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首联谈？」

「除了三小时基础训练其馀完全未接触过的钢琴究极小白」路明非略作思索。

「四国首脑联合开会？最近国际上又出什麽大事了吗？」

姗姗阿姨脸上笑容一僵，这是怎麽联想到的！

「手指的手，弹奏的弹。四手联弹的意思，就是钢琴双人合奏。」

她解释道。

「两个人一起，坐在琴凳上，合弹一首钢琴曲。」

「哦！原来是这个四手联弹啊，我还以为……」

路明非恍然大悟，正挠头呢，忽地一僵，声音变得有些结巴。

「我，我和柳淼淼？四手联弹？」

「怎麽，你还想和阿姨一起不成？」姗姗阿姨笑着问。

「我是担心弹得不好被她嫌弃啦……」

路明非哭丧着脸，「虽然不太清楚四手联弹的要求，但二者水平起码得接近吧？她可是钢琴十级，我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三个小时……」

姗姗阿姨闻言一怔，暗道不妙。

一般来说，听到要和女生近距离接触完成某件事，从男生的反应就能看出其对女生的感觉。

路明非这种既不厌恶嫌弃，也不扭捏脸红的，就很难办了。

因为这说明，他可能只是把柳淼淼当普普通通的朋友……最多是好朋友！

到底是没谈过恋爱的榆木疙瘩，粗神经没反应过来，还是单纯对柳淼淼没感觉？

前者还有得救，只管打直球就完了。可如果是后者……

姗姗阿姨微微摇头，决定不去想太多，还是先相信自己安排之下的「操作」。

「前面就到了。」

姗姗阿姨指了指前方的那扇门，忽地「哎呀」一声，「忘记拿水了，我去拿一下，你先进去吧。」

没等路明非回应，她便迈动脚步离去。

路明非倒是没想太多，事实上，日程计划表也不允许他再想太多了——

【警告，电击倒计时，三……】

路明非上前两步，推开本就只是轻轻掩合的练琴房门。

琴房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天际线隐匿在逝去的暮色里。

一架高光黑的Steinway & Sons Model B三角钢琴静立琴房中央，琴盖半开，映着灯光流转的细碎金芒。

【二……】

柳淼淼正坐在琴凳上，呆呆地望着琴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键边缘。听到路明非推门的动静，她侧过头。

路明非怔住了。

被刻意调暗的主灯下，琴谱架两侧各点了一盏复古铜台灯，暖光在少女微颤的睫毛上停驻。

空气中的雪松香薰丝缕飘至，她那双很乖的眼睛眨了眨，竟忽地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了，陌生到……有些好看。

一瞬间，路明非想起了高中刚入校时，他在班级上看见陈雯雯的那一幕。

当时的他以为，不会再有另一个画面，另一个人，能给他那种「心中一颤」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错了。

【一，电击释放！】

「唔！」

路明非闷哼一声，在那剧烈的痛楚涌上心头之际，为防社死的他只来得及做出最后反应——一把拉住门，合上！

柳淼淼愣住了，有些错愕，她才因路明非看她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而害羞，可后续这是什麽反应？

拒绝……麽？

她有点小失落地正想低头，可就在这时，练琴房的门被再度缓缓打开。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微趔趄着走到呆住的柳淼淼身边，毫不客气地坐到琴凳上。

他看着柳淼淼，眼神和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幽怨：「三次了……」

「三次……什麽？」

柳淼淼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佯装认真看着琴谱，小声地问，根本不敢直视路明非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突破社交距离，达到「亲密距离」的标准。

琴凳倒是够长，只是路明非落座时没想太多，根本就是和柳淼淼贴着坐的。他俩此时可以说肩贴着肩，互相都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那当然是三次因为你被电啊啊啊啊！

路明非心底有些抓狂，柳淼淼此时此刻在他心里有点「红颜祸水」的味道了。算上刚才那次，他总共被电击八次，这都3/8，快占到一半了！

但「因为你我被电了」这种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不仅有点像变态，而且可能被人认为是精神病……因此路明非略作思索，换了一种描述方式。

「三次心率破三百，都是因为你啊，柳淼淼同学……」

路明非幽幽地说。

如果说刚才柳淼淼还是稍稍害羞，那麽这下，路明非这话一出来，她就瞬间满脸通红，整个人有点宕机过载了。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门口缝隙处，侧耳偷听的姗姗阿姨此时已是红唇张作「O」形。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麽生猛了吗？好直接的情话！

「哪……哪有那麽夸张？」

柳淼淼终于勉强回过神来。

「真的，不信你趴我胸口听听？」路明非张开双臂。

趴胸口？

好不容易重启的柳淼淼被轻松打出二连击破，再次宕机。

处于电击馀韵之中的路明非根本没想太多，他满腔的悲愤无奈，「你是不是该好好赔偿一下我的身心损伤？」

「怎……怎麽赔？」柳淼淼呆呆地问。

「我想想。」

这下轮到路明非陷入思考了，怎麽赔？好问题，他只是悲愤交加之下随便说出口的，根本就没想过柳淼淼能答应自己啊……

「有了，等会……」

路明非一句「等会四手联弹我要是没弹好你可不能骂我」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推门进来的姗姗阿姨打断。

「我拿水回来啦，练琴时间到！」

姗姗阿姨选择此时进来是有原因的。她认为这很有必要——

再不打断，就算路明非要说的是「等会练完琴你来我家床上看会后空翻的猫」，钢琴小美女也会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此时她很有些话想对柳淼淼说：喂喂，这「操作」是对付路明非的啊，怎麽好像先把你自己给干倒了？还没伤敌八百，就先自损一千是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路明非这小子段位疑似有点太高了，直球打得一个比一个自然。

这是知道柳淼淼喜欢他了？很有可能，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姗姗阿姨瞥了路明非一眼，但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更严重了……段位这麽高的男生，会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个漂亮女生喜欢他的事？

怕不是表面懵懂佯装不知，实则准备一网打尽，同时脚踏三只船？

淼淼啊淼淼，你喜欢上的，怕不是一个渣男！

【警告，电击倒计时……】

不知自己已经被打成「渣男」的路明非，此刻正在再度响起的警告声中看向琴谱。

「梦中的……婚礼？」

他缓缓地念出曲目名，抓了抓头发。

「奇怪，我没学过啊，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