”凌敬点点头,“去岁魏洲亦失陷,谁知道馆陶城内可有刘黑闼旧部?”薛忠补充了句,“亦或有窦建……夏王旧部,不可不防。”张玄素立即建议,“当严禁城内走动,以防敌军里应外合。”“搜捕刘黑闼旧部……许县人举告!”柳濬恶狠狠的高声道。李善看了眼沉思不语的田留安,问了问一旁的馆陶令崔忻,“崔明府,城内可有刘黑闼旧部……稍有名声的那种。”崔忻迟疑着点头,“有一人,苑竹林,曾为刘黑闼麾下偏将,魏洲人氏,据闻与刘黑闼有私交,此人在馆陶颇有名声。”柳濬厉声喝道:“立时下狱!”“此等人物,当立即搜捕。”张文瓘有点焦急。崔忻犹豫不定的看向还在沉默盯着城外的田留安,耳边传来几声咳嗽,马周、柳濬、薛忠、张文瓘的催促突然戛然而止。崔忻诧异的看向李善,从昨日到今日,他身为馆陶县令,但至今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仅仅几声咳嗽,就让众人闭嘴。田留安此人虽无捷才,但久经沙场,坚毅沉稳,绝非庸才,半响后才收回目光,“领苑竹林来此。”这是个肤色黝黑的大汉,身强体壮,面容略带苦相,躬身下拜,视线游走,目光闪烁。“听闻你乃汉东王旧友?”田留安的语气说不上严厉,也说不上怀柔。“小人误交匪友,已然割袍断义。”苑竹林低着头。张文瓘喝道:“胡说,去岁你于贝洲聚众起事,依附刘黑闼!”“闭嘴!”张文瓘转头看见李善投来冷然的眼神,只得悻悻住嘴。田留安向李善微微点头示意,继续问:“如今赋闲在家?”“是。”“听闻你在馆陶城内颇有名声?”“不敢。”田留安没有再问,挥手道:“某身边亲卫百人,首领年初于洛水阵亡,足下可愿担此重任?”一直保持沉默的李道玄都惊诧的转头看来,亲卫是一名将领最可靠的依仗,亲卫首领非信重之人,非敢死之士不能当之。田留安居然让这个刘黑闼旧友担任亲卫首领……太冒险了。苑竹林惊疑不定的抬起头,“小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田留安看向身后的亲卫,后者迟疑了下,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递给了苑竹林。张玄素、柳濬都大惊失色,就连向来沉稳的薛忠也不禁变色,一串钥匙全都给了苑竹林……其中有金库的钥匙,有仓库的钥匙,甚至他们都看见了,半个时辰前,县尉亲手将城防的钥匙都串了上去。苑竹林捧着那串钥匙,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田留安不再理会,眯着眼继续观察城外。很快,天色渐暗,游骑已然归营,众人讨论了一番后各人回各家,田留安大步走出几步,突然顿足回头喝道:“愣着做甚?”苑竹林身子一震,抓着钥匙串,眼神迷茫的跟了上去。半个时辰后,李善亲自做了一锅红烧肉……今日下午杀了好几头猪,朱八去抢了几大块回来。马周脸色有些难看,做什么不好做红烧肉……两个月前盗匪袭村,他被李善逼着吃了一大锅,现在是看着就想吐。在场的除了李善、马周外,还有李道玄、薛忠、凌敬。柳濬住在军营,苏定方如今自视为亲卫首领,与众亲卫同食。“今日田总管此举有些冒险,但也颇有胆略。”薛忠赞道:“如此义举必能使此人感化。”“哼!”“嘿嘿!”两声异声同时响起,李善和凌敬对视一眼,一大一小两只狐狸都眼神诡异,他们俩都是那种心理比较阴暗的人。食不甘味的李道玄随口问:“李兄?”李善嚼着一块肉,笑道:“窦建德、刘黑闼据河北山东多年,田总管这是千金买马骨呢。”凌敬

', '')('虽然连续一个月奔波劳顿,虽然一直保持着极为紧张的情绪,但李善的生活作息基本没有发生变化。天才蒙蒙亮,李善已然起床,就着冷水洗了把脸,被冻得脸都僵住了。对门的周氏默不作声的捧了盆热水过来,李善笑着想打声招呼……但又不知道用什么称呼。十八九岁的年纪,如花似玉,身段婀娜,偏偏是苏定方的义母……自己总不能跟着叫声伯母吧?“多谢周娘子。”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称呼让周氏一怔,随即脸一红,脚步匆匆的离去……这个称呼向来是对未出阁的女子使用的。李善对这些不太懂,他只记得有人如此称呼母亲朱氏……全然没想到母亲的特殊身份。一个是被丈夫抛弃,一个是丈夫已然身死……这能一样吗?按规矩,李善应该称呼一声“周夫人”。洗脸刷牙吃了早饭,李善正要出门去看看情况,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儿跑过来抱住他的腿,这是凌敬的长孙,小名六昊。“六昊,你爷爷起来了没?”李善笑着抱起来,“啧啧,又重了啊。”小胖墩儿嘻嘻笑着,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叫你呢,姐姐不肯来……”说的乱七八糟,但李善一听就懂了,凌敬的孙女六女害羞呢,男女八岁不同席……但她都被李善……也不算看光,最多只看了关键部位。不过,李善也发现了,一路南下……他和孩童们相处的好,六女不太凑上去,但老是站在一旁用眼神唰唰唰。抱着六昊出门转了个弯就是凌敬的屋子,刚和凌敬打了声招呼,李善视线一扫,正在喝粥的六女果然又拿眼神唰他。李善打了个寒颤,凌敬这老头最终决定去长安,不会是想打歪主意吧?这个才八岁,怕是要直接吃花生米的节奏……“大郎,刘黑闼攻城了!”外间传来朱八的嚷嚷声,正准备出门的李善和凌敬都是一怔,刘黑闼前日才抵达魏洲向,昨日打制器械,今日就要攻城,如此迫不及待吗?一路急行到城墙附近,攻城战已经正式开始,李善和凌敬等了好一会儿,告一段落后才找了个机会上了城墙。高声指挥麾下将校的田留安转头看了眼,摇头道:“无甚威胁,或许是试探一二。”“未必。”李善探头看了眼城墙外地上的敌军尸体,“欲谷设那厮恨我入骨……”身穿铠甲的薛忠就站在一旁,“有道理,刘黑闼不过是突厥人养的狗而已,若是欲谷设相逼,刘黑闼也只能勉力攻城。”远处如潮水退去的敌军像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随着鼓声,几十辆撞城车被推出,步卒抬着云梯又开始蠢蠢欲动。凌敬嗤笑道:“两军对垒,攻城最下,耗时最久,准备的器械也最多……只一日打制器械就起兵攻城,太过仓促。”“即使突厥人逼刘黑闼举重兵狂攻不止,也难以破城。”田留安点头微笑,“刘黑闼岂不闻,欲速则不达!”接下来就是常规守城模式了,李善饶有兴致的想看个仔细,却被郭朴、范老三拉下了城墙。大军攻城,先填壕沟、护城河,必然要压制城头弓弩手,鬼知道什么地方会射出一支冷箭,李善连明光铠都借给苏定方了。琢磨了下,李善也索性不上去添乱,身边留了郭朴等十个亲卫,其他人由苏定方带队,都交给李道玄。下了城墙,李善有点无所事事,正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砸墙拆屋。数十个百姓被县衙的杂役推在一边,几个女眷和孩童正在放声大哭……显然是因为自家的房子被拆了。馆陶令崔忻快步走过去,厉声呵斥了几句,女眷不敢再发声,但几个孩童还在大哭不止。凌敬双手负在背后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对这一切是司空见惯。“攻城需专门打制器械,守城就轻松多了,一块砖瓦,一根木头都能派的上用场。”马周突然高声道:“一砖一木皆有所用,县衙乃是公器,但明府不以身作则,却要先拆民居?!”崔忻讶然回首,脸色颇为难看……都不用去想,那马周必然是刻意挑衅。“你和清河崔氏到底有什么仇?”李善好奇的问。看马周还要上去争辩,李善一把拽住他,“少给我找麻烦……想挑刺……也要找个像样点的理由。”马周这才悻悻作罢,他是贝洲人氏,游历山东河北、中原多年,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至于去关中……李善只知道他和清河崔氏有些过节,但也没细问过。在旁边看了会儿,李善觉得有些无聊,心想要不要去伤兵营转转,朱家沟青壮以及苏定方那边的村民这两日一直在整理床铺、搜集布匹、药物等等,就等着李善大展身手。不过,之前几战,返回城中的唐军,受伤的士卒基本没有……两度遭突厥追击,伤势不轻的基本上都没能回来。这时候,身边的李道玄突然低声问:“突厥兵近日应该会北返?”城内唐军虽然以李道玄官职最高,爵位最高,但上博一战兵败的阴影一直缠绕着这个十九岁的青年,李道玄将守城重责尽托付田留安,自己不肯插手。“欲一雪前耻,需静待时机。”李善笑道:“如今是那欲谷设想一雪前耻呢,总要给他这个机会。”李道玄沉默下来,凌伯回头看了眼,正要说什么,突然震耳欲聋的高呼声在耳边炸响,正在拆墙的民夫都住了手,惊疑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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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从来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时刻,作为一个实习医生,居然也有做手术做到吐的一天。

呃,需要强调一下,这种呕吐不是生理因素,而是心理因素。

大学里将近十年,除了观摩大体老师,能亲眼目睹肉体的机会……少之又少,进了医院实习,:“水囊就在床边。”

李善点

', '')('熊熊燃烧的烈火,被付之一炬的攻城器械,哭爹喊娘漫山遍野的败卒,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在蔚蓝如洗的空中显得格外刺眼。欲谷设发狠的丢下马鞭,随手弯弓搭箭,羽箭远远的射向正再入城的唐军,他不顾堂兄的劝阻,一力亲自领一路骑兵杀来,就是因为他看见了苏定方。一路作为俘虏南下,欲谷设装作不动汉语,很是窥探到些什么,至少他知道李善有多重视苏定方。如果能斩杀此人,至少能讨回点利息。但他没想到苏定方如此了得,轻易破阵后在战场上横向绕出一个弧度,赶在突厥军抵达战场之前回城、刘黑闼的万余步卒几乎没起到任何阻拦,甚至被杀的丢盔卸甲,大量攻城器械被付之一炬。羽箭在距离唐军还有百步的地方就颓然坠落,欲谷设丢开弓箭,面色铁青的听着城墙上唐军用以刀击盾的金戈声为得胜归来的骑兵扬威。城门再一次关闭,城头上的唐军、乡勇发出阵阵欢呼声,李善终于松了口气,蹲下继续给一位胳膊被砍了两刀的伤兵裹伤。手中匕首挑开伤口,顺手将伤处拉长,用清水清创,再包扎起来,靠在城头的伤兵疼的闷哼一声,没办法,现在药粉不多,需要省着用。挺乖巧的,李善有点意外,前面十几个伤兵一边被包扎一边还在关心城外战局,或高声欢呼。仔细瞄了眼,李善随口道:“是条汉子,不枉田总管重义相托。”正在巡视城头的田留安刚好在身后,笑着说:“山东之地,多慷慨悲歌,重义轻生之士,否则田某何以生死托付?”这位伤兵就是刘黑闼旧友苑竹林,在前日被田留安一力简拔为亲卫首领,连续两夜都以此人随侍内室,说一句以生死托付,的确不过分。也不知道田留安有没有暗中安排人手,但苑竹林两夜守卫,今日城头血战,护卫田留安以至于受伤,也称得上重义轻生。田留安转头看向城门处,入城的骑兵人人神情激昂,唯独苏定方不言不语,不悲不喜,一派大将风范。田留安又看了眼还在忙碌的李善,心想这位李郎君到底和秦王是何关系。反正肯定不是秦王府中人,如此人物,自己以前从未听闻,而且自己今年四月才出任魏洲总管,时常和往日同僚有信件来往,从未听人提起过,而且房公的信里也有类似的暗示。但不管李善其人,这苏定方的确了得,虽然年轻,但放在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中,论领军才能,论斩将夺旗,足以与任何人相提并论了。田留安打定主意,此战之后,必要去信,如此人杰,必为殿下笼络。如果正在给伤兵裹伤的李善知道田留安的想法,必然是欢喜雀跃……自己一力将李德武推入东宫,就是试图让河东裴氏的政治立场表露出来,使自己能和秦王一脉的关系更近。苏定方的确有才,历史上在贞观初年就得朝廷重视,以先锋率两百骑兵踏破突厥王帐,李靖不会随随便便挑个手下担任前锋的。但在此时名气还不够大……李善还在想着用什么方法让李世民眼红苏定方,然后自己能顺势捞点什么好处呢。但李善、田留安两个人都完全没考虑过苏定方的想法。所以,当苏定方登上城头,田留安换着花样从各种角度赞誉,而前者从头到尾只重复了三个字,“不敢当”。李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笑着问了几句可有受伤之类的话。凌敬远远眺望,此时城外大火已然熄灭,依稀可见刘黑闼所部正在缓缓向北,“今日攻城头破血流,又遭定方突袭,攻城器械付之一炬,刘黑闼所部必然士气大落,若不整顿,军心难稳。”田留安也赞同这个观点,“至少三日之内,刘黑闼应该不会再举重兵攻城了。几人在城头血污处纵谈战局,唯有李善还在料理伤员,渐渐远去,只有苏定方跟在身边打下手。一直忙到黄昏落下,一片黑暗,李善才捶着腰直起身,虽然基本都是轻伤,但也需要包扎处置……腰实在有点受不了,在医院虽然也累,但主要是两条腿。回到住处,李善看看桌上的饭菜,只随口扒了几口饭,有点怀念前世的加班……虽然累,但完事后能吃顿好的。有时候是一顿任你吃到饱的火锅,有时候是色香味美的大餐,有时候是满嘴流油的烤串……李善努力嚼着口中发干的粟饭,抬头看见对面的苏定方和旁边的马周都大口大口吃的挺香……只能在脑海中拼命回想有一次大抢救之后的烤全羊,那味儿……有的菜实在是没办法,但火锅似乎可以……虽然没了辣椒的火锅就等于没了灵魂。李善在心里发狠,等回了长安,一定要去药房多买点调味品,弄个火锅底料出来。“六昊,吃好了?”李善实在没精力抱着,只能任由这小胖墩儿抱着自己的大腿。“想吃肉……那实在没办法,我这也没肉。”“呃,要么让你姐姐揍你一顿?”“嗯嗯,我说的……被揍一顿就能吃肉!”李善一边随口敷衍,一边在心里琢磨,这次带出来的手术器械都是让朱玮找铁匠打制的,不算太好用,而且容易钝,回头找李道玄帮忙,让工部大匠打一套……不,得多打几套。对门的周氏过来收拾桌子……因为李善身边的亲卫都撒出去各司其职了,烧饭做菜以及洗衣之类的杂事都是周氏来料理的。

', '')('抬头看了眼,往日的点点繁星大都消失,似乎乌云密布,田留安加快了脚步,走进了箱子。两日鏖战,刘黑闼在突厥人的逼迫下大举猛攻,虽然一直没能有什么进展,但兵力优势是摆在那儿的,城内唐军的伤亡不少小,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已然入夜,但田留安这等沙场老将也是要在城内转一圈的。现在,只剩下伤兵营了……田留安心里琢磨,那李善自称懂些医术,又有淮阳王作保,才将这条巷子拿到手,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亲卫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田留安迈进宅子左顾右盼,神色颇为诧异。田留安出身山东章丘,前朝随军攻高句丽,后聚集乡勇在章丘起事,先后投王世充、李世民,战场经验丰富,见识也算广博,但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兵营。在田留安的印象中,伤兵营多半是偌大的营帐、大厅中,伤员排排相连,极为拥挤,墙壁、土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污渍,臭味熏天,甚至还会有老鼠到处乱窜……一句话,生存条件极为糟糕。别说伤员了,就是没受伤的士卒都忍不了。但现在呈现在田留安眼前的是让他从未想到的一幕,院子里干干净净,青石板上别说血迹,就连污渍都没有,横架着的长杆上悬挂着好些衣服、布条。一路往里走,田留安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口大缸,里面转满了清水。每个病房大小不一,但最多只有四个伤兵,田留安细细观察,伤兵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衫,床榻、门板上铺着厚实的被褥,房间内几乎闻不到异味,而且能隐隐感觉到有微风吹动。“那儿砸了个洞。”一个伤势较轻的士卒半起身指着南边的墙壁,“李郎君让人砸的,说有好处。”田留安微微颔首,摁了摁门板上的被褥,“不冷?”“不冷。”伤员一咧嘴,“李郎君适才也问了呢。”“李郎君来过?”苑竹林忍不住问了句。旁边一个伤员答道:“下午来了次,特地叮嘱人饭菜要给肉食,晚饭后又提着灯笼来了次,应该还没走呢。”田留安呵呵笑道:“听闻李郎君医术不凡,你们这次倒是有运道。”“将军说的是,小的肚子被捅了刀,本以为没救了……”一个躺着的伤兵勉强露出个笑容,“李郎君说了,只要十日内无碍,必能生返关中。”苑竹林迟疑了下,“大人,李郎君是医者?”田留安也迟疑了下,“淮阳王赞其精于医术,但李郎君自称只是略懂……”门外响起一阵轻笑,田留安转头看去,马周正忍俊不禁。其他人不知晓,他马周却是知道的,李善自称略懂算术,结果折腾出了算盘;略懂武艺,结果两个照面撂倒了尉迟宝琳;自称略懂行商,结果弄出了个供不应求的东山酒楼。开膛破肚,活人性命……马周熟读史书,只记得东汉末年名医华佗有此技艺,可惜《青囊经》早已失传。“马先生。”田留安微微点头示意,“李郎君呢?”马周侧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凌敬、苏定方,“已然查问了一遍,刚刚离去。”顿了下,马周补充道:“田总管但凡有令,只需吩咐就是,负责伤兵营的范十一、朱八等人均是李郎君亲卫。”目送马周离去,田留安正准备继续巡视,身后的伤员赞道:“范十一那小子倒是好命,跟上了李郎君。”看田留安回头看来,伤员解释道:“范十一、范三哥等人原是淮阳王麾下,奉命送李郎君南下……李郎君已然许他们投入门下。”上至淮阳王,下至普通军中士卒,如此广结善缘……如果是前几年,田留安只怕要心生警惕了。但在这个时刻,田留安却对李善之举极为赞赏。原因也很简单,从走入宅子开始,从环境、饮食、处置,甚至从伤员的状态以及干净的衣衫上,田留安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身边亲兵的情绪发生一次又一次的变化。田留安很难用言语去描绘这种情绪的变化,但他可以确定,这是好事,这会使城内守军的士气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标准上。走出宅子,田留安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对于此次大战,他更有把握了。此时此刻,李善已然回了屋子,虽然身子疲惫,但却毫无睡意,只斜斜的靠在榻上,双眼盯着外间漆黑一片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敬站在门外,用近乎窥探的视线观察着这个青年,好一会儿才转身去了对门的苏家。凌敬轻笑一声,“看似以义为先,实则行事谨慎,处处均防人一手……为何对你如此推心置腹,真是异数。”苏定方默默听着,并未答话。这是一直盘旋在凌敬和苏定方心底的谜团,为什么在听到苏定方这个名字后,李善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那日他亲手割断范家子的脖颈,老夫便知此人心性,后数百骑兵袭营,尽焚粮草,尸骨如山,他面不改色,实是冷漠无情。”沉默了好一阵儿后,苏定方才轻声道:“今日所见,伤卒难治而死,李兄……”苏定方和凌敬都非常人,看得出来当那个伤兵在榻上抽搐的时候,李善眼中的痛苦和无奈。凌敬点头道:“不意此子亦有仁心。”“罢了罢了,这把老骨头就随尔等折腾吧、凌敬长叹了声,起身随口道:“去看看吧,那小子一直枯坐榻上,怕是魔怔了。”两人调头进了对门,李

', '')('城内的李善一边回想“怀仁”这这个字以前是在哪儿看到过,一边琢磨试提炼青霉素的可能性。

据说中国古代也是有玻璃的,只不过因为仿制玉器,所以不以透明为贵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弄些透明琉璃。

城外大营中,欲谷设正暴跳如雷大骂刘黑闼无用,一旁的阿史那社尔漫不经心的听着……反正刘黑闼不在。

其实,就算在,这两人也不在乎……虽然李善话说的难听,但他们也认可这个观点,刘黑闼不过是突厥养的狗而已。

等得堂弟已经口干舌燥,阿史那社尔才扳着手指头说:“十月十七日攻城,今日已十九日,三日内刘黑闼使麾下四万士卒猛攻馆陶,不可谓不尽力。”

“但结果呢?”欲谷设铁青着脸骂道:“连城头都登不上,近万步卒被数百骑兵撵得抱头鼠窜!”

