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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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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不明白

在看到忠武军这些人这番做派,杨复光一下子醒悟过来。

这是之前把他们搞出问题来了。

而问题的本质可能都还不是搞秦宗权那一下,而是他和赵怀安把秦宗权的一千忠武军给瓜分了。

秦宗权魔下的蔡州兵可不是他的私军,虽然他的亲信丶党羽都位列将校,但下面的牙兵们可还是蔡州的核心武备。

现在他和赵怀安这麽一瓜,直接就割掉了忠武军六分之一的高端战力。

这一刻,杨复光读懂了空气,明白这些人要干什麽了。

反,他们不敢反,但让他们卖命干活,那对不起,兄弟们可以不干。

想明白这些后,杨复光自己给自己台阶,往前走两步,对外面的几个义子喊道:

「你们去检查一下军粮,让辐重准备一日乾粮,然后就随我出营救援宣武军。」

说完,杨复光又调头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

而外面,杨守立丶杨守信这些义子们相互看了一眼,哪还不晓得自家义父的意思?

奔个五里地还要备乾粮,这哪里有去救援宣武军的意思啊!

哎,众义子们当中也有出自宣武军的,可这会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表示爱莫能助了。

相信宣武军是能挺住的!

就在他们这些人准备装模作样的时候,外面竟然有人在往这边奔,一边奔,一边大吼:

「请监军使发兵!请监军使发兵!·

他的身后,十来个蔡州军恼羞成怒地在后头追着,另外一些个宣武军出身的牙兵则装模作样地跟在后头,没有丝毫要拦的意思。

杨守立回头看,认出这喊话的是刚刚来要救兵的宣武兵,眉头一皱,就呵斥左右:

「都站着干看啊!真当义父不杀人啊!拿下!」

然后众人齐齐上来,将那宣武兵压在地上。

可那人有牛劲,七八个人把他压着,他还在挣扎,甚至还哭喊着:

「监军使,鸣鸣,救救咱们宣武军啊!咱们是你的兵啊!鸣鸣!」

随后,他就被几个蔡州牙兵给塞了嘴巴。

杨守立走了过去,见这人是真性情,心中倒是有点欣赏,随后他蹲在地上,对这个宣武兵小声说道:

「别闹了,不是咱们监军使不出兵啊,是那边忠武军选挑子,你喊了又有什麽用呢?到时候把那些忠武军喊得脸上挂不住了,你连命都保不住!」

这宣武兵即便被摁着,嘴里被塞着布,眼神却依旧不屈不挠,可在听了杨守立这话后,眼神中的光一下子就没了。

然后就软在地上,任凭身上的人拿捏。

这下子,杨守立倒有点不忍心了,眼珠子忽然一转,然后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要到援军,我把你嘴里的布取下,但你可不要再大声啊!」

那宣武兵一下子就来了神采,一个劲地点头。

然后杨守立给他取下嘴里的布,那宣武兵直接说道:

「这位将军,小的叫李思安,如能依将军的办法要到援军,我宣武军一定报答将军。」

杨守立撇撇嘴,指望宣武军那帮兵痞子报答,他还不如不说呢,

但面上,他还是连连说好,最后在李思安期待的眼神中,支招:

「这些忠武军已经是铁了心了,他们只会等草军出动后,直接去夺门,根本不会管你们宣武军死活的。不过有一人,他那里不仅有兵,还有这个能力救你们。」

李思安抬看头,咽看口水:

「谁?」

「光州刺史赵怀安,就是你们西南那边保义军的赵使君。」

李思安眼神一亮,可随后迟疑道:

「我听说这位使君脾气不好,他真的会发兵救咱们吗?」

杨守立一听这脾气不好,身上的鞭伤又痒了。

明明伤口早就好了,可却心里总觉得还在。

他拍着李思安,正色道:

「当然,你没听过『军中呼保义,孝义黑大郎」这个称号?不救你们,他就不是赵大了。」

李思安被说动了,在两边人把他放开后,他跪在地上给杨守立磕了头,最后喊道:

「大恩不言谢,我现在就去找赵使君要救兵!」

说完,他转身就要奔,却又被杨守立喊住了,后者神色古怪:

「你不会靠一条腿从城东奔到城西吧,等你奔到了,你都能给宣武军的人收尸了。」

他本来想拨一匹马给这个李思安的,却不想这人竞然是这样说的:

「我从护城河这边直接游过去,更快。」

这句话把杨守立丶杨守信这些西北汉子给听得愣住了。

没错,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可乖乖,十几米宽的护城河,你说游就游啊,城上还有草军,一旦被发现,几箭下来还能有命在?

