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觉不对劲,哪里都有问题。
时间就在这样虚假的平和中流逝著,到了深夜,隱约就有传闻,说是周军內部有人暗通齐国,出卖他们的情报,这则消息让宇文邕心中一动。
不会吧?
“周国吏部中大夫,拜见齐国国主。”
宇文秀虽未跪拜,但言辞谦卑,仪態恭谨,国力就是使者的底气,如今是来和谈的,他自然没有多少骄傲。
高殷躲在帷帐之后,早有人报告过这个宇文秀的消息,此时他走出来,笑著说:“卿氏之兴,焕於方册,怎么弃祖姓而易国氏,亲族无悲乎?”
无论是说话的对象,还是內容,都让宇文秀大惊。
说话的人必然不是高洋,可这么年轻,又能代表他的高殷对这个宇文秀也很感兴趣。他原姓杜,祖先是赫赫有名的西普名將杜预,接替病故的羊祜,三陈平吴之策力劝司马炎伐吴,最终令西普一统天下,“势如破竹”这个成语就出自他口中。
而且杜预的妻子是司马懿次女,可以说宇文秀身上每一滴血液,都能找出高贵的出身。
高殷多少也有著一点集邮名將之后的癖好,有些想將其留下。
老底被揭开,宇文秀顿时窘迫起来,气势低了一半,在身著汉人衣冠的高殷面前,更觉自惭形秽。
说过官话走了过场,宇文秀向高殷表达了周军一方的態度,即承认齐国对龙头城的夺取,希望齐军归还此前被俘虏的將兵,然后他会率军撤离,两国通好。
宇文邕作为周主之弟,有看足够的权限做出这个许诺,但內容却太大胆了些。
先不说龙头已经被夺取,齐军此次出征就是来伐他的,这种条件无疑对周国太有利了一些,属於空头支票。
谈判就是这样子,双方互相报天文帐,然后慢慢试探底线,最后达成协议。
然而现在主动权在齐军手上,高殷也没浪费时间,让人带他去逛会儿营地。
敢死营的士兵可以简单分为两种,还没融入齐军的,以及完全变成齐军样子的,宇文秀被带到后者的领地,齐將在眾兵面前宣布宇文秀是鲁国公的使者,若能谈成,將会放他们回去。
可敢死营士兵的目光充满了委屈与愤恨、甚至怨毒,让宇文秀胆战心惊。
“不!月光王才是真王,我等已投明主,岂可再归暗处!”
那些狂热的齐军皈依者这时候更是冲了出来,对宇文秀侮辱谩骂,甚至作势要打。
他们毕竟是对齐军、对太子表忠,因此齐將们也不好指责,赶紧將宇文秀带离此地。
宇文秀仍被刚刚的煊赫所震撼:“月光王是何人?”
齐將举起胸前的小掛像,笑了笑:“太子,也即我军的主帅。”
自己居然是被齐国太子所击败的?宇文秀更加震撼了,齐国太子似乎继承了他父祖的勇武,反观自家的鲁国公太过年轻了,经验不足也属合理,但晋公就多少有些没天赋,否则应该能赞够军威,成功登位。
但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此次才没出战。
宇文秀忧心怖地思考著周国的未来,宇文氏的天下,似乎更加不稳了啊。
齐將带他转去了另一边,二十架光武设列得整整齐齐,让宇文秀看得胆战心惊,昨日齐军投石车的猛厉,他是有看见的,如果二十架一起打击宇文秀不敢多想,那样会失去信心的。
其实目前能使用的,还只有三四辆,剩下的还未完工,被遮掩住,只是让宇文秀看看,打击他的自信。
等他回去向宇文邕报告,就能进一步打击周国上层的战心。
宇文秀的最后一站,则是叫做功德林的地方,里面装满了俘虏。
俘虏之间亦有差別,愿意投降的周將,会被编入敢死营,而不愿意投降的,
就关在这里。
据说这个標题是太子亲自取的,意思是这些周国將领虽然不愿投降,但太子重视他们的才干,就供养看,反正也就是多儿床被子和吃食,留一名亲卫侍奉,
两名齐兵监视,也算积赞功德了。
对这些周將来说,这也是个机会,虽然有些屈辱,但放不下的人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而若是齐军兵败,没准自己还能趁乱逃回去一一江陵公昨日不就是如此吗?
因此这些周將默认了这种生活,心怀希望的等待著。
有趣的是,由於大家进来的先后顺序有差,加上高殷旗下的齐军有些不同的规矩,於是先进来的俘虏就变成了前辈老大哥,既教导后来者,也会儘量让自己处於尊位。
若是后来者官位低,那自然会服从,若是官位高,那就更需要压制了,因为这里不是周国,而是齐军大营,况且新来的周將还没能接受这种落差,见到已经摆烂的前辈们,极容易恶语相向,於是哪怕大家都是周將,在这小小的功德林里,也发展出了各种派系。
毕竟大家在来之前,也同样在各自不同的派系里站队,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吵而已。
同样的,功德林的將领们又会对敢死营那帮投降派颇为不耻,两方形成了鄙视链,相互氓毁,齐军则居中调和,或是缓解、或添油加醋激化矛盾,始终不让两方停歇。这种矛盾会让他们互相厌恶对方,助推敢死营更快地融入齐军。
经过后世的大网际网路与流量时代,这点手段对高殷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手到擒来,但落在此世之人眼中,则会惊恐地发现,不知不觉间,投降的周兵对齐军的归属感愈发强烈,继而成为真正的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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