“难不成你还想以部落勇士犯险?”阿史那社尔冷哼一声,“今日攻城器械付之一炬,而且刘黑闼所部军心涣散。”

“若要再攻,需整顿大军,再打制攻城器械,三四日内绝无可能再大举攻城。”

“城内唐军士气正高,今日领军出击的那人……明明大胜,却不尾随追击,显然不会被诱出城遭我等合围。”

“若要戳力攻破馆陶,必然旷日持久,刘黑闼麾下四万多人,我等骑兵三万有余,粮草够吗?”

“你可知,如今营中已然难以半夜喂马了。”

“更何况,适才已然说了,今日十月十九日,此时动身北返,回碛北已是深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了眼发狠的欲谷设,阿史那社尔加重了语气,断然道:“明日启程北返。”

欲谷设难以反驳这些摆在面前的理由,他也知道,短期内绝无破城可能,更何况阿史那社尔这位堂兄对自己……本就亲厚,此次更是宽容。

历史上,薛延陀叛东突厥,击败欲谷设,就是阿史那社尔出兵援救。

甚至后来阿史那社尔趁西突厥内乱,攻占西突厥一半国土,自立都布可汗,还为欲谷设复仇,率大军十余万攻打薛延陀,最终败走高昌。

但当欲谷设低下头,视线落在伤痕斑斑的手臂上,双眼登时如同喷火,七八万大军,居然无法破城,自己居然无法雪耻!

阿史那社尔看出了欲谷设的心思,轻声道:“如此人物……好吧,就算他真的不是宗室子弟,亦非陇西李、赵郡李,也必然名扬天下,此次初见,但绝不会是第一次。”

想报仇雪恨,日后自然有机会!

欲谷设深深吸了口气,发现堂兄眉头微蹙,想了会儿低声问:“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阿史那社尔笑着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自称医者必然是假的……与李道玄交好,还能招揽苏定方那等刘黑闼旧部,此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医者,理应在中原地位不低。”

“但此人言草原日后愈寒,牛羊难以度冬,草原常年饥荒……只怕并非虚言。”

“至少这两年,铁勒、回纥等部落均有不稳的迹象……”

“而且此人说得对……刘黑闼是不会随我们回草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罢了,罢了,让他们撕咬去吧。”

第二日一早,李善笑着接过周氏端来的热水,找了个机会聊了几句。

还没开始刷牙呢,外头发髻盘了一半的马周突然闯了进来,居然没有调笑几句,而是面色凝重道:“突厥有异动!”

“退兵了?”李善小心的取出牙刷蘸了温水开始刷牙。

“不好说!”

外头响起了凌敬的嗤笑声,“那小子居然赞你乃山东名士!”

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李道玄、薛忠闯了进来,“李兄,突厥似有退兵之意!”

马周脱口而出,“不是说突厥大军前压吗?”

“理应是退兵。”对门的苏定方走过来。

李善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囔,“突厥人弃马了?”

“怎么可能!”&l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五里内无突厥踪迹。”“十里内无突厥踪迹。”外出探查斥候的陆续回报让众人脸色喜色愈浓,突厥人撤兵北返是理所应当的,但还有一种可能性。昨日苏定方出城大败敌军,这似乎说明刘黑闼所部战力不强,若要击败唐军,最好的方式将唐军诱骗出城,一举围歼。而突厥人的北返,有可能是个陷阱……田留安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出城,但也派出斥候四处打探。刘黑闼围攻馆陶城,但也没围死,围三厥一,留出了南边。而就在一个时辰前,刘黑闼所部也跟着北返、西向,撤军而去。主将田留安反正是打定主意不出城的,其余人还好,唯独凌敬和李善两人疑心最重。突厥人滚蛋,那是有理由的,很充分的理由的。而刘黑闼为什么要滚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刘黑闼都没有滚蛋的充分理由……如今河北道,横在叛军之前的只有相州、魏洲。比起来,攻打身后有卫洲的相州,显然是攻打身后是黄河的魏洲更容易一些。城墙正北方向十五里外,刘黑闼叹了口气,挥手斥退众人,只留下了胞弟刘十善。“范愿、董康便是死在那人手中?”“是苏定方……”“扯淡!”刘黑闼阴着脸骂道:“苏烈乃夏王旧部,去岁随某征战,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反戈一击,还掠走欲谷设!”“虽然苏烈投唐,田留安敢如此接纳,还以其为主将出城邀击?”“主事者必是那个医者……不,那李善绝不是个医者!”刘十善垂头丧气,在刘黑闼率军东向之后,他将一切缘由都推到了苏定方这个叛将身上……在贝洲筹集粮草,这是刘十善的责任。他无非是在表明,不是我犯了错……而是苏定方叛变投唐。特别是昨日苏定方率骑兵破阵,杀的血流成河,将几乎所有的攻城器械付之一炬……这是苏定方投唐的铁证。但这一切在今日晨间被戳穿。阿史那社尔欲北返草原,临行时借刘黑闼帐下小吏写了一封信……刘黑闼这才知晓内幕。“李善,李善……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刘黑闼远远眺望看不见的馆陶城池,“子房之谋,陈平之智……如此说来,应是此人擒下欲谷设,招揽苏烈……范愿、董康都是死在他手中,贝洲大火……”刘十善咳嗽两声,“此人在下博开战前两日,力劝李道玄勿要浪战,遭拒绝后立即离城南下……”听完刘十善断断续续的解说,刘黑闼情不自禁的拢了拢衣衫,不是因为感觉寒冷,而是有种衣不遮体被人看穿的感觉。从三战三退,到突厥兵绝迹而后露,几乎将刘黑闼的谋划说的毫发毕现,如在眼前。一直沉默的站在小小山丘上,刘黑闼等了很久很久,麾下主力已经后撤到三十里外了,都已经聚集到永济渠边了,但馆陶城内的唐军依旧龟缩不出,压根就没有追击之意。一股骑兵从北方驰来,为首的大汉快步攀上山丘,骂道:“还是可汗的儿子呢,没卵子的,已经滚蛋了。”刘黑闼面无表情,他晨间力劝欲谷设,陆续撤军北返,意图诱出唐军,只要能缠住,只需要两三千突厥轻骑必能围歼。欲谷设倒是赞同……可惜唐军像是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就是不冒头,欲谷设也只能北返草原了。“大王,接下来……”这大汉是刘黑闼帐下如今最为骁勇善战的王小胡,咬着牙骂道:“苏烈投唐,亲手杀了董康、范大哥,昨日又……”一旁的刘十善迟疑了下,“大哥,魏洲实在难啃的紧,要不回洛洲吧。”王小胡立即反驳道:“必要在年前扫清河北唐军,否则难以立足。”“齐王李元吉率数万大军就在河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北上!”“扫清唐军,于魏洲、相州、卫洲布防,大王坐镇洛洲,遥制刑洲,明岁再从突厥借兵胁定州,方能勉强支撑。”刘十善眼珠子转了转,“大哥,记得之前提过,李元吉似与李世民不合?”“都驻足一个月了,未必会北上……”“而且就算要攻,也未必要攻魏洲,回了洛洲,整军攻相州就是了。”王小胡嗤笑道:“齐善行那厮是铁了心,一把火烧了刑洲粮仓,在洛洲也放了把火,要不是救的急……”“若是他再退卫洲,临走一把火烧了相州的粮仓呢?”“李瑗那厮逃窜,相州总管阵亡,如今相州、洛洲、刑洲三地唐军均在齐善行手中!”刘十善哑口无言,的确,怎么算都是攻魏洲比较合算。相州、卫洲不缺兵力,虽然主将齐善行、程名振都是窦建德旧部,但却都绝不可能投降……前者一把火烧了刑洲粮仓,后者老母妻儿都是死在刘黑闼手中。但一旦攻下魏洲,就能从东面同时威胁卫洲、相州,再配合洛洲所部,两相夹击,胜算颇大。一直沉默的刘黑闼微微颔首,“诸军南返,打制器械。”重新攻打馆陶,刘黑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在于战略上,王小胡说的的确不错,破魏洲是最可能扫清河北唐军的捷径。另一方面在于士气上,苏定方昨日出战,力扫千军,已经被不少中下层将卒认出,不杀此人,士气难振。而且魏洲总管田留安、河北道行军总管李道玄、副总管史万宝均在城内,只要攻破馆陶,卫洲、相州还有胆量继续支撑吗?

', '')('长安。这座宏伟的城池正陷入一股诡异的氛围中,有的人惶恐不安,有的人跃跃欲试,有的人冷眼旁观,但也有的人自告奋勇。自告奋勇的……比如李德武。长安令李乾佑尚未回京,县尉李德武主持城内巡察﹑禁暴﹑督奸诸事,得东宫支持,甚至太子李建成许其调用长林军。长林军是太子李建成得韦挺建议后组建的东宫亲军,人数在两千左右,分屯于左右长林门,号长林军。在回到长安一年多之后,李德武终于名声鹊起,堪称唐朝版的执金吾。如果还在馆陶城内每日动手术的李善知道这一幕,一定会心神大畅,说不定还会给李德武鼓几声掌呢。比如今天这件事。十月初五,淮阳王李道玄兵败下博,十月初八,战报入京,满城大震,均言刘黑闼复卷河北。朝中气氛诡异,曾有朝臣上书请秦王复击之,但圣人李渊置若罔闻……之后,消息渐渐散了出来,东宫太子李建成有亲征之意。明面上没人再说什么,但背地里只要脑子没进水都看得出来……显然这已经成了东宫、秦王夺嫡之争的焦点。秦王战功盖世,但也惹得朝局震动……去年刘黑闼闹得那番凶,若不是诸军均败北,圣人绝不会再用秦王。这一次,李世民以杜如晦之策,没有自请出征,而是许诺以他人节制陕东道大行台……算是够配合的了,但李建成并没有上书自请领军讨伐河北。显然,这是在拖时间,拖到天气愈冷,拖到突厥北返。但问题是,战败丧地的战报一封封的传来,冀州、刑洲、贝洲、沧州、德州陆续失陷,就连洛洲都丢了,圣人大怒,要不是东宫力保,必要责罚庐江郡王李瑗。这些,李德武都不想去管,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李善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但李德武不能去打探,也不敢去打探……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活着回京。李德武都难以想象,若是李善活着回京,得太子洗马魏征、太子密友韦挺举荐入东宫……呃,李善其实是可以保证的,绝不会出现这一幕。看看时辰,李德武丢下笔,换了套衣衫,出了县衙往东宫去了,今日东宫议事,一早就让人送信来了。还没到东宫,李德武诧异的停住了脚步,偏头看着人山人海的坊间,“何事聚众?”随从吴忠上去打量了几眼,回来低声说了几句。李德武脸色阴沉下来,亲自去看……琵琶如霹雳拨动,羯鼓声大作,十数个大汉手舞足蹈,在放声大唱。“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是秦王破阵乐……齐王顿足不前,东宫迟迟未决,在这当口,居然有人在坊间公然传唱秦王破阵乐!李德武想都没想,立即传令,很快就有几十个长林兵杀了过来,一阵混乱之后,十几个大汉被送去了县衙大牢。等李德武进了东宫,意外发现,这件事都已经传进东宫了,韦挺正在用嘲讽的语气指责秦王府只会玩这种小手段。徐师谟、赵弘智、李志安等人纷纷附和,王珪自持身份没有吭声,唯独魏征缓缓摇头,“绝非秦王手笔。”“玄成兄何以见得?”“秦王当知,他再难出征。”魏征缓缓道:“更何况,秦王许东宫节制陕东道大行台,再行此等事,只会使圣人侧目。”这话说的在理,众人都默然,李建成微微颔首,他也不信二弟会干这等蠢事……这只会让父皇更加忌惮。魏征继续道:“只怕与昨日战报有关,突厥兵犯贝洲……”“玄成说的有理。”王珪点头道:“纵窦建德、刘黑闼乱河北,也不敢犯贝洲,而且他们都是贝洲人氏……如今突厥乱贝洲,今日之事只怕和清河崔氏有关。”这次众人纷纷点头,听闻突厥兵杀入贝洲……清河崔氏在京的族人哪个不胆战心惊,说不定再过几日,就有连绵不绝的丧报传来了。今日之举,很可能是清河崔氏在背后使力……希望朝廷尽早出兵援河北。李建成有点头痛,关于此事,已经议论了无数次了,但突厥兵尚未北返,他是真的没胆量出兵。这也不能怪李建军懦弱,换成李世民也好不到哪儿去。年初洛水大捷,刘黑闼率百骑北窜,要知道洛洲往北,要穿过刑洲、赵州、定州,才能和突厥接壤。而程名振率兵追击,在定州已经摸到刘黑闼尾巴了……但李世民严令程名振收兵,就是怕惹到突厥人。看太子投来询问的视线,王珪摇头道:“已然多派长林兵往定州、赵州打探,但突厥兵前几日尚在贝洲,据闻可能南下攻魏洲。”李建成叹了口气,不让二弟出征,只能自己这个东宫太子亲自上阵,但河北诸洲沦陷,压力越来越大……就连父亲也颇有不悦。“大军出征,粮草为先。”魏征建言道:“陕东道大行台户部尚书乃尚书右丞韩良兼任,度支郎中乃尚书左丞于志宁兼任……”李德武一听就懂了,但只坐着没吭声,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虽然能参与东宫议事,但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背后有裴寂、裴世矩这两位大佬。魏征的话其实很好懂,韩良、于志宁都是秦王府的从事中郎,后者还是十八学士之一,都是李世民的嫡系。如果李建成以这两个人为由,再拖延段时日,也说得过去……父皇啊,若是儿臣

', '')('揉着太阳穴的李渊觉得有些头疼,真的头疼。事实上他已经头疼很久了,自从去年次子扫荡中原,生擒两王,短暂的欣喜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头疼。自古以来,哪个开国帝王有这样军功鼎盛的皇子吗?而且还不是皇长子!其实如果是皇长子,李渊更头疼。今年才五十多岁的李渊有着一个开国帝王的气魄和能力,但他也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很可能犯了个错。去年次子李世民立下如此军功,尚书令不足以酬功,李渊设“天策上将”,许李世民开府建牙。这也是迫不得已的,难道让李世民继续往南攻,真的让黄河以南全都纳入陕东道?或许干脆下狱论罪?天下还没平定呢,就要杀戮功臣,而且还是嫡次子……没这个道理。而且李渊也下不了这个手……皇宫内院,都是以父子而非君臣相称,李渊显然有着比较特别的期待。但正是因为李渊的这个决定,正式拉开了武德年间,东宫、天策府的夺嫡之争。因为在某些人看来,这是李渊默认李世民有资格与李建成一争东宫之位。李世民回京后,招揽众多才俊,又有十八学士在侧,李建成难以自安。其实李渊都难以自安……倒不是他感觉到了李世民给他本人带来的威胁,而是天策府正在向朝中伸手,盘踞在李渊、东宫身边的臣子都遭受到了威胁。但事实上,李渊本人试图玩的是平衡之术,可惜他这位开国帝王……其他方面不好评价,这一方面并不擅长。比如今日这件事,李渊就觉得头痛难忍,不知该如何处置。看了眼面前单膝跪地的李世民,李渊揉了揉眉心,起身亲自搀扶起来,“二郎素来刚强,今日怎的如此。”“父亲……”李世民垂泪叹道:“听闻坊间传唱破阵乐,孩儿不敢强辩,前来请罪。”“二郎不必忧心,此乃有人欲行离间计。”李世民心里在点头,说得对啊!离间计……总不是离间我和老大吧?“请父亲降罪……”李世民再次跪下,“尉迟恭强闯县衙质问案犯,打伤数人。”“案犯?”李渊怒道:“坊间传唱《秦王破阵乐》,长安令以何罪下狱?”“某知尉迟恭,骁勇善战,忠心可嘉,打伤衙役,亦是无罪!”李世民迟疑了下,低声道:“不是衙役……是长林兵。”李渊更头痛了,呻吟了声坐倒在榻上,以他看来,东宫迟迟不肯出兵,秦王府近日收敛,坊间传唱《秦王破阵乐》必然不会是秦王府的手笔。二郎早就言明,愿以陕东道大行台为他人节制,尽快使唐军征伐河北山东。而且二郎的性子倨傲,也不会行此阴私手段。反倒是东宫那边……王珪、韦挺、魏征,都有过类似的手段。李渊所提的离间计……很可能是东宫出手,欲离间他和二郎。所以李渊才会头痛,他从来没有废长子立次子的想法,但今日李世民显然是要就此事向东宫发难。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军功盖世的天策上将屡屡下跪,这个跪礼不是那么好受的。反正这一次,东宫在李渊这儿,是丢了分的。“父亲,若是大哥容不得……孩儿愿散左右六护军府……”“住口!”李渊喝道:“此事不必再提,为父做主,当使毗沙门、三胡征伐山东!”开玩笑,去年刘黑闼闹的那么凶,多少将领都败下阵来,而李世民携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一击而胜。若真的散去……东宫是招揽还是赶尽杀绝?多少人都是王世充、窦建德、李密旧部,肯束手就擒吗?益州道还好,但陕东道呢?一个不好就是天下大乱!李渊下定决心,必须让长子尽快出兵,他咬着牙低声说了几个名字,李世民脸色微变,有时颔首,有时垂头。两刻钟后,回到承乾殿的李世民面色铁青。“如何?”长孙无忌低声问:“东宫何时出兵?”李世民看左右都是心腹,不再忍耐,飞起一脚踹飞了拦着路的胡凳。巧妙的让人传唱《秦王破阵乐》,实在是无奈之举……这是长孙无忌捣鼓出来的,杜如晦、房玄龄都并不赞成。但李世民也是没办法,已经忍气吞声让出了陕东道大行台节制权,而东宫那边还是左一个要求,右一个要求,就是不肯出兵……长孙无忌此举是试图施加压力,催促东宫出兵。毕竟突厥人破贝洲,攻魏洲,显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北返的……李世民就盼着老大去河北吃几场败战。坊间传唱《秦王破阵乐》,父亲显然是怀疑到东宫头上了,但李世民没想到,父亲居然如此偏心。东宫居然想从天策府抽调人手,而且还是玄甲军左右头领霍长孙、秦琼,这是李世民难以忍受的……李渊倒是否决了,他也知道这已经触犯了李世民的底线,但他但却提出了另三个人选。“任国公……”房玄龄迟疑道:“任国公倒是无妨,另两人是?”任国公即刘弘基,和李世民私人关系极为密切,当年还在晋阳的时候,出则连骑,入同卧起。李世民冷笑道:“张公瑾、郑仁泰。”“张公瑾与洧州刺史崔枢为密友,后者是清河崔氏子弟,两人相约投唐。”房玄龄如数家珍道:“崔枢如今正在东宫,任从事中郎。”“郑仁泰早年随殿下起兵,向来是殿下嫡