真是个不怕死的!

大夥都不说话了,然后就看着这个李思安奔出了大营。

望着那人走了,杨守信悄悄和杨守立说话:

「你咋要帮这人啊?」

杨守立斜着眼,笑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咱们那个二叔找找事做,他不是最讲义气嘛,人宣武军拼死来找他要援兵,他能不干?不过嘛,这次破城之功可就和他没关系咯!」

听着这话,那杨守信也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

「是啊,这一次是要军功还是要名声,就看咱们这位二叔是不是真保义了。」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嘿嘿嘿。

最后,杨守立想起刚刚那个李思安,倒是难得感叹了一句:

「但别说,这个叫李思安的倒是个好汉,看来十万宣武军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却不想旁边的杨守信却说了个分外有哲理的话:

「他还不如酒囊饭袋呢,这不就把命丢了?」

杨守立愣了一下,最后缓缓点头。

曹州城北,杀声震天。

有濮州草军老弟兄打头阵,出城草军势如破竹,如今已连破宣武军两营了,而攻势丝毫不减。

顺着人潮,张归厚推着黑猴继续向前,眼睛不断扫射着营垒上的宣武军弓手。

随着他们继续深入,宣武军明显回过神来了,也许是要夺回前面两个营的辐重,反正这些宣武军的战意越来越浓。

就现在,张归厚明显发现两侧营垒上的宣武军弓手要比前两营要多不少。

就在他看的时候,忽然脸皮一紧,直接矮了一头,一支箭矢直接带着他的兜整钉在后面五步远,幸好他有头巾裹着头发,不然头发准就散开了。

张归厚倒不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而是战场环境,披头散发会影响他的视野,弄不好就要因此丢掉性命。

前头的黑猴就要回身,然后一把被张归厚给拉到了一辆辐车后躲了起来。

稍定,张归厚直接骂道:

「蠢货?想死啊?谁让你把后脑勺留给对面的?不晓得那边有神射手啊!」

黑猴被骂得一滞,一会才喘了句:

「我不是想给你捡兜整吗?」

张归厚张了下嘴,最后还是骂道:

「别他麽有的没的,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刚刚已经是死人了。我不会说第二遍了,那就是紧跟我,明白了吗?」

黑猴点了点头,随后心有馀悸地看向了外面,只见好些个之前还冲杀呼号的草军勇士,这会个个脑门上中了一箭,倒在了血泊里。

他忍不住问张归厚:

「张头,那神射手这麽厉害啊?咱们怎麽办?」

张归厚没理会黑猴,而是猫着探出眼睛,扫视着营内的情况。

看着己方不断有精锐甲士被射倒,没了这些勇士带头,其他人的冲势明显弱了下来。

而营地的正后方,一支披着铁铠的宣武军正从后方的甬道缓缓走来,这些人手持大盾丶步塑,

似乎准备将营内的草军全部清空。

此时,张归厚已经打算跑路了。

他们这些第一波杀进来的草军,能打的,刚刚被选了一半,剩下的各个都和自己一样猫在角落里,指望他们继续冲杀已经不现实了。

可就在这时,轰隆轰隆的马蹄声从后面滚滚而来,一支穿着铁铠,骑着大马的突骑从营地外杀了进来。

望着这些杀来的草军突骑,旁边的黑猴下意识欢呼,然后就被张归厚捂住了嘴巴,骂道:

「喊个什麽劲?和你有关系?好好休息,一会还有的要杀呢!记住,咱们是给自己搏命!不是别人!懂不?」

黑猴频频点头,随后手往上一摸,从破了个口子的麻袋里一抓,却是一把大米,然后高兴地递给了张归厚:

「张头,你先吃!」

看着乌漆嘛黑的脏手抓着一把生米,张归厚叹了口气,随后一把抓进了嘴里,开始鼓着腮帮子就嚼。

越嚼眼神越狠!

