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钦佩你的母亲,而往后,我将深爱她的女儿。“没有人比你更加应该成为英格兰的国王。”她无比笃定道,她眼睛里滚落出激动的泪水,而她的笑容无比美丽灿烂,“威尔士,英格兰,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没有人能将我们从你手中抢走!”
“是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亚瑟呢喃道,他们再次狂热地拥吻,急迫地表达对对方的爱,也无比激动地享有对方的爱。她无法再质疑,上帝确实待她有着独特的恩宠,他令她生为双王之女,令她平安度过童年的战火和出嫁时的风暴,而现在,上帝又赐予了她亚瑟的爱,她爱她命中注定的丈夫,他也爱她,主会保佑他们永不分开。
第8章王后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当再次从亚瑟的臂弯中醒来时,凯瑟琳甜蜜地想着。
他们一日比一日相爱,白天,他们一起巡视领地,夜晚,他们则相拥而眠,炽热的爱火仿佛要将彼此燃尽,他们片刻都不愿分开。他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区别于此前礼节性的介绍,她现在真切地喜欢上他们也被他们喜欢;她还认识了玛格丽特·波尔,这位最后的金雀花公主出奇地温柔和蔼,她带领她快速熟悉威尔士的账目和宫廷布置,在她的鼓励下她开始以自己的意志装扮这座宫廷。
当亚瑟打猎归来,他看到他的房间已经被他妻子装扮成他不认识的样子,桌子腿被锯短,四周铺着他曾从西班牙商人手中买来的刺绣垫子,下方则是温暖的炉罩,而他的妻子身穿宽大的丝绸寝衣,头发用丝巾盘起,看起来不像天主教的王妃而似苏丹的女儿。
他曾在书本中的图画看到这样的穿着,教士将其斥之为野蛮人的打扮,但当他看到他的妻子如此着装时,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奇异的惊喜,他不敢上前,却克制不住目光,直到他妻子笑着朝他伸出手来。“我好像来到了苏丹的宫殿。”他怀抱着她的头,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萦绕在他鼻尖,凯瑟琳伸手捂着他的嘴,无比郑重道,“不,阿尔罕布拉宫已经归属天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经历过什么。”
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妻子在向他展示自己身为女孩时的样子,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结婚之后一直是她在被动接受属于英格兰的一切,因此他非常配合地按照她的要求换上西班牙人的装束,像西班牙人一样沐浴净手:“我曾经经历过战争。”当他们用散发着湿润热气的身体相互依偎时,凯瑟琳轻声说,“我出生时,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但仍有残余的军队袭击我们的营地,最近的一次我不得不躲进柜子里,祈祷摩尔人不要发现我的踪迹。”
“你那时一定很害怕吧?”他不自觉握紧了手。
“是的,我很恐惧,那时候我不断地祈祷,念诵我父母和姐姐的名字以使我获得勇气。”她朝他更靠近一些,“以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一怔,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字也曾在深夜被千里之外的未婚妻珍而重之地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从知道我未婚夫的身份后,我便将你当做我生命的一部分。”她用手肘碰了碰他,“你呢?你也曾经在黑夜里想起我的名字,为此彻夜不眠吗?”
她没有立刻等到亚瑟的答案,因此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脸,她看到他的脸孔被笼罩在蜡烛的阴影里,“你的童年被战火笼罩,而我的童年被阴谋笼罩,我时刻担忧我不能胜任英格兰的王位,而自然,我也不能拥有西班牙公主作为妻子,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避免想起你。”
“这就是你结婚后也害怕亲近我的原因吗?”她推了他一把。
“我已知晓这样的行为有多懦弱和愚蠢。”他轻咳一声,“事实上,从见到你开始我便意识到我终将会爱上你,正因我有这样的认知,我才会犹豫迟疑。”
“我也是。”她终于也可以心满意足地承认她也对他一见钟情,或者说她早已在少女时代就已经无数次幻想他的样子,当见到真人后,她的幻想得到了满足,甚至比她曾经的幻想更甚,“我母亲说,当她见到我父亲时,她也相信爱上他并和他结婚是上帝的旨意,他们的结合也是基于利益,但不是长辈的安排,是他们自己主动求取。”
“我的父母也一样。”他轻声说,“我的父亲还是个婴儿时便流亡国外,挣扎着在异国他乡生存,而我的母亲也曾两度为了躲避叛乱藏身教堂,和他们那腥风血雨的少年时代相比,我确实是温室里的玫瑰,你说得对。”
“那现在,我要把你的花瓣剥下来。”她宣称道,她真的动手挑了挑亚瑟的头发,他忍不住笑出声,当他反应过来后,他看到他的妻子托着腮,认真地看着他,“我父亲曾经告诉我,君主最忌讳的是超越能力的野心,这样的君主像一头蛮横的公牛,他所驾驭的国家也会失控,所以,亲爱的,谦虚确实是美德,只是这样的品质很多时候会被认为是懦弱。”
“如我父亲,经常有人批评他的外交策略过于柔善,但对于他统治的英格兰而言,弥合内战造成的伤痕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务,事实上,我的父亲绝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曾经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而他的对手理查三世志得意满,骄横跋扈,可最终是我父亲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战机,压上自己的全部资本,最终得到了王位,以及我母亲。”
