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车疾步而行,到了潘易所住的云房,一进门就见潘易神采奕奕,他一见我进来,连忙阖上一只镶金的银盒子,我看出正是我以前给他制的。
我抢上几步,问他道:“潘大哥,这是什么?”
潘易身体已经明显消瘦,撑不起他那件嫩绿色道袍,那双眸子倒是越发明亮了,就像是巧手雕好的黑曜宝石,放在清水里浸过,再拿到暖阳下一晒的光景。潘易转眸看了我一眼,回答得风淡风轻:“只不过是普通的药丸子罢了……阿云啊,我是最不喜药味的人,如今倒成了药罐子了……呵呵……”
我看见潘易嘴角转瞬散去的笑意,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潘大哥,我在唐宫或是紫极宫,最相熟的人就只有你和史大哥,我只拿你们当亲人,你心里要是有什么事,还是要告诉我呀……”
潘易的眼神深不见底,他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我的紫色眼瞳,他凝视了我许久,说道:“是不是李昌河的事?”
我听了这话无比震惊,他果然知道这件事!
“就是我做的。”
他低低的说了这一句,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去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直接逼问道:“为什么?你知道吗,若是你这样做,给人查证出来,齐王殿下会被连累的呀!”
潘易缓缓打开那只关着的盒子,那里面是一颗暗褐色的小药丸子。潘易惨白修长的手指捏起那粒药,一口吞了下去,因为没有用水送服,他呛得大咳了几声,淡淡说道:“你早晚要知道的。我一定要除掉这个李昌河。害我一家子,他是头一个!”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潘易转身拉了我的手,神色镇定,“跟我来。”
我跟着潘易,走到了紫极宫最上层一个华丽的所在。但这里已经上锁,潘易的手触上门上那把铜鎏金的大锁,静静叹道:“早就物是人非了!回来也没有用。”
我见他那哀伤凄绝的神色,有些不忍,不禁问他:“这个房间,以前是什么人住的?”
“云儿。这原本是楚王李景迁的房间呢。”
“二皇子?”
“不错。”潘易一手扶了那扇朱门,虚弱的说道:“当年,他因病从监国的位子上退下来,住到紫极宫养病,那时候,我是个低级弟子,又没什么悟性,师傅不待见我,可偏偏二皇子待见我呀……”
“可是、可是二皇子和李昌河有什么关系呢?”
“李昌河现在是李景遂的手下,可他以前,却是宋齐丘的手下人,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他所赐的!”
“当年,我正在洒扫紫极大殿的时候,给景迁皇子选中,做了他在紫极宫中的道家侍从,后来,在深入的接触中,我得知景迁驸马是因为妻子——吴主杨溥之女上饶公主给人害死而伤心得病的。我既然得知了此事,你也知道,我和二皇子的交情颇深了。这对玉玦,原本就是吴主杨溥所有,它就是宝昌宫的钥匙,它的一半,吴主送给了他的女婿景迁皇子,而一日景迁皇子独自到紫极宫大殿游玩的时候,却把这枚玉佩掉在了师傅的禅房之外。”
“你捡到了这块玉?”
“当时我追在景迁的身后,因为景迁一向和气文雅,我们处得非常好,我捡到此玉后,连忙把它还给景迁。可是景迁却顺手把这玉送给了我,还亲口说出了此玉真正的用处。”
“二皇子知道,我不会贪图这些珍宝,只是留下此玉做个纪念。谁知道,这一切,被宋齐丘派来探望二皇子的李昌河听见了,这个李昌河为了得到那半块玉,竟然不择手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贼先是不动声色,以介绍我结识权臣宋齐丘为名接近于我,我名利心重,更为了离开紫极宫踏上仕途和师妹碧痕成亲,我断然拒绝了二皇子要我静守待时的建议而误信了他的言语;那日便约他同到碧痕的云房商议此事。
谁知道李贼佛口蛇心,他知道我练有锡丸剑之功,他一个普通武夫近不了我身,便在席间将我灌醉,席间我为了醒酒出了紫极宫散步,他竟派人在室外小道袭击于我,等我打败强贼回到云房,却只看见一片火海,我惊慌之下冲进碧痕的禅房,被烟火所伤,我的面容全毁,可是碧痕却已不知下落……好在我最终还是逃了出去,想不到那李昌河却安然无恙的在门口等我!他见了我第一句话就告诉我说只有他才知道师妹的下落,逼我交出半玉,我怒急之下与他交手,却因为伤重没能杀了他……”
“李贼看准我是寒族出身,没有靠山,便反向师傅出首我因间不成、火烧云房之罪;师傅急于遮丑,没有追究碧痕下落便准备将我逐出师门;这时候景迁皇子的病势垂危,幸亏我大师兄史守一出手,用散药救了他一命,为了报答,二皇子问我师哥要什么,我师兄重义气,便向二皇子讨要了唐国秘宝——偷天丹。”
“这偷天丹是唐国重宝,本是谭紫霄所创的。它以高手内力御秘法催动药力,可将受力人变作心中所想之貌。若非受力者本人内力弹压药力,或是受力人死,则其貌永不更易。我一向只闻其名,未见其形,直到那一天,我师兄喂我吃下了偷天丹,原来的容貌回不去了,我师兄他只得借药力将我永远变成了二皇子的容貌!我想,那天皇上一见我献艺就答应留下我们几人,恐怕是他不知道我服了偷天丹,以为我只是像他当年最心爱的二皇子吧。
当然这样一来,紫极宫已经回不去,师兄只得把我留在了他城里的自家宅子里。”
“后来二皇子的病势复发,师傅查知师兄和王感化的事,急于诿过师兄,史师兄也只得逃离了紫极宫,我二人一拍即合地离开了这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后来,一个大雪天,我师兄出门打柴的时候,才在丹杨宫墙外面众人散居的地方遇到了你……”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出于义气,我必须替潘易瞒下这件事了……
李昌河就算当年害死了潘易,得到了这一块玉,他一定得不到另外半块,细细想来也是枉然,但是我再转念一想,既然他的目的是打开宝库,那么他一定有同伙,昇元帝手里有两半金环钥匙,那就说明除了用这对玉玦之外,另有办法能开此门。要想找到玉杯案真正的真相,必须从除了皇帝以外、可以接触这两块金环的人下手,这样的人显然只有一位,那就是宝昌宫使刘承勋!
心中存了这个怀疑,我转身去了史官高大人府邸。
我从高史官所著的本朝史料典籍上得知,当年昇元帝为了给改朝换代铺路,命刘承勋仿制了一对金环,又为了对功臣加以笼络,仿制的金环他只自己收存一块,另一块一直在刘承勋手中,直到大唐国建立,刘承勋才交回了这半个金环。我听了潘易的话,再加上之前我所做的猜测,已经猜出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一切只要留待时间去证实了。可是这一切幕后的用意是什么呢,我不知道。而我现在急切要做的,便是阻止景遂再调查李昌河的死因。我知道景遂想要查出真相,而且景达也参与了这件事,他是个性格刚毅、不肯含糊的人,要怎样才能阻止他们兄弟呢?直接禀奏皇帝,皇帝也许偏向诛杀张灏有微功的李昌河;我想来想去,只有先去找景通,让他设法写个字柬什么的,说服他的弟弟,停止追查李昌河的事。
我之所以这么想,当然是有私心的。毕竟虽说皇帝现在误会了,可是我和潘易的关系,要远比我和景通的关系更为亲近;而且就现在看来,李昌河是罪有应得,更重要的是,他和目前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夜三更,天上只有几点微星,蝉鸣阵阵,反而显得这夜寂静的很。我穿了件男装的紫色轻袍,特意束了赐封国师那日皇帝赏下来的金宝祥云带扣,头上戴了个寻常银纱束发冠,拿根自制的纯银丁香纹发导束住,将一头紫发仔细藏着,手里也携了一把湘妃竹折扇,一番打点之后,我备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厚礼——一支金笛子,骑了原来那匹小驴子,顺着官道奔齐王府去。
我在洛神观的时候就自认通于音律,所以要打制这么一只笛子,绝非难事,只是景通是个精细人,身份又非比寻常,我当然要加倍用心,丝毫也马虎不得。
一路上上我在想,我同景通是论同僚之谊呢,还是论朋友之交?要说是同僚吧,时光太短,算不上;要说是朋友吧?虽然皇帝有所误会,但我心里清楚,我和他不过是清谈之交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我一个女儿家比较大胆,说出了他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而已!这次我有求于他,只有拿出感谢他的举荐之恩的由头来请他相助了!
我闲闲踏月而行,已到府门口,瞧见这时的门禁比前时紧了许多。为了潘易,我也顾不得许多了。潘易独门暗器的伤口,给行家景达一瞧是怎么也瞒不住的;景达现在不说破,只是因为他没找到潘易杀死李昌河的理由;而景遂一来职责所在,况且他也最怕惹祸,二来,我与他并无私交;所以只有让景通想法子揭发李昌河的罪行,告知景遂,而后由景遂向皇帝上奏,免于追究潘易的过错。
我这时候便想了个法子,用着史守一前些日子所教的轻功,一下跃进了王府的西墙。
可我向来不善隐藏,刚刚进院,就被护院逮个正着,我亮出皇帝所赐的木牌才躲过一劫,顺利进了王府。可是这个时辰,景通一定并不在书房,而是在钟王妃的香闺里,我要怎么才能见他呢?
我把扇子扣在脑后,手里拿了我只的那支笛子,长长尖尖的指甲泛出淡紫的色泽,微热的天气,我身上却又生出异样的寒意来了。
半幽禁状态的景通果然不同,这府中鸦雀无声,道上偶尔走过几个提灯的小厮,我在身后远远跟着,转过了一个人工的荷塘,果然到了拂烟馆,正是钟妃的内寝之处。
好在我男装来了!我深通道家的吐纳术,体力好的时候,纵身越墙不是难事,这一次事出突然,我已经顾不上钟凝烟那个醋坛子了!
越了粉墙,只听见悠悠的古琴曲声。院内是一片细竹林子,青翠翠的,掩着一栋三层精致楼阁,自有五彩卵石铺地,耳边是假山边上自凿的细沟,由宫城金水河借来的细细流泉,缓缓流入池塘,发出滑如丝绸的温柔水音;鼻际是淡淡的蔷薇花香。
这雅致景象,花费一定是少不了,要是给皇帝知道了,恐怕要多罚你十年八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仔细听着琴声,我听着再熟不过了,分明是我修的琴嘛。
我躲在一株柳后,瞧见景通正在抚琴,一边抚琴,一边吟道:“夏日浓荫影初长,楼台映水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如此良辰美景,国师仙驾既然来了,怎么不显露显露真身呢?”
我轻轻抚掌而笑,从柳树后边出来,打趣他说:“怎么,这暗夜里没有美人相陪,只落得一人抚琴背诗消遣了?”
“云儿休要取笑我,今日是岳父寿辰,凝烟要我回岳家,我却不敢去,怕给父皇知道了,多心我拉拢大臣,有感而发,就吟了高骈将军这首求自在的好诗。”
“原来殿下心里头求的是安宁啊?”
景通看向微笑的我,停了一停,说道:“手里那只笛子别致的很,也送了我吧。”
他说着就起身伸手来接,我一闪身冷言道:“原是要送的。只是我无事不登你三宝殿。”
他的手触到了笛上的穗子,放在指间绕了绕,一手加力就把笛子抽了过去,笑道:“想必为了潘国师吧!”
我点一点头,“正是。”
景通的眼里有着一点莫名的醋意,懒懒道:“就在刚刚有人替景遂传信,已经查实是刘承勋伙同李昌河贪墨了宝昌宫的巨宝和五十万两银子。告诉你吧,这会子景遂的折子已经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李昌河罪该问斩,皇上就算知道,也不会怪潘国师吧?”
景通凉凉的手触上我微热的脸,正色道:“没有这事。李大人触犯国法,该有大理寺定罪,怎么能有潘易擅自做主?”
我紧张起来,问道:“那……擅杀大臣,他不就死定了?”
景通大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人是潘易杀的,又不是你……哦……你不会是犯了色戒,看上了……”
“你可别胡说!”我顺口就说了一句,连敬意都忘记了,“还我吧!”
景通转身,背着我说道:“我就不。你若要我把这事瞒下来,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告诉你吧,史国师前日一早就来过了,也是走的你那条路,我可没应承他!”
我俩靠着背,我说道:“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李景通声音温软如水,“只要云儿往后不向着潘国师,就向着我!”
我道:“贫道和殿下一向少见。”
谁知他说:“往后多见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急了,转身面朝他,逼问他道:“你想怎么样?”
他无奈,一副无赖嘴脸,“我没想怎样。……哎,对你实说了吧。我和景遂兄弟情深,他什么也不瞒我,我已经知道,父皇对此事已经有处理了!”
“皇上怎么说?”
景通眼光灼灼,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上勾的眼角散出迷离的光来,薄唇一动:“你急什么呢。看来,潘国师在你心里的分量果然很重呢!”
“是。”我说道。
“哎……”景通微微一叹,说道:“刘承勋是我朝重要武将,对他贪墨的部分不予追缴,却找了他蓄养家伎的错处,开了他宝昌宫使的位置,留在边关为偏将了;李昌河虽是从犯,如今皇上给他报了暴毙;至于那只杯子……”
我问道:“有下落吗?”
景通意兴阑珊,缓步走向琴台,伸手抚了一抚弦,散出几点琴音,“那是在我府上搜出来的。就在我触怒父皇的前几日,陈觉与冯正中他们来访我,顺手送了我一些东西,我就收了,谁知里头竟有那只玉杯!”
我不觉关心起来,问道:“那你手下必是有人通了刘承勋一党吧。”
“我知道刘承勋背后的主使者可能是宋齐丘——宋大人原是支持景迁以后登位的;现在他又明里暗里支持景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眨眼,沉声问道:“你不恨他?”
他垂下眼眸想了一想,看着我,仿佛我是他这辈子最信任的人似的,他面容沉静至极,缓缓说道:“不瞒你说,我是想有大出息,但也不想做皇帝。宋大人这样做,也是希望拥立没有根基的幼主,好保住他的权位,站在他的立场上也没有错。”
我便问他:“可那个杯子怎么会在你手里呢?”
“我也知道陈觉和宋大人关系匪浅。”
我的眼里蕴了些笑意,觉得他挺有意思,明明被人坑了,却还要与人交好呢!
“那你还和陈觉相交?”
“大臣之间彼此交好终归是件好事。而且我也喜欢这样。既然与人相交,便要真诚,就像布衣之交!”
我脸上笑意更浓,“就像你我?”
他的眼中眸光如迷,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一样。国师是一丛紫丁香,在雨里也有香气,叫我难忘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猜的没有错,皇帝没有追究宋齐丘和陈觉贪墨玉杯和私赠景通的罪行,而潘易没有遭到皇上的一丝怪罪,反而是那个死了的李昌河,一人承担了玉杯窃案和宝昌贪墨案的所有罪责,以往的微功,皇帝似是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不过一向英明的昇元皇帝,这次也怨不得他糊涂——我回紫极宫的第四日,从心急忙慌的史守一口中得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皇帝得了背疮,高烧不止,吴廷绍按皇帝的旨意,紧急宣诏我与潘易和史守一三人同进天泉阁。
我三人与太医一同努力了许久,景通也从府中冲了出来,整日守在那里。皇帝从昏迷中醒过来,一眼看见了景通那着急的样子,想是一时心软得紧,当时就答应他再也不关他了,还说这些日子苦了他了。可景通一点也不开心,我也看出来了,他是真关心父皇啊!
景通衣不解带的在天泉阁守了五日夜,皇帝的病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好起来的昇元帝对我们这些救他一命的医者那是和气极了,终于有一天,天极热,该是我当值守着皇帝,皇帝对我说道:“方才朕午睡的时候,梦见一条龙盘在天泉阁外的梁柱上,云国师啊,你扶朕去瞧瞧吧!”
我扶着皇帝走到天泉阁外,看见景通手里是卷着本书,眼睛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天上的云出神儿。
皇帝朗声叫道:“景通!”
景通这才醒过神,走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儿臣恭贺父皇大安。”
昇元皇帝含笑轻抚他的头,温言问道:“你瞧的什么书呀?”
“食谱。吴太医与御厨张览胜合写的,专门对父皇的症,他们准备给父皇用呢,儿臣且先瞧瞧。”
“嗯。”昇元帝眼角眉梢含着笑意,“是个好儿子,朕立你当太子吧。”
景通急道:“父皇,接下江山是大事。你可不能草率决断,儿臣兄弟间互相友爱,绝不会出现兄弟争位的惨剧!所以父皇,儿臣不想当太子,就是怕兄弟们生分了!”
皇帝脸上有些严肃,口气也硬了些,但还是慈爱的,“好了。朕什么时候要你替朕拿主意了?朕知道要怎么做,伯玉……你的责任可要担起来了!”
景通重重点了点头,也重重说了个“是”字。
皇帝做事雷厉风行,很快传旨,虽不与景通太子之名,仍居齐王位,但命群臣皆以太子礼待之。群臣私下可呼太子而无过。
自即日起景通更名为李瑶,不多时,又嫌瑶字避讳不易,命景通再次改名为璟,不多时,与景通不和的宋齐丘被贬任镇海军节度使;贬黜许久的冯延巳大人回来了;掌书记查文徽和幕客陈觉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他的兄弟景遂、景达来给他贺喜,他应该很开心;可是盛宠之下的李景通却一点都不高兴。这一点起初我也想不明白,直到那天,雨下得挺大,景通穿了个米白袍子,牵了匹白马,打了把素色的瘦柄白纸伞,来访我的紫极宫,邀我同去那天我们曾去过的方山,宝华宫道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烟雨如线,黛色山峦空空濛濛映入眼帘,本是江南独有绝佳的美景。我的衫子虽然有些湿了,心情却不沉重,反而觉得天地空旷,身心舒泰。可是我转脸看看并辔而行的李景通,却是脸色苍白,秀眉紧皱,那薄薄的唇紧紧地抿着,马走走停停地行了一时,他的眼泪却好像断线的珠子,啪啪得掉在他拉着马缰的手背上。
这些我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不去问他,他松了左手,一把抹了眼泪,说道:“雨大了,咱们快些,你别淋着雨着凉了,到时候怨我。”
我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笑:“我淋雨不要紧,这天着不了凉的。只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怎么哭了呢?”
景通闻言,柔柔的看了我一眼,勒住马,说:“我这次来这里,父皇是不让的;你跟着来,是我为难你,你愿不愿意?”
我看他一眼,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净,长长的睫毛湿湿的并在一处,半掩着那对幽深莫辨的眸子,我没好气地说:“我愿不愿意,不是都已经跟你来了嘛。”
景通吸了一下鼻子,抹抹眼,“国师,你知道宝华观主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小道不知。”
景通眼里哀伤满溢,口气淡的不能再淡:“你总是这样,一口一个小道、殿下的。”
我瞟了他一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景通眼中神色渐渐安然,幽幽说道:“是我姐姐,长兴公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些好奇,问道:“怎么,公主入道?为什么?”
景通忧伤地看看天上的云,喃喃道:“因为我姐夫杨琏,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艘船上;而且凶手……凶手就是父皇……”
我听了心里有些害怕,那样威严而慈爱的皇帝,怎么会做出杀女婿的事?
“为什么?皇上……皇上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女婿呢?”
景通微微一叹,眼里带了些近似于柔情的意思,望着我说:“杨琏是个聪明俊秀的人,我俩的感情也挺好。可惜,他是杨溥最优秀的长子。”
我心里道:“怪不得杨溥临死那么恨你们一族,原来如此!”
我沉吟一时,问道:“你的姐夫既然已死了多时,你现在再流泪,恐怕迟了吧。”
景通闻言,竟然抽泣了一会,那柔弱的样子和我初见他在官道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轻轻哭了一会子,说道:“我是为我姐姐流泪。”
我不假思索,顺口说道:“大唐风气开放,到时候,找人给做媒,让令姐改嫁不就是了?据我所知,义祖皇帝的大公主不就是这样,原配驸马也给你父皇杀了,又改嫁一个李建勋大人?”
“可姐姐她、她不是那样的人!”景通的眼泪终于像这雨势一样,不住的冒出眼眶,“她是深爱姐夫的,姐夫死了以后,姐姐恨死了父皇,父皇虽然心里面怜惜姐姐,可是口里不愿意认错,听任姐姐一个人在那道观里折磨自己、糟蹋自己的身体……眼下已经垂危了……父皇却还不肯松口,这次我不听他的,我怎么都不听他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说什么,快马加鞭的跟着景通进了宝华宫。在宝华宫,景通急急地一人进了长兴公主的禅房,长兴公主病势危重,已经不能说话,景通一个人呜呜的哭着,听得里面断断续续的说:“姐姐,我是伯玉啊……就算你要做‘未亡人’也不要每次来你都不说话呀……姐!……”
景通喑喑咽咽地哭了好一会儿,只听得里面虔诚的磕了几个头,景通的额角带了一块淤青,踉踉跄跄从里头出来了,“姐姐不肯用膳呐……怎么办啊……”
我的眼眶也湿润了,心死了,我也没有办法。
景通不眠不休的等在道观里面,一直等到天色漆黑,皓月凌空——等来的是长兴公主的死讯。
出来报这个消息的是水清——那位来自淮扬、给让皇临终亲口托付给我的绝色丽人水清道姑。
景通是哭着奔回天泉阁给皇帝传信的——他的马就丢在宝华宫里,伞也撒气丢得老远;人却是失魂落魄的奔了很远的山路、给雨淋成了落汤鸡,我没来得及拉上我的小灰驴,就打着伞快步冲上去,本是要给他打伞的,谁知那两寸多长的紫指甲,却戳着了他推开我的那只左手,他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忽然抽掉了我的伞,然后出大力气一把把我搂在怀里,沾得我胸口、背后迅速湿了,他恣意放声哭道:“云儿,我不是等这个结果……我不等这个结果……我要她好起来、我要她好起来啊!”
我不如他的力大,一时挣脱不开,可是想起我在让皇面前发的毒誓,我心里头真是害怕!一时间整个身子都僵直了,丝毫也没有配合他,他脸上也不知是雨是泪,此时的仪态是全然顾不上了,他伸手抚了我的脸,我脸颊上带着他指尖的凉意,他喊道:“你做什么劳什子国师?为什么我们只能是同僚,我为什么什么都想跟你说,你为什么总是跟我不远不近啊!”
我心里急了,眼中的紫气凝集,身体也软了,手脚的寒意一点点透入骨髓,我虚弱的道:“殿下别哭了、别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先回宫,回去报告皇上,尽快让公主入土为安才是。”
景通瞧出我的异样,竟然双手横抱了我,说道:“不许乱动,你毒发了,走不得路,坐骑又忘了骑,再说就是带上了,我也不让你骑,我抱着你走就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长兴公主停丧在宝华宫,景通伤痛至极地回宫去报了,皇帝也只是等治丧的人忙完后,才面无表情的在大小宫眷的簇拥下到了宝华宫,只是抬手揭了公主遮面的白纱,掉了几点泪,转身便回了。
隔日传来皇帝加封公主为神的诏谕,午后是个阴天,史大哥闯回紫极宫,说道:“皇帝哀伤过度,背疮复发,急召我等再次进宫!”
到了皇帝寝殿外面,我见景通兄弟三人,连同现下不受宠无爵禄的皇五子景逷也已到了。吴太医摇着头从里面出来,传旨说皇帝唤我们三人入见。潘易的身体近来愈发衰落,他和高大伟岸一身墨绿衣袍的史守一一前一后进去,我在后面瞧着不觉很是心酸。
到了殿内,只觉得烟雾缭绕,一阵浓浓的龙涎香的香味扑面而来,我看见史守一从我制的银盒中拿出一丸药丹,传给潘易,潘易皱着细眉瞧了一阵,那药带着乌油油的光泽,与平常相比,好似更加玲珑可爱,然而潘易美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游移,我便催促道:“发什么愣,快点啊!”
潘易好像有心事,想了一想才把药递给了皇帝近身的刘太监,刘太监递给皇帝服了,皇帝沉沉睡下,除了刘太监外,其他人敛着声气小心退出了。
史守一和吴廷绍退至偏殿,继续商议方案,看护皇帝病情。我此时走得略远,南唐宫外风景迷人,虽说皇帝登基后没有着意修缮宫室,但皇宫毕竟是江南巧匠所修,自有别处没有的韵致。大小虹桥精巧曲折、金水河在桥下缓缓而流,水系流经之处,植些寻常花草,姹紫嫣红,点缀宫院,并无什么皇家气象,却在质朴中自带主人的三分贵气。
仲夏的花香鸟语中,绿衣的潘易一手扶着大虹桥的朱栏,心事重重的瞧着桥下的流水,我从背后拍他一下,问道:“今日是怎么了,有心事?”
谁知他见了我,竟拉着我走远些,到了一棵丁香树下,他哑声道:“云儿,告诉你不怕,你别告诉别人!这阵子的丹药,配方不对!”
我一听不觉脸上变色:“不可能的,这治背疮的药也是你师父那簿子上的,是我和史大哥一同炼制的,怎么会……”
潘易一手捂了胸口,低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可曾瞧着丹药出炉么?”
我摇摇头。只有我心里清楚,这些日子我心不在焉,已经有月余没有进过丹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易轻轻咳了一阵,说道:“师兄配方从来都是稳妥的,但以最近的情形看来,”潘易定定看我,仿佛要把我吸进他的眸中,声音却低得不能再低,“皇上的背疮,原是在行伍间落下的,因积压于心的悲伤而加重病势,也是有的;可疮口溃烂短期内发展至此,却是我等进药失误所致!”
我闻言大吃一惊,“怎么……怎么会……”
“皇上有太多大事要处理,时时需要有精神,我猜师兄为了让皇帝看上去精神不错,同时使药丹看上去更油亮可爱,定是加大了金石铅汞之量!”
我一惊,手中拂尘掉在脚边,脱口轻呼:“啊!我等是救人的道医,可是如今怎么会……”
“若是师兄没发现,这事儿是无意之失,倒也好办,从此悄悄改了就是;若是他有意为之,那……”
我脑中思绪翻腾,“不会……他是常制丹药的人,本身医术又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潘易静静立了一会子,有丁香紫色的花瓣落上他的衣襟,他缓缓道:“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怕。只把事推到我身上就好了……任凭是谁也无谓追究一个死人的罪责……”
瞧着潘易那初雪一般的脸色,我心中生疼,说道:“你还不到而立之年,说出这话来,也不怕晦气!”
潘易的嘴角都懒得勾一勾,只是那双眼,看着温柔至极,“你要相信我师兄,他不是坏人,将来若有什么事,云儿,你一定要向着他!”
我心里说道:“那还用说,我跟你们比亲兄弟还亲,这还用嘱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里想着,嘴上应承他:“这个自然。”
我一面急急地辞了潘易,转身往殿外游廊上跑去,我急着等史守一——他留下同吴太医商议皇帝下一步的疗法,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可他还在偏殿里呢。
我正要撞进去,却撞见了李景通,瞧景通的神色,可能皇帝有意对他隐瞒,他好像并不清楚皇帝此时的病势,只说道:“这些日子累了吧?父皇的背疮是给吴越国打伤的,不大好治,你也要多费心了。”
想起皇帝的病可能我们也有责任,我的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噎了回去。景通见我若有所思,便追问道:“怎么了,莫非父皇……”
“没错,殿下,你父皇的病这回不轻,远不是上次喉疾可比!”
景通闻言脸色阴了下来,往内殿方向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我看着他身上穿的太子团龙袍,疑惑道:“去啊,怎么不去了?”
景通微微叹息,说道:“父皇刚才清醒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也没告诉其他兄弟,显见得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病情……我只等他醒了,唤我便好……免得他疑心我,再冲我发火。”
呵。我脸上微微冷笑,皇家果然没有什么孝子贤孙!我不再说话,等在殿外,半晌才见史守一和吴廷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快步从偏殿里走出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疾步上前,拦下了史守一,正要说话,潘易却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止住了我的话,他对史守一说:“师兄,我有话问你。”
史守一神色复杂,定定看了潘易和我一瞬,说道:“咱们有话回去说。”
见他这样说了,我们也只好先行作罢。这日傍晚,景通饶有兴致的来访紫极宫,我与他说了几句皇帝的病情,他的眸子黯淡下来,说道:“父皇的背疮好起来慢些,有三位国师的药丹再加上吴太医的汤剂、药膳,定能慢慢恢复的。但今天我来访你,原不是只为了这些事。”
景通脸上的信任之色,现在令我心有不安。看来我不能再等了,今日必须进丹房,仔细斟酌一下丹药的配方,否则要是真的害了昇元帝,可怎么对得住他!
我换回女子装束,紫色发丝也因风而舞,头上戴的是女冠常用仙姑冠,前额垂了一枚小小紫晶,身上穿了紫绡道装紧腰长裙,腰间垂了那两枚玉,当时我轻摇玉尘,脸上若有若无含了三分笑,对他道:“殿下既然不是来问病的,且近日又不是上香祝祷的吉日,那么今日您光临紫极宫,有何贵干呢?”
景通脸上带着一点薄嗔,脸也有些红了,“不为道家的那点子事,我便不能来了么?”
他说着便回身,从一个青衣侍者手中接过一个画轴,说道:“喏,你看看。”
我接过卷帛,展开一瞧,是一卷紫衣美女临风而舞的图卷。
我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好兴致,父皇有疾,你竟还雅兴不减……”
“哎。你总是那么酸。”景通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不和你说笑,是件公事。你知道父皇有疾,不便接待渡海而来的高丽使臣,所以今日传旨把此事交给我了嘛。”
“那……”我手中拿了那卷画,问道:“这幅画是什么来历?”
“你知道,我朝的周文矩擅长绘制宫廷盛世,尤其擅长人物仕女,有一日,他作《申渐高乐舞图》,画下歌者王感化唱《凌波曲》的景象,我对其中一名舞者的舞姿颇为着迷,就临摹了一幅……”
“这名舞者……”我秋波一闪,瞧上这紫衣女子的脸,不觉脸上一阵阵发烧。
景通脸上挂着点坏笑,桃花目中放出泠泠水光,“国师说像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合上卷轴,正色道:“您来找我莫非要我重现唐时的‘凌波舞’,迎接高丽使臣?”
景通抚掌微笑:“国师聪明。寻常舞姬,自是没有国师的出尘仙气。”
我听着他的溢美之词,脸上淡淡的,心里却有所触动,“那申渐高又是什么人?”
景通道:“这个人我也不太清楚。画原画的周文矩与我交好,才把那卷旧画交给我赏玩,我只知道这个申渐高才华横溢,原是我大唐国教坊司的局主。昇元元年的时候得病去世了。”
我叹道:“能编制如此歌舞的人,偏偏不在世上了。”
“呵。”景通浅浅一笑,徐徐叹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人之寿夭,唯圣人能通其道……好在我也深通音律歌舞之道,自问不在申大人之下,国师也一定不输给当日的那个舞者,还请国师要费神啊。”
“小道是山野之人,殿下如何笃定我会此舞呢?”
“我自是知道国师你的能耐,但就是不知道国师是否愿意为我……”景通的眼睫垂了垂,目光灼灼:“为我大唐国尽这份心?”
我想了想,左手拈着拂尘作了一揖,“愿意效命。”
四目顾盼间,景通忽然望望四周,见那侍者早已退远了,便对我柔声道:“近来你的旧疾没有发作吧?……国师的发色淡紫,画眉需得浅些才好看,我看云儿你……你天生长眉入鬓,正合适画笼烟眉……”
我步下加速,转身躲开他道:“我是出世之人,今生已经无缘妆饰,殿下这些闺房之趣,实在应该向着钟妃娘娘和你旁的各宫妃妾,休要缠绕于我……”
景通兴味索然,有些落寞的道:“你总是这样,与旁人不同,我早就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日景通离去后,我对着漫天的夕阳,静静展开那幅紫衣美人的画卷,见画中人于丁香花下、华筵之上翩然起舞。后排有许多舞姬,一律着浅粉曳地襖裙,排成莲花型队列伴舞。
画风工巧,上面题着景通最擅长的羊欣体字,写道昇元六年仲夏日,仿写于东宫,冒昧赠予国师,唐突勿怪。
我正站在紫极宫院内痴痴地看着画,史守一肃然从我身侧踱步而过,见了这画,看了一会儿,竟然大吃一惊,他一反常态,冷着脸说道:“这是我先父所排的歌舞,主唱应该是王姑娘,领舞的原是她的好姐妹水清,怎么这花下席间起舞的女子,竟然画的是云儿你?”
他话中玄机,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我只是歉然一笑,伸手从他手中拿过这卷画,淡淡笑道:“这是景通殿下闲来仿画的,并非周大人的原作,殿下方才要我在高丽使者来的那日,帮他重排此舞呢。”
“原来如此。”史守一衣袂飘举,宛如玉树临风,他对我温言道:“阿云,这皇宫里头没有好人。我上回教你的轻功,你一定要好好练着……”他的眸子透出他满腹心事,史大个子略略停了一停,捋了捋他左边额角垂下的一缕乌发,音沉如水:“阿云,我知道你和阿易现在都有很多话要问我。不错,皇上的病情加重是和我有关,不过我也有我的苦衷……”
他话还未完我便伸手捂了他的口,急道:“我很久以来崇敬的史大哥,怎么会做这种草菅人命的事?你知不知道,万一皇上有个好歹,我们必死无疑,而且我们会和继位的景通殿下结下死仇!而且,李景通对我们有举荐之情啊!”
“阿云!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史守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我也是进宫以后才得知的。哎,有些事,用腰间的剑是解决不了的……我是迫不得已——”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的史守一忽然咬了咬嘴唇,“不得不为!”
', '')('然而后来的三四天我并没有如约去看景通。潘易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史守一也辞了皇帝的差事,回到紫极宫来看护他。到了第五天,李景通脸色苍白,步履无力,一看就知道是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但傍晚他却又来了。
一袭紫衣的我看见景通气色不好,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因为他受伤盗来的“偷天丹”其实却并没有能救得了潘易。我手托一个紫檀药盒,放到他手里,说道:“对不住殿下,原来这药只能改易容貌而不能治疗烟火之毒,所以,如今只能原物奉还了。”
景通苦笑一下,说道:“我瞧云儿……云国师你近来瘦了很多呀,”他停了停,满不在乎的拿起那个盒子,说道:“原是我不好,上回与高史官下棋,他讲起父皇遇刺的旧事,我却把药名记错了;你呢,一向深通药性,这回想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才听了我的、找错了药吧……听我一句,你那样死守着他也没有用,自己可要……”
我向前福了一福,道:“多谢殿下。”这才看了一眼潘易房间的白色窗纸,问道:“殿下此来就为了看潘国师吗?”
景通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另有要事,有许多话要问国师他呢。”潘易见了景通好像很高兴,难得劳了心神,陪他下了半日的棋。直到月上中天,还是景通见潘易脸上有了倦意,才让李宁安收了棋子。果然潘易捂了胸口咳了半日,脸上的血色褪尽,又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了。
景通皱着眉毛,埋怨道:“国师刚好一点,不能劳神的。是伯玉不好了。”
潘易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殿下你此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你我结交一场,小道看来还得用点心思呢。”
景通朝旁侧挥了挥手,李宁安、凌真远医师和史守一退出了,我也退出门外,却留了个心眼,用潘易穿我的隐身法隐去身形,倚在门外偷听一二。
景通道:“景通今日拜访国师,除了探病之外,却还有一件大事要问国师。”
潘易笑道:“是国事还是家事?”
景通沉声肃然道:“自然先问国事。”
潘易朗声一笑,“殿下忘了,潘易只是一个山野小民,又怎么能问国事呢!”
隔着茶烟弥漫,景通声如静水:“国师不必过谦,你一向是深藏不露,但我知道你本性不羁,我早就看出来,你能洞察世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皎洁秋月,我清楚的看见潘易伸出一指,蘸了茶水,顷刻画出天下局势图。
景通望着小茶桌上的水图,愣了一愣,很快语气恢复平静,“实不相瞒,国师这是我的问题,也是父皇马上要在朝上考我的问题,我只想问你,阿易,你说句实话……便说错了也无妨,你说说我们唐国能一统天下吗?”
潘易咳了一阵子,叹道:“殿下,你看,唐国旁边有吴越国、北方有晋国,从目前的地理位置看来,我唐国……”
景通双目闪出急切的光,“怎么样?”
潘易摇了摇头道:“绝难。”
景通沉默了一瞬,想必不死心,“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潘易道:“好在目前还有个办法,就不知殿下能不能听我一言了。”
景通急道:“哎呀先生!”
潘易目光睿智,缓缓道:“现在唯一的变数便只有晋国。晋国国政不稳,随时有可能内乱……伯玉、殿下……”
“你是说……”
潘易小声道:“派一位得力的将军,以招兵为名,去往北方晋国,行刺探之实……”
景通轻轻击案,赞道:“此言甚是!我们现在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南方颓败的小国,待国土扩大之后,伺晋国有变,一举北图,大事必成!”
“如此……”潘易冷言道:“唐国必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易的话好像给景通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景通似有些怒意,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消瘦,潘易的颧骨有些凸起,眼睛却愈发清亮了,他含泪递了一杯茶给景通,说道:“妄动刀兵,劳民伤财,民心必失啊。”
景通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了捏青瓷茶杯,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难道我们要固步自封,守着不利的地理条件,坐等自生自灭不成?”
潘易真诚地望着景通,说道:“殿下和唐国,眼下握着唐国的一张王牌,那就是唐国的财力与人材,有了这个,只要记得和睦邻邦、以德服人,待晋国一乱,我便挥师攻取——背后……背后没有后患,我军图到了中原,借中原财力来图我们邻邦,便可有一线希望……”
景通的眸中有一丝冷意,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潘易的后背,柔声道:“不瞒你说,父皇只要我结好邻邦,旁的他便不想了,还说要邻国自愿归附,我看简直不可能!但如你所言,战线拉得太长,我军的损耗会更大;而且,万一邻国觊觎,我国会腹背受敌……”
潘易喘息甫定,哑声向着景通耳边低语道:“殿下,将来,你无论进退,都要择地迁都,否则,六朝殷鉴不远,大唐国危矣。”
景通想是知道潘易的忠心,一点也不责怪他,还轻声细语的道:“你好生歇息着吧,你的心,我明白的。”
潘易弱弱地接道:“那云儿的心,你可明白?”
景通微微叹息,眼底似有无限无奈:“阿易冰雪聪明,我对她的心你是看明白了,只是她的心,我说不准呢。”
潘易静静一笑,说道:“后院三百娇娥,你如采花之蝶,她又怎么会从你?”
景通又叹了一声,喃喃道:“皇家,这个最难。不过我对她,确实不怎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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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相信你。两年前,你把我从我师傅那里请到紫极宫,拜谭国师为师傅,后来我又跟着你离开了谭国师,一起流落江湖,我哪一次不是跟着你的?”
史守一望向潘易消瘦的脸,颇有感触地说道:“是啊!师弟,你原来那个师父的本事,远在谭紫霄之上,你的种种异能,也远在我之上,甚至我傍身的剑术和浑厚的内力,全部都是你的真传!正是有了你,我才可以以师兄的身份欺世盗名……某种意义上而言,是你造就了我的今天,可是,除掉昇元帝,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潘易艰难地立起身来,拉了史守一的裤子下摆,苦苦哀告:“师兄,这次你若要害了皇上,就是害了云儿,害了她的将来,所以,我拼死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你知不知道,景通殿下费了一身的功力,就为了替云儿消解那绕指之毒!为了她,景通他以后再也不能动武了!”
史守一诧异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在长兴公主去世的那日。殿下抱着云儿回来,在她的房中呆了许久,你知道,我一向和殿下他投缘,那天等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神色有异,细问之下才知道的!”
潘易的声音是那样虚弱,可我却一字一句都听在心里。原本昇元帝就常常嫌弃景通文弱,再加上宋齐丘一心拥护幼主,正在极力撺掇皇上废长立幼,册立老三景达或是老二景遂为帝;如果现在景通的情况给皇上发现了,无疑会给宋大人等人送去现成的借口,况且他这样又是为了我!这么档子事,这个李景通怎么一点都没有透露给我呢?
我脚下踟蹰,想进去问明情况,可是我又害怕,如果我撞破了史大哥的绝密计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想来想去,我停在了门口。
里面的史守一慢慢的开口了,“潘仙人,潘道长,你知道吗?我原本是姓申的,那教坊之主申渐高,就是我的父亲!”
史守一这句话令我震惊,可是申渐高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呀!
“这么多年,我揣着义父的叮嘱一直想查清楚这件事,直到那一日,我去拜会宋齐丘,宋大人领我去了御史高史官的府邸,我无意中翻看了高史官所著的书稿,才知道我父原来很受昇元帝的赏识,那日君臣在席前欢宴,昇元帝原本打算赐酒给老臣周本,可是年近八旬的周大人却推辞了。这时我父上前礼拜,笑道:‘请将此酒赐予微臣申渐高,不胜荣幸之至!’昇元帝随即满脸欢笑将酒赐给我父亲,谁知当夜我父发病,昇元帝又派我父的友人、现在吴太医的师兄史明忠来救治我父,史太医救治无效,可怜我父亲裂脑而死,可怜我母亲早丧,只落得孤苦伶仃,最后被史太医夫妇收养。而昇元帝呢,他怕人知道我父亲去世的真相,竟然令人不停地在朝中排挤史太医,直至将他排挤出朝成为普通郎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可是你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难道是皇上的那杯酒?”
史守一紧紧握了握剑把,恨声说道:“是!皇帝原本要毒死的人是周本老大人,因为周本窝藏了逃出囚室的让皇之兄常山王杨濛于府,皇帝对他早有不满;可是阴差阳错却让我父亲喝下了那杯毒酒!”
潘易蹙着眉,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昇元帝真的是狠毒昏庸之主的话,他根本不需要派史太医来解救你父亲,他更加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史太医……”
“你不要为他说话!我与他有杀父之仇,是一定要杀了他的!”
潘易眼中泪光迷离,那样含情注视着史守一,声音也柔弱如水,“就算你要害他……也请等我死了之后吧……你也知道,我身中烟火之毒,只要停了那修元丹,就没有几日好活……难道这么几日,你也等不及么?”
“好!师弟,我不会连累你和云儿的,我答应你,在你在世的时候,绝不毒杀昇元帝!等你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好好安置了云儿,然后再动手!”
“师兄!”潘易绝望地唤了一声,隔着窗户,我清楚的看到潘易的长睫下方,有两道长长的泪痕,但史守一看也不看,转身进内而去了。
潘易好像弱柳扶风般轻轻走出了房门,走了没几步,他的手扶了一株柳树、脚下也停了一停。我趁机扶了他一把,说道:“潘大哥,小心!”
潘易微微笑了笑,眼睛亮极了,比此刻天穹上的星子丝毫不差,他又努力改回我初见他时的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小云儿,躲了好久了吧!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呢……”
然而我的脚下却与他一样的无力,今日的一场偷听,我知道的太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扶着潘易好不容易走到他的房外,伸手推开了他的房门。见室中叶黄色香木花架上青花瓷盆中栽了数株兰花,在暗夜里嫩叶舒展,飘出阵阵暗香。
我望向潘易,他的脸越发憔悴了,看看他现在,想起他生气盎然的过去,我鼻子一酸,说道:“天不早了,歇了吧。可别忘了服药啊。”
潘易温柔的瞧我一眼,说道:“云儿倒还惦着我。”
我心软极了,想也不想就问道:“可曾找过吴太医?”
潘易微微一笑,似白鸥拂水,“没用的。其实我自己就是医师呢。”
不知怎么的,看他笑了,我的眼泪就止不住,我说道:“你自个儿不想办法,大不了我替你想,今儿还不歇着,等什么呢!”
潘易若有所思地站在瘦瘦的兰花架旁,借着月光看去,绿衣的他也好似一盆出尘的兰草,在微风中柔柔地曳动,“明儿咱们告一日假,我们去秦淮河畔走走可好?”
不知道何故,此刻我对潘易充满了怜惜,对于他的要求,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因为这个约定,我却耽误了景通的那个约定。但是就算我现在知道了,我的内心里,还是没有一丝后悔。
', '')('第二天天气晴好,我一早唤来一个小徒弟,递了个手本,告了一天假。同了潘易,来到秦淮河畔。河滨绿柳如烟,游人如织。潘易身上背了个竹筐,那消瘦挺拔的身形立在淡淡的朝霞里,自有一种萧索的意味。
我们两人逛了一逛集市,潘易提议说到河上荡舟玩儿。我虽不知他的用意,也就满口答应了。
我们在码头雇了一只小舟,我押了一锭银子给船家,自己撑了船载着潘易看景。
潘易的筐子里带了个水囊,里面的清水是我亲手灌的,潘易就着水囊笑着饮了一口,在手中轻轻摇了一摇,递给我,我不防备,也喝了一口。
鼻间口中只觉得一阵烈烈酒香,我惊异地瞧了潘易一眼。潘易朗声大笑,说道:“呛着了吧!”
“这是怎么弄的?”
潘易不屑道:“小把戏而已。今儿有兴致,再给你玩儿几个。”
看着他那个顽皮的样子,我的玩心大起,一时竟忘记他是个病人。潘易双手就近掬起一捧水,亮盈盈的河水,他的眉眼都好像在笑,说道:“看好了!”
我目不转晴地看着那捧河水,看见得它一点点化成银色,成了亮闪闪的一泊水银!
我淡紫色的指甲轻轻触上这水银,水银熟悉的质感令我诧异不已,“这……”
“小小的戏法而已嘛。”
我自信黄白术当属不错,与他的“戏法”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我知道这是预先在手上放上某种粉末,然后运用绝世的气功,硬是靠本身的热力将清水炼成了水银。
我睁大眼睛瞧着潘易,只见他掌中的水银又变回了清水,他眼中波澜不惊,徐徐说道:“你好好看着。”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沿河岸上有数株高树,夹杂着种在柳树之中。那树叫不上名字来,叶片却很大,叶子却呈现出由夏入秋时独有的五彩之色。潘易顺手拾起几片浮在水面上的叶子,不知怎么的,顺手一甩,便是几尾活蹦鲜跳的红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大奇道:“潘大哥真是神乎其技啊!”
潘易道:“假的就是假的,障眼法而已,当不得真。”说着他转手又把这些鱼丢回河里,果然又化作方才的几片树叶了。
潘易嘴角一动,露出无瑕的一排贝齿,又从竹筐里拿出一个紫色丝绸布包,对我说道:“这个也给你了,里头是我的锡丸剑和方才那些把戏的秘诀。外面的这块绸帕,也是件好东西,我来试给你看!”
于是他解了那块绸帕子,叠了几叠,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潘易已经不在舟中!
我心里头暗暗相信他真的是谪仙,恍惚之间,他却又出现在我眼前。他沉声教导我说:“云儿,当年一个大冬天,我因为和我第一位野道师父同舟而渡,他便教了我这些法子。谁知我向来喜欢卖弄,身上藏不住东西,人也散漫惯了。受不了师父那些个‘归隐’的说教,私自结交了史守一,后来又认识了碧痕,便更不想在师门拘着了。谁知跟着师兄进了紫极宫,却还是不能安乐,一来二去以致于此……哎……”
我眸中映出潘易消瘦的样子,想了想躲也不是办法,是该和他说说眼下的事情,于是便分析道:“史守一既然是申渐高大人的儿子,他要报父仇也是应该的。可是这样一来,他不仅自己犯下弥天之罪,而且我们和景通殿下他们……”
潘易的表情就像枯叶沉于古井,沉静的就像天上的微云,“云儿。我平生泄露‘天机’已多,不在乎多一个。从地理位置上看起来,唐国是绝不可能一统天下的。可是,昇元帝施政甚得人心,若是守一此时真的用这种不见光的法子害他一死,那史师兄他便也是道门的不法之人,你我不能再与他为伍了。但,虽说如此,念着同门的情分,你只要尽力阻止便好了。”
“那……那要是我阻止不了呢?”
潘易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他微微咳了几声,“这便是最难的。若是阻止不了,你便要维护他,保他的性命,哪怕再难,你也要如此!”
是啊!仔细想想,我不帮史守一去害皇帝,只能阻止他;可毕竟申渐高是昇元帝害死的,而他又是史守一的父亲,史守一因为皇帝的决定,失去了他的父亲;而他的义父也是因为皇帝的指使,而从一位大御医沦落成一个世代的“郎中”。算起来守一要找皇帝报仇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皇帝是景通的父亲啊,景通是那样的信任我,我若要放任守一去害死他的父亲,这……这对于我而言,真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见我望着泠泠的秦淮河水发愣,潘易用那紫帕子捂了口,咳了好一阵子,才轻言细语地说:“这些个法子,是我师傅的毕生绝学,以你的悟性,不难的。别的也罢了,只是这隐身的秘术,你一定要学好了,将来很快就会有用处的。”
我手里抱着原来包在绸帕包里的那个密盒,用潘易递过来的那块绸帕子重新仔细包好了,忽然我的眼眶湿润了,因为我的手指,碰到了方才潘易留下的那块冷却的血迹,我未来的路是什么样子,正如下一刻的风向,实在难以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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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立秋那日,正是朝鲜使臣前来唐国的前一天,景通一早便来紫极宫寻我。
他只随意束了个发髻,拿根老玉头簪绾住了头发,身上穿了件月白便袍就跑来对我说起那日约好的献舞一事。
我没情没绪,心不在焉地推了个干净。景通望着潘易的屋子,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我知道父皇手里有种奇药,存在德昌宫宝库里,可能对潘国师有效呢?”
我轻轻锁起眉头,问道:“殿下可知是什么神药?”
景通道:“一说到他的事儿你就关心了……哎,这么多日子不见你,眼圈竟黑成这个样子……告诉你吧,是谭国师留下的‘偷天丹’!听说当年,义祖帝嫡亲长子想在席间毒害父皇,父皇也中了毒,但后来也是靠这种药才活了下来。”
“偷天丹”我曾听史守一与潘易都说过,当年正是这种丹药才救了潘易的性命,我的眼睛立时就湿润了,流着泪求他帮帮我,“殿下……小道……小道知道以前多多冒犯殿下,但这次……”
景通听了,沉默了一回,那双眼角上翘的桃花目,好似幽深的潭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那样看了我一阵子,说道:“那个舞,你不用跳了、那件事儿,我帮你就是了。”
我想要谢他,但一时不知道怎么张口,谁知道他很快从衣服里掏了一只长盒子,说道:“原本想等那天由我来替你画的,这回就你自己画吧……”
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正在迟疑之间,景通忽然肃然说道:“你若想要那药,这可是我的条件。你可得留心画了!”
他说着飘也似的离开了紫极宫,只不过转身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未尽之意。他来得安静,走得也安静。
眼眶湿润的我怔怔的望着晨曦里他修长落寞的背影,那身影终于像一抹水痕,慢慢洇开,消失在紫极宫细细的道家丝竹之中。
我慢慢打开了那只盒子,见里面是一卷小小的丝帛卷着一支眉笔。打开那卷丝帛,上面画着我身穿一身淡紫道装,头戴莲花冠,一头紫发,缩着手作鸟爪状的写真小像,衬了几树淡淡丁香,用刚劲的“拔镫书”题了一句诗道: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我仔细看看画卷上的自己,果真画着景通上回提议的笼烟眉。
此时我心不在此,随手一卷,卷起自己一团乱麻一样的思绪,依旧把那支眉笔卷入画里,随手关上盒子,转身向着潘易的屋子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那日从秦淮河回来,潘易终日昏睡不醒。我每日守着他,本想去太医院请吴廷绍来为潘易诊病,无奈吴太医说皇帝那里如今脱不开,分身乏术,于是就派了吴太医的首徒凌真远常驻在紫极宫看护潘易。
景通自那日来过之后,日日往紫极宫跑。朝鲜使臣来的那一日,景通陪到很晚,却还是往紫极宫来了。迎面碰上了凌真远,说是潘易已经歇下,硬是把他给堵在门口。听说之后一场夜雨,淋得他着了凉,可第二天哑着个嗓子又来。
今儿一早潘易朝我笑言:“云儿,怎么殿下今天不曾来?”
