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玩到极致,就是日本的天皇现人神和欧洲的君权神授,有著佛教背书,以后齐国君王为现世佛的观念深入人心,那么就会像日本与欧洲一样,有宗教的加持,便可以世代为君。
这样一来,权臣篡位的成本就太高了,不仅要摆平朝臣,还要收买或者压制宗教,给的价格太高,就成了第二个虚君,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將高氏虚化为神君,自己掌握实权。
而哪怕还是霸府政治,哪怕权臣成为了宇宙大將军,最终还是臣子,他们高氏最后仍是皇帝一一这就是为什么南北都在崇佛的根本原因,利用宗教的影响力使臣民永远拥戴自已与后代为主君。
北周的灭亡,就有一部分灭佛的因素,因为宗教倒了,收揽人心的工程就要依靠朝廷自身,而且宗教也要给他们使绊子。
世人知道三武一宗灭佛,但太武帝拓跋燾被宦官宗爱杀死在床上,死亡时仅四十五岁,接替他的是“世嫡皇孙”拓跋溶。
当初唆使拓跋燾灭佛改信道教的崔浩,后来牵扯进国史之狱,被夷灭五族,而太子拓跋晃平素就喜欢佛法,父皇下詔灭佛,他就慢慢將詔书发下去,让僧人们事先得到消息跑路,而拓跋溶就是拓跋晃之子,继位的第一年就下令恢復佛教,第二年就开始修建云冈石窟。
北周武帝宇文邕574年灭周国的佛,577年灭齐国的佛,578年就病倒在了亲征突的途中,四天后病情加重,当天夜崩。而后太子宇文赞继位,在位第二年传位长子宇文衍做太上皇,第三年就突然病危了,当晚光速去世。
而杨坚登基建隋后,全面恢復佛教,以后的隋书记载杨坚出生之时,有女僧说杨坚不是寻常孩子,带走了杨坚亲自抚养,可以看出杨坚和佛教紧密的联繫,乃至日后自认为月光童子。
这並不是说世间真有佛力或者僧人有能力主导国家运势,但他们的选择的確能够很深切的影响国家命运,从这个角度来说,僧人就是另一个娄太后,他们不能正面抗衡帝王,
但施加的影响也能够让国家中空腐朽,逐渐颓丧。
国家的政策总是有利有弊的,正如一个人选择学习,他会得到知识而消耗了时间,选择玩乐就会得到快乐而浪费时间。
消耗与浪费的定义是別人给的,本质都是“失去”,在这个失去本钱的过程中得到了什么,才是政策制定者所需要考虑的,但无论如何考虑,一定会丧失成本。
从这个角度来说,国家决策者应该与商人一样,低买高卖,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多的利润。
因此佛不是不能灭,但灭佛的时机与节奏是不能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不然只会把朋友变得少少的,敌人变得多多的,高洋的皇位並不稳固,既然已经要与普阳勛贵抗衡了,最好就要拉拢住其他势力,这也是他狂捧佛教的原因。
菩萨最开始在古印度是男子形象,流入中原后,变为女子形象,到现在逐渐发展为“若男若女、欲见无相”的不执著於男女之相的无相三味之境,因此高洋才会经常身著女装,涂脂抹粉,因为他是个男人,而菩萨是要“形无定准”的。
这也难怪他今天要跑过来了,说白了就是看上了高殷摆弄的这个小会,要狠狠地蹭热度。
高殷的回答,正是他所需要的,同时也是在强调,他们父子既然都要利用宗教,那么对待他们与对待其他人,也需要多有不同。
高洋原本对杀害僧人就有些迟疑,有术士称亡高者黑衣,高洋哪怕用谐音梗来搞高涣,也没对僧侣下手。
於是他便顺从高殷的意思,释放这些僧人。
“谢转轮王!谢转轮王!”
僧人们连连磕头,高洋摇摇头:“这是佛的旨意。”
“不过杀一人,就要救一个人;救一人,亦得杀一人。”
高洋笑著叫出长广王府中的人土,隨意指点叫出来杀掉,头颅丟弃在院落內,身体拉出去用车子推走。
高氏宗王都鬆了口气,还好没对官员和近隨下手,只是杀了一些王府內的侍从,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他们带著同情的眼神看向高湛,每有一个僕人被指出,高湛就痛骂他们犯过的错,说至尊杀得好。
等高洋心满意足,又在一群女伴前后打转,这下连胡寧儿等女眷都在发抖。
让部下们淫乱王府诸女、甚至是自己的亲戚姨姑,高洋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好在他最后只是挑选了两个清丽的女婢,对高殷和高湛说:“我就要这几人,可以吧?”
高湛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至尊想要,都可以取走!”
高洋哈哈大笑,带著两女往后院行去,和士开已然腿软,还要上前安慰高湛。
等高洋再出来时,场面已经收拾乾净,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血腥味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宴席还是照样的欢腾。
高殷换回了正常的著装,见高洋一脸舒爽之色,应该是不会再杀人了。
眾人都有这种感觉,因此在感谢高湛、庆幸自己的同时,又感觉这是討好至尊的机会,諂媚与侍奉更加殷勤。
高洋受著礼物,像个正常人一样讚赏他们的忠诚与机智,受到夸奖的人心中喜悦,不由得感谢太子,仅仅死了这么几个人,就能让至尊放下屠刀。
更感谢的是僧人们,事后他们必会传颂太子救助僧人的义举,而死去的那些不过是长广王府的僕人,是“鼠王”的鼠精,谁会在意他们?
即便是高湛自己,心中愤恨的也只是自己的顏面被折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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