“你母亲说你父亲拯救了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她曾在祈祷书上写上父亲的名字,畏惧理查三世的耳目,又悄悄将他的名字划掉。”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以一种戏谑式的口气道,“据说我祖母当时曾经送给我母亲许多骑士。”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长辈的关心,但同样也是心照不宣的暗示,凯瑟琳却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料的一般笑出声,相反,她锁紧了眉头:“你母亲选择做等待拯救的公主,而非为自己夺取王位的女王。”
“玛蒂尔达皇后试过,可她失败了。”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王位并非只有荣耀,王位同样是责任,作为女性,她们需要克服许多偏见才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像你母亲那样杰出的女王凤毛麟角,如若一位不够胜任王位的公主坐了王座,那对她和王国都是灾难。”
“不称职的国王也不少。”凯瑟琳小声嘀咕道,但她很快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你母亲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对她,对你父亲,对整个英格兰,这都是最合适的。”
“她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她仅有的抗争不过是不屈服于谋杀自己兄弟的暴/君罢了。”他叹息一声,“公主最好的命运莫过于成为王后,母亲更幸运,她不必背井离乡适应他国的风俗,可你呢,凯瑟琳,你思念你的家乡吗?”
“我想你知道的。”凯瑟琳扯了扯她睡袍的带子,“不过,你放心,我是个坚强的女人,我早已感知到我的使命,对家乡的思念和对你的爱都是我命运的一种。”
“是的,你注定会成为王后,上帝指引你来到此地,和我一起建立一个强盛的王国。有些丈夫不喜欢能干的妻子,但我以这样的妻子为荣。”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你会是最杰出的王后,英格兰的凯瑟琳王后。”
二月月末,她又听说了玛格丽特公主与苏格兰国王结婚的消息:“父亲希望这段婚姻能带来长久的和平。”他们来到地图边,看向苏格兰的方向,“但我对此表示悲观。”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凯瑟琳好奇地问,“联姻意味着盟约,况且你父亲给了你妹妹那样丰厚的嫁妆,即便苏格兰人南下劫掠,他们也得不到更多。”
“但人心的贪婪难以更易,詹姆斯四世不是一位容易满足的君主,玛格丽特的嫁妆于他而言与其说是维护统治的资本,不如说是发动战争的资本。”他深深叹息一声,“父亲深知和平的可贵,亦清楚发动战争的代价,但如他一般有自知之明者太少,君主最无法戒除的恶习便是傲慢。除开君主的个人因素,他们所身处的地理位置和国家历史亦制约他们的行为,从爱德华一世开始,英格兰人与苏格兰人便结下深仇大恨,一如英格兰与法兰西一般,他们可以暂时休战,却无法长久和平,当矛盾出现时,战争便是唯一的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可以打赢战争!”她说,“我们有堡垒,道路,以及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我父亲说只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才能明白战争。”
“对,我们可以,我是战士的儿子,你是战士的女儿。”他的手划过边境线,“通常定义下,战争有两种,保卫领土的战争和扩张领土的战争,前者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会收获自发的支持;后者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但如若成功,君主的英名将永世传颂,人们总是更崇拜光辉灿烂的英雄,可我认为还有第三种战争。”
“什么战争?”
“获取和平的战争,对于苏格兰而言,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悍勇的性格,劫掠英格兰的财富、分化英格兰的贵族,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生存的必要诉求,而英格兰人同样会为自己的利益奋起反击,好在这样的威胁一直被重视,诺福克公爵1是一员悍将,他修建的道路和堡垒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反应。”
“托马斯·霍华德?”她试探性叫出诺福克公爵的名字,亚瑟肯定点头,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些措施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反应,但即便没有这些措施,深入英格兰腹地后,苏格兰人也注定会失败。”
“是的,英格兰面对苏格兰的优势是客观的,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他们畏惧一个强大的英格兰,而对于英格兰而言,我们畏惧一个强大的法兰西。”他轻叹一声,“他们有广袤的平原,丰富的人口,这是他们得以成为强国的资本,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成为法国国王或者收复亨利二世时期的领土已不现实,或者至少不是一个可以短期达成的目标,那么为了应对这个威胁,我们需要做的是扰乱他们,拆散他们,联合欧洲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阻碍他们的野心,这样的行为无关利益和信仰,只是出于维护我们国家利益的需要。”
“和信仰有关!”凯瑟琳有些不高兴,“法兰西自称天主长女,实则是假天主之名欺骗牟利的恶棍,若非对天主的忠诚,我的父母怎会从摩尔人手中收复失地,又得到了新大陆这样的馈赠?”