我懒懒说道:“恐怕是皇上那里也需要他照应吧。”
潘易道:“我听凌太医说皇上最近安好了呀。”
我坐在潘易的榻边,眼皮一翻:“人多了,也聒噪。我给你喂药还不好么?”
潘易接过我手中的药碗,含笑喝了一口,说道:“我自己心里清楚,过不了这个秋天。只是我就愿意瞧着你们好呢……守一师兄,终究也还没有做傻事……你呢,教给你的把戏,你可曾好好练着?”
我哪有心思练?可当时看见他那柔弱的样子,我心里着实不忍,轻声应承他说:“练着呢。”
正说着,见景通身边青衣的小宦李宁安,走进了潘易的屋子,潘易笑道:“今天不知是什么事阻住了,怕是见不到他了。”
李宁安给我递了个小盒,说道:“殿下说国师的所托幸不辱命,只是他今日身体不适,所以不能亲来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转面问他道:“你们殿下怎么了?”
“听说是昨天晚上受了皇上的训斥,催发了伤口……”
“伤……”我愣了愣,扶了潘易躺下,忙站起身把李宁安拉到外院,压低声音道:“他受了什么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掩了口,说道:“还是不小心给说漏了,哎,就说了吧,前几日我们主子去了天泉阁,买通皇上的近侍,偷取了圣上那对金环,又连夜去了德昌宫的内库,谁知那美人俑的机关十分了得,当时就射伤了殿下的手,昨日皇上给看见了,便说了他几句,谁知晚间伤口就恶化了……”
我猛然醒悟了。那日玉杯案发之后,想必皇帝秘密改装了德昌宫的那尊美人俑,景通当然是不知道的……
我不觉歉然,说道:“殿下是为我受的伤,劳烦你告诉他,就说我记着他的情呢。”
年纪轻轻的李宁安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我,说道:“小的知道了。”
我低头问李宁安道:“你可知那日在朝鲜使臣前献舞的人是谁?”
李宁安道:“不曾有人献舞。只是殿下求了情,从光山放回了歌姬王感化,献了一支清歌而已。”
这就难怪了。我早知道王感化姑娘早就是史大哥的情人,史守一既然在宴前见着了她,就一定不会执迷不悟地想暗害皇帝了!
我心里暗暗想着这些,反而放心下来,说道:“告诉你们殿下,我得空去瞧他。”
李宁安听了,两眼放光,欣然应了一声:“是!”倒好像十分高兴似的。
李宁安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眼见潘大哥有凌太医照管着,我便一个人来到丹房,拿出潘易给我的那块紫色绢帕,照着他给的法门叠了,拿在手中一晃,运起让皇杨溥和史守一大哥给我的内力,试着把自个儿藏起来。这个“聚雾遮影”的法子,还果真有点玄乎,我面前果真腾起雾气,料想远处,必是看不清我的身形了。潘易说功力高的人可以凭空消失许久,即周遭的人感觉不到雾气的凝集,一切如故,只是人不见了,就像潘易那天在船上的时候一样,哎,反正我也用不着这个术法,只是用来安慰一下潘大哥就是了。
藏起了自己,也藏不住自己的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后来的三四天我并没有如约去看景通。潘易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史守一也辞了皇帝的差事,回到紫极宫来看护他。到了第五天,李景通脸色苍白,步履无力,一看就知道是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但傍晚他却又来了。
一袭紫衣的我看见景通气色不好,心里着实有些不忍。因为他受伤盗来的“偷天丹”其实却并没有能救得了潘易。我手托一个紫檀药盒,放到他手里,说道:“对不住殿下,原来这药只能改易容貌而不能治疗烟火之毒,所以,如今只能原物奉还了。”
景通苦笑一下,说道:“我瞧云儿……云国师你近来瘦了很多呀,”他停了停,满不在乎的拿起那个盒子,说道:“原是我不好,上回与高史官下棋,他讲起父皇遇刺的旧事,我却把药名记错了;你呢,一向深通药性,这回想是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才听了我的、找错了药吧……听我一句,你那样死守着他也没有用,自己可要……”
我向前福了一福,道:“多谢殿下。”这才看了一眼潘易房间的白色窗纸,问道:“殿下此来就为了看潘国师吗?”
景通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另有要事,有许多话要问国师他呢。”潘易见了景通好像很高兴,难得劳了心神,陪他下了半日的棋。直到月上中天,还是景通见潘易脸上有了倦意,才让李宁安收了棋子。果然潘易捂了胸口咳了半日,脸上的血色褪尽,又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了。
景通皱着眉毛,埋怨道:“国师刚好一点,不能劳神的。是伯玉不好了。”
潘易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殿下你此来,怕是还有别的事吧……你我结交一场,小道看来还得用点心思呢。”
景通朝旁侧挥了挥手,李宁安、凌真远医师和史守一退出了,我也退出门外,却留了个心眼,用潘易穿我的隐身法隐去身形,倚在门外偷听一二。
景通道:“景通今日拜访国师,除了探病之外,却还有一件大事要问国师。”
潘易笑道:“是国事还是家事?”
景通沉声肃然道:“自然先问国事。”
潘易朗声一笑,“殿下忘了,潘易只是一个山野小民,又怎么能问国事呢!”
隔着茶烟弥漫,景通声如静水:“国师不必过谦,你一向是深藏不露,但我知道你本性不羁,我早就看出来,你能洞察世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皎洁秋月,我清楚的看见潘易伸出一指,蘸了茶水,顷刻画出天下局势图。
景通望着小茶桌上的水图,愣了一愣,很快语气恢复平静,“实不相瞒,国师这是我的问题,也是父皇马上要在朝上考我的问题,我只想问你,阿易,你说句实话……便说错了也无妨,你说说我们唐国能一统天下吗?”
潘易咳了一阵子,叹道:“殿下,你看,唐国旁边有吴越国、北方有晋国,从目前的地理位置看来,我唐国……”
景通双目闪出急切的光,“怎么样?”
潘易摇了摇头道:“绝难。”
景通沉默了一瞬,想必不死心,“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潘易道:“好在目前还有个办法,就不知殿下能不能听我一言了。”
景通急道:“哎呀先生!”
潘易目光睿智,缓缓道:“现在唯一的变数便只有晋国。晋国国政不稳,随时有可能内乱……伯玉、殿下……”
“你是说……”
潘易小声道:“派一位得力的将军,以招兵为名,去往北方晋国,行刺探之实……”
景通轻轻击案,赞道:“此言甚是!我们现在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南方颓败的小国,待国土扩大之后,伺晋国有变,一举北图,大事必成!”
“如此……”潘易冷言道:“唐国必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易的话好像给景通当头浇上了一盆冷水。景通似有些怒意,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消瘦,潘易的颧骨有些凸起,眼睛却愈发清亮了,他含泪递了一杯茶给景通,说道:“妄动刀兵,劳民伤财,民心必失啊。”
景通修长的手指,狠狠捏了捏青瓷茶杯,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难道我们要固步自封,守着不利的地理条件,坐等自生自灭不成?”
潘易真诚地望着景通,说道:“殿下和唐国,眼下握着唐国的一张王牌,那就是唐国的财力与人材,有了这个,只要记得和睦邻邦、以德服人,待晋国一乱,我便挥师攻取——背后……背后没有后患,我军图到了中原,借中原财力来图我们邻邦,便可有一线希望……”
景通的眸中有一丝冷意,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潘易的后背,柔声道:“不瞒你说,父皇只要我结好邻邦,旁的他便不想了,还说要邻国自愿归附,我看简直不可能!但如你所言,战线拉得太长,我军的损耗会更大;而且,万一邻国觊觎,我国会腹背受敌……”
潘易喘息甫定,哑声向着景通耳边低语道:“殿下,将来,你无论进退,都要择地迁都,否则,六朝殷鉴不远,大唐国危矣。”
景通想是知道潘易的忠心,一点也不责怪他,还轻声细语的道:“你好生歇息着吧,你的心,我明白的。”
潘易弱弱地接道:“那云儿的心,你可明白?”
景通微微叹息,眼底似有无限无奈:“阿易冰雪聪明,我对她的心你是看明白了,只是她的心,我说不准呢。”
潘易静静一笑,说道:“后院三百娇娥,你如采花之蝶,她又怎么会从你?”
景通又叹了一声,喃喃道:“皇家,这个最难。不过我对她,确实不怎么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天气晴和,紫极宫的黄瓦红墙也镀上一层淡金之色。院子里飞着景通前阵子送我的一对紫色小鸟,听说是朝鲜使臣进贡的,尾后各有一簇七彩软羽,娇美得很。闲时潘易爱逗弄它们,这样也好,正好给他解闷嘛。
这样的灿烂日子里,景通带来了一条好消息。原来自长兴公主薨逝之后,宝华宫观主一直空缺。昇元皇帝嘴上不说,心里十分怜惜公主,所以不忍心再派皇家之人接掌这皇家的专用道观,所以景通立刻进言,邀请潘易的表舅马道元道长,接掌宝华宫!
我们在马道远的小道观中安身许久,马道长对我们十分友善,可以说他是雪中送炭的大恩人!所以,马道长的接任大典,我和潘易、史守一三人是一定要一同前去的了!
宝华宫的接掌仪式隆重,皇帝亲临现场,为马道长更换上清芙蓉莲花冠,这就昭示着马道长的道门官阶已经仅次于我们三人。仪式完后,皇帝拽住潘易和史守一,说起这些日子的丹药甚有效果。说着说着三人同乘舆轿去了天泉阁。
马道长一向为人谦和,这次接掌皇家道观,倒叫他乐得合不拢嘴,原本他的通济观中徒弟较少,这次全数搬了过来,加上原本宝华宫的一众女冠,由公主的侍者孙仙姑领班,也个个向马道长贺喜。一时间阿谀之辞不绝于耳。我抽身出来,见景通目光流转,嬉笑着说道:“看见自个儿的恩人接了宝华宫,心情不错吧。”
我淡淡道:“这话你应该和史道长说,马道长是他的表舅呢。”
景通手中转着我送的笛子,说道:“我帮着吹一阕‘朝天乐’,父皇想是没有看见我,我原是要吹给你听呢,只是你要忙着同马道长他们应酬,必是没有细听吧。”
我眼皮不抬,懒懒说了一句实话:“我原不喜欢道家,只是从小无奈学着罢了,所以自然也对道家音乐没有兴趣了。”
景通眼中的光微妙的黯淡下去,淡淡笑了一下,说道:“那便吹一阕《懒画眉》,这曲中之意,一定颇合国师的心意。”
我转身不看他,冷冷道:“这是你姐姐殒命之地,我倒没有心肠听曲,没想到殿下的雅兴还是不错啊。”
景通的脸色沉下来,显然压着怒意,一瞬有些落寞,说道:“皇姐虽然薨逝了,可在那世里,能和姐夫在一处。这样说来,我还不如他呢。”
我讪讪一笑,说道:“钟妃娘娘是功臣女儿中把得头筹的美人,再说太子府美女如云,任君流连,殿下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景通望着院中金炉上停着的一只小鸟,发了一会子呆,然后说道:“凝烟是功臣之女,我十几岁就娶了她,她也很好,与世无争,什么事都不挑不拣的,从来不和我红脸,可我……可我总觉得和她之间缺点什么,至于别人么,都是父皇和各路功臣迫着我娶的,既娶了,只是不忍丢了罢了。”
我面无表情,说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殿下今日不忍,却还个好的。”
景通把住我的肩膀说道:“国师你不用这么说我,其实我对于国师,好像大有不同,只是我也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同……是……”景通说着,定定看了我半晌:“我想为自己活一回,真正得一个自己人。”
我用力挣脱景通,他也没有勉强,便软软的松了手,我说道:“可惜小道爱干净。我情愿给专情之人做个使女,也不愿在玉宇琼楼谋富贵。”
“呵。”景通冷笑道:“云国师心里那个人,就是潘国师吧。”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双颊上却泛起一阵滚烫的感觉,怎么也止不住,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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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潘易,高兴得像个孩子,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嚷着让我把请柬递给他。
“他的事有这么重要吗?”端着汤药的我淡淡的问潘易。潘易迅速的端过药碗,说道:“他会是个好太子,一直在思考唐国的将来,我想唐国将来在他手中,还是有希望强大的!”
我见凌真远太医和史大哥他们都不在,便压着声音问他:“潘大哥,你不是说,唐国统一不了天下吗?”
潘易眼中带了笑意,微微颌首,说道:“也许我没有办法,景通、他也许可以呢。”
我冷冷道:“别骗我了,你说过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暂延国祚!”
潘易的目光渐渐沉静下来,沉声说道:“我那日的话,你都听到了?……哎,可是云儿,我告诉景通的,只是我用周易之法卜算的结果,其实也不一定呢。”
我接过他递回来的空碗,没好气的埋怨他:“你又没有说实话!你明明是根据天下局势推演的嘛。”
潘易眼中睿智的光遮掩不住,微微笑道:“虽说如此,可还是结合了周易的卜算。好云儿,这种双管齐下的法子,是当年我的第一位恩师天机道人所教我的,但是我心底里,其实也不怎么信。”
我含笑看他,说道:“这么说潘大哥不是有意恭维景通殿下了?”
“当然不是。”潘易望着我,好像有极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我,他很认真的说道:“云儿,有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就可以改变一国的国运。我暗地已经替你算过了,也许你可以帮到景通殿下呢。”
“我?”我哑然失笑,一下坐在潘易的榻边,说道:“大哥说错了吧,我一个做银器的,怎么可能帮得到他呢?”
“真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帮他。”潘易脸色凝重,说道:“你愿意吗?”
我垂下眼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其实我心里在说,我更愿意帮着你!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停了一停,潘易坐起身来,理了理碧色衣襟,懒懒说道:“好了,不逼你了。坐到云鸾车上去吧,史守一已经先去了铜驼桥,咱们也别误了。”
“我不……”我本来想断然说一声:“我不去。”只是瞧见潘易那个消瘦的模样,心里一软,就把话噎回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清晨的微阳,将原本水蓝的天染作一片茫茫的淡橘色,软和的阳光洒遍铜驼桥的朱栏,也将朱栏变作淡淡的金色。王公显贵均已到场,此刻按班站在桥头,等着看景通全副戎装,率领三千御林军跨马过桥的一刻,开启整个演武的序幕。
我与潘易坐车到达桥边的时候,与我们交好的冯延巳、查文徽两位大人热情地走过来与我们寒暄几句。见他们过来,朝中的清流一派,孙晟、萧俨等数位,也朝这边看了一看,便窃窃私语起来。
查文徽翻了翻眼道:“这些个老顽固,大家同僚一场,这许久不见二位国师,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潘易笑道:“查将军言重了,萧大人、孙大人乃前辈老臣,自然不屑与我等山野道士为伍了。”
冯延巳闻言朗声一笑,说道:“潘国师所言甚是。只是我等虽然身在庙堂,心却一样在这山水花鸟之间,可不是山野之人么!”
我眉毛一挑,冷言道:“若要冯大人弃了官职,做回山野之人,只怕你不愿意吧。”
冯大人眼中有一丝冷意,慢慢点点头,笑道:“知我者,云国师也。你看,那位时常和我等作对的宋齐丘宋大人,前几日终于给皇上寻了个错处,贬任镇海军节度使,现在呀,他正在收拾铺盖卷,准备到九华山当居士去呢,我辅佐的伯玉殿下今日这般风光,我又怎么舍得离去呢!”
正说着,极目之处,景通已然骑着高头大马,穿戴金盔金甲,领了一众数千人的队伍,骑马逼近铜驼桥了。一时间,铜驼桥畔礼炮齐鸣,士兵喊着当年黑衣长剑军的口号,缓缓行过,现场英风一派,场面何等壮观!
正当此时,忽然倏地有一支箭,不偏不倚的射向景通的白马!
场面突变,但是这次演武,各国也都派了使者光临观摩,事关唐国的兴衰和脸面,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冒了一身冷汗。
千钧一发之间,只见潘易袖中白光一闪,有一颗锡丸离了手,将那支黑漆白羽箭打落在地,景通则泰然自若的继续前行了。
皇宫天泉阁中,早有得知消息的禁卫军统领陈先卫将军,把消息告知了皇帝。昇元帝仔细端详着那支羽箭,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对陈将军命令道:“太子演武后,立刻秘密带来见驾;燕王与鄂王一并见驾,另外,还有潘易国师和定云国师,也要前来!”
正是因为史守一与这位陈先卫将军有一面之缘,所以我们才能知道有关冷箭案的最重要线索:那支箭上刻有一个阴文字样“燕”。
这件看起来是兄弟相争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它又一次改变了我的命运,而此刻,我扶着潘易走在去天泉阁的宫道上,前面将要发生什么,我并不知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泉阁依旧简朴如故,殿外的秋风吹动麻布帷幕,那帷幕随风翻卷,皇帝身上卷着被子,半靠在帷幕后头一张木质龙榻上,左手拈着那支羽箭,右手轻轻抚摸那个白色的纂体“燕”字,他的眼中目光变幻无定,却透着一股我从没见过的阴寒之感:“景遂,这支箭是你府上的吗?”
李景遂胆战心惊的接过那支箭,看了半天,从自己身侧箭壶中颤颤巍巍的拿出一支来比了半天,低声说道:“正、正是……但是……”
皇帝发狠道:“这些日子我想起宋齐丘被贬之前劝我考虑一下你,可是你、你竟然趁这么重要的日子,下手想害你大哥……你、你……”
李景遂眼中的泪水已经在打转了,他急着说道:“父皇,儿臣没有治国之才,对皇位没有兴趣,可是您知道的,我们兄弟,如今还剩四人,除了五弟以外,我们都是亲兄弟,再、再好没有的,儿臣为什么要害大哥呢?”
“因为……因为你知道朕在考虑你!”皇帝暴怒道:“你还想狡辩!”
景遂道:“父皇,弄到一支儿臣的箭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唐国君臣,个个都是饱学之士,仿制一支也不难啊!”
景通道:“父皇,三弟所言极是!儿臣绝对相信,咱们唐国,不存在兄弟相残这回事!”
皇帝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冷声道:“不是景遂,就是景达,这种羽箭是特制的,以我大唐国现在的技术,只有诸王府中才有这种三棱利箭!……景达,朕可是也在考虑你呀!”
李景达脸上挂着自然不屑的神色,说道:“我向神佛仙道发誓,没有这码事!”
皇帝脸上欣慰的神色一闪而逝,沉吟道:“那就只有她了。”
皇帝心事重重的把箭放在刘太监手中,击掌,喝道:“把种贵妃带进来!”
刘太监疾步出了殿,少时,有两个小太监,带着一位绿衣美女进了殿。“皇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种贵妃凄婉的一声呼唤,皇帝并没有动容,倒是潘易的脸色急变,掩着口吐了一口紫血!我们因为是方外之人,不用下拜。我脸色变了一变,顺手在背后托了他一把,潘易挺挺的站在原地,脸色灰败,状态很是不好。
皇帝斥责道:“种时光,你可知罪?”
绿衣的贵妃娇弱得跪倒在地,只是一个劲的哭。
皇帝道:“上次,朕因为弹琴的事责罚景通,你就说你六岁的儿子比景通要强,如今你又来这招,嫁祸景遂,要不是潘国师出手,恐怕朕两个儿子都被你给算计了!”
种贵妃毕竟年轻,被皇帝一诈,便藏不住了,说道:“皇上,臣妾是一时糊涂……”
“哈哈……”皇帝冷笑道:“蠢妇人!是你把小五给害了,小五不得封王,你嘛,朕不想看到你,你到净德尼院修修心吧!走,今天就走!”
种贵妃有些幽怨地朝着皇帝看了一眼,又抬起泪眼看了一下景通,轻声道:“愿皇上身体安泰,臣妾遵旨就是了。”
皇帝闭了眼,一挥手:“带走!”
昇元帝脸色萧然,鬓边的白发显示出年过五旬的他已经力不从心。他吃力地靠在旧得发白的粗布腰垫上,缓缓说道:“潘国师,想不到你这个有仙气之人,身体竟然也会染病。”
潘易怅然若失,痴痴侍立在皇上榻前,我用衣袖碰了一下他,他才喃喃答道:“如何能不病呢……”
皇帝沉声道:“潘易救护太子有功,升为紫极宫总领!潘国师啊,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说给朕知道吧。”
潘易冷冷笑了一下,答道:“皇上要赏,便赏我一口桐木的棺材,就葬在紫极宫以西,秦淮河畔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愣了一愣,随即答道:“国师年纪轻轻,何出此不祥之语,既是身体不好,便回去歇着吧。景通日后,还望国师像现在一样提点于他呢。”
潘易道:“小道失言,多谢圣上宽宥。如此,微臣先行告退了!”
望着潘易的背影,我心里暗暗吃惊,皇帝果真聪明。那日景通连夜同潘易商讨国策之事,应该是绝密的,皇帝却了然于胸,果然不愧是个明君!
皇帝转眸看我,无力地唤了一声:“云国师。”
“小道在。”
“这些日子,你就安心看顾着潘国师吧,朕这里,有史国师护着呢。”
我垂首应了一个“是”字,皇帝的神色和善起来,说道:“云儿,你果真还是惦着潘易呢。”
我淡淡说道:“皇上有所不知,潘大哥现在,已经是我的师傅了,把他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
“交给别人不放心……”皇帝脸色凝重的沉吟道:“云儿,你不知道,朕也年轻过呢……那时候,朕还是义祖皇帝的义子,而你的母亲,是张相国手下的舞姬——朕三十岁时,与你母亲结识,很快朕就爱上了她。那时朕是义祖徐氏一派,耿谦是朕的侍从,而你娘,是张相手下;后来徐张两家联手抗衡杨氏,两家经过挑选,便决定派你母亲潜在让皇杨溥府邸,伺机下手,诛杀杨氏诸人。朕不放心,便派耿谦暗中保护你娘。朕猜,可能就是在那时吧,你娘选择了耿谦!谁知道过了三年时间,义祖和张相的心意改变,不再刺杀杨溥。而朕在自家府邸耿谦的住处再次见到紫月的时候,她却已经奄奄一息,告诉我说她的孩子是耿谦的。要我看在旧识份上,善待于你。后来,朕好容易才即了位,耿谦为了在我面前邀功,竟然自己冒出来向我推荐你参与到杨溥的事中去。朕因一时记恨紫月琵琶别抱,心烦意乱之下也就听之任之了。谁知,天意弄人,耿谦在这之后不久,竟然带领几个官员一起投降了晋国人!追杀你的诏令自然也就没有用处了。那日在昭德殿国师献艺,朕一见你那和穆紫月一模一样的脸,朕就把你当做亲女儿一般了……”
皇帝说了许久,我这才知道这么久以来,他之所以对我如此信任,是因为他也与我有这层瓜葛!我心中泛起微澜,不动声色地递给皇帝一杯茶水,皇帝呷了一口,忽然道:“朕希望,你心里能给景通留个地方……你知道,以他原来的武艺,完全可以自己躲开这支箭,可他却在数月之前,把十几年苦练的全部功力都输给了你……”
我的手摆弄着紫色的衫子,见皇帝收住话锋,那双因病略显浑浊的眼睛微微一阖,忽又睁开,断然说道:“你先回去,听朕的安排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潘易步履踉跄,却挣扎着走在我的前面,午后的天际,染上淡淡的金色,正如一杯淡酒,不亲自品尝一番,谁也无法知道它的滋味如何。我赶上两步,扶住潘易,潘易嘴角勉强挂了一个笑,转眸看着我,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潘大哥,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潘易忽然微微叹息一声,“世事难料,是我太过执着了,倒被人看了笑话。阿云,我们回去吧。”
那日回到紫极宫,潘易便缠绵病榻。景通亲自过来瞧了许多次,到了深秋时节,那天夜晚,我亲手喂他喝过凌真远送来的最后一碗汤药,然而潘易终于到了弥留之时。
潘易死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泪水,我倒是从他眼里看出了深深的不甘。潘易年轻,身怀绝艺,而深受皇帝的器重,他还没有找到碧痕,还有许多遗愿没了,他心有不甘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那时的我,看着潘易俊美的容颜一点点化为烧伤后的狰狞面目,他俊朗夺目的面目渐渐地扭曲,只留下那双明眸未瞑,似乎还残留不甘的光芒;他那满头如瀑的黑发,一丝丝化为银色;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一般,疼得厉害!
难得守着他的史守一蒙上了我的眼,“人一走,偷天丹当然也失去效用了。云儿,别看。”
我哭了,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掌,我扑在潘易身上放声大哭,他的音容笑貌,在我朦胧的泪眼前一一闪现,眼下,只有那样歇斯底里的一哭,能够稍稍宣泄我内心的痛苦了。这个世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于潘易,到底存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接下来朝廷按照潘易的要求把他放进了桐木棺,他暂时停放进了清凉寺,我向守一要求了,独自守着他的灵位,一直不停的落泪。
空荡荡的清凉寺正殿里,孤零零地停着潘国师的乌漆桐木棺,素烛白帷的氛围下,原本弟子们低低地梵唱也停歇隐去,大殿里昏黄的烛光摇曳,一阵呜咽的秋风悄悄吹进大殿,如此凄清的暗夜,勾起我许多伤心的记忆,今夜的我,多感起来,渐渐地我又哭泣起来,哭潘易、哭我自己。
深夜我哭得几近虚脱的时候,好像有一件绸制的袍子轻柔的披在我的背上,我只觉得我的头很疼,人也累到了极点,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披的那件衣服,我一无所知。尽管我对史守一保证说一定好好给潘大哥守灵,但是我没有做到,我趴在供桌上迷糊的睡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乎我的意料,潘易下葬的那天,景通并没有来。冯延巳、查文徽、李景遂和李景达倒是都来了。鄂王景达特别伤心,因为他爱好神仙之说,一向最敬仰的人就是潘易。
可是,此刻我的心里满腹狐疑。虽说潘易病了多时,可是以最近他的恢复情况看来,他绝不至于如此遽然离世,想起那日在天泉阁时,潘易的奇怪表现,再加上景通此时的一反常态,我有理由相信,潘易的死因,怕是有蹊跷!
但是,我有了这种想法,却不可以对别人提起。没有人会相信我毫无根据的臆测。所以,最近五六天以来,这团疑云,就像一团湿棉花堵在我的胸口,咽不下又吐不出,实在难受的很!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冥思苦想之后,我决定好好练习潘大哥留下的各种绝艺,我想这大概是排解苦闷的最佳方法了吧。
这日,我特意穿了一身白衣,独自驾车来到秦淮河畔。满满的秋月映在河中,清清河水泛起凄美的涟漪。独自步月的我,像当初一样坐上小舟,双手捧起河水,掌中的水,映上点点花灯的光亮,细碎的光影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一滴泪落进了我的掌心。我努力稳定心神,按照潘易的秘法施展内力,很快手中便是一泊银水,我的手法不纯熟,银水非常烫,我咬着牙,低声念了一声:“合!”便用当初慈云师傅教我的“搦雪成银”的法子,将银水化作了药银。我凭着记忆,用雪白的银子捏成了潘易的模样,但不知怎么的,捏着捏着,我觉得银人的模样,竟然有些像李景通!我叹了一口气,正要把它扔进水里,可是静谧的河面上,此时倏然飘过一个身影,来人迅速的夺下了我的作品,等他停住了,我才看清楚:伟岸高挑、英武夺人,正是已然改换一身玄色轻袍的史守一。
“云儿,我知道你是为潘师弟伤心,可你知道师弟是为什么死的吗?”
史守一站在船头的秋风里,墨黑的长袍子随风猎猎舞动,他的话正好拨动了我心中绷得最紧的那一根琴弦,我哑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史守一冷笑一阵,“要不是吴太医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皇上的种贵妃,原来的道号,就叫碧痕。”
我闻言心头一冷,随即我的眉峰锁起,问道:“碧痕不也是你的师妹吗,难道你不识得她?”
“是的。”史守一微微点首,“之所以我现在不认识她,那是因为,她也服下了偷天丹。”
我说话不带任何好恶,紫色的眸子如同一潭死水,心寒至极,“你能来找我,说明你已经很清楚这件事的始末了吧。”
“云儿。碧痕师妹所服的偷天丹,是李昌河从德昌宫外库房偷取的。潘易之所以认出碧痕,那是因为无论形貌怎么改变,眼神终究不会变的。说来你不相信,潘师弟下葬后我一直没有露脸,那是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暗中访查,我已经得知确切的真相……”守一的虎目中,似有微火跳跃,他一字一顿地说:“师弟,是被皇帝差凌真远所毒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眸中紫气聚集,身体极度寒冷,紫色的长发,又随着体内翻涌的力量而四散飘起,我强忍着喝道:“史守一!你这样说得有证据!”
“我当然有。”史守一沉声道:“我找到了高史官,翻找当年谭国师在紫极宫时所有的火灾记录,终于发现原来那时碧痕师妹和李昌河就同为徐知诰的门客,当时德昌宫已经归徐知诰的爱将刘承勋掌管,而李昌河当时的职务,就是德昌宫的副使。”
“碧痕出身是李昌河家的乐师,为了帮助徐知诰,也就是当今昇元帝了解朝中的人心向背,碧痕受命潜入紫极宫为道姑。后来高史官的材料就不全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有关昇元帝即位后,赐给二殿下景迁那半块玉的事。我猜测,正是因为这半块开启德昌内库门的宝玉落在了潘易手中,所以碧痕才设法接近了我师弟!”
“直到后来李昌河一手设计了那场刺杀和火灾,他的愿意只是想害死师弟,拿走那块玉,好伙同已经拥有半玉的刘承勋一起打开内库,私吞更多的珍宝,谁知我师弟技艺绝伦,竟然逃脱了。而碧痕,原来就和李昌河是一伙的,当然只是个幌子,只是引潘易再入火场而已!”
史守一一手握着他的长剑,有些落寞的看向天穹上的晚星,缓缓说道:“至于这个碧痕,如何以乐人的身份选入了皇宫,摇身一变成了种贵妃,便要从另一条记录说起了。云儿,种氏当年的入宫推荐人,据记载正是李昌河!李昌河为了掩盖当年火烧紫极宫居所之事,竟然丧心病狂的把老情人转送给了昇元帝!而且,李昌河为了防止潘易看破他们的计划,竟然还利用和刘承勋的关系,在德昌宫的外库中偷取了一枚偷天丹,而这在高史官的史料中,竟然也辗转的留下了记载!我料想,必是潘易对此女痴恋一世,却得知到头来海誓山盟之下,此女心中压根儿没有自己,他才一心求死的吧。”
我的心绪纷乱,理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虽说“就算这些成立,那你又如何证明,潘易的死,和皇上及凌太医都有关系呢?”
“这是因为皇上早就忌惮师弟了。他之所以忌惮师弟,是因为师弟前些日子对景通殿下所做的点拨,竟然与皇帝的心意完全一致!潘师弟心性机警,偏又不肯收敛锋芒,所以皇帝,当然要除掉他,以免他将来挟制住景通殿下啊。”
“哼。”我冷哼一声:“怕是你自己与皇上有仇,才编出这套说辞来蒙骗于我!”
“非也。”守一哀伤的摇了摇头,说道:“昨日潘易的丧期已过,凌真远的妹妹准备出阁嫁给太子为良娣,我故意在席间说起潘易早逝的事,是凌真远酒醉之后一时糊涂,亲口透露给我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史守一的话就像一颗颗小石,投入我本已暗流涌动的心湖。自那个月夜起,我夜夜失眠,我安慰自己:我只是为潘易伤心,但是,我的心里很清楚,这时的我,已经对潘易的死因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佯装无事一般应付皇帝交给的差事,只是心神不定,怎么也不能静心!昇元帝对我依旧十分信任,很快,在一个日头昏弱的午后,阳光照进了天泉阁的纱葛帷幕,刘太监撩开帘幕,缓步进了内殿,把宋齐丘大人的惊天密报折子送给皇帝。我给皇帝读了奏文,宋大人千里迢迢的从虔州镇海军节度使任上给皇上递上的秘报,里面的内容惊得我差点站不稳!
宋齐丘访得当年的景迁皇子并不曾死,而是做了云游道人,他就是潘易,而指使他人谋害潘易的凶手,极有可能是得悉了真相的当今太子一一李景通!
天泉阁里,斜靠在软榻上的皇帝慢悠悠的放下宋大人的秘奏,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微微叹息,枯老而干瘦的手勉强拿着白笺奏本,手指无力的颤抖着,沉声对我说道:“景迁走的时侯很年轻,还不到20岁,朕也很痛惜这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可是朕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只是当时,朕毕竟尚未登基,唯恐杨氏重臣说我勾连紫极宫,所以,朕与景迁的诀别,属于绝密,在朝中并无一位大臣得知。朕只得听任杨氏朝廷按照祖制厚葬景迁,而不能有逾分的哀痛……朕也有朕的无奈,云儿,朕那时候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到皇家紫极宫去探望儿子却会招致许多非议。也就是这样才让宋齐丘钻了朕的空子,现在他宋齐丘然想在死者身上动心思,叫朕怎么能忍!看来,朝里的水很浑呢。云儿,朕相信,景通是朕现在最成器的儿子,但朕也怕潘易一事确实和他有关,必竟朝野出了这等议论,也是无风不起浪啊。”
请陛下怒小女冒昧,陛下究竟何出此言?”我一手拨弄着拂尘,身子挪了几步,顺势点燃炉中的安息香。
昇元帝叹道:“当年让皇的上饶大公主,确是亡在朕的手上,景迁,也确是因此而加重了病情,哎,这一对孩子,没福气,景迁也狠不起心肠,就是活着也难成大事!”昇元帝突然冷冷地向我扫了一眼,复又柔声道:“看你娘份上,我不瞒你,景迁这孩子在的时候就说过要向道,只怕那时候我那位宋爱卿恐怕就动了这个心思吧……偏偏潘道长又像极了他,所以宋齐丘才在被贬后还上奏这些个闲话来呢!”
“呵。”皇帝忽然冷笑出声,他面色灰败,眼中秋意萧瑟,倦态显现的面容衬上白多黑少的乱发,益发昭示着他的身体状况堪忧,我知道,一代枭雄英主,终究时日无多了。他想了一想说道:“云儿,你不妨把谣言散出去,就说朕怀疑潘道长就是二皇子,也怀疑他的死因,但朕还是相信景通的,这件事便交给景通去调查,只给他半月期限,要他明白回奏,你去对他说明吧!——”皇帝说到这里,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语气也有微妙的变化,他嗓音有些沙哑,补了一句道:“你也替我留意景通,如果潘道长的死,的确与他有关的话,说明这个儿子也有不臣二心,朕,也有机会考虑一下宋大人他们的意见。”
', '')('我好容易收回心神,见面前的种时光流着泪慢慢打开了那个盒子,揭开了潘易之死的真相:“宋齐丘想把师兄的遗体化掉,造成尸解升天的假象,其目的分明是叫旁人无法证实景迁的存亡;而李景通也想这么做。目的是让李景迁的影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其实,他们二人一早就派了两人共同的死党凌真远前去墓地,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凌真远的妹妹先一步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我的人,我派了我宫中的侍卫,先他们一步,把尸首偷出来在清凉寺火浴了……这个坛子,就是我的大事,国师既来了,就麻烦你按照潘师兄的遗愿,把它埋回秦淮河畔去吧……我进来这里以前,已支会了和潘师兄交好的马道元道长,奏了皇上,把他墓茔题名“金园”,只是……”
种贵妃抽泣道:“只立在紫极西边秦淮之畔,寻个幽冷去处,四下围作小园,让他去了得个宁静……”
种时光伏案而泣,我也泪如雨下,今晚,我太累了,泪痕满面的我,拖着极重的身子,艰难地走出净心轩。
夜风果然极冷,我朦胧的泪眼,看见了刚刚跳下白马的李景通。他只一身米白绵袍,纹饰淡雅出尘,从容歇了马,在马肚下的兜子里掏了一件紫色绵披风,脸上云淡风轻的朝我走过来。
', '')('我跟着李景通来到紫极宫西侧潘易的葬处。刚刚还是细雨如丝,可是到达紫极宫西,国师墓茔的时候,雨下得极大!景通撑了米色油纸伞,替我挡了雨,瞧他的神色却是淡淡的,目光也是清冷的,转脸对我说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开棺吧。”
桐木棺在太子府卫士的大铲下,很快露了出来,“阿易,对不起,打扰你了。”
雨声中,棺木吱的一声打开了!可是眼前的一切,令所有人震惊!内椁中空空如也,并无潘易的尸首!
景通愣了一下,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冷笑,“我早知道是这样的。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是冲谁呢?”
他说明白,而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景通冷笑道:“阿云,走,我们去找你义兄史守一。能说清这一切的,现在恐怕只有他了!”
',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便跟着李景通来到了天泉阁。李景通一脸怒意,径直闯进殿去,正在此时,一身墨色道服的史守一,正亲自为皇帝服食丹药。
皇帝的手指刚刚触到暗金色的药丸,景通忽然一声断喝:“父皇!”
昇元帝抬起倦眼,瞄了一眼紧张至极的景通,懒懒问道:“怎么了?”
景通走上一步,夺过丹药,丢在皇帝的榻前,说道:“潘易的尸首不在棺中,儿臣怀疑史国师、宋齐丘大人和后宫种贵妃身涉其中,请父皇停止服用史守一所献的丹药!”
皇帝眼中的光剧烈变幻,一瞬定定的看着景通那张精致的脸,嘴里蹦出几个字:“你去查!”皇帝凌厉的目光,扫向史守一、刘太监、吴廷绍太医,最后,停在我的脸上:“定云,这事很大,你若想置身事外,便嫁给景通吧。”
我的脸涨得发紫,半天低声说了一句:“皇上忘了,小道是方外之人。”
“也罢。”皇帝喟叹一声,缓缓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在紫极宫禅云殿修道,不准过问这件案子。至于史守一,送大理寺审问,由你负责;种妃,暂时就禁足净心轩,以后发付净德尼院,若她真有涉事…”
皇帝停了停,看看景通和守一,“稍后听朕旨意吧。总之,铜驼桥的事,还有潘易的事,朕全都要知道。”
“那么宋齐丘呢?”
“他是朕手中的棋子,也是你的棋子。朕把他贬到镇海军节度使的位置上,就是测试他的忠心。如何处置他,是你的事,但朕不愿对不起布衣之交。”
景通合上眼,睫毛掩住他的眸子,答道:“儿臣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被下令幽居在紫极宫中,可是仅仅过了三天,就有一个女刺客用长剑敲开了我的门。
本来因为潘易之死、史守一被查和我的被禁,紫极宫渐渐冷落下来。在这里修行的男女道人都自行去了一半。谁知道一向不信道士的李景通,竟然改了性,拿出一副架子来,勒令这些人又搬了回来。那天我正在练习隐身术,忽然听到殿外有人大喊:“走水了!”众人听了,急忙奔走着四处寻找火源,我也迅速跑出禅云殿门,想要指挥救火。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细软的手,从身旁某处伸了过来,捂住了我的口。
我下意识地跟着这位不速之客退回到殿内,凭她的手劲,我觉得她对我没有恶意。
趁着忽明忽暗的烛光,来人拉下了银色面纱,露出一张极秀气的脸,她整个人好像微雪中立着的一尊美人雕,而那张脸又像是刚摘的蜜桃放在清溪水里洗过,那样的鲜润欲滴。
看清她的脸,我微微一惊,我见过她。她就是水清,宝华宫中长兴公主的侍儿之一,而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让皇杨溥的族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冷冷看着她,幽幽开口。
来人竟然双膝跪倒,眼中含泪,急切的说道:“定云小姐,我和你是同族啊,你身上,还有我们杨氏的半玉宫绦呢!”
是啊。当初让皇送我半块玉,后来潘易又送我半块,仔细想来,我是如今天下,除了昇元帝本人以外,唯一一个可以直接打开德昌宫内库之门的人了!
我语气波澜不惊,说道:“我不想介入杨氏和李氏的皇权之争,你请回宝华宫去吧。”
“公主!”水清唤道:“你真的是让皇的二女儿!当年你的亲姐姐上饶公主,嫁给昇元帝的儿子李景迁,而公主被昇元皇帝给……”
“够了!”我捂上耳朵,压着嗓子喊道:“你起来,我受不起你的跪拜。你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清人虽然站了起来,但是依然情绪激动,她一手按剑,目光坚毅的看着我,朗声说道:“你的养父,那位耿谦将军,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才一直把你丢在洛神观不肯认你,而且最终还投靠了晋国人!”
我看着水清因为激动而变得酡红的脸,冷冷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你又是谁?”
“我乃杨溥之弟,常山王杨濛之女杨水清!当年昇元帝刚登大位,就借谋反之罪将我父王幽禁。我父王为了东山再起,只得连夜趁便逃离囚所,回到金陵求助于杨氏老臣周本。谁知道周本的儿子是个软骨头,出卖了父王和周老大人,昇元帝大怒,诛杀我家满门,连周大人也差点被他毒杀。而我当时,因为身在宫中,得到让皇杨溥庇护,才幸免于难。可怜我全家只剩得我一个人呐!”
水清说到这里,哭得梨花带雨,我递了一块紫色丝巾给她,她擦了泪,才轻轻说道:“让皇临终把我托付给你,但你竟然置若罔闻。所以,我觉得报仇,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为了接近李家的人,想尽了办法。先是因为你的缘故,被李景通安排进了宝华宫,我本想将计就计,利用公主接近皇家的人,然而公主是个心死的人,绝不会进宫的;后来,天可怜见,让我得知了李氏大臣凌国公的儿子凌真远和皇帝的宠臣宋齐丘早有勾结,经常利用皇帝对长兴公主的歉疚之情,以代替皇帝探望公主为名进入宝华宫,而后在宫中密谈。不仅如此,凌真远这个淫贼,还与公主手下的孙仙姑有染。我无意间得知了凌真远和孙仙姑的事,凌真远为了封住我的口,答应说服凌国公认我为义女。恰巧凌国公为了结交太子、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凌夫人不愿将亲女嫁入动荡不定的皇家;两下一合计,竟然很快将我以女儿的身份嫁给了李景通!”
“那么,潘易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身为李景通的妾室,当然深知其中的内情了?”
“哈哈!”水清冷笑一阵,答道:“这件事我自然知道。就是李景通在枕边告诉我的。潘易和李景迁长得一模一样,李景通早就怀疑潘道长就是他的亲弟弟,之前,有人在铜驼桥谋刺他,他就怀疑是宋齐丘勾结种贵妃所为,种贵妃之子五皇子年龄幼小,毫无竞争实力,所以李景通认为,宋大人和种贵妃的目的明确,就是扫除他这个障碍,拥立化名为潘易的二皇子李景迁;而且那日,宋齐丘的密奏,通过他的密友陈先卫传进了他的耳中,使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再加上,你又和他不清不楚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能容许别的男人抢他的杯中物!后来,他又怕有人要验毒,便索性派高人偷取了潘易的尸首,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我越听心里越冷,眼眸也不知不觉变成幽幽的深紫色,“所以,正是李景通下的毒手?!”
水清的眼神冷漠,似有嘲讽我的意思,“下手的,自然是我的义兄,那个淫贼凌真远啊。”水清说着,转身欲走,她回头看了一眼一头紫发的我,说道:“绕指之毒不能尽除,公主想必很痛苦吧。至于公主的身世,我是在做了凌国公义女义女之后,花重金贿赂了高史官的儿子才得到的。高史官为人耿直,他的记载是来源于耿谦投靠晋国人之前对他的口述。公主……好好想想吧……”
我愣愣的看着水清使着轻功离去的背影,长长的指甲切入自己的掌心,丝丝的血从掌中流出,“是你……真的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紫极宫厚厚的宫墙此刻是挡不住我的。自打潘易死后,我每天刻苦练武。有了史守一以前教我的轻功法门和史守一、杨溥等多位高人传我的内力,我可以轻而易举的避过众人的耳目,按着自己的性子,迅速来到东宫之中。
然而刚刚习得隐身术的我在此时的东宫里,却看见了吴廷绍。吴廷绍身材魁梧,体态肥硕,看起来并不像个太医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是现在唐国宫中的首席太医,是公认的宫廷医术最高的人。
然而此时吴廷绍和李景通并肩疾行,所谈的并不是救人的事,而是吴太医低声报道:“皇上病危,殿下速行!”
李景通脸上全是泪水,泪意迷蒙的眸子却紧张的瞧了我所站的人工湖边。那里轻雾笼罩,我自信我的身影已然隐去了。
“告知景遂、景达了吗?”
吴廷绍略思,答道:“没有,您是头一份。”
景通喊了一声:“混账!”随即击掌,把亲信李宁安,“你马上到燕王和齐王府中去一趟,快点!”
“殿下,大事未定……”
吴廷绍已经不敢说下去了,因为景通犀利的眼神已经堵上了他的嘴。
李宁安迅速出府而去,李景通一言不发的走过他府中的荷塘,终于放了一句:“史守一有问题,留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知道他是个伪善的人!潘易的死,他的嫌疑最大,现在,皇帝忽然病到如斯境地,恐怕在暗中操作的人,也正是他吧!
我沉不住气了,面前的薄雾也散了开来,我怒挥拂尘,招招向他逼近,“史守一,是不错的替罪羊吧?毒害潘易、图谋皇位的人,正是殿下你吧?”
他面对我的攻势,竟然丝毫不躲,很快他右胳膊的素色袖子就变成了淡绯红色。他终于忍不住,用左手去捂伤口,然而左手的手指很快又着了我的一招,鲜血随着道道细细的伤口,渐渐渗了出来。
他眼中全是怒意,忽然伸了两个手指,捏着我的拂尘,怒道:“不是我!”
“呵呵。”我的嘴角勾起弧度,冷笑道:“娶凌良娣的是你吧?可惜,你的新人把你给出卖啦!”
“云儿,我娶凌良娣,是为了交好凌国公,这是父皇的安排;而且,而且是因为……”
“收起你的那套花言巧语,把潘大哥还给我!”我怒不可遏,这一套拂尘,已经舞出了慈云师傅教我的最高境界!
李景通闪身避开,喊道:“不是我!”他语气似乎有些哀怨的意思,轻轻伸手再次夹住了我的兵器,“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现在急着去天泉阁见父皇,别的事,你以后一定会全明白的……我一定让你明白……”他顿了顿,目光很是坚毅,又带了显而易见的温柔,“我不怕你明白。”
我双手加力,拂尘更加逼近景通,我体内强大的内力想必震伤了景通,“本国师自己会明白的,用不着殿下的提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和景通与吴太医,是分开到的天泉阁。我穿过宫城来到阁前的时候,侧耳一听,不经意间竟听到了时断时续的箫声。细如游丝又哀切凄凉的声音,惹得我循声而望,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潘大哥逝去的那个夜晚。然而,那声音终究没有了。
我看的那个方向,通向“净心轩”。就在潘易下葬的那天,我就听说种时光贵妃暂时给皇帝幽禁在那里,等着五皇子生日一过,马上遣送净德尼院。
我拿出皇帝给的国师通行木牌,径直走入天泉阁。但是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厉声喝道:“孽障!朕怎么瞎了眼,大唐国看来不能落到你手里……”
景通揶揄道:“这不是云国师伤的,是儿臣自己不小心……和侍卫对练时弄的……”
接着是一个老妇的声音,朗朗的,听着中气挺足,但已是中年,我猜一定是景通的母亲宋皇后,宋皇后道:“陛下,别为这事心烦了。臣妾替你处理了定云那道姑便是了。”
景通听了,十分着急,便嚷道:“母后!您不必着急,你要处理她,就先处理了儿子吧!”
皇帝一听明显是怒了,我猜昇元帝是坐起身来,盯着景通骂道:“朕这回背疮发作,看来就是被你气的!我大唐国怎么会出你这种儿女情长的人?你这种人……哎!”
我听见杯盏之声,想必宋皇后递上了吴太医开的汤药,皇帝喝了一半,忽然停下,说道:“难喝死了,又没有效果,还是把史国师放回来吧,他的药有用!”
我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哪知道景通立刻打断了皇帝的话:“不行,史守一有大问题!儿臣怀疑他和潘易的死有脱不开的关系!”
宋皇后突兀的开口,“怀疑永远只是怀疑!潘易是病亡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母后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母后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放肆!”昇元帝声嘶力竭的断喝道:“潘易的事儿到此为止,你通知定云,不要再追究了,否则——否则朕也容不得她!”
仅仅两天的时间,昇元帝的态度居然完全改变!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潘易的死因,果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景通的脸肯定是红的,态度听着就知道有多倔,“大唐国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景通心里也没有!儿臣总要弄个明白!”
宋皇后口气软了下来,说道:“伯玉,你听母后跟你说,一个野道而已……”
景通有点哽咽了:“他到底怎么死的,他的尸首在哪里?”
皇帝低低叹了一声,说道:“景迁是不在了,可是现在有好些大臣,竟然相信潘易就是景迁儿!景通,要是留着他,说到底是对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利啊!”
景通抽了抽鼻子,压着嗓子逼问道:“所以你就除掉他?您不是一向欣赏他的吗?”
皇帝又叹了一声,说道:“只能说他命该绝,他到底怎么死的,朕也说不清楚,可是朕没有指使他人害他呀!”
李景通还是不依不饶的,显然向前迈了一步,衣袂摩擦的声音清晰可辨:“母后,种贵妃以前是碧痕道姑,您是知道的吧?”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您和种贵妃争锋相对了半辈子,她的一切您敢说您不知道?您使的好一招借刀杀人!”
沉稳有度的宋皇后闻言忽然失控,“啪!”地打了景通一记响亮的耳光,“连母后对你的用心你都要曲解,都是中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妖女的毒!”
皇帝气得拍打床沿,“朕还活着呢!你们母子之间竟闹得这么鸡犬不宁的,不论你母后怎样,景通,你一向的孝顺,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景通听了,立即静了下来。殿内寂静如死。
半晌,皇帝唤了皇后的闺名:“福金,你先出去。”皇后退出了,她当然没有见到我,我躲在阁门外,隐去了身形。过了一会子,刘太监从里面出来,等在天泉阁外。
皇帝低声对景通吩咐了一些事,便放他出了殿门。
景通瘦长的影子在月下显得很细,走到阁门口时,他定了一定,又若无其事的走了。
我自然是要跟上的。出了宫城,肿着半边脸的李景通,忽然冷冷说道:“上我的马车,安全了。”
我才知道,他早就察觉出了我的隐身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景通坐在马车里低低叹了一声,“不要再用这隐身术。潘易在的时候,跟我说过破解的办法,只有练到他的境界,我才看不出来。”
我讨了个没趣,扭过头艮着脖子回敬他说:“我会慢慢练的。”
景通怒了,朝着他的人喊了一声停,然后跳下车子,扳着我的双肩,“练这个就为了躲开我吧?我告诉你吧,潘易怎么死的,咱们说了都不算数,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那人是谁?”
“种贵妃娘娘!”
“那我去净心轩——”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身血渍的景通就跟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然而我狠狠甩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左胳膊,也不顾他左手上其实也有伤,“我不要你去!”