', '')('长安城东南角的一处宅院内,神色阴晴不定的中年男子来回走动,此人正是初唐名将,也是不多的得以寿终正寝,全须全尾收场的李世绩。

李世绩轻骠善战,文武双全,善用奇谋,又因李密而投唐被视为忠贞不二。

但实际上,李世绩从入瓦岗寨之后就陷入漩涡中……准确的说是在李密入瓦岗之后。

李密、翟让相争,李世绩险些被当场砍死,后投唐又被迫仕窦建德,连老爹都差点没保住。

所以,在入唐之后,李世绩向来谨慎,不敢有些许逾越,就怕陷入东宫、秦王府的夺嫡之争中。

但今日,旧友相逼,乡梓遇险,李世绩不得不痛苦的做出抉择……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不通风报信,旧友也找得到其他途径,而秦王听闻自己不肯引荐,必然视自己偏向东宫。

听闻门外声响,李世绩亲自打开侧门,迎数人入府。

“拜见殿下。”

“本是旧识,懋功何以行此大礼?”李世民爽朗一笑,亲手扶起李世绩。

李世绩义正言辞,“往日战场,不能全礼,今日京中贸然相邀,自要全礼。”

李世民听得心头舒坦,虽然说的委婉,也没表忠心,但李世绩这个人就是这谨慎小心的性子……毕竟李密都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李世民来的只有杜如晦、长孙无忌两人,四人往后院一边走,李世绩一边低声介绍来人。

“张文瓘,清河张氏子弟,生于魏洲,突厥破贝洲后,此人南下入魏,其祖张晏之,出仕北魏、北齐,其父张虔雄,阳城令。”

长孙无忌眉毛一挑,“某知张晏之,武城子爵,此人文采非凡,兼有武干,短兵相接,亲获首级,乃是清河郡王帐下重将。”

清河郡王即北齐宗室名将高岳,高岳的孙子就是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

绕着弯子论,张文瓘和高士廉扯得上渊源,和高士廉能扯得上,那就和长孙无忌扯得上,那也就能和李世民扯得上了。

“拜见秦王殿下……”

“勿要起身。”李世民急行两步,将要起身的张文瓘摁在榻上,“如此年少,三日不歇,乘马急行,需修养多日。”

十五岁的张文瓘有点拘谨,看了看李世绩,才在李世民的坚持下半靠在榻上,的确累的紧,适才已经睡过去了。

诸人坐定,杜如晦先问了个京中最关注的问题,“突厥兵破贝洲后,举兵何处?”

“南下攻魏洲,约莫三万骑兵,后刘黑闼由洛洲大举东进,合兵一处,猛攻馆陶。”张文瓘愤然道:“在下由魏洲渡河,由陕东道入河东,亲眼所见,齐王拥兵数万,顿足不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没有东宫的指令,李元吉怎么可能挥兵北上?

更何况如今河北道硕果仅存的三个州府,齐善行、田留安都在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中兼职,程名振年初随李世民击溃刘黑闼,李元吉巴不得刘黑闼攻破这三个府洲呢。

看杜如晦还要追问,李世民咳嗽两声,换了个话题,要知道清河张氏在山东是仅次于五姓七家的世家大族。

“下博一战,淮阳王弟不知所踪,稚圭由山东而来,可知一二?”

“淮阳王如今正在馆陶。”张文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略微沙哑,“怀仁兄生擒欲谷设,在馆陶城外换回了淮阳王、行军长吏薛忠等数十将校。”

“阿史那欲谷设?”

“颉利可汗长子?!”

杜如晦、长孙无忌脱口而出,神情都颇为震动,不夸张的说,欲谷设在草原上虽然不是一方霸主,但地位极高,从始毕可汗开始,突厥可汗一直是兄传弟,但很可能就在颉利可汗这一任上,是父传子。

李世民愣了会儿,才说:“淮阳王地得以生还……呃,怀仁乃是何人?”

“噢噢……”张文瓘这才想起来,那是凌敬前不久才取的,“怀仁是李善李兄的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隔一个多月,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杜如晦、长孙无忌都有点愕然,他们都听闻李善得太子洗马魏征赞誉,但也都知道李善押运粮草去河北后再无音讯。

李世民忍不住悄悄撇了撇嘴,这货真够能折腾的啊!

去年入京,几个月下来在长安已经折腾起不小的动静了,闹到自己面前都不是一两次了。

这次去了河北,更是蛟龙入海……使劲儿折腾,居然都能生擒欲谷设。

长孙无忌狐疑问道:“李善也在魏洲?”

“他押运粮草是去刑洲,怎么会转到魏洲?”

张文瓘摇头道:“怀仁兄是从冀州南下的。”

看长孙无忌还要问,李世民咳嗽两声打断了,他现在当然想明白了,李善肯定是去找李道玄……妻子曾经写了封信让李善带给李道玄。

接过李世绩递来的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文瓘有点懵懂,却看见一旁的李世绩微微蹙眉,丢了个眼色过来。李世绩今年二十有九,张文瓘才十五岁,但两人却是好友,去年李世绩投唐后统率河北唐军。年初洛水大捷后,李世绩攻打徐元朗,斩其首级,得以回京升任左监门大将军,张文瓘与两位友人送行。李世绩临行前将佩刀、玉佩赠与那两位友人,却无一物赠与张文瓘。张文瓘询之,李世绩回道:“赠以刀,欲其果于断;赠以带,俾其守约束,君无施不可,焉用赠?”从那之后,李世绩与张文瓘订交,为至交好友。李世绩连续使了几个眼色,无非是在告诉张文瓘,有的事情没必要说的那么细……难不成你想投入秦王府?就在这时候,李世民幽幽问道:“史万宝被生擒还是阵亡?”张文瓘迟疑道:“原国公矫圣人手诏,致三万大军覆灭,惭愧自尽。”死了?还是惭愧自尽?众人愕然,李世民眉头一挑,“史万宝在何处惭愧自尽?”“呃……在馆陶县城。”李世民嘿嘿两声,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隐隐猜到,此事的背后应有李善的身影。李道玄必然痛恨史万宝,但会不会杀了对方以泄心头恨意,难说的很……但如果李善是有理由杀了东宫心腹史万宝的,因为李德武已经投入东宫麾下。李德武入东宫,几乎断绝了李善入东宫的可能性,如此一来,能庇护李善的……只可能是圣人李渊,以及秦王李世民。但是这有一个令人难解的疑团……李善理应不知道李德武已经兼任太子千牛备身,李世民在心里琢磨了下,难道是想以此投名吗?长孙无忌早年随舅父高士廉居于晋阳,是看着李道玄长大的,又细细问了张文瓘几句。李世民目光闪烁不定,突然转头问:“克明,李善何时启程北上入河北道?”杜如晦被问得一头雾水,想了会儿才说:“多日前,陕东道来信,河北缺粮,齐王使李德武回京,又使李善押运粮草北上。”李世民的视线无意识的在屋内扫动,脸上似乎带着丝丝笑意……虽然不知道细节,但他差不多能确定,李德武投入东宫这件事的背后,很可能有李善的手脚。这对父子,论能力,子远迈其父,而李善却如此坚定的选择了秦王府而不是东宫……这让本身就和李善同病相怜的李世民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情绪。有些好笑,有些喜悦,还有点同仇敌忾……杜如晦还在沉思,一边思索李世民为什么突然问起李善,一边思索河北战局,七八万大军猛攻魏洲,田留安能撑得住吗?而长孙无忌笑着向张文瓘问起李善,同时和李世绩说起此人。“怀仁兄那日离下博南下,几番遇敌,却屡屡挫敌,生擒欲谷设,后在贝洲力救淮阳王麾下护军柳濬为首的数百唐兵。”“但也因此暴露行迹,叛军分兵数千东进,于贝洲筹集粮草,正好堵住了怀仁兄一行南下的路径。”“几陷于绝境,怀仁兄力主一战,筹谋夜袭,一战击溃两千敌军,焚尽敌军大营粮草,又连夜奔袭破武城,在下当日已是命悬一线,若非怀仁兄,此时已一命归西。”李世绩听得直咧嘴,这就算了……而李世民、长孙无忌一脸的不信!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货骑在马上,一个不好就要摔下去,还能领军夜袭?长孙无忌摇头问:“李善领军夜袭?”“怀仁兄随军潜行,但领军者乃定方兄。”张文瓘虽然疲累,却神采飞扬,但说到这儿顿了下,“定方兄乃夏王、刘黑闼旧部苏烈,其义父即高雅贤。”“噢噢……是他!”李世绩哼了声,“殿下,年初洛水大捷,高雅贤遭部将潘毛刺落坠马,伤重而亡,第二日,高雅贤义子出战,斩杀潘毛……应该就是这个苏烈。”长孙无忌眯着眼问:“苏烈乃窦建德、刘黑闼旧部,却受李善驱使……难道李善也是窦建德旧部?”“非也非也。”张文瓘摇头道:“苏母伤重,怀仁兄精于医术,施以援手。”长孙无忌也是无语了,那小子懂得玩意好杂啊,类似的人物他也见过,但那小子尚未弱冠之年,有那么多时间学吗?是不是吹捧的有点过了?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问了夜袭敌营,奔袭破城两战的细节,笑道:“此人非斗将、勇将,当为山东英杰。”“殿下这是又起爱才之心了。”张文瓘补充道:“两千突厥轻骑南下先至永济,定方兄诱敌深入,使魏洲总管田大人截断敌军,定方兄绕行破其后阵,两千突厥轻骑死伤惨重。”“不久前,刘黑闼率兵猛攻馆陶,黄昏时定方兄率军出击,五百骑兵大破近万步卒,淮阳王、田总管、凌先生均赞其军略。”李世绩来了兴致,详细问了馆陶一战的细节,“倒是没想到,刘黑闼旧部中还有如许人物……恭喜殿下了。”长孙无忌都斜眼瞥着李世民……秦王府的心腹幕僚都曾经举荐过李善,但李世民始终没有将李善收入麾下,苏定方会不会投入秦王府,还真不好说呢。“凌先生?”杜如晦眉头一皱,“此乃何人?”“夏王麾下,国子祭酒,凌敬。”“居然是凌敬!”杜如晦大惊起身,论谋略,放在秦王府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窦建德身死之后,凌敬就渺无音讯,没想到却和李善混在一起

', '')('人老成精的凌敬早就看出了李善的企图,而李世民、杜如晦、长孙无忌更是身处其中,看的更是清楚。当年窦建德兵败虎牢关,唐军在河北闹得还不算凶,毕竟当时是李世民主事,安抚民众,使中原平定。但随后李渊召李世民回京,并处斩窦建德,以至于河北大哗,很快刘黑闼率旧部复起,席卷河北山东,几乎败尽唐军大将,逼的李渊再使李世民出征。年初洛水大战后,李渊再次急召李世民回京,使齐王李元吉、庐江郡王李瑗主持战后诸事,结果唐军搜捕窦、刘余党,以至于刘黑闼第二次举兵之时,大量府洲举城而降。在李渊、李世民、李建成以及朝中显贵看来,这次刘黑闼闹得再凶,也不足为惧,但如何处置战后山东河北,才是关键。这场战事成为李世民、李建成的夺嫡战场……无非就是为了战后如何处置山东。去年李世民征伐河北,李道玄、双士洛、齐善行、田留安都留在了河北身当重任,而且李世民也招揽了不少山东俊杰。而李建成欲自请出征,无非也是看中了那些山东俊杰……这就决定了,李建成战后必怀柔地方。东宫、秦王府都有意怀柔山东诸洲,在这种情况下,凌敬、苏定方等大量窦建德、刘黑闼旧部,将会成为很有用的工具。特别是凌敬,夏王不听其劝诫以至于兵败,如果李世民能将其揽入怀中……就算李建成击败刘黑闼,战后的利益分配上,李世民也未必会输,就算输,也不会输的太惨。“不能以秦王府、天策府司职者出行……”杜如晦低声道:“无诏出京,东宫不会轻易放过。”接下来肯定是太子李建成率兵亲征河北,若秦王府这边想在战后处置上捞足了好处,那就必须将凌敬等人揽入怀中。不以李世民心腹前去,很难得逞。但若是秦王府、天策府中人去河北,一旦泄露,东宫必然以此追责,圣人只怕也要恼怒。李世民轻笑一声,挥手道:“孤记得李善与多位子侄辈交好,与何人交情最好?”杜如晦恍然道:“殿下明见万里,李善施恩苏定方、凌敬众人……”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懂,不需要李世民派出心腹去接触凌敬,只需要派人传信,许李善入秦王府即可。李世民内心深处苦笑不已,李善此人,真是心思缜密,难道就这么看好孤这只困于笼中的猛虎吗?也罢,李德武入东宫……不管是不是你筹谋,如今能庇护你的也只有孤了!“李客师之子李楷乃李善至交,此次李善随军出征,李家派出五名亲卫护佑。”“另舅父长子高履行、辅机长子长孙冲、敬德长子尉迟宝琳、程知节长子程处默,均与李善交好。”李世民微微点头,“便是李楷吧,其母出身长孙氏。”“首要田留安、齐善行坚守魏洲、相州,其次接应凌敬等人渡河绕道至洛阳,再去信蒋国公、韩学士、于学士之处,妥善安置,以待时机。”长孙无忌一一记下,随口道:“如今一拖再拖,还不知道东宫何时出征,只怕要等到突厥北返之后……”几次想插嘴但要么插不进去要么被李世绩用眼神阻止,但听到这话,张文瓘终于忍不住了,“秦王殿下,突厥大军已然北返!”“什么?!”“已然北返?!”众人神色大变,杜如晦上前几步,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张文瓘的双眼,“说清楚,何时北返?”李世绩无语了,这小子偏偏把最重要的事放在最后说……脑子在想什么呢?!当然了,张文瓘并不清楚,河北战事已经成为东宫、秦王府夺嫡之争的重要战场,而突厥大军什么时候北返……将是决定太子自请出征的关键。“那日用欲谷设换回淮阳王,怀仁兄与阿史那社尔商谈良久,劝其北返,听随行的马先生所言,阿史那社尔颇为意动。”张文瓘仔细解释道:“刘黑闼使大军攻城三日不克,定方兄率五百骑兵横扫近万大军,焚尽攻城器械,第四日,突厥大军、刘黑闼所部均北返……”李世绩脱口而出,“未必如此,刘贼狡诈!”“的确如此,但田总管只使斥候查探,闭门不出。”张文瓘笑道:“当日午后,刘黑闼率兵南来,打制器械,再攻馆陶。”杜如晦眯着眼低声问:“突厥大军真的北返?”长孙无忌有点不信,“不会真的是被李善劝走的吧?”“凌先生曾言,怀仁兄舌厉如刀,如张仪重生。”张文瓘忿忿不平,“阿史那社尔临行前箭书传信,赞怀仁兄有子房之才,陈平之智。”众人转头看向李世民,后者捋短须片刻微微颔首,“使人去询双士洛,若突厥北返,必过定州。”定州总管双士洛如今还在打游击呢,惨的很,但也渐渐立住了脚,只是无力反击。杜如晦瞄了眼李世民一眼,转头又问,“此事……陕东道可知情?”“突厥大军北返,在下受命以投奔父亲的名义渡河入关,当时陕东道并不知情……齐王麾下大军未动。”张文瓘想了会儿,“刘黑闼攻势甚猛……只怕齐王未必敢北上。”“早就说过,三胡外勇内怯。”李世民嗤笑道:“有淮阳王弟、田留安,扫清内患,馆陶必然固若金汤,苏定方率五百骑兵就能横扫近万敌军……”长孙无忌脱口而出,“突厥北返,刑洲、贝洲粮草被齐善行、李善焚

', '')('相州,浚仪,县衙大门敞开,一行人正鱼贯而出,为首者是一位鬓发微白的大汉,肩宽体壮,腰佩长刀,但脸上颇有忧色。

听见喧闹声,大汉转头凝视,街道拐角处,十多个杂役正推搡一位青年文士。

“此人乃贝洲人氏,小有才学,却浪荡成性,为乡人所鄙。”浚仪令崔贤首上前两步,轻声道:“听闻此人昔日与刘黑闼有旧。”

大汉微微蹙眉,哼了声,却没说话。

这位就是卫州总管程名振,早年在窦建德麾下任一县令,但在虎牢关一战之前,程名振就投奔李唐。

洛水大战,程名振在李世民麾下听令,截断刘黑闼粮路,后者不得不放弃刚刚攻占的洛城,列阵以对,最终被李世民击溃。

但他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老母妻儿均被刘黑闼所杀。

程名振瞥了眼浚仪令崔贤首,准备转身离去,他曾经在多个地方任县令,理政颇有名声,堪称文武双全,心里有数的很。

那位正被推搡的文士是贝洲人氏,而崔贤首是清河崔氏子弟,说不定有什么龌蹉,这是要借刀杀人。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青年文士似乎看见了程名振,突然高呼道:“某乃淮阳王遣派面见卫州总管!”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而来的简短的训斥,衣衫都被扯坏的马周怒视崔贤首……不用想,肯定是这厮让人拦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因很简单,崔贤首和马周有仇。

马周去关中,说得好听点那是游历,其实是在河北待不下去了,得罪了清河崔氏,自然是处处遭难。

本欲入京一展抱负,马周挑中了东宫,可惜崔贤首的兄长就在东宫任职,最后不得不借住朱家沟。

程名振打量着马周,“淮阳王如今何处?”

“馆陶城内。”

“有何为凭?”崔贤首冷然道:“刘黑闼大军猛攻馆陶,此贼惯以狡诈闻名,程总管不得不防。”

程名振微微点头,这几日军报,刘黑闼攻馆陶不克,说不定起意诱相州、卫洲出兵,一举围歼。

“自然有所凭证。”马周整理衣衫,冷笑道:“但请程总管斥退左右闲杂人等。”

程名振瞥了眼崔贤首,这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这两人看起来是真的有仇怨。

崔贤首面色铁青,正要训斥,马周抢在前面厉声道:“去岁洛阳大战,王世充向窦建德请援,使者王琬、长孙安世厚贿清河崔氏,使窦建德率大军南下。”

“住口!”崔贤首怒喝道:“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如何容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河崔氏,千年望族,如何出了你这等首鼠两端之辈!”马周打断道:“你不是还随窦建德南下虎牢吗?如何逃得性命?!”

程名振懒得管这些破事,直接将崔贤首撵回县衙,带着马周去了城外军营。

刚刚坐定,马周就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过去。

程名振接过细看,皱眉道:“淮阳王给你的?”