“数百年来伊比利亚有无数虔诚的信徒,但做到这一伟业的只有你父母。”亚瑟摇摇头,但他并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你父亲对意大利的兴趣既是扩张领土的战争,也是获取和平的战争,他在追寻伟业,亦是在维护身为西西里国王2的权益,但过于庞大的领土也会带来沉重的国防压力,可西班牙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帝国,他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他只需要担心内部。”他轻叹一声,“关于继承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9章儿女
西班牙的继承人,这是欧洲都心照不宣的隐患,自从天主教双王的独子胡安和其他几位继承人都相继去世后,这样的危机就始终萦绕在他们煊赫的王座之上,人尽皆知伊莎贝拉女王已不可能再生育,那等他们去世后,谁来继承伊比利亚,他们的次女,胡安娜公主的丈夫勃艮第公爵腓力,还是他那身为德意志国王的父亲?
“继承王位的应该是胡安娜......”凯瑟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和胡安娜最亲近,她知道她这位姐姐正属于亚瑟所说的不够胜任王位的公主,她想象不出她如母亲一般上马征战、发号施令的样子,“你父亲的野心很大,装得下整个地中海,任何计划外的变动都可能令他前功尽弃,所以他着急在现在立刻从法国人手中夺取西西里王国的全部土地,他已经快成功了。”
“上帝保佑他。”凯瑟琳松了口气,她知道她的婚姻也是服务于她父亲对意大利的野心的一部分,而他的财政状况应当已经不容乐观,以至于需要拖欠她的嫁妆,不过等他彻底占据西西里并等克里斯托弗船长第四次远航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胡安娜有儿子,查理会是一个好国王。”
“但若这个孩子登基时还未成年,那混乱会拖住伊比利亚走向鼎盛的脚步。”他以一句感叹式的预言结束了这个话题,“在历史时,我时常惊叹命运的无常,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积攒对抗洪水的沟壑。我们要抵御苏格兰人可能的入侵,为此我们需要厉兵秣马;我们要削弱法兰西,为此我们需要纵横捭阖,而一切统治的基石都在于国力,我们要确立英格兰不可被替代的优势,而非贸然模仿。”他忽然叹了口气,“亨利就不用在意这些,只要有好看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他就不明白何为烦恼。”
亨利,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那个她在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他是个天真快活的男孩,他可能做骑士,主教,说不定还可以做教皇。”
“太可怕了。”亚瑟想象了一下弟弟身披白袍、头顶宝冠的样子,只觉毛骨悚然,“还是做骑士更适合他,他喜欢比武和打猎,憧憬着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也罢,以后若他喜欢战场便让他去吧,他不会做国王,任性对他无伤大雅。”
“你才是国王。”她说,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胡安娜,如果胡安哥哥没有去世,或者米格尔1能活下来,或许胡安娜便不会面临眼下的困境吧,“那么,亲爱的亚瑟,你想为英格兰创造怎样不可替代的优势呢?”