景通无奈的看着我,软软的放开了另一只手,“你要去就去吧……夜里很凉,你去了先别急着回紫极宫,我派人来接你回去。”
我理都没有理他,施展轻功迅速的来到了净心轩。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由于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我和景通的矛盾越来越深,几乎到了决裂的边缘。
飘身去净心轩时,我仔细想了想宋福金皇后这个人。按说在景通遇袭的那天,皇帝本来已经下旨,命种贵妃立刻前往净德尼院。正是宋皇后苦苦哀求,皇帝的口吻才软了下来,命贵妃脱去簪珥,在本宫待罪。还将贵妃的宫苑以西的一间杂役房,改作“净心轩”,谕贵妃立刻入住!
想来种贵妃的美貌堪称天人,我也是亲眼所见的,连潘易那样的世外高人,终其一生都对她不能忘情。然而这个昇元帝,与她共度多年,还生有五皇子,竟然说处置就处置了,心肠真是狠绝了。相比之下,宋福金是正室,却为偏房求情,也算得上宽宏大量。
来到了净心轩,我见宫苑冷落,却有两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把守宫门。我想现在不同往日,我自己名义上已然被皇帝下旨关在紫极宫的禅云殿静修,怎好公然露面?也只好前门大路不走,绕道院后,跳过院墙进去了。
来到里间,纱窗中透出柠黄的烛光,幽明不定,果然有低沉幽怨的箫音断断续续飘出墙外,里面那人,吹了一会子,忽然把竹箫重重放在桌上,从桌上移过来一个类似女子放妆镜的大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却并没有镜子,而是一个包着红绸子的东西,我定睛再一看,赫然竟是一个白色的骨瓷坛子!
我的手指紧紧的扒着窗棂,整个人激动得都有些颤抖,里面的女子梦呓般地道:“师兄,师兄!我没有骗你,是史师兄和那个李昌河,一同骗了我们……骗了我们一辈子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潘易教我的隐身术,可不是要我永远这么藏头露尾的活着!
我想推开屋门,但是里面门栓倒插着,我只得唤了一声:“小道定云,有要事求见贵妃娘娘!”
里面的女子一惊,连忙收起了坛子,用锁钥锁了那个盒子。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玉笋一般的手把着门框,轻轻说道:“国师到来,莫非接我去往尼院?但皇后不是许我,许我过完小五的生日再去么?”
我道:“小道来此,并非为了此事。而是为了另一桩事。”
贵妃松了一口气,双手推开门,幽幽叹道:“不是为了这事就好。我也还有大事没有了呢。”
我见贵妃身姿挺秀,淡眉美目,鼻梁纤细而笔挺,却是典型的樱桃口。加之肤白如玉,眉宇之间尽是出尘仙气,虽是荆钗布裙的戴罪装束,仍然令我艳羡不已。
想当年,也有许多人说过我这个“鸟爪道姑”宛如神仙,但是和这位真仙相比,我已经自惭形秽了!
我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才能向她问出真相,本想缓缓进入正题,但我也控制不了自己那纷乱的思绪,于是我直接问道:“小道想问贵妃,您进宫以前,可识得国师潘道长?”
种时光忽然脸色发青,沉默了一瞬,她低声道:“你原来为了他而来!你坐吧,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哎,说起他来,虽是我当年愧对于他,但我也是没有法子……我才是最爱他的呀!”
我一震,脱口说道:“你真的是碧痕道人!”
“碧痕!”种贵妃嗔怒不已,蹙起她的细眉,恨道:“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潘易一直要想着他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了这话我很失望,不觉叹了一口气,“原来您不是她!”
“哈。”贵妃冷笑一声:“当年,受昇元帝之命,打入到杨氏紫极宫之内,结交谭国师的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这么您知道当年的内情了?”
种贵妃不假思索,直接答道:“我当然知道!他的一切,当年的、现在的,我都知道!”
我心中的微火又被点燃了,眼中的紫光一闪而逝,我压着心绪,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贵妃想了一想,缓缓道:“不瞒你说,最初我的确是李昌河大人的家伎乐师,我的名字,就叫种时光。后来,当时的昇元帝,联合李昌河、钟泰章等人除掉了张灏丞相,而后一心对付杨氏。李昌河提出紫极宫主谭国师好色,所以将我化名红影与碧痕等七人受命打入了紫极宫。”
“之后您就认识了潘易?”
“不错!潘易和史守一原本并非同门。他俩的师傅却是同门的一对冤家!潘易因为与史守一交好,而改投到谭紫霄的门下,我与碧痕师妹,几乎是同时爱上了潘易。”
“那么他呢,你可知他属意何人?”
种贵妃不屑的看了看我,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自信姿容不差,怎会输给师妹……可惜史守一师兄,终究还是骗了我!他说、他说他与景迁皇子交好,已经研究过偷天丹,而且也能制出来!只要这次用了碧痕的面容,成其好事,以后就能够永远得到潘师兄的心了!”
我大吃一惊,问道:“原来,那日和潘大哥与李昌河共饮之人,竟然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种时光笑道:“不错,其实在此之前,碧痕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在种时光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部分原委。而钟时光得到此事真相的缘由,她不愿说,我后来也猜出几分。
原来,那时候李昌河已经归附了宋齐丘,共同为昇元帝效命。当时昇元帝需要拉拢朝中各派势力,以抗衡张灏余党、杨氏旧党还有义祖帝亲族等等其他反对者。所以,杨氏国库中的珍宝,就成为必争之物。
李昌河的上司,管宝物的刘承勋,已经明确表示投靠昇元帝一派。当他奉命做出德昌玉玦之后,直接交给昇元帝,但是因为贪心,刘承勋鬼使神差的复制出另一份,而后待价而沽。这一切瞒不过他的副手李昌河。眼看瞒不过,他们决定一起干。
但他们低估了一个人。昇元帝毕竟是豪杰,自然明白刘李二人的勾当。他虽然命刘承勋、李昌河继续保管原来的钥匙,暗地里却又命谭国师改进了德昌宫宫门机关,并重新制作钥匙。但表面不动声色,以免得罪朝中重臣刘承勋和诛张功臣李昌河。
很快刘承勋、李昌河发现原来的半玉,已经不能打开宝库。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复制钥匙,所以就只有投靠了谭国师,以便弄到真正的钥匙。同时,昇元帝属意二皇子继位,所以自留了半块重制的新钥匙,将德昌宫半块钥匙交给了景迁。景迁皇子又把它送给了潘易。昇元帝行事,还有过人之处,他见杨溥手中无权,又为人恭顺毫无过失,所以他便将原本自留的半玉,交给了杨溥亲自掌管!
偏偏也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昇元帝没有听从谭紫霄关于戒酒、不好色的建议,失落的谭紫霄离开了昇元帝。谭紫霄一去如闲云野鹤,再也难觅踪迹。刘承勋和李昌河,就没有办法再自制一份钥匙了。
姓李的要求碧痕接近潘易,偷到他手上那半块玉玦,从而挟宝自重,借以在昇元帝手下,得一个好前程。可是碧痕是一个死心眼子的人。她知道,无论是否交出玉玦,李昌河、刘承勋和他们上面的宋齐丘,可能都不会放过知情的潘易。
为了潘易,碧痕对抗了李昌河、刘承勋,而后,在刘李二人共同的主子宋齐丘的授意下,李昌河先行杀害了碧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净心轩中,泪痕狼藉的种时光,抬手擦了一下眼睛,眸子里狠光显露,接着说了句令我心寒透顶的话:“下令杀人的,是那位绝情的李大人,可是往她遗体上倒化尸秘水的人……哈哈……你想不到的!那人不是我,而是史师兄!史师兄一定跟你说,他认不得现在的我吧?哈哈……他果然口里没一句真话……”
今夜令我震惊的事太多了,但是最令我寒心的却是贵妃接着说的这句话!
“你想不到吧!不仅如此,化尸水还是潘易研制后,传授给史守一的!”
“不可能!难道潘易会害他自己的爱人!“我蹙起眉毛,睁着眼怒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潘易和史守一交好,我那时和他俩都要好,自然知道了!化尸秘水原来叫‘换月膏\'\'\'\'\'\'\'\'作用和‘偷天丹\'\'\'\'\'\'\'\'相克,是谭国师的死对头天机道人所创,天机传给了潘易,潘易为了真心结好史守一,又教给了史守一!“
怪不得,史守一一身功力,多半来自潘易,可他竟然用潘易所授的秘药,暗害潘易的挚爱,真是忘恩负义已极!我咬牙低喝一声:“史守一!“
种贵泡眼望虚空,似是累极了,哀哀叹了一声道:“人已是死了,换个富贵也是人之常情。”
我哼了一声,问她:“后来如何?“
种时光道:“二皇子入住紫极宫后,为了保护皇子安全,昇元帝末雨酬缪,给予景迁一粒偷天丹,供他有需要时使用。而当时谭国师已去,接触此药,并送给景迁的人,只能是史师兄了!”
我简直难以置信,“这么说,史守一把偷天丹交给了景迁?“
“对!这是我当年亲见的,还能有错?!史守一,一定会制偷天丹!“
“那么碧痕忽然不见,潘大哥他就不起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当然不疑!因为,碧痕死的那日,我服了李昌河给的偷天丹!“
我明白了!李昌河手中的药,乃史守一所制!
“从那夜起,红影回归李府为乐伎,而我成了碧痕,骗惨了潘易。我终究还是败了。偷天丹的神效,有个破绽,就是不能改变人的眼神。这是偷天丹的绝密,史守一从谭国师处学得,后来告诉了没有道门基础的李昌河;而潘易任凭他如何聪明,一开始这个机关他也猜不透!
但是紫极宫,有着唐国最好的试验条件,偷天丹的秘密,一定慢慢给潘师兄自己悟出来了。潘易的病情,之所以加重,有可能就是因为他猜到了当年碧痕之死的真相,知道我不是碧痕;……当年,李昌河安慰了得不到师兄的我,骗了我的身子,后来他腻了我,转手把我献给昇元帝。史料上,我原名碧痕,久而久之,我也相信自己是碧痕了!”
“那么,潘大哥怎么会认为碧痕还活着呢?”
“史守一尚末学到锡丸剑,而且,宋齐丘需要潘师兄,远多于需要史守一!“种时光闭了眼,睫上满满的都是泪水:“用了修元丹、偷天丹,救回潘易的命,让李昌河把我藏起来,只为让他存个念想。”
“这还算他有点良心。”我冷冷说道。
“哼。你不了解潘易。”种时光嘴角一抬,说道:“以他的悟性,偷天丹、换月膏,他什么不明白?”
我知道,偷天丹、换月膏,潘易早已领悟,而且都已经毫无保留的传给我了。
“毕竟是史守一虚构了碧痕活着的事啊。”我颇有感触,身体里那缠人的绕指毒,似乎又有发作的意思了。
种时光绝望的一笑:“呵。你不明白,李昌河、刘承勋也不明白,这时,需要潘易活下来的人,是他们的主子——宋齐丘!”
种时光的如瀑黑发自然披散肩头,她撩了撩额前乱发,说道:“潘易易容成景迁,而潘易又不是景迁,会怎么样?一旦昇元帝失势,那么宋齐丘说他是他就是二皇子;宋齐丘说他不是,他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潘易是宋齐丘授意害死的?”
“世上只有一种药,可以害死潘易。”种时光沉声说道:“换月膏。可以制成化尸秘水的换月膏。那是潘易想不到的剧毒,因为他只教给了两个人。”
偷天换月,药性相克。潘易的师傅虽然写在他的秘笈里,潘易也写了心法放在那只秘盒里,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还完全没有掌握,那么掌握换月膏制法的人,就只有史守一!
我的心冷如冰,眼里紫光顿起,我的手疼得蜷缩起来。
“史守一的前台是凌真远,那么凌真远的后台是谁?”
宋齐丘以潘易为筹码,正要用他制造混乱,从中取势;那么……
除了宋齐丘,只有李景通!
李景通,李景通!毒杀潘易的人,竟然是两个他最信任的人!
李景通,我见你的第一面,你骗我说你是景迁,我原谅你了,可这次,你又骗了我,我和你结了死仇,今生今世不共戴天!
史守一!从此我跟你恩断义绝!要是让我知道,提供换月膏的人真的是你,我一定要用潘易的本事,将你碎尸万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好容易收回心神,见面前的种时光流着泪慢慢打开了那个盒子,揭开了潘易之死的真相:“宋齐丘想把师兄的遗体化掉,造成尸解升天的假象,其目的分明是叫旁人无法证实景迁的存亡;而李景通也想这么做。目的是让李景迁的影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其实,他们二人一早就派了两人共同的死党凌真远前去墓地,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凌真远的妹妹先一步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我的人,我派了我宫中的侍卫,先他们一步,把尸首偷出来在清凉寺火浴了……这个坛子,就是我的大事,国师既来了,就麻烦你按照潘师兄的遗愿,把它埋回秦淮河畔去吧……我进来这里以前,已支会了和潘师兄交好的马道元道长,奏了皇上,把他墓茔题名“金园”,只是……”
种贵妃抽泣道:“只立在紫极西边秦淮之畔,寻个幽冷去处,四下围作小园,让他去了得个宁静……”
种时光伏案而泣,我也泪如雨下,今晚,我太累了,泪痕满面的我,拖着极重的身子,艰难地走出净心轩。
夜风果然极冷,我朦胧的泪眼,看见了刚刚跳下白马的李景通。他只一身米白绵袍,纹饰淡雅出尘,从容歇了马,在马肚下的兜子里掏了一件紫色绵披风,脸上云淡风轻的朝我走过来。
', '')('夜月下,景通的黑发随着冷风飘起,他的长眉入鬓,挺秀有如玉雕,天赋于他精致的五官,叫人再仔细也找不出什么差错。
他唇角勾起,给了个关切的笑:“阿云,我说很冷吧。披上这个,回紫极宫吧!”
景通的手温柔地抖开那张艳紫披风,上面用粉色的丝线精心勾边,看得出这是出于他的匠心独运。
我的步履沉重,手里死死抱着潘易的那个坛子,眼泪含在眶里,我的牙紧紧咬着嘴唇,盯着李景通看了半响,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一股劲冷不防地松了下来,我猜我是对他彻底失望了——眼前这个男人,李景通,应该这辈子再也别想骗我了。
他愣愣的半晌,缓步走过来:“过来啊,我送你回去。”
我失魂落魄地吟他的词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他望着我失神的眼睛,足下不停,有些迷茫接续道:“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云儿,我登上新造的百尺楼,只看见底下流淌的河水,却总是觉得少什么……阿云……我多希望,你别回紫极宫,跟我一同上去……”
“哈哈……”我的眼泪落下来了,人还强自笑着,眼泪落进口里,很咸,还带着酸苦:“在唐国,殿下的文采真是数一数二呢,就连天上的云彩,怕都要给你骗下来……我又如何能抵受呢?”
景通伸手来抹我的眼泪,他手指上干涸的血迹,指尖冰冰的,轻柔的碰触我的睫毛,“你也不用如此,你能信我,我就知足了……”
我眼中狠光大现,长发渐渐变作紫色,态度也冷漠至极:“我的胎里毒,是拜你父亲昇元帝年轻的时候所赐的;我早就原谅他了,李景通,我也许也可以听你的话去做很多事情,可就这一条,我今生今世也做不到!”
一道柔和的紫光,从我的唇中吐出,落在李景通的咽喉之处,他的泪也下来了,不知是悔恨还是恨我,他的喉结处血流如注,他捂住了伤处,说不出话来,手中的披风掉在我们之间的地面上,被风卷了起来。
我看见他只是死命睁着眼立身不倒,伸出那只血手拉着我的紫衣,我也不挣扎,只是心死了,口气也淡然:“道家的抟剑成丸,我练成了起始阶段,就送给你这个杀友求荣的伪君子!你放心,你的嗓子,好了以后还能用,你能用它骗尽天下的女人。而我会去九华山,到那里静下心来,乖乖地待着,等着你的人来杀我报仇!”
景通脸上写着震惊二字,他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的点住了我的穴道,那嘴角的鲜血也一瞬流下来了,我感受不到任何内力,他是强撑着的,呵,轻弩之末!
他把浑身僵住的我抱上他的马,迅速地带我往紫极宫的方向跑,跑到紫极宫外的过道上,他解了我的穴道,用手在我掌心写道:“一个人回去,养着,以后会明……”
我没等他写完就抽出了手,另一手一直没空,死死抱着潘易的骨灰坛,一转头我嘴一翻说道:“如果你要告诉皇上,我今晚就会自尽,不会让你难做的……争你的天下去吧……”
我无法了解,那晚我去远了以后景通又怎么样了。我只知道,那晚我把自己关进了禅云殿,打开潘易留下的那一方血帕子,然后飞针走线,用尽平生所有的绣工,在血迹上面绣上一朵朵丁香花……紫色的线一针针牵引着,奶白色的坛子在我的泪眼中逐渐模糊,潘易临死前的音容却越来越清晰:
“大哥会的全教给你了……阿云,我很后悔……原本想用这一身本事保护着碧痕,保护着你……可是如今,这一些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景通不知道,潘易去世的那一日,我的丁香花,早就在秋雨中落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四更将尽,我伏在禅云殿的桌案上朦胧睡去。其实我早有这种预感,但不知道它竟来得这么快!果然是李景通身边的李宁安,拿了一碗汤药与我,说道:“我家殿下命小的前来送一碗汤药给国师,说是可以为国师消解绕指的痛楚!”
我知道李景通没有安什么好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个声音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望着李宁安,说道:“告诉你家殿下,我多谢他,有心了。”
我的手指刚刚触到玉碗,那个李宁安就狠狠的逼迫道:“请国师快喝了吧!也只有国师这样的美人,才配和当今圣上一同上黄泉!”他的手法极度娴熟,迅速扣住我的手腕,那药竟是这样强灌了进去!
喉间极度的刺痛,终于让我冷静下来。我开始意识到,那个闯进禅云殿的人并不是李宁安,出于本能,我弱弱的问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那个李宁安狞笑一声,说道:“黄泉路上,要你做个明白鬼,我替贵妃娘娘办事!站在景通这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李景通信不得、种时光竟然也信不得!我全身经脉剧痛,双腿慢慢的失去知觉,我知道,此刻我已经陷在了巨大的阴谋之中……
不知怎么的,出现在意识里的最后一个人,居然还是景通……
', '')('景全僧,如今或许应该叫萧阙,就在那个清晨,他为我疗毒,整整费去半日光景。
时值正午,萧阙见我脸上有了些血气,长舒了一口气道:“目前只能这样了,我替你医治后,你每日可如常人般活动三个时辰左右,其他时间则双腿依然麻痹,需卧床静养。你需利用这三个时辰在山野空旷之地多加走动,每日至少一个时辰,千万不可间断,另外,休养期间不可用武,而且小僧…在下也不能化解龙脑香牵情蛊之毒,好在依我看来,此毒暂时对你并无伤害,相信将来凭机缘定能化解。”
李璟嘴里低低哼了一声,撇了萧阙一眼,哂哂道:“和尚无礼,你认识她才几个时辰?就连她的道号,也不知你是从何得知的。你倒这般关切她的安危,莫非以前在江湖时,果然见过不成?”
萧阙的脸一红,自然不能对景通说出曾奉张遇贤派遣刺探唐宫,得知我名字的话,只能随意笑道:“小僧自闵而来,一路上常听人说‘鸟爪道姑’定云的事,后来见姑娘用锡丸剑,便知她是潘易徒弟了。我虽不成器,却原是天机子的义子,那潘易与我算个同门,定云自然……”
景通忽然看了看远处山峰上隐隐绰绰的连绵松林,似有些不耐烦地摆手示意萧阙停了话,递个眼神笑道:“此地没甚犲狼虎豹,萧大人且自行游览胜景,不必跟着。只是明日不要失约才好。”萧阙的眼中难掩笑意,做了个揖,恭敬退去。
说罢,复又对我柔声细语:“定云,我们走走。”
我现在活动自如,不想和李璟纠缠,眼下虽是午时,天气不甚炎热,丽日明媚,照耀着九华山,更显得山势雄峻,风景绝佳。我顺着他的意在山间青石阶上走了一段,见他借机支开了萧阙,似乎有话要说,我便抢在他前头开口道:“既然恢复了,皇上就该去吕仙观宋大人清修的地方领着你的凌美人早日回宫,免得唐国众臣及皇后等苦盼。“
景通轻叹一声,米色软袍在骄阳中染了一抹碎金色,他把住我的双肩,手上却不使半分力,仿佛怕我碎了似的,蹙着眉说道:“水清我已派宁安找了宋卿家,送回宫去了。只是今日你才对我说了几句话?却句句与我生分,你…你就真的这么烦我?”
我想甩开他的手,可一想到他受伤时虚弱的样子,看到他喉间伤处,虽包着白色丝绢,仍有绯色淡血渗出,我不觉有些心软,便只得态度和缓地答道:“你不是说过,放我到九华自由嘛。现在不是见到我了,你也该放心回去了。”
景通眼里放出极温柔的光,配上他如画的眉目,一时间让我滞在原地,进退失据,“跟我回去,我护着你,或者咱俩一起留在这里。我把天下,让给景遂的话,是真心的,你必得信我!”
我望着他那认真样子,有些疑惑,问他:“你对钟皇后她们,都曾说过类似的话吧。皇上只是不曾见过紫发紫瞳的半残之女,一时有些好奇罢了,小道有自知之明,一旦陛下对小女没了好奇之心,我便是你唐宫中的笼中鸟,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可这并不是定云想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目光似水,软软放下一只手,但左手还是牵着我的右手,我觉得他的话音似乎失了底气,但还是强辩道:“不是,你与谁都不同!我也不想拘着你,只求日日见你就心足了!”
我使力甩开了保大帝扶我的手,嗔道:“小道不愿去又怎样?”
景通一瞬脸气得通红:“除非你立时杀了我,否则我上天入地必将你携回金陵。”他说到这里,眼光重又变得热切起来,迅速伸出双手握我的手,微笑道:“金陵!对,你可肯跟我去金陵?只要你在金陵,我就能见到你!“
我微微摇了摇头。李景通轻轻咳了几声,颓然道:“阿云,我身边的女子,大多是父皇和近臣宿将们上赶着送给我的。有的十几年前就跟了我。她们对我都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可是你……我此生,流尽血泪而不得的,唯有阿云你而已,这是个什么意思,你难道真不明白?”
“你们这种贵族都是一样,自己所求,不管为何都要得到,若一旦有人不顺意的,那便是叛逆二臣,死不足惜,但我偏是那叛逆的!”
“潘国师已经死了,况他心中至爱,从来就不是你!”景通怒道:“定云!此番你若不跟我回去,我便下令搜遍天下,将你洛神观中的师姐妹全部抄杀!”
“哈。”我冷笑出声,“真是称职的一代明君,面对不顺从于己的女子,也不用手下留情,只将无辜杀尽泄愤好了!”
李璟强忍伤口的剧痛,逼视我道:“我没有时间了!如不出所料,明日冯正中便会到山中逼我回去。我若不能把你带回去……只怕……”他抬手狠狠擦去唇边流出的血渍,“只怕母后或是别的什么人得知你乃杨氏之后会…会害你!”
我听了这话真有些不忍,萧阙刚刚对我说疗养之时不能用武,可我决定违背他的嘱咐,作为一个臣民,也该救护一下君主嘛。
景通弱弱扶着一棵树,受了我的内力,想必怕挡开会伤我更甚,他只静静待我运气完毕,方才音柔如泉,细细劝道:“你跟我回去,见一见众人,然后另居别馆。到时候不受宫里拘束,想见我时便看我一眼,不想见时,撇开就是。我把宋齐丘一起复了职,谢了他的救命恩情,卖个人情,说是他推荐了你来的,岂不是好?”
看他一脸我见犹怜的病色,不争气的我心又软了只得嗫嚅道:“行了,难为你强人所难还想了这么个办法。且少说些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中想到,这场宿缘,恐怕是躲不掉了。罢了,且回去,看他如何吧。
果然,第二天,冯延巳带头,领着景通做储君时的左右手查文徽、冯延鲁冯延巳弟等人,微服来到了九华山。
因昨日说服了我,景通从容地从行军帐中走出来一所隐云馆让给我,自己住帐蓬,倒是君子,看了一眼查大人:“魏岑魏爱卿呢?”
文武兼备的查文徽,乃一员儒将,此时他还不及开口,一旁的冯延巳眼圈都红了:“魏大人被内殿侍卫长陈崇老大人领几个人给打了!”
“哦?”李璟挑了挑眉,面露愠色:“陈老有什么说的?”
“这是他的奏疏,说是先帝常常会见群臣,还怕言路壅塞,而您现在只听魏大人和查大人的,隔绝其他大臣,是阻塞言路……”
“告诉魏岑,朕知道他辛苦了。至于陈老,暂时别给答复,等朕回去再说。”李璟云淡风轻地笑着,像极了刚写就大作的文士,好像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紧不慢的问:“还有什么事没有?”
“您出访九华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只是朝里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孙晟……”
冯正中附耳说了几句,景通踌躇满志,早有成竹在胸,说道:“知道了,孙大人是忠臣,朕自有道理。”
冯延巳等人与孙晟各分两派,水火不容,这我以前早有耳闻。此时冯延巳摸了摸自个儿梳得极考究的胡子,嘀咕了一句:“想让宋太后临朝,还忠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扫了冯延巳一眼,见他身上紫色紧身长袍,光一条玉带就价值连城,不过李璟不同乃父,一向喜欢奢华,且是一眼难辨的“暗奢”,所以根本没有责怪冯大人,还嘻笑着拍他肩膀道:“正中,人家是正人君子,属于言官,为了朝廷稳定,这样说也无可厚非。你就不同了,一张油嘴,专拣好听的话来说。这条玉带极好,拿来用用!”
冯延巳谄笑道:“臣这个人,臣一家子,一族满门,臣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只要您喜欢,全拿走!对了,臣的妹妹冯美人,也惦着您,您就快回去吧!”
景通余光瞄了我一下,有些尴尬,清清嗓子说道:“曼曼很好,跟你似的,甜。”
冯延巳听了这句,心满意足,说道:“我就知道,让她跟你,错不了!”
我不由冷哼一声,无怒无喜的听着他们君臣对答。
李璟转眸望了一下我,忽然沉着脸对冯大人等命令道:“正中,你们几个替我准备,在马道元道长管的方山宝华观旁边给我找一处清幽的别馆,另外,传我的话,六日后举行云国师参驾大典,到时群臣和后宫众人一个都不能缺席。另外,派徐铉去一趟吴越等国,闵国、楚国还有中原晋国最好都得来人,大典气势越大越好!”
“闵国恐怕去不得,听说正闹内乱,朝政由朱文进、连重遇把持,闵主王延曦被弑,其弟王延政率兵多次击败弑君的朱文进的人马,朱文进现在虽被晋帝封为威武节度使,但也自身难保啊。”
“哈…正中一向擅长词作,想不到你一旦留心政事,倒也思路清晰,不比当朝老臣差呀。”景通拍拍冯大人的肩,笑道:“知道了,那闵国就不用去了,你好好干。”
他的三言两语,已决定了我今后的去处。潘大哥,我纵然跟你习得术法通天,也只不过是一只飞不出命运的困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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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去往九华山的马车上。陪同我的人是水清,而她此时的身份,却是太子李璟的凌良娣。
“我到底要怎么称呼你呢,定云?”水清坐在太子府专用的马车上,轻轻问我。
“随你的便。”
“定云。叫我把你带走的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昇元皇帝已经于你中毒的第二夜驾崩了。”
我无力的望了水清一眼,这个冰美人竟然不再唤我公主,想必她已经不再执着于杨氏的遗民身份了?
我继续闭目,懒懒道:“我早就料到了。若是此时留在宫中,怕是我也会被史守一这个贼子连累。史守一他,葬在何处?”
水清道:“他人都死了,葬在何处已不重要,只是可惜了我的密友王姑娘!”
我心里一酸,眼泪顺着腮边滑落:“史守一原来是个纨绔子弟,这点我也不曾看出。他对我说过,他倾心于先帝座下的歌者王感化,可是却又早就迷上了种时光,还做出那等无义之事,我向你寻问他的葬处,也不过想在他坟前好好问他一番罢了!”
“你不必去了。皇上驾崩,那李景通倒着实是伤心的,就连冯正中去恭贺他登位,都讨了个没趣。”水清欲言又止地看看我:“这等时候,还不忘防着宋皇后伤你。九华山为避世仙境,他知你一向想去那里,便令我来带你去。”
我嘲弄地看看水清,淡然道:“你如今倒听他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清细眉一皱,美目带着一抹愠色:“你不愿做的事,我却要为了让皇、为了族人去做。为了这个,我必须博取他的信任啊。”
我心如止水,与她沉默了一阵,道:“姑娘,求你一件事。我又中剧毒之事,你千万不要对他提起!”
“这又为何?李宁安只知你被那杀手刺杀,并不知道你中毒一事,我若不告诉殿下,你的腿可就……”
“哈……”我微微冷笑,“托让皇的福,我医术尚可,假以时日,我自信完全可以医得好,若把这个人情白白送了他,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离开唐宫了!”
其实我说这话心里完全没底,但有一点我心如明镜——潘易一死,我对于金陵唐宫,再无留恋。
“你竟想从此如闲云野鹤,离开唐宫?”水清微微摇头:“怕是难。”
我唇角勾起艰难的笑意:“不是正好,我走得远远的,更方便你行事。”
“史守一被毒杀之后,我那义兄凌真远因为惧祸,竟远远地逃开了,留书只说出去游历,连他老父凌国公,也不知他的去向。眼下命他弟弟凌奉接掌太医院的事。那凌奉又岂是靠的上的?我,凌水清,也不过一个人罢了。公……定云,若我有危难,你会看在让皇传功的恩德上,帮我一把吗?”
“实话告诉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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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云馆……九华山上,何时有这种去处?九华山是我师傅慈云道长的出师之处,她怎么从来不曾对我提起?”
水清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说道:“这原是那李景通修的。他被立为太子之前,先皇原是钟爱景迁,这你也知道;他为避世,曾在庐山修了书斋,打算长期隐居。可惜还没有盖好,他就奉命返回金陵监国;这座隐云馆,原是他回来后不久,仿着庐山书屋修的,他原也预备着以后再失意的时候住进来。”
我深深看她一眼,“水清,你倒像是他的说客。”
水清幽深的眸子里映出我苍白尖削的脸,她道:“我了解多少,就告诉你多少。半分也不是为了他,他到死都是我们的仇人!”
我气力不济,只得靠着铺着杏黄软缎的车壁,勉强地撑着身子坐着,声音细弱:“姑娘,你还是忘了这事吧。否则,让皇的族人更危险!”
水清听了我的话,闭了一下眼,然后石化似的坐着,再也不说一句话。
想想我们刚到紫极宫的时候,我和潘易还有史守一三人本是灿然少年,一眨眼,我们三个之中,竟只有我一人在世,唉,夫复何言!于是,在剩下的路程里,我也是沉默的。
马车终于进了山区,山深林密,景通原本安排在紫极宫的一名徒弟小林,原本是凌良娣从国公府带来的,因他是个哑巴,心思细密的水清才会挑了他护送我们。
正月里的天,寒噤噤的,我半梦半醒之间紧了紧紫色衣袍,窗外依然是有规律的马蹄声。
电光火石之间,前路的松林里忽然闪出一彪红盔红甲的人马,每个人口里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咒语道:
寰宇不靖,罗汉降世。赤焰灼天,龙当其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透过杏黄薄纱车帘,分明瞧见为首那人身材颀长纤秀,骑在红棕高头马上,生得细眉深目,眸光夺人,颇似异域之人。眉心一颗小小朱砂痣,他的鼻梁纤细修挺,人中深长,皮肤白皙如脂,薄薄的双唇如胭脂色,仿佛自带口脂,是有出尘之慨。不同于其他人物,他竟是袈裟罩体,是一个年轻和尚。
我与水清对望一眼,小林早已经驻了马,水清撩开车帘问道:“来者何人?车中乃唐国师定云仙长,奉新君之命,往九华山布道,还望大师让出道路……”
那僧朗声大笑,扬声道:“哈……你家皇帝管不着我家中天大王!贫僧见你甚是美貌,不若跟我去白云洞我王的宫室,定有贵妃的富贵,到时候贫僧也脸上有光呢!”
身后众军也哄笑起来。凌水清在车内紫涨了脸,叱道:“贼秃驴,果真不知死!”
水清大怒,窜身出了车轿,猝然出剑,飞身到那和尚身前。眼见她的剑尖点向僧人眉心!
那和尚神色不变,嘴角还有笑意,只在原地不动,只一指距离,凌水清却刺他不到。
和尚顽皮一笑,竟云淡风轻地说道:“哈哈……你这女娃何必如此执拗,小僧的金钟罩,岂是你这小小剑法能破?不瞒你说,小僧景全,随军从闵国一路打到此处,还从未遇到敌手呢!你快收手,再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说罢,他抬手一挥,水清竟坠地踉跄几步,才勉强站住。
这红衣僧竟然是景全!昔日在紫极宫时,潘易和景通经常提到闵国和楚国,我亦早就听闻巫人张遇贤纠合党羽,在闵国王氏的地盘上闹得很凶,谁知今日,竟达到唐国来了!
我用尽全力,使内力震开了车轿,端然坐在木架上,阖了眼,悠悠道:“小道不知,原来你就是景全大师,一向少见。”
景全目光狡黠,叹道:“宋子嵩大人道国师如何美貌,今日一见,如何病容憔悴,徒有艳名呐!”
只一句话,我便知道张遇贤之所以攻入唐国,看来与宋齐丘脱不了关系。我挣扎着自腰间摸出锡丸剑在手,自忖着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打不出去,便使了些内力悬在掌心托着,尽量沉声道:“大师远道而来,想必想看看小道独门的末技,我打给大师瞧瞧便是了。何必学那强人剪径的勾当?”
景全笑着摇摇头,“国师不必强撑,小僧最知药理,略略观你气色便可知你身中两种奇毒,一新一旧,相互交缠。方才你破了车轿,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你又使这道家秘法,不怕毒气攻心,转瞬暴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师既知如此,为何率众堵在这里拦阻我等去路?”
“小国师,实不相瞒,我家大王张天师同你家朝廷的宋大人暗中订了密约,如今小僧只是奉大王之命,来请国师移步到九华山宋大人修道的吕祖观一叙。至于您的从人嘛,这个姑娘,经小僧调查,本姓杨氏,料也无妨;但这位车夫林达,与凌国公府、李景通和你都有关系,便留他不得!”
小林在我手下为徒多日,我能不为他求情吗?
“他只是个哑巴,误不了事。大师不可为他破了杀戒!”
景全缓缓扬起手,肃了面容,森然道:“小僧今日,何止破一戒,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倏忽之间,两边松林中不知何时跳下许多黑衣人,齐刷刷膝头点地,口称:“参见国师!”
耳听刀枪争鸣之声,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只听景全笑道:“哈哈……堪笑你家主子,真是个痴人。明明派人保护于你,却要来暗的。为顺你的意,也不顾念底下人隐身跑腿的辛苦。可惜今日这些人都活不得了!若非各为其主,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眼见暗卫果然落于败势,而小林已然被杀,水清也力有不逮。我只得故作镇静道:“我父耿谦早降晋国,这些暗卫是唐国之人,原也和我无关。至于唐国新主,大业成与不成,更是与我无关,只是大师今日杀了他们,只怕你等与宋大人所谋,不日就会传遍天下诸国,必然触怒唐主。以张天师如今的兵力,要战唐兵,只怕心中也发怵吧。不若放他们回去,吩咐严守秘密,只向唐主报个平安,反倒为中天国赢得时间,扩充兵力修整宫室,岂不为美?”
“哈哈……你这女子貌遂清丽,人心却狠。须知我身为张天师的谋主,唐宫一举一动尽在眼底。那李景通为你受了重伤,意欲传位给皇太弟,招致群臣反对,又怕群臣追问受伤的缘故,故躲在宫中多日不见大臣。如今群臣在外头苦等,宫中却失了他的踪迹。连后宫的宋太后,都急得毫无主意。用秘法伤他的人是谁?国师你心里一定清楚啊?如何现下又撇的这般干净?今日这些暗卫,是必得死在这里了,而去与不去吕仙观,也由不得你们!”
我此刻真是后悔自己的无用。景全只用掌风一震,我便无还手之力,昏迷前朦胧间见景全打了根细针在水清的眉心,水清翩然而倒,我知道,我们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经过山风一吹,我的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可我尚不知水清怎样,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与水清,由景全所率的赤军挟持着,一步步走上石阶,终于来到九华深处的“吕祖观”。这道观一派庄严气象,门前自有奇松怪石,苍翠古木掩映下,一块蓝底金字牌匾,大书“纯阳吕祖观”五个大字,一看便知是先皇昇元帝的真迹。
门口亦有两个青衣小童通传。须臾,有个十三四岁少年,自内出来,对景全僧言语几句。景全道:“众军且回白云洞候命,国师,你与这位姑娘既已到此,就客随主便吧。”说着,景全点了我与水清的几处大穴,吩咐门童与少年道:“按宋大人的意思,安置好这位凌良娣。有我带国师去见黄元帅与宋大人。”
红衣的景全步下使的是道家的凌云徐步,这令道家出身的我大为诧异。他一手扳住了我的左肩,几乎只是一瞬,就来到吕祖观的后山——飞鸢崖。
“惊奇吧。按辈分,你该管我叫师伯。”
我淡紫色的头发,被山风吹得十分凌乱,发丝遮住我的眼睛,因为恼怒,我眼中紫光隐现,冷冷瞟了景全一眼:“我师门中,并没有阁下这一号人物。”
景全皱起细细的眉毛,眸子静若幽潭,带着一种异域独有的野性,坦白说我在中原的公子中从未见过。他小小的朱砂痣分外亮眼,薄唇一动:“难道潘神仙不是你的师父?你那手锡丸剑是偷学来的不成?”
他提起潘易,我的眸子黯淡了,只得点头道:“潘大哥是我的师父。”
和尚微微颌首,眉梢眼角带着些许善意:“这就对了,潘易是天机门的独传弟子,而我呢……天机子是我的义父。我虽不长进,可好歹观天机道人叫声爹,他传我一些功夫也在理吧。再者,我比潘易年长四岁,你叫我一声师伯,不为过吧!”
我却恼了,“你可知潘大哥他,已经仙去了?!你这个假和尚,却说自己是道家弟子,你要诓骗哪个?”
“大师兄离开天机门后,我为了避张灏之祸,也不得不改头换面,装作和尚逃亡闵国。机缘巧合之下投到主公张天师的麾下,本来不知他的死讯。还是最近接洽了宋齐丘才得知的。”他眨了眨眼,“怎么样,这样肯叫师伯了吗?”
“好吧,那么师伯既是好意请我到此谒见宋大人与你家密使黄元帅,却为何如此无礼,非要杀了我的徒弟小林与保护我的那些暗卫?这也是‘师伯’你的待客之道吗?”
“云国师!你可知道各为其主的道理?宋齐丘原是昇元帝的布衣之交,传闻隆冬天气君臣二人在屏后拥炉,常以炭灰画地,并肩演说计谋,说毕抹去,旁人不知秘计。亲密如此,一朝反目,各怀心思。如今的宋齐丘,虽是唐臣,却非唐心,我主一介巫人,凭三寸舌搅弄风云,汇合天下雄才,却心怀大志,怎会甘心永堕草莽之地?倘今日之事,为唐主所知,又不知要死多少无辜!”
我有心打出手中拂尘,可惜自紫极宫出来时,不曾带在身边。我怒声叱道:“任凭你舌灿莲花,都是枉然。我定云道人是闲云野鹤,不会参与你们谋划之事!”
“此非小僧左右之事。如今唐主擅离宫禁,唐国朝廷有拥戴太后宋福金临朝的孙晟等一派;拥戴唐主李景通的冯延巳五鬼等一派及江文蔚等清流一派,还有暗地拥护皇太弟李景遂的一派;内外隔绝,人心离散,危机四伏。此次,只要师侄你见了宋大人与我家黄伯雄元帅,小僧的差事,也就算完满了。”说着,景全拉着我来到飞鸢崖前,说道:“当年宋齐丘独子,出生数日夭折。宋齐丘伤心地在此放纸鸢,这时咱们的太师傅天机子,以隔空传音之术对宋齐丘说‘想想让皇一族,被你害死的冤魂,你还觉得你的儿子冤吗?从今以后,官位未到极处,及时退居九华,可得善了。否则,必死于飘零之途。’宋齐丘深有感悟,从此官场一有风吹早动,他便早早躲在此处。但是,依我看,宋大人他人虽然在隐居,心中的野心却是越来越大。我看他早晚会被我师傅言中。”景全的目光忧郁起来,想不到他一认真起来,整个人美得如一尊水玉罗汉雕,“师侄,你一介女流,真的能独立于世事之外吗?”
说着他纤瘦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苍黄的崖石,掌力一催,机关发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腿原是一点力都使不上的,之所以能走上九华山,竟完全是靠着景全和赤军诸将的护持。亏我方才还想对他出手来着,想来他顾着同门的身份,对我和水清还算手下留情。
景全掌风过处,轰然一响,震天动地。飞鸢崖三个石刻红字下方的山石,竟是缓缓移开,露出修筑精巧的一条长长的甬道来。
这条通向地下的甬道,土黄色的石阶伸向地下,这些砖石烧制得极为精美,留神看每块上甚至都有工匠的姓名,可见这工程浩大,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工。即便宋齐丘手眼通天,可是要以他个人的财力,修筑如此隐秘的工程,怕还是不能如愿。这条秘道,到底是谁修的呢?幕后的金主究竟是谁呢?他们目的何在呢?
我虽然一再暗暗地告诫自己,莫要去趟唐宫的浑水,可是心中仍是疑惑,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些答案。
景全戏谑地看我一眼:“云国师,你若有所思啊!这里的头的秘密多着呢!国师的长指甲与众不同,但配上你的美手,好看!”
“你放肆!”我这才发现,因为站不稳,我的手下意识扣着他胳膊,急忙松开,那个假和尚忙伸手从背后托住我:“若是国师现在摔坏了,我可没法向主公交代。他还等着你去白云洞给他当妃子呢!”
我真想立刻在他脸上啐一口,可是看着昏暗的甬道中,一盏盏莫名亮起的幽蓝色灯火,我的底气软了下去。
“云师侄,随我来。”
我能不随你嘛,我的腿不借你的功力便是寸步难移,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侵扰我的心神,我还有选择吗?
“云儿,这‘飞烟散’很缠人,瞧你疼的一脸汗。”景全说着伸手用一块暖黄小帕子替我擦去额头的冷汗:“你要是答应投我主公麾下,我背你也不打紧啊。”
呸!你这个淫僧!要不要也试试“抟剑成丸”?!
“方才在上面,碍着那么多人眼,咱俩立场不同,我也没法背你。如今在地道里,看在潘易小弟的份上,我背你去真正的‘吕仙观’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虽然气他,但也知他此刻没有恶意,“用不着。你使些功力助我,我可以去得了……”
景全忽然歉然一笑,放低了声音道:“师侄,实不相瞒,方才用了金钟罩,大伤本源,如今没有真气再助你行走了……”
这等于是向我摊了底,我只要不言语了。红衣的景全背我疾行,一边道:“早这样,我们早就到了!”
说着便到了一扇玄铁大门前。景全扣环九下,再用指力扣弹门钉九下,其门向外自开。
我心里道:“好狠的手法,一般人弹门钉的声音十分微弱,能够弹得令里面控局的人听得清楚,则来人必是武林高手。想来,设计这个暗号的人,就是用这种方法,把不知内情且武艺平庸的探子挡在了门口吧。”
景全足踏着万字步进入了门内,七弯八绕通过了一个石阵,“这套诸葛武侯创制的石头阵,我也只是粗通。万一走错一步,就可怜师侄和我一起被射成筛子吧。”
我无力地伏在他背上,因为中毒加上害怕,我的脸色惨白,不由轻轻笑了一下,道:“这就是宋齐丘的待客之道。难为你们这些反贼还要巴巴的跑来和他合作!”
“我们打自个儿的江山,我们可不是贼!闵国王氏几代都是昏君,老百姓根本就过不下去,主公他是替天行道!”
他的身材纤挺修长,我的手无意间触及他的锁骨,却无以否认,他项下亦是秀气,胸口平实,肌肤触感细滑,红色僧衣上,带着某种淡淡梅香,似是古书里记载的,在前唐已经失传的秘制“苏合香”的味道。看他风度出尘,只像个诗书浸润的禅门隐士,绝没半点似是个习武之人。“唉。可惜。”我心里发出一声轻叹:“这样的人,偏偏落在匪人窝里,跟着妖人,打家劫舍。”
吃了些虚惊,我们来到真正的‘吕仙观’,原来,这里的规模气派,实实胜过了昇元帝在位时的皇宫“天泉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全躬身向前,口称:“参见青阳先生、黄大元帅!”
但是,高高的主座镶金嵌玉,前面却有两重青色帷幕,完全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只听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国师少见。恕老朽有疾在身,不能面见云国师了。”
我声音虚弱:“宋相过谦了,晚辈愧不敢当。”
里头宋齐丘停了一停,对身旁一人道:“黄元帅,你要对国师说什么,尽管畅所欲言,老夫的意思,也由您转达吧。”
我暗自咬牙,心想,这老头的谱摆得着实不小,要是唐朝廷知道了他在暗地里搞的这些勾当,恐怕够得上抄家灭族的罪责!
正想着,左边的帷幕开了一角,一位身着赤色明光铠的威武将军,国字脸,浓眉大眼,方颐大口,淡棕脸色,虎目摄人,约莫四十余岁,看他气质,绝非等闲之辈。应属沙场上,纵横睥睨的一条烈汉。只见他不怒自威,肃然坐在高座之上,沉声发话道:
“景全大师,你刺探的军情准确无误。本帅回到白云洞王宫后,一定为你向中天大王请功!”
景全上前单膝点地,“多谢元帅赏识!”
那黄伯雄将军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道:“果然绮年玉貌,有神仙态。不愧是我的至亲甥女,也难怪李璟着迷啊!”
那黄伯雄下座来,搀我的手道:“云姑娘!你不知道,你乃侠女穆紫月之女,而穆紫月,正是我的亲妹妹。我是你的舅舅!”
我娘姓穆,你姓黄,你是我哪门子的舅舅啊?!
“贤甥女,这事说来话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母亲和我,我俩本来姓穆。原是淮南人,你的祖父穆天恩原是孙儒将军的部下,因世世代代受孙将军的厚恩,所以你爷爷效忠孙氏,至死不渝。当他战殁之时,曾对部将黄欣言道,要告知我等穆氏后人,永远效命于孙氏,永为忠良。亲手杀害你祖父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徐知诰,唐国的昇元先帝!
于是,自你的亲祖穆天恩大将军死后,我与你母亲,便一直由极重兄弟义气的黄欣将军抚养长大。
后来孙将军被杨行密所杀,你母亲当时年幼,不幸与一众军属,没入杨家后宫为婢女,而我则身为男丁,又是童子军,因为随着义父黄欣上战场,所以与他一起逃到了闵国。
其实,我知道,你的父亲,并不是校尉耿谦,而的确是堂堂的让皇帝——吴主杨溥!你母亲,后来因才貌被丞相张灏看中,张灏和徐温以及徐知诰昇元帝父子利用她孙家忠臣的身份,联合训练她对付杨家的人。可是杨溥待她极好,一度令她萌生退意,不想再为徐张所用。这时候,身在闵国的黄将军,派出一名细作女子勾氏,以敬献玉笛为名进入了吴宫。杨溥醉心音律,又痴迷于紫月美色,当然没有在意勾氏。
而且,岁月无情,此时的黄欣,虽然对我这个义子依然极好,可是大节上,早已改变。因他是我义父,我也不便多说。
黄将军的目的其实是出于私心,当时闵主好色,而你母亲艳绝人寰,所以黄将军作为闵国密使,欲召你母入闽,以博取富贵。谁知,一来二去之下,勾氏竟被紫月收服,答应充当我与你母亲之间的线人,助她脱离徐张的控制。因为此时,她已经怀有身孕,而这个孩子,就是你。可是没有想到,徐温的养子徐知诰也爱慕你的母亲,竟然抢在我之前派出耿谦暗地保护于她,并伺机将她带离吴主杨溥身边,准备另派刺客,实行刺杀杨溥的计划。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只得暂时隐瞒了怀有身孕的事实,同时为了私情,为了留住杨溥的性命,她自告奋勇,前去刺杀杨溥。但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为了避免你再次卷入纷争,向杨溥也隐瞒了你的身世。杨溥伤心之余,为了心爱的女子能够如愿,便放她离开了吴宫。就在刺杀的前夜,她将证明你身份的铁证——一支独一无二的吴宫妃子专有的玲珑玉钗,命义妹慈云交给了线人勾氏带回闵国交到了我的手中。你一看便知道了,这钗子的流苏,自小凤口中垂下,有一颗最大的玉珠上,刻着三个字呢!你看——
一个是“溥”、一个是“月”还有一个是“云”。
你母亲吩咐慈云,叫她严守你身世的秘密。可是做舅舅的,不想看你再和李家的人越走越近了!因为,无论从你母亲那里论,还是从你父亲处论起,徐知诰,也就是死了的昇元皇帝,都是你刻骨的仇敌!
我看着黄伯雄递过来的那支小心珍藏的玉钗,对照当初我进丹杨宫时,吴主给我的半玉宫绦,以及潘易后来赠我的半玉,竟然发现三者的纹饰是一模一样的。
唉!我在心中哀叹一声,即便我真的是杨溥后人,也还是有机会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我爷爷虽然是昇元帝在战场杀死的,可昇元帝也已经死了。生逢乱世,有些事也是无可奈何。大不了,我以后离李家人远些就是了。想来我如今避居九华,这辈子也不会与他再见了。宋齐丘这时搬出我的舅舅,究竟意欲何为呢?
终于,在黄伯雄舅舅滔滔不绝的说完母亲的旧事之后,我终于从宋大人那里,得到了他通过宫中眼线探知的昇元帝崩逝前后,有关景通的一些事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中了“抟剑成丸”之后的皇太子李景通,咽喉处血流如注,他捂着伤口、忍着剧痛,把定云国师送回了紫极宫。而后,说不出话的他,艰难地用手指沾血在心腹李宁安的掌中写道:“护她。”
李宁安会意,叹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派过那个易容的杀手,今夜该是安全了。我留了几个老成的护卫在那里,您就放心吧!”
本来吴廷绍夜入齐王府,已经通知李景通比其他诸王先一步赶到了天泉阁。可他为了帮定云查明真相,不但挨了皇帝的骂,而且还中途离开了天泉阁。
天意难测,三刻之前仍然健在的皇帝,却因为怒气冲犯,触动伤口,忽然昏迷不醒。
宋皇后闻言,急忙从偏殿再次跑进阁中。
“皇上!”
宋福金刚刚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脸上却露出与阁中氛围不合的紧张之态。她一改一贯端庄的做派,一把伸手抹去了眼泪,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刘太监道:“刘公公!快点把太子殿下找过来,一定先瞒住消息!”
刘太监叹了口气,说道:“老奴老就是皇后娘娘的人。适才吴太医去宣太子,可太子殿下说要通知燕王和鄂王,好在派出的人中有老奴的人,都拦下来了,现在就等娘娘示下。”
宋福金富态的脸上,显出疲倦的神色,低声道:“糊涂东西!景遂、景达是我的儿子,当然也要速来,只须比景通迟半刻,别让人家挑了咱的理。宋齐丘在镇海军节度使任上,不足为惧,只是种妃那个妖妇……太子继位以前,一定要看紧了她!”