“下博一战,原国公顿足不前,淮阳王陷入阵中遭擒,六日前唐军生擒颉利可汗长子欲谷设,换回淮阳王。”马周口齿清晰的迅速答道:“如今魏洲田总管亦在馆陶城内。”

程名振微微颔首,去年他在李世民麾下听令,见过几位同僚手中的这块牌子……这是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的将领身份铁牌,比如齐善行手中就有一块。

田留安也是秦王府出身,自然也有一块。

“程总管可知,突厥大军已然北返?”

马周的第一句话就让程名振心头大震,他虽然多派斥候打探魏洲战况,但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确凿?”

“确凿无疑。”马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五日前,刘黑闼受突厥所迫,大举攻打馆陶,但始终难克,伤亡惨重,突厥大军不得已北返草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等大事,只需多派斥候打探便能得知,在下何必扯谎?”

程名振微微点头,的确如此,思索片刻后低声问:“淮阳王使足下前来,所为何事?”

“出兵。”马周断然道:“非出兵相援馆陶。”

“馆陶城内,兵精粮足,固若金汤,无需相援。”

“淮阳王、田总管欲覆灭刘黑闼,请程总管出兵襄助。”

程名振一惊,条件反射的摇头,“斥候回报,攻馆陶敌军,至少四万兵卒,纵使魏洲、相州、卫洲合力,亦难相抵。”

“五日前,刘黑闼以数万士卒轮番攻城。”马周显然打了一路的草稿,立即回道:“黄昏时,刘黑闼收兵,昔日高雅贤义子苏定方率五百精骑出战,大败近万敌军。”

程名振眉头一挑,他昔日在窦建德麾下地位不高,是听说过苏定方这个名字的。

“半个月前,刑洲总管焚粮仓,苏定方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月二十五日,大半年都没动弹过的卫洲总管程名振突然率兵出击,亲率千余骑兵由内黄北上而入相州。同时,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南撤的刑洲总管齐善行亲率千余精骑,并两千步卒由安阳东进。两军在相州、魏洲的交界处合兵一处,举兵东向,杀入了魏洲境内。“抓过几个俘虏,馆陶的确固若金汤。”程名振远远眺望江面,“刘黑闼言馆陶城破,三日不封刀,敌军猛攻五日不克,田留安夜间遣派百余勇士袭营,敌营大哗,踩踏而死者数以千计。”马周笑了笑并没说话,与程名振并肩而立的齐善行大笑道:“田兄能得殿下托付留守魏洲,绝非平庸之辈。”齐善行是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入秦王府的,与田留安也有些来往,这一个多月来南撤,早就心里憋着火了。在确定突厥大军北返,刘黑闼军中可能缺粮,攻打馆陶多日难克之后,齐善行果断领军东来。马周回想了下,不禁心中狐疑,田留安诚然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但这种手段……更像是凌敬、李善的风格。“田总管乃是秦王殿下麾下重将,自然非庸碌之辈。”崔贤首笑道:“久闻秦王府内尽皆英杰,他日……”一直不吭声的马周扬声冷笑道:“浚仪令二兄不是正为东宫太子近臣吗?”“难道阁下却要身入秦王府?”齐善行咳嗽两声,给了马周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世家大族,难道不都是这样吗?的确如此,荥阳郑氏是太子妻族,郑仁泰却是李世民的心腹,类似的事数不胜数,陇西李氏丹阳房李靖、李客师、李乾佑分侍三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但马周却不肯罢休,曼声道:“齐总管有所不知,此人绝非简单的首鼠两端。”“前朝末年,此僚已任浚仪令,先投瓦岗寨翟让继任浚仪令,后转投李密再任浚仪令,李密投唐后,此僚投夏王继任浚仪令,虎牢关一战后投唐再任浚仪令,去岁刘黑闼攻占洛洲号汉东王,南下攻打相州、卫洲,此僚大开城门相迎,这是第六次任浚仪令了!”程名振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想将崔贤首留在卫洲的……马周就是用最后这个理由让他将崔贤首随军。用马周的话来说,你将崔贤首留在卫洲,说不定明日黎阳仓就打出刘字大旗了!崔贤首被气得脸色铁青,卫洲是四战之地,自己难不成还硬着脖子不降?马周这张嘴啊,本就有点毒,这一个多月和凌敬相互切磋明显又长进了不少,“三国吕奉先堪称三姓家奴,今日清河崔氏子弟先后投六家……”“马宾王!”双目赤红的崔贤首拔出腰间长剑。马周有条不紊的拔出长刀,“今日你再无仆役相助!”程名振懒得搭理,齐善行使了个眼色过去,十几个亲卫赶紧上来拦在中间。前方有斥候回报,一员偏将趋马急奔而来,脸色神色算不上惊惶,但也说不上稳重。很快,马周就得知了消息。刘黑闼率部攻馆陶不果,今日绕过馆陶南下,一个时辰攻破元城,纵兵大掠,杀人盈野,元城几乎鸡犬不留。“屠城……”齐善行愕然张大了嘴。大家都是本地人,你刘黑闼居然纵兵屠城,祸害乡梓……魏洲和贝洲、洛洲都是接壤的。齐善行第一反应是,刘黑闼这是自乱阵脚,出了昏招……就算在今年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席卷整个河北,明年刘黑闼也必败无疑。屠城不稀奇,在老家屠城……什么样的人干得出这种事?马周迟疑道:“敌军在馆陶城外连吃两场败战……或许是刘黑闼欲振士气?”齐善行皱眉道:“名振兄如何看?”程名振思索片刻后摇头道:“多派斥候渡江打探,守住两处桥梁,暂不过江。”马周听到此处,脱口而出,“敌军必攻魏县!”齐善行和程名振都点头赞同,一方面在于魏县是魏洲首府所在,另一方面在于魏县必然存储了大量粮草。河北粮草存储地点主要受两个因素影响,一是政治因素,比如洛洲、刑洲,另一个是地理、运输因素,比如黎阳、武城、永济、馆陶、魏县等地。这些城池都是建立在永济渠边上的,他们都曾经是隋炀帝发兵攻打高句丽时,大量粮草存储的地点。这也是为什么刘十善在贝洲能筹集大量粮草的原因,有永济渠啊,但可惜被李善、苏定方一把火全都烧了。永济渠边的这些城池,武城已经无粮,永济城小,馆陶难克,如果刘黑闼真的军中缺粮草,那么他一定会攻打魏县。而魏县就在齐善行、程名振的视线之内,面前的永济渠江水浩浩荡荡向东方方向流淌,规模并不大的魏县就在江对岸。已经能隐隐看见冬日里黄尘漫天,显然有大队骑兵而来,程名振虽恨不得立即将刘黑闼千刀万剐,但却沉得住气,挥手喝道:“守住两处桥梁,沿江布阵,打出旗号,余者后退五里,安营扎寨。”马周点头在心里赞许,贸贸然过河乃是浪战,一个不好就要吃败战,毕竟敌军刚破元城,而且屠城提振士气,正是如狼似虎之时。守住桥梁,在江对岸布阵,打出旗号,刘黑闼所部必然警惕,不会贸贸然全力攻打魏县。程名振此举看似轻描淡写,但一箭双雕。接下去的战局果然如此,数以千计的敌军一股股的从各个方向出现,将江边的魏县围的严严实实。

', '')('李善讪讪的蹲在一旁,看着李楷、尉迟宝琳狼狈不堪的模样,这两位都是上过战场的,但刚才那下也被唬的不轻。几具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每具尸体都扒光了衣衫,开膛破肚……李楷甚至能回忆起,每具尸体旁边,都整整齐齐的堆放着……现在想来,应该是心肝脾脏肺什么的。能毫无拘束的解剖一位大体老师,这是多少医学生的追求……李善还记得前世一位学长为了能多接触尸体,特地去做了法医。“德谋兄……”向来稳重的李楷扒着李善的肩头,有气无力,声若游丝。这一个多月来,李楷日夜长吁短叹,每每想起好友很可能是因为那封信去了冀州,身陷重围,生死不知。在得知李善在河北的这番折腾后,李楷、尉迟宝琳受秦王之命迅速南下,急行三日至陕东道,渡河来魏洲,好不容易绕路抵达馆陶,一路疲惫但精神焕发,没想到抵达目的地之后却看见这一幕。李善递上毛巾,戏谑道:“德谋兄放心,小弟不食死人心肝。”“需从活人身上取心肝,烹煮而食。”李楷一个没忍住又干呕起来。李善无语的看着踱步过来的凌敬,转头训斥道:“谁守门的……”骂到一半,李善只能住了嘴,今日守在门口的是郭朴,人家就是李家的亲卫,自然不会拦着李楷。一番混乱后,众人这才在县衙后院坐定。“原国公就是在这儿惭愧自尽?”恢复过来的李楷低声问。这会儿,大伙儿还在等着田留安,凌敬、苏定方和李道玄、薛忠、柳濬等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尉迟宝琳和李楷站在角落处,李楷顺势扯住了刚刚洗了个澡回来的李善。“呃……就是在这儿。”李善随口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三言无颜再见关中父老。”尉迟宝琳半信半疑,李楷是完全不信……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看起来很值得信任,但有时候扯起谎来,都能上天。“河北战事,大出预料之外。”李楷想了会儿才说:“怀仁此次几遭险情,但都化险为夷,更有军功加身,殿下托为兄带话,他日回京,必设宴以待。”李善笑着拱了拱手,这是理所应当的,这也是顺理成章的,自己救回了李道玄、薛忠,又在山东搅风搅雨……李世民不会看不见。但这也是不合理的……李世民真的会为自己去扛日后可能的一门双相的河东裴家吗?除非是自己大半个月前的筹划完美无缺的达到了目的……李善偷偷拽了把,走到一旁低声问:“可是入了东宫?”“果然是怀仁筹谋。”李楷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好友,他是事后和父亲李客师商议,从秦王的诸多下令、吩咐中隐隐约约感觉到的。“和小弟有什么关系?”李善嗤笑道:“只是适才德谋兄言秦王设宴以待……这才想到了。”“还在陕东道的时候,那人经常和太子洗马魏玄成攀交情……魏玄成之妻亦出身闻喜裴氏。”李楷恍然大悟,笑道:“怀仁心思倒是转的快,那人已入东宫,为太子千牛备身。”“难怪。”李善长时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了,此次回京……就算撕破脸,自己也有……至少不会毫无声息被扫除的把握。“你小子站在角落,鬼鬼祟祟要作甚?!”在这屋子里,敢如此训斥李善的,自然只有凌敬这老头……最近看李善很不顺眼,老头宣布举家迁居长安,长子长媳都有点意见,但唯独孙女不言不语,而且脸上还有难得少见的笑意。李善笑着走过去,“凌伯可是以为秦王府使者已至,无需再理会某了?”凌敬脸色一变,张口就要骂,还好李楷赶紧上前行礼,他得李世民吩咐,馆陶城内,最重要的人物不是李善,不是田留安,不是淮阳王,而是这位曾一度力劝窦建德移军攻河东的凌敬。“陇西李氏丹阳房子弟……”凌敬瞥了眼李善,“你与那小子兄弟相称?”李楷咳嗽两声,“怀仁既仁且义,小子敬其仁义,结交为友,以兄弟相称。”魏洲总管田留安大步走进后院,除了李道玄和凌敬之外,余者上前施礼。“好了,田总管已到。”李楷有些惊诧,李善只招呼了一声,一直沉默的淮阳王李道玄起身,正在窃窃私语的薛忠、柳濬都住了嘴。李楷身为秦王遣派的使者,站在上首,面前众人以淮阳王李道玄为首,身后站着的是魏洲总管田留安,但略略比田留安退后半步的居然是李善,行军长吏薛忠是薛举的族侄,居然都毫无怨言的站在李善身后。“魏洲战事,由田留安主持,以淮阳王为副,还请凌先生并怀仁费心筹谋。”简单的几句话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从朝廷官职来说,河北道行军总管李道玄是河北道所有唐军的最高统帅,至少在下博战败之后,朝廷未处罚李道玄之前是这样。但在秦王府内部,第一次独立领军的李道玄下博大败,显然难以独当一面,李世民更信任田留安这等沙场老将。“理应如此。”李善用眼神阻止田留安正要开口的推辞,“道玄兄欲报国仇家恨,但欲谷设前车之鉴不远。”“不错。”凌敬踱步过来,“刘黑闼狡诈非常,如若出击,必要谨慎,不可因怒出兵,秦王以田留安为首主持大局,以淮阳王为副用其锐恨,正合兵法。”“别

', '')('信使来报,齐善行、程名振率骑兵两千,步卒两千抵永济渠西岸,与攻打魏县的刘黑闼所部隔江对峙。李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听着田留安、薛忠、凌敬、张玄素的讨论声,自个儿将苏定方介绍给李楷、尉迟宝琳……顺便将那个漏洞堵住。我如何知晓苏烈苏定方的?就是这位李德谋告知的。当然了,以李善如今和苏定方的关系,这些都细枝末节,无关紧要了。“陕东道无人吗?”柳濬低声说:“怎么会让王君廓此人领军?”李楷、尉迟宝琳都不吭声,柳濬看向李善,“此人品行不端,聚众为盗,四处劫掠。”柳濬是京兆柳氏子弟,是能和韦氏、杜氏相较的大族,哪里在乎出身平民的王君廓,言语间很不客气。“早年投唐,后奔瓦岗,再投唐……洛阳、虎牢均立下战功,但去岁便是此人致使罗士信阵亡。”李善听了半响,也忍不住咂舌,王君廓这个人是个看见好处就要赚,看到吃亏就要溜号的那种人,扛不住压力。年初洛水县城攻防战,李世民知道王君廓守不住,也不愿意守,才会让罗士信代其守城,结果不幸战死沙场。李楷苦笑几声,身子微微前倾,小声说:“东宫欲亲征河北,建言圣人,从秦王殿下麾下选将……殿下将人手散开,如今陕东道适合领兵的除了王君廓,只剩下张亮了。”柳濬一时哑然,半响才说:“那还只能用王君廓了。”李建成试图从秦王一脉中调拨将领,颇有成效,甚至还企图将手伸入秦王府内,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将麾下几员将领从陕东道调走……就怕李建成领兵南下去陕东道的时候顺手牵羊。所以,留在陕东道的秦王一脉的大将只有两人,一个是王君廓,另一个是后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榜的张亮。但张亮这厮……也是瓦岗出身,虎牢关一战后投唐,任相州总管,年初刘黑闼使偏师南下,张亮生性怯懦,弃城逃走。张亮倒是在秦王府中任骠骑将军,但用张亮,还真不如用王君廓。事实历史上,李建成亲征河北,就是从陕东道调来了王君廓。李善一边和几个同龄人闲聊,时不时还笑着打趣几句,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桌那几人对战局的讨论。其实田留安、凌敬、李道玄、薛忠等人心中都有着古怪的感觉……从攻打县衙抢回欲谷设,与突厥大军交换人质,等等诸事,李善都是主持者,行事果断。即使这些天来,守城出战,纵论战局,李善虽然不是决策者,但向来是出谋划策众人中分量最重的一人,每日战后,田留安都要亲自去伤兵营与凌敬、李善商议。在众人看来,虽然尚未加冠,但李善有着当仁不让的胆魄,更有着不弱他人的才略。但今日,却和李楷、尉迟宝琳坐在一旁,看起来颇为老实的模样。如凌敬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装模作样!“亲眼目睹贝洲大火,绝无差漏!”“难道是刑洲粮仓未能焚尽?”“反正现在永济渠上每日都有运粮船,显然刘黑闼军中并不缺粮。”众人议论纷纷,即使数万突厥大军北返草原,但如若刘黑闼军中不缺粮草,以魏洲、相州、卫洲三州唐军之力,是很难击溃刘黑闼的。所以,粮草成了关键中的关键。齐善行、程名振顿足永济渠,要不要渡江?田留安、李道玄坚守馆陶,要不要领军南下,夹击刘黑闼?王君廓领援军在百里之外,要不要使其西进合兵?刘黑闼绕过馆陶,攻克元城,再攻魏县,会不会是故技重施,诱唐军出城,野战围歼?这一切都建立在刘黑闼军中是否缺粮的基础上。说到底,李世民选择放手一搏,秘密遣派李楷、尉迟宝琳、王君廓领军渡江来援,也是建立在这个前提基础上的。当然了,如果猜错了,李世民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而河北道唐军就有点惨了,很可能兵败身死。不过,使张文瓘急行入京,自然是有确凿证据的。田留安、李道玄、薛忠各人的信息,以及李善从阿史那社尔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再加上审问俘虏,馆陶城内唐军是有着这样的共识的。刘黑闼军中缺粮草。但就在张文瓘离开之后,永济渠上突然每日都会有运粮船驶来,使得唐军大为诧异,也使刘黑闼所部士气大振。屋内渐渐陷入沉寂,张玄素忍不住转头喝道:“李怀仁,还不过来商讨战局?!”“诸公在此,小子不敢妄言。”凌敬嗤笑道:“难道是怕那两人看出你李怀仁的真面目?”“月余之内,你李怀仁纵横捭阖,筹谋夜袭,擒杀刘黑闼左膀右臂,又生擒欲谷设,力劝阿史那社尔大军北返,今日却默然无语?”李楷还好,尉迟宝琳的眼睛都瞪圆了,如此大事,你李善居然能插得进嘴?李楷苦笑叹息,自己这位好友真如殿下所言,太能折腾了。李善今日倒真的不是装模作样,只是不希望影响自己和李楷之间的关系……他很清楚,不说自己和秦王府之间,是以李客师、李楷父子为媒介,即使仅仅是这对父子知晓李德武之事,就足以让自己谨慎应对了。“早知怀仁之能,今日为兄洗耳恭听。”李楷笑吟吟的将李善推开。李善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丢在桌案上,“刘黑闼军中决

