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大飞贼还是小毛贼，都已经去了黄泉……爹您担心个什麽劲，看看，能练不？」

陆无病摇了摇头，连忙扯开话题：

「虚空凝劲啊，祖父不是说了这个方法吗？咱们一直想来想去的，就是没想到，怎麽让体内生机与天地虚空联接起来。这门【玄天幻指】，就有明确路径……」

这事说来也有些无奈。

祖父陆乘云，可以凭藉当初见过原版【形】字印图领悟到其中真意。

但他讲又讲不清，说又说不出，也没有那个天赋才华，把其中的弯弯绕，用自己的学识统合归纳出来。

因此，老爹学了几十年，终究还是没学会。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深深遗憾。

那麽，给了一本现成的功法，能助人练就虚空凝劲，以体内生机感应天地之气的方法，也不知他练得成练不成？

「还是不成？」

陆长风满眼茫然。

兽皮上的字句，他句句看得懂，方法也知道了，就是没法感应，完全不知道如何着手。

「观想……世间元气如海，星月高悬，以气为臂，亲密无间，这也没反应啊……」

陆长风双手十指，如同拨弄琴弦，上下挥舞了好一会。

时而闭上眼睛，时而睁开眼睛，最终颓然叹息。

明白自己就不是这块料。

正失望着，就见到自家孩子，身上涌动一股奇异气息。

四周微风轻动，环绕旋转，淡淡生机如雾，弥漫扩散……

突然间，微风掠过丈余开外的书桌，一支秃笔，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

「你……你你，无病，怎麽做到的？」

陆长风心中一阵狂喜。

比他自己练成功了还要兴奋。

「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陆无病向自家老爹讲述其中过程，把一招一式，每一分感悟都拆开来说。

直听得陆长风双眼直冒金星，仍然什麽感悟都没有。

于是，他就明白了。

原来，没有武学天赋到底有多惨。

悟性不行，又是多麽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自己一看就会了，一练就精……这种情况，对其他人又是何等打击。

想当初，祖父应该也是看着父亲就像看一块木头吧。

完全不知道从何起手。

「行吧，练不会就练不会，反正，只是治病救人，也足够了。

为父也没想到哪一天练成什麽江湖绝学……纵横天下，此实非我所愿也。」

陆长风拍了拍儿子肩膀，展颜笑道：「好好练，为父先行休息，不耽搁你修练了。」

豁达！

陆无病暗暗竖了大拇指。

老爹知足常乐，决不陷入内心自耗。这种人生态度，着实值得自己学习。

陆无病点了点头。

心想的确是得多练练这门功法，对敌妙用且不说，十分神奇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最重要的是，明悟了「虚空凝劲，身外幻形」的真意之后。