刘太监眼珠一转道:“种贵妃已是落架的凤凰,威胁不到娘娘您了……”
宋福金削了刘太监一眼:“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去!”
刘太监讨了个没趣,转身去了。刘太监带了几个徒弟,火速奔出皇宫,来到齐王府齐王府即东宫,李景通以齐王之名,群臣待之以太子礼,故此未搬离原府,报了昇元帝的死讯,见太子的喉间有伤,一滴滴的血珠,染红了他用来裹伤口的白布,沿着脖颈渐渐洇在胸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景通顷刻间泪痕狼藉,见刘太监似乎有心动问,急忙眼锋一扫,堵了刘公公的口,带了李宁安,心急如焚地上轿入宫而去。
饶是刘太监经验丰富,可这次当他带着李景通回来的时候,景遂景达已经跪在殿中痛哭了!
宋齐丘因为在九华山没有亲至,大臣李建勋、周宗、徐铉等等早已到齐,齐刷刷跪在昇元帝床前,众人目光朝下,哭得哀切。
换上一身雪衣的景通迅速跑进天泉阁,抚尸痛哭一场。众人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不止宋后一人看出景通喉间的异样,宋后大惊,唤过李宁安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李宁安支吾道:“小的也不知道。殿下受伤时,小的不在身边,后来……后来殿下也不让问……”
宋后眸中难掩恨意,左手在袖中渐握成拳,切齿道:“定是这个狐媚子,勾结了种时光做的!”复又看定了李宁安:“没你事了,听着,太子哀痛成疾,郁结五内,须得回府养病三日。记着,太子有疾,但不曾受伤,倘有人捕风捉影,哀家决不轻饶!还有,太子养病期间,谢绝群臣打扰!”
李宁安肃容行礼:“谨遵懿旨。小奴记下了。”
李宁安说着,转身对景通耳语几句,景通抽泣着随着李宁安退出了天泉阁。刚才走到阁前,他忽然紧紧抓住李宁安的胳膊,努力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对李宁安道:“我担心还有人要对她不利……回去……回去以后找凌良娣来……满宫里,只有她俩相熟……另、另外……”
李宁安是景通多年的心腹,自然知道他的用意:“殿下莫要说话了,小的会挑最好的护卫,暗地里保护着国师去九华山,我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头,免得国师见怪……”
李宁安大着胆子,注目于景通,却见他的眼泪,缓缓向腮边滑落,暗夜里,那泪珠分外晶莹,两道水色细线划过他如画的眉目,也不知那泪,是为严父而流,或是为红颜而落,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按照宋皇后尚未升格的安排,景通换了便轿,赶回府中养伤。一回府中,迎面便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太子妃钟凝烟。
钟凝烟一见景通喉间的伤口,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她有些落寞的看了景通一眼,温言道:“殿下,适才母后派了刘太监的徒弟文小何来传旨,特地派了吴廷绍太医来给您治伤……文小何传母后的意思,叫您在伤好之前莫要离府半步。”
李景通瞧了瞧素衣孝服的凝烟,她身为太子正妃,却一向朴实无华,从来与那好修饰的云国师不同;况她言语举止,一向沉稳端方,成婚数年,仔细想来,竟生生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景通留意看这位一直在身边陪伴的正妃。常言道俏不俏一身孝,凝烟生了一双玲珑大眼,又因为操劳昇元帝的病和后院大小事务,近来瘦了很多。反而消减了她原本将门虎女的英气,露出少有的娇羞之态。端的貌若梨花,那无瑕雪肤映着若有若无的泪痕,实在也叫人怜爱。景通叹了一声,喉间原发不出声音,强自忍痛柔声说道:“爱妃不必担心,原是……原是与人对练兵刃……”
谁知听了这句,钟妃便低低啜泣,握了他的手道:“你也不用瞒着了。我也猜着是什么人伤的你。母后有话,若是你不安心在府,她便即时派人往九华山,取了那妖道的性命!”
景通的眸光急剧变幻,最后,他拍了拍凝烟洁白的手背,道:“放心,我也放不下你和咱们的老大呀……不在府里,能去哪里!我还需趁着今夜,稍加养息,明日还有……还有许多大事待定呢。”
钟凝烟这才放心,挽着他的手道:“吴太医是秘密前来的,不便行礼相见。这会子还在书房里头等着你呢。”
吴廷绍与景通相见毕,草草拜了茶,便仔细诊看了李景通的伤口,两人隔开一张书案对面坐着,吴太医沉着脸,下断语道:“殿下,此伤是剑气所伤,且热力蔓延,伤及食道,不知……”
景通眼锋一扫,止住了他的询问,用手指沾水在黄杨桌案上写道:“几日?”
吴廷绍道:“外伤半月,只怕内伤难好。”
景通道:“手臂原是皮外伤,不必多言。这喉间的——”
复又写道:“小痈微痛,旬月可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廷绍任太医院首座以来,久历宫闱隐秘,心里已是了然,道:“卑职不会拦着太子殿下出席明日灵前即位大事,但您千万记得,今后一定要时时注意,戒骄戒躁、不可伤心、不可动怒、不可劳累、不可用武……”
景通睫毛上的泪刚刚干了,睫毛粘在一处,带着泪光的眼注目于吴太医,嘴角勾起一个微妙弧度:“什么也不能干……咳咳……人还活个什么?”
吴廷绍见他用意难测,只得垂下眼睑,避了他的锋芒,“殿下,这个不是小伤,还是好生将养……”
吴廷绍按着太子的意思,连夜回禀了宋福金,宋福金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吴太医你也变得乖滑了。景通的伤,当真如何?”
吴廷绍不觉额头生汗,颤声道:“此病,虽是痈疽……但今后避忌甚多……须得处处留意才好……”
天泉阁外呼呼风起,刮起麻纱帷幕,宋福金看向空荡荡的大殿,叹道:“当年黑衣长剑,英雄盖世的昇元先帝,再也不在了。……”半晌,方才敛了哀戚之色,转眸看了吴廷绍,幽幽道:“如此说来,依吴太医的意思,景通的伤口,是小痈破溃所致,不是被人所伤了?”
吴廷绍跪在面前连连叩头:“确实如此。”
宋福金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倒好。既是没什么大碍,便命文小何转告他,叫他不必迁延,明日参加议事吧。”
吴廷绍战战兢兢起身而退,刘太监不知何时已到她的身后,宋福金语调哀伤:“这样说也好,毕竟传出去,对景通也不好。只是他的话,我是半句都不信的。只求新君快快继位了,正了名分,哀家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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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通一夜之间仿佛瘦了一圈,因为发自内心的哀恸,使他看起来顿觉苍老了几岁。
原本灵前即位的事情,是顺理成章的。燕王、鄂王等毫无异议,但是景通拒绝了众人的提议,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儿子其实是景遂,所以,大家应该遵循父皇的遗愿,拥戴景遂为帝!”
闻得此言,燕王李景遂眼光莫测,连忙匍匐于地,扣头不止道:“陛下若此提议,是要陷臣弟于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之境!皇上,万望收回此言!”
景通知道景遂言辞恳切,忙与他对面跪了,泣道:“三弟!父皇留下大好江山、德昌重宝,也曾说道可保大唐国数十年无虞,可……可为兄自知才德不逮,怕守不好先皇和义祖皇帝留下的好山河……三弟,看在你我兄弟的情份上,这担子,你就接了吧!”
景遂脸上涕泪交流,又怕失了体统,忙擦了擦眼泪道:“兄皇若真顾念小弟,不可再出此言!”
景通又看看跪在景遂旁边的景达,道:“四弟……有德不再长幼,要不你接了吧!”
景达道:“一母几个兄弟,大哥三哥都了解景达,雨师是个粗汉子,遇事打不定主意,所以有时候才相信鬼神之说……哥,你就别拿我说事了……”
宋福金在后宫昭和殿等消息,见迟迟没有进展,便吩咐刘太监道:“叫人吩咐周大人,催催。我听闻景通有意让老六从嘉与周大人偏房的长女定下娃娃亲,他们俩最亲不过,是个忘年交,一定管用。对了再叫上一位旁的大臣,别太惹眼了。”
刘太监忙递了个眼神给徒弟文小何,立时去了。
周宗带头将龙袍披上景通的后背,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下来,李景通继位的事算是定了下来。
光文肃武高皇帝入土为安,李景通坐上了唐国皇帝的宝座。由于景通人望不低,朝中支持景通的大臣,眼见主上即位,自己前程有望,个个欣喜异常。可是,近臣们却在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就集体听闻了一个诡异的消息:皇上不在宫里,只留下一纸手诏,上写四个字:“兄弟传国。”
听到这个消息,最紧张的当然不是外朝的大臣,而是后宫的宋福金和钟凝烟,因为只有她们最清楚,就在登基的那天夜里,景通确实已经离开唐宫。
一起出去的,还有李宁安和原齐王府的四十多个一等护卫。
恪守礼法的宋福金,望着刚刚装饰一新的大殿,轻轻叹了一口气:“烟儿,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等吧——嫁了这样‘多情’的夫婿,你的磨折还会很多,苦了你了,偏偏,伯玉还是个君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遇贤伏诛的那一天,百姓欢天喜地,以致于我也在冯正中的撺掇下,换上平民公子的服色,来到市曹看热闹。
萧阙今日竟然穿了一身白衣给张遇贤等人监刑,更意外的是我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袭黑衣长裙的定云。
我大感意外,顾不上看张遇贤等人人头落地,我甩开了正中和一同出来的陈觉,快步跟在定云的身后,觑个便,我便叫住她:“阿云!”
她不回头,也不理我,一团淡雾平白出现,盖住了她的倩影。
隐身术。我知道这些日子,她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等等,我能找到你!”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一抓,果然从那团浓雾里,摸到了定云随身的那块紫色手巾。我听潘易说过,隐身术的起缘也是一个戏法,必须借住一块手巾才能实现。
仔细看她的手巾,令我惊异的是,那上面有一块干涸已久的血迹。
我急了,一把抓住定云那长着紫色长指甲的手,问道:“最近你的身子……”
定云眼中泪光点点,面颊上还留着许多泪痕,“你杀了我的舅舅。”
“舅舅?”我吃惊地睁大了眼,“你舅舅是谁?”
“黄伯雄。”定云伤心啜泣:“黄伯雄是我亲舅舅!”
我试图把定云揽到怀里,她瘦瘦的肩膀颤个不往,引起我无限的怜爱之心,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你怎么不早透个风儿,你要是早说了……”
定云泪落如线,那双美丽的眸子被泪水洗得晶亮亮的,就像月落时,天穹上闪烁的星辉。我用她的紫帕子替她拭泪,她幽幽开口:“说了有用吗?你说过赐萧阙为旧主流泪之权,可是…你却让他亲手杀主,让他背负不义之名!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伸手夺了那方紫帕子,她说:“这是潘大哥留给我的,还我。”
我热切的眼神黯了一黯。是啊,若我早知道黄伯雄是她舅舅,我真会放了他吗?我自恃擅长辩术,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定云,我是要重用萧阙,在他替你解毒之后,我想让他与陈先卫同掌禁军,与李宁安一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所以我就不得不让萧阙立功,塞住群臣之口,让他们相信,萧阙是萧阙,景全是景全。
所以萧阙必须监斩张遇贤!我的手不顾她的反应扣住了她的肩,“你听我说,我让萧阙去监斩,是为他好…至于黄伯雄…阿云……为了唐国,我非得杀他!”
定云呜咽着甩开我,“我知道,你是唐国的皇上,我只是个小道姑,你要派谁去杀张遇贤,都在于你;黄伯雄是不是我舅舅,根本就没有一点分别!”
“不是!云儿,不是……”我也有些激动了,在我的生命里,还没一个女子像她这般顽固,“不是我要杀那黄伯雄,而是唐国要杀他!”
她恼怒地甩开我,“夠了,李璟!你已经不是当年礼贤下士的李景通了,我祝你用着唐国的名义杀光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我祝你万寿无疆!”
“定云!”我听了她无礼如此的话,着实怒了:“你这女人!你想想,你的‘绕指’发作的时候,你认得你那个舅舅吗?你在九华山生死末卜的时候,去找你的人是你那个舅舅吗?我为了你,骗尽天下人,连登基大典都不曾亲身参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定云愣了一愣,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一手按在前胸口,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一起发作了缠人的“牵情蛊”。
“阿云。”我强忍着胸口泛起的痛意,“我不想伤害你,我只要你好。”
定云道:“你也疼吧?”
我摇摇头,笑道:“说什么呢?我都快忘了那龙脑香了。云儿……我,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说,你知道,自从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掏心窝子的话,说得少了,听得更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宗和李建勋二人劝进,龙袍披上了景通的后背,其实,李景通并没有感到诧异。相反,他一时感到热血沸腾。这么多年,大展拳脚的日子,终于最终还是到来了!
但是,迅速镇静下来的景通,想到这一次的机会是昇元帝的生命换来的。自己的即位就意味着父皇的离世,想到此处,生性感性重情的景通,还是由衷的伤心落泪!他那份为了而生父皇的憔悴,就是周宗、冯延巳他们对他始终追随的理由。
夜深人静,昇元帝的灵堂里风声萧萧。李宁安穿了一件与宦者不同,类似于护卫服饰的黑色紧身箭袖服,步履匆匆地走入大殿,回禀道:“刚刚接到派去跟凌良娣和国师的‘燕子’回报,国师一行在山道上遇见赤军,我们损失了不少人,国师等人下落不明。燕子请求支援!”
景通默默听了,迷离的目光如此刻静谧月色,乌桕木大宫灯虽然简陋,但依然散出柠黄的光影,投画在这位贵公子俊美如玉的脸上,景通的神色变得决绝,他倏然站起身来,道:“走,连夜上九华山!”
李宁安手忙脚乱的止住他道:“不行!明天您就是皇上了,殿下,您可要沉住气!”
景通暴躁截口:“不行,我已经错过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错了!”
李宁安面色潮红,也是顾不得了,他清癯的脸上细筋暴起:“殿下,她可并不是……”
听得这半句话,素服如雪的李景通颓然坐在乌桕木大宫灯旁的桌案边,过了一瞬,他沉声道:“宁安,听着,你着人告知景遂,让他代替我参加登基大典。用九重罗帷,九缕冕旒遮住圣颜,这事儿就是个过场,大臣们就算看出来,也不会说出去;景遂和景达是我的亲兄弟,谁也不会说出去的。”
“殿下……可是这天要是过去了呢?您要是一直不见人,大臣们……”
“我自有办法!”景通展开了一卷素绢,写了一道诏书,递给李宁安。
李宁安从头瞧了一遍,惊出一身冷汗:“殿下,君臣都不见,只见魏岑和查文徽二位,那大家肯定不答应啊!”
“是啊。”景通脸上古井无波,轻轻说道:“找几个人,去通知冯正中,他是我的密友,一定最了解我,魏岑、查文徽都是齐王府的左右手,我信极了他们,我们离开以后,让冯正中把风声泄给那些忠直老臣,让他们带头来宫里闹腾。等我找到国师,自然回来收拾残局!”
“好吧。”李宁安喟叹一声:“当年我家卷进逆案,要不是殿下,小的早死了。所以,现在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放心,我马上派心腹去通知冯大人、查大人他们!”
李景通伸手搀起李宁安,柔声道:“宁安。这么多年,你我从来是自己人,什么也不必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已经许久没有穿上戎装了。黄金甲似乎比以往重了一些,胳膊和喉间的伤连番作痛,好几次,他疼得差点从白马上跌落下来。极速前进的时候,景通的脑际,闪过了景遂的面容。
正是景遂为他顶了白天的登基大典,为了以假乱真,这位亲兄弟在大哥的指使下,服用了按照紫极宫潘易留下的秘方所配制的偷天丹。
以景遂的内力,在今天夜间应该可以驱散药力,恢复原来的容貌。这个决定,不会伤害景遂;但,亲弟弟给他争取的这尺寸光阴,也许可以令他,再次抓住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景通的内心释然了。九华山的山道崎岖,加之山风很大,但是,心急如焚的李景通,却跑得非常快。一行人来到飞鸢崖上,只见果然有许多黑衣护卫的尸首。
“云儿……你在哪里?请你,请你不要再丢下我……”一瞬间景通脸上强撑的泰然神色已经消去,他略略回了回神,勒住马头,对李宁安吩咐道:“搜!就是把九华山翻过来,也要把国师给我找出来!”
李宁安道:“陛下,您不要着急。说不定国师已经去了隐云馆呢,这飞鸢崖的方向,与隐云馆南辕北辙,也许……”
“对……对……”唐国的保大皇帝一时竟六神无主,他的俊脸一红,喃喃自语道:“对对,宁安,你带二十几个人,沿着这山南一带搜寻,剩下的人,跟我去隐云馆!”
隐云馆一带风光绝妙。看似随意修筑的山石小径,一层层向上盘绕。这山间野径奇松,耳边传来阵阵虫鸣鸟唱,时闻山寺中传出的梵呗之声。
黛色天穹上,不时飘过的浮云,与山间水气凝结成的云海,给原本就神秘的九华山,平添了一抹莫测的灵气。
但此刻,景通走在清晨的九华山道上,却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森冷,穿着厚厚的甲胄,却依然觉得,有一丝清寒薄冷,从心底深处直泛出来。
景通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拂云剑。久远的记忆,从心里冒出来,又生生被他迅速的压了下去。“她是不同的,她们是两个人。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通做了个手势,在隐云馆门口止住了众人,说道:“我一人进去,你们听见动手再进来。”
凭着多年练武的直觉,以及十岁起在官场打拼的经验,李景通站在隐云馆门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里面汹汹的杀意。
“哼。”他不屑地低哼一声,大踏步跨过了朱红的高门槛。
空落落的主殿里,有十三名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客。他们就是早就曾跟随昇元帝打天下的“十三连珠剑”。
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们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甘心弑主求荣?
仔细一想,景通明白了。昇元帝为了江山做了许多违心的事,任何一个失误,都足以导致手下的背叛。
然而景通问的唯一一句话,却是:“定云在哪里?”
“纳命来吧!”领头的“一梦先觉”孟无音,戴着花样繁复的青铜面具,用快剑回复了他的问话。
“说!她在哪里?”景通也是拼尽了平生所学,一人与十三个高手苦战。十三高手用内力结成的气墙,却已将其余卫士死死挡在了馆外。
十三剑阵,剑光凌厉,但景通道:“人生如昙花,再美也不过是一个影子。你们拥立的那人,当真就比我强吗?值得你们冒着族诛之罪,使出你们毕生绝学来行刺于朕吗?”
一身白袍飘逸,身形瘦高如枯竹的孟无音声线苍老,哑着嗓子道:“母债子偿,老夫等人是为了你母亲所做之事,来找你的。至于别的什么人,我等不会费心顾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景通道:“如此说来,诸位不是冲她来的。诸位是种贵妃的人?”
孟无音长剑连挑,声音枯墨作画:“是,但也不是。老夫等都参与了先皇打江山,对大唐我们是忠心耿耿。对你们兄弟相争的事,老夫兄弟没有与任何兴趣,老夫是为了已死的人来找你的!”
“可惜了。我没有气力与列位纠缠了。国师现在生死未卜,我急着要去寻她……”
景通的剑尖,指向阵中心的孟无音,“诸位身法飘忽,唯独前辈你攻势最猛,你就是那朵昙花,幻化众生之影,虽华丽无匹,终一瞬零落,不复其形。”倏然立定身形,一剑刺去:“看你过往功绩,我不忍置你于死,你等剑法已经荒疏,竟不敌我这富贵中长大的后辈,不若就此甘心隐退了吧。”
李景通一剑点中孟无音的要穴,想不到这一招竟使得原本在闪转腾挪中,从各个方位出剑攻击的众人,即时步法大乱,阵法不复原来的攻击性。
孟无音向天干笑一声道:“昇元皇上、先王皇后,我等终于为您二位测试了景通殿下的文治武功,他确实已经合格了。但我等,若不继续为种贵妃所用,则是对她不忠,若听从她的言语,真的对付景通,则是对您和唐国不忠不义。我等英雄一世,怎能晚节不保?既输了,就不能苟活了!”
十三剑客,喊了一声:“大唐国万年”,便自尽身故了,气墙也随之而破,众护卫冲了进来,早已失去内力的李景通,只用本身武力御敌,就算不受剑气所伤,也只能勉强应对。此时只得以剑拄地,强撑着身形不倒,看着殿中众人的尸体倒了一地,不觉触动衷肠,落了几点泪,众人簇拥他走出门来,只听得晨风呜咽,很是凄恻。
早年故去的王娘娘?听得母后为妾室时,对她执礼甚恭。我们李家到底还欠着王家什么呢?
别的不重要!哪怕为她动武十回,立时死了,只要她正眼瞧我一眼,也值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嘴角有细细的血不住流出,景通抬手擦了一下,苦笑一下:“没想到在富贵脂粉当中,自在了这么多年,今日却还要为你御敌……”
他望了望幽静雅致的隐云馆,喃喃道:“这是预备着咱俩隐居、吟诗作画的好地方,见不得枪啊刀的。”说着,转头对手下道:“留下几个人,好好安葬里面这些人,但都不许留在九华山。好好把里面收拾一下,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他以剑撑地,艰难地向前挪着,命令道:“往九华山口找找!”
众人不敢违逆,拥着他策马在山道上搜寻,走不多时,正遇着宋福金坐下的侍卫和技勇太监首领侯天文一行人上山而来。
侯天文一见李景通,大吃一惊,伏地行礼道:“老奴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景通道:“侯总管不在宫中护卫母后周全,带人来此山中何事?”
侯天文道:“老奴领了太后的懿旨前来,追查史守一暗害先皇一事,追加赐死定云道人。”
景通微微冷笑,看看天上若隐若现的晨星,叹了一声,问道:“懿旨在哪里?”
侯天文肃然向身后抛了个眼神,早有徒弟送上宋福金的手诏。
景通将绢制诏书略略一看,猛地抽出剑来,把诏书挑在剑尖上,高高抛起,绢书在晨风里展开,上面“赐死”的字迹清晰可辨,景通迅疾地挑碎了密诏,有些落寞的看着满地零落的碎锦,冷冷道:“还有别的吗?”
侯天文磕头如蒜捣:“老奴回禀陛下,太后和皇后娘娘,时时盼着您回去,现在周宗、李建勋等人日日堵在大殿外,苦苦谏阻于您,您可一定不能为了个女子……”
景通的身形明显消瘦,借着那件金色戎装的英气,现出刚柔兼蓄的风采,他修长的手指,平常只是握笔,很少握剑,近日却紧紧握着拂云剑的乌金剑柄,缓缓地拔出那把寒光冷冽的窄刃宝剑,声音也冷得像此刻的风:“不必多言了。朕也可以告诉你,今日不见她,就算全天下的人跪着求我,朕也绝对不会回去。听得您是内宫第一高手,我们用剑说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侯天文感觉到烈烈剑气,但是身为内家高手,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景通没有内力,如若与他再动武,恐怕会伤及他的性命,侯天文不敢造次,只得冒昧上前,急速点了他的大穴,高声道:“陛下,得罪了。老奴宁愿得罪你,也不能得罪太后……来呀,护送陛下回宫!”
这时候有一群道士出现在山道上。为首的一个少年道士,对着白发斑斑的侯天文叱道:“侯总管,你认识这个吗?”
侯天文年纪虽大,眼睛却因对日炼睛练得极好,一眼就看出这是宋齐丘专用的玉牌,侯天文的脑子高速运转,唯唯道:“在下参见国老密使!”
密使脸上的神色极为不屑,似乎根本没有把侯大总管放在眼里,那样子比景通傲慢得多:“我家青阳先生说了,留下陛下,送到隐云馆。你可以走了!”
侯天文看看密使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心里啐了一口,暗道:“宋老匹夫,暗里操纵着朝臣,面上却称什么‘青阳先生’还在九华山隐居,呸,装什么清高,就连手下的一条狗竟也如此无礼,他朝别犯在我手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可是,太后懿旨……”
密使鼻子里哼了一声,远远走开了。
侯天文皱着浓眉,挥了挥手道:“抬走,把殿下放到隐云馆!咱们回去,只说没找到殿下!”
小徒弟道:“可是师傅……”
“唉,宋相我们惹不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跟着景全来到了隐云馆,一路上均已换上了宋齐丘的手下把守各处。这些人大多装扮成了道士模样,可见宋大人在九华势力之大。
扶着我前行的景全和尚脸色苍白,显然刚才为了让我立身不倒,他已经费了不少真元。“师侄,我若救了唐主,你会怎样谢我?”景全说着,微微一笑,明眸弯成月牙。
常言道施恩不望报,你这僧人还真是不客气啊。我心里想着,嘴里却道:“你若不想救他,回去便是。”
景全的红袈裟随风而动,玉雕似的人,只在眼前站着,自有一种神秘而庄严的佛子仙气。景全眼角飞光,扫我一眼,不屑一顾道:“你们这些吃皇粮之人,就是学的虚伪了。身在道门,也是俗人。你可知道,方才青阳先生,命你所饮的龙脑香,有何特别的功效?”
这也是我此刻最想知道的。
“这东西是家师天机道长从海外所得,他的原意是试探自己当年的道心是否足夠坚定。后来,天机的死对头师弟谭紫霄,将这酒发展成了‘牵情蛊’。师侄,这次你和那唐主真有祸事了!你俩都饮了那酒,若你二人真心相爱,且不生疑,此酒无用;若你二人互相思念,且苦思而不可得,此蛊必有感应;若你二人一旦离心,此酒药力发作,轻则令你二人狂性大发,互相残杀不死不休,重则神志迷乱,无力自制。此酒杀人于无形,由于师傅兵解,潘易仙去,谭紫霄又不知所终,所以解药至今不明。”
“哈。”晨风吹得我身子有些冷,我紧了紧景通送我的紫色披风,冷笑道:“宋国老失算了,这酒对我们没用!”
是啊,因为我根本没有爱上李景通。这劳什子的牵情蛊,当然没有效用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此刻景通的伤,因为,他受伤我也有责任。我得摆脱这个责任,然后,我跟他两不相欠,各自分手。我留在这九华仙境,过这乱世中的太平日子,把潘易的师门光大开去,余愿足矣。
想到这里,我有些不耐烦,“别说了,治好了唐主的伤,小道还要给自己疗伤呢。”
“哎!”景全叹了一口气:“你偏嘴硬的很,算了,小僧既背着主公救了李璟,也就好人做到底,替你解了飞烟散吧!”
“萍水相逢,师叔这是何必?”
“我是看在义父和潘贤弟的份上。要不是当年我嫉妒于他,他可能也不会从天机门出来,我也不会最后剃头成了和尚…哎,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李景通,以前曾经礼贤下士,招揽于我,对我也算有恩。所以这次我救他,也算不与你相干。走吧。哎,你的腿动不得,现在呢,旁边又没一个相干的人,我背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识景全,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六个时辰,可是他却背了我好几回。我心头感激,心里琢磨着要好好报答景全。至于怎么报答他呢?现在我还没有计划,但至少有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盘旋着:我要把景全带离张遇贤的阵营。因为就凭张遇贤刚进唐国立足未稳就急着建什么白云洞宫室,我就断定他难成大事;还有我那个舅舅黄伯雄,他竟然奉张遇贤之命联盟宋齐丘,要知道宋齐丘之所以由左丞相被贬任镇海军节度使的虚衔,归隐九华而食青阳县邑,正是昇元帝对他的猜忌所致。宋齐丘不掌兵权,徒有窥国之意,到关键时刻,怎能回护素未谋面的张遇贤?
想来以景全的聪明才智,一定苦劝过他的主公,既然劝谏没有作用,而李景通曾经招揽过他,可见有爱才之意,倒还不如……
好马吃了回头草吧。
想到这里,我对他笑言:“师叔虽然是出家人,按说不受俗家所谓忠义之说拘束,可你救了李璟,张天师想必饶不过你。”
他淡然说道:“知道。可我既做了,主公要怎样处置,便只有随他。”
转眼已到了隐云馆。我看这地方,果然清幽喜人,进馆来,只见晋康帝墨宝《陆女郎帖》的真迹,赫然挂在进门正厅的墙上。
扑面便是幽幽松香的味道,玲珑宝鼎中香烟袅袅,琴案上冰弦古琴,旁边书架上,满架俱是小巧木函,想必里面都是房主的珍藏孤本与字画。后面有架刘伶醉酒的屏风,画中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左手上卷了一本书,右手执酒壶,在山林月下畅饮。身后草庐中透出灯光,隐约可见山中尚有白猿长啸。自题一行诗道:“孤猿叫落中岩月,坐客吟残半夜灯。”我心中微微一动,景通想要隐于世外,这辈子恐怕是难了。
站在屏风前,我对景全道:“师叔,那唐主李璟就在里面,你自去救他,好跟你家黄元帅和宋齐丘交代,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景全凝视了我一瞬,缓缓道:“若真如我所探情报所说,他的伤势必定不轻。恐有生命之虞,你当真不进去瞧瞧他?”
听了景全这话,我心下有些不忍。脚下也有些不听使唤,虽是双足麻木,却还是跟着他一步步挪进了内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师妹慈云好感渐生,但由于我娘子的前车之鉴,我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得知,师妹原来是吴宫中私逃出来的宫女,名叫楚秋云。因她拒绝吴主杨渥的临幸,故趁杨渥出外打猎之机,从掖庭宫私逃出来。但是她的宫籍末消,因怕盘查,所以出不得金陵。后来,身上盘缠用尽,竟被出府拜佛的王爷杨溥的小妾穆紫月所救。她只得选择跟随紫月。很快,她因为忠诚可靠,深受穆氏的喜爱,成了穆氏的义妹。因为穆紫月等人曾在徐温与张灏手下接受密训,学习各类暗杀术,而负责教授他们的师傅,正是我的师傅无尘子盛无名。我的师父,其实有点色厉内荏。他害怕卷进朝廷纷争,又一心要借自己的本事谋富贵,所以当他训练出耿谦、穆紫月等一流人才后,他选择退隐。并在太湖中的塍玉岛上创建了天机门。
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马道元这个家伙带到了塍玉岛,这个家伙伶牙俐齿,又任劳任怨的,长得还比我讨喜,很快就得了师父的信任。要不是老爷子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教授起来有点力不从心,我差点就多了个师弟。我认真地教授马道元,但是认真并等于倾囊相授。马道元这个人在武学上虽然尚可,但是领悟能力却有限。所以道家济世救人的丹药制法,我并没有全教给他。在他之后,我又收了门内外不少弟子,可是都没超过他的。这时候,师弟也培养了一个周昱,不仅比马道元年轻,而且水平似乎也比他高一点。
我与师弟手下的弟子人数日渐增多,但技艺却均是半斤八两,师傅也长期处在举棋不定的状态。
我没有觅到可心的奇才,想胜过谭师弟的希望愈发渺茫了。我不觉很是懊丧,只有把一腔怨怒对着心爱的师妹倾吐了。
许是我的命运不济吧。后来我在一次道门辩论中落败于师弟。我和师弟的予盾终于摆上了台面。
不久之后,谭师弟在一次走方的途中碰上了你的父亲——当时身为丞相义子的徐知诰。后来的事你也猜到了,谭紫霄离开了天机门,辅助了你父。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得了重病。临终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继任掌门的人选,只是把象征位分的三清五方冠戴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师弟已在你父皇当时末登基门下,等于自动弃权,可师弟还留下了这么多弟子啊。他的弟子中,那个周昱,极有野心。但这回,门中的故旧还是按师傅生前流露的意愿,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我。
时间还在流逝,我任掌门后,仍然无法抑制对于慈云师妹的疯狂爱恋,所以,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与师妹海誓山盟后,终于没忍住,做出了一个男人能做但是天机门掌门不能做的事。
我本来以为,做上掌门就有发言权。谁知我与师妹暗通款曲,许久,瞒不住门中众人的眼。天机门规有言在先,如果掌门失德,首席弟子可以纠结众门徒和道门前辈来弹劾掌门,若掌门拿出反驳的证据,则该弟子仅仅是降位,由门人公选出另一位首座;反之,如果掌门拿不出证据,则应立即让贤,由门众投决新的掌门。
这条门规原是公允的,但对于我却是致命的——我和师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师妹腹中了。
师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只有借着男女有别的名头,用门中的经费,到金陵买下了荒废的玄真观给她居住。我这样有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据我猜测,周昱想弹劾我,霸占掌门之位,他所请的道门长辈,极有可能是已经身为国师,居于紫极宫且身做道家领袖的谭紫霄!师妹搬去金陵,毕竟是近水楼台,方便我的弟子打听谭师弟的动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师妹趁夜搬出去了。
但是那晚,师妹准备移往玄真观的时候,却被周昱的亲信得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弹劾书正在孕酝酿中。而且,令我暴跳如雷的是,我的首席大弟子马道元,为了他的前途,竟在此时叛离了我,到金陵投靠谭紫霄!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后,师妹在玄真观生产并不顺利。由于生产前与我闹了别扭,又给周昱气了一下,师妹派人报我,说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惊厥而死了。
等我处理好门中事务,从太湖赶到金陵的时候,孩子的尸首,我当然没有看到。我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可我见到了马道元。
马道元对我说,他在紫极宫日子很不好过。现在他的地位只相于一个相府的低级幕僚。最近,即将被贬到金陵郊外的通济观。
他想念天机门的生活,却无意中经过玄真观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那儿的主持换成了慈云道人。他怀着无限的愧疚,找到了慈云,尔后,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他负责火浴了我死去的孩子,并在秦淮河畔的怀善堂设立了他的神主。
我找到孩子的神主,痛哭一场。并且原谅了叛徒马道元,同时我还发誓,今后一定要弥补我给师妹带来的痛苦,加倍的疼爱她!
没等我的思绪平静下来,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昱纠集众门人弹劾于我。
周昱的弹劾,原本是我最害怕的,但是,现在,看着我一时的自私,毁掉了我的一个可爱的孩子,还会毁掉我跟师妹这辈子的幸福,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盛名下的天机门丢给周昱,我自己呢?脱离出来,搬到玄真观和师妹在一起。
楚秋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可是这一次,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和秋云在一起之后,道门中传出“鸳鸯道士”的闲话,后来据马道元说,这是谭紫霄和周昱两人的阴谋,他们要的是令我身败名裂,从而达到谭派道众独占天机门的目的。因为有了天机门道众的支持,谭紫霄不管人在不在紫极宫,都可以成为官府和皇上唯一承认的最高道家领袖,而周昱,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唯一的掌门。
偏偏这回我二人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四年后,我不堪众家道友的白眼,终于决定带师妹离开金陵。
可是师妹不愿意,因为这时候,有位故人勾氏女,为她送来了一封绝笔信,和一个襁褓中的女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封信是由勾氏书写,秋云的义姐穆紫月口述的绝笔信。
这个婴儿的到来,勾起了秋云的母性。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带着紫月的这个孩子,她留在了玄真观。
然而我决定出去闯一闯,至少找个真正的奇才,把曾经搭救于我的无尘师傅的本事传下去!
师妹责怪我把道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家庭还重要,我们争执了一番,一同生活的四年多以来,诸多的不愉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当时的我非常震惊,觉得我心爱的楚秋云,我的师妹慈云道人,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个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最后亲近了一回。最后一回,最后,我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玄真观。
二十多年,我末曾显山露水。虽然,我也曾留心过宋齐丘,但是他骨子里只是一个政客,而非道者,我在他归隐九华思念早夭的爱子之时,曾经提点过他,到最后,我放弃了收他为徒的念头。直到最后,还是在金陵,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我作为一个无所归依的野道人乘舟渡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遇见了潘易。
我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我最爱他骨子里的那点不羁。于是我就在舟中“点化”了他,花上漫长的时间点拨于他,他成了我最得意的徒弟。
这时侯老天又开眼了,天机门的周昱,本比我年轻许多岁,可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作为天机门二代元老,又一次被请回太湖出任掌门!
这次我的腰杆是弯了,因为我老了嘛,但是我的心气却壮了。因为我收了潘易!
但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了情关。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我就接到师妹病重的消息。
我怀着愧疚,见到她最后一面。见到师妹的那一刻我心软了,我悔恨至极!
然而师妹没有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她侧身向内,没让我看到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我从紫发道姑的手中,得到了师妹的绝笔:
妹今去矣,留一佛子与兄。削去青丝,即断儿之情根,若思儿,兄自往金轮寺谦明僧处寻。
在道门我多与名僧道士交游,自然认得谦明。我发狂似的跑去找他。终于,我在谦明那见到了儿子,把他领回去几年,为了不再让人找借口弹劾我这个掌门,我借口说亲儿子是我的义子,还欲盖弥彰地没给他徒弟的名分。我让儿子萧阙与潘易一起练习门内技艺,可是儿子的悟性,哪能和潘易相较呢?虽在我的多方偏袒之下,儿子还是觉得失落,赌气离开了天机门。他没给我留个信,我觉得儿子一定跑去谦明那儿,便又到金轮寺去找谦明,可谦明说我儿已经去了闵地!
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潘易,然后一心去闵地找儿子。但是潘易却厌倦了塍玉岛上的生活,整天远游,最后更是结交了我的对头谭师弟的徒弟,跑到紫极宫去了!
我真的是命不好!潘易本就性子野,我早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往闵地找儿子的时候,谭紫霄离开了紫极宫,而常山王杨濛从囚禁地私逃了!
据说看守阶下囚杨濛的人原本是天机门的低阶弟子,且是上任掌门周昱的亲信,还是试图接应杨濛的周本老大人的亲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昇元帝一句话,上头要抄杀天机门。我于是召回了潘易,正式将他贬离门庭,并且要他散布我已死兵解的消息。天机门的弟子隐遁了,我也由谦明提供了度牒,做了和尚,跑到闵国寻找我儿子,一落脚,我就把住处通知了潘易。结果呢?!没过多久,我接到潘易的亲笔传信,信上说潘易他已经病势危重,要我速回唐国金陵,好见最后一面。如果见不上面,就要我想办法护着守一、定云和景通。
我实在是命不好,当我回到唐国时,亲眼看见了紫极宫国师潘易的葬礼。
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天又一直在下雨,我年纪渐大,身体不行了。在客栈卧病好几天,正准备挣扎着继续回闵寻儿子,却在一张告示上看见了一个很像我年轻时模样的人:原来,他投靠了闵地反贼张遇贤,已经做了刀下鬼!
我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得按小潘的信上的愿望,根据自己在金陵打听的情况,来到庐山找你。就为了告诉你李璟,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以太冒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景通带着我回到了唐宫,把我安置在宝华观旁边的一座别馆里。而后,他迅速在朝臣面前露脸,亲赐点心给陈崇老大人,还宣布阻塞言路的手诏作废。孙晟拥护宋太后,景通其实是不悦的,所以稍稍降了孙晟的官,孙晟倒是感恩戴德,认为皇上原谅了他的忤逆,听说在新的任上干得很卖力。
朝中议论最多的,当然是我的事。大臣多有结交宋国老的。此番我住进无名别馆,和马道元成了邻居,并将在几日后举行参驾大典,许多大臣认为这是宋齐丘复出的先兆,皇上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出于朝政上的考虑。
水清的待女跑来告诉我水清的这些猜测,我倒巴不得人家是这样想的。在这所别馆里没有别的好,就是经常可以去找马道元道长下棋。毕竟我们在通济观的时候就相识,毕竟,他是潘易的表舅,我的恩人。
而且,除了大典以外,我心里还有一件事:史守一到底葬在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怀疑潘易并不是史守一伙同种时光害死的,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回金陵的第三日,我携了两小坛子竹叶青,来访宝华观。马道元仙长,身穿淡蓝色勾青花的道袍,发髻梳得极为考究,半根细丝也不见散落在外的,装束得飘逸洁净,不沾一丝烟火气的。
他生得一张长容脸,长眉入鬓,一双聚光的丹凤眼,鼻梁纤细挺括,唇色淡红如薄樱,肤色又白,人又极清削高瘦,虽早已年过四旬,却完全可以猜知其年轻时的俊逸夺人。
绿玉棋盘,水玉棋子,我和马道长原在通济观就这般闲坐着对弈,两人弈术是半斤八两,说好了输一子就是一杯酒,如今几局下来,我们都带了三分酒意了。
“史守一葬在何处?”我借着酒意问马道长。
“哎…”马道元叹了一口气,“火浴了,在秦淮潘易的身侧,有个衣冠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稍后,我想去瞧他。劳您领我去吧。”
马道元微微颌首,“这孩子,果真遭了祸。真让阿易给猜着了。哎……”他拿了一颗棋子,闲闲摆上,“阿云,我听说你已到九华,怎得又回了金陵?”
“哎…一言难尽!”我抬起日渐憔悴的脸,“您知道,我一向胎里带毒,如今又给人下了‘飞烟散’,还饮那‘龙脑香’凭我那微末功力,是解不了了。故此……”
马道元闲闲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此番回来,怕是不能长长与老夫对弈了。你不知道,此番你的参驾大典,陛下特遣中使,给老夫和宝华观上下都送了柬子。”
我神色不变,随口应道:“如此的排场,还是托了宋国老复出的福,与我并无甚么相干。”
马道元又下了一子道:“可惜这一块白子,我可要承让了。”
说完了,马道元得意地呵呵一乐,说道:“阿易走了之后,太后似乎迷上黄老之说。故此常招我进内讲道。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因在宋太后面前待奉,我也大抵见过。”
我充耳不闻,埋怨马先生道:“我又不入宫,懒得打听。”
马道元道:“你总要知道的。”
如今最得意的嫔妃,当属冯延巳大人的妹妹冯曼曼,冯美人。此女俏丽活泼,年方双十,与其兄一样,诸艺皆精,犹擅舞艺,况诙谐幽默,唐宫中没有不喜爱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有就是贤妃李玉涴,宫中谁都知道,她本义祖帝长公主与其第二位驸马李建勋所出之长女。她为人淡泊,并不与人争,在宋后那里,我倒时常见她。
陈觉陈大人的妹妹盏花,前些日子宋后做主,把她晋了昭容,因她生了四皇子,落地几天便被先皇起名为从孝,谁知没足月就早于先皇而夭折了。皇上一直不忍,直到前日见了宋太后,才给定下来。只是这位陈昭容,从此是个吃斋念佛的了。
我听人说从前皇上还姓徐氏之时,认得先帝前房王夫人的一个待女,叫做孟芸芸,还生了第二子,取名宏茂,可惜孟氏福薄,早早去世。皇上追思孟氏,故而追封她为昭仪。如今她的儿子弘茂长大,才智绝伦,文武双全,今上昨日找了你身边那景全僧萧阙给宏茂算流年,算他当活九十一岁,皇上大喜呢。
宫中位份,皇后以外,最高的两人,李贤妃为公主之女,出身最高,自然女随母贵,另外还有陆淑妃,只是晋国的宫人出身,因我唐国奉晋为正朔,不好忤了晋帝的意思,所以便立了这陆氏,她也争气,生个公主,以后当有盼头。
钟皇后你是识得的。她是功臣之女,素性端庄,不喜奢华,更生有皇长子弘冀与皇六子从嘉二人,也素分得些恩宠。
另外还有一位王修容,听说身子很不好,我从末见过,听闻她乃先帝王夫人的侄女,也曾生过皇三子从德,可如今宫苑冷落,她却是无宠的。
我冷着脸道:“他的风流账,原是多的,我早知道。末足而立,却有六子绕膝,他倒好福气!”
马道元瞄了我一眼道:“云儿,你也早晚如此的。”
“贼道人又口没遮拦!”我啐了一口道:“晚上咱去瞧瞧守一,他涉了先帝的事,不便早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夜晚,我穿了件暗紫大氅,外披了件黑斗蓬,取了一管湘妃竹的箫这是慈云师傅的遗物拎些酒食奠纸之类的祭品,在马道元的引领下,踏月来到了秦淮岸边史守一的无字墓前。
这地方人迹罕至,与周围河中游船如织的情景大不相同。我无力地坐在史守一的墓前,抚摸着那方冰冷的粗石墓碑,我百感交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大哥这么护着潘师弟,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处心积虑地谋害他呢?
他明知道潘易身中烟火毒,命不久矣,又何必要下手害他呢?
就算他要杀昇元帝报杀父之仇,而潘易挡了他的路,可是他应该知道,只有让潘易正常患病去世,他才能更好的将毒杀皇帝的罪名推在潘易身上啊。
如果史守一不是换月膏的调制者,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的腿又开始发麻了,晚风吹乱了我的紫发,我取出箫,悠悠吹了一曲凄清的旋律。在他的坟头浇上几杯淡酒,马道元念了几卷忏悔经文,烧化与他,又在他墓前种了几棵小松。夜凉如水,墓前只有一坐一立两个人影,偶尔,有几只黑斑蝶飞过那里。
马道长把我背到了别馆,明天,便是参驾大典的日子了。
很久以后,我还是不知道,原来这夜,墓碑附近,还躲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此夜我的日子不好过,噩梦连连,半梦半醒间,腿软头疼的我,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今晚,景通在修葺一新的唐宫里,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我疲倦地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人,竟是李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偷偷撩开紫晶珠帘溜到我的床前,规规矩矩地站着等着我醒。
“我昨儿带着萧阙和宁安来访你,不想你又到宝华观去了。谁知这时,传来张遇贤又在唐国境内作乱的事,我给江大人临时拉到光政殿议事去了。你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只能活动两个时辰,剩下时间必须卧床养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侧身向内,“死不了的,若是瘫了,自然一直躺着了。”
“你…”李璟带些怒意地说道:“昨儿你和马道元都不在宝华观,莫非又去了他那里?”
“我又不曾卖给你,如何一举一动都要报知呢?”
“你——”李璟一时噎住了,旋即态度又莫名软下来,柔声道:“我扶你坐起来吃点药,配上萧大师的功力,才能好得快些。”
我道:“只要景全在就好了,你不用张罗宋大人复出的大典?”
李璟听了,快活起来,道:“难为你还想着这事儿。宋老能回朝,除了朝廷的需要,也是他大大沾了你的光。宁安,拿进来吧。”
我背着身,心里头却想知道李璟让李宁安给我带了什么。
景通殷勤地道:“云儿,这件霞帔于你极是相配,待会儿我再为你画个笼烟眉,这样就增了五十分仙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说罢,自坐在榻上轻摇我的肩膀,“快起来喝药,若你不见好,他传你的那些个本事,可就白费了。”
听了这话,我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李璟从萧阙手中端过汤药,试过寒温,方抛了个眼色,李宁安领着萧阙退出了。
景通一口口喂我喝药,我看他喉间的伤口并没痊愈,却用白色织锦的立领藏了个若隐若现。这必是钟皇后的巧思,我猜也猜得到。
一碗药下去,起效尚早。李璟扛着我来到妆台前,唤过伺候过长兴公主的小宫女,伺候我梳洗了,又打发了她出去。方仔细替我画了眉,着了那件碧色霞帔,把我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眼里带了些莫名的神色:“我知道你向来穿紫,但我却觉得太幽冷了些。这碧色的衣裳,你还配得起,且…”他凝视我一瞬,眸光变幻:“我知道你也喜欢。”
我见他今日穿了一件雪白底子精绣祥云龙的紧身袍,配一件极干洁的白色中衣,腰里围了自冯延巳那里讨来的镶大块翠玉的暗纹白底锦带,足登银线暗勾瑞彩纹的朝靴,这身装束的李璟,显得富贵优雅,文秀逼人。
我忽然发现,碧色的霞帔,长尾曳地,极为飘洒,似乎和他这一身服色更配!想到此我面上发烧,不作声了。
“待会儿叫萧阙给你运功,尔后坐云鸾车到百尺楼,误了时不怕,别太急了。”
我点了点头,“皇上的安排很好,小道多谢了。”
李璟眼中有极欢悦的光,他笑颜明媚,“好了,别行礼。我先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由萧阙护卫着,经由官道进入了唐宫之外城紫极宫所在。早由新任国师马道元仍兼方山宝华观主领着一众弟子等在那里。
绵延半里的道众,拥着我的五彩云鸾车,吹奏《仙人引》,缓缓入唐官而来。
分宫门前迎候的,是与我相熟的原昇元帝座前护卫陈先卫。陈先卫率人大开宫门,彩车过了小虹桥,再走一段,正要过大虹桥时,却见一顶杏黄车轿,在我之后快速行进。
我道:“想是宫内的车驾,咱们停了丝竹,且避一避。”
只见那杏黄车轿,用的却是珠帘,鸣锣开道,气派不凡。也不知里面坐的,是哪路贵人。
车轿见了我停下的彩车,理也不理,径直去了。我心中略有不悦,不露声色道:“快走,早到百尺楼,免生事端。”
我的五彩云鸾车缓缓驶过大虹桥,便见一位身穿锋紫官服的英年大臣,闪在前面挡住去路。
“国师留步,下官乃秘书省正字潘佑,斗胆请国师借一步说话。”
我安坐车上,对潘佑道:“潘大人有话就请直言,小道是奉皇令参加参驾大典而来的。”
潘佑倨傲地站在原地,朗声说道:“请国师不要参加此次大典,以免在诸国间留下笑柄!”
我蹙眉道:“大人这是何意?这事乃皇上的安排,您难道不知?”
“我素来知道云国师你不喜繁华,这番去而复回,定是宋国老的意思。君上好色,难免一时犯了糊涂,可是国师你一旦去了这典礼,此生想抽身,可就难了。”
“大人放心,小道只是个道姑,别的不会过问。”我心里挺佩服潘大人的耿直,顺着他的话道:“若真有人祸国,定不是我。告辞,过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顾潘佑,但也吩咐不再奏乐。没情没绪,一路奔去了百尺楼前。
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及后宫众人早已咸集静鞭三声,李璟挽着宋大人和钟皇后款款走上新建的留凤台。台上红毯铺地,装饰华美,景通见了我的云鸾车,竟然亲自下台迎接我,不顾我的反应,他双手将我横抱在怀,慢慢地走上台去。
“宣吧。”李璟似乎没有觉察到周遭众人奇怪的眼光,只是波澜不惊的对李宁安吩咐着。
李宁安宣读诏书云:
兹尔耿氏,道心坚贞,秉质高洁,如云英之脱凡,拟双成以佐圣。
茂德既彰,上下堪垂师表,奇术已显,普天共仰福估,今特册尔为道门定云仙师,号“耿先生”赐居“燕云馆“,上殿不参,见君不跪。钦此!
李宁安念完此诏,见钟凝烟面色不悦,连忙站过一旁。李璟低声问我道:“可能站着?”
我道:“快放我下来。”
李璟方才放下了我,对宋齐丘道:“国老,九华虽好,唐国却多事。爱卿看在父皇面上,回朝来吧!”
宋齐丘今日着意修饰,穿上了昇元帝所赐红袍。他身材已略臃肿,身高中等,国字脸,眼睛虽不大,却极亮,时有英睿之光。他着意修了三缕须髯,缓缓下拜:“臣愿为国肝脑涂地!敬谢吾皇圣恩!”
李璟向前虚搀了宋老,笑道:“今日这么多人做见证,复了国老的官职,曰后,景通全仗您的辅佐之力!”
宋齐丘得意道:“不敢,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忽然收了笑意,对众命令道:“趁此良机,亦有好礼送于耿先生,拿上来!”