“首先从财政开始。”他坐了下来,“我要改变征税的方式,把财富从贵族手里转到商人手里,再利用国王的权威收集财富。过去,我们依赖领地的地租,但这是一个贸易和交流的时代,固守过去的传统只会走向毁灭。”
“英格兰的土地不适宜耕种,但作为海岛,它有天然的贸易优势。”她不需思考便能明白他的意思,“我们有许多适宜停泊船只的优良港口。”
“是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加莱,这里不仅是通向大陆的门户,更是与法国和尼德兰贸易的关键,失去了加莱,或许我们便只能学习你的父母,向未知的海洋探索了。”他半开玩笑道,“财政可以不费力地瓦解任何一个强大的对手,比起通过直接的战争从贵族手里收回权力,不妨利用国王的权力不动声色地削减他们的收入,令他们心甘情愿献上土地请求国王的庇护,同样,任何收益丰厚的买卖都会引来觊觎者,为了保卫贸易,我们要建立海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母亲从威尼斯人手里购买船只,但我们可以自己建造。”
“对,英格兰有海军的优势,有了足够强大的海军,我们甚至可以重新进入大陆。”他指向塞纳河的入海口,“我父亲常说这个时代并不是征服者的时代,但换而言之,这个时代也可被视为征服的尾声,也许我们不能直接占据法兰西的土地,但我们可以将其蚕食拆分,令他们的北部成为内陆,这个时候,来自西班牙的支持就格外重要了,”
“如果查理将来成为西班牙和勃艮第的共主,他该是一个怎样强大的盟友!”她惊叹道,“或许不用等那么久,等我父亲在意大利削弱法国人的势力,我们便可在北方痛击他们。”
“对,意大利是整个欧洲最为繁荣的地方,也是最为羸弱的地方,它既可以是王冠上的明珠,也可是华袍下的脓疮。”他抬眼望向窗外,天色已晚,他们应该就寝了,“真不希望这一天过去,每一天,我对你都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她说,“而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天。”
是的,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度过相识以来的第一个春天。随着圣诞节过去,黎明将一天比一天提前,窗边,阳光和鸟鸣正一日日明朗------春天就要来了。
不论他们对未来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他们现在都住在威尔士的城堡里,从治理他们的领地开始,今天,他们一起为一个新磨坊选址,凯瑟琳摒弃了华丽的裙摆换上简洁的衣裙,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巾挽起,唐娜认为她的打扮不像一位王妃和公主,她不以为意:“我母亲上战场时也没有穿礼服。”
他们不是上战场,而是走进田地。“在西班牙,我们会修建水渠,从河流里引来水源。”她望着田地,“可在英格兰,水渠用来排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英格兰总是被阴雨天笼罩。”亚瑟说,“尽管从贸易中获取的利润远大于从田地里,但耕种同样不能荒废,否则饥荒会酿成前所未有的惨剧。”
“我们要走入民众,知道他们如何劳作和祈祷,这样我们才可以明白他们真实的愿望。”凯瑟琳认同道,她提起裙摆,和亚瑟一起走过湿润的土地,经过反复的勘探才确立了最终的方位,“真是疲累的一天。”傍晚回到城堡后,她瘫软在柔软的床上,因为她,亚瑟也养成了沐浴的习惯,现在他正擦拭着自己湿润的金发,“但我们并不需要每次都如此劳累,从选定磨坊的经历中,我们可以总结出经验,以后便不用每次都事必躬亲。”
“这便是法律!”她顿时忘记了疲累,重新兴致勃勃地坐起来,“我们可以颁布一部新的法典,使之适应这个全新的时代。”
“法律需要合适的人来执行。”他擦干了头发,重新躺回她的怀抱,“等我们有了孩子,我要让他从小便熟悉法律条文,等他长大一些,我要把他送去田野和军队,他需要先学会做一个农民和士兵,才能懂得如何统率农民和士兵。”
“你对他要求太严格了。”她咯咯笑道。
“这是君主的责任。”他反而正色,“和我们的童年相比,他或许已经幸福很多。”
“这倒是。”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母亲在磨炼她意志时也没有分毫心软,和她刀光剑影的童年和少年相比,他们都可谓是生活在温室里,“你想给我们的儿子起什么名字?”
“我没想好,你有什么主意吗?”
“按照传统,他会继承祖父的名字。”她开始掰自己的指头,“如果他起名叫亨利,他会是英格兰的亨利八世。”
“没有哪个名字像亨利一样被频繁应用于不同的国王身上了,如果是我的儿子亨利,我希望他如亨利二世一般勤勉,亨利五世一般英武,对我们理想的事业而言,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亚瑟已经琢磨出了这个名字的妙处,“如果他有一个姐妹,我想叫她玛丽。”
“玛丽?”