', '')('虽然早已醒来,但缩着脑袋,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这在寒冬是李善难得的习惯。前世家里穷,一到冬天就犯难,破旧棉衣是旧三年,烂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寒冬腊月,能在温暖的床上多赖一会儿都是好事。这种习惯一直持续到李善高中、大学的生活工作中,也带到了这个时代。在初唐这个时代中,御寒是让李善非常头疼的问题,他不怕热,但是怕冷,热了可以乘凉,但冷了……这个时代可是没有棉衣棉裤棉被的。脑袋微微探出来呼吸了下新鲜而冰冷的空气,李善在心里想,去年让王仁表打听过,没发现棉花……有没有可能现在不叫棉花呢?如果有了棉花,李善没办法织出棉布,但取了棉籽晒干弹成棉被还是有可能的。还有,关中大略是后世的山西一带,盛产煤炭,回头试试能不能弄个蜂窝煤,取暖有点够呛,得弄个通风通道,但至少烧水、煮饭会很方便。脑海中乱七八糟的联想着什么,外面叽叽喳喳的响起一阵嘈杂声,李善侧耳倾听,分辨出瓮声瓮气的是尉迟宝琳,冷言冷语的是凌敬,打圆场的是李楷。烦人……李善懒洋洋的半起身,找出衣衫慢慢穿戴,出门一看,都懒得搭理。尉迟宝琳在那吹嘘虎牢关一战,凌敬在旁边冷嘲热讽……言下之意是李世民也就是运气好罢了。惹得尉迟宝琳非要和苏定方较量下,城内唐军将领如今对苏定方是赞不绝口……苏定方也是一头雾水,偏头看向缩着脑袋的李善。“没事找揍!”李善冲着对面喊了句,才说:“几个月前两个回合将他击晕,苏兄无需客气。”“有本事骑在马上……”“这儿巷子深处,你上哪儿骑马去?”李善随口斗了几句嘴,看着周氏捧来热水盆,又接过周氏拎了把的毛巾,敷在脸上片刻后才用力搓了搓。那边还在闹哄哄的,李善自顾自坐下吃饭,只有凌敬进来坐在对面。“昨日夜间擒获几个俘虏,略为审讯,乃是逃兵。”凌敬轻声道:“刘黑闼看似势大,实则已陷死局。”李善低着头正在喝汤,周氏用昨晚特地留下来的羊汤做的汤饼,似乎加了什么佐料,感觉有点辣……噢噢,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或者说没有李善所认知的那种辣。“的确,刘黑闼虽是死蛇,但也可能行最后一搏,齐善行、程名振尚未回信,胜负尚未可知……”李善似乎没有听见凌敬的话,手捧着碗将汤底都喝干了,心想这一世恐怕无望再品辣味,寻找新大陆……欧洲人是带着强烈的致富因素,而中国人很难产生这样的情绪。凌敬有点不耐烦了,“以你观之,此次交战,定方可需出战?”“无所谓。”李善耸耸肩,强调道:“真的无所谓。”凌敬脸色有点难看,之前他还只是懵懵懂懂,知道个大概,但现在已经一切都明了。河北战事,已经成为李唐夺嫡之争的战场,东宫、秦王府为了这块地盘费尽各种心思,使尽各种手段……李善对自己这个老头如此礼敬就是个例子。凌敬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李楷、尉迟宝琳适才对自己言语中的敬重也证明了这一点,秦王府是希望一战功成的。那么,凌敬很容易猜到,东宫很可能是如李善之前猜测的那样,太子有自请亲征河北之意。抢在太子亲征之前覆灭刘黑闼……这将是一份分量非常重的见面礼。但问题在于,一旦功成,苏定方这个名字甚至凌敬本人都有可能成为焦点话题。一旦功成,东宫必然大怒,但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找田留安、齐善行、程名振的麻烦呢?不说他们都是秦王府出身或秦王一脉,仅尽职守土这个借口就已经足够了,但苏定方不行。夜袭历亭大营,焚尽粮草,奔袭破武城,再到馆陶城下两战,唐军骑兵的每次作战几乎都在苏定方的直接指挥下……仅仅半个月,苏定方这个名字已经传遍河北山东。昨日议事,田留安对出兵一事不置可否,但首先确定了一件事,若要出兵,必是骑兵,领军者为苏定方。李唐已经基本上一统天下了,太子、秦王夺嫡,这么复杂而危险的局面,仅仅一个碰撞就足以让苏定方、凌敬等人尸骨无存。凌敬的想法很简单,如若出兵,很可能会击溃刘黑闼,战后论功,苏定方这个名字太显眼了,偏偏又没什么背景,很可能成为太子发泄怒气的目标。“还说我想得太多……凌伯才想得多呢。“李善嘿嘿笑道:“若是定方兄领军出战,大胜敌军,某也能请秦王庇护之。”凌敬嗤笑道:“若是太子一力追讨,秦王会一直庇护?”“这倒是,要不要一直庇护,无非是权衡利弊得失而已。”李善轻描淡写的说:“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薛忠大步而来,看看周围才低声说:“卫洲总管程名振回信,已安排妥当。”跟着进屋的李楷问:“王君廓呢?”“已然传信,命其领精骑西进,步卒北上援馆陶。”“如此说来,大战将起!”尉迟宝琳摩拳擦掌,“某必要……”“你不许去。”李善打断道:“田总管亲自领兵?”薛忠微微点头,“四百精骑,七百步卒,田总管亲自领兵。”李善毕竟在军中混迹了几个月,知道这个亲自领兵是整体性的,四百精骑是需要另

', '')('十月二十九日,阴,无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所有的细节都已经考虑周详……虽然认为刘黑闼败局已定,但正如李善前日所言,兵者,国之大事,必无所不用其极。田留安笑着看向李善,这位少年郎所学极为驳杂,所学也颇有疏漏,所思所想往往发前人所未想,但也常常不见众所周知之处。田留安、凌敬、苏定方能通过刘黑闼所部逃兵,以及运粮船只的载重量等等来推算,但李善却提前通过解剖尸体来确定刘黑闼所部的确缺粮。虽然只短短三四日,但这已经决定了刘黑闼的命运。站在城头上,李善面色凝重的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其实他心里颇为不爽,洛阳虎牢大战,自己穿的晚了几个月。下博一战,唐军必败,自己急赤白脸的跑路,什么都没看到。这一次,不敢说有太大的把握,但如果在永济渠中的船只上,应该能安全的观看此次大战……数万大军的野战,李善对此非常有兴趣。但可惜李善那骑术……就算是在船上,大家伙儿都不放心,万一出个什么纰漏,能骑马狂奔还能逃得掉,但你李善就难说了,一个不好说不定坠马而亡。为了保险起见,从田留安到苏定方,从李道玄到李楷,全都无比坚定的将李善留在了馆陶城内。“近千骑兵,六百步卒。”凌敬轻声道:“若时机不差,足以破敌。”此次出战,李道玄、苏定方、柳濬领四百骑兵在前,田留安、薛忠等人率六百步卒在后,另传令王君廓率五百精骑西进汇合。总共算起来,南下的兵力没有超过两千人,就算加上程名振、齐善行,也没超过五千人,而刘黑闼所部兵力应该在三万左右。但古今中外,战场上的胜负,从来不是以兵力多寡来决定的。“秦王府左右六护军府中,以田留安最为稳重,从不轻易出兵,但一旦出兵,多半大胜。”一旁的李楷轻声劝慰。李善微微点头,这段时日他也看得出来,“田总管缺了些锐气,但谋定战,不浪战,正合该与道玄兄搭档。”李楷不再说话,默默看着远去的唐军,偶尔用眼角余光扫视着站在一旁的李善。一别数月,再次重逢,李楷对李善有了全新的认知,他感觉,这一次山东之行,让李善这块蒙尘已久的玉石被清泉缓缓洗涤,终于在世人面前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听见下面有嘈杂声,李楷低头看了眼,想出城的尉迟宝琳被几个士卒拽住马……李善说了不许他出战,结果这厮连城门都出不去。李善哼了声,一个多时辰前,自己还想着随军南下,被尉迟宝琳一阵抢白……我去不了,但也能让你也去不了。真是可惜了,其实馆陶距离魏县不算远,李善的思绪突然放飞,都飞的漫无边际了。去年穿越来就应该开始科技种田,非要苟着苟着……不然现在至少能弄出个望远镜吧?说不定青霉素都能弄出来了!说到底,都怪李德武那个王八蛋……要不是这货,自己需要苟吗?这次回了长安,第一件事去秦王府……李德武那厮能使手段让我来河北道,说不定后面手段更狠。李善在心里琢磨,第二件事就应该是科技种田了,寻找棉花,弄个望远镜,马蹄铁可以等等,但可以试试青霉素……李善身子抖了抖,他仔仔细细的想过了,弄出青霉素,有难度,但不是不可能……问题在于,怎么确认是青霉素?制作青霉素,很容易得到副产品展青霉素,两种霉素非常像,只是展青霉素是剧毒。不管是青霉素还是展青霉素,不讲剂量讲效果,那就是耍流氓……但剂量上去了,好吧,生死立见分晓!这实在是有点难搞啊。“看,那是永济县的船只。”凌敬的提醒打断了李善的思绪,他转头看去,正看见十几艘运粮船沿着永济渠向西南方向驶去。李善歪着脑袋盯着永济渠,想了好一会儿招手叫来尉迟宝琳,“想出城也行,交给你一件事。”……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是刘黑闼。自小狡诈蛮横,嗜酒好赌,先投瓦岗,后附夏王,刘黑闼心思机巧,往往能通过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信息作出众人都想不到的判断。已经是第三天了,大军围困魏县,每日运粮船沿着永济渠南下,但河对岸的齐善行、程名振两部始终没有退却,对桥梁、渡口的封锁更加严密。这让刘黑闼惴惴不安,程名振还好说,但齐善行向来以谨慎闻名……偏偏又突然接到斥候回报,馆陶城内唐军出击,数百骑兵率先南下。刘黑闼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之前大举攻城,馆陶城内唐军,两次出击大有斩获,之后自己几度诱敌,试图野战取胜,而唐军严防死守,始终不肯出兵。为什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馆陶城出兵南下?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和齐善行、程名振两部对峙的时候?而且偏偏是军中缺粮的时候?不过刘黑闼并不慌张,每日永济渠飘来的运粮船,让军中士气始终维持在一定程度上……多高说不上,但大家都知道,大军不缺粮草。“只四五百骑兵?”“不超过六百骑兵。”王小胡肯定的说:“斥候回报,骑兵后还有数百步卒。”刘黑闼冷笑了几声,“想前后夹击,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等胃口……你率两千骑兵出击,必要一举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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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熊熊烈焰堆满了永济渠并不算太宽阔的河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只不过身在其中难以看清。

程名振趋马驶下山丘一路向南疾行,齐善行高声呼和指挥,唐军开始攻打渡口、桥梁,并有笔直的狼烟直上云霄。

还没抵达战场的李道玄、柳濬遥遥望见火光,开始趋马加速,誓要报下博一战之辱。

而刘黑闼在一愣之后勃然大怒,曹湛这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居然让唐军偷袭得手!

战场边缘处,一个雄壮的青年紧紧皱着眉头,突然跳到马背上,远远眺望永济渠上的火光。

“周二郎,怎么回事?”

“二哥,前面嚷嚷粮船被烧了?”

下面几十人七嘴八舌的问着,周二郎眺望片刻后下了马,嗤笑道:“粮船……这些日子,也就是陈刀子那伙人吃的稍好点,其余的……谁不是口粮只有原本一半的一半?”

旁边一个中年人点头道:“陈刀子那伙人是在元城抢了一家大户的粮仓。”

“但每日都有粮船南下,可能是不够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人小声议论,渐渐安静下来,都在等这个青年的决断。

周二郎是个精细人,在心里反复琢磨,记得突厥兵还没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吃不饱了,之后破元城也就吃饱了一两顿而已,现在别说吃顿抱的,就是战马的草料都不够了。

每天几十船粮船,消息传的乱糟糟的,但也没听谁确凿的说吃到嘴了。

乱军之中,想保全性命,既要谨慎行事,但也要能捕捉转瞬即逝的时机。

周二郎咬咬牙,他本是定州人氏,家中有屋有田,上有父母长兄,下有弟妹妻儿。

去年刘黑闼破定州,周家家破人亡,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均散落无着,也不知是死是活,周二郎被乱兵裹挟,无奈只能在军中求生,因精于骑射,粗通文墨,也聚拢了数百手下。

平心而论,周二郎深恨刘黑闼,但也知道,自己一旦被唐军搜捕,必死无疑。

但今日,在永济渠上火起的时候,周二郎发现了一条能安然逃脱性命的路。

“看好那些马……”

周二郎低沉的声音在聚拢的人群中响起,“再往北是草料……”

“老七,记得你在元城弄了些桐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哥,你是要……”

“都听我说!”

此时此刻,站在山丘上的刘黑闼已经面色铁青,放眼往下,数万大军虽然还远没到土崩瓦解的程度,但骚乱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各处蔓延。

刘黑闼心头大恨,谁定下的毒计,显然没有看穿粮船是障眼法,却直接一把火全烧了,而且还在万人眼前烧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军中粮草充足,这把火几乎没有任何作用,但问题就是军中口粮在破元城有所补充后,也只能支撑四分之一甚至更少,军心士气全都靠着粮船吊着。

虽然也吊不了几天……刘黑闼就指望奇袭黎阳仓,但这一把火将不多的军心烧的涣散。

看了眼北面,刘黑闼没有其他选择,从馆陶南下来袭的唐军只能靠王小胡那两千多骑兵应对,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抵挡河对岸唐军的进击。

河对岸唐军中,旗帜飞舞,刀光闪亮,大批的武卒扛着盾牌、巨木,甚至身穿铁甲径直前扑,桥梁上血光四溅,惨叫连连,双方士卒不停从桥上坠落。

刘黑闼心里很清楚,一旦唐军从容渡河,守在河岸边的步卒难以抵挡,己方骑兵都在外围,一时难以调动。

两面夹攻,粮船被烧,士气大沮,步卒一乱,唐军骑兵就有了用武之地,驱赶步卒反窜己阵,到那时候,神仙下凡都没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丘上,刘黑闼不停发号施令,将一支支嫡系部队从各个方向调向渡口、桥梁交战处。

河对岸,马周啧啧道:“刘黑闼其人,确有才略,大军猛攻桥梁渡口,居然败而不溃,不乱己阵。”

齐善行听了这话点头道:“左右以小股兵力侧击,拖延我军进击速度,后方稳住阵脚……毕竟兵力优势太大。”

马周叹了口气,进击的唐军步卒不过千余,虽是精锐,但无奈对岸敌军人数太多,若不溃散,堆都能堆死。

不得不说,在隋末唐初这个天下板荡豪杰并起的大时代,刘黑闼出身不高,先后在瓦岗寨、王世充、窦建德麾下,后自成一派,论对李唐的威胁,其实他比前三位都更危险。

这是个能亲自上阵,具有极高军事天赋的将领,刘黑闼的失败不在于他的能力欠缺,而在于他没有足够的底气,只能弄险。

一旦失败,再难翻身。

“还没到吗?”

“至少还要一刻钟。”齐善行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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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战场上,永济渠边的刘黑闼睚眦欲裂的看着魏县城下熊熊燃烧的大火,他太清楚那儿是什么了。

那是刘黑闼命嫡系部队守卫的草料场,他是骑将出身,对草料最为重视,如今寒冬,河北少有牧草,那是刘黑闼好不容易搜集来的。

天干地燥,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酿成一场大火,更别说周二郎使人泼上桐油,乱抛火把。

猎猎火焰在中军处燃起,让本就骚乱不已的大军开始崩溃,凄厉的嘶吼声在每一处响起,周二郎翻身上马,率数百手下向东侧狂奔。

“别去理会!”王君廓压根就看不上这数百逃窜的士卒,缓缓放平马槊,高呼道:“跟紧了!”

有寒风刮过,王君廓的心却是一片滚烫,建功立业,便在今日!

还在永济渠边的刘黑闼还在犹豫,他知道这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但这时候的选择将很大程度决定胜负……不,中军已乱,胜负已分。

现在是要决定生或者死。

大滴的汗珠从鬓角滑落,喘着粗气的刘黑闼突然被不远处的马嘶声惊醒,他猛地抬头看去。

随着旗帜摇摆,将校的高声指挥,唐军后阵洒出一蓬箭雨,随后后阵散开,露出了桥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桥梁上空无一人,但却堆得满满当当。

百余匹高头大马在不多的几个骑兵的指挥下缓缓上前,每一匹马都用黑布蒙住了马眼。

齐善行高声喝骂,“无需放火,无需放火!”

“所有人汇集过来!”

“随某出击!”

从刑洲一路退到相州的齐善行兴奋的趋马驰下山丘,接过亲卫递来的马槊,直指桥梁,身后是仅剩下的两百骑兵。

百余匹高头大马已经冲过了桥梁,在骑兵的刻意驱使下开始加速,虽然没有点着尾巴上的火把,但一匹马重达数百斤,百余匹马不顾生死冲阵,轻易的将已经开始溃散的敌军前阵一举撕裂。

正常情况下,战马冲步兵重阵,就算鞭打驱使,战马在察觉到步兵探长的枪矛阵也会退却,但齐善行以黑马蒙住马眼,冒险一行,侥幸功成。

敌军前阵已经全数溃散,齐善行快马过河,手中长槊横扫,率兵进击,高呼道:“儿郎们,建功立业,便在今日!”

面前的唐军突然破阵,齐善行率军进击,气势非凡,刘黑闼恨得咬牙切齿,正要亲自上前,却听见阵后骚乱,猛地回头看去,一直数百骑的唐军突然从东侧杀来,沿着魏县城墙一路向西,隐隐已然和齐善行所部有合流之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只觉得头痛欲裂,今日战况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唐军绝不是贸然出击,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刘黑闼不再犹豫,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中军大乱,草料被焚,王小胡至今未有战情回报,前军已然溃败……刘黑闼除了逃窜还有其他选择吗?

往哪儿逃?

当然是往北,一路往北,沿着突厥大军北返的路线一路向北。

刘黑闼恨恨看了眼正耀武扬威的唐军,果断的抛下中军,率仅剩下的还有建制的千余骑兵向北而去。

刘黑闼觉得自己的壮士断腕,丢下两万步卒给唐军吃……两万步卒,还不够吗?

王君廓、齐善行自然是心满意足,两相夹击大破刘黑闼,功劳是杠杠的。

但还有两个人今日出战,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报仇雪恨。

当身上还湿漉漉的程名振赶到战场的时候,惊喜的发现敌军已然大乱,王君廓、齐善行正在驱赶敌军步卒,从东到西,由南而北,纵横战场,几乎遇不到什么抵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无语了,如此寒冬,涉水渡河,好不容易赶到战场,结果战已经打的差不多了。

周二郎那把火,以及王君廓没有与田留安、李道玄合兵,而率军直突中军之举,成为了压倒敌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数万士卒开始陷入疯狂而歇斯底里的境地,他们开始举起刀枪剑戟,向着任何阻拦自己的人。

简而言之,难克魏县,与唐军隔岸对峙,唐军渡河来攻,两场大火,数支唐军破阵……再到刘黑闼率嫡系北逃之后,被抛弃的两万多步卒已经彻底崩盘。

但程名振也失望的发现,刘黑闼这厮跑的太快了!

老母妻儿均死于刘黑闼之手,程名振做梦都想生吞活吃了刘黑闼。

王君廓还在魏县东侧大杀特杀,杀的血流成河,齐善行在魏县北侧、永济渠边竖起大旗,弃械跪地者免死。

胜局已定,敌军再无翻盘之机,唯刘黑闼北逃。

无论是为公仇,还是为私恨,程名振都有穷追不舍的义务,只略略交代了几句,他率麾下五百精骑绕开战场,往北追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停,暂停追击!”

程名振面色铁青,他是最想追击的,但李道玄麾下骑兵已历经两战,折损不少,而自己麾下的骑兵无盔甲,甚至武器都不全,浑身上下还是湿漉漉的,寒风一吹,必然寒气入体。

趋马奔到步卒阵前,程名振视线落在田留安身上,“馆陶城可能想阻?”

田留安没想到战事这么顺利,他只想如何取胜,并没有在馆陶安排伏兵,只能愕然摇头。

程名振咬牙切齿,命亲卫去魏县立即取来衣衫、铠甲、兵刃,准备带着麾下继续追击。

那边的李道玄更是如此,饶是苏定方、柳濬一再劝诫,也不肯放弃追击。

“不斩草除根,他日刘贼复起,如之奈何?!”

李道玄手中长槊脱手而出,正正钉在那被战马压住大腿的敌将身上。

苏定方低头看去,此人正是刘黑闼胞弟刘十善。

刘十善痛苦的呻吟了几声,伸出手似乎想去捉住槊尖,李道玄不管不顾,侧身拔出马槊,鲜血随着槊尖奔涌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候,刚刚赶到的行军长史薛忠厉声喝道:“殿下忘了李怀仁之语吗?”