我随众人同看时,见是金边红地的一张空匾。早有两人左右扶住了,小内监文小何备了笔砚,景通信步过去,挽袖用“拔镫书”写了燕云馆三字,方对众臣道:“诸位爱卿,众家使臣,今日朕得了这百尺楼,且有留凤台与其相配,又新得了先生,迎回宋国老,可谓四喜。这燕云馆的匾,送与耿先生,朕且与阖宫满殿,登楼赏景可好?”
一时间群臣附和之声大起,李璟挽了皇后及宋相,后面随定冯延巳等人,呼呼喝喝好不威风!
喝彩间,燕云馆小女徒汐萍对我道:“仙师,陛下叫李宁安总管来传,稍后还有曲宴,叫仙师千万暂缓回去。”
我停了一停,怕拂了景通的颜面,听得冯大人要当众作一首词,虽是文才斐然,却是谄媚之辞。但景通却极受用,大笑道:“大家看此楼景致,好是不好?”
冯大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摆好,早有人冷声言道:“好是好,只是前面缺了一口井!”
李璟愣了一愣,接口问道:“潘爱卿,却是为何?”
潘佑道:“陈后主覆灭之时,藏进景阳宫门前之井,恐怕当时之景况,一如今日!臣也有一诗献上!”
楼上风寒山四面,桃李不需夸烂漫,已输春风一半……
李璟闻言,脸上挂不住了,“住了,爱卿的意思朕已了然,朕今日与众人行乐,爱卿不必作此颓丧之语!且退了吧!”
潘佑硬顶道:“先帝创业艰难,而如今圣上宠信妖道侫臣,只怕江山危矣!”
冯延巳道:“潘大人又不曾饮酒,莫非被这留凤台边的丁香花,熏得醉了不成!来来,老弟,需得识劝,主上仁慈,不怪罪你,却还要如何?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潘佑的事,显然扫了李璟的兴致,李璟袍袖一挥,怒道:“今次曲宴取消,改日再作欢会。命有司设宴,款待晋国、楚国、契丹国使臣。”
似有一肚子怒气没有发泄出来,李璟红着脸叱问道:“昔日吴越宫中大火,先皇非但没有趁火打劫,还对他们大施周济,如何今日,这区区一个大典,却请不到他国的人!”
“圣上当知,吴越开国之主钱镠和杨行密大王是亲家,两国向来极亲厚,所以,灭了杨氏的我国与吴越虽是近邻,却也是世仇,他们的人不来不足为奇。”
李璟扫了陈觉一眼,“哼!待我成了大事,定不与钱氏干休!”
陈觉谄笑几声,拍马道:“等圣上得了天下,我只管你要后湖玄武!”
“若真有那天,我定舍这湖于你!”
陈觉道:“气可消了?可怜一时失口,取消曲宴,眼下到哪里解馋去呢?”
“哈,溜去冯正中家吃鱼好了!”景通乐道:“需叫上定云与曼曼,红袖添香才有乐趣!”
呵。果真把我当作陪酒的了!冯曼曼是你的美人,我杨定云又算什么呢?
想起这个,我深悔起初没有听潘佑的话,信了这个浪子。好在如今后悔还来得及!我这样想着,带着一肚气下了百尺楼,撇了车子不坐,就近在官厩里找了匹毛驴,冷冷清清逃席而去了。
恨我不能细细了解保大后官诸人,连各人容貌都看不真切,我不争气的内心,竟然有强烈的好奇:冯延巳,为人慧黠,文采盖世不输李璟,言语诙谐,辞辩缜密,又多才多艺,风度翩翩,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妹妹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回到“燕云馆”的时候,正是午时。早有小徒将景通题的字匾高高挂在门上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等我一进门就撞上了李璟,他只带了萧阙,一坐一立,俨然他俩是主,我倒成了客了。
景通没心没肺地笑道:“猜不到了吧!新馆初成,今天我怎么会去正中家呢?”
我微笑,“我这可没好东西招待你!”
“老冯家有啊!我特意向他家借了名厨,也给你做顿鲈鱼尝尝!”李景通说着,对萧阙吩咐道:“萧爱卿,既然还俗了,便一同快乐饮宴,拘礼了就没趣儿了!”
萧阙已穿了黑色待卫服色,溜光的头已用玄色折翅官帽罩住,正是一副年少焕然的官家气象。
我的眼梢悄悄瞥了萧阙一瞬,心里暗暗赞叹,他俊逸绝尘的容颜,即使沾染了官气,依旧可以散发出殊于旁人的风采。我觉得,他来唐国是对的。昇元帝留下了富庶安定的唐国,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萧阙这样的人才!
景通看看我,又看看萧阙,脸上挂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道:“幸而朕及时招揽了萧先生,如今你那旧主,已被边镐与李建封二将围在白云洞,再拖不了几日。沉玉,幸而你一早弃了他,若迟了些,就要落不义之名了。”
萧阙屈了一腿,恭敬求告道:“倘若我主真的看重在下,就请我主对张遇贤等人从轻发落吧。”
“哎……”景通深邃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动情:“不行,乱世之中,有着争霸之心的枭雄,就该知道落败后的下场。朕只能答应你,到那一天,朕赐你一陌纸钱,准你流一捧眼泪。只这样,沉玉,”景通的声音温柔若水,他耐心安慰萧阙道:“作为他的旧臣,你也算是尽心了。”
“圣上不疑我?”
“我怀疑你做什么?你既答应投我,我既答应收了你,两下里光明正大,绝不相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阙的眼睛里,好像一瞬接住了从天河坠下的两颗星辰,亮得叫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他道:“如此,在下颇通厨艺,愿献鱼脍一道,以助雅兴。”
“哈…”景通笑得灿烂,“正中爱吃生鱼,可他自个儿不会做,我只知沉玉会下棋与武艺,却实在不知你还有这手!”
萧阙的提议,终于引起我的兴趣,我也接口道:“这有何难,我也使得!”
从小到处走方的道人,学会自己做吃的很重要,如何把生食做得可以吃,也是小女子必修的功课。
景通饶有兴致,对我道:“你么,以后只许做给我一人吃,这次便看沉玉的吧,来,上鱼来!”
只见几个御厨,用金盆盛了几条活鲈鱼,另有人取了调料、刀具上来。萧阙刀法如神,使宽刃纯钢剃肉刀,五六刀开了鱼背,疾速剃了皮、骨,只留最嫩的两大片雪似的鱼肉,略略泛些绯色。顷刻间就把鱼片成薄花瓣大小,摆在颇黎盘中放好。
中使小宦摆上三张黄绫小食案,上面早摆好七八碟各色调料。
景通像孩子般拍手说道:“沉玉今日着实大材小用,我跟阿云是沾光了。朕不会做,却是会吃。这鱼脍,吃起来,除用陈醋外,必加东洋介子末与嫩姜丝,两者可去其膻味。来,尝尝,莫负了他的手艺。”
景通说着,自己卷了米色寻常便袍的袖子,如法夹了一块吃了,便给我也夹了一块:“你也吃…沉玉莫怪我借花献佛,你自己也要吃的。剩下的……”
景通含着笑瞥了我一眼,白白的牙在我眼前时隐时现:“朕要带点给曼曼尝尝,看比她哥家的如何!”
不知怎么的,我脸上发烧,行了,知道你的女人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曼音阁中,住的是朕最独特的一位嫔妃,确切说来,她不是个妃子,而是另外的一个我。我不敢说的,不敢做的,不用开口,她都替我做了。
新近跟我的文小何,从定云的燕云馆里带回了鱼脍,送到了曼音阁,他去的时候,我特意交待,千万别对她说东西的来处,只告诉她是御厨做的,是朕想起她爱吃就给她送来,就行了。
我对定云说起,给她的别馆命名为燕云馆,是希望她留住山野间不羁的性情,希望她自在快乐。可是定云的脸上什么也瞧不出来。我不禁在想,要是曼曼,听说我取个房名都想着她,她还不得乐坏啦?
午饭后我听到一个风声,说是萧俨老大人,准备上疏劝谏,内容就是封赠定云的事。我想啊,这是个私事,萧老大人他们也管得太……
怎么办呢?先帝留下的忠臣,什么也不能埋怨!无奈我只得把萧阙这个和尚留在隐云馆,照顾她那可能复发的毒伤,而后,迅速前往光政殿,和众臣工议了一回事。
然后去景达府上,看景达与景遂下棋,我乐得做个评棋的。
最后,我去了曼音阁。慢点!许久不去看曼曼了,我得给她带个惊喜。于是,我这才想起了没几天就是凝烟的生日。为了显出我的礼物不同,朕决定先连带着给她送点个什么平庸的礼物,这样一来,对比之下,曼曼一定觉得我对她不同,一定会更加爱我。至于为何找小钟的由头,归根到底,是为了引出曼曼的妒意,让朕可以看看她吃醋的样子,这也是人间至乐呀。
我叫李宁安去传旨,为了庆贺皇后的生日,后宫诸妃,每人赏赐一匹“绮罗纱”,这东西父皇留下的德昌宝库里多的是,为了避免凝烟伤心,我给凝烟优先选择权,而且凝烟作为皇后,份例是一般嫔妃的五倍。但是小钟竟然选了最差的一匹,这对于她而言很平常,从来就没见她挑啥好东西,可她总是这么做,让我觉得非常无趣。
曼曼呢?作为一个四品美人,她按理说挑不到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可我事后得知,沉星宫的修容王星儿,竟然什么也没有得,冯曼曼越级挑了好几份。李贤妃,不知是根本不在乎还是去太后那儿暂时忘记了,她的人竟然只拿了众人挑剩的,我后来一看,和李木头的气质完全不相配。陈盏花手下的人也取了应分的几匹,可她这个人,小产了一次,人就变得很孤僻,不是朕不心疼孩子,可事情过了这么久,实在是和她在一起没有气氛。我想了又想,最终没敢拿给定云,别让她想偏了,到时把东西给扔出去。
我做完这一切,也许是为了避萧俨他们的风头,我想都没想就去找冯曼曼,她曼妙的身材,和每次不同的奇歌妙舞,甚至身上莫名热烈的花香气息,自然白晰的肌肤和天生艳红的唇,样样都足以让我迷恋。
曼曼对我说过,她新学了一支来自龟兹的彩衣舞,要跳给我看。我准备要送给她的惊喜,是当年父皇当年从义祖帝手中继承过来的,后唐庄宗李存勖宫中的顶级至宝:“飞鸟彩翟衣”,据说庄宗也是从朕的远祖唐朝皇室那里得的。父皇严令,这衣服,除了国母,谁也不能用。朕心里也犹豫啊,定云和曼曼都跳得好,只不过曼曼性子热烈,定云清冷,而且现在,她的腿也不宜大动。所以这衣服,就送曼曼吧!但不管怎样,朕从来没想过小钟,你又不会舞,凑哪门子热闹啊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日李璟到曼音阁流连了半日。我如紫燕蹁跹般的舞艺,依旧赢得了璟哥的盛赞。
微微的阳光,透过我的玉色纱窗,照在李璟精致的俊脸上。他雍雅地倚着那张檀木贵妃榻,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我的舞谱。
平心而论,不管做不做皇上,李璟都可以算得上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所以,当年我哥跟我说我有机会伴随在齐王身边时,我心里是庆幸的。
但是很快我发现,要做李璟的妃子,确实很不易。首先是人多,大家都是自己家族最拔尖的女子,很难有胜出的机会。
维护与宋太后的婆媳关系,也是一个很大的难点。宋太后好黄老之术,先帝晏驾后,宋太后每天找新任国师马道元进宫讲书,许多时候会邀嫔妃作陪,一般这都是上位嫔妃的事儿,可近来,可能太后嫌钟菩萨和李木头都无趣,所以这事经常落到我头上。这枯燥的道家著作,光听着就犯困。可脸上一也不能露出来。
宋后表面看着慈和,可是心机很深,想讨得她的喜欢,将来得个上位当当,怕是不易。我只得悬着心,如履薄冰地在她眼前伺侯着。
再者就是景通。他看起来对每位妃子都很细心,甚至不管人家到底得不得他的恩宠。他总是像一只蜘蛛,只要一织网,从能把人网进去。
但是这样一来,我心里常犯嘀咕,璟哥心里最爱的到底是谁?
眼下,景通朝我看了看,他的眼,亮得灼人,带着迷人的俏皮神态,“曼曼过来,这个是庄宗宫里的宝贝,给你穿了。好好练着,这《龟兹舞曲》朕最喜欢看你跳。”
我穿了件石榴红的曳地长舞裙,一转身递给他一支玉笛:“要看我的舞,那你朝政之余常来不就是了。”
李璟执笛在手,吹了几个滑润可听的音符,笑言:“只是最近太忙了,早朝后还得议事。张遇贤没有逮到,李建封和边镐的合围其实并没有成功……”
“行了,”我走过去坐在李璟身边,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璟哥哥的今晚是属于曼音阁的,在曼音阁里,不谈朝政!”
“今晚不行,朕在这儿吃个晚膳,就得上沉星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我一听李璟提起的竟然是无宠的修容王星儿,妒意大发,要知道自从王氏的儿子从德,出生六日就夭折后,王氏的身体就一直没有复原,如今听说又染上虚痨恶疾,李璟嘴上虽说常对她说些温存的话,可却鲜少在她处过夜。满宫里都知道王星儿无宠,可她今日,居然越过我去!
“不行,不行!别个便罢,只她不行!”我觉得软耳根子的李璟,一定是对星儿起了怜惜之意,而我嘴上虽这样说着,心里站在王星儿的角度上想想,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李璟眨了一下眼,长睫几乎戳到了我的右脸,他点了我的太阳穴一下道:“你知道,朝上我最宠幸的就是你哥他们五个人,现在他们名头不大好,有大臣在背后叫他们什么‘五鬼’的,可你呢?在后边给我不省心,专欺负人家实诚人!万一谏臣说话了,可看你怎么好!”
我一听,也有些急了,问道:“我哥在朝里做官,万一有个一差二错,到时候我们兄妹……”
李璟看出了我眼里的无助,竟坏坏地大笑:“哈,哈,哈!”
“放心吧!正中做事谨慎的很,再说他干的事情,除了贪墨几个子儿的事儿外,都是我同意的,或都是我让他干的,处理他,不就是处理我!”
“要是真有哪天,我哥……”
“放心吧,真有那天,你哥是你哥,你是你!”李璟把笛子塞我手里,握着我的指头放在笛孔上排好,眸子忽闪忽闪的,“要是正中惹了事,看在词中好友的份上,我也拎他一把!”
他那迷离的眸光就像冷翠般的寒潭上,星光被微风碎成了涟漪,我一时有些看痴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发现他的喉间,有一块黯红的血痂。我不禁诧异,随手放了玉笛,伸出刚使凤仙花汁儿染成艳粉色的指甲,抚上他的喉间,“这是怎么弄的?”
李璟好像怕我触及他的伤口,对我敷衍道:“没事儿!前些日子,生了个痈子,这就快好了。”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个口子不一般,不像是患痈疽而成的。我很想追问一番,但是我看他那个样子,一定问不出什么名堂。
对于我来说,唐宫中最难熬的是猜疑。我不怕李璟把我定为四品小小的美人,就怕惊才绝艳的李璟,背着我爱上了别人。所以,这晚听他说是去沉星宫,我心里还是放心的,因为王星儿的事,我心里有数。王星儿是先帝前房王夫人的侄女。嫁过来的时候,王夫人早就去世了二十多年,人走茶凉,王家又没什么至亲在世,王氏本人为人木讷,身体又不好,也难怪李璟不怎么宠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璟坐了一会子,说道:“曼曼,你不急啊!我去沉星宫替你弥补弥补,很快就回来陪你!”
“你是说,今儿会回来陪我?”
李璟回头,歉然一笑,“今儿肯定不回来了,你早些睡吧。咱们来日方长啊。”
见景通从我的宫门出去了,我悄悄唤过我的陪嫁心腹红绡来,对她吩咐道:“你去看看圣上是不是真的去了沉星宫。远远的看着,回来报我。我忘不了你,去吧。”
女人的直觉没有错。李璟果然没去沉星宫。他只是叫李宁安送去一个红皮盒子,和一张手写小笺。
经过红绡和文小何拉关系,我于这夜二更得知了李璟手书的内容,和红皮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星儿:
此次朕已知是曼曼欺负于你,你也忒懦了。朕与你说,咱们的德儿虽是不在了,但朕与你的情份尚在!你既是朕的嫔妃,皇子之母,于朕有情,于国有恩,凭是谁,也不能亏负于你!今后若有再犯,你须诉于朕,自有朕来主张!
今特命人拣得八匹好绢,转赠于你。本待来探你的病,怎奈张逆遇贤尚末成擒,朕需在书房观看书简,星儿勿要怨我!
夫伯玉字
我看见这个,不意外,却非常气恼!“刷!”的一下撕掉了红绡给我的手抄稿,心里不听使唤,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坐在新修的泊云书馆里,有关张遇贤的奏本堆满了一桌。据报,我军副将李建封与主帅边镐,设计的合围计划,目前进展并不顺利。敌人似乎早已获知我军的准确情报。敌人的几个喽啰虽然已被擒获,但伪主张遇贤,伪元帅黄伯雄与敌将李云台均已不知去向。我军的李建封部,仅仅缴获了白云宫的一些物资。但,这还远远没达到我的要求:我要的是,唐国没有国中国,唐国容不下纷乱的别国!所以,朕,一定要灭掉所谓的“中天国”,朕,一定要抓到逆贼并将其斩首,不管他曾经在多少邻国横行无阻,到我唐国他完了!
我心里这样得意地想着,这么多奏折看得我有些疲累。最近新从刘太监身边拨过来的文小何,心思细腻,见我累了,递了杯安神茶道:“回禀陛下,前些日子翻修宫室的账目已妥,李总管与匠作监蒯大人在外候旨。”
我慵懒地回了一声“知道了。命蒯大人回府等候升赏诏书,你去把宁安唤进来。”
文小何转身去了。之所以找李宁安,是因为我急于知道除了由蒯爱卿负责的宫室之外,另一处隐密所在修得如何。
这是一条地道,通向方山之麓,燕云馆墙外的小河边。
“您也太急了,挖是挖通了,可暂时不能用,有一大段渗水,水还没清出去不说,所有的方砖还没有铺好。”
“你抓紧,银子不夠找我支,不用找度支部。”
“知道。”李宁安目光闪烁,对我耳语道:“张遇贤的内鬼,陛下心里要有数!”
我心里一动,知道李宁安所指,忙扫了他一眼,提点他道:“朕知道不会是萧阙,他是个放旷不羁的人,我料那张遇贤对他之恩,绝不足以拢络他心。”
“圣上误会了,小的并不是指萧先生,而是,适才入夜之时,禁军统领陈先卫,射下了一只鸽子,并从鸽子脚上发现这个纸团。”
纸上是几个字,我认得只通行于古楚国的花纂体:
定云馆方山麓之燕云馆妇人也执之献吾主或可制唐主以自保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脑中出现了无数种可怕的猜想,“去燕云馆!”我一时有些慌乱,脸上也因着急而变得有些灼热,“地道入口在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劝道:“那地道还用不得,再说,这几个没人看得懂的怪字,许是当不得真!”
“你知道什么!半夜三更领了人,明目张胆的出去,万一被奸细察知,对她不利,再说,她有毒伤在身,怎么会是人家的…”我的话忽然滞住了,胸口如火烫般剧痛。我陡然忆起,当初在九华山,宋国老予我喝下那杯葡萄酿一般的酒,他曾对我说此酒名““牵情蛊”,是西域奇酒,需男女二人饮,才可见效,效力可达数年之久。它可以在受伤或力尽时助我暂时保留元气,但短期内大动情念,或是爱侣间心生疑窦,就会立时扰乱内息,轻者胸痛如灼,重者发狂如颠。奇怪的是,我竟一点都想不起我是在九华山的什么地方见到的宋齐丘?宋齐丘见我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穿的是哪件衣服?身边都有谁?这些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我被侯天文挟住,又被一群道士救了,后来见到了宋齐丘。他给我喝了那酒。
由于当时的身体状况,我一直怀疑自己是糊涂了,也许宋老给我的是一杯普通伤药酒。
可是今日忽然有如此强烈的痛觉,我开始意识到,牵情蛊对我确实有用,难道我在怀疑定云?还是,过尽繁花的我,真的爱上了定云?
不会啊,她冷漠、倔强、顽固、少温存,完全比不上曼曼;她骨子里倨傲、没人情味,怎么比得上小钟?
我想,我只是爱她神仙般绝尘的脸,紫瞳紫衣挥舞拂尘时少有的秀逸之气,还有那一抹胎里带来的文弱之美,还有,还有一点点猜不透的神秘……
可是,可是我今天为什么拒绝了曼曼,还觉得留在曼音阁是种罪恶?为什么我又鬼使神差地避过王星儿,甚至压根就没打算去那儿?
一向喜好嬉游、美人、美事、美物如朕,怎会突然如此勤政?
我一向自诩聪明,可这个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我眼下急急忙忙对李宁安说:“没有修完不要紧,只通了就好,你叫上几个人,咱们马上走!”
李宁安带着我转过屏风,来到一张《吹篁隐逸图》面前,揭开画,对我道:“机关在此。”
我素来最信李宁安,对他道:“我先行一步,你去外边儿知会卫士,务必要挑严谨的,免得泄了机密。然后即刻带人赶上来!”
李宁安应了一声,我迅速伸手,扭动那云纹玉钮,一面墙从中间分成两半,各自退开,让出一条三人宽的窄道来。我撩了撩衣摆,一溜烟儿跑进黑漆漆的密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修这条密道,属于私开内库私用皇帑,故此,此事事涉机密,皇室人员均不曾知悉。我独自急急跑在密道里,阴寒的密道潮气逼人,我向前跑了许久,却不见宁安率队跟上来。
地道独有的空旷凄冷的感觉袭上我的心头,我内心的不安也一点点累积,李宁安难道遇见什么事阻住了?或者……
我正在猜疑,见前方真的有末铺好方砖的渗水之地。我虽然一向最爱清洁,但此时完全顾不得了。
我的步子快如疾风,心里虽是急着往燕云馆方向跑,但地道的情况与地面不同,此时,我竟然发现,那块湿泥地的前方,竟然有一新一旧两个入口!
这可不是我的安排!仔细想来也合情理,当时我原准备让定云继续入主紫极宫,却因为担心引起母后的反对,所以我才临时决定让定云搬离宫城,住进燕云馆。
方山与紫极宫的方向明确,我向着右边的入口跑了进去!可是当我刚刚进入右入口的时候,忽然从两边闪出了六个佩剑在身的黑衣人!
我身边没有带削铁如泥的“拂云剑”,只在腰间佩有一把象征皇权的四寸小金刀。在如此隐秘的所在忽然遇刺,令我猝不及防,况我自回宫以来,过回原来柔糜奢华的日子,原本失去的内力,一点没有练回来不说,手劲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减了许多。如今恐怕不要说使剑,就是我一度引以为豪的弓马骑射,也已经靠不住了!
电光火石间,我决定无论如何要做个明白鬼。我傲然背身而立,任凭刺客环伺在侧,我壮着胆子厉声问道:“是谁?谁派你等谋刺于朕?你们是张遇贤的人?!”
一个身形瘦高的黑衣人,倏然出剑逼住我的哽嗓咽喉,那里原就有伤,我一时难以出声,“李氏害了旧主杨溥、盟友张灏、义父徐温的子侄,还想独善其身么?”
这些人黑衣罩体,黑巾蒙面,但领头者的口音却瞒不住我,虽然他想把矛头引向政敌,但我知道他是淮北人,也就是说,他就是唐国人!
我属新君即位,在朝中并末与人结怨,被我贬官的孙晟,人品绝对没问题,宋齐丘手下羽党众多,但他刚刚复起,没有理由刺杀我。那么这人不是朝臣,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最近正在派人剿杀的张遇贤部,但这人的反应,显然淡漠,可见他也不是张遇贤的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道……”我想了一想,问道:“你是种妃的人?”
那人呵呵冷笑,“看来你这昏君,结仇不少。二十六年前的账,有人今日催我来讨!”
二十六年前?我今年正好二十六岁,二十六年前,我又挡了谁的路?
生死关头,平头百姓和九五之尊没有任何区别。李宁安和内殿的待卫至今还不见踪影。但是,利剑迫喉,无还手之力,我只有相信我相信的——我相信,我以前救下的李宁安,我相信他的忠诚。
“这么说,今日,你们是非要刺杀朕了?”
“唐国不属于血统不纯之人,天下不该是你的。”
我闭了眼,语气带些颓丧,“好,反正,朕已落在你们手里,朕只问你,留下荆楚花纂的人,是谁?”
“哈,聪明如你,你应该知道,在现在的唐国,有几人知道,你心系定云那个女人?”
刺客的一句话,让我心乱如麻,我想到,心腹冯正中等人、老臣宋齐丘、去世的父皇和潘易、因罪被鸠的史守一、后宫小钟还有母后,知道这一点且还活着的,冯正中他们不可能、宋齐丘急于升官也不可能;母后,母子连心,不可能;钟凝烟大家闺秀,素来贤惠,也不可能!
萧阙…萧阙虽然知道我与定云的情事,但他不可能知道这条密道,所以,他也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须臾间我在脑中仔细梳理了一遍,没有头绪。我不再猜了。
我必须决断。
霍然睁开眼,属于君王的冷厉目光迅速在秘道的墙上搜找。
穿过围我的刺客,我离目标还有一臂多宽。手是夠不着的,我迅疾地掏出了小金刀,但愿我的准头还行吧!
我下意识地望望我的靴子,靴子已经被泥泞的湿地打得不成样子,不知道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不是安全区域。都说天子有百灵护体,我赌一把吧!
就在我掷出金刀的刹那,墙砖之间的缝隙果然如我预设的那样,现出淡淡的金色光焰。金光把地面分得极为清楚。
一瞬之间,领头的那名刺客已然出剑。为了保命,我只得拿出当年苦练的腿功,飞起一脚。
那人一定没有想到,文弱如我,竟敢徒手反抗。我没有按习剑者的常规踢剑柄,因为我很清楚,我的力道不夠。所以我玩了个小人心眼,踹上了刺客的手腕。
那家伙武艺过硬,虽捱了我一脚,剑还是没有脱手,剑锋依旧向我逼过来!
因着惧意,我的腿有些软了。下意识往后退了寸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墙隙中,金光散去,秘道中一下子暗了下来。近处的墙砖缓缓打开一个个眼儿,果然,一支支硬弩从中射出!
硬弩的射程,恰巧伤不到我,可我的额头,不觉冷汗直流!地上方砖尚末铺好。我刚才要是不退那半步,定是站在单数格正中,那么小驽触发,机械操控,我必死无疑!
六人之中,只有三人立即中箭,但另三人在格挡中不幸移动站位,也随之触发了我唐国巧匠设计的绝妙机关,一个个额头中箭,死相可怖。
我惊魂末定,轻轻敲扣安全区域的墙砖。解下冯正中送的玉带,扔了出去,见金光没有射出,机关没有再发,我大着胆子走过去,揭下了领头那个瘦高刺客的面巾。
他易了容!脸色发白,只是一般的易容,我伸手一揭,人皮面具下,那张脸是——
文小何!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文小何的师傅,半辈子忠心耿耿地跟着父皇,他本人又是传旨唤我议事即位的功臣,没想到,他竟包藏这样的祸心!
李宁安现在在哪里?定云…定云……你安全吗?萧阙,是否正在护你周全?
我来不及细想这件事,丢下文小何等人的尸首,向着方山燕云馆的方向跑去!
然而,我钻出地道口,来到燕云馆门前的小河处,却见到了李宁安,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早就该猜到了,她一向就这样儿。
“曼曼!胡闹,你怎么出来了?”
冯曼曼轻笑一声,纤手向前福了一福,“失望吧!小李总管领我来的!圣上看得好奏折!”
“这么晚了……”我拉起个牵强的笑容,故意露露自己的白牙,“你怎么上这里来了?”
怪不得宁安没有跟上来,原来撞到这位姑奶奶!他就是再糊涂,也不能让曼曼这个醋坛子看见这条密道啊。可怎么会这么巧呢?
“我知道你最爱吃甜的,特意给你做了乳茶和点心,谁知赶上李大监他从书馆出来招呼了好多侍卫不知要去哪儿,我便好说歹说邀了他同来…”冯曼曼眼里都有泪光了,“谁知竟耽误你躲进别馆和紫发美人私会的好事!”
我瞧了一眼燕云馆,里面已熄了灯,定云心爱的翠鸟在架子上睡着,影子借月色投在窗纸上,我应该可以确定她没事。我现在呢?衣衫不整,满腿泥污,还是别让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吧,毕竟,朕是唐国之君,不能让个小女子有机会笑话我!
不知怎么的,看见燕云馆别无异状,知道她安全,我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对曼曼说:“你给我带的东西呢?我…朕饿啦,我们回去吧。”
这一晚我最终留在了书馆独寝。因为冯曼曼虽然憋着气跟我回了宫,可最后别说好吃的,她连个笑脸也没再给我。我觉得挺对不住她的,但是今晚,我却丝毫不想用最直接的方法去弥补她,因为今晚我才确定,原来我也很在乎曼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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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小何原来是刘太监的徒弟,后来派到太后宫里。他是一名出色的技勇太监,因家里穷,从小净身送到吴宫,后来被义祖帝看中,选进了黑云军。这个人年纪虽轻,身经百战,还在战场上救过先皇,怎么可能是奸细!”
我划的一声坐起身来,对他嚷:“不可能?!要不是你按我的吩咐制那些机关,我已经没命了!”
“圣上,你真的冤枉小何了!昨日,蒯大人回府之时,太后命小何到蒯大人的公署去跑腿,去取马道长设计、命蒯大人监制的香鼎,结果后来刘太监请他叙旧,他喝醉后留在太后的昭德殿值房,直到今早……”
“今早他失踪了,是吧?”
“没的事儿,他已经在门外了!”
“什么?!”
“圣上,您是否要召小何?”
我被这一切弄得一头雾水,不,你马上去告诉小何,你和他一起跟我进秘道,找刺客的尸首!
我们三人进了秘道,如前跑了一段,果见“文小何”等六人的尸首仍在。
小何看见这具男尸,惊得魂不附体,叩头道:“圣上明鉴!圣上明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宁安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皇上,主使者可能精通道家丹药之术,这刺客也可能是服了易容秘药。”
我闻言不觉心头一冷,脸色也冷峻起来:“你是说,偷天丹?除了潘易与史守一,还有谁能配此药?!”
“谭紫霄遁迹世上,迄今已有十余年,天机子已然兵解,如今这世上无人会配此药。”
“不!父皇的德昌宫里,尚有一颗,昔时我偷去予潘国师医病,可后来发现药不对症,定云又拿来还给朕,朕又托刘承勋将军将药放回了德昌宫!李宁安,叫几个持重的卫士,秘密殓葬了这六人的尸首,就把他们葬在方山;宁安,你持我的开锁金环,打开德昌内库,查点偷天丹的所在。”
“圣上,如今看来,偷天丹必在库中。”
望着一身黑色卫士服的李宁安,看他俊秀的脸上认真的神色,我真替他惋惜。十年前这个与我同岁的少年卷进常山王杨濛的案子,生父被父皇所诛,他本人从我与我交好,虽仗我极力的保全,但也被迫成了一名宦者!
李宁安垂下眼睫,看看地上死者那张“文小何”的脸,说道:“小的与先前的潘国师有点子交情,他曾对小的说过,人一断气,偷天丹会立刻失效;或有人运自身内力,驱散偷天丹的药力,则偷天丹也会失效。可是此人已死,却仍是小何的容颜,这说明……”
“说明什么?”想想可笑,一向自负如我,竟有开口问他的时候。
“第一种可能,此人所服并非偷天丹;第二种情况,有人改进了‘偷天丹’。”
我伸出手来,慵慵地扬声对李宁安道:“把那件褐色麻布宽袍给朕拿过来,待会儿你派个人去跟大臣们说一下,就说天热得我有点头疼,就不照规矩穿戴了,你问问他们,看行不行。”
只听外间一声,“皇上醒了!”李宁安的小徒弟不知何时已进我书馆的内寝之处,乖觉地给我穿上衣,将仪容整理了,宫女端上脸盆,递了毛巾、濑盂,才依次退了,我方才对宁安说道:“朕要如何做,才能知道这个人是哪种情况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容易。小的用内力催动,看此人容颜可会改变,若此人容颜不变,八成他用的不是偷天丹,也不能排除此人真容长得就像文小何,但这种可能极微;若内力催动之下,那人容颜有变,则必是有高人改进了偷天丹。”
“那你试试吧!”我怜惜地拍拍宁安:“你自己别伤着。”
李宁安双眸含情,向我望了一眼,而后蓄力于掌,掌心朝着尸首的脸罩上去。
果然,死者的面容又一次发生了改变:
尖脸、厚唇、短下巴……
唉,从来没见过这个家伙!
见了这个人的真容,我有些懊丧,所幸我颇有画功,只要这是宫里人,一定有人能认识!
我挥了挥手,“哎,拉走,拉走吧!”
我迅速跑入书房区,展开绢纸,努力搜索那刺客的真容,画了一张很是工细的人像,吩咐小太监:“拿下去,搜遍全宫,找到这个人的所在!”
那小子应一声去了。我对李宁安道:“有些晚了,上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穿着惬意的淡褐色桑麻丝宽袍,戴着黑色通天冠,雪白的内衬袍,黑色精绣云头丝履,衬着我富有青春气息的脸,让我自信,不用穿朝服,我自有君王的英气可恃,足以令群臣拜服。
我脸色肃穆,示意宁安宣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这时,果有朝中资历最高的老臣——贤妃李玉涴的父亲,李建勋奏道:“启奏圣上,我朝大喜!逆贼张遇贤,已被其部将李台所杀,其余匪众如黄伯雄等均已俘获。主帅边镐、王建封等不日奏凯搬师!”
“好!”从昨天至今,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我高兴得一下由御座上站起来,为了怕群臣议论,我强行敛了脸上绽放的笑意,换了闲雅的微笑,“朕早就料到了!”
“传旨!重赏加封边镐、王建封二将,随征诸将均有封赏,阵亡将士着有司比照最高规制善加抚恤,其遗孤,适龄者公费送读白鹿书院,不足龄者,适龄后亦送读!我唐国,绝不能让一个将士为国白白牺牲!”
冯延巳忙出班奏道:“圣上英明!臣提议在金陵市曹公开处决张犯一干人。为我军将士和唐国受害百姓复仇!”
一时间群臣多有附议的,朝上的气氛十分活跃。
我点头赞同道:“爱卿所言极是,就依爱卿所奏吧。”
冯延巳道:“微臣还有个建议,陛下可命萧阙大人监斩,也好表明他对唐国的一片忠心!”
萧阙?让他去杀旧主,不是陷他于不义吗?不行!“……”
我刚要开口,冯延巳道:“现在市井纷纷传说,萧大人就是遇贤谋主景全僧。眼下流言有愈传愈烈之势,倘若萧大人一味只是护卫定云仙师,对我唐国寸功末立的话,恐怕难以服众啊。”
听了冯正中的话,他亲弟弟冯延鲁倒没什么反应他们二人虽是一派,可关键时候总不和,究其原因是冯延鲁认为其兄升得太快,官位是凭取巧得来。,真正有反应的是魏岑和一个叫李征古的景遂手下的幕宾。
李征古舌灿莲花,一顿大义凛然的解释下来,那些受用的话蒙蔽了我的眼,我拍板道:“监斩就是萧阙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朝后,我想起今日是到昭华殿问安的日子,便起驾前往太后的宫室。
参见过后,我见马道长依旧相伴在侧,竟也不避我。我心想,真是高人,潇洒的很,不仅黄老,连茶道,这道人怕也通晓。
他既然心中磊落,毫不避我,我又何必摆架子不容于他呢?
三人难得静坐下来,马道长一边施茶,一边徐徐笑道:“茶之器物,贵在雅洁,但也要实用才好。贫道煎茶用的小釜,不同宫中用的银器,却是个铁的,赶明儿要让定云丫头,给我制个银的试试。”
我道:“要制银器,找她最省心。”
母后见马道元和定云交好,便也霁颜笑道:“待她制得了,哀家也请她一杯茶,莫道哀家偏心了。”
我听了这话,心里着实感激母后,当时她派侯天文赐死定云,怕是担心我为她儿女情长的误事,如今见我做事稳妥,定是已经不再记恨定云了!且请她喝茶的话,分明有意让定云……
我心中一阵狂喜,抓了定窖小杯在手,狠啜一口,方才想起对母后说起张遇贤授首之事。
哪知母后道:“以前孙晟让我临朝,吕后故事,我宋福金怎么能做?景通啊,妇人涉朝,于国不利。这些事你以后不要告诉我了,自己拿主意吧!老身,只和马道长谈谈天儿,就知足了,只要你和朝臣晓得给母后留面子就是了!”
我望望母后,身上衣着朴素,头上只戴寻常素珠簪花,不着金银,与我平时的繁丽衣饰,简直有天渊之别,我不禁有些惭愧,心里答应马道元进宫不受限制,虔诚地点点头道:“母后既爱热闹,下次让定云也过来。”
提起定云,母后满月般的脸上竟一反常态带了笑容:“好,以前都是因为你,爱她爱得自个儿没出息,如今见你出息了,我还与她置什么气!你让她没事就进宫来!”
我立起身来,含笑行个大礼道::“是,儿臣自当咐吩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张遇贤伏诛的那一天,百姓欢天喜地,以致于我也在冯正中的撺掇下,换上平民公子的服色,来到市曹看热闹。
萧阙今日竟然穿了一身白衣给张遇贤等人监刑,更意外的是我竟然在人群里,看见了一袭黑衣长裙的定云。
我大感意外,顾不上看张遇贤等人人头落地,我甩开了正中和一同出来的陈觉,快步跟在定云的身后,觑个便,我便叫住她:“阿云!”
她不回头,也不理我,一团淡雾平白出现,盖住了她的倩影。
隐身术。我知道这些日子,她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等等,我能找到你!”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一抓,果然从那团浓雾里,摸到了定云随身的那块紫色手巾。我听潘易说过,隐身术的起缘也是一个戏法,必须借住一块手巾才能实现。
仔细看她的手巾,令我惊异的是,那上面有一块干涸已久的血迹。
我急了,一把抓住定云那长着紫色长指甲的手,问道:“最近你的身子……”
定云眼中泪光点点,面颊上还留着许多泪痕,“你杀了我的舅舅。”
“舅舅?”我吃惊地睁大了眼,“你舅舅是谁?”
“黄伯雄。”定云伤心啜泣:“黄伯雄是我亲舅舅!”
我试图把定云揽到怀里,她瘦瘦的肩膀颤个不往,引起我无限的怜爱之心,声音也跟着温柔了:“你怎么不早透个风儿,你要是早说了……”
定云泪落如线,那双美丽的眸子被泪水洗得晶亮亮的,就像月落时,天穹上闪烁的星辉。我用她的紫帕子替她拭泪,她幽幽开口:“说了有用吗?你说过赐萧阙为旧主流泪之权,可是…你却让他亲手杀主,让他背负不义之名!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伸手夺了那方紫帕子,她说:“这是潘大哥留给我的,还我。”
我热切的眼神黯了一黯。是啊,若我早知道黄伯雄是她舅舅,我真会放了他吗?我自恃擅长辩术,可是我没有办法告诉定云,我是要重用萧阙,在他替你解毒之后,我想让他与陈先卫同掌禁军,与李宁安一起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所以我就不得不让萧阙立功,塞住群臣之口,让他们相信,萧阙是萧阙,景全是景全。
所以萧阙必须监斩张遇贤!我的手不顾她的反应扣住了她的肩,“你听我说,我让萧阙去监斩,是为他好…至于黄伯雄…阿云……为了唐国,我非得杀他!”
定云呜咽着甩开我,“我知道,你是唐国的皇上,我只是个小道姑,你要派谁去杀张遇贤,都在于你;黄伯雄是不是我舅舅,根本就没有一点分别!”
“不是!云儿,不是……”我也有些激动了,在我的生命里,还没一个女子像她这般顽固,“不是我要杀那黄伯雄,而是唐国要杀他!”
她恼怒地甩开我,“夠了,李璟!你已经不是当年礼贤下士的李景通了,我祝你用着唐国的名义杀光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我祝你万寿无疆!”
“定云!”我听了她无礼如此的话,着实怒了:“你这女人!你想想,你的‘绕指’发作的时候,你认得你那个舅舅吗?你在九华山生死末卜的时候,去找你的人是你那个舅舅吗?我为了你,骗尽天下人,连登基大典都不曾亲身参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定云愣了一愣,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一手按在前胸口,我知道,她和我一样,一起发作了缠人的“牵情蛊”。
“阿云。”我强忍着胸口泛起的痛意,“我不想伤害你,我只要你好。”
定云道:“你也疼吧?”
我摇摇头,笑道:“说什么呢?我都快忘了那龙脑香了。云儿……我,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说,你知道,自从我坐上了那个位子,掏心窝子的话,说得少了,听得更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定云听了我的话,泪眼婆婆地朝我看了一眼,也不回应我,飘然而去,越走离我就越远。她那一袭黑衣,与此刻街市上众人因逆首伏法而欢欣鼓舞的氛围大不相合,然而,在我遇见的女子中,也绝没有如她此刻这般冷艳迷人的一位。
“后湖,今晚二更天,我等你。”不管她有没有听见,我向着她的背影喊出声:“定云,对于你,我可以没有秘密!云儿,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等着你!”
为了防她不肯来,我又找宁安下午巴巴儿的送了我手书的帖子。她手下的汐萍接了我的帖儿,没给回话,宁安只好悻悻地回来了。我知道这是定云的意思,怎么能苛责别人呢?
今晚我与定云的幽会,选在了后湖。因着满湖的荷花,那里早在杨行密大王的时代就成了皇家禁地。如今荷花谢去,这景色仍然甚美,况在四围围了黄绫,虽是欲盖弥彰,但也好歹算是个隐密所在。
二更时,我在湖上放了自制的一朵朵浅粉色的小荷灯。夜凉如水,又不合时宜的浇下小雨来。
我孤孤单单坐着小船,李宁安冒着雨给我撑着船。我默默数着更筹,可是还没有见到定云。我问李宁安:“下午叫你送的帖子,你亲见定云收了没有?”
“你知道的,她手下的张汐萍收了,后来就…就没有了……”
“哎!”我重重叹息一声,看来这个倔妮子,今晚看来又来不了了。
我落寞地坐在木舟上,平生第一次任凭雨水没头没脸的淋下来。迷茫中,我看个有一个白衣的俊哥儿,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什么牌牌,朝我跑过来。
我抹了一把脸,一下从舱中站起,“萧阙,怎么了?”
“定云的飞烟散,发作的急了,我怕压不住,特来闯宫请旨,借几个高手助力!”
听了这话,我三两下跳上了岸,通身弄了个半湿,也顾不上雨路上滑不滑,我尽可能快地跑向百尺楼:“宁安,你和我去!派个人叫上马道元和吴廷绍!”
我与萧阙、李宁安三人狂跑在地道里,很快到了燕云馆的墙外河边。上次,我亲自画像的那名刺客的情况,至今也没有查实。那次刺杀令我至今心有余悸,我始终担心还有人在暗处害人,但我更担心他们会祸及定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急匆匆来到燕云馆,一脚踹开了门,绕进了碍事的屏风,终于见到了昏迷的定云。
我顾不上询问为什么治了这么久,定云的伤也没有见好。我此刻只想守着她,看着她醒,看着她好,看着她对我轻轻笑一笑,看着她起来,为我跳一支凌波舞。
然而定云费力地睁了睁眼,眼神绕着床边看了一圈,看了萧阙,吴廷绍,马道元,张汐萍,李宁安,最后,将要看我的时候,她的眼却闭上了。
我全身已湿,一阵阵寒意从脚心渐渐传至头顶,我完全不顾仪态,朝着众人道:“谁,你们谁能治她的毒伤?只要你们能救她——”
马道元道:“死马当活马医,待在下来看看吧。”
我像拽到救命稻草一般,让开位子给马道长:“您快请。”
马道长细细为定云诊了半天脉,说道:“我的法子,可以试一试。汐萍,你先招待诸位大人到正厅休息一会。圣上,在下……”
我双眼放光,问道:“您有甚么办法可解飞烟散么?”
马道元道:“只用精壮男子的心头热血为主料,辅以密药,炼成一枚红丹,再配以老道独门谭门金针十八法,就可以在十日之内,解去飞烟散,医好她的双腿麻痹之症。”
“那还等什么?快,快!”我知道前胸靠心脉处取血,随时有可能送命,可是我不怕。我的子嗣,现在均在幼年,但景遂、景达的才具,均不在我下,我原就想借着父皇遗命的由头,把皇位传给他俩其一,现在大不了立即这么办好了!
我注目于虚弱的定云,下了决心,“道长,瞒了旁人,就在这儿动手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道元如法在燕云馆里取了我的心头血。伤口由他随带于葫芦中的密药外敷,保得血不外流,虚弱的我只得对外推说“痈疽”发作,由吴太医与马道长护着我,留在燕云馆的客房里休养。
确切地说,消息并没有瞒过去。仅仅半个时辰后,小钟就收到了消息,带着玉涴、陆紊两个高阶妃嫔,连夜赶到燕云馆来了。
睁开眼的我想起了一个应付凝烟她们的绝妙借口,我气息微弱地说道:“我原想找吴太医给云国师瞧瞧病,坐一会子再去找马国师品茶来着。谁知去宝华观的路上竟遭了刺客,幸亏宁安武艺了得,杀死了刺客。如今只受了点小伤,不好耽搁,便只好躺这儿来了。”
钟凝烟叹了几气:“难为皇上,心口给人剜了一刀,还要编出这么大套的说辞来,要让母后知道了……”
凝烟说着眼泪已经滴滴嗒嗒地下来了,我心一软,用手背替她拭了泪,勉勉强强笑道:“可千万别告诉母后!现在刺客的身份还没查出来,我受伤的事儿一旦传出去,对我大唐国那是大大不利!再说……”
虽然我不想,但虚弱是真的,伤口的剧痛也是真的,我停下来喘了一会子,“母后要知道,我给刺客伤得这么惨……她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呢。”
“好在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满宫里就我们三个知道。”钟凝烟抽抽鼻子,正色说道:“要不是耿先生手下的汐萍姑娘进宫知会了我,我们还都蒙在鼓里呢!”
“别叫曼曼知道。我这几日就不回宫了,就住在这别馆里,等伤口好了再说。”我眼珠一转,对小钟吩咐道:“对外臣就说我到白鹿书院考核学子的品行去了,国事让他们去找…皇太弟景遂去说。”
其实这个计划我已经想了许久,此时我叫过宁安,叫他把我以前仿写的父皇遗命找出来,接过自己泡制的文牍,我才断断续续地对凝烟说:“烟儿,你去交给澄心堂承旨秦大人,让他交给宋齐丘、给李建勋、周宗、冯延巳等人商议封景遂为皇太弟的事。”
钟凝烟抽泣道:“这么大的事儿……”
见小钟还在犹豫,我挣扎着将那张黄绫笺塞到她手里,“放心吧。朝中大事,不与你相干。你只是做个传手的,一切事情,都有为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钟凝烟含泪点了点头。我方转眸看看玉涴,这个李木头,我大概有3个多月不曾好好瞧她了。见她仍是浅棕脸色,尖削长脸,唇形宽阔,细目长眉,眼中灵秀气息不减,只是脸颊上似乎又多了几点雀斑。梳了我最不爱的偏髻,正插一朵渐变蓝色带金花蕊的牡丹花,配同色衣裙,我对她笑道:“难得今儿木头也流泪啦,朕跟你说了,别穿蓝,显黑!”
李玉涴道:“这件原是你送的,多时不见,你竟忘了。”
我这时依稀想起,似乎这衣服果是晋帝赐下来的,我原没细挑,随意拿了一盒送给她,现在我只得歉然道:“等几日,朕给你挑一件湖水绿的,一定更配你。”玉涴淡然道:“皇上有心了。”
我心里头最明白,我又有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们几个了,眼下对陆妃道:“紊紊,宫里缺什么,跟朕说,朕若有事不在,只管找人告诉宁安。”
陆妃要求不高,言语极尽感激之意:“臣妾宫中都好,劳陛下挂心了!”
我乏了,打发道:“朕累了,今日懒动弹。凝烟,尽管回去,我一点儿事也没有。不过想歇几日罢了。”
钟凝烟恼极了,咬着嘴唇儿道:“那刺客虽死了,他的身份定要揪出来!”
我阖了眼道:“放心吧,朕已在查。”
钟凝烟道:“想查案,怕是要从云……”
我最怕她扯到定云,忙接话道:“这燕云馆都是女徒,刺客是男子,自然没什么可查的。”我挥了挥手,“去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整夜定云一直发着高烧,口里喃喃叫着慈云师傅、师姐、师妹什么的,我见她额上满是冷汗,便轻轻地替她擦去。
定云从被里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也不睁眼,虚弱地说道:“大睌上的,怎么听见你在哭呢?”
我一抹眼道:“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儿,一时没忍住。我还以为…我怕今儿你不会醒了呢。”
定云难得弱弱地睁了眼,眸里含了点笑意,“放心,我且死不了呢。”
我替她盖了被,仔细把她的手纳回被里,见她指甲发紫,手又有些蜷起,我心里着实不忍:“又疼了吧?等我给你揉一揉。”
定云神色疲倦,态度却是温柔:“我瞧你气色不好。”
她也是难得关心我,我心里温暖,便忍痛挂了三分笑在脸上:“我这是有些倦了,等你好些,我略歇歇就好了。”
定云轻轻抚了我额前发丝,说道:“脸都白了,你是万金之躯,小道担不起。”
说着,定云阖上眼,一瞬,她的眼角落下一颗泪来。
我见她那水泼不进的样儿,心里不是个滋味,耐着性子劝她道:“朕知道,朕知道你怨我,怨我杀了你舅舅。可是,可是我就不信,不信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相认没几天的那个逆贼黄伯雄!”
定云紧裹着紫色丝面被,侧身向里,有意背对着我,弱弱地丢给我一句话:“我累了,你回吧。”
我生长在富贵绮罗之家,从末见过如此冷漠之人。不禁有些恼怒,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定云手压胸口,低低呼痛。我心里一揪,停了步,返身坐在床沿上,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声音飘乎无力,却似钢刀剜我的心:“陛下你该回宫,陪你各宫后妃,实不必在这里守着小道。”
“好。要我不缠你也行。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问你,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定云闭目冷笑一下,问道:“这话,该是我问你!”
“我……”我的心跳忽然加快,接口道:“我当然把你当成亲人呐!”
亮紫被面如波纹般皲皱,定云瘦瘦的后背微微颤动,“亲情是什么滋味?自师傅走了以后,我已经看得淡了。”
我听了她这话,心里落寞,原来,这么久以来,我竟连她的一个亲人都不算!心里酸楚,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又陪了她几回呢?哪个女子不愿夫婿常伴左右?我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也难怪定云,心不在我啊。
我叹了口气,从她身后伸过手去,轻轻触碰她的前额,她的烧还没有退,我的掌心能感受到她热热的鼻息。
我道:“我再去煎一盏安神退热的茶,你先歇一会儿,得了我叫你。”
我缓缓站起身来,期待着她的反应,她忽然转过身来,猛得抽出手来抓着我的手背。
因为没防备,我的右手背给她的长指甲划出一道嫣红的细长血痕,她急道:“李璟,你知道吗?我真是让皇的女儿!我的父亲,是你家的人毒杀的,我的舅舅,被你亲自下令斩首,如今,你又在这里做什么?难道,难道你要我活着,看着……看着我族中的亲人,都像丹杨宫中,杨家五岁的男丁一样,个个先加官后鸠杀,一个不留,永绝后患?!”