“对,圣母的名字,感谢上帝将我们的命运牵连在一起。”他握住她的手,“她的妹妹可以叫伊莎贝拉,致敬你的母亲,圣母之下,她是最伟大的女性。”
“不是每一个公主都可以像我母亲一样强悍,更多时候,公主最佳的归宿应该如你母亲一般,她具有公主和王后所有美好的品质。”
“也对,我们的女儿应该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式享受自己的人生。”亚瑟认同道,“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叫玛丽,如果她的妹妹活泼强壮,我们就叫她伊莎贝拉,如果她的妹妹美丽安静,我们就叫她伊丽莎白,哎,我真想赶紧看看我们的孩子。”
“还早呢!”她甩开他的手,但看向她尚且平坦的腹部,她也情不自禁开始期待,“我们给女儿起了三个名字,儿子却只有一个,次子应该继承父亲的父亲的名字,没有一个国王的名字能保证他永远英明神武,但亚瑟除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征服者威廉后,我是第一个亚瑟。”他按住自己的心口,“若我能成为一个英明的国王,‘亚瑟’也会像‘亨利’一样成为新的国王名字。”
“你一定可以。”她无比坚信,“你会成为英明的国王,我会成为优秀的王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第一个孩子会叫亨利或玛丽。”
我们的儿子亨利,我们的女儿玛丽。又一个缠绵的夜晚,她的手温柔地抚向她的腹部,幻想着那里会不会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在孕育。
第10章离别
春天是农忙的季节,这一天,他们再次来到先前选定的地址,此时他们此前划定的那个磨坊已经修建完成,很快便可以开始工作。“真好。”凯瑟琳由衷道,看到眼前的磨坊,她感到了莫大的幸福,这是一个在她眼前一点点修筑而成的生产工事,这样的磨坊在英格兰的土地上还会一座座拔地而起,“等磨坊开始工作,我要吃第一捧小麦做成的面包。”
“好。”亚瑟回答道,他眼底似乎浮现出温暖的笑意,但很快又被忧虑所取代,“但磨坊可能不会迅速开工,这里的农民很多患上了怪病,他们不停出汗,一些人三个小时,一些人两个小时,还有些人还没有吃完晚餐便咽了气。”
“这是什么病?”她想象了一下生离死别的惨痛,不自觉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由1485年我父亲的士兵带来的病。”他顿了顿,1485年,亨利七世登基那一年,“我们需要快些隔断病情的传播,你有什么主意吗,凯瑟琳?”他已经习惯任何疑问都咨询凯瑟琳的意见。
“爆发瘟疫时,人们会阻断水源,焚烧衣物,限制行动。”她犹豫道,“但这是摩尔人的传统。”
“如果真的有效,那哪怕是摩尔人的传统,我们也应当学习。”亚瑟断然道,凯瑟琳想要反驳,却看到他的身体晃了晃,“你怎么了?”
“我感到不太好。”亚瑟轻声道,凯瑟琳的心随即揪紧:这个时候,她还认为他可能是因劳累偶感不适,而未曾想到其他更可怕的可能。
虽然身体不适,但亚瑟仍然坚持完成了巡视,回到城堡,他循例开始沐浴,可他还没走到浴室便昏倒在地。“他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凯瑟琳匆匆赶来,而亚瑟已经被他威尔士的随从和仆人团团围住,“他生病了。”格鲁菲兹用法语回答道,但他也没有同她交流太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用英语和威尔士语交谈,有些单词凯瑟琳能听懂,有些则不能,凯瑟琳张皇无助地站在人群里,玛格丽特·波尔扶着她的手,凯瑟琳立刻紧紧握住。“是汗热病。”他的医生一锤定音,“我会给殿下开一些药剂。”
“喝了药剂他就可以好起来。”她充满希望地看着医生,而医生目光闪烁,语焉不详道,“殿下的身体很强健,这种病和体质有关,为了防止传染,您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当看到她亲手布置的坐垫和矮桌,她才回过神来。“我要祷告。”她坚持道,当她蒙上面纱来到祭坛边时,她发现许多先前曾经围在亚瑟床边的重要人物都来到了这里,看到她,他们的目光不算友善,只有格鲁菲兹主动起身示意她来到他那里,她立刻如蒙大赦。
她跪在祭坛边,不断念诵着天父、圣母和圣子,当晚钟响起时,她的双膝已经无法移动,格鲁菲兹拉了她一把。“谢谢。”她松开他的手,“殿下怎么样了?”
“他还没有退烧。”格鲁菲兹犹豫道,但很快,他重新宽慰道,“殿下真的非常喜欢您,我想,哪怕是为了您,他也一定会好起来。”
他会好起来,凯瑟琳不断提醒自己,我们都是上帝的宠儿,我们才刚刚相爱,我们还没有一起度过第一个春天。进入夜间,凯瑟琳也毫无睡意,每过几分钟她便要派侍女去打听亚瑟的消息,她自己浑然不觉间隔的短暂,最后她终于按捺不住,执意要来到亚瑟的房间外。
她看到他床边堆满了药瓶和药剂,她精心布置的帷幔被粗暴地扯开以腾出更多的空间,身着医生制服的人来回奔走,她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模糊的金发影子。当其中一个医生离开房间时,她急忙拦住他:“他怎么样了?”
“他没有退烧。”
“但也没有更恶化,不是吗?”她试图从医生嘴里套出一些安慰的话,而再一次,医生躲开了她的目光,期期艾艾道,“我们应该去伦敦找医生,如果来得及的话......”
“你在撒谎!”凯