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忠於周国之人,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但他们也不敢对独孤罗放箭,那样会被独孤信派系清算,或被普公杀掉来安抚他们。
独孤罗扬眉吐气,他被囚禁二十三年、又过了两年还不如囚禁的悽苦贫寒日子,而今终於得到机会,登上两国的正式舞台,成为一枚可用的棋子。
从小在东魏长大,独孤罗对自己的生父可没有多少感情,此时的他深深感激高殷给的机会,为此寧愿卑躬屈膝,放弃父辈的尊严,谁叫当初父亲拋弃自己与母亲在先呢?
父亲不慈,就不能怪孩儿不孝了,而且侍奉的可是齐国的太子,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子呢!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內城的士兵,尔等听好!这座龙头城扼据险要,城中物资储备想也充足,尔等兵將也不缺,可守了多久呢?”
“昨日来,今夜陷,一日也!防主战死,外城被破,尔等还想守几日?明日可能守乎!”
他指著那杆师旗,火把照耀出高殷的师旗,以及他的朱伞赤底四马金络车。
这是一种误导,齐国国力强盛,有钱来操办这些行头,真正的齐主高洋,其车驾都是五匹马驾车的,而且有五色副车,对应不同的季节和需要。
但周国就不是如此,不仅资源匱乏,还因为皇族不强盛、宇文护的私心,导致宇文护不想也不敢让宇文泰之子称帝,仅称天王,因此从规格上来说,周天王的车驾只有四匹马。
赤色车底是高殷作为皇太子的专属涂漆,而周天王的君主车厢皮肤,恰好也是赤色,臣子皆用黑色,所以在不懂规格的周兵看来,这驾车在其国內,就是天王的车,没想到这其实只是齐国皇太子的车驾。
“我齐帝亲征,大军將要踏平玉壁、蒲阪,兵临长安,剿灭贼眾,尔等不过是二十万大齐天兵铁蹄下的一颗沙尘,尚自觉能反抗天威乎!”
独孤罗语气激动,让不远处的独孤永业皱眉,这孩子表现得太急进了,只怕过犹不及,而且说齐主尚可,毕竟高殷的確是预备齐主,但说成齐帝,就已经过界了。
他心虚的左顾右盼,见除了斛律羡和自己一样面色变换外,其他將领的神情都很平静,心里不由得刷新了印象。
太子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很牢固啊,无论战力还是组织力,又或是精神上的控制。
“况且即便汝等胜了,又待如何?王思政驻守玉壁,又守颖川,宇文氏可发一兵一卒救援?他如今是在长安,还是在鄴都?”
“韦孝宽接替驻守玉壁,现在又待怎讲?对了,我都忘了周国没有韦孝宽这个人了,现在是宇文叔裕一一哈哈哈,就和我父保不住如愿之名一样,他连姓氏都没保住,而今背了京兆韦氏的祖了!”
独孤罗哈哈大笑,肆意嘲弄,惹得部分周军恼羞成怒,抬起弓来,但被旁人所阻拦。
小罗很拼命,高殷很满意,派解律羡过去附耳跟独孤罗说了些许话,独孤罗面色微变,压低声音和斛律羡爭辩了几句,满城的人都看见他激动的神情。
待斛律羡走后,独孤罗轻咳一声,变得正气凛然,语气也更加柔和。
“知道刚才与我交谈之人是谁吗?解律明月之弟斛律丰乐,其兄明日將率三万铁骑,与我军匯流!”
斛律父子名声在外,这个消息令城內的周军更加绝望,斛律光兄弟都可以调动,的確是齐主没错了。
“本来待我说完话,半个时辰后就会攻城,但我主慈悲为怀,不忍见汝白送性命,故予汝等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开城投降,所有將士、满城百姓性命可保!”
说完条件,独孤罗就已经准备撤离,但突然,一名身披重申的中年將领出现在城头,周围土兵立刻安静下来。
那人目光如电,死死盯著独孤罗:“就算你是卫国公的大公子,如今为敌国效力,有何顏面站在这里劝降?”
独孤罗闻言勒马,他此前困锁於院落、挣扎於生活,马术还是最近刚刚习得,控韁尚不嫻熟,马步跟跪,显示出力弱。
这表现恰到好处,令人感受到独孤罗的悲凉,他仰天大笑,声中带看儿分悽厉:“我父卫国公忠心耿耿,为宇文氏效力二十余载,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被排挤、被连坐、被逼自尽!汝等效忠的朝廷,就是这样对待忠臣良將的?苍天有眼,其势可久乎!”
最后的话语,几乎是怒吼而出,独孤罗这番话像一把利剑,直刺守军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城头守军鸦雀无声,那中年將领沉默良久,终於开口:“我们需要商议。”
“慢慢商议,向统军。”
能代表满城军民说这话的,多半就是向江,独孤罗冷冷回应:“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子时一到,即刻攻城,届时玉石俱焚,休怪我主没给过机会。”
內城各处响起爭议之声,隱约能听到“独孤將军”、“孝武帝”、“卫国公”等字眼。
独孤罗拨马转身,头也不回,前方是连天的火把,与月光联挟同辉,高殷在无数齐军的簇拥下,迎接他的回归。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3360书库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