定云说着,身子栗抖起来,我见她那美丽顺滑的淡紫长发,一寸寸化成深紫,她蜷着手,一口编贝般的牙也发出格格地微响。
我心疼得不行,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背,蓄力催动,却发现掌心竟是没了半点内力。这才想起,我已久疏武艺,上次因替她压制“绕指”,已将以往所积浅薄内力,消耗尽了,近些日子武功修为上的事完全废弛,怎能再帮得了她!我深恨自己,只能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慢慢道:“不能夠,绝不能,我发誓,我李璟此生一定会翼护着你,保着你在乎的人,一定会善待杨氏族人,永不起屠戮之心。如违此誓,罚我人神共殛,孤独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已想好了许多歹话来向她发誓,定云却伸出三指,掩了我的口道:“说便说了,红口白牙你赌什么咒呢?到你七老八十,福满归天的时候,自有佳丽三千、满堂子孙拥卫着你,又怎会孤独呢?”
她说着,自己慢慢放下手去。她冰凉的指尖滑过我苍白的双唇,从我的下颏直落下去,我感到自己的心与她越来越紧,正想慢慢体味每一个来自于她的触感。但这样的感觉,还末延续一瞬,就隐去不见了。
我只觉有些失落,不免有些忘情,柔声细语对她说道:“哪里来的什么全福之人呢?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伤心孤独的时候?”
当年,我也只有十六岁,早早地同凝烟成了亲。但你也知道,我与凝烟的婚事,完全就是一纸契约。是父皇和岳父钟泰章在朝连手的契约。你知道,父皇他本姓李,只是义祖徐温的义子。张灏被除去之后,父皇潜在的敌手,变成了曾经与他称先道弟的诸位徐氏亲子。
父皇与徐知询等人貌合神离,正在此时,徐知询为了麻痹父皇,通过她的夫人,送给父皇一位绝色的姑娘。父皇当时年纪已大,便将此女送给母后做侍女。
也不知是不是母后有意撮和,一来二去,已经有钟凝烟与王星儿二位妃子的我,这一次又没有把持住。
我将那名孟氏美女收了房,而且,渐渐地,我发现我是真的爱孟氏。于是,我把孟氏原来的闺名改去,改为了“芸芸”,意思是芸芸众生之中,遇见了她这位知音。
那段日子,我过得非常开心。很快,快到十八岁的我,被吴主任命为兵部侍郎、大元帅。其实,想来可笑,我每天坐拥美人、吟诗作画、逗逗襁褓中的老大弘冀,武艺只不过是打猎的时候用用,哪里有个元帅的样子?
芸芸就在这时怀了我的骨肉。可是战事,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徐知询在扬州被吴越人马围困,父皇为了取得义祖的好感,必须去救知询叔叔。
“景通,这次你带人去。记得,路上走慢点,最好等吴越人灭掉徐知询,你的救兵才赶到。”
我跪在父亲面前,心里根本不把上战场当一回事,估摸着我爹根本舍不得真的让我去,我推脱道:“父亲,这一次你派别人吧!芸芸即将临盆,医士说了她体质不强,儿子想……”
怎么也想不到,我还没有说完,父亲蒲扇般的手就朝我抡过来,“啪”的一声,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涌血,狼狈地斜跌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以为如今令出于你的干爷爷,你在朝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了?!你胆敢为个女人生孩子的事,这般理直气壮地求为父!你可知道,为父代表了多少人?”
我愣在原地,手不敢揉脸,任凭嘴角的血从牙缝渗出,一颗颗血珠沾在前襟上,“不救…不救知询叔叔,那我去干什么?”
“解救扬州之围!”父亲眼中射出凶狠的寒绿之光,对我道:“你也不小了,为父从小培养你,指着你干正事!心肠太软,当心早晚丢了小命!”
事情果然不出父皇所料,等我按照父皇制定的行程,赶到扬州城下的时候,徐知询已给吴越人杀害了,我与诸位副将虽然尽力攻城,把扬州围得铁桶一般,但吴越人也不含糊,半分松动也没有。
胶着中,我接到飞鸽传书,说芸芸已经顺利的生下一子,并按我们临别时的约定,取名为“宏茂”。
我大喜过望,第二天作战也特别勇敢,亲手射杀了一名吴越的中阶将领。我军士气大振,再加上父皇的援军及时赶到,我军很快赶走了吴越军取得了胜利。
战后,父皇成了徐氏最有实力的继承人,而我,快乐地坐在马上,想象着见到爱妃和儿子,我该说点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回到金陵,踏进府门的时候,芸芸的棺木,已经火浴了好几天!竟连灵堂都撤去了!
我大病一场,哭了好多天,等我回过神来,病骨支离的我发疯似地将一腔悲愤冲着母后和钟凝烟发泄净尽!
“伯玉,你要知道,女人生产,离阎王爷只隔一层纱帐啊。”
母后是这般说的。
“景通,你听妾身解释,芸芸是得产后流红之症殁的。停了几日等你,可是等不到……”
钟凝烟从来不说假话。我也相信了她的说辞,问及芸芸走前的那段日子,是谁照料她的?谁来探过她的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来问去,照顾她的,是府里的嬷嬷孙氏;孙氏说的与她们一致;为她诊病的吴太医,是父皇头一个亲信,吴廷绍跟我说,这是“干血痨”,以目前的医术水准,妇人家得上,就是个绝症;我素来知道星儿和芸芸交好,去问星儿,何以她的病会进展的如此之快?王星儿支支吾吾只会哭,我竟连一点缘由也问不出来!
伤心之余,我大着胆子去找父皇,要他派人彻查芸芸的死因。可是父亲眉一皱,声一高:“你竟要用朝廷的公器,去查一个女子的事情么?!”
我恨透了,怨透了,生来头一次顶他道:“这是你的儿媳妇,生下的,可是你的孙子啊!”
“孙子不是好好的嘛。”父亲冷酷至极:“男子汉大丈夫,做正事,正事要紧!做好了事业,多立点儿功,随你要多少出色的女子,还愁没有?!”
听了父亲的话,我一阵阵寒心,我把自己锁在房里,又哭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我挣扎着从被里爬了起来,扶着湘竹手杖在我们一起经过的每个地方,发狂似的找寻着她的遗物。
在她的妆奁盒里,我送她的翠翘簪珥仍在,下面压着她走的时候给我留的一封书,她要我看顾着宏茂,这不必说;还给我留下一把剑——拂云剑。
这原是我送她的信物,我原是要她知道,我不仅文采可以,更足以用我手手的剑来护着她!可…可我是怎样护她的呢?我竟连她的囫囵尸首,都末曾护得!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是像今夜一样,下着雨,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的,我拿出笔砚,认真铺了纸,只想把她的样子画下来,我画了好多张,总觉得找不到她的神韵,忽然得了一张有些传神的,我猛然想到,人都没有了,留下画,有什么用?!
火光跃动,白描画像一张一张化成纸灰。芸芸清秀的容颜,却在我的心头愈发清晰。
我丢下一切的公事,住进了清凉寺。过了一段晨钟暮鼓的禅修生活,我心逐渐澄明。我心里暗暗发誓,世道寒凉,从今往后,我一定要保护我所爱之人。除了自己,我指望不上任何人。倘若今后,我不确信可以护她周全,那么,我就绝不轻动情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整夜定云一直发着高烧,口里喃喃叫着慈云师傅、师姐、师妹什么的,我见她额上满是冷汗,便轻轻地替她擦去。
定云从被里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也不睁眼,虚弱地说道:“大睌上的,怎么听见你在哭呢?”
我一抹眼道:“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儿,一时没忍住。我还以为…我怕今儿你不会醒了呢。”
定云难得弱弱地睁了眼,眸里含了点笑意,“放心,我且死不了呢。”
我替她盖了被,仔细把她的手纳回被里,见她指甲发紫,手又有些蜷起,我心里着实不忍:“又疼了吧?等我给你揉一揉。”
定云神色疲倦,态度却是温柔:“我瞧你气色不好。”
她也是难得关心我,我心里温暖,便忍痛挂了三分笑在脸上:“我这是有些倦了,等你好些,我略歇歇就好了。”
定云轻轻抚了我额前发丝,说道:“脸都白了,你是万金之躯,小道担不起。”
说着,定云阖上眼,一瞬,她的眼角落下一颗泪来。
我见她那水泼不进的样儿,心里不是个滋味,耐着性子劝她道:“朕知道,朕知道你怨我,怨我杀了你舅舅。可是,可是我就不信,不信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相认没几天的那个逆贼黄伯雄!”
定云紧裹着紫色丝面被,侧身向里,有意背对着我,弱弱地丢给我一句话:“我累了,你回吧。”
我生长在富贵绮罗之家,从末见过如此冷漠之人。不禁有些恼怒,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定云手压胸口,低低呼痛。我心里一揪,停了步,返身坐在床沿上,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声音飘乎无力,却似钢刀剜我的心:“陛下你该回宫,陪你各宫后妃,实不必在这里守着小道。”
“好。要我不缠你也行。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问你,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定云闭目冷笑一下,问道:“这话,该是我问你!”
“我……”我的心跳忽然加快,接口道:“我当然把你当成亲人呐!”
亮紫被面如波纹般皲皱,定云瘦瘦的后背微微颤动,“亲情是什么滋味?自师傅走了以后,我已经看得淡了。”
我听了她这话,心里落寞,原来,这么久以来,我竟连她的一个亲人都不算!心里酸楚,想想这么久以来,我又陪了她几回呢?哪个女子不愿夫婿常伴左右?我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她需要我的时候,我总是最后一个赶到的。也难怪定云,心不在我啊。
我叹了口气,从她身后伸过手去,轻轻触碰她的前额,她的烧还没有退,我的掌心能感受到她热热的鼻息。
我道:“我再去煎一盏安神退热的茶,你先歇一会儿,得了我叫你。”
我缓缓站起身来,期待着她的反应,她忽然转过身来,猛得抽出手来抓着我的手背。
因为没防备,我的右手背给她的长指甲划出一道嫣红的细长血痕,她急道:“李璟,你知道吗?我真是让皇的女儿!我的父亲,是你家的人毒杀的,我的舅舅,被你亲自下令斩首,如今,你又在这里做什么?难道,难道你要我活着,看着……看着我族中的亲人,都像丹杨宫中,杨家五岁的男丁一样,个个先加官后鸠杀,一个不留,永绝后患?!”
定云说着,身子栗抖起来,我见她那美丽顺滑的淡紫长发,一寸寸化成深紫,她蜷着手,一口编贝般的牙也发出格格地微响。
我心疼得不行,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背,蓄力催动,却发现掌心竟是没了半点内力。这才想起,我已久疏武艺,上次因替她压制“绕指”,已将以往所积浅薄内力,消耗尽了,近些日子武功修为上的事完全废弛,怎能再帮得了她!我深恨自己,只能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几下,慢慢道:“不能夠,绝不能,我发誓,我李璟此生一定会翼护着你,保着你在乎的人,一定会善待杨氏族人,永不起屠戮之心。如违此誓,罚我人神共殛,孤独而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本已想好了许多歹话来向她发誓,定云却伸出三指,掩了我的口道:“说便说了,红口白牙你赌什么咒呢?到你七老八十,福满归天的时候,自有佳丽三千、满堂子孙拥卫着你,又怎会孤独呢?”
她说着,自己慢慢放下手去。她冰凉的指尖滑过我苍白的双唇,从我的下颏直落下去,我感到自己的心与她越来越紧,正想慢慢体味每一个来自于她的触感。但这样的感觉,还末延续一瞬,就隐去不见了。
我只觉有些失落,不免有些忘情,柔声细语对她说道:“哪里来的什么全福之人呢?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伤心孤独的时候?”
当年,我也只有十六岁,早早地同凝烟成了亲。但你也知道,我与凝烟的婚事,完全就是一纸契约。是父皇和岳父钟泰章在朝连手的契约。你知道,父皇他本姓李,只是义祖徐温的义子。张灏被除去之后,父皇潜在的敌手,变成了曾经与他称先道弟的诸位徐氏亲子。
父皇与徐知询等人貌合神离,正在此时,徐知询为了麻痹父皇,通过她的夫人,送给父皇一位绝色的姑娘。父皇当时年纪已大,便将此女送给母后做侍女。
也不知是不是母后有意撮和,一来二去,已经有钟凝烟与王星儿二位妃子的我,这一次又没有把持住。
我将那名孟氏美女收了房,而且,渐渐地,我发现我是真的爱孟氏。于是,我把孟氏原来的闺名改去,改为了“芸芸”,意思是芸芸众生之中,遇见了她这位知音。
那段日子,我过得非常开心。很快,快到十八岁的我,被吴主任命为兵部侍郎、大元帅。其实,想来可笑,我每天坐拥美人、吟诗作画、逗逗襁褓中的老大弘冀,武艺只不过是打猎的时候用用,哪里有个元帅的样子?
芸芸就在这时怀了我的骨肉。可是战事,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徐知询在扬州被吴越人马围困,父皇为了取得义祖的好感,必须去救知询叔叔。
“景通,这次你带人去。记得,路上走慢点,最好等吴越人灭掉徐知询,你的救兵才赶到。”
我跪在父亲面前,心里根本不把上战场当一回事,估摸着我爹根本舍不得真的让我去,我推脱道:“父亲,这一次你派别人吧!芸芸即将临盆,医士说了她体质不强,儿子想……”
怎么也想不到,我还没有说完,父亲蒲扇般的手就朝我抡过来,“啪”的一声,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涌血,狼狈地斜跌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以为如今令出于你的干爷爷,你在朝所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了?!你胆敢为个女人生孩子的事,这般理直气壮地求为父!你可知道,为父代表了多少人?”
我愣在原地,手不敢揉脸,任凭嘴角的血从牙缝渗出,一颗颗血珠沾在前襟上,“不救…不救知询叔叔,那我去干什么?”
“解救扬州之围!”父亲眼中射出凶狠的寒绿之光,对我道:“你也不小了,为父从小培养你,指着你干正事!心肠太软,当心早晚丢了小命!”
事情果然不出父皇所料,等我按照父皇制定的行程,赶到扬州城下的时候,徐知询已给吴越人杀害了,我与诸位副将虽然尽力攻城,把扬州围得铁桶一般,但吴越人也不含糊,半分松动也没有。
胶着中,我接到飞鸽传书,说芸芸已经顺利的生下一子,并按我们临别时的约定,取名为“宏茂”。
我大喜过望,第二天作战也特别勇敢,亲手射杀了一名吴越的中阶将领。我军士气大振,再加上父皇的援军及时赶到,我军很快赶走了吴越军取得了胜利。
战后,父皇成了徐氏最有实力的继承人,而我,快乐地坐在马上,想象着见到爱妃和儿子,我该说点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回到金陵,踏进府门的时候,芸芸的棺木,已经火浴了好几天!竟连灵堂都撤去了!
我大病一场,哭了好多天,等我回过神来,病骨支离的我发疯似地将一腔悲愤冲着母后和钟凝烟发泄净尽!
“伯玉,你要知道,女人生产,离阎王爷只隔一层纱帐啊。”
母后是这般说的。
“景通,你听妾身解释,芸芸是得产后流红之症殁的。停了几日等你,可是等不到……”
钟凝烟从来不说假话。我也相信了她的说辞,问及芸芸走前的那段日子,是谁照料她的?谁来探过她的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来问去,照顾她的,是府里的嬷嬷孙氏;孙氏说的与她们一致;为她诊病的吴太医,是父皇头一个亲信,吴廷绍跟我说,这是“干血痨”,以目前的医术水准,妇人家得上,就是个绝症;我素来知道星儿和芸芸交好,去问星儿,何以她的病会进展的如此之快?王星儿支支吾吾只会哭,我竟连一点缘由也问不出来!
伤心之余,我大着胆子去找父皇,要他派人彻查芸芸的死因。可是父亲眉一皱,声一高:“你竟要用朝廷的公器,去查一个女子的事情么?!”
我恨透了,怨透了,生来头一次顶他道:“这是你的儿媳妇,生下的,可是你的孙子啊!”
“孙子不是好好的嘛。”父亲冷酷至极:“男子汉大丈夫,做正事,正事要紧!做好了事业,多立点儿功,随你要多少出色的女子,还愁没有?!”
听了父亲的话,我一阵阵寒心,我把自己锁在房里,又哭了个昏天黑地。第二天,我挣扎着从被里爬了起来,扶着湘竹手杖在我们一起经过的每个地方,发狂似的找寻着她的遗物。
在她的妆奁盒里,我送她的翠翘簪珥仍在,下面压着她走的时候给我留的一封书,她要我看顾着宏茂,这不必说;还给我留下一把剑——拂云剑。
这原是我送她的信物,我原是要她知道,我不仅文采可以,更足以用我手手的剑来护着她!可…可我是怎样护她的呢?我竟连她的囫囵尸首,都末曾护得!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是像今夜一样,下着雨,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的,我拿出笔砚,认真铺了纸,只想把她的样子画下来,我画了好多张,总觉得找不到她的神韵,忽然得了一张有些传神的,我猛然想到,人都没有了,留下画,有什么用?!
火光跃动,白描画像一张一张化成纸灰。芸芸清秀的容颜,却在我的心头愈发清晰。
我丢下一切的公事,住进了清凉寺。过了一段晨钟暮鼓的禅修生活,我心逐渐澄明。我心里暗暗发誓,世道寒凉,从今往后,我一定要保护我所爱之人。除了自己,我指望不上任何人。倘若今后,我不确信可以护她周全,那么,我就绝不轻动情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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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定云微微冷笑了一下,道:“你身边这么多美人,莫非你自芸芸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情?”
老实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知道。芸芸之后,我有过许多女人。我觉得,我敬重正妻凝烟,怜惜玉涴、紊紊,也十分喜爱曼曼,至于盏花和星儿,我却不甚留心,但是对她们也留足了尊重。至于那个水清,我只是听从父皇的话,把她收了房,除了洞房醉酒那夜在她房中躺了一回,从来就没有碰过她半个指头。难道,我对她们都无情不成?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慢慢地离了她的卧榻之侧来到外间,破天荒亲自给她煎着茶,那药茶的药气满室中弥散,我此时与她,仅仅隔开一扇淡紫绡纱的六开屏风。
等我煎好了茶,蹑手蹑脚地端茶回来,却见定云卷着被睡得安详。
我取血的伤口颇深,次日仍隐隐作痛。次早我的脸色灰败,勉力坐朝,好言向众臣说了要暂时离朝,去庐山白鹿书院养病的事。朝政也如约交给三弟皇太弟景遂主理,由四弟景达辅佐。
走之前,我搏了个好名声。加封小五弟景逿为“保宁王”。且不计前嫌,打算封种时光为王太妃,留在景逿府上奉养。可是母后坚决反对,无奈种妃只得留在净德尼院。
因为冯延巳、陈觉等人的极力斡旋,群臣终于同意我的庐山之行。
临走的时候,冯曼曼哭着来泊云书馆找我,一定要我带上她同去。
“曼曼,这次不行。朕前去庐山,是去探访学子的学业情况,顺便把我以前赋闲的时候盖的书斋,捐给书院。”
冯曼曼泪水盈盈,摇着我的胳膊,不耐烦地怨道:“璟哥!我已有七日不曾见过你的影子了,这回你去庐山养病,又不带我。莫非,莫非曼曼这么快就成了你的弃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曼曼!”我一时有些歉然,她是那样的年轻、清灵、曼妙,什么都不缺。但是却没有定云予我的那种感觉,我知道,有了定云的存在,我这辈子注定要亏欠她了。“曼曼,别闹了。这次朕到庐山,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啊?”
“访贤!朕听说,谭紫霄现在隐居庐山,朕想,若是有机缘,便拉回谭国师为国效命。”这话我当然是顺口说的,只要暂时哄过曼曼得以成行就是了。
冯曼曼虽是金陵人,可她却是深眸纤鼻,人中深长,两片红唇,并不是樱桃小口,而是天生如胭脂染就的艳红,火辣辣的,整体看来,颇具异域之美态。我狠下心肠,掰开了曼曼的纤手,我柔声细语地劝她:“曼曼,朕去庐山至多三个月。一眨眼也就回来了不是?”
冯曼曼嗔怒道:“皇上莫要说这些空话搪塞妾妃,其实,那日臣妾折回泊云馆,见你不在书房之中,我便有数了。皇上又有新欢,就是那日百尺楼前留凤台上的‘耿先生’!那日,你当着这么多人,抱她上台,为她题匾,赐她号为什么‘先生’,就算妾等是泥塑的人,皇上您的意思,也是看得出的了!只是——”
“您莫忘了,您昨日,也曾这样对待曼曼!我原听我哥的话,进宫只为谋您的庇护,求一个冯门的富贵,谁知,谁知皇上您的所为,却把妾妃的心给偷去了。如今,妾妃起心,要依靠于您,您却又将我弃如敝屣!”
冯曼曼一掐杨柳腰,一张水杏脸嫩如三春的娇花,如瀑长发从脑后披撒下来,仅系了一条淡红的红发带作为装饰。她的眼神,哀怨如诗,她的身姿婀娜轻盈,飘飘然着一袭绯色襦裙,娉娉婷婷地站着,衬上身后,木制书橱,如此气质印衬身后码放整齐的卷册,竟显得她宛如从画里走出的一般。
我看得心软如水,但眼前又闪过了定云那谈紫色的深眸,我只得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朕的美人,朕的嫔妃,她呢?最多算是一个朋友!不错,那日,朕是抱了她,可那是因为,因为人家中毒了,人家的腿走不了路!她那个人,最多和你哥还有文徽、陈觉他们一样,是文章上的朋友……”
冯曼曼挣开我,抗声道:“你又唬我,若是一般朋友,何必相赠一座别馆?又何必半夜三更去看她?”
“原来你为这事啊。”我手上加力,把她搂得更紧些:“那晚我得了陈先卫将军密报,有刺客要刺杀于朕,偏偏劫获的密报上有定云的名字,所以……”
“我不听,我不听!那,那前天晚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我叹了一声,软软地松了手,顺手自旁边的书案上拿了一卷羊欣的字帖放进了行李笼中,以此掩饰心中的无奈。
借着宁安早端来的香茶,我将宫窖白瓷杯托在掌心,凑近曼曼鼻际,“放心吧,我跟她完全是清白的,她躲我还来不及呢!”
“那你还带她不带我?”
“因为马道长说了,这个耿氏啊,一定要到山水间去养病,辅以红药丸,才能解了“飞烟散”,治好她双腿麻痹之症呢。你知道吗?当时,那个给她下毒的人是种太妃。而且,种太妃也就是怨定云站在了我这边儿。你说,人家是为了帮我才中毒的,我能放着她不管吗?”
曼曼眼里全是泪,娇娇弱弱地说道:“全是你的理,你是唐国的皇上嘛,有多少女人……妾妃都无权过问,可是,可是……”
冯曼曼挥拳打了我的胸口,取血的伤口剧痛,我咬牙忍着,听她道:“曼曼恨你!我恨你!”
冯曼曼说着,愤然转身就走。我原想追上去,告诉她我和定云是清白的,没有苟且之事,却又怕这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会堵死了我和定云以后的路。我心里挺感激曼曼,因为我知道,她很爱我。可是,我负了她,我虽很愧疚,但也没奈何。
我唤过宁安,对他道:“宁安,这次你就不要去了。我带萧阙去就好了。朝中事多,你在金陵为朕留心,如探知什么秘事或有紧急事务,就着你和景遂会商,然后飞书报我。”
李宁安行礼应允,问道:“那谁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呢?”
我想了一想,“便叫与定云相熟的凌美人,还有定云的女徒张汐萍,扮作丫鬟,与我们同行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出行庐山的准备很快做好了。我最后进了昭华殿,与母后道了个别。
母后很担心我的身体,听说我主要是去养病,也就没有再反对。我想,一定是凝烟早一步对她说了。
我便委婉地对母后说道:“儿臣此回去往庐山,实在想会会名僧道士,所以,还想携定云同去。”
母后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的神色阴郁难测,她眸子里的寒意,我自小以来末曾见过:“我第一回看到她,就知道有这一天。我若拦了你,怕你此生都要怨着我。但你也要记着,孟氏已死了,耿氏,并非孟氏!”
我深深点了一下头,冷然道:“多谢母后提醒。这一点,儿臣心里清楚得很。”
母后脸色严肃,精神却是不错,不多时,便挥手道:“皇上要去便去吧。哀家近日要往永陵给你父皇做法事,就不来送皇上了。”
我心里没着没落的,但想来母后素来不喜定云,现下能让步到这个份上已属不易。自己想了一想也释然了,草草行了礼,便离开了昭华殿。
傍晚时分,我命文小何宣了一张圣旨。直接宣了定云与汐萍、萧阙去往庐山伴驾侍疾。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我没有办法说服定云。又因为担心定云多心,我没有像我对曼曼说的那样带上凌水清,而是带了小内侍文小何和太医吴廷绍,随驾照顾。
定云抱病接了我用词刻板的诏书,终是拗不过我,她坐着四轮云鸾车轿,在金陵城门口与我汇合了。
我心中暗喜,才到城门,我便弃了御轿,一头钻进了她的车辇。
定云的侧颜冷艳绝尘,不带一丝烟火气。眉黛淡如远山,紫色深瞳,忽闪的长睫,纤细笔挺的鼻梁,下巴也尖瘦了一些,显得她原本瓜子脸蛋略长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日子,她因病又瘦了一些,肤色也黯淡几分。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她纤薄的双唇颜色暗白,那黯淡的唇色,更突显出她脸上的病色。那样楚楚可怜,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我见她顶发梳了个小髻,依旧戴了莲花冠,长发及腰,亦泛着丁香花一般的淡紫色。
纤瘦的定云穿了那件淡紫道服,深紫前襟上,用银线勾了几缕飞云;腰系紫绡长裙,足裹云袜,穿深紫方鞋。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留了长指甲,因着制银器接触药粉的关系,指甲上自然泛起淡紫色。她手里轻轻握一把银色拂尘,她的神态如静月临空,竟是一点喜怒也看不出来。
我害怕定云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又化作一团轻雾,因为此刻虚弱的我,再也看不破定云日益精进的隐身术。
我伸手紧握着她的手,甚至一直不想松开。定云淡然看了我一眼,道:“疼。松手吧。”
我闻言缩了手,问道:“今日可有不适?”
定云的嘴角略抬了抬,说道:“马道长的红药丹极好,我双腿已然活动自如了。皇上,也为小道费心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酸。到今日她还是这般生分。我只觉得原本受伤的咽喉处长好的伤口依然痛楚隐隐,竟与这回取血的新伤两下齐发,弄得我浑身不适,当真带病了。
我沉声道:“马道长说了,你服了这药,还得休养至少七日呢。”
“不劳你了。”她说完这四个字,便懒得再理我了。
“你……”我冷着脸问道:“你就不能与我…与我近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看了我一眼,道:“我就坐在你身边,你还要如何?”
我道:“上回的伤内底末愈,如今正疼呢,你可有法子?”
定云又留神看了我一回,道:“那伤没甚要紧的,倒是你这回……马道元都跟我说了。”
马道长果真说了。怪不得定云此番肯听我的旨意同来!
“景通,近心取血可是会没命的。若你有个好歹,我岂不是唐国的罪人!”定云说着,含情看了我一眼,右手按住了前胸,身子又冷得微微发颤了。
我见她这样,如何忍心,忙更挨近了她几分,顺手脱了件随常暗花米白的袍子搭在她身上,“快,自运内气抵住寒气,我让吴太医给你拿药来!”
定云的声音细若游丝,“不必。这‘绕指’是我自胎里带来的,早晚带了我的命去,省得与你这仇家纠缠不清。”
我急了,失措地拥着她紧贴了我的胸口,连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了,我慌不择路扡放声嚷道:“萧、萧先生,吴廷绍快,快点过来!”
许是我唤得太急,胸前的伤口突然崩开,疼得了不得,喉管里火燎一般地痛,一口鲜血竟冲口而出,正落在她的紫发上。
她定是觉察出了我的异样,打着颤声道:“你莫急,我自运功抵住便是了。还是……还是先找吴太医救你吧!”
我心中这才有些暖意,却见须臾间吴廷绍与萧阙都已赶到车前。
撩开帘子,我急道:“你等快想办法,先替定云瞧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却倔性上来,与我作对,偏说我是万金之躯,要吴廷绍先为我诊看。
我身体虽然抱恙,心里却开心得很,因为我知道定云心里也定是有我的。
萧阙运功驱散了“绕指”的寒气,定云的脸色也缓了回来。萧阙细心,对定云也尽力,当下我们三人挤在云鸾车里,萧阙道:“师侄自己内力不弱,下次再发病时,自己一定要白救,而后再用在下的功力驱寒,这样就能事半功倍。”
我道:“自然如此,她也只是一时忘记了。”
萧阙脸色冷肃,警告道:“若不自救,万一救得迟了,师侄你的毒侵入肺中或是心脉,可就危险了!”
我听了这话,又急了,问道:“可有什么预防毒血入心的法子么?”
“我这里没有,但还有一丝希望。只要寻到谭紫霄或是已经兵解的天机子。”
“荒唐!”我拍拍大腿,说道:“天机兵解,紫霄遁迹,按你这么说,定云的毒血,若滞在肺心,救援不力,岂不是必死?”
萧阙点头道:“基本就是如此。”
我看了萧阙那个严肃绝情的样子,心里感慨,哎,我与定云今后如何,定云的伤会如何,只能看机缘了。
可我转念一想,绝不能把定云的命交给天意决定,就算把唐国,乃至天下翻过来,我也要找到谭紫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说着,便挽着定云,顺着箫声寻过去。果见一个雅洁僧人,约莫五十岁光景,生得瘦削,白皮白净,并无髭须。我见他五官透着俊逸之感,目露精光,神采萧然。末开口,我便知他智慧绝人。
他手中执一杆黄竹箫,悠然对着秋月,吹着一首慢曲,大有禅意。他面前有一方石桌,上摆一局残棋,旁有一只石青色细嘴酒壶,别无杯盏。
我心中暗道:“果是高人。”
一曲甫罢,那僧曼声吟诗道:“迢迢东海中,渐渐入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我轻轻抚掌,笑道:“此乃父皇座下金轮寺长老谦明在中秋之夜的旧作。莫非大师认识谦明?”
那僧纵声长笑:“谦明乃我在僧家的一个朋友。贫僧见今夜月色甚美,切合其诗,故而诵之,以引佳客。”
“这么说,大师您在此专等小子?”
僧人说得不疾不徐:“不错。贫僧是受爱徒生前嘱托,在此专候尊驾。”
“哈。”我笑道:“小子厌倦公事,托养病离朝远游,尊驾怎会知晓我的行踪呢?敢问尊驾法名讳字,仙乡何处?”
那僧放了箫,淡然举起右掌。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见他的掌纹,极为奇特,呈一个“天”字样!
我想起潘易曾对我说起,他的第一位恩师天机子的掌纹与众不同,正是如此!但潘易说过,天机子已然兵解,且天机子是一个道士,难道这人是个冒称天机子,骗取官职的骗子!
我不觉冷眼看他,想起定云的绕指毒,我便忍着性子看他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大师意态闲雅,摆着棋子对我道:“我闻唐国名士周昉先生,曾作《重屏会棋图》,称赞阁下才思敏捷,又友爱兄弟,实为棋中圣手,便是你从那位上下来,亦不失为唐国今世才子之首。贫僧敢请阁下垂爱,与你搏弈一局,末知尊意若何?”
我被他前一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心里头惦着定云的身体不好在冷风里久待,便有意推辞。
我才起了这心,不料大师举掌便朝定云劈过去,我心里一惊,急急护在她的身前。
那大师粲然一笑,道:“小姑娘,过来。”又对我道:“你若望她好,就让她过来。”
我便以目示意定云,她走过去面对着那人,和尚把了定云的脉,直直看她容颜,许久道:“这绕指,乃我那师弟谭紫霄弄出来的,配方弄得诡密得很,但也瞒不住我。但这姑娘,体内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江湖宵小常用的‘飞烟散’。眼下已被高人解去,可体内尚有余毒,这另一种毒,哎,又是我那师弟造孽,便是‘牵情蛊’那是一旦动了情念,终身解不去的!”
我一听他说这话,心知他的确是天机子,但有意探他深浅,便道:“大师可能化去我这位妹妹的毒?”
“贫僧是人非神。如此相互纠缠的毒性,岂是一日可解的?我可口述一张药方,你仔细记着,不可有差,每日煎给她用,待三年以后,绕指可解,眼瞳发色恢复,且周身不冷。”
他说着行云流水一般报了一张方子,我逐一默记于心,对他道了谢,便称他“天机前辈”,心悦诚服地坐下来与他对弈。
定云裹紧紫色飞云纹披风,坐在中间看棋。我心安然,耳边听得蝉声隐隐,秋月清光皎洁,桦木棋盘上水晶棋子触感微凉,我弈棋的发挥已达极致,但怎样也不能超过他。
行至中局,天机子面沉如水,警告我道:“后辈小子!你心不可托大,意不可过于执着,你看,大片好山河,已不是你的了!”
我不觉额头生汗,攻势却愈发凌厉,但是结果却越发不济,我高度集中之下,听他弦外有音,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敲下一子,淡然道:“前辈言过了。想我唐国,文有冯延巳、钟谟、陈觉、孙晟、江文蔚;武有刘仁赡、边镐、李建封、查文徽,老臣自有宋齐丘、李建勋,后进也有潘佑、徐游等,天下才士,江南为多,况我李璟也非等闲之辈!这方寸之间,输赢岂在一时呢。”
天机子莫测一笑,闲闲收我白子,徐徐说道:“然则,孔孟均非江南之人,别处才子不谓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眼见输局已定,也怕定云笑话,自挥袖乱了棋局,道:“晚辈输了。”
天机子道:“我吃了你二十子,你可不就是输了么!”
我转眸望望定云,欣然笑道:“好在前辈给的方子,璟已牢记在心,深感前辈惠赐之德。前辈既然如此深通药理,来日随我前去金陵,授受官职如何?”
天机子默然不答,我知道唐突于他,忙道:“也罢,先生仙踪不定,异日有空请来金陵做客便是。璟今日随带小金药铲一把,搁在行馆里了。原是自己在宫里种药玩,今日游览名山,寻思带些奇花异种到金陵栽种,前辈若不嫌弃,就送给你收存吧。万望前辈,明日午时请务必在此相会!”
天机子道:“好。你既有意相交,我个半百之人,怎会失信于你呢?”
我看看定云,又看看天机子的光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忍往,“既云倾心相交,小子有一事不明,万望前辈明言勿隐。我知天机子原是道人,何以遁入佛门呢?”
天机子肃然敛容,沉吟良久,“你为何急于为这姑娘解毒呢?你为什么,我亦为什么。告诉你亦无妨,这么些年,心中极苦,也没个人明了。今日不妨说一说,反正你很快回金陵,一坐上那个宝位,想找人说出去,也难。”
我又看了定云一眼,心想,天机子,你揣测人心倒是很准。我找个人聊天容易,可要找人说知心话,就要好好掂量一番,看人家愿不愿听呢。
我道:“前辈不曾对潘道长说起?”
天机子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有些事连他也不知。这回,我本是看了他的书信,前来候你。行程自是一路向人打听的,我兵解离世的消息,也是我命他传出的。他从天机门出来,本也是我的安排,不想,却令他如此。想是我生来‘数奇’才会步步如此不幸,思之令人伤神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说着,便挽着定云,顺着箫声寻过去。果见一个雅洁僧人,约莫五十岁光景,生得瘦削,白皮白净,并无髭须。我见他五官透着俊逸之感,目露精光,神采萧然。末开口,我便知他智慧绝人。
他手中执一杆黄竹箫,悠然对着秋月,吹着一首慢曲,大有禅意。他面前有一方石桌,上摆一局残棋,旁有一只石青色细嘴酒壶,别无杯盏。
我心中暗道:“果是高人。”
一曲甫罢,那僧曼声吟诗道:“迢迢东海中,渐渐入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我轻轻抚掌,笑道:“此乃父皇座下金轮寺长老谦明在中秋之夜的旧作。莫非大师认识谦明?”
那僧纵声长笑:“谦明乃我在僧家的一个朋友。贫僧见今夜月色甚美,切合其诗,故而诵之,以引佳客。”
“这么说,大师您在此专等小子?”
僧人说得不疾不徐:“不错。贫僧是受爱徒生前嘱托,在此专候尊驾。”
“哈。”我笑道:“小子厌倦公事,托养病离朝远游,尊驾怎会知晓我的行踪呢?敢问尊驾法名讳字,仙乡何处?”
那僧放了箫,淡然举起右掌。我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只见他的掌纹,极为奇特,呈一个“天”字样!
我想起潘易曾对我说起,他的第一位恩师天机子的掌纹与众不同,正是如此!但潘易说过,天机子已然兵解,且天机子是一个道士,难道这人是个冒称天机子,骗取官职的骗子!
我不觉冷眼看他,想起定云的绕指毒,我便忍着性子看他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大师意态闲雅,摆着棋子对我道:“我闻唐国名士周昉先生,曾作《重屏会棋图》,称赞阁下才思敏捷,又友爱兄弟,实为棋中圣手,便是你从那位上下来,亦不失为唐国今世才子之首。贫僧敢请阁下垂爱,与你搏弈一局,末知尊意若何?”
我被他前一番话,恭维得有些飘飘然。但心里头惦着定云的身体不好在冷风里久待,便有意推辞。
我才起了这心,不料大师举掌便朝定云劈过去,我心里一惊,急急护在她的身前。
那大师粲然一笑,道:“小姑娘,过来。”又对我道:“你若望她好,就让她过来。”
我便以目示意定云,她走过去面对着那人,和尚把了定云的脉,直直看她容颜,许久道:“这绕指,乃我那师弟谭紫霄弄出来的,配方弄得诡密得很,但也瞒不住我。但这姑娘,体内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江湖宵小常用的‘飞烟散’。眼下已被高人解去,可体内尚有余毒,这另一种毒,哎,又是我那师弟造孽,便是‘牵情蛊’那是一旦动了情念,终身解不去的!”
我一听他说这话,心知他的确是天机子,但有意探他深浅,便道:“大师可能化去我这位妹妹的毒?”
“贫僧是人非神。如此相互纠缠的毒性,岂是一日可解的?我可口述一张药方,你仔细记着,不可有差,每日煎给她用,待三年以后,绕指可解,眼瞳发色恢复,且周身不冷。”
他说着行云流水一般报了一张方子,我逐一默记于心,对他道了谢,便称他“天机前辈”,心悦诚服地坐下来与他对弈。
定云裹紧紫色飞云纹披风,坐在中间看棋。我心安然,耳边听得蝉声隐隐,秋月清光皎洁,桦木棋盘上水晶棋子触感微凉,我弈棋的发挥已达极致,但怎样也不能超过他。
行至中局,天机子面沉如水,警告我道:“后辈小子!你心不可托大,意不可过于执着,你看,大片好山河,已不是你的了!”
我不觉额头生汗,攻势却愈发凌厉,但是结果却越发不济,我高度集中之下,听他弦外有音,故意装作若无其事,敲下一子,淡然道:“前辈言过了。想我唐国,文有冯延巳、钟谟、陈觉、孙晟、江文蔚;武有刘仁赡、边镐、李建封、查文徽,老臣自有宋齐丘、李建勋,后进也有潘佑、徐游等,天下才士,江南为多,况我李璟也非等闲之辈!这方寸之间,输赢岂在一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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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子道:“我吃了你二十子,你可不就是输了么!”
我转眸望望定云,欣然笑道:“好在前辈给的方子,璟已牢记在心,深感前辈惠赐之德。前辈既然如此深通药理,来日随我前去金陵,授受官职如何?”
天机子默然不答,我知道唐突于他,忙道:“也罢,先生仙踪不定,异日有空请来金陵做客便是。璟今日随带小金药铲一把,搁在行馆里了。原是自己在宫里种药玩,今日游览名山,寻思带些奇花异种到金陵栽种,前辈若不嫌弃,就送给你收存吧。万望前辈,明日午时请务必在此相会!”
天机子道:“好。你既有意相交,我个半百之人,怎会失信于你呢?”
我看看定云,又看看天机子的光头,忍了忍,实在没有忍往,“既云倾心相交,小子有一事不明,万望前辈明言勿隐。我知天机子原是道人,何以遁入佛门呢?”
天机子肃然敛容,沉吟良久,“你为何急于为这姑娘解毒呢?你为什么,我亦为什么。告诉你亦无妨,这么些年,心中极苦,也没个人明了。今日不妨说一说,反正你很快回金陵,一坐上那个宝位,想找人说出去,也难。”
我又看了定云一眼,心想,天机子,你揣测人心倒是很准。我找个人聊天容易,可要找人说知心话,就要好好掂量一番,看人家愿不愿听呢。
我道:“前辈不曾对潘道长说起?”
天机子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有些事连他也不知。这回,我本是看了他的书信,前来候你。行程自是一路向人打听的,我兵解离世的消息,也是我命他传出的。他从天机门出来,本也是我的安排,不想,却令他如此。想是我生来‘数奇’才会步步如此不幸,思之令人伤神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与师妹慈云好感渐生,但由于我娘子的前车之鉴,我一直不敢直面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得知,师妹原来是吴宫中私逃出来的宫女,名叫楚秋云。因她拒绝吴主杨渥的临幸,故趁杨渥出外打猎之机,从掖庭宫私逃出来。但是她的宫籍末消,因怕盘查,所以出不得金陵。后来,身上盘缠用尽,竟被出府拜佛的王爷杨溥的小妾穆紫月所救。她只得选择跟随紫月。很快,她因为忠诚可靠,深受穆氏的喜爱,成了穆氏的义妹。因为穆紫月等人曾在徐温与张灏手下接受密训,学习各类暗杀术,而负责教授他们的师傅,正是我的师傅无尘子盛无名。我的师父,其实有点色厉内荏。他害怕卷进朝廷纷争,又一心要借自己的本事谋富贵,所以当他训练出耿谦、穆紫月等一流人才后,他选择退隐。并在太湖中的塍玉岛上创建了天机门。
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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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原是带着穆紫月的荐书来投的。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非常心软。他一见是徒弟的义妹来投,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接下来师傅悉心传授我等的本事,时光在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一转眼徐温已独掌大权,师傅虽则隐居,也跟着水涨船高,天机门已成为鼎鼎大名的江湖门派了。
师傅已经开始考虑接班人的问题,而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两条,一条,接班人要严守道规,不准婚娶;一条就是比试。除了比试我跟谭师弟两人本身的武艺、才艺、人品、道法、剑术之外,还要看我俩的徒弟之中,有无堪接大任的人。
只有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早已爱上与我娘子有五分像的师妹,而师妹也不排斥我。我只有当上掌门,才能用一床锦被掩住我和师妹的情事!但要当掌门,谈何容易呢?
由于当时,我和谭师弟都末满三十岁,各自都没有徒弟,所以我们暗中较劲,都希望挑出奇才,压过对方,搏得师傅的好感。
门中本来的弟子中,悟性略高、根骨很好的几位都投靠了辩才出众、玉树临风的谭师弟,为此我心中大有不甘。所以有一天,我借寻访徒弟的名义离开太湖,来到徐州一带。我想,那里是当今丞相的发迹之地,一定人杰地灵。我的徒弟,应该就在此地。我住在客栈里,寻访各家道观武馆,但是仍没可心之人。
我有些泄气,上街上的醉仙楼饮了几杯,带着几分醉意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可是没有想到,我即将收的一个徒弟,竟然是一个技艺拙劣的小偷!
我一把抓住了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接着我施展师父教的腿功,把他打倒在地。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家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纳头便拜:“道长,我要拜你为师!”
我见那个高瘦男子,虽然身上穿着黑褐色短工衣,分明是衣不敝体的一个穷汉,但他捱了我重重一脚,竟然声音洪亮,细看他双眼,目露精光,体力充沛,确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马道元。”
“为什么偷东西?”
“不偷别人专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彻底火了,把他揪起来,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你是天机门无尘子的徒弟,我要加入天机门!”
我大怒,冷眼对他道:“小子,天机门不是随便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进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找到了你,天机子道长!”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我的道号?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道:“你怎知我是天机子?”
马道元眨了一下眼,说:“天机门的祖师无尘道长,和我原来的主人宋公子是朋友。他创天机门的时候,我家公子还去喝过酒呢!我见你穿天机门的衣服,又趁方才行窃之时,看了你的掌纹。你就是无尘的大徒弟人称“女杀状元”的姚端!当年,你中状元的时侯,我曾奉我家宋公子之命,代他给你敬过酒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有些动摇,他道:“师傅,现在宋家没落了,连宋小姐也被带进了节度使王戎家做个丫鬟,在下也无处投奔,心里早就想着天机门是个可能通天的去处。其实小人一早就喜欢你的文章,原想着你在太湖,今生我俩没缘份,谁知今日居然在酒馆遇见你,我便装做小偷来见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猜对啊?!谁知道……”
马道元越说越兴奋,竟然大笑道:“师傅,你收我不是白收的。我在宋府做了五年保镖,武功底子很好的,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我本人身为宋家的仆役又没什么家底,那我考个武举也没问题。只要你肯栽培我,我一定会胜过你别的徒弟的!”
我没好意思说出来我当时没有徒弟。只好当下把他扶起来,对他道:“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贼,哪有人不偷钱袋只掰开手心的?罢了,你既是带艺投师,就在我门下做一个见习弟子好了!”
“那敢问师父,我在师门排第几啊?”
这是揭我伤疤呀,我就一个徒弟!
“你是我的大弟子,明日换上干净衣裳,见我见祖师!”
“唉!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马道元这个家伙带到了塍玉岛,这个家伙伶牙俐齿,又任劳任怨的,长得还比我讨喜,很快就得了师父的信任。要不是老爷子认为自己年纪大了,教授起来有点力不从心,我差点就多了个师弟。我认真地教授马道元,但是认真并等于倾囊相授。马道元这个人在武学上虽然尚可,但是领悟能力却有限。所以道家济世救人的丹药制法,我并没有全教给他。在他之后,我又收了门内外不少弟子,可是都没超过他的。这时候,师弟也培养了一个周昱,不仅比马道元年轻,而且水平似乎也比他高一点。
我与师弟手下的弟子人数日渐增多,但技艺却均是半斤八两,师傅也长期处在举棋不定的状态。
我没有觅到可心的奇才,想胜过谭师弟的希望愈发渺茫了。我不觉很是懊丧,只有把一腔怨怒对着心爱的师妹倾吐了。
许是我的命运不济吧。后来我在一次道门辩论中落败于师弟。我和师弟的予盾终于摆上了台面。
不久之后,谭师弟在一次走方的途中碰上了你的父亲——当时身为丞相义子的徐知诰。后来的事你也猜到了,谭紫霄离开了天机门,辅助了你父。
偏偏又是在这个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得了重病。临终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说出继任掌门的人选,只是把象征位分的三清五方冠戴到我的头上。
这时候,师弟已在你父皇当时末登基门下,等于自动弃权,可师弟还留下了这么多弟子啊。他的弟子中,那个周昱,极有野心。但这回,门中的故旧还是按师傅生前流露的意愿,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我。
时间还在流逝,我任掌门后,仍然无法抑制对于慈云师妹的疯狂爱恋,所以,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与师妹海誓山盟后,终于没忍住,做出了一个男人能做但是天机门掌门不能做的事。
我本来以为,做上掌门就有发言权。谁知我与师妹暗通款曲,许久,瞒不住门中众人的眼。天机门规有言在先,如果掌门失德,首席弟子可以纠结众门徒和道门前辈来弹劾掌门,若掌门拿出反驳的证据,则该弟子仅仅是降位,由门人公选出另一位首座;反之,如果掌门拿不出证据,则应立即让贤,由门众投决新的掌门。
这条门规原是公允的,但对于我却是致命的——我和师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在师妹腹中了。
师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只有借着男女有别的名头,用门中的经费,到金陵买下了荒废的玄真观给她居住。我这样有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据我猜测,周昱想弹劾我,霸占掌门之位,他所请的道门长辈,极有可能是已经身为国师,居于紫极宫且身做道家领袖的谭紫霄!师妹搬去金陵,毕竟是近水楼台,方便我的弟子打听谭师弟的动向。在我的极力劝说下,师妹趁夜搬出去了。
但是那晚,师妹准备移往玄真观的时候,却被周昱的亲信得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弹劾书正在孕酝酿中。而且,令我暴跳如雷的是,我的首席大弟子马道元,为了他的前途,竟在此时叛离了我,到金陵投靠谭紫霄!
更糟糕的是,几个月后,师妹在玄真观生产并不顺利。由于生产前与我闹了别扭,又给周昱气了一下,师妹派人报我,说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惊厥而死了。
等我处理好门中事务,从太湖赶到金陵的时候,孩子的尸首,我当然没有看到。我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可我见到了马道元。
马道元对我说,他在紫极宫日子很不好过。现在他的地位只相于一个相府的低级幕僚。最近,即将被贬到金陵郊外的通济观。
他想念天机门的生活,却无意中经过玄真观的时候,听到人家说那儿的主持换成了慈云道人。他怀着无限的愧疚,找到了慈云,尔后,为了弥补曾经的亏欠,他负责火浴了我死去的孩子,并在秦淮河畔的怀善堂设立了他的神主。
我找到孩子的神主,痛哭一场。并且原谅了叛徒马道元,同时我还发誓,今后一定要弥补我给师妹带来的痛苦,加倍的疼爱她!
没等我的思绪平静下来,在我身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昱纠集众门人弹劾于我。
周昱的弹劾,原本是我最害怕的,但是,现在,看着我一时的自私,毁掉了我的一个可爱的孩子,还会毁掉我跟师妹这辈子的幸福,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把盛名下的天机门丢给周昱,我自己呢?脱离出来,搬到玄真观和师妹在一起。
楚秋云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人。可是这一次,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和秋云在一起之后,道门中传出“鸳鸯道士”的闲话,后来据马道元说,这是谭紫霄和周昱两人的阴谋,他们要的是令我身败名裂,从而达到谭派道众独占天机门的目的。因为有了天机门道众的支持,谭紫霄不管人在不在紫极宫,都可以成为官府和皇上唯一承认的最高道家领袖,而周昱,则可以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唯一的掌门。
偏偏这回我二人再也没有生下孩子,四年后,我不堪众家道友的白眼,终于决定带师妹离开金陵。
可是师妹不愿意,因为这时候,有位故人勾氏女,为她送来了一封绝笔信,和一个襁褓中的女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封信是由勾氏书写,秋云的义姐穆紫月口述的绝笔信。
这个婴儿的到来,勾起了秋云的母性。她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她放弃了。带着紫月的这个孩子,她留在了玄真观。
然而我决定出去闯一闯,至少找个真正的奇才,把曾经搭救于我的无尘师傅的本事传下去!
师妹责怪我把道家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家庭还重要,我们争执了一番,一同生活的四年多以来,诸多的不愉快,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当时的我非常震惊,觉得我心爱的楚秋云,我的师妹慈云道人,不是一朵白云,而是一个面目可憎,歇斯底里的女人!