他发现，体内的生机，悄悄然壮大起来……血肉和筋骨内脏，竟然无声无息的一丝丝壮大。

竟有改益先天禀赋，强壮肉身的功效。

『等到把这门功法练到圆满，我这【形】字印又会强成什麽样子？会不会直接脱胎换骨……」

这一喜，非同小可。

「噗通……」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陆无病一个箭步跨到门边。

探头望去，就见到自家老爹一拐一蹶的，飞一般的转过墙角的身影。

『这老登，还挺爱面子的。』

陆无病愣了愣，哑然失笑。

……

一夜无话。

陆无病修练良久，中途只是眯了半个时辰。

醒来之后，仍然精神奕奕，眉间喜意洋溢，心情极好。

这门功法，虽然暂时未能给自己带来实质上的战力狂增。

但是，可以预想得到，在不久的将来，对自己的体魄变强，会有着如何重要的帮助。

不但强壮体魄，修练什麽外家功法都事半而功倍。

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对于这片天地的亲和力，也在一丝一缕的提升。

影响是多方面的。

表现在外的，就是他修练【滴水劲】的速度，慢慢的开始提速。

数百年老参参片已然用尽，家里暂时也没找到适合增功的药物。

以陆无病往日里的修练经验，服用一颗【水蕴丹】，吸纳乾净药力之后，就能开启一成穴窍……

丹药不断的话，预计至少还要十日时间，才能打通【手太阴肺经】第五处穴窍【尺泽穴】，让修为更进一步。

但是，昨晚修练内力的时候，他就发现……

体内生机改易肉身之后，再练内功，竟然一股作气，练开了穴窍三成进度。

『三倍内功修练速度，【形】字图到底是何等品级的秘法？这也强得太过份了，难不成真是修仙功法？』

陆无病简直无法想像，一旦自己把这【形】字印图练到圆满，生机满溢，脱胎换骨之后，修练速度会增进到什麽地步。

『这事情万万说不得。』

他深深吐了一口浊气，决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

同时，内心深处，又有些可惜。

『当年祖父为什麽就没有彻底领悟此图呢？如今虽然可以让体魄生机强盛，更是能引动身外天地能量汇入。但是，这六阳魁首，却是练不到，终究是有些不完美。』

想到【形】字印图显示出来的人影，缺少了头颅，陆无病这个难受啊。

「爹……」

见到老爹陆长风，背着箱子正要走出侧门，陆无病连忙叫住。

「走走，只是出去走走，别告诉你娘啊。」

陆长风正一边走，一边手忙脚乱的粘着白胡子，被陆无病叫住，全身就是一抖。

回过头来，拖着陆无病到了墙角，小声叮嘱。

「嗯，不告诉娘。「

陆无病连忙点头。

一看老爹的作派，就知道，这是出去问诊治病。

明阳城【回春堂】倒是关得乾脆利落。

陆长风整个人就不是那麽舒服了。

这两天在家里长吁短叹的，只觉全身不舒服。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方法，以出门散心为藉口，瞒着陈玉莲，偷偷走街串坊的给人治病……这事，陆无病自然是看在眼里。

他明白，对于一个有爱好，有理念的人来说……让他闲着，就等于让他生病。

倒也不去阻拦。

既然老爹懂得改容换貌，隐藏身份，爱做什麽就由他去。

反正厅还挺有分寸的，每天出去一两个时辰，就会赶回来。

这时叫住陆长风，自然不是要揭穿他，而是有些事不问清楚，心中实在堵得慌。

「爹，祖父当初还写过一些笔录没有？」

「这你可问对人了。」陆长风笑着摇头：「你祖父当初在潍京坐堂那会，倒是最爱记些笔录，遇到什麽病症全都记下来。甚至，还会记载把他结交的一些奇人异士。

后来回到江州，他就不爱动笔，除了行医治病，成天就去家庙念诵咒文，还让人不得打扰。

有时去看他，就能见到他神情十分疲惫，眼神布满血丝，一副思虑太过的情景……」

「这样啊，在潍京记录下的那些东西，没带回江州吗？」

「多数被一把火烧掉，不过也不一定。

潍京老宅子里，咱家其实也挖有暗道，到底有没有藏着什麽，为父也不清楚。下次去了京城，找找看。」

陆长风此时大抵明白，儿子大清早的问这些做甚。

无非就是想要补全【形】字图谱。

不过，他不看好。

虽然当初父亲是在京城得到机缘……

但是，京都首善之地，藏龙卧虎。

随便想想就能明白，能够收藏着【形】字图的人物十分不简单。

这一点，从父亲没有再次想着补完【六阳神针】的举动就可以知道。

不是他不想去做，而是做不到。

「只是问问而已，父亲您忙吧。」

陆无病得了答案，心想等到自己实力强大之时，还是得追根溯源，把这事给弄清楚。

【形】字图高明得让人完全无法舍弃……不能补完，简直是如骨梗在喉。

以现在的本事，也许无法触及到那个层面。

但是，谁说自己不能有超爷胜祖的那一天。

……

「贵叔，街面可有动静？」

陆无病行到前院，找到管家。

「王家叔侄五更时分，就在左近等着。他们混入短工人流之中，倒是没被人发现不对，只不过，也没有传回有用的消息，秋阳街一片风平浪静。」

「我知道了，让唐师傅再走一趟，都撤回吧。」

陆无病转头看了一眼【金玉堂】方向，心想沈师叔还真沉得住气。

不知他什麽时候会动手，又会不会动手？

「先替我准备好路上吃食，对了，多备一点换洗内衣。每日练功太勤，山上准备的衣物不太够用。」

下山已经有五日时光，倒是不用急着回山，师娘那里并不会催促。

但是，陆无病却还对于东海剑派的事情心有戚戚。

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朔方阁」受到攻击，即算是顾东廷逃出城去，想必也不会很好过。

那时自然有机可乘。

当日初来乍到，那种随时可能被人从这个世界之上抹除的心悸，此时历历犹新。

谁都可以活着，东海剑派这些人，必须得死。

否则，心里实在不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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