李道玄咬咬牙没有再吭声,一旁的苏定方趋马上前,低声道:“怀仁欲借殿下锋锐破敌,已然功成,随刘黑闼北窜的骑兵虽只数百,但之前王小胡麾下有近千骑兵北遁……”

“定方说的是。”薛忠点头道:“李怀仁曾言,锋锐破敌,乃是美谈,如若不慎,便是刚愎。”

柳濬也劝道:“秦王吩咐,此间战事,田总管主持……”

这话说到一半,柳濬就住了嘴,警惕的看了眼程名振。

从明面上来说,下博战败,朝中并无处置,李道玄依旧任河北道行军总管,田留安理应是他的下属……至少在军中。

但柳濬适才这话说战事由田留安主持……这是秦王李世民的吩咐。

在场诸人,李道玄、薛忠、田留安、苏定方、柳濬和刚刚赶到的齐善行要么是秦王府的人,要么是秦王一脉,只有程名振不是。

甚至不少人知道,年初洛水大捷之后,李世民不许程名振追击北窜的刘黑闼,后齐王设宴招待将领,其中只有程名振欣然赴宴。

若不是其老母妻儿均死于刘黑闼之手,田留安、李道玄都不敢冒险使马周说服其出兵……从种种迹象来看,程名振很有可能会依附东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留安眺望魏县城外的战局,如今已然是一片惨状,王君廓率骑兵向西突击,大量的敌军士卒被逼的坠落永济渠内,淹死的还好,淹不死却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熬着……更惨。

河对岸的两千唐军步卒早已经过河,有条不紊的进击,在将领的指挥下,将任何敢于聚众的小股敌军击溃。

魏县的唐军也已经出城纳降,大批大批的士卒弃械跪地求饶,今日一战,已然大胜。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刘黑闼了。

“某与善行兄率步卒留,收拾战局。”田留安高声道:“相州、卫洲骑兵尽出,汇合魏洲骑兵,由……”

程名振还在心里琢磨,这个李怀仁是何人?

能让淮阳王李道玄忍一时之气,不再要求追击……程名振年初经历过类似的事,当时气得险些杀俘以泄怒气恨意。

田留安迟疑片刻,自己肯定是要留在魏县主持大局的,这次魏县大胜刘黑闼,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自己都是战事的主导者……虽然自己没能亲自上战场,刀上尚未染血。

在这种情况下,田留安是不愿意去追击刘黑闼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追不到还好,一旦擒杀刘黑闼,这样的大功……田留安是真的不想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河北战事已经成了东宫、秦王夺嫡的战场,而这些全都被田留安一手摁下去……这让东宫怎么看田留安?

但北上的骑兵由何人带队呢?

从爵位高低和官职上来说,淮阳王李道玄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此人性情太过直率,而且一心复仇,不是合适人选。

程名振精于兵法,沙场老将,但在唐朝资历太短,而且还不像齐善行那般投入秦王府……当然了,最重要的是,除了程名振,其他的人都是秦王一脉。

田留安犹豫了半天,视线落到了苏定方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馆陶城外,李善气得直跳脚,暗骂田留安不厚道……自己好不容易将李道玄给劝出头,结果田留安非要把苏定方提起来。

三州骑兵,约莫两千精骑,多少唐军将校,还有卫洲总管程名振,淮阳王李道玄这样的人物……结果却是名不见经传的苏定方领军。

苏定方在魏洲是有能力独立领军作战的,这是他在贝洲、魏洲数战大胜得来的威望和战功的结果,但卫洲、相州的将校哪里肯服气?

田留安脑子进水……李善在心里琢磨了下,立即想到了一个替死鬼,“王君廓已经领军北上了?”

薛忠点头,“我等先行追击,让王君廓跟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急,不急!”李善冷哼一声。

王君廓仁兄在历史上的面目有点模糊不清,但如今却是密奉秦王之令渡河北上来援……倒是一面堵风的墙。

看李善迟迟不吭声,李道玄忍不住喊道:“怀仁,兵贵神速!”

“不急。”李善简短的回复了一句,转头看向南面。

正想着呢,王君廓已经领兵赶到……之前大战未起,敌众我寡,胜少败多,所以飞将军附体。

如今胜局已定,寇首北逃,所以现在的王君廓……神似卫霍。

李善笑着迎上去,在薛忠的引荐下,低声和初次相见的王君廓说了几句,后者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让李道玄领兵……田留安不放心,李善也不放心,别都到结尾时候弄出个淮阳王战死,那功劳分量,至少在李世民那边就要打个折扣了。

让苏定方领兵……其他人放心,但李善不放心,这位说到底如今是李善的嫡系,他自个儿都未必会卷入东宫秦王夺嫡之战,如何肯将苏定方就这么交出去?

一旦交出去,李善就再也控制不住苏定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李善选择了王君廓,这是一面堵风的墙……而且此人受秦王指派来援,以其领军追击,最适合不过了。

很难说李世民的处置是对是错,毕竟不能实时通讯,电报都没有,很难精准指挥。

但有一点是必须的,下博大败之后,是河北道行军总管淮阳王李道玄主持了魏县大胜,并亲自领兵追击逃窜的刘黑闼。

这关乎到战后河北道的安抚权在何人手中……所以,李世民让田留安为首,这是出于战事的考虑,而李善执意将李道玄推出,这是出于政治的考虑。

追击刘黑闼以王君廓为首,但在名义上,必须是以李道玄为首……李善要交代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而已。

对于王君廓这个还算熟悉的名字,李善有着一个穿越者应有的警惕。

尉迟宝琳已经穿盔戴甲,手持马槊紧紧跟在了李道玄身后,看模样是撵不走了。

李楷倒是没有亲自上阵的打算,视线落在好友身上,直感叹李善为何姓李……不然,必要力劝父亲叔伯,以陇西李氏嫡女下嫁。

不过至河北道一个月,上至淮阳王李道玄、魏洲总管田留安,下至军中精骑,普通士卒……李善适才择将,几乎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目送大队骑兵向北追去,李善叹息一声,历史上的刘黑闼记得是兵败北逃被属下生擒以献,不知道这一世的命运如何。

“怀仁,回城吧。”李楷催促道:“如今乱兵过境,不可立于危墙之下。”

“谢过德谋兄。”李善笑着说:“此次河北战事,频频遇险,德谋兄冒险而来,小弟足感厚情。”

“公私两便罢了。”李楷摇头道:“秦王殿下已然明言,怀仁于山东立下大功,待得回京,一任由之……”

李善神情微妙,这是李世民许诺庇护,毕竟李德武已经投入东宫……而那隐秘的关系,不可能始终隐藏在水底。

至少在京中,秦王夫妇、李客师夫妇以及李楷、王仁表都是知情人。

“叔母颇为憔悴,常常入京打探山东消息,临行前,为兄去过朱家沟,隐隐透了些内情,许诺必要将你带回长安。”李楷笑道:“到时候,可要向叔母多讨两盏茶喝喝呢。”

李善问了几句母亲的近况,正式行礼谢过李楷的母亲长孙氏。

“临行前,父亲听闻怀仁在山东施展身手……”李楷饶有兴致的说:“但只怕父亲也想不到……不说之前贝洲战事,生擒欲谷设,仅魏县一战,唐军两相夹击,先泄敌军士气,后摧枯拉朽,一举破敌……”

“无需阿史那社尔的那封信,怀仁已然能名重天下矣。”

听了李楷这一番话,李善有点头痛……暗想自己还是太年轻,做事火候不够,出的风头太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己在山东所作所为……到时候李建成别把怒气发泄到我头上!

如果说现在东宫还可能一无所知,毕竟齐王李元吉到现在还在武陵附近打猎呢,但战后李建成不可能一无所知……别人不说,那个王君廓就很难说。

想到这厮,李善随口问:“对了,德谋兄,听闻房公最得殿下信重?”

“那是自然,房公屡次在殿下面前举荐怀仁呢。”

“德谋兄可知……房公可有外甥?”

李楷听得莫名其妙,想了会儿才说:“嫡亲外甥似乎没有,隔房的自然有,清河房氏亦是千年世族。”

这倒是……李善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谁让自己当年没听个仔细呢。

其实李善最初听到王君廓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听李楷、李道玄等人介绍了王君廓的履历。

盗匪出身,投唐叛唐入瓦岗寨,最后又投唐,参与洛阳、虎牢关大战,俘获夏军大将张青特,进爵彭国公,但并不受尊重……李楷背后都是直呼其名,毕竟身份低微,平民出身。

但直到今日,李楷随口说起王君廓的一件往事,触发了李善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

王君廓年轻时候常常背着一个竹篓出门,路上遇见商人,他突然用竹篓从背后套住商人的脑袋,然后趁机抢劫财物……等商人取掉竹篓,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李善无聊时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不禁惊叹……不是因为王君廓抢劫的巧妙,而是这手法和那时候抖音上的某些短视频好像啊!

李善想起了这件事,才依稀想起王君廓的其他事……此人因为不认识字,最终身亡。

王君廓担任幽州都督的时候,一个同僚托他带一封信给其舅舅房玄龄,结果王君廓拆了信却不认识草书……居然就此逃窜,被追捕杀死。

前一件事显示了王君廓的性格特点,这是个喜欢占便宜,而且还不想冒风险的人,今日战事也显示出了这一点。

而后一件事……王君廓看的那封信是其同僚写给房玄龄的,不管王君廓是不是真的看不懂,但他立即逃窜是事实。

这是不是意味着王君廓和太子李建成有些瓜葛呢?

而且李善依稀记得,如今的幽州总管罗艺是依附东宫的,如果罗艺入京,李建成会让幽州落到李世民一脉的手中吗?

李善并不打算现在去查这些事……距离自己太远,又和自己没什么瓜葛,管他作甚?

只是留在心里做个备案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回到宅子,李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向面露焦急之色的苏母,笑道:“定方兄毫发无损,正随军北逐,这两日必能回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母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

“伯母这是作甚?”李善赶紧虚虚一扶,让一旁的周氏将苏母搀扶起来,“小侄与定方兄订交,此生携手,伯母难道视小侄为外人?”

走近的凌敬听得牙齿都有点酸……这个时代,就算如窦建德那种以仁义著称的人,都做不到李善这模样。

“放心吧,斥候回报,魏县大胜,刘黑闼率数百残卒北窜。”凌敬放声道:“此战之后,尔等当能入关中去长安。”

苏母讶然问:“凌先生不走吗?”

“他人费尽心思招揽,自然是要用得到某这把老骨头。”凌敬不阴不阳的说着,瞥了眼李善,“只是不知道定方……”

李善无奈接上,“伯母放心,小侄必与定方兄一同入京。”

凌敬脸色稍缓,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等追击刘黑闼战事毕后,再行定稿。”

李善展开看了看,笑道:“凌先生……可否写成前后数截?”

凌敬愣了下,笑骂道:“你这小子,凭的心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准备快马送入京城的战报……魏县大胜,就算刻意封锁,但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距离卫洲不算太远齐王所部知晓。

到那时候,齐王只怕会挥军北上来占便宜,所以需要立即战报入京,先定大局,然后再分成数段陆续报功……很可能会延迟京中东宫的部署。

正闲聊之时,突然眼前有絮状物飘过,李善收起纸张,抬头叹道:“终于下雪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三日,寒冬季节,位于黄河北岸的魏洲,在一场数万人厮杀的战事之后,一场大雪由天而降,将地上的血污遮挡的严严实实。

目送凌敬、李善进了屋,苏母转头低声道:“怀仁才十八岁,尚未娶妻,屋内有贴身丫鬟两人……”

周氏突然跪在地上,“妾身身世飘零,全由夫人做主。”

“罢了,总要安置了你,还不起来!”

苏母笑吟吟的挽起周氏,心想李善对自己以及村民施恩颇多,日后自己一行人又要客居长安,独子与李善订交,但总不能只占便宜吧?

周氏名义上是苏定方的义母,但实际上也不过是高雅贤掳掠来的,许给李善为妾,正是一举两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大的帐篷中,刘黑闼默然无语的站在口子上,任由寒风刮过,只盯着看不清晰的雪花在阴暗的夜空中飘飘扬扬。

又一次穷途末路。

虽然不至于陷入绝境,虽然心中任有希翼,虽然还有东山再起的雄心,但刘黑闼也不可避免的心生沮丧。

最让刘黑闼沮丧的是,只不过是军中暂时缺粮……军中并未断粮,而且刚刚还洗劫元城。

突厥大军北返离开不过十日,自己率数万大军攻伐魏洲……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

自从下博一战之后,范愿、董康、王小胡等重将先后战死,军中士气衰落,现在就连胞弟刘十善也不知去向,十有八九已经阵亡。

这一切似乎应该从听闻贝洲战事之后开始改变的。筹集良久的粮草被焚尽,范愿、董康左膀右臂被杀……刘黑闼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琢磨,苏定方为什么会突然投唐,反戈一击?

刘黑闼在心里复盘魏县一战,总觉得有些诡异,对方几乎每一次出招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换句话说,都打在自己的七寸上。

年初大战,自己全力猛攻洛水县城,擒杀罗士信,一度使山东震动,但随后粮道被断,一步一步被李世民逼的在洛水旁决战,最终溃散北逃。

而这一次,类似的情况再一次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攻馆陶不克,围攻魏县,齐善行、程名振率军来援,自己并不想决战,却最终被逼的决战,三万大军几乎毫无悬念的被肢解……比年初那次还要惨。

上一次,好歹还困住秦王,要不是秦琼、尉迟恭玩命,说不定……

刘黑闼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掌心,迅速化为冰水,让他心如寒冰。

而这一次的战后,比上一次要糟糕的多……年初洛水大败,刘黑闼能轻而易举的纵马北奔,只要跑到恒州,基本上就安全了。

但这一次,却陷在了魏洲。

对方显然很有信心,甚至都截断了自己的退路……因为永济县外的永济桥已经被烧毁了。

刘黑闼大步走出帐篷,仰头看着乱舞的雪花,怔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黑暗中的永济县,斥候回报,追军已经抵达永济县南侧。

“如何?”

“人手倒是够,只是大雪,夜间又难视物,可能要等到明日晨间。”

刘黑闼点点头,“让亲卫将干粮都送过去。”

转头再次看向永济县,刘黑闼在心里想,唐军提前烧毁永济桥,无非是想将自己向贝洲北侧驱赶……既然唐军想这么做,那自己就不能如他们的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永济县南侧的简陋军营中,外围的斥候均吃饱穿暖,精神抖擞,营地里,士卒们点起篝火正在取暖,县城内送来大批的热汤、肉食、草料,再加上魏县大胜,军中上下士气正旺。

重新归于李道玄麾下担任亲卫的范老三正大大咧咧的说起此次能分多少田地,不过他实际上已经下定决心,带着还剩下的六个弟兄投入李善门下。

往里面看了看,范老三捧着碳火进去添了添炭盆,营帐内诸将正在议事,行军长史薛忠笑着指了指范老三,“你此次功劳不小,待回京后,必有重赏。”

时至今日,众人都已经知道,当日就是李善下令出击,范老三生擒欲谷设。

范老三摸了摸脑袋,知道自己没开口的资格,只憨厚笑笑退了出去。

“当日殿下便是让他们护卫怀仁南下,就让他跑一趟吧。”

李道玄和程名振、王君廓转头看来,片刻后李道玄将一封信递了过去,“送去馆陶,李郎君亲拆。”

“是。”

等范老三顶风冒雪抵达馆陶,将李善从温暖的被窝中叫起来的时候……后者的起床气相当的严重。

前世值班,最烦的就是被人叫起来……如果不是值班,最烦的就是手机铃声,这一世好不容易不用承受这些了,没想到一年多之后,还要遭受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揉着睡眼,裹着衣服坐在屋子里,李善无精打采,一旁的今日黄昏才赶回来的马周,对面是听闻消息过来的李楷,正拿着信细看的是被李善让人哄起来的凌敬。

凌老头儿显然也有点烦,呵斥道:“这等事自然是他们做主,半夜送信回来作甚?”

“刘黑闼北窜越馆陶至少大半个时辰后,追军才启程,居然双方都在永济县周边顿足……难道这场大雪,威力恐怖如斯?”李善慢吞吞的说:“刘黑闼居然没有连夜逃窜?”

李楷揉着眼睛,“年初洛水大战之后,刘黑闼三日两夜窜入恒州……”

“断了永济桥……刘黑闼却顿足,没有沿永济渠北上去清河县、清阳县,从清河过江……”马周对贝洲地形了若指掌,想了会儿才说:“刘黑闼是怕逃不掉……不对,他想在永济县附近渡河?”

李善上下眼皮子都要打架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程名振在信中说的够清楚了……这可真是个人物!”

凌敬微微点头,“程名振当年在夏王麾下名声不显,但文武双全,乃是山东第一流英杰。”

“刘黑闼必是在永济县周边,使人连夜搭建桥梁,试图渡河西返洛洲!”

李善的脑袋已经垂下来了,刘黑闼又不傻,这是唯一的解释。

如果沿着永济渠一直北上,再也没桥梁能渡河了,刘黑闼要一直到清河县附近才能渡河,再西进转入洛洲……而且还是在唐军一路追击的情况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天降大雪,鬼知道能不能跑得掉……就算能跑得掉,刘黑闼麾下这些残兵败将还能留下几个?

而且如果时日一长,拖个三四天,好吧,魏县战事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洛洲了……鬼知道刘黑闼去洛洲会不会一头撞在包围圈里?

其实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李善和凌敬曾经细致的分析过,刘黑闼接下来最可能的选择只有两个,其一是再次投靠突厥,再次做突厥人的狗……不过经历这次大败,突厥未必会再重视他了。

其二,在唐朝和突厥之间存活,做一个类似高开道、苑君璋、梁师都那样的小型割据势力。

有机会就南下侵扰,碰到唐军讨伐就北窜入草原,托庇于突厥部落。

所以,当这封信送来的时候,凌敬和李善就立即看懂了刘黑闼的打算……这厮是想割据地方,企图渡河西退,去洛洲召集兵马,不能光着身子北上吧?

“怀仁,怀仁?”

李楷叹道:“焚毁永济桥,实乃妙笔,硬是拖住了刘黑闼……明日必能完胜!”

“噢噢……那便是明日开战了?”李善迷茫的抬起头,擦了擦嘴角处的湿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战马长嘶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出现在李道玄面前的是一片尸山血海。

不多的唐军士卒在血污中被团团围困,李道玄认得为首那人,是自己的亲卫头领。

无人肯降,人人手握兵刃,向死而行……被砍下的头颅随意坠落在血污中,兵刃坠地的声音让李道玄的心猛地揪紧。

李道玄知道,这是梦……因为这一幕在这半个多月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

下博一战自己被生擒,亲眼目睹着自己的亲卫被一个个的砍倒,一个个头颅被垒成京观。

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随手掀开皮袄,不顾凌晨的刺骨寒意,李道玄大步走出帐篷,冰冷而清晰的空气让他精神大振……今日,就是复仇之时!

天色尚暗,但遥遥望去,极致的东方夜空中,已经隐隐有些鱼肚白,帐篷门口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

“殿下,诸将已经准备妥当。”连夜赶回来的范老三捧着明光铠过来替李道玄穿戴,嘴上说个不停,“适才程总管来过,见殿下入眠,就回去了。”

“孤睡了多久?”