我们最后亲近了一回。最后一回,最后,我卷着铺盖卷离开了玄真观。
二十多年,我末曾显山露水。虽然,我也曾留心过宋齐丘,但是他骨子里只是一个政客,而非道者,我在他归隐九华思念早夭的爱子之时,曾经提点过他,到最后,我放弃了收他为徒的念头。直到最后,还是在金陵,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我作为一个无所归依的野道人乘舟渡过一条小河的时候,我遇见了潘易。
我从来不曾遇见过这么好的苗子。我最爱他骨子里的那点不羁。于是我就在舟中“点化”了他,花上漫长的时间点拨于他,他成了我最得意的徒弟。
这时侯老天又开眼了,天机门的周昱,本比我年轻许多岁,可他竟然英年早逝了!我作为天机门二代元老,又一次被请回太湖出任掌门!
这次我的腰杆是弯了,因为我老了嘛,但是我的心气却壮了。因为我收了潘易!
但我这个人,注定过不了情关。刚回到掌门的位置上,我就接到师妹病重的消息。
我怀着愧疚,见到她最后一面。见到师妹的那一刻我心软了,我悔恨至极!
然而师妹没有睁开眼看我最后一眼,她侧身向内,没让我看到她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我从紫发道姑的手中,得到了师妹的绝笔:
妹今去矣,留一佛子与兄。削去青丝,即断儿之情根,若思儿,兄自往金轮寺谦明僧处寻。
在道门我多与名僧道士交游,自然认得谦明。我发狂似的跑去找他。终于,我在谦明那见到了儿子,把他领回去几年,为了不再让人找借口弹劾我这个掌门,我借口说亲儿子是我的义子,还欲盖弥彰地没给他徒弟的名分。我让儿子萧阙与潘易一起练习门内技艺,可是儿子的悟性,哪能和潘易相较呢?虽在我的多方偏袒之下,儿子还是觉得失落,赌气离开了天机门。他没给我留个信,我觉得儿子一定跑去谦明那儿,便又到金轮寺去找谦明,可谦明说我儿已经去了闵地!
我想把掌门之位传给潘易,然后一心去闵地找儿子。但是潘易却厌倦了塍玉岛上的生活,整天远游,最后更是结交了我的对头谭师弟的徒弟,跑到紫极宫去了!
我真的是命不好!潘易本就性子野,我早知道的,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准备往闵地找儿子的时候,谭紫霄离开了紫极宫,而常山王杨濛从囚禁地私逃了!
据说看守阶下囚杨濛的人原本是天机门的低阶弟子,且是上任掌门周昱的亲信,还是试图接应杨濛的周本老大人的亲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昇元帝一句话,上头要抄杀天机门。我于是召回了潘易,正式将他贬离门庭,并且要他散布我已死兵解的消息。天机门的弟子隐遁了,我也由谦明提供了度牒,做了和尚,跑到闵国寻找我儿子,一落脚,我就把住处通知了潘易。结果呢?!没过多久,我接到潘易的亲笔传信,信上说潘易他已经病势危重,要我速回唐国金陵,好见最后一面。如果见不上面,就要我想办法护着守一、定云和景通。
我实在是命不好,当我回到唐国时,亲眼看见了紫极宫国师潘易的葬礼。
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天又一直在下雨,我年纪渐大,身体不行了。在客栈卧病好几天,正准备挣扎着继续回闵寻儿子,却在一张告示上看见了一个很像我年轻时模样的人:原来,他投靠了闵地反贼张遇贤,已经做了刀下鬼!
我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只得按小潘的信上的愿望,根据自己在金陵打听的情况,来到庐山找你。就为了告诉你李璟,万事要三思而行,不可以太冒进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机子絮絮叨叨讲了许久,我终于插话道:“前辈莫要太过伤感,其实令郎景全和尚,已按小子的意思蓄发还俗,只不过,为何你姓姚,他姓萧呢?”
天机子无奈地摇摇头,“他是谦明的义子,自然跟他干爹姓,他连我这父亲的面都没见到,怎么会肯姓姚呢?”
停了一停,天机子的目光忽然锁在定云身上,他一双顾盼生光的眼忽然大亮,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师妹收养的长着紫色胎发的女娃娃!你叫什么?”
定云想了想回答道:“回祖师的话,小道道号定云。”
天机子看了看定云,缓缓道:“看来,你体内该有相当高深的内力,否则,以你体带三毒,先天体质又弱,只怕早就已经凶多吉少。可你要记住,不能让人攻你的丹田或背心的要害,否则一旦震伤气海,无法保蓄内力,必伤你的根底,至于…你么……”
天机子摸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眼神变得惋惜,微微叹了一声,向我问道:“后生用的什么兵器?”
我随口应道:“其实晚辈不喜兵刃,也不谙武事,只随身一把窄刃的宝剑,剑名‘拂云剑’。”我说着,从腰间解下此剑,呈给天机子,“前辈请过目。”
天机子轻轻拉开黑色描云纹剑鞘,宝剑清光熠熠,一瞬归鞘,焰灭光销。天机子,望望此刻月色,默默将宝剑还我,叹道:“天意茫茫,缥缈难测。贫道最爱的徒弟已逝,锡丸剑怕是已成绝响,而贫道业也衰朽,这一身内力也再无用处。我从这剑上,瞧不出杀气,却从你身上看出你隐藏的戾气。哎!你既是我儿的主上又是易儿推荐之人,今日,贫道就将大部修为传给你吧。”
天机子眼中含着复杂的感情,凝视我与定云,沉声嘱咐我道:“好生照顾这个姑娘,要一生一世在一处不分开,不容易啊。”
我的脸热了起来,转脸看看定云,她的小脸酡红,尽量避着我的目光,我发现她的双唇却十分苍白,便问道:“冷吗?一会儿我还背你走。”
天机子道:“你跪下,给贫道行礼吧。”
我想,自从登基以来,除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和我的母后以外,我很少向别人行礼。但天机子是个高人,我就免为其难好了。
我单膝点地,天机子雄浑的内力,自我的顶门穴注下,我顿时觉得浑身发热,胸口和喉间的伤口都如烧灼般剧痛!
天机子道:“这些伤是硬伤,以后虽是会好,必留隐患。你一定记住,这内力是给你压制我师弟所创的牵情蛊,关键时候,保你活命。此外,不可以妄用。切记,切记!”
我畅快一笑,对天机子拱拱手道:“多谢前辈赐我功力。唐国永远向前辈敞开,哪日前辈觉得倦了,尽管回金陵找弟子,弟子定为前辈备下一片山水,让前辈惬意自得。”
天机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那药铲子,贫道总有一日定向你索去,只不过现在还不得其时。犬子的秉性,我这个做爹也并不是很了解,但父子天伦,终是天性,老夫卸了内力,也就卸了师门的担子。如今吾去也,只求圣主庇护我子,他日遇事,赦他不死!”
我笑道:“这个您尽管放心,萧沉玉是我爱将,我如何会伤他!”
天机子释然一笑,倏然隐去,虽去了大半功力,但他隐身奇术显然更在潘易之上。我望着眼前,石桌、残棋、酒壶均已被白雾所遮,一时呆了,只觉得疑惑,莫非我与定云真的遇了谪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庐山之巅往下回长春馆歇宿,这大段山道上我都坚持背着定云。老实说,我自从出生到现在,一向身娇肉贵,即使父皇跟着义祖打江山时,我也向来蜗在金陵或扬州的好山水里过着我那与文士交游的舒坦日子。
倒是有一回,父皇料我比不过二弟景迁,把我贬到这庐山来闲了几年,我先时很气闷,后来也平静下来,还在这儿留了两句好诗呢!盖盖书屋,吟吟诗句,岂不又是恣意的好日子?
像今天这般,背着个女子走山道,是我自娘胎以来头一回!定云伏在我背上不动,我却感到她的身子依旧冷得发颤,我知道,她的绕指之毒又发作了。心里恨着吴廷绍,我口里埋怨他道:“这个吴廷绍,当太医令这么久了,却连个调理的汤药都开不好!一路到现在,给你用了好几回,我瞧你发作倒越发频繁了。都是他害你遭这罪,看我回去开销了他!”
定云伏在我背上咳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气力接我的话,只道:“走吧。我也许着了风,睡一下就好了!”
我急道:“往日也不曾听见你咳嗽,可见这病又重了些,可不是吴廷绍的罪过么?他那般倚老卖老的,仗着是父皇留下的人便如此不用心,我非……”
定云道:“你也不用说这样的重话,我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吴太医的补药和我父……杨让皇的功力,我早就撑不住了。”
“不会的!”我心里是真着急,忙截断了她的话,嘻皮笑脸地编了段瞎话哄她:“我听马道元跟我说,他替你算过命的。原来啊,你是青鸟转世的。青鸟,你可知道,原是月宫里的,与月同存,永远都不会有事!再说了,方才天机子用掌力护你的经脉,又把化绕指的方子交待给我了,等回去了,咱定有法子的。”
定云强撑着,气息急促,低低说道:“我有内力护着,不需你守。你明儿个去白鹿书院考核学生才是正经。”
这话说得我只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若丢了她,我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眼下我没有答应她,只说:“到前面那棵松下,我们歇一歇,待我发信,叫文小何差一顶软轿上来,你拿个手炉焐着,会好些。”
定云道:“不必了,我自己下去就是了。一个野道,平白夜里惊动这么些人,或是要你一直背着,都不成体统。”
我听了她这些话,动了些君王御下的念头,加几步把定云靠在松树干上,扬声强词道:“朕是皇帝,朕说你当得起,谁敢作对!”
定云笑意清冷,轻轻道:“若哪日,你又改了话,说我当不起了呢?”
我知道她又想多了,便道:“也罢,朕让你看看,你永远都当得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按事先约定的暗号,向着夜空连放的三支鸣镝自是休息平台上由李宁安事先布置的暗卫,这些人的名额已算在随行护卫中,但却没有留驻城外。只按宁安的吩咐,平时隐藏,却适时出现在山中平台,将小箭借给我们用。我心感叹,这个宁安,人虽没来庐山,却什么都替我想好了。
文小何没费什么功夫,就着人抬来两顶轿子。这可见他不会办事,我训了小文一顿,叫他把小轿原路抬走了,自己与定云坐进御轿,极速回长春馆去。
那一夜定云歇得不好。许是山上的湿气重,定云盖了厚厚的棉被却还冷得颤抖不止。我连夜亲自写下了天机子给的方子,也顾不上什么体恤下属了,我心急火燎地下旨,命吴太医迅速置备汤药,不得廷误!
吴廷绍领命去了。我守着定云,一整夜不曾睡下,到第二天,吴廷绍随带的小徒才回来了。
我随意穿了件白色隐龙纹的素净单袍,也不传小何伺候,自找了昨日用的古玉缂丝腰带束了,散着头发不束就含怒闯到定云的寝房之外,对他吼道:“一夜光景,你师傅如何还没将药找好?莫非想敷衍于朕不成?”
那小徒凌奉,正是凌真远之弟,凌水清的义弟,说起来他正是我的舅子,可现在谁还顾得上这个!
凌奉见我横眉怒目的样子,也吓着了,结巴着道:“启禀皇上,当、当中有一位雪参,我们离都时不曾带得。就近又遍寻不着,师傅亲自出城去镇上找了……差小的……来先回一声……”
我的怒气不平,见舅子半天不敢起来,我拂袖道:“起吧,以后当班要用点心,你哥为着潘道长的死,受了调查后,自己辞位隐遁了,你也是国公之后,可要给凌家争点气!起来吧!”
凌奉战兢兢地起了身,我猛拍他瘦瘦的肩膀,训他道:“畏畏缩缩做什么?姐夫还能吃了你?我问你,关于定云的毒,你师父可说了什么?”
凌奉眨眨他的大圆眼睛,他年纪很轻,目光清凌凌的,低低弱弱说道:“师父对我说了,耿先生不大好。他说是毒气侵肺,大凶之兆!”
没等他说完,我只觉得浑身发寒,手也不觉有些打颤了,我心慌意乱地道:“你师父这个老糊涂,怕是不会瞧病了,赶明儿朕必……”我还没说完,只觉得胸口剧痛,我心里隐隐明白,必是那牵情蛊又发作了。我只得压下怒意,对凌奉道:“罢了,你下去罢。”
打发了这个不受重用的小舅子,我正要暗自启用天机子给我的内力压住情蛊,却听得定云在内室咳个不住,我顾不上运功,急跑进寝房去了。
只见定云云鬓不整,斜靠了一个烟黄色的靠垫,任凭一头泛着紫气的秀发随意的披散着。我看她前额饱满,脸蛋娇小,那眉毛天生淡淡的,配上她清幽冷艳的一双剪水明眸和深长的人中下,那纤细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常带三分紫气的嘴唇,不用说话,已带几分媲美西子的纤弱之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见定云倦眼微开,气色果然不好,连下巴都瘦得有些尖了,心里自是不忍,忙敛了眸子里方才带的那点子戾气,换上如水的柔情,对她软语道:“你且别起来,想吃什么,待我亲自给你做。”
谁知定云竟笑出声来,哑着嗓子打趣我:“皇上会做什么好吃的?莫不是真让我学祖师庄周‘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不成?”
我脸一红,不觉有些恼了,“我如今是不会,等学过就会了,你等着吧。”我说着,才唤汐萍等众女捧了盥洗之物,自己梳洗了,吩咐定云道:“你真别急着起!”
我正要转身,定云止住我道:“我看看,你的眼怎么红了?”
我觉得心里欢喜,她终是在意我的!我这人已十多年不曾熬过夜了,这乍一熬夜,眼能不红么。说真的,便是当初在天泉阁待候我亲爹,我也不曾这么上心!
我道:“我没事!待会儿吴太医回来,你还得喝药呢,要不,我先去给你熬点糖粥来喝。”
定云望了我一瞬,缓缓道:“我师祖既赐了你功力,你便先试着运功,把那情蛊解了吧。也免得胸口总是疼,白白连累于我。”
她这话让我很是无奈,我幽幽瞧了她一眼,“哎,你没听天机师父说吗,你我情根不断,这蛊不会解的。”
定云眸光迷离,神色极是复杂,那哀怨之态,真如丁香花瓣飘落水面一般:“你明知是宋齐丘害我们,为何就连问都不敢问呢?”
我微微轻叹,右手轻敲褥子,恨声道:“我非不知宋齐丘有窥国之志,对我们自然没甚好意,只不过他的门生故吏遍于朝野,就连我的亲信正中他们,也都要委身他的门下才能提高声望。贸然动他,朝野动荡,教唐国的基业不稳。所以现在,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他算这笔账,更何况……”我将手贴上定云的额头,“有了这蛊,我便知道,你什么时候在念着我,就算你再口是心非,也休想抵赖了!”
定云懒懒阖了眼,不再理我,我托着她的后腰,轻轻抽了那个靠垫,放她枕着软枕躺好,再替她盖了被,放下杏黄床帷,蹑足走出去。
费了三盏茶的功夫,我做了一份红糖粥出来,因担心难吃,我自己先吃了好几碗,早己饱了。尝到口感已佳,才盛在白玉碗里,拿香檀托盘盛了,小心端去给定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碗搁在外间桌上,才转进内。出乎我的意料,定云已然晨妆过了。我见她难得不梳道妆,头发挽作个迎仙髻,簪戴一支白玉流苏钗子,眉心处着意戴了一颗紫晶,薄薄地施了一层粉,掩去三分病色,那脸却吹弹可破,有如末化的春雪。
她穿了紫色齐襦长裙,长袖翩翩,脚下踩了一双平常姑娘家的绣履,静静立在香木镂花窗下,朝阳映在她清丽的脸上,我想,只要脚下再飘上几朵云,她真能像仙鸟一般飞去了。
我笑道:“今日‘先生’打扮入时,令璟眼前一亮呢!”
定云翩然下拜,笑道:“本先生今日要谢学生赐食之恩呢。”
我大笑,搀起她道:“今日如何这般客套了,快来吃吧,可别饿着。”
定云才吃了半碗,只听外头喧嚷起来,我不觉恼怒,向外问道:“是谁在外面喧哗?”:
谁知却见凌奉急急忙忙闯入,跪地大哭道:“启禀圣上,我师傅出城入镇上采买雪参,回山途中却给刺客刺杀……已然……身亡了!”
我闻言十分震惊!竟有人胆敢在朕眼皮底下刺杀近臣,这还了得?!忙问凌奉道:“吴爱卿的遗体现在何处?”
凌奉哽咽道:“已停在山下了。”
我对定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去看看,你的身子不好,且留在馆中等我吧。”
定云道:“我养了一夜,已有些气力,自当与你同去。”
我知道她的心意,一旦定了改变不得,便点头默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挽着定云快速下山,我果真看见了吴太医的遗体蒙着白布,静静躺在山下的临时竹棚之中。
我亲自上前,检视吴太医的尸身,却在他的掌心发现了一个红点。
这显然不是他手上流出的血迹,却更像一个字的起首一笔。
定云看了看吴廷绍的遗体,问道:“谁跟吴太医去的?”
有两个跟班模样的人跪地道:“回仙师,是小人。”
“吴太医可曾坐车轿?”
“确实坐了。”
我与定云对望一眼:“带我们去看!”
吴廷绍的车轿并无甚异常,显然他的死并不是外人侵犯车轿而导致的。
定云拉了拉我的白色袍袖,急道:“我们再去瞧瞧吴太医。”
于是复又转回去,看吴太医的遗容,再看之下,我大惊失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年的吴廷绍,方才的容颜还是安详的,头发还基本是全黑的,可是忽然之间,他的头发全白,容貌全然扭曲,连我这个常常见他的人都不认得了!
很显然,吴廷绍是给人蓄意毒杀的!
定云见了吴太医的死状,低头垂泪,忽然掩着口,剧烈地咳了一阵子。好容易咳完了,我见她的掌心,已接了一泊紫血。我心绪大乱,忙抖抖索索地掏了一方明黄丝帕,细细替她擦了掌心、唇角的血,柔柔地劝道:“吴太医是被奸人下毒所害的无疑,朕一定替他报仇就是了。好在雪参与其他药材已备,你这回毒发不轻,还是坐软轿先回吧。”
定云潸潸落泪,泪水洗花了她的宫粉,显得她小脸有些憔悴,我忍不住,轻轻拭了拭她的泪,她忽然大力扯着我道:“吴太医死得可怜。当年,潘大哥他,他也是这般,你可、可一定要查出来……”
我不顾身边凌奉等等这么多双眼,一把拥她入怀,却发现她真比先前瘦了不少:“不怕,有我在,凭他是什么宵小,任他是什么居心,我都把他抓起来!”
定云道:“暗地里定有奸人使坏,你也要小心!”
我听了心中一暖,只说:“放心。”便叫过张汐萍吩咐:“回去照吴太医抓的药好好煎着,看着她服了,叫她睡下。”
我抱了定云,把她放进软轿,吩咐轿夫慢慢抬上半山,见她去了,我才问凌奉道:“你师父的饮食可与我等在一处?”
凌奉小心答道:“皇上与云仙师,是宫里小厨房的人伺候,我师父和我等的饭食,向例与城外卫军的饮食一样,都是近卫营伙房送来的。”
我问:“伙房主厨是谁?”
文小何回道:“禀皇上,是曾伺候过先帝药膳的张御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速传他来见!”
少顷,御厨张览胜宣到了。
我知道张览胜、吴廷绍曾和史守一、潘易二人共制过先皇的药膳,治愈了父皇的喉疾,立过大功。我登位后,从来不曾贬谪过他。但他何以如今会成为这低阶的御厨呢?
我自然向他询问了这缘故。
张览胜道:“只为小的在太后的御膳中,多放了些葱白,太后说不喜欢,才贬谪了下官。”
我作色道:“张览胜!吴廷绍所用的饭食,是否你负责的伙房所送的?”
张览胜面色不改,从容答说:“正是。可吴太医的死,与我的人并无关系!皇上圣明,吴太医吃了下官等人做的早饭,难道就不会中途又吃了什么?!下官冤枉啊。”
我上前扶起张览胜,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有什么顾虑,若你胸怀坦荡,朕绝不会为难你。”
我知道一时难有什么进展。便吩咐凌奉道:“就近安葬你师父,立即飞马通知大理寺萧俨大人,立即着手调查吴太医一案!”
想了想,我温言对凌奉道:“你连夜护着你师傅的灵柩速回金陵,去吧。”凌奉领命,坐上吴太医的车轿去了。
我深叹一声,想不到锦绣如诗的唐国,竟也藏着这等晦暗诡谲之事,实在令人伤怀啊。我隐隐感到,吴太医诡异的死亡,也许是一个巨大阴谋的序幕。他的死与潘易之死、百尺楼暗道刺客事件一定有某种联系,幕后之人,恐怕目标在我。或许,还会祸及定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明枪暗箭的日子,终究还是要来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长春馆,来到定云的寝处。定云喝了药,恹恹躺在贵妃榻上,我抱了一条薄被给她盖上。定云道:“我也知道一时半刻你也问不出什么来。景通,我知道,你心里也堵得慌。”
“好好的一个太医,竟中了奇毒而亡。若听之任之,我好好的大唐国,岂不成了鬼蜮之地?”我幽幽注目于她,一瞬又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抬手替她擦去额上冷汗,“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搞清楚此事。”想想我自是放心不下她,便补了一句:“喝了药,可好些了?”
定云有些倦意,却强撑着坐起来,慢悠悠地道:“那方子果然没有背错,实在有些效用。只是我在这里躺着,连累你也没心办正事,委实是我的罪过。”
我摆手道:“哪里!你若不想蜗着,我便抱你去看瀑布吧,趁现在旭日初升,正是好时候呢!”
定云眼波微闪,眸子亮如寒月,声音也清泠泠的:“七日早过了,我的腿早己复原,你为何还要抱着我呢?”
我无奈地想到,若不如此,怕是你都不愿主动碰我一下吧,我又哪来的机会一亲芳泽呢?
当下我只能淡淡苦笑,回应她道:“还不是怕你累着嘛。”
定云道:“只是有一条,今日,我陪你去看瀑布,明儿去白鹿书院和你那末结顶的书屋,你可还得带上我。”
那还用说么。就算回朝后,受言官御史弹劾,我也从不曾想过不带定云去书院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瀑布水声迫近,我才揽着定云的腰下了软轿,而定云难得也没有怪我唐突。我眼中看着瀑布飞流直下,水雾蒸腾,天际彤云飘动,旁侧苍山拥翠,时闻鸟唱蝉鸣,又见定云潇洒绝俗,紫袂飘舞若飞,因随意梳了淑女的装束,她的紫色长发随风向后任意飘卷,实在有宫中不得见的韵致。
一时间我心中深藏的小心思重又复萌,我又想到,若我明年孟春季生辰时,再找借口带她出来,到那时,她的飞烟散早解了,绕指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定是又能施展那半调的轻功,在这山水间像燕子一般自在了?或者到那时候,因她不惯皇城的拘束生活,早已钻了我留给她的空子,抛下我去他方远游了。我只能守着空荡荡的燕云馆,却只听见竹间的鸟声,再也得不着她的消息了?到那时候,她还会不会明白我想纳她为妃的心思而回来找我?罢了,到时候我的心意,只要落花明了就罢了,我只要能看着她好好的,也就值了。
我又不觉胡思乱想:吴廷绍对凌奉说定云的病不好,定是他的医术不济,想想他又如何比得上术法通天的天机子呢?
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定了。定云见我不语,问道:“伯玉,你呆想什么呢?”
她是第一次唤我的表字,我虽自诩久历红尘,但也不禁脸色发红,柔声问她道:“我们明年,等我生辰时再来,可好?”
她不答,我逼上一步,说道:“我心里思得了一首好词,等回去写来给你,好么?”
我二人已贴近得互闻鼻息,我又故意将额头抵着她前额,她的睫毛将将戳到我的脸上,然而她却立即转身,淡然道:“既作了,就吟来听听吧。”
我曼声吟道:“风压轻云贴水飞,乍睛池馆燕争泥。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闻鹧鸪啼,此情唯有落花知。”
定云低叹一声道:“唉,你这人怪道能作诗。明明如今在这里,却想起些春色来,词是好词,只是这意思,我却不明白。”
我急了,问她:“你这个自在散人,恣意超脱,却果真不懂我的意思?”
定云的目光一如禅定,幽幽道:“你即为保大皇帝,当知我是比大先生,我既敢与你比肩,又如何不懂你笔下之意呢?只不过……你看,这深秋梧叶,七彩绚丽,浮于流水,好看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了看,就流泉中拾了一片彩叶道:“是漂亮,等我捡了一片,寻个好日头,晒干了给你夹书用。”
定云道:“你且闭上眼。”
我如言闭了眼,过一会子,她又道:“睁眼吧。”
我展目看时,只见无数锦鲤,跃于瀑布下的波中!
这美景看得我眼睛都亮了,我暂时搁了吴廷绍被刺的阴霾,动了玩兴,笑道:“待我玩一玩这水,兴许捉一条回去养着!”
定云冷冷道:“你别进凉水里去了,”说着,紫袖一挥,我脚下依然是一地彩叶,眼前瀑布之下,依然是湍湍流泉。
“景通,这个法子,原是潘大哥教给我的。你的才情,我是知道的。只不过,定云也明白,若我与你生了情愫,终究是抓不住的。”
定云背身向我,只留一个笔挺修长的倩影:“伯玉,与你这等人为友远比与你为妻要有福得多。”
我也只得浩叹一声,你哪里知道,也许你怪我朝三暮四,可在我心里,也曾忴惜她们每一个人。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对你,比之诸后妃还要另有不同。然而究竟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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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吴廷绍太医的死还是压在我与定云心上的一块大石。悔不该一时大意,将护卫留驻城外,从这点而言,吴太医的死,我也有重大的责任。
于是我决定立即结束在庐山养病的计划,立即返回金陵,先把百尺楼地道中的刺客和此次吴廷绍的遇害事件查个水落石出,弥补我的过失;尔后腾出手来大干一场,扩张唐国與图,以期做个天下真正独一无二的君主。这样一来,无论她是杨定云也好,耿定云也罢,我都有足夠的能力护着她。而且,她也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天下第一号的男人吧!
我打定了主意,车驾走得飞快。有萧阙与文小何等人随驾,当然,无论从人如何看我,我与定云还是同车。令我欣慰的是,定云喝了天机子的药,果真大有好转。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大喜,对定云道:“你师祖的药果然有用,我看你这一路上精神好许多呢。”
定云瞟了我一眼,答道:“有劳你了,记得仔细。我也知道,这些时日回金陵的路上,每日都是你亲自给我熬药的。伯玉,你究竟图什么?”
我心里噎了好些话,只拍拍她的手背,柔声细语地道:“吴太医无端给人害死,我不放心别人给你煎药。还是自己动手塌实。”
定云长叹一声,沉声如水:“你也不必如此不安。左不过我身上的毒也拖不了太久,任是谁也不用多此一举的害我呀。”
我皱着眉,心头恼怒:“你说什么呢?你师祖都说绕指可解了,以后莫再说这话惹朕不快了!”
定云刮了我一眼,冷冷地反唇相讥:“看看,这就恼了!以后,依着我的性子,开罪你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呢,到那时,你躲着我还不夠,或许有一日,你念及我的错处,要赐我一索子吊死也说不准呢。”
我一跺脚,就在车中逼视着她,恨道:“在你眼里,我对你就是如此吗?!”
定云按着胸口喘了一阵子,脸及唇色都苍白了不少,额头沁出微微冷汗,我知道,绕指发作,气息凝窒,是极险的症候!我蓄力于掌,缓缓将内力从她背心送入她体内。可是,随着内力的注入,我心里不觉硌登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体内原有的内力,已经大不如前!
我掌力不收,高声问道:“怎么会,云儿?你的内力,怎会耗损得那么厉害!”
定云急道:“你快收了,这事,不与你相干。”
我也是真急了,把了她的双肩,眼泪也流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内力是留着给你保命的,若耗损急了,你就……”
定云眸光流转,幽怨地道:“不怕,我且死不了呢!”
我只觉揪心,压着声音问她:“怎么弄的,到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那日变那些鱼……不会的,不会的,这只是高深的障眼戏法,不会伤及你的内力,那你究竟,究竟是怎么伤了内里底子的?!”
定云淡然道:“伯玉,你别问了。求你了。你只要明白,我不会伤你的。”
我急了,带着怒意低吼道:“你不明白,你伤了自己就是伤了我!”
她望定了我,凤眼中却有两团寒火:“我不想告诉你的话,只是我不想说的,你就不能不逼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璟并不知道,而我也不能告诉他,其实,早在我们来庐山的前一天夜间,在我身上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那日傍睌,景通摆了皇上的架子,命文小何宣了张圣旨命我随驾庐山。我正想着寻个由头推了他,想来景通也不会把我如何。可文小何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景通的话,压根儿不听我的回奏,搁下圣旨就离去了。岂料,当天夜里,我的别馆中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一身玄色衣裙,头戴尖顶箬笠,帽帘垂下黑色厚纱。我看她身姿纤秀,不用开言,已知她是女子。
我见她能站在我面前,必是宫中有品秩之女。且宫内的高阶嫔妃除李贤妃有次因讲道在宋后处见过,钟皇后是早在齐王府见过以外,后又打听到,那日参驾大典前在车中曾见的丽人,正是景通所宠的冯美人,除这三人,旁人我再不认得。
眼下这女子,便只剩下宫中低阶的嫔妃,且又与我最相熟的,只有:凌水清。只有我知道,她的真名应该是杨水清!
我见她神秘的样子,正色问她:“水清,你既是我的朋友,趁夜访我,何必穿成这样,还要叫我费心猜你是谁呢?”
水清撩开黑纱冷然道:“公主原来还记得我同族血亲,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拨亮红艳的灯花,火光曳动,柠黄烛光照亮水清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她的眉眼在黑暗中凸现出来,明丽如画。水清眸中含泪:“公主,报你我全家大仇、报杨氏满门亲族大仇的时机,已经到了!”
我倏然吹掉了刚点好的灯,神情森冷如冰:“你走吧,我虽不爱他,但也绝不会害他的!”
水清决然转身:“公主,你可是让皇的亲女,你是吴国公主啊。”
“吴国已经不存在了。金陵是唐国朝廷所在。让皇和常山王已经不在了,任凭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杨氏剩下的人,已被昇元帝迁到了泰州永宁宫…水清,你就少做些无谓的事吧。景通答应过我,会保住他们性命。”
我的口气已冷淡之极,因为自从丹杨宫遇吴主以来,这个杨氏的身份,已经给我招来许多莫名的痛苦,我不想纠缠下去了。
水清眶中泪水打转,她睁大那双凤眼,细眉簇起:“你对得起杨让皇的生身之恩,救护之德吗?公主?!”
我轻轻摇头,眼里也有泪光隐隐,“父亲爱上敌人的谍者,赔上了他这辈子的幸福,我知道,他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要我重步他的后尘。所以,我不会做谍者,不会爱上敌人李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你果真忘了你在让皇面前发的毒誓?”
我知道,她与常山王父女情深,这也使她变得很执拗,我不再试图说服她,而是想直接回绝她:“不曾忘,但那誓言是违心的,我已无意遵守了。我定云,自今愿做无姓之人,从此自称‘耿先生’再不参与李杨之争了。”
“哈,哈,哈…”水清绝望地冷笑数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既是杨氏之女,也不能违背杨让皇的旨意。公主,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
“是的。”我定了心神,一字一顿道:“皇上已经答应我,护着杨氏的无辜之人。我信他,所以,我不会掺和你们的事。看在我爹的份上,我答应你,暂时不会向李璟示警,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我以为我的话能夠让水清醒悟,谁知道,水清忽然挥掌,向我的背心猛击一记!
我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控制,邪力就像龙吸水一般搅乱了我的内息,体内三种纠缠的毒性,最大程度的爆发了出来。
“处置违令叛变者,是让皇在丹杨宫被幽禁时,设法传知给我的密诏。公主,水清自幼被我爹常山王娇养,我爹出事后,又被你爹让皇以我身为女儿、年纪幼小为名收进皇宫教养。让皇叔父的口谕,我必须要遵从。公主,我已用掌力毁去你的气海。让皇传你的内力已用他独创的密法逐日削弱,眼下还只是初期,在外人看来,你的内力尚可,但只消过上至多一载,你体内用以续命压毒的内力就会销尽,到时候,你本身能否抵抗三毒之性,就要凭造化了。自今而后,你的身体会日渐病弱,杨氏也不再需要无用之人。从今以后,你便忘了你姓杨吧……”
我的唇边早已沁出紫血,身体虚弱得仿佛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强打精神,上前拉住水清,“水清,你们若伤了李璟,他还有几个有才干的兄弟。而杨氏还有什么人?唐国若乱了,遭殃的可是千万子民……”
“若是吴国尚在,我必对你恭敬有嘉,但你如今已经背弃杨氏,我奉君令伤你,并无罪过。你一个连自己族中血仇都不思报的人,还有何面目言及子民呢?!”水清说着大力甩开我的手:“好自为之吧,定云仙师!”
我最后尽力拔高嗓门,问道:“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宫里有的是人想要他死。”
水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而我也终于不支,头重脚轻地挪到了榻边,和衣昏在了榻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并不知道定云向我隐瞒了什么,我甚至不想刨根究底。我清楚,此刻的我对于这位神秘轻灵的女道,已经情根深种。我脑中忽然又闪过十年前的往事:就在那个雨夜,我对着尘埃满布的妆台,看着曾经那方熟悉的镜子,里面没有芸芸清纯的样子,书桌上的紫云石砚,墨汁早己干涸,我再也不能握着她的手,教她写我擅长的拔镫书;屋里的一切,一条锦被,一袭帐幔,都带着芸芸的气息,然而芸芸,从此再也没有回到我的梦中。
不!我知道定云不是芸芸,但她又一次带给我那种微妙的感觉,我此刻觉得,我要努力清空所有妃嫔的痕迹,把我的一切交给她。虽然看到她的身子日益病弱,我心痛如绞,但是我认为给予她坦白与否的权力,是我对定云最起码的尊重。而我把内力全部给她,则是我对她的责任——我作为唐国之主,自有任性的权力:爱不爱我在于她,爱不爱她,在于我!
我将天机子给予的内力,尽数输给了定云,一时间身体也很羸弱。定云缓过一点儿,温柔地看了我许久,问我:“值得吗?内力出入过于频繁,恐怕你以后,只能做个文人了。”
我朗声笑道:“马上安天下,朕交给边镐、查文徽、李建封他们去做,朕么,只管以文治天下,顺便趁着世事太平,好好玩一玩就是了!”
我是个衣来伸手的人,在路上,为着给定云煎药,我的手在营帐的药炉上烫伤了一回。为了不叫定云难过,我咬牙忍了,藏着没叫她发现。
很快,车驾到了金陵城中,我被百官隆重地迎进了宫。而我的伤却在掌心留了痂,还是让小钟给发现了。钟凝烟把我的左手包了个结实,我带着已经发痒的伤手,穿着金龙朝服,戴十二缕冕旒朝冠上朝去了。
朝上的消息考验着我的野心。原来朝廷迎来了闵国朱文进的使臣。朱文进除掉了原来的闵主,接着大力清除闵主王氏宗亲。他们朝中一部分的将领看不下去,终于拥护闵主的弟弟王廷政跑了出去,与朱文进分庭抗礼。双方已打了好久,朱文进本以为稳操胜券,虽做了节度使,但形同帝王。
谁知那王延政,亦绝非泛泛之辈,在留从效等人的支援下他多次挫败本来占有绝对优势的朱文进的人马。在这种情况下,朱文进和王延政,两方都想争取我们唐国的支持。而朱文进首先派出了使者,来向我国求援。
我国朝廷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我们应该帮朱文进,因为现在他的实力,明显强于王延政;一种认为,我们应该帮王延政,因为他是闵国正统。两派朝臣争论不休,而我自有打算:
我们不能帮朱文进,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属于助臣叛君,容易给吴越等国留下话柄,籍此攻打我国,
我们也不能真的帮王延政,助他消灭掉内乱,他们闵国要是强大了,我们好比养虎为患,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所以,这两条路,我明着是挑了后者,其实,我两个都没选!
我立即拍板,扣下朱文进的使者,而后立即派出心腹爱将查文徽及他的副手待诏臧循二人,攻打闵地!
唐国的口袋已经张开,连年内乱,民不聊生的闵国想必是我李璟的囊中之物了!接下来,我要放手调查潘易、吴廷绍和百尺楼刺客的事。然后就是我和定云,她终究该有个归宿了吧!然而此时,一心要江山与美人兼得的我,并没有料到我与定云的情路竟会如此漫长和曲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定云道:“别浑闹。那把戏要睛好天气才使得,现在哪里用得出?我却说真的,你多日不回,叫人家如何说我?况且,晋国新败,朝里哪个不寻你?今日你便回宫去歇吧。”
我脸上没好气,抬眼削了她一下子,小声道:“消息倒是灵的,晋国灭了,朕就住不得我这‘燕云馆’了?!没见过你这样儿的,巴巴的赶了我走,我且问问你这道人,我是你什么人呢?”
定云不作声,自在杨妃榻上半躺了,慢悠悠地道:“你信是不信,今日必有佳客到我这里访你呢。”
我莞尔道:“朕却不信。我前几日你没回时,早已下了封门令,前几日因你不在,她们前来搅我。如今定没人来的。”
谁知我俩正说着,文小何便进来禀报道:“陆娘娘在馆外候旨,说有要事请见呢。”
我暗叹这道人果然不凡,陆紊竟来得这样快,倒像是事先说定的一般!定云起身,用手顺了顺秀发,“待小道去接娘娘进来吧。”
我道:“你是主,她是客。以主迎客,宾主之道。使得,使得。”
其实我心里头暗打主意:紊紊为人谦和,性子大喇喇的,最好相与不过。偏她位分又高,资历又老,若她站到定云这边,赶明儿立她为妃,只要紊紊摆明了态度,可不就多了个强援,少了点阻力么?
我这样想着,挽着定云出了院子,果然见紊紊穿了件素净衣裳,画了个我最不喜的啼泪妆,含着一泡眼泪跑进来了!
一进院,见了我,陆紊一反常态,哭着跌跪在我的面前:“皇上,臣妾求皇上快救救我的爹娘!”
我一手扶起了陆紊,柔声道:“爱妃莫慌,有事速速对朕说来,有朕在,你怕什么?来,咱们进去说!”
我搀了紊紊,定云跟着,进到燕云馆内坐下。紊紊抽泣了一会子,说道:“皇上,晋国灭了,契丹人打了进去。听说烧了许多民房,臣妾……臣妾的爹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安慰一下紊紊,定云早就递了个帕子给陆紊,紊紊擦了,说道:“臣妾听说,我嫁到唐国后,爹娘靠着皇上留下的聘礼发了家,更兼我这么多年,常得皇上的津贴,我也都差人送过去。我陆家的财势也渐渐大了。可这次,臣妾听逃难过来的老仆陆琦说道,耶律德光进城后,没有见晋帝石重贵,却打发了……打发了许多手下在大梁打劫富户,况城里乱兵多得很……臣妾怕……怕他们会对我爹娘不利……”
我抚了陆紊的背,成竹在胸地劝她道:“诶,爱妃莫急!你这小没见识的!你是不知道,契丹刚攻进去那会子,我大唐国就打算和他们互派使臣。他们的国书,刚刚已经呈上来了,使臣也住在驿馆里,朕打算晾他几天再说呢!哪有一边谈交好,一边伤我岳父的事儿?他耶律德光,敢动岳父母半个指头,朕就叫李金泉挥兵转道灭了他契丹!你说他哪敢呢?”
“可……可是……”
“好了!朕答应你,马上派个密使,前往晋国,到大梁把你家二老给接过来!你都嫁我这么多年了,原说岳父母在晋国享福,朕也没上心。如今还有什么说的!自然接回唐国来!”我想了想,给定云扔个眼色,“该派谁去呢?”
那道人是个聪明通透的人,立刻会意道:“不如就派我的师伯萧阙前往吧!”
“好!紊紊,这下你放心了吧!朕马上派萧沉玉带着朕的手谕,去晋国接人。爱妃少不得耐心等候个小半年。不过……这些日子你也不闲着……”我神神秘秘地转到书案处,提笔写了几个字,塞在陆紊手里,“朕本来打算,要冯延巳退了高审知孙子的房子,现在朕改主意了。朕决定花千金向高家要了这套房,赐给你爹娘住,你可凭这个派人去督着工匠好好整治房子,等人来了好住进去!”
陆紊手里接过我的谕旨,感激地跟什么似的,抽了几下,话也说不太利索了:“皇……皇上……臣妾谢过皇上!”
我傲然道:“那耶律德光,未开化的蛮夷,朕还怕他不成!瞧你哭的那样!此番派萧将军前往,是耿先生保的。你可一定要记着人家这层恩!”
陆紊酸酸地瞧了定云一眼,定云眼波流转,满是担忧之意,陆紊便起身,向定云行了一礼,“谢谢云仙师妹妹,保了萧将军,我那爹娘,定能回来了!”
定云道:“娘娘不用谢小道,我也只是想让我那师伯,多给皇上分忧罢了!”
我拍了拍陆妃手背,笑道:“好了,好了!把心放回肚子里。过几日,朕定有五喜临门,一则,朕也大安了;二则,凌水清和李玉涴有喜了,三则,我军从晋国一定能得点好儿,不管是人是地,朕都高兴;这四,爱妃也与双亲团圆了,这五么……”我说着,便停下来,转眸含笑瞧着定云不去,只见定云脸上发烧,嗔怪我道:“皇上大喜,却瞧着小道做什么?”
“……”我刹住话锋,声音也低了一成:“反正,朕到时候大赦天下,少不得大家一起乐一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来打发了紊紊回宫,我便拥着定云在燕云馆安歇,少不得夜话一回。只听定云说我:“你对人人都是如此,却也不易。”
我慵慵打了个哈欠,答道:“做皇上,哪里都不易。但最不易的,还是为你……”
定云道:“唉!本为知己,奈何红颜!快睡吧。”
我闻着定云的淡香朦胧欲睡,却想着她的话:她说只愿于我为友,不愿于我为妃,殊不知这世上只有她不能说这话,我倒是愿意把身心都献给她的,只是她不愿要罢了。
次早上朝,见了契丹使臣。得知德光果然曾扣了岳父,只是听了朕的名头,早吓得派兵保护了老爷子全家安全。就说嘛,若李璟连枕边人全家的富贵安然都保不得,那成了何等样人了?!
又与契丹使臣换了国书,申我眷恋中原故地之意,请契丹许我拜祭李唐先祖。其实也就走个形式,表明我唐国按“理”该霸中原。其实朕明白,真想要中原,还得靠打仗流血,耶律德光再傻也不会白送给我。德光那边的人也提个要求,要朕前去晋国会盟,恭贺他得了晋国之地。这厮把朕当成给他吆喝的了?哼,懒得搭理他。看在契丹人送了些个礼的份上,我也派张易给德光送点过去。说实话,大唐国什么都是最好的,他那酸礼,朕不希罕。
下朝欲去别馆,给凝烟阻了一阵儿。想起她一心立老大那个样儿,我原是生气的,可看她末满三十头上已生华发,我心又不忍了。抬手拔了她的白发,检查了从嘉的功课,再问问老大弘冀在军中历练的状况,又在昭阳宫用了午膳,安抚了凝烟几句,转到老二府中,瞧老二茂儿留下的书帖,嗯,字比我写得好。茂儿骑射弓马、文辞曲赋,样样都是头挑,眼下虽只十四岁,我却把他当成栋梁栽培,早早投在军营里,我是着意要立他的威。
眼下我想着,将来接位的,必在弘茂和景遂之中,具体是谁,需凭造化。到时拍板的,舍我其谁?但我心也有愧,若以后弘茂鹏程万里,朕也只好对不住太弟了。但不管接位与否,朕不亏着弟弟们,也就无愧了!
看罢儿子,到紊紊处抱了会子八岁的永嘉女儿,不免唠了回知心话儿,又如约瞧了木头,不过说会子笑话,哄她一乐罢了。
事毕,已到午后,便又着宁安抱了奏本,我拔腿上轿,扎到燕云馆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急匆匆赶到沉星宫,见有许多人堵在里面。有几个宫人已在啜泣,大家一见我,满当当跪了一地,只有定云和马道元站着,低头见礼。
我心里有些抽痛,恼怒道:“娘娘还有救,莫哭!”其实星儿的病如何,我一点都不清楚,“都退下去,叫凌太医安心诊治!”
所有人都退了,只有定云留在珠帘外面不退,对我道:“让我试一试,就用潘大哥留下的修元丹!”
我心烦意乱,只接口道:“先看小凌的吧。”
凌国公家这对双胞兄弟真是不行,过了一阵子,那凌奉从星儿的床边退出,趴在地上哆嗦着哭道:“娘娘的病远非一日,是产后留下的痼疾再加上…加上积郁所致的,下官,下官实在是无能,没有法子……”
“滚!”我看见凌奉这个样子,想起王星儿过往与我的点点滴滴,心里恨极了他的无能,失态地赶他离去了。
我有点无助,茫然在沉星宫中四下乱瞧,这才再次想到了定云,便道:“云儿,你就试试吧!”
我拽了定云,冲进王星儿下榻之处,见她面色苍白如纸,已然憔悴支离,长发散乱,闭目不睁。我上前唤了她几声“星儿”,她也并无反应。我手忙脚乱地扶她起身,却觉她周身都是冷汗,已然瘦得硌人。定云拿出个青绿小瓷瓶,倒出两个药丸,道:“把娘娘靠好,去端杯水来啊。”
我将星儿靠好,早有她身边的冷翠把水拿来了。“别怕,先把它服下去,我用内力把它化开!”
我道:“不行,我找萧沉玉来吧。”
定云恼了,一撅嘴:“萧阙在哪里?等他赶来,还来得及吗?你来,扶着王娘娘,快点儿。”
我看着定云运功时,神色虽然端然不动,脸色却掩不住地发白了。我问道:“云儿,你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收了力,擦了擦额头道:“每日都要如此,一定能好起来。”
我不忍总是劳动她,上回的事犹在眼前,便立刻接话道:“朕从宫里找几个高手来助星儿治病好了。”
定云轻轻“哼”了一声,“不是天机门的内力,化不了这修元丹。”
我道:“我若把萧阙调来护了王星儿,那…谁护着你呢?”
“哈。”定云冷笑了一声:“李伯玉,你就是这样的人。今日,我是新人,星儿是旧人,明日,我身为旧人,你又当如何呢?”
我心里气恼,说道:“那你说我该派谁来?”
定云眼里仿佛不曾见我,口气也冷得不能再冷:“谁也不派,就我来。”
“不行!你的身体本就不好,你逞什么强?我让马道长来就是。”
定云叹了口气,深眸中含了些情意,“你就在这儿,好好陪王娘娘,你可知道,此药下去,人便慢慢清醒了,你若能解了她的心病,人就能好起来呢。”
我心里倒有妒意上来,把住她的双臂,问她:“我在星儿这里,你心里难道……”
她眼一翻,甩了甩我的手,“你我又没什么相干。”
我心下无趣,自己松了手,定云是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星儿时,她还在沉沉昏睡。我只觉得半夜里周身寒噤噤的,因着有人来,殿里点着守宫灯,光焰摇曳,惹得我心烦,被我一口吹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守着星儿,睡不得,又没个人说话,心里空落落的。外头雪光极亮,似有梅香隔窗隐隐地透进来,仔细一闻,又好像没了,只听见外头卷雪的风声。风声里,我想起来这么些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只因这人一向平庸,什么都不出挑,为人又忠厚,聊起什么都接不上话,所以,虽然她作为我爹前房王娘娘的侄女,是最早嫁给我的两个人之一也是我最早拥有的女子,可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记得有次花朝节,我陪她放了风筝,就这她都乐了好一阵子。算起来,自芸芸走后,我见她前言不搭后语那个懦善的样,便就疏远了她。
几年前,因在母亲寿宴时见她穿得寒酸,就连下人服待也不尽心。我心里不忍,大骂了那几个刁奴。念起旧情,想到她嫁我的时候,也是如玉的身子,款款的温存,我这才到这里陪她一回。
当时我便存下个心,最好留个孩子,以后好照顾她。她也争气,后来太医给看,说确是怀了个儿子,朕预先给他赐名从德,高兴了一阵子。谁知孩子不知怎地又没有保住,竟小月了,还给她留下了病根。后来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我闲来无事也踏足她这里,但最多也是清水之交。想来,对她的一切我都不太上心,只是觉得心里过不去的时候,就差人给她送点子东西罢了。
我久不来,已不惯与她同榻,便在她身边斜坐着,只觉着炭炉里的热力,与平素宫中的不同,竟似一点热气儿也没有。弄得我遍体生寒,喉间原来的伤痕,又有些不舒服,我便掩口低低咳了几声,不想却把她惊醒了。
王星儿挣扎着要起身给我见礼,我摸她的额头火热,那手却是冰冷,心一软,当时就流了泪,替她把被子盖到胸口,埋怨她道:“病了还来这套!还好这回定云把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了!等明儿好了,你自己去谢人家吧!”
王星儿握了我的手,道:“臣妾……自当要谢耿仙师,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得来。”
我哄她道:“爱妃不会有事的,再重的病,朕自有龙气护你。再说,我们唐国,什么人才没有?先用着定云的丹药保命,待朕寻名医给你去了根就好了!”
王星儿抬了抬嘴角,笑了笑道:“臣妾以为皇上早就厌弃我了,不想,您还顾着我呢。”
我听了这话不好受,哽咽道:“爱妃,你是最早跟朕的,朕便坐了天下共主,也不能忘了你啊。都怪这些年乱花迷了朕的眼,也怪你自己身体不硬朗。只要爱妃答应朕好好的保重,朕就一定多来陪着爱妃!”
王星儿攥紧了我的手,流着泪低声道:“皇上,臣妾有几句话,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细想想,还是我对不起皇上……”
我道:“爱妃尽管安心休息,这些日子,朕除了上朝就来你这里,有事等你好了再说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把定云安置到了云暖楼上,自己扎进了澄心堂,看了一回奏本。朝里的问题比我想得要多。更令我恼火的是,竟有许多是前些年攻闵时留下的遗留问题。
我看着地方官员用血泪写下的奏章,心里隐藏的血性被渐渐点燃了:我开始想到,我为何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呢?
奏本上写着查文徽占领了建州地盘后,我军竟然枉顾军法,以为查军提供犒赏花红为名,向当地老百姓征收重税。但凡交不起款项的,自有当地地痞打砸人民房屋,或以打击王延政旧部为名,将军民房屋及王氏豪宅一体全部烧毁!
如此严重的罪行,要是发生在唐国本土,稍有良心的官员一定是坐不住的。可偏偏这等害民的蠹虫,却是出在闵地这等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
人家可以这样想,可天下现在是我李家的!看见了这样的上奏,我能置若枉闻吗?
我在偏殿设朝,对着现下当权的魏岑等人大发雷霆。可魏岑说这件事是冯延巳在位时留下的问题,而且当年为了拉拢查文徽的人马,王延政和朱文进双方都争着给查文徽送钱。为了弄到巨款,包括我军在内的各军都有害民之举。烧房的乱兵究竟归属于何处,已经无从考证了。再说,上这些奏本的人居心叵测,分明是想分得好处而不得,故意罗织罪名诬陷同僚!