再一次作为突骑将冲锋的霍存,还是冲在最前,毫无畏惧。

而这一次,黄钦拿出了他压箱底的手段,二百装备唐军鳞甲和扎甲的突骑勇士。

里面三个中就有一个曹州老弟兄,是黄存出发前留给黄钦的老本。

而现在,黄钦再一次毫无保留地信任着霍存,让他带领这支突骑再次冲锋。

霍存脸色挣狞,他是典型的河北汉子,人以国士待他,他就以国士报之。

此刻,带领这支扎甲突骑,霍存等人就如同平地挂起的旋风,顶着对面的箭矢丝毫不停。

不断有人倒下,霍存望着前方的同样披着重铠的宣武军步甲,脑海里再忍不住浮想到前些日。

这一刻,霍存的内心砰砰在跳,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在呼。

踏过营地内的残臂断肢,两侧的箭矢不断地钉打在衣甲上,在距离敌阵还有百步的时候,他从裕链里抽出飞斧,大吼:

「扔!」

可下一刻戏剧的一幕发生了。

在二百馀扎甲突骑的冲奔中,对面结阵的宣武军步甲竟然直接崩溃了,他们向后方不断奔跑,

有些人一边跑还一边将衣甲给抛弃。

霍存愣住了,随后哈哈大笑,笑得眼角带泪,最后望着留着后背的溃兵,他怒吼一声:

「杀!杀光他们!」

话落,他纵马即到,手里的飞斧一下子凿在了一个宣武军步甲的兜整上,随后他就从挂钩上取出马,跃进了前阵。

铁斧深深插进了兜整,那个甲士靠着惯性续行数步,随后一头栽在了地上。然后数百只马蹄踏在了他的户体上,铁铠混着骨肉,烂成一地。

此刻,营地内,刚刚还惊慌失措的草军们,纷纷大吼,他们再次从地上捡起牌盾丶刀塑,大声呼喊地爬上两侧的壁垒,随后杀向了上面的宣武军弓手。

那些弓手抵挡不住,只能从两侧溃败,向着后方奔逃。

而在营地的外围,更多的草军从营外杀了进来,又一支草军奉命支援过来了。

乱了,彻底乱了。

当张翱带着五百赤心都骡子步甲抵达城北附近,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还是宣武军大营吗?他晓得宣武军受到了草军第一波打击,可想着宣武军也有万馀兵马呢,实力比保义军都强,能有什麽问题?

可现在看,这问题大了去了。

从石桥到城北宣武军大营的旷野上,数不清的草军在奔跑,他们有的从大营的缺口杀进去,有的直接顺着营垒外侧奔跑,一边射着壁垒上的宣武军,一边像蚂蚁一样爬上壁垒。

望着那些悍不畏死的草军,张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刚刚被他像鸡一样宰的草军吗?怎麽这麽猛!

就他来的这会,他就看见越来越多的宣武军放弃营地,从壁垒上缝下,然后向两侧旷野逃窜。

一些人傻,逃命的时候还披着铠,随后就被奔上来的草军用木叉子给叉倒,随后一拥而上给分了尸了。

看着那些草军,一边举着宣武军人头,一边扒着尸体上的铁铠,这哪里还是灾民?说是杀人如麻的老卒,他也信啊!

难道这些人是草军的核心老兄弟?可眼前密密麻麻的,难道都是?

还有一点他想不通,那就是宣武军怎麽败得这麽惨啊?

这一次不是他们设计伏杀草军吗?怎麽看着是宣武军被人设局啊!