“约莫三刻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道玄站在那一动不动,左顾右盼,营地中声响不大,但士卒已然起身,正在安抚马匹、准备军械,偶尔听见几声战马嘶鸣。

尉迟宝琳站在不远处,右手勒住数匹战马,左手从兜里取出豆饼等物喂食。

这时候,见李道玄出了营帐,诸将聚拢过来。

柳濬低声道:“苏定方亲自查探,刘黑闼所部果然连夜搭建桥梁,欲渡河去洛洲。”

“尚未成桥,此时出击,正是良机。”王君廓笑道:“刘黑闼所部已然动身,就在永济县西北处,永济渠边列阵以待。”

“情理之中。”薛忠道:“刘黑闼骑将出身,不缺精锐斥候。”

李道玄舔了舔嘴唇,“背河列阵?”

“不错,约莫数百骑兵,但步卒两千。”薛忠答道:“虽我军兵力稍少,但敌军气沮,我军士气正旺,只要不冒进,此战必胜。”

众人都点头赞同,在场的都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这一战必胜是没有悬念的,唯一的疑问是能有多少战果,最大的悬念是刘黑闼会不会再次逃出生天。

就在这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程名振突然单膝跪地,“若刘黑闼渡河逃窜,请殿下许末将追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道玄看了眼王君廓,才说:“追击一事,需慎重以对,但必然追击,当以名振为先锋。”

程名振并未起身,改为双膝跪地,“若生擒刘黑闼,请殿下许末将斩其首级,日后愿受秦王驱使。”

李道玄愣了下,程名振这个名字在关中没什么名气,在窦建德麾下地位也不高,但实际上在山东河北颇有威望,年初截断洛水,此次引军东向大败刘黑闼,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正要应下,一旁的薛忠轻轻的撞了撞李道玄的手肘,抢在栽面说:“刘黑闼以狡诈闻名,生擒颇难,得手后再详商。”

李道玄挽起程名振,心里琢磨不定,在场诸人其实大部分都听出了其中的味道。

程名振投唐后任永宁县令,唯一一次施展身手就是在秦王李世民麾下攻伐刘黑闼……从这个角度来说,程名振已经被人视为秦王一脉的将领。

但今日程名振说出这些话……代表着至少他自己不将自己视为秦王一脉,更可能他的背后有着其他势力。

还能有谁呢?

用了些干粮后,千五骑兵整军启程,绕过永济县,目标明确的由东而西,直指已经在永济渠边布阵的刘黑闼残军。

趋马攀上山丘,李道玄伸手挡住西南方向的劲风,放眼望去,永济渠中,如蚂蚁一般的士卒正在搭建桥梁,以巨木、石块装袋为基,用木头木板搭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麾下还有七八百的骑兵,以及两千步卒,这都是陆陆续续从魏县以各种方式逃窜而来的……毕竟所有人都清楚,只能往北、西逃,去草原,或许去洛洲。

“不急。”苏定方跟上,低声道:“再等等,桥梁不会这么快搭建好。”

王君廓笑道:“若是往常,至少三日,就算简陋,只使步卒渡河,也至少一日。”

“昨夜大雪,刘黑闼使步卒搭建桥梁,成桥尚早,刘黑闼唯恐我军来袭,所以才背永济渠列阵。”程名振嗤笑道:“便是相持,待得成桥,再行进击,敌军必然溃散!”

苏定方默默听着,突然抬头看天,身边的薛忠也反应了过来,“又下雪了!”

鹅毛大雪飘洒而下,唐军全军都是骑兵,缓缓勒马前行,在距离敌军阵前两里出驻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黑闼军中先有骚乱,随后在将领的弹压下才安静下来。

雪花为两支大军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天地之间满是肃杀,除了偶尔的战马响鼻声,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刘黑闼阴着脸盯着对面,不用猜测就知道,两里外的唐军阵中,必然有淮阳王李道玄,必然有卫洲总管程名振,都是欲杀自己而后快的仇敌。

背河列阵,刘黑闼没有一举翻盘的指望,只是希望拖延时间,毕竟有数百嫡系骑兵在,还有近两千步卒列阵,是有可能抵挡住唐军的进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刘黑闼没有想到,唐军居然进逼后并不贸然进击……他当然想得到,唐军是等着成桥的那一刻。

这一招让刘黑闼大为意外,也让他在心里破口大骂,太毒了。

他知道,一旦桥梁搭建成功,自己也控制不住手下这些残兵败卒,阵中大乱,唐军进击……那就是砍瓜切菜了。

刘黑闼大为犹豫,如今是进退两难,桥梁尚未搭建完毕,而唐军却也虎视眈眈。

就在李道玄、程名振默默等待之际,就在刘黑闼在思索要不要主动出击之际。

西南风大作,十余艘船只由永济渠上游驶来,借助风力,势如奔马,出现在刘黑闼大军的背后。

苏定方长长舒了口气,程名振、王君廓等人面露喜色。

薛忠高呼道:“破局必矣!”

李道玄已然高举马槊,趋马向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西南风大作,漫天飞雪之中,出现在永济渠上的十余艘船只毫无征兆的冒起了熊熊烈火,快若奔马的顺流而下。

身处后阵弹压士卒的刘黑闼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了,昨日战败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似乎和昨日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吗?

刘黑闼睚眦欲裂的盯着从不远处飞驰而过的船只……那船上还插着刘字大旗呢!

现在刘黑闼可以确定了,昨日在魏县附近永济渠上被烧毁的运粮船……压根就是唐军的障眼法。

自己的障眼法没能唬住对手,对方的障眼法却让自己一败涂地……其实也说不上障眼法了,对方显然看穿了一切,乃是阳谋。

而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才是自己做戏法的道具……但显然已为唐军所用。

终日打雁,不料却被雁儿啄了眼!

两千余士卒刚开始还只是略略骚乱,甚至还有人高声呼和,已经有人看见了船只上的刘字大旗。

但接下来,熊熊大火让船只变为火船,从漫天风雪中闯出,火借风势,狠狠一头撞在了还在修建的简易桥梁上。

有的火船一头撞断桥梁,继续向下游驶去,有的火船一头栽在桥墩上,将数十士卒撞得跌落永济渠。

最成功的两艘火船,因为没有舵手指挥,斜斜的横向撞在桥梁上,西南劲风刮来,火势立即将桥梁裹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永济渠边的数千士卒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绝望的嘶吼。

当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蹄声大作,漫天风雪之中,身着明光铠的李道玄手持马槊率先破阵,身后是千余刀枪并举的铁骑。

没有任何悬念,敌军前阵在瞬间粉碎,甚至都没来得及洒出一波箭雨,士卒们只顾着向两翼逃窜。

满心准备身上再次被扎成刺猬状的李道玄……如今最大的危机就在于,趋马加速,试图一举破阵,结果要不是反应的快,险些一头栽进永济渠了!

而刘黑闼……在船只点火的瞬间,他就注意到两里外的唐骑开始加速冲阵。

于是,刘黑闼毫不犹豫的抛下步卒,率数百骑兵往北逃去。

但很可惜,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背靠永济渠破阵,刘黑闼摆出的是步卒在前,骑兵在后的阵势,试图以密集的步卒组成的前阵抵挡唐军骑兵的冲击,然后再以骑兵反过冲破敌。

想的倒是挺好……但试图逃窜的时候,大量的步卒挡住了刘黑闼北逃的路。

理所应当的,刘黑闼手中马槊连连突刺,将拦在路上的士卒挑飞,身后的骑兵纷纷效仿,手中刀枪向着刚才还是战友的士卒砍去。

虽然已经毫无悬念的败北,但刘黑闼所部的阵容还没有完全崩溃,而刘黑闼此举……至少左侧彻底崩盘。

那些步卒幸运的往东侧逃窜,运气不好的被骑兵撞飞,至于被逼的向西侧逃窜的……只能坠入永济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冬泳也是常事,但如今鹅毛大雪啊!

薛忠手持长刀利索的一刀将面前的曹湛劈下马,眼角余光瞥见一匹白马向北疾驰,立即声嘶力竭的吼道:“殿下,殿下!”

李道玄原本的战马早就没了,被交换回馆陶城后,一直用的是李善的那匹白马。

李道玄忿忿的看了眼已经向北逃窜的刘黑闼所率的百余骑兵,勒马回转,高声呼和将麾下骑兵聚集起来,敌军右阵尚未崩溃,甚至还有数百骑兵正在左冲右突。

让李道玄意外的是,卫洲总管程名振并没有追击刘黑闼,率本部骑兵北追的是王君廓。

李道玄略略观察战局,程名振率数百骑兵已经将右阵步卒杀的散乱,但对方尚有两三百骑兵正在困兽犹斗。

“苏定方!”李道玄高吼了声,“均由你指派!”

此次追击,王君廓、程名振各率五六百骑兵,这是苏定方难以指挥的,但李道玄、薛忠所率的数百骑兵都对苏定方颇为熟悉,随其在馆陶城外两次破敌。

战场之上,不可迟疑,苏定方早有定计,高声指挥,使李道玄、薛忠率两百骑兵正面冲阵,自己与柳濬率剩余百余骑兵绕行到南侧,沿着永济渠突然侧击冲阵。

苏定方手舞马槊冲入敌阵,马前无一合之敌,杀入数十步后,突然勒马向南,换了个方向再行冲阵。

面前的步卒如无头苍蝇一般条件反射的向后狂奔,将身后的骑兵阵列搅得乱七八糟,大量步卒和骑兵搅合在一起坠落永济渠。

原本程名振就已经给予残军足够的压力,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两三百骑兵登时崩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重要的是,苏定方将骑兵收拢起来,刻意的露出了北侧的逃路。

苏定方熟练而自如的指挥数支骑兵小队轮番从各个角度出击,将敌军向北向西驱赶,大量,最终只剩下百多敌骑北逃。

抹了把手上沾染的血污,程名振深深的看了眼苏定方,他是知道这个人的……但以今日战况来看,夏王可谓不得人。

指挥骑战熟练而有天赋,自身武力绝伦,这也就罢了,顶多是个骑将、斗将。

但刻意露出北侧生路,瓦解残军心志,这也算围三厥一战术的化用,这显示苏定方的未来不可限量。

风雪越来越大了,永济渠上的火船已经熄灭沉没,但桥梁上的火势愈发大了,如同一条火蛇一般在河面上肆掠。

数个时辰后,战事早已停歇,永济县令带着民夫来打扫战场,搜寻伤者。

薛忠从军多年,从浅水原一战就跟随李世民征战沙场,寻了片高地简略的观看战场,粗略算了算。

“战前斥候回报,敌军步卒两千左右,骑兵约莫七八百。”薛忠笑道:“北逃的两拨顶多两百余骑兵,步卒……如此天气,逃不掉的。”

“坠入永济渠的敌军士卒至少千人,无主战马亦有数百匹……”

薛忠抓了把雪,擦拭着长刀上的斑斑血迹,“如今就要看,能不能擒杀刘黑闼!”

看李道玄向北投去焦急的视线,苏定方劝道:“此次大败,刘黑闼已然难以翻身,待魏县战事传开,相州、卫洲留守唐军必然北向,洛洲当不战而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即使率部北逃,也难以再从突厥可汗处借兵南下。”

“王君廓倒是机灵,最先追去。”李道玄微微点头,哼了声,“程名振虽报仇心切,但还是留下,直到胜局确凿之后再行追击。”

话音未落,北侧就有数骑疾驰而来,为首者居然是尉迟宝琳。

李道玄大为惊讶,这厮什么时候向北追去了?

苏定方也是头大,他知道尉迟宝琳的父亲尉迟恭是秦王爱将,屡屡救主,而且此人和李善虽有过节,却是好友,此次随军追击,理应跟着李道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北去了。

“殿下,生擒刘黑闼!”

“生擒刘黑闼!”

众人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刘黑闼就算逃出生天,也未必能再次卷土重来,但这种事是难以确凿的。

如今刘黑闼被生擒活捉,这意味着,从武德四年六月至今,持续了一年半的河北山东战事终于落幕,沦陷的山东各州将再为唐土。

李道玄心满意足于终于报仇雪恨,而苏定方却感慨良多……乡梓终于能恢复平静,休养生息,不再田地荒芜,不再征战连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居然生擒刘黑闼?!”

“不会是被刘黑闼部将绑了吧?”

“尉迟宝琳怎么掺和进去了?”

“这家伙真是能作死啊!”

李善一边和苏定方唠唠叨叨,一边快步往县衙那边赶,永济县外几乎围歼刘黑闼残部的战报早就来了,现在等的就是最后追击刘黑闼的结果。

听到消息,李善就开始和凌敬商量……但没想到,县衙那边闹出一场风波。

还没进门,李善就听见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在咋咋呼呼,那是王君廓。

“说到底,最早缠住那百余骑兵的可是我!”王君廓一脸的不爽,“反正刘黑闼必死无疑,何至于此?”

今日才抵达馆陶的齐善行轻声劝道:“名振兄,生擒刘黑闼,乃是大功,圣人必然重赏,私刑处死,只怕圣人不悦……”

李善缓步入内,视线一扫,程名振脸色铁青,李道玄、薛忠坐在那一声不吭,尉迟宝琳无聊的在一旁把玩着手中匕首。

王君廓、齐善行都在劝程名振……对他们来说,斩杀刘黑闼和献俘入京得到的封赏很可能是有不小区别的。

“怀仁来了。”李道玄起身招呼了声,薛忠也随之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位就是李怀仁?”齐善行行事果决,身强体壮,却有一张圆乎乎的胖脸,笑着说:“两番焚船,两番大乱敌军,实乃少年英杰。”

“不敢当齐总管如此盛赞。”李善行了一礼,看了眼眼中颇有恨色的程名振,“程总管这是……”

“不过小事而已。”齐善行笑容可掬,“对了,李郎君来县衙,所为何事?”

李善脸上挂着的微笑渐渐消失,嘴角带上一丝讥讽,这位初次相见,看来有点搞不清楚局势……一句话就想把我打发走?

齐善行在此次河北战事中的表现相当的出色,焚烧粮仓使刘黑闼窘迫不已,两次率军南下收拢兵力,率军东进,在魏县大捷中也立下大功。

但李善并不妄自菲薄,他清楚,在这场河北战事中,自己做了什么,在馆陶、魏县、永济三战中,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毕竟是秦王府出身,李善也没必要出言相抗,只略略偏头走到一旁。

齐善行愣了下,脸上泛起怒容,但随即就看见淮阳王李道玄快步跟了过去。

低低问了几句,李道玄低声回了几句,李善轻笑一声,“道玄兄以为程名振何许人也?”

“兼资文武,治军理政,不可多得。”李道玄点头道:“年初截断洛水,逼迫刘黑闼出战……洛水大捷后,秦王兄多次盛赞。”

李善来回踱了几步,笑道:“道玄兄此次立下如此大功,犯些小错,乃是讨喜之举。”

不等李道玄开口,李善回头喝道:“将刘黑闼那厮提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君廓咳嗽两声却没开口,他是从陕东道过来的,通过蒋国公屈突通、尚书左右丞韩良、于志宁,以及从京中而来的李楷、尉迟宝琳知晓很多关于李善的信息。

而齐善行一无所知,立时大怒道:“刘黑闼祸乱山东两载,既然生擒,自当押送入京!”

“何为不共戴天之仇?”李善置若罔闻,喝道:“宝琳?!”

尉迟宝琳咧咧嘴转身就走,心想这厮如今气魄不凡,全无当日京中谨慎自省的模样。

齐善行还想喝问,却见李道玄、薛忠等人都默然无语,最让他奇怪的是,刚刚还和自己一起劝诫程名振的王君廓也保持了沉默。

在心里琢磨了下,齐善行用全新的眼神打量着那个少年郎,犹豫半响还是闭上了嘴……能让尉迟恭长子如此俯首帖耳,这样的人物自己还是不要多招惹的好。

不多时,披头散发的刘黑闼被押送而来,肩膀、大腿处均有伤口,但却都包扎过了。

程名振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右手不自觉的用力拽住腰间刀柄,双眼死死盯着刘黑闼。

穷途末路的刘黑闼看起来并无恐惧的神色,晃了晃脑袋甩开长发,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院中众人,齐善行、李道玄、程名振都是老相识了,刘黑闼的视线落在苏定方身上,“当日高雅贤软言相劝,某不得已出山,不料今日却见高兄义子。”

“此番投唐,官居何职?”

听到如此话语,苏定方神色冷漠,“若义父尚未阵亡,见汉东王引突厥入寇乡梓,必投唐而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黑闼胸闷难言,不从突厥借兵,自己如何能翻身?

但引突厥入寇山东,这是事实,刘黑闼也懒得再反驳,视线又落在李善身上,迟疑片刻。

“在下李善,字怀仁。”李善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对了,是夏王麾下国子祭酒凌先生为在下取的字。”

“凌敬……”刘黑闼神色晦暗,“若其肯辅佐……”

“罢了,罢了。”李善长笑打断道:“足下如今尚不知道何以战败吗?”

“是因为兵力不足吗?”

“是因为唐军善战吗?”

“是因为突厥北返吗?”

“不不,都不是。”

“当年夏王虎牢关一战败北遭擒,但河北十余州府尚在,夏王之子尚在,但夏王旧部却尽献山东之地以降唐。”

“为何?”

“自前朝大业年间攻伐高句丽以来,山东河北频多战事,民不聊生,官吏平民均思休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王于京中被斩,旧部不忿而战,足下方能于去年席卷河北,但今岁再起战事,引突厥入寇,更使民间凋零,田地荒芜,何人盼足下复起?”

李善从另一个角度来解说刘黑闼的战败,这番话说下来,在场众人大都是山东人氏,不由纷纷点头称是,薛忠笑道:“所谓剖析事理,不外如是。”

苏定方在心里想,或许这就是凌伯选择去京中的原因……山东之地,从北齐立国起至今,战事连绵百年,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就连刘黑闼也没话说,和年初被程名振断粮道不同,今年八月借突厥兵南下,正是田产收获之际,但实际上攻破那么多州府,收获的军粮颇少,以至于军中缺粮,最终因此而败。

“阿史那社尔赞你有子房之谋,陈平之智……果然如此……”刘黑闼惨然一笑,闭目不言。

李善退后几步,微微点头。

程名振大步走来,一脚将刘黑闼踢倒,不等后者反应,雪亮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过,刘黑闼的六阳魁首已然飞起,双目似闭非闭,脖腔喷出的血柱冲天而起,洒在地上的白雪上,显得触目惊心。

十一月初三,第二次复起席卷大半个河北的刘黑闼于魏县大败北逃。

十一月初四,李道玄、程名振率唐军于永济县外再败之,并生擒刘黑闼。

当日夜间,卫洲总管程名振于馆陶县衙内,斩刘黑闼首级,以祭亡母妻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才蒙蒙亮,脸上颇有憔悴之色的马周已经起床,推开窗户,一股寒气登时扑面而来,引得他浑身哆嗦了下。

身后的被窝里响起李善毫无睡意,中气十足的喝骂声,“还下着雪了,吃撑了开窗户?!”

自从抵达馆陶,马周一直是和李善睡在一个屋,毕竟地方太小,还好是两张床,不然李善肯定将马周踹到地上去睡……这厮太邋遢了。

“已经停了。”马周委屈的说:“某此次……用你的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如此无礼……”

三州联军出战,又是两个方向夹攻刘黑闼所部,期间沟通主要是靠马周完成的,的确功劳不小。

李善探头看了眼窗户已经被关上,才哼了声,“你也承认只有苦劳没有功劳了?”

马周哑口无语,骂道:“旁人都言你温文儒雅,仁义为先……”

李善愣了下,不由自言自语,“是了,是了……为何……噢噢,必然是近墨者黑,都是凌伯带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屋外响起,李楷提高嗓门,“怀仁,凌先生都到了,还不起来?!”