我意识到这事背后会牵扯到很多人,再查下去很有可能动摇唐国整个官场。而且我信任的魏岑、冯正中、查文徽等人都将牵涉其中。可他们一旦被处置,也就代表着朕信用的人全是害民昏官,如此一来,必将严重影响朕的威信。我左思右想,大骂正中等人一顿,由于正中已不在位,虽我十分不愿,但为了让冯延巳避风头,我考虑多时,决定让他在朝中挂太子太保衔,这样等于没有从金陵朝廷除名,但他的人,却外放到抚州去当刺史,以避言官的锋芒。为着前些时日,我因病罢朝,这才多留他一段儿,要么他现在早已身在抚州了。只等交割了,他很快便要去的。
我只有责成魏岑他们各自弥补过失,但对上书的赵大人也不予嘉奖,悄悄搁置了他的奏章。魏岑他们的执行情况如何,我也不甚明了。毕竟我身坐九重,哪有这么多闲暇可以事事躬亲呢。
头一天因为看奏章没有回云暖楼。我是起心想晾着她,她这人太随性,又爱使小性,又耐不往寂寞,妃嫔需要的品质,她几乎什么也没有。这样怎么是好?
第二日,我到了紊紊父母的府邸转了一圈。萧阙从大梁把二老接回来,我为了落个自在,改了便装带上紊紊去探了一回。陆老爷子一家对我感恩戴德,席间便又引荐了紊紊的表哥陆观友与我认识。
我见陆观友油头粉面,相貌虽属不差,但人品与文章均非上选。我朝如今以文章取仕,当年我心里寻思着要制一套科举制度出来,常梦锡老学士跳出来说他主持科考,不漏一个贤才,我便依允了。想来在他手上,陆观友这等人是中不了的。
酒宴上二老极为热情,我想到陆紊跟我日久,生那五皇儿时,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但小五生下来就是一滩血水,也令紊紊伤心不已。小五虽然没有了,但永嘉却在一年之后平安地降临人世,也算是给她点儿安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这个,我总觉着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诸子,心里头着实亏着紊紊。架不住在席上老爷子等人连番恭维,我终于决定让陆观友到庐州我曾被贬呆过的地方,去挂个职名,做刺史的副手。
在陆家住了一宿,我感受到高审知留下的祖宅确实非同凡响。怪不得冯正中拼了命想要这套宅子呢。
再又去了曼曼的曼音阁。冯曼曼还是不怎么愿意理我。我知道我多时没有抚慰于她,直把当年我与她初见之后、热恋之时所说的所有甜蜜的誓言,通通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一时有点恨我自己,当初少年孟浪,眼见着这些如花似玉一般的人儿,哪一个不曾真真的拨动了我的心弦?只不过现在我明白了,也许她们敞开了心,只等着我的知心话儿飞进去;可我偏偏就难以对她们和盘托出。且她们虽想尽方法揣摩我的心思,可还是缺着那发自内心的灵犀。我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番,冯曼曼也是聪明人,早知我的心意,眼里眉梢透出来的净是对我的失望,我想,我已经是彻底失了她的心了。
第四日便是在昭阳宫过的。钟凝烟三句话不出老大,听着儿子渐渐有出息,我心里头也很开心,可是想起这件事背后钟后真正的用意,我不由得脊背发冷。做了皇上,难道就要如此痛苦吗?连儿子和大老婆,都会成为猜忌的对象!我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说出来,我选中的太子是宏茂啊!可我在被里自己掐了自己的腿一下!不能说!万一从这里,传到景遂、弘冀或者支持他们的朋党耳朵里,恐怕反而害了我这心肝宝贝的茂儿。反正儿子们还小,老大17岁,老二16岁,老六仅有11,且不急呢!
好容易捱到了第五日。我决定把我和定云的事儿在朝上摆出来商议一番。谁知话还没有说全,朝臣们就把话题引到了一颗彗星旬日不没上头。这是个所谓的凶兆,于是谏臣争先恐后的把星星同我的云儿联系在一起。
那死心眼儿的常梦锡,原是我齐王府的旧臣,他说话一向不会转弯,我当太子的时候,他动不动就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不仅得听着他的,还得夸他耿直。如今常学士又带醉来到了朝堂上,对我说起不要宠幸道人、败坏国政的老一套。我借口他又喝醉了,叫人把他架了出去。
群臣复又奏闻:那反复无常的李仁达,已被吴越彰武军的鲍修让给灭族了!李仁达一向在福州做着他的土皇帝,可他率威武军投吴越后,人家偏又派了个鲍修让掌管与他平级的彰武军。他是别国降将,鲍将军是吴越旧将,上头的偏袒是一目了然。两人共事,李仁达越来越不如意,武将嘛,自然用剑说话。李仁达起心杀掉鲍修让,带着他的地和兵来投靠我们唐国。可没想到他的谋划泄露,鲍修让抢先一步,冲进李仁达府中,乱砍一气,将李家三族夷平,新即位的钱弘倧并非蠢人,没有把李的职务给鲍修让了事,而是从他们朝廷派了一个吴程,吴太尉下来接李的班。听说这位吴太尉是个儒者文官出身,靠着他爹的吴蜕的关系才位列钱氏朝班,应该对我朝威胁不大吧。
按说李仁达是个反复小人,他的死活现在跟我唐国也没有关系。可我听到这个消息却轻松不起来。本来李仁达是打算再来投靠我国的,如果他有反意,我可以接收他的地以后再想办法除掉他。可现在,钱弘倧派了他的重臣吴程太尉接管威武军,这就意味着不动刀枪,获得福州之地的希望是彻底没有了。
朝政千头万绪,这立妃是我的私事,那便以后再说吧!
第六日我安静地待在了清晖殿。对着董爱卿画的那幅《庐山图》,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和定云的过往。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我说不好。也许当那夜我去玄思观提点她的时候,她身上就有某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死死地缠绕着我。我醉心隐逸而不可得,与她在一起,仿佛就时时与一个捉摸不透的、如梦如诗的世外高人在一处,她的这种独特风采,是我在千千万万宫中女子中从来没有领略过的。定云……你这道人注定是我的,如果不能得到、并永远握住你的心,我李璟誓不为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晨众妃照例参见钟后。钟后便提起王星儿病重的事。众妃见水清不到,钟后又说起,凌水清之兄真远因为潘易之事,辞了官隐遁。今岁头上听说过江游历,却再寻不见人影。凌国公奏了朝廷,又派了多人去找寻不着。老人家一气之下,竟至归天。凌水清因国公新丧,皇上赐了经被等物,着文小何领着水清回府颁赐。
李贤妃玉涴因其父李建勋的病忧心不已,才说起要到沉星宫探看王氏,顺道见驾请准回家。
谁知听了贤妃的话,冯美人怒道:“王星儿这个贱人是愈发不安分了,大晚上诈病诓走圣驾,实在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钟后肃然低叱冯美人:“你是在为自个儿不平吧。眼见王修容已是垂危之象,她位在你上,又比你早随驾多年,你怎敢如此!”
冯曼曼不忿,冷嘲热讽道:“娘娘心中,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冲凝烟暗想,冯延巳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却有个这么口没遮拦的妹妹,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想到此,冲凝烟红了脸嗔怒道:“放肆!竟敢这般无礼,罚你半年月俸,自是该当的!”
钟后抬眸看看众妃,李玉涴、陆紊加上自己,年纪较大,姿色也不济了。再有就是陈盏花,整天苦着脸不见笑意,自己若是男子,也不喜她。冯曼曼堪称绝色,年纪又轻,人又活泼,怪道招人喜欢。钟后啜了一口茶道:“冯妹妹也莫要恼了。宫中这么些人,若不立个章法,本宫怎样服众啊。”
冯曼曼道:“妾妃不与娘娘生气,只是现下,皇上的心,怕不在宫里姐妹的身上了。臣妾听说,昨儿个那耿氏,还跟到了沉星宫呢。”
钟后道:“这话太酸。妹妹如有本事,也带了那修元丹去救王修容的病啊。”
冯曼曼极是委屈,大力搁了手炉,道:“自打他向先帝荐了三个道人来,陪着我们的日子,怕是弯着指头就能数出来吧。”
陈盏花本来坐着不说话,听了这句便微露笑意道:“多情即是无情,冯妹妹偏偏耐不住性子。”
陆紊苦笑一下,道:“我们这里,也就冯妹妹还能抱怨一下了,若不是那是在那道人的燕云馆里见驾一面,我快连皇上是黑是白都分不出来了!”
钟后道:“既然大家都想见皇上,今晚便都到沉星宫去吧。”
陈盏花拨了拨腕上的佛珠,淡幽幽地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在佛堂读经好了。”
钟凝烟眸光一暗:“随你。”
就这么着,钟后决定晚上领众妃去沉星宫探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日稍晚,我正在王星儿宫中与定云说起星儿的病情极重,小钟忽然领着满宫的诸人齐来。自是送了点子好东西,却都不是星儿此时所缺的。
钟后是一盒外贡的阿胶膏子,李妃是一副精致的叠丝簪花,并几件新奇衣裳,陆妃是新贡茶饼数样,与折的红梅一瓶,曼曼最是大方,送了朝鲜使臣所贡的域外七宝呈祥树一株,此物正有祛病延年之意,我也爱她心细,末免代星儿谢了一番,吩咐冷翠全收了。
我见玉涴堆了个天宝杨妃髻,插桂金色小绒宫花,碎玉步摇,穿了件无毛杏色底子铺浅黄乱花的绸缎袄子,下头随意搭了一条白色百褶裙,踩了深桂色的薄底绣缎宫鞋,看着就不甚暖和,她眼里期期艾艾的,心思早被我瞧破了,我看着她道:“明日,你只轻车简从回去看你爹。走的时候,自会让宁安打点老爷子喜欢的东西。明日朕便不陪你去了,你也知道朝上事多。这祆子也薄了些,待会儿走时,记得穿个斗篷。”
李玉涴顾盼流光,行礼谢道:“陛下的恩,臣妾代父亲谢了。”
我道:“爱妃一向孝顺,但眼下闵地战事吃紧,朕是半刻也闲不得。”
李玉涴笑了一笑,眼里晶亮亮的,“臣妾知道。”
我因向来知道建勋架子颇大,与他不好亲近。所以知道他病得不重,故意推脱不去。我想,若是定云知道我搪塞了她,定是立刻就甩脸子与我看了,现在木头竟是毫不怨我,可见是李木头好。虽这样想着,我的眼还是往定云那厢瞧过去,只见这小道姑只穿素色道装,绾馒头髻,拿一根寻常木簪束着发,并不施粉,朴素的很,她根本没往众妃这边来,只是替了冷翠的位置,恭敬地立在榻边照看王星儿。
我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紊紊拨转了我半侧的身子,看着我道:“皇上许久不见紊紊,紊紊都不知皇上最近是胖是瘦了。”
我好容易回过神来,“爱妃随便看,赶明儿朕有空便上爱妃处去吃羊肉,你那里自是最好的。”
冯曼曼穿了雪白的一身狐毛裘,衬上她出众的艳色,实在比钟凝烟胜出十倍去。但她不想理我,我也觉得对不起她,两下里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时,小钟道:“今日臣妾喧宾夺主,不若皇上领着星儿与我们众人同到千春亭去赏月吃酒,可好?”
我沉了脸道:“你们既是来探病的,又赏的什么月?既要赏月,你们自去吧,朕在这里就好了。”
钟凝烟道:“皇上,听臣妾一言,王妹妹在病中,与我等饮食不同,就请圣驾到千春亭,宴毕再回来陪妹妹也是一样的。这里,便留云仙师在此守一守,有甚事找喜公公回一声就好了。”
我听了,深恶凝烟没心肝,本想挥挥手说我吃不下推了这个局,但终是舍不得负了这么多人心,一时犹豫:“这……我瞧瞧星儿,若她好些,用个软轿抬了去也不费什么事……”
我说着,撩帘进去瞧了星儿,竟是连说话的气力也微了,亏得这些人在这里闹了半日!我尚末开口,定云眸子里冷冷,沉着脸含怒道:“这么重的病,哪里挪动得?你自去你的,我守着王娘娘就好!”
钟后催道:“皇上快走吧,难道您让臣妾们的心思都白费了不成?”
我没法儿,只得离了沉星宫,随众到千春亭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耳旁是细乐声声,近侧是红梅点点,吃的是珍馐美味,在侧有佳人佐酒。可我却一点提不起兴致来。宴上众妃同欢,没一个挂记着星儿和定云,冯曼曼却闷闷不乐的,多饮了几杯,竟当众喊起“璟哥”来,我知道往昔与她最热络不过,如今冷落着她,她心里必是怨我的,只是我也不愿为这事儿敷衍了她,况这一点点小心思,我寻思着,若父皇还在,拿刀逼着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负了她了。
我叫曼音阁的绰影、红绡两个宫女,打发人把冯曼曼抬了回去,便推说头疼,早早回了沉星宫来。
事后,听宫宴上的下人私下里说,皇后见我走了,对李贤妃和陆德妃说:“我看皇上并不是真的惦着王星儿。”
她说得对是不对,我也不知道。我踏雪急急奔到沉星宫,末进宫门迎面便撞见了我的魔星,她见了我,却还是不见礼,问我:“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见她脸色一如此刻的月下雪,唇色微紫,眸光中亦见紫气,便问她:“你如何?”
她避着我的目光道:“小道无事。只是王娘娘的病,怕是要寻那紫极真人、金门羽客谭国师才行呢。”
我无奈,远望天边的月色叹道:“谭紫霄这许多年不出,也不知在不在这个世上。我若得机缘,也要寻得他来,为你解了这绕指和情蛊,叫你少吃些苦,也就知足了。”
定云的手微蜷作爪,眼底眉梢似有痛苦之色,望了我的脸唤道:“李伯玉。”
我“嗯”了一声,她又注目于我问道:“你可有心么?”
我心中一动,痴痴拉了她的右手,“可不就在你身上。”
定云鼻中“哼”了一声,唇角勾起,微微的冷笑几声,沉声说道:“我瞧你是个苦人,三千粉黛,你一个也不想伤着,却把她们全伤着了。不过也没事,左不过伤不着你自个儿。”
“定云。我对你怎样,你不明白么?”我心里很是恼怒,领口的雪狐毛翻卷着,我瞧她脸无表情冷然立着,一冲口就低低的说出心里最真的话来:“这心,只能在一个人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捂着那紫帕子,重重咳了一阵子,我心疼得不行,正想给她抚背顺顺气,她却把我挣开了:“我也知道这个理,只是何人身上该用心,何人身上能用心,皇上可要掂清了。”她缓过气来,心事重重,眼波盈盈地看我,眼里有些哀伤:“实话告诉你,我是个染病将死的方外之人,不该是你留心的。我早晚定当离了你那燕云馆,便死了也…也不在此招他人嫌恶;里边儿那个,才是你的人!你若错过了,今世也补不了的!”
我急了,道:“我知道我困着你了,你要是不愿在别馆住着,天宽地阔,你自去好了,我只马上推了唐国的事,和天机子一般当和尚去罢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没了定云,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定云眼神黯了黯,半晌道:“你也不必赌咒。以我现在的身子,想走也走不成的。”
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对啊,离了燕云馆,你又上哪儿去?”
定云道:“快进去吧。”
守着王星儿的时候,我看室内的炭火比前两天都好了,向冷翠一问,才知是定云打着我的名义让人全给换了。
有几回我想到,爱妃啊爱妃,我这辈子有许多地方欠你的,钟凝烟比我大着两岁,今年29,李玉涴今年已是30,陆紊18岁嫁我,至今已是十年,至于盏花和曼曼,今年都是24,也嫁了我不到七年。芸芸殁时只有十八,嫁我不足三年。凌水清为人根底我并不知,只不过她与定云相熟,又辗转攀上了凌国公,我是遵父命才于两年前娶的她,知她今年仅是19。那定云比我小了三岁,今年已是24,却至今当末有个说法。只有王星儿,本是父皇的原配王娘娘的侄女,自13岁就嫁我了,至今已是十五年。
你可千万要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啊。
今夜难耐倦意,便拥着星儿入睡,脑子里闪过定云、凝烟、曼曼她们一张张的脸,忽然梦见了芸芸,我浑身也冒出冷汗,心中的疑窦难去,我决定早晚有空时定去昭华殿问清当年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星儿的病情是危重的。我接下来的十多天都亲自守在这里。但果如李璟所说,我每每见他回来陪着王娘娘,心里却真的不松快,我也想抽身离去,但御医凌奉等人已对王氏的病毫无办法,我的微弱内力与潘大哥的修元丹,已成了救王星儿的唯一法子。
那日景通已去上朝,王星儿服下修元丹,精神有些缓和,温和地与我聊天:“定云妹妹,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我道:“娘娘见好,小道就放心了。”
王星儿略略展颜一笑道:“我实在该谢妹妹,妹妹来这几日,皇上对我眷顾多了,这辈子也不曾和他说过这么多话呢。”
我心里深恨那李璟,竟这般冷落这个跟了他十余年的女子!可见这人脸上虽是热的,骨子却冷若寒冰!
王星儿道:“他人虽陪着我,心里头却惦着妹妹呢。到庐山去也不带旁人,就连原说定的水清,话锋早传得满宫知晓,她却也是白白准备一场。这样的圣宠,我怎么瞧着妹妹脸上还不欢喜呢?”
我几日不曾好眠,绕指之毒又时时缠我,眼下已是一副倦容,只勉力在她榻旁立着,问她:“娘娘进宫这些年,可曾欢喜么?”
王星儿拍拍身旁空位,道:“拘礼站着做什么,坐着吧。你比不得我,宫里头人多,我这人你也见了,哪里能比别人?但我心里,至死也不怨他的。当初,我本是先帝前后王氏的侄女,与皇后同日嫁过来。当时我姑母亡故了,偏我父母早亡,族中又没有人。如今的太后,当婆婆十分厉害,一向苛待于我。到封妃时,景通原是私下许我贵妃……”王星儿苦笑一声:“为着妹妹,他追出去,太后就改了旨意。他却原是个好人,这些年来,但凡见我给人欺负,他都在暗地护我的。是我自个命薄,与他说不着别的话来。”
我心里当真替她不值,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知她是个仁善之人,却不知她竟如此偏着李璟,忙道:“我看,都是这个朝三暮四的主不好,你也不必替他捂着,我自明白得很!”
王星儿淡然靠着身子,徐徐说道:“他是个诗酒风流之人,而我大字不识几个。当初不过姑母亡故时见我可怜,才托先帝将我许给他的。我因是庶出,父母都没了,哪里学得什么?况我就是学了,也是木讷之人,将天比地,哪里可配他呢?”
我道:“娘娘不必枉自菲薄,待我替你劝他回心就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星儿望着我,眼里灿灿有光,取笑道:“回什么心,他的心原在你那里,昨儿夜里还曾唤你呢。”
我起身拿了一杯药茶与她,口气冷硬地回道:“那是他的事,我与他没半点瓜葛,不过是我向人许愿,要护族人活命,偏我这一族里,有几个要紧的人,小命就捏在他手里,因不放心才被他强困在此的。”
王星儿闷闷地咳了几声才道:“这又是何苦,你这大好的样貌,年纪却已大了,终要找个人托庇的,在唐国,难道还有强似他的?再者,你住在那别馆里,没名没分的,却仍要受人妒恨,真要进了一步,被人暗箭伤了,在宗法上论起来,哪个能护妹妹你呢?”
听她这样说,我知她是实心为我的,心里实是感激,劝她道:“娘娘既病了,何苦为我的事劳神,且躺着歇歇吧。”
王星儿眼角有泪,良久,阖眼道:“这女人要争起来,再没有完的。我听说当年我姑母与当今皇太后争的也惨,到后头一个死了,一个失宠了三十余年,反叫旁人得了势。想来,我这病残之身,能这般清白的死在自己的病上头,也是托了无爱没心的福啊。”
我听了这话,心里一紧。看样子,她已有厌世之心,以我如今的光景,自己尚且常常咳血,虽靠着天机子的功力强行为她续命,又能得几时?忽地想到景通前些时日的话来,要保她的命,还得去寻萧阙!
我软言稳住了星儿,看她正在小憩,我便退出,亮着先帝留给我的木牌,到萧阙值守的集英殿来找他。
萧阙见了我的气色,大惊失色,急道:“师侄,是哪个贼子这般害你,竟伤了你的气海?这样下去,任是多雄厚的内力也蓄不住的。况你身上又有奇毒,这掌力削你功力却促你的毒血入肺,分明是要你的性命!皇上…他可知道了?”
“你可没叫他知道。他知道了也没法子,要闹出什么事来,倒是我的罪过了!”
萧阙脸色微变:“那我先帮你疗伤吧!”
我笑道:“且不用忙,且跟我去沉星宫,去救王娘娘要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沉玉拉住我道:“你糊涂了,没皇上允准,我一个护卫,又不是太医,怎进得后宫?”
我无奈道:“那我只有去求他了。”
萧阙红了脸道:“师侄!你莫去求让我进沉星宫!你的伤极重,我还得去燕云馆护你呢!”
我道:“从庐山回来,他没说要你回别馆,这便是要大用你,你这护卫也做不了几天,若返回去呆在别馆,没什么出头机会,你莫非呆了不成?”
萧阙道:“我说你糊涂吧,我本是为了你来的。如今你还没好呢,我就做起别的不顾你的死活,倒成了‘过河拆桥’的了!”
我笑道:“咱俩是一个门派出来的。他若拔擢了和尚你,我小师侄脸上也有光呢。这事就不说了。那日在庐山,我曾遇见师祖,他也说起我师潘易比你强着许多,我有他现成儿的秘笈在,哪里用得你呢?”
萧和尚脸上有些落寞之色,他一身黑色戒装站在残雪里,那样长身玉立,美目长睫,侧颜美如玉雕,也看得我有些入迷,他喃喃道:“我总是不如他的,但他既有秘法教你,你如何还是这般光景?”
“自是近来有旁的事,不曾用秘术调理啊。待我求他让你替我担了沉星宫的事,我自己调理些时日也就好了。”
我编这般说辞自己都不信,潘大哥终究不是神仙,若他有这秘法,早延了自己的寿数,何至令我如今抱恨呢?但这话却似乎骗过了萧阙,他将掌力注入我背心,道:“师侄先用我的内力抵挡一阵。你不知道,今儿一早,李贤妃回府探病回来,带回他爹一个口信。皇上乐了半日,跟我说,此番治好李建勋之病,靠的是复出江湖的谭国师。皇上眼下,正在临仙殿召见他呢!”
原来谭紫霄在这时复出了!我心里大喜,看来王娘娘的病是有望大安了。而我自个儿呢?且不论盛名之下的谭紫霄究竟有没有实学,只说这救与不救,还得看李璟的良心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第一回见这位谭国师,已是在二十几年以前,那时我才十岁多,刚刚在官场挂了名。谭国师那时的样子,我已不大记得。这回老岳父李建勋染病,百药无灵。他的手下人挂出招医榜。竟找到一个自揭榜文的道士,来人自称是号羽客金仙的谭紫霄。李家召医的管家不能分辨真假,而李大人一心只求痊愈,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一来二去之下,道长问出李建勋原来得的是心病——干亏心事儿了。老李大人早年有个下属,因做事触怒了他,被他亲自用马鞭给活活抽死了。当时父皇正在整顿风纪,对与徐氏有关的亲族查得分外严格。当时李建勋这厮为了保住自个儿徐氏驸马的宝位,为了隐瞒自己杀人的事实,他把人扔进了自家后院一口隐秘的井中,并事后找人把井给填了。
事后他想起这人跟他多年,又念及他过往许多好处,总觉得这下属的冤魂末宁,又不好对别人说,所以疑心生暗鬼,得了这怔忡之症。发作起来,心动加速,生不如死。这个道长十分了得,他自找到了李家废井,装神弄鬼一番后,再去寻李大人。清清楚楚地把他的恶行说了,一向刚毅的保国功臣李建勋,竟然唯唯诺诺地伏在谭道长的脚下哭得很伤心。李大人瞒着我和众大臣,在家里做了好几天法事,兼以每日修身养性,再辅以谭道长独创的正心法和秘药,他的病自然就好了。
好了以后的李大人,自然要对回府探病的爱女李玉涴说起谭道长的神术。再加之如今时过境迁,李老年纪也大了,也就把当初的错事抖搂出来。李老确实说过叫玉涴保密,可玉涴是个实诚人!我问她李老的情况,她三两下说出了谭道长,一听可能有谭紫霄的消息,我赶紧追问。几句软语温存下来,木头对我戒心全失,把她知道的都说了。我立马决定,在父皇当年召见过谭国师的迎仙殿,召见一下谭紫霄。
大殿金壁辉煌,夔龙鼎中龙涎香气氤氲,丹墀之下,道人白衣鹤氅,自有一派仙风。那样一个人,朝中除了年轻时就俊逸不凡的周宗周大人之外,论样貌气质,当是无人能及。看此人年过四旬,但额上项下却无一丝皱纹。秀目长眉,丰颊广额,颏下三缕长髯,无风自飘,真正称得上鼻如悬胆,唇如施朱,关键是此人长身玉立,步履轻盈,行动有如飘云,毫无一星老态,连我这个后生都在心里自叹弗如。我问了谭国师的年齿籍贯等事,他一一对答如流。我亦并不疑他,挽了他手,请他在通明苑用斋宴。请了初愈回朝的李建勋并宋齐丘宋国老来相陪。
饶是我为唐国君主,在他面前不敢造次。只请他再住紫极宫,须知紫极宫原就是为他造的。待他午休过后,我亲访紫极,又与他饮茶,才对他婉转提了定云和星儿的病。
谭紫霄饮了一口阳羡茶,慢悠悠地吹着,徐徐说道:“王修容娘娘的病,需用贫道早年炼制的一味修元丹。炼法虽不难,贫道也曾传给两个劣徒。只是,这修元丹第一需以本门内力化开,且若此药予以无道门根基的病人服用,并不是长法,依如此重症,最多只能旬日而已啊。”
我听这话,心凉了半截,看来星儿的病,已是无解的了。我眼圈一红,举杯灌了两口热茶,叹息一阵,又再与他说了定云的情形,我对他也不抱什么指望了。
道人道:“牵情蛊,原是贫道年轻轻狂之时,偶然得知师兄天机子与师妹相好,为要整治师兄,便在他调配的龙脑香里加了料。此酒,若二人对饮,均不动情者,不但于人无伤而且还能护气保元;但一旦动情,就会乱人内息,就是二者互相猜疑一下也是不行,极处,致人颠狂。贫道虽创了这蛊,却并不会解。但至于皇上所说的绕指毒,只不过是七星海棠剧毒随进胎里的一点残余而已,在病人死去之前,你要想解它,易如反掌……贫道曾向家师习得……您附耳上来。”
听得谭国师在我耳边所说的话,我的脸上一阵阵发烧。原来解法竟是这般,若是别人,只要摆出我李璟的名号和身份,那都不在话下,可若是定云……哎,与她欢好,谈何容易?!
', '')('这个冬天极冷。风狂雪乱,我在光政殿前听了萧阙的话,便裹了件紫色毛氅子,打了油纸伞自往迎仙殿去,可迎仙殿百步以外有禁卫把守,匆匆赶到那里,别说是景通,就连宁安我也不曾见到。
再找个小宦打听,说适才设宴见过国师,现在圣驾已到紫极宫去了。
王娘娘待我甚好,如今她宫里片刻脱不得我,我嘱咐徒弟张汐萍,叫她去一趟紫极宫,拿我的帖子求皇上答应让萧阙入沉星宫的事,自己便守在沉星宫等信儿。
可等来等去,既不见汐萍回来,也不见李璟的回音。
等到半夜,我已恨如炽火。王娘娘的光景不好。我急召了太医杜子远来,按凌奉原开的方子,喂了一碗药下去,又用尽心力,为她送了一颗修元丹下去。但因我的功力已散,修元丹药力也没有施放出来。正心焦时,又听沉星宫的公公们传回一个消息:
我的徒弟张汐萍,因违制穿戴宫服,竟被皇后按规责打了!现下,汐萍已被送回了燕云馆,皇后下谕,命她永世不得入宫。她带伤回去,托了女徒卜闻黛找到沉星宫来,才由众人报我知道。
我不知什么地方开罪了钟后,她眼下这番处置,气得我五内俱焚!皇家都是一群什么人?我恨极了,撩了帐子看星儿的气色,面如桃花,气息已疾,分明是猝脱之象。我见病榻上的星儿还在喃喃地唤着李璟的小字,不禁心里泛起无限的不平:李璟,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拉你到此,亲眼看看你造的孽,从今往后,我一定甩手离了你的金笼,远远地躲开去。这辈子便是死也不见你了!
我叫卜闻黛从宫外请医照顾汐萍,自己强支病骨满宫里搜找李璟。今夜月色皎白,映着雪地亮如白昼。百尺楼高耸入云,留凤台边,金水河早已凝结。宫殿建筑古朴,眼下处处落玉堆琼,如在琉璃世界一般,飞檐上螭吻也重重堆雪,迷迷茫茫瞧不真切。宫苑冷清,后苑宫道虽宽,并没甚高树,却喜梅树不少,冷香暗来。偶尔见几个宦者扫雪而过,发出刷刷的响声。
我拦下个巡夜的太监,打听李璟的去处。那老太监倒认得我,答道:“适才车驾到妙音阁去了,我也曾走避来着呢。”
我急着去,那人却杵在路中,我急了,顺手握了一把雪,催动秘术,化了个锭子道:“公公拿着,不夠便到燕云馆……”我没说几句,便呛了风雪大咳起来,那太监抓过银子瞧了半日,收下去了。
我急往妙音阁去,却见那日在参驾大典前车中曾见过一面的那位冯美人,穿了件单薄绝美的七彩舞衣,披散着一头乌发,任它丝丝缕缕在风里飘着,一脸怅然地立在雪里。早有个红衣宫女,知是她的心腹红绡,从宫里追了出来,将一件带毛围边儿的大红昭君套披在她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的手酸疼不已,只得蜷着手握着先帝给的穿宫牌,向她行礼,问道:“小道请问娘娘……”
冯美人怔怔地冷笑两声,道:“看来竟也不曾去你那里,不知道。左不过现在不在我这里了,怕是以后,他的心再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我想,自百尺楼造好后,受潘佑等人劝谏,李璟便把一层定为泊云书馆,李璟爱读书,这里也随之升为御书房,兴许我冤枉了他,他并不在脂粉堆中,而是在书房用功呢。
果不其然,我一到门口,见里间灯火通明,管事的公公道方才见他同李宁安进去,如今任谁不敢打扰。我便又抓了雪,如法炮制,对那管事说了沉星宫的事,求他去回。那管事去了半日,惊惶道:“圣驾丢了,现已不在书馆里了!小的还要派人四处去找呢!”
我的毒发作起来,心里越是气他,身子便越难受,勉强从泊云馆出来,迎面撞上冷翠,她哭得可怜,对我报说她家娘娘薨了!
我听了,急吐出一口血来,倒把冷翠给吓着了。冷翠道:“娘娘临走时,还念叨您的好儿。她的后事,已回了太后,她老人家自会派人着内务省处置。您且随婢子到右角门,已留了轿子在那里。我且先送您回别馆吧。”
我抬手抹了抹唇边,见了手背上一缕紫血,心已凉透了,魂也似给人抽了去:“不,回去守着星儿吧。”
冷翠道:“云仙师不必去了。娘娘吩咐,她生前样貌平庸,死了更是难看……这半月来,她已视你知己,故不想让你见她这样子……眼下夜深了,您还是先回别馆吧!”
我浑浑噩噩地由冷翠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雪地里。心里恨透了李璟这个面热心冷的伪君子!星儿是他的第一房妾室,其实是他真正拥有的第一位女人。没想到口口声声要弥补亏欠的李璟,竟然连她最后一日都没好好地陪着她,竟然连她最后一面都不去见!今日是星儿,明日又会是谁呢?我现在真恨水清在这个时候削了我的气海,如果身体无恙,我想我此刻,想用锡丸剑和李璟这个薄情无义之人说话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轿子颠了半日,才停在燕云馆门口。卜闻黛扶了我下来,便与我作了个眼色。我问:“汐萍在哪里?”
闻黛道:“仙师,汐萍师姐并无大碍,才被责了几下,就给太后派马道长给救下了。现在宝华观呢。她留了字条在此。另有一件事……”
“有事进屋再说吧。”
“师父留神,圣驾在此呢。”
“你…你说什么?”
“圣驾在此呢。”
我听了这话,心里咯登一下,忙打开了汐萍给我留的字条,上面仅四个字:皇后妒你。
我团了字条,慢慢推开燕云馆的门,终于见到了李璟,他站在香木镂花的门后边儿,幽黄的灯光将他华贵的冬服镀了浅金色,依旧轻裘缓带,俊美无匹,眉目间带着深深的忧色。
我强自镇定,向他走近几步,没有进门,依旧立在院中,与他相隔两丈远,我怀恨注目于他:“王星儿,去了!你…你怎会在燕云馆呢?你怎么,怎么竟会在这里?!”
他忙抬脚跨出了门,我心里难言的苦痛一瞬涌了出来,哭道:“跟你最久的女人,你能哄就哄,能骗就骗,一任她临终喊着你的名字,你不闻不问,一样到别处去渔色;我……”我泪落如雨,口齿也含糊了,用尽力气在他胸口处乱捶乱打:“我在风雪里满宫寻了你大半夜,你哪儿去不得?非来我这里?想不到,我竟是分了帝心,害得王娘娘抱恨而终的罪魁啊!”
我是真伤心,呜呜咽咽哭了一阵,李璟慢慢递了块黄帕子给我,我分明见到他脸上,也有狼藉的泪痕:“定云,星儿走了,我也伤心!只是…只是你听我解释啊!”
我心如死灰,庭院中籁簌飞雪扫在我的脸上,我心里也冷静了些,慢慢背过身去,不看他的眼,我轻轻摆手道:“不用,您是万乘之尊,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我在这馆中叨扰多时,也是时候该走了。其实烧丹炼汞,道家方术,从来……从来不是我心头所爱,今后,我俩各自别过,那情蛊,便再也不会烦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定云!”李璟眼中寒火大盛,粗暴地扳过我来:“看着我,今生我断不放你走!你若走到闵国,我就收了闵地,你若到楚国,我便打下楚国,你若真渡江到晋国,中原我如今是打不过的。我便只有弃了基业追你过去!”
“哈…”我低低冷笑,禁不住寒风,又咳了几声,那血不争气,透过绢帕,滴滴落在面前的雪地上,这些时日天机子留的方子我也懒得用,眼见自己的病已是膏肓,不觉心已寒了:“泉下幽冥,你总去不得吧。”
李璟目中精光如刀,“你就这般厌恶我?!我…我可是放你在心里的!”
“你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人便是你自己。你今日丢一个,明日再换一个,这身边儿的花,总是最鲜的,你可真有福分!好了,撂开手吧,也叫我死得自在些。”
李璟伸手强行揽我入怀,语气一如命令一般冷硬,“云儿,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妃子,这样,我便能救你啊!”
“你是天子,要得我的人很容易,你要得我的心,是绝不能的!”
“你……你跟我进来!”李璟忽然拽着我的胳膊,这才进了燕云馆,他道:“你来看!我们现在就做个了断!”
我看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壶,两个金杯。问道:“这是何物?”
“金杯毒酒,是古来的陈例。”李璟慢悠悠地举着那只暗龙纹金壶,自顾自地斟酒:“朕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脱离道门,随我进宫为妃?”
我闭了眼,强忍着泪水,就是不让它滑落:“我知道,不从你,就是这个下场。没事儿,不过早走几日罢了。”
李璟眼望杯中,眼神萧索空茫,他低低告诉我:“这是我父皇烈祖昇元帝当年想赐给老臣周本的酒。周大人推脱不饮,最后却赐了乐府领班申渐高。这是慢药,喝下了,半日才会死,裂脑毙命,形似风痫之症,外表的容貌无改,再高明的医者,也查不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心澄定,沉声答道:“好得很,容颜不改,我谢过你了。”
“你没有喝这酒的命。”李璟执杯在手,忽然仰脖把酒灌入喉中,倒着实把我吓着了!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眼泪也忍不住了:“你……你一定有解药的,解…解药呢,解药呢?”
他的眸光温软,口吻带着一丝倦意,“没有,没有什么解药。我早就约了兄弟相传,我一死,景遂就当皇上,我也没什么好交待的。”
我蹲下身子,呜呜哭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我帮你把毒逼出来…你且忍忍啊……”
我早已是自身难保,还哪里能夠运功?甫一催动劲力,就觉得气息不畅,胸臆间如有垒块堵着,难受极了,料必可知我的脸已是青紫之色。李璟见了我这个样子,他的深眸中也似有什么亮盈盈的东西在闪动,话音里也像有什么东西,将我整个罩住了,“你果真舍不得我死?定云…我看高史官的史稿上写,当年申大人午间喝了此酒,半夜就去世了,我最多还有半日的命。云儿…待会儿我就回寝殿去了,免得在此你说不清楚。今生我再也不来烦扰你了!”
我也不知怎么了,刚才我还那么恨他,可现在,我觉得整个人都飘在虚空里,我就半蹲在他的身前,幽幽地哭着,整句子也不会说了,“你…你曾说过…说过要做天下之主,要…要好好治理唐国的……可你,你如今,如今又是为什么寻死啊!”
他的泪水缓缓而落,睫毛上结着泪珠,那样子看得我有点心疼:“云儿,宫里边儿有这么多的好女子,我心里头每个都放不下…她们个个儿顺着我,围着我转,可也就只有你,从来对我不冷不热的。我分明看得见你的心,可我就是得不着它。就是死了,我也不甘心……便是得了天下,却连个心爱女子都远着我,又有什么趣味呢?”他伸手抹了我的泪,低声叹道:“罢了,我知道我不该用金笼子把你给锁了,我自死我的,放你展翅飞了去吧!”
我又能去哪里呢?茫茫人海,我已是孑然一身,此时我才觉得,我已经离不开李璟了,我本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我怕是根本已经爱上了李璟。我忽然想到,像我这般被情丝牵缠的女子,死后也无望上天的。不若此时和他一处死了,下辈子让他只归我一人或是因他做了什么恶事,我便随他一起到阴司里,好歹也有个伴。
这般想着,我脑子一热,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过了那壶,把壶中酒饮尽了,随意丢了那壶,心反而定了下来。不多时,只觉得周围一切,渐渐黯淡下去,暝目的瞬间,脑际仍留着李璟如画的眉目,隽雅的风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那一个子夜,就在燕云馆中,我稀里糊涂地拥有了定云,缱绻之后,我没有欣喜,我发现,我给紫极宫的那个道人给骗了!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以这种方法得到了定云的身子,但我心里也有隐忧,可能我俩的心此生恐怕难以贴在一处了!不,我相信,她一定会理解我的,我俩终究还会在一处的。
我拥着神志半迷的定云躺在她的榻上,今日的经历在脑中一幕幕过了一遍。定云是爱我的,我自信不差,又那么爱她,况我解了她的绕指之毒,她只能配我!想起我的这一日,要先从紫极宫说起……
紫极宫中,我把天机子赐解毒药并不怎么起效的事对他说了,那紫霄对我说道:“我那师兄虽以前是个状元,其实却是不长进的。他那个方子,常人使得,若您所言之状,病者当是中绕指之后,又被人削了气海,散了胸中六气,倒引毒血攻入肺心所致,用他那种慢法子,不待治好,人已是不中用了!”
我心中气极,不知甚人如此歹毒,竟想置云儿于死地,“那国师教我,如今,该怎么办呢?”
“贫道旁的且不言,这绕指,便只有那个法子。”
我脸上一红,喃喃道:“怕她不应承,反因这个恨着我。”
紫霄道:“这倒也不难,只消这两包药,并一把鸳鸯转心壶。”
我看这两小包药,俱用油纸小包包的密实,却似江湖勾当,不敢轻信,只问道:“不会再伤了她吧?”
紫霄拈须而笑,道:“不会,不会。左边这一包,你饮了,名唤鸾凤齐鸣散,右边这一包,让她饮了,可以暂时睡去,同时修补她的气海,增益内功,自然也可以任你所为,因此唤作:海棠春睡露啊。皇上天资高绝,此二药用法,不用贫道多言,但记住,和鸣散千万不可过量,否则有性命之虞,就如西汉成帝一般。”
他这主意一出,我便故意发怒:“大胆的谭道人,竟教朕做乘人之危的小人!”
紫霄道:“贫道原主张顺心而为,这既是君心所想,又何必诿过于人呢?依你方才所述情况来看,若不决断,此人便活不过十日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听了这话,立刻打了个寒噤,慌忙把药贴身收了,起来作揖谢过国师,辞了出来。便想回沉星宫用晚膳,一来陪护星儿,一来劝劝定云。谁知方进宫门,早有集英殿太监禀奏,前方飞马来报,查文徽、臧循在盖竹与王延政的人马交战,不敌大败,众臣在集英殿等我参加晚朝。
我与冯延巳、孙晟等商议,彻底跟王延政撇个干净,大打出手,以期把内乱不息的闵国收归吾国版图之中!为着派边镐增援的事,御使江文蔚力奏边镐是个老好人,根本没有魄力镇住下属诸将。还奏说他之所以打胜仗,全在运气,不可大用,否则已到手的地盘都会丢掉。江文蔚毁谤边将军叫我十分恼火。要知道平张遇贤有功的祝全恩将军,年纪轻轻就病故了;眼下朝中最合适去救文徽的,只有边镐了。查文徽是我当元帅时就跟我的人,十几年的私交,无论于公于私,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顾!我立即否了江文蔚,派边镐率军赴闵。
我从集英殿出来的时候,雪下得很大,集英殿紧邻着千春亭,我穿着刚换的常服团龙绵袍,围了一条暖和的玄色紫貂混狐毛的围脖,站在宁安为我撑起的叶黄油纸伞下,透过纷纷落雪,却看见远处亭子里有一抹娇红的倩影。
我命收了伞,坐进暖轿里,紧走了几步,才看清亭里坐的是曼曼。大雪天的,雪从四下里吹进亭中,她不带侍儿,一个人穿了件白底绣竹叶儿的绵袍子,外穿娇红昭君套,底下是石榴色百褶绵裙,红色羊皮短靴。我吩咐住轿下来,见她盯着眼前的柳木棋盘,聚精会神地同自己下棋。
我上前拿起白子下了一手,看她细纤纤的指头冻得通红,真是不忍了:“你这呆人,如何不到集英殿偏殿里边吃茶边等着我,偏到这里受冻。你成心害我担心呢?!”
她哀哀抬起明眸,幽怨已极,那神色神似定云,“你这些时日不见,我自冻死了,你也不会晓得!”
我明白她心里怨我,故意嗔道:“瞎胡闹!若冻坏了你,还得费药钱呢。快跟我回去!”
冯曼曼倔脾气上来,抽手回去,偏要坐在亭内不动,“不,上回咱们下的棋局,我非要自己解出来,免得你怪我愚笨,见天不理我!”
我有点哭笑不得,“别胡闹了,那天的棋局,是三国孙策的旧谱,我也是从书上看的,不看书解不了的!文苑里历代棋谱、钟王墨宝全是我的宝贝,赶明儿遇个好天,都借你看就是了!别冻坏了,这棋子我让宁安的徒弟收,你快回妙音阁去啊。”
“那你果然跟我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方才说让她跟我回去,现在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道:“一起去,自然一起去!”
到了曼音阁,我才想起至今没用晚膳,小厨房便上了鲜虾丸子、西湖醋鱼并羊肉香锅、鸽蛋鱼翅盅数样,配了上好竹叶青,喝得我有几分醉意。曼曼放了箸,狠灌一口酒道:“皇上还知道我的门儿是朝哪边儿开的么?你也不必晾着我,惹急了我,我去净德尼院给先帝敲经去!”
我手里拿着酒杯,正含了一口酒,听她说这话,我呛了一下,低笑出声:“爱妃差矣,朕的曼曼秀发乌亮如绸,清逸如瀑,光闻闻这幽幽香气,也不是凡夫能有的际遇。想古之子夫、丽华,也不过如此。璟怎么舍得你去伴那青灯古佛呢?爱妃休要胡说唬朕,就算那净德尼院是祖宗设的,朕也一样把它拆毁了,把我的曼曼拉回来!”
曼曼的眸子好像慢慢给我点亮了,她道:“这般说来,璟哥乐意待在这里了?”
我见她有点认真起来,便放了杯盏,离席起身坐在她宫内的软御座上,一任她坐上我的左膝,“今日不能伴着爱妃,星儿病得不好,朕坐坐就要往沉星宫去的。”
冯曼曼叹道:“唉,璟哥曾说过,最爱曼曼用古法秘制的梅隐香,说是隐隐梅香,幽幽徐来,闻着就觉着洁净清雅,可如今呢?你身上却净是道家梦芸香的气息,可见,你说话,多是扯谎唬人的!”
我握了她的手道:“曼曼,民间夫妻只得一人心,妇唱夫随就好了,可怜朕却要分心疼这么多人。原说你是懂我的,你却也不明白。这弱水三千,自有一杯是你的,爱妃放心便是了。”
冯曼曼道:“你当真要走了?”
我软软地松了手,站起身来,扭头正要离去,“莫要胡思乱想的,快早些睡了,明日待雪停了,璟哥陪你下棋!”
冯曼曼道:“不急,上次那阙龟兹国的舞,臣妾还没跳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已有些急躁,想说:“以后再看吧!”可见她的模样,我又心软下来,回身坐着,道:“就舞一曲吧!”
冯曼曼披下秀发,着了舞衣,舞了一曲。但如今的我,想到那道长说定云只有十日的命,又想到星儿只在这几天,我哪有心思看这欢乐的歌舞?
舞影中我渐渐堕下泪来,想起昔日王星儿给我做的披风,针脚太粗,常被兄弟们取笑,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挺爱穿的,实在、暖和!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星儿与我放风筝,她总没我放得高,跑得还特别费劲,满头大汗的,也就我不笑话她。后来跟着爹见着世面儿,才知道世上还有比星儿更像女人的女子。芸芸,便是这时拿走了我的初心。
我眼见星儿如一片嫩叶,慢慢变黄,萎落,我俩的情感一点点的累积,既使我已经觉得那很淡了,但若要我在芸芸离去后,再面对星儿的离去,任我铁石心肠,又叫我情何以堪?再说定云呢?我在她的身上注下最深的痴爱,这爱的源头是什么?我不清楚,泪眼模糊的我只知道,就算被世人窃笑、误解,我也一定要救她的命!
“别跳了。”我喃喃道:“今儿没心情,改日吧。”
我说着抛了泪流满面的曼曼,狠心离开了曼音阁,坐上软轿往东宫门去。路上,心情沉重的我,听见有宫女议论:“听说皇后打了个道人……”什么的,见我的轿子过去,便住了口,急急跪地。
我听见这个个字,疑心顿起,停轿问道:“你们说是谁?”
一个女子大胆回道:“听说是燕云馆的一个女子,说是下午去了紫极宫,不曾见驾,便又到集英殿请驾。谁知太后带皇后、陆妃和马道元国师三人在集英殿外闲逛看雪景呢。因见那女子冒失,便询问她的身份,一询之下才知这人是个道人,可竟违制穿起宫里衣服来,皇后大怒,当即要责她的手板,太后纵着打了几下,马国师讲了情,皇后让那女子永不准入宫,那女子气得了不得,便赌气回别馆去了。”
不得了了!除了定云,还能是谁?钟凝烟素日的忠厚无争敢情尽是假的?!母后说过,只要我不废国事,就准我爱着定云,却还是诓我的!我心里把王星儿和定云道人权衡了一下,一瞬之间,我吩咐宁安道:“走地道,出宫!”
好容易走过地道,到了燕云馆门前的小河旁,没见定云,却见钟凝烟比我先到,她微笑一声:“皇上,何故走那黑漆漆的暗道,似臣妾这般从宫门出来,这早晚,不也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才听说了她的事,自然对她冷冷的:“烟儿怎么在这里?”
钟后道:“臣妾不是悍妒的人,但宫里的规矩却要有的。臣妾听马道元说道,谭国师常用配剂之法给人治病。这昇元先帝留下的鸳鸯转心壶,臣妾特地为皇上带了来,想必皇上该用得上,就当为您暖房罢了。”
我心下狐疑,谭紫霄与我的密谈,马道元如何得知呢?想想他俩都是天机门的,何况马道元又在谭国师手下待过,恐怕谭国师常用两药互用之法,所以马道元才会猜到吧。
宫里人多嘴杂,紫极宫又都是些马道元在通济观的旧属,马道元得信后辗转传给小钟,也说得过去。
我接了那只转心壶,对她道:“烟儿驭下可要宽和些,就算瞧我的面子,也该宽赦定云些个。”
钟后穿了米白羊皮带狐毛的袄子,插了一排素银包金的钗子,朴素得很,我有点儿瞧不上眼,她却款款行礼道:“受罚的并非云仙师,只是个不懂事的女徒弟,白叫您急了这场。您若想见她,想来等王妹妹安寝了,她自会回来呢。”
我面无表情地接了转心壶,便打发钟凝烟道:“什么时辰了?你不回宫去,明儿叫言官参你!”
钟凝烟道:“要参怕也是参皇上吧,放心,臣妾省得,自不会在这里碍眼!”
钟凝烟浓浓的醋意已明,而我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谭紫霄说,这鸾凤和鸣散喝多了就会猝脱而死,我想过了,今晚和定云讲明了,若她不肯嫁我,我便喝死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星儿就这样离开了我。那天灵筵之后,我半日不见定云。之后好一阵子,我病恹恹的,定云倒是难得一直陪着我。
时间久了,宫里的诸人看她的眼色有异。我当然趁机又提了让她进宫为妃的事。谁知她听了,脱下我送她的碧霞帔,丢了给我:“你若逼我,我便不来了!”
我怕她使性子真的不来,就只好先给她重新披上霞帔,忙不迭地陪不是。定云从来不在宫中留宿,而我也决定不再藏掖了,每天轻轿来往宫馆之间。
钟凝烟对我行为并不置喙,各宫诸妃也没甚动静。定云就如一块冷玉,我倾力也总是焐不热的。有时候,我心里没趣,陪一陪曼曼、小钟,定云也一直是一样的,态度硬硬的,从不奉迎我。
朝上的事也不省心。为了打闵,我押上唐国的一大半家底,两个多月后,正值春日我生日的时节,我又调了何敬洙等三位将军,会同查文徽、臧循、边镐等合力攻打王延政,打了六个多月,王延政投降了,全族迁到了金陵,我把王延政封为羽林军大将军,挂了虚衔养在金陵。闵地终于到手了,但留了两个隐患,一个是福州的李仁达,一个是泉州的留从效。留从效表面是臣服的,我急忙往泉州派了董思安刺史等正级官员,名义上收得了泉州、漳州地盘。过了一阵,李仁达也派人进贡来了,送的是上好的京挺名茶。我自饮了一杯,觉着好,便包了去送给定云。这便是小钟也没有了。我这时才觉得,人必是有厚薄的,任是谁,也不能面面俱到。
这个夏日我过得极欢。那日听了闵地捷报,心情大好。又约到了定云一起到后湖去赏荷。
湖上自有乐师吹弹,仙曲袅袅,定云穿了浅碧的霞帔,配雪白长衬裙,翠缎仙履,乌发披肩,顶发随意挽了个飞仙髻,水盈盈的一双美目,顾盼之间自带一股子仙气。细看她果然着意画了笼烟眉,我心中着实喜欢。定云迎风在龙船上作“飞燕舞风”之态,倒有八分神似。
大船上众人看得惊了。我也想到,常言道名花自有高士护,除了朕,天下还有谁敢配她!
我早就猜到定云的舞艺,定胜曼曼几分,但今日一见,还是发怔。她身穿绿色,在满湖莲花中起舞,想来便是赵飞燕也比她不得,只有洛水神仙能及一二吧!我又由得诗兴大发,碍着景遂、景达、小五和正中他们全都在,我的诗里不能露着眷恋思慕的意思,便只得把心思,转到闵国战事获胜的上头,即兴在龙舟作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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