宣武军的实力张是晓得的。

那天使君去迎杨监军使的时候,他们这些都将都在列,所以也看到了当时一并来的宣武军。

只论战兵,宣武军就有十二个都,共计一万两千人,而其携带的辐重兵六千人丶随夫又是一万两千人,只人数就有三万。

当时他们立下的大营就是十二座,虽然那会时间紧,只是立了个木枪栅,可后面也很快就修建了正经木栅营地。

这十二座营地以棋盘式排列,每排三座,每排又是四座大营前后相连,其东西长二里半,南北长三里半,不说固若金汤吧,那也是一等一的大营。

别说草军这种没有攻寨工具的,就是他们保义军来打,也不是短时间能下来的。

所以眼前这一幕直接惊掉了张的眼球,

他怎麽都理解不了,一万宣武战兵就是一群猪,他也不会溃得这麽快啊!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是猪,可那些大营总不能是纸糊的吧?

有问题,这支草军绝对有问题,

随着一个个宣武军大营陷入混乱,越来越多的草军冲进了营地,然后消失在了张的视野。

他犹豫了一下,又望向了东北面,在那里,石桥和吊桥构成的通道已经赫然在望。

那边石桥外也有一支草军列在那里,并没有随着其他草军一样冲锋向前。

此刻,当张望向他们的时候,对面桥头上的草军也望向了他们,他能看见有几个骑士从石桥上奔回了城内。

按使君军令,他现在应该毫不犹豫地带着赤心都杀奔石桥,将石桥和吊桥都夺下来。

可眼前的战场形势,张却不敢这麽做。

一支军队,无论他再如何精锐,武士再如何骁勇,在面对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都是死路一条。

因为人再厉害,他的后脑勺都没有眼睛,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想像。

想像会放大人的恐惧,人是真的会被自己给吓崩溃的。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当然不怕桥头上的那支草军,即便这支草军装备了大量缴获来的唐铠,可张依旧有信心击溃他们,完成使君的任务。

可问题是,他不晓得宣武军那边还能坚持多久,更不晓得城内已经冲出去多少草军,又有多少已经在宣武军的营地内。

他都能想像,一旦他带着赤心都贸然杀向石桥,会引起什麽后果呢?

石桥通道作为外面草军的唯一后路,一旦晓得有被截断的危险,他们会直接放弃攻打宣武军,

然后兜身回来夹击赤心都。

到时候,归师勿遏加上腹背受敌,饶是赤心都精锐,那也是有死无生。

作为武士,死在战场是荣幸,可却不是这样浪费性命的。

到时候不仅是使君不会放过自己,他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这五百赤心都都是寿州子弟,都是随他出来的乡党,他们每一个后面都有一大家子。

要是兄弟们都死在这里,他又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啊!

想到这里,张决定改变使君的既定作战,战场上瞬息万变,在宣武军已经无力配合作战的情况下,孤军去夺门的计划已经不现实了。

其实有一种情况还是有的打的,那就是他带着赤心都去夺桥,在短时间内击溃桥上草军后,就地防御抵抗城外的草军。

等草军围过来的时候,只要他们后面的宣武军能出动,再从后面进攻草军,那腹背受敌的可就是这些草军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从张脑子里一闪就过去了。

开什麽玩笑,他能信那些宣武军来救他?

他敢肯定,他带着赤心都这麽一冲,那就是给为宣武军挡刀,到时候宣武军逃出一劫,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于是,张做出决定,一边按兵不动,一边令军中踏白选最快的马,现在就奔回去,向使君禀报城北的战局。

在战场扑朔时,张选择更加保守的决策,那就是等。

然后他又扫了一下东北方的那座吊桥,很显然,草军也舍不得城外的军队,至今没有收起吊桥哎,宣武军怎麽这麽猪啊!不然今日就是他赤心都扬名立万之时!

就在张在心里怒骂的时候,他眼睛眨了眨,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水里探出了头,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什麽玩意?刚刚是一个人?

再然后,他就看见五六步远,那人又从水里探出了脑袋,这人还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再次潜了下去。

就这样,张看着那人时不时探头,一路向着自己身后游去。

然后,张茫然地看向了天空,他今日有太多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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