得,这次是背后诋毁被逮了个正着,李善穿好衣服出门不意外的看见凌敬那张黑脸,只能讪讪上去说了几句软话……后面的事还得这老头儿出力呢,别到了这时候尥蹶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好友在京中一度处境艰难,但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从来泰然自若,即使在秦王面前也能激言相向,不料如今面对凌敬却是这副模样。

等李善洗完脸刷完牙,对门的周氏端来饭菜,李楷这才说起正事,“听闻昨夜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

“嗯。”李善随口应了声,偏头看了眼周氏,“这是萝卜?”

“呃……是莱菔。”

凌敬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了端倪,周氏孤苦伶仃寄人门下,才双十年华在苏家不尴不尬,苏母让周氏每日送来房事,搜罗衣物洗涤,显然是有意送出门。

李楷在一旁追问,“听闻是怀仁许之?”

“老母妻儿之死,如此大仇,不共戴天。”李善解释道。“更何况,道玄兄、田总管此番大胜,犯点小错,甚是讨喜。”

李楷若有所思,这个思路不仅适合李道玄、田留安,同样也适用于李善本人……这段时日,李楷也住在这条巷子里,全面知晓李善这一个月在山东河北的所作所为。

可以说,刘黑闼之败是有其必然因素的,但却在这时候败北……或者说赶在东宫太子李建成出征之前败北,李善是起到不小的推动作用的。

一旁的凌敬可没那么好糊弄,冷笑道:“德谋视此子何许人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听听这话有点不太对,眨眨眼没吭声。

没人搭台,凌敬只能咬咬牙继续往下说:“诸番谋划,无不深远,许程名振斩杀刘黑闼,何等大事,他日回京,若东宫以此寻衅……”

“这个……”李楷向好友投去询问的视线。

的确如此,许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太子李建成可以,秦王李世民可以,齐王李元吉可以,甚至淮阳王李道玄也可以。

但尚未出仕,名义上只是随军打理粮草账目的李善,不可以。

说得好听点,这叫狐假虎威,那只老虎自然是李道玄,这个锅他八成也愿意来背……但李善不这么想,因为连李楷都从尉迟宝琳那听到了消息,显然李善、李道玄没有封锁消息。

说的难听点,这叫以下克上……哪个上位者想要这种下属?

面对李楷的疑惑,李善轻笑一声,“昨日永济渠边,大战未起之际,程名振言若许其斩刘黑闼首级,则日后受秦王驱使。”

凌敬眉头一挑,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不是为了程名振,而是为了秦王李世民。

这显然是李善给秦王送上的一份厚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郎那么看好秦王?

按理来说,就算李善明晰朝局纷争,但尚未入秦王府,他如何判定秦王必能夺嫡?

纵横沙场不败,所向无敌,最终却在朝局中落败身死……这样的例子,凌敬能不断气的连续报出几十个名字。

你秦王再能打,难道比得上白起、李牧、周亚夫、卫青这样的名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朝局纷争,而是事败必然身死的夺嫡战场。

李楷微微蹙眉,“年初随殿下征伐河北,某也知程名振之名,其人颇有胆气,于洛洲城西击鼓,使刘黑闼主力不得北上击幽州军,后断粮道,使刘黑闼不得不出城决战……”

“此人名气不显,在夏王麾下为一县令,投唐后为永年县令,但实则文武双全,乃山东第一流的俊杰。”凌敬轻声道:“若其投入秦王府中,接下来收复河北,安抚山东诸州……”

李楷听得连连点头,刘黑闼如今兵败身死,接下来主要是两件事,其一收复河北失陷的诸州,其二是安抚山东,而这两件事程名振都是主要的操作者。

两人说个不停,一旁的李善只顾喝着粥,吃着小菜,直到肚子饱了,接过毛巾擦擦嘴,才说:“两个月前,在下随长安令从军,在武陵县内长驻,曾遇魏玄成,几度相谈,此人对程名振颇为赏识。”

凌敬嘴角动了动,狠狠瞪了眼李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旁的李楷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名振欲投东宫?”

“魏玄成乃太子洗马,为太子心腹,悄然出京,随齐王出征,显然有窥探山东俊杰之意。”李善笑道:“魏玄成本为山东名士,又曾出仕夏王,想必早有谋划,如何会错过颇有战功,却与秦王有隙的程名振呢?”

“有隙?”

“年初洛水大捷后,听闻秦王不许程名振追击刘黑闼?”凌敬冷笑道:“刘黑闼复起,齐王顿足不前,东宫有亲征之意,若是太子许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

李楷用崭新的眼神打量着若无其事的好友,当日在京中已是令人侧目,入河北山东月许,却是光彩耀人,不可夺目。

许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其一是为了招揽程名振,为接下来安抚山东做预备,不说其他的,仅以程名振之才,在秦王府内也是出挑的。

其二,李善从种种迹象判断,东宫是有招揽程名振的企图的,而程名振也很可能知道李建成有亲征之意,要不是怕刘黑闼再次逃窜草原,这一次不一定会出兵。

东宫在山东最重要的两个人,河北道行军副总管原国公史万宝已然自尽,洛洲总管庐江郡王李瑗弃城而逃,如果李善将程名振推入李世民怀中,就意味着斩断了东宫在河北的所有谋划。

李善相信,李世民会喜欢这份重礼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人在屋里聊着天,凌敬貌似无意的向李楷打听李善的家人,似乎想从这儿找到点端倪。

如此少年英杰,不是陇西李,不是赵郡李,偏偏又祖籍陇西成纪……类似的家族也有,比如李唐皇室。

不过,虽然和淮阳王交好,但显然不是李唐宗室子弟。

李楷恭恭敬敬的有问必答,但到关键地方就一笔带过,马周倒是肯说……可惜他所知甚少,只聊起前几个月朱家沟遭袭等事。

外面突然有马儿嘶鸣声响起,几个身影大步走来,为首的是这两日一直在魏县收拾残局的田留安。

“回来了。”李善起身点头,“赵大,去请淮阳王。”

田留安的面容颇有风霜之色,估摸着天没亮就启程了,身上衣衫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迹,拱手道:“此次随某一起来的,还有百名伤员,还请……”

“都送到这儿来了?”李善搓搓手,“原本准备等事毕,今日就启程去魏县。”

想了想,李善忍不住埋怨,“运送伤员,颇有讲究,随意挪动都可能加重伤势!”

“都送去晒谷场的帐篷了?”

“好,朱八,把人召集齐了,跟我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李善拔腿就要走,田留安眨眨眼,“李郎君,捷报……”

李善冲着凌敬扬了扬下巴,接过周氏递来的斗笠……凌敬冷然呵斥道:“急什么?!”

“人命大过天,能不急吗?”

凌敬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后,才从袖子里取出三份写好的报捷文书放在案上。

田留安一一看过,迟疑着低声问:“凌先生,为何要分成三份?”

“自然是有用的。”

刚刚进门的李道玄看完,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瞄了眼凌敬,虽然他不知道内幕如何,但能猜得到,必然和东宫、秦王夺嫡相关。

“这是第一份,这是第二份。”凌敬随手将三份文书调换了个位置。

这次田留安脸色都变了,一旁的李楷咧咧嘴,他是亲耳听着凌敬、李善商议此事,也是亲眼见凌敬执笔的……虽然凌敬、李善言语机锋,但李楷也能听得懂五六成。

看看众人脸色,凌敬嗤笑道:“老夫山东人氏,此生未入关中,不知唐廷纷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的主意。

我哪里知道长安中那些明争暗斗……这等于是在说,这是李善的手笔。

“凌伯客气了,客气了。”李善连连推辞,“报捷文书,何等大事,田总管托付凌伯,在下一介小辈,何敢干预?”

这句话……基本上大家都当成没听见,你虽然是一介小辈,但干预的事难道少了?

一直迟疑的李道玄的神色渐渐平稳下来,伸手道:“拿来。”

一旁的薛忠取出个盒子,李道玄从中挑出一枚印章,在三份报捷文山上盖上章。

田留安也只能照葫芦画瓢,事实上他从魏县赶回馆陶,就是为了在报捷文书上盖章……毕竟之前还不知道追击刘黑闼战果如何。

凌敬束手冷眼旁观,李楷拱手道:“田总管,在下率十骑南下,急行入京。”

“反正要绕行……去一趟洛阳吧。”李善想了想,“蒋国公足可信赖,如今魏县数万俘虏,再加上接下来洛洲、贝洲……军中不计,民间粮草不济,必陕东道相输。”

顿了顿,李善补充道:“无圣人诏令,无秦王之令,亦无尚书省文书,不可大肆行事,但至少要稳住魏县城外数万俘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早已经准备妥当,就连亲卫都已经挑选好了,李善迟疑了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附耳道:“秦王亲启。”

“必不负所托。”李楷收好书信,笑道:“此行见诸位扫平刘黑闼,平定山东,战功赫赫。

可惜不能亲眼见大军北上收复诸州,他日京中重逢,当把酒言欢。”

目送李楷急行离去,马周低声道:“适才言绕路去洛阳,或许蒋国公会封锁消息……但也瞒不了多久。”

田留安未有捷才,李道玄却反应过来了,“需立即挥军北上……李德谋适才已然提及。”

凌敬冷笑道:“听闻齐王颇为不肖?”

齐王李元吉名气也不小,毕竟连李唐龙起之地太原都弄丢过呢。

不过,凌敬这句话的意思,齐王会那么不要脸?

在陕东道顿足将近两个月,看着刘黑闼从定州一路打到魏洲,几乎席卷整个河北道,如今看到刘黑闼败北,就要挥军北上来摘桃子?

“去岁秦王扫荡中原,回京论功,齐王亦是上将。”李善笑道:“田总管,秦王迎击夏王,听闻是齐王总管洛阳战事,可有胜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留安呃了声,他自然听懂了这一番话,李善的意思是……李元吉就是这么不要脸啊。

去年李世民迎击窦建德,实际上掌军的是蒋国公屈突通,李元吉只是名义上总管,而且还出击一次,行军总管卢君谔战死。

就这样,李元吉回京受封赏,骑马入京,为上将,加司空,赐衮冕之服、前后部鼓吹乐二部、班剑二十人、黄金二千斤。

听到消息,立即领军北上摘桃子这种事……李元吉是真的干得出来的。

田留安来回踱步,反复思索,而李善拉着李道玄走到角落处。

“王君廓可曾提起回陕东道?”

“尚未提起。”李道玄迟疑了下,“但领兵追击刘黑闼残军,王君廓不列头名,程名振又斩刘黑闼首级……王君廓颇为不悦。”

“魏县大胜,足够分润了。”李善低声道:“此次领军北上,让王君廓单独领兵……”

“怀仁何意?”

“别让他回陕东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道玄迷茫的眨眨眼,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

“只是胡乱猜测。”李善只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

整整一天,李善在帐篷里做手术一直做到两只手发颤,不过手术效果还不错……因为那些伤势过重的,田留安干脆都没送来。

一直到检查完病房,李善疲惫的回了巷子,才从马周那知晓,今日午后,李道玄、田留安传令,诸军北上收复河北道。

王君廓单独领军北上贝洲,侧击洛洲。

齐善行领兵从魏县渡永济渠,由相州北上攻洛洲,再与王君廓所部向北攻打刑洲、赵州。

李道玄、程名振领兵北上贝洲后,一路向北收复冀州,会与齐善行、王君廓在深州会师。

田留安坐镇魏洲,使薛忠领兵向东,收复沦陷不久的博州、德州。

李善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兵力不足,但除了洛洲之外,其他各州都是迎风草,收复难度并不大……等李元吉北上,只怕尾巴都搂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东都洛阳,控以三河,固以四塞,向来是中原最为重要的都城。

但这个时代的洛阳城,和此前的洛阳城并不是同一座都城。

大业元年,隋炀帝诏将作大匠宇文恺在洛阳旧址边择地营建东都,前后不过十个月,一座穷极壮丽的巨大都城拔地而起。

在这方面,隋朝可能是历史上独一无二的朝代,立都长安,新建大兴,迁都洛阳,另建东都……短短几十年就新建了两座都城,而且都是在一年之内完工的。

太能浪了,难怪那么快就夭折了。

武德二年,唐军攻洛阳,太子李建成为主帅,秦王李世民为副帅,可惜无功而返。

武德三年,秦王李世民率军再攻,直到武德四年,终一战擒两王,从此之后,洛阳成为了李世民的地盘……这是得到圣人李渊默认,太子李建成也不得不认可的事实。

两个月前,齐王李元吉率三万大军由河东道南下,驻扎黄河边,距离洛阳不过数十里,迟迟不肯北上……这使得洛阳城内,准确说是陕东道大行台内部颇为杂乱,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舞。

一直和京中秦王保持书信来往的屈突通最为忧心,他是前朝老臣中少有的依附秦王府的重臣,一旦秦王败北,处境最为堪忧。

紧锁的眉头一直到李楷奉命由京中而来之后,但屈突通也没想到,不到十日,李楷就渡河南返,而且带来了一个让他欣喜若狂但也不敢相信的消息。

不仅是屈突通,他的左右副手于志宁、韩良也不敢相信,去年纵横河北,所向无敌,让李世绩、张士贵等诸多名将手足无措的刘黑闼已被擒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楷不得不耐着性子,用沙哑的声音将战事大致描述了一遍,“李怀仁筹谋定策,马宾王沟通来往,淮阳王、田总管并相州、卫洲出兵,魏县大败刘黑闼,后在永济县再败,卫洲总管程名振斩刘黑闼首级。”

面前这三位都是久历宦海的人物,听李楷这番话,都不自觉的眉头一耸,互相对视了几眼。

河北唐军,以淮阳王为首,秦王之命,由田留安主持战事……但李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先说出的是李善李怀仁这个名字。

屈突通、韩良还没见过李善,但于志宁对一个多月前见过的那位少年郎印象非常深,不禁叹道:“正可谓久旱甘霖!”

东宫挟亲征河北,欲染指陕东道之心已然昭然若揭,蒋国公屈突通还好说,京中消息,于志宁、韩良两人都有可能被踢开。

在这时候,刘黑闼败北,而且被擒杀,不管对于秦王府,还是对陕东道大行台的秦王一脉官员来说,都是一场及时雨。

李楷不敢再耽搁,迅速将魏县急需粮米之事告知,又请屈突通封锁消息,不使齐王立即知晓,然后自己连夜离开洛阳,在十名亲卫的护佑下,急行北上入京。

……

十月初七。

武陵县城外的庄园里,一早上就频频有骏马嘶鸣的声音,不多时,数十骑驶出大门,齐王李元吉一身猎装,手持大弓,虽知冬日少有鸟兽,却也兴致勃勃。

庄园门口,李乾佑双目无神的看着李元吉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带着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辙啊,人家齐王是,不出猎,毋宁死!

顿足此地已经快两个月了,李乾佑早早献策,但齐王不纳……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那时候太子洗马魏征还在呢,那是太子李建成的心腹,齐王麾下大军动向必须遵循东宫之意。

等魏征回京,李乾佑再献策,齐王还是不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不久就传来战报,下博大败,三万唐军全军覆没,淮阳王李道玄、原国公史万宝生死不知,刘黑闼大军南下。

但等刘黑闼攻陷洛洲,重立都城之后,李乾佑再也忍不住了。

的确,魏洲、相州两地的总管都是秦王一脉的将领,但卫洲总管程名振与秦王有隙……这些都是东宫和齐王府早就看清了的。

李乾佑建言,使偏师北上,助程名振守御卫洲,以待京中消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攻守兼备的策略。

但李元吉毫不理会……李乾佑现在只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被逼着入了齐王府?!

这位亲王……堪称无心胸,无谋略,无远见!

世家大族,各择其主,这是河阴之变后,五姓七家的潜规则,如荥阳郑氏,嫡女为太子妃,而郑仁泰是秦王心腹。

陇西李氏丹阳房也如此,但李乾佑有点倒霉……最早李靖曾短暂的在秦王府的前身秦国公府待过,但很快就离开了。

之后李世民挥兵定关中,攻河东,扫荡中原,李靖都未跟随,而是受圣人李渊诏令随李孝恭攻略蜀中、江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了,李靖离开秦王府之后,李客师就入了秦王府,而且颇受秦王重视。

李乾佑有点倒霉,他出仕的时候……正好李客师已经入了秦王府,而李靖受圣人重用……这在很多人看来,李靖和东宫是有天然的瓜葛的。

所以,在无奈之下,李乾佑最终只能选择齐王。

在李乾佑看来,齐王年少时浪荡,一度丢掉并州太原,但毕竟是圣人嫡子……说不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现在,李乾佑完全没有那种期盼了。

说到底一句话,不争气啊!

“乾佑兄?”荣九思踱步过来,笑道:“听闻刘黑闼猛攻魏洲,不知胜负如何……”

李乾佑叹了口气,“如今天寒地冻,城外少有人迹,战报寥寥……田留安性情坚毅,精通兵法,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日。”

自从马周抵达卫洲,程名振决意出兵后,再无战报南下……而齐王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压根就没派人去打探。

荣九思窥见李乾佑脸上沮丧的神情,笑着将话题扯开……齐王对这种五姓七家子弟,有着复杂的情绪,既羡慕对方的家世,同时也忌惮对方广阔的人脉,要知道李乾佑的兄长李客师可是秦王的心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荣九思入齐王府多年,知道李元吉此人,虽然飞扬跋扈,虽然心性不定,虽然文武均无建树,但仅凭圣人唯有三个嫡子,李元吉心中是有着野望的……只是不希望李乾佑看出来而已。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李元吉本人来说,还有比顿足不前更好的选择吗?

“说起来,魏玄成又来了封信,询问李善下落。”荣九思叹道:“也不知道此子如今在哪儿……”

李乾佑知道这句话实际上是在说,也不知道李善如今是生是死?

想到这儿,李乾佑又是一阵头疼难耐,自己花了不少的心思携李善随军,实话实说,对方真的帮了不少忙,没想到自己却没能有所庇护。

想起那个微微一笑言只是略懂的少年郎,李乾佑心里满是哀意,他已经仔细问过了,押运粮草至刑洲后,李善可能留在刑洲,也有可能去了冀州。

毕竟齐善行、李道玄都是秦王一脉,而李善颇得秦王赏识。

就在武陵县城外李乾佑心伤之时,馆陶城内的李善脸上喜色一现,随即满是为难的推辞道:“伯母……这不好吧?”

李善嘴里推辞着,眼角余光瞄见脸上满是羞色躲入内屋的周氏……啧啧,看看这身段,真不是小蛮能比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双十年华,容貌精致,身段风流,一手好厨艺,不求正室之位,而且还附加“小寡妇”的独特属性,这让李善实在难以拒绝啊。

虽然李善口口声声都是推辞,但微笑着的苏母轻而易举的察觉到……李善的推辞之意简直就如雪遇滚水一般不堪一击。

“也是个苦命人,她是定州人氏,虽是小门小户,但却也丰衣足食。”苏母轻声道:“乱军破城,家破人亡,遭劫掠而去……”

“若是怀仁不肯接纳,只能留于山东……”

“伯母,这是为何?”

苏母叹道:“本是未亡人,偏偏才年方二十,此番迁居长安,定方如今二十有三,不能再拖了。”

李善呃了声,这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在说,公壮叔大,瓜田李下。

其实这也是苏母在解释,周氏和苏定方那是一点瓜葛都没有的……甭担心,这小寡妇没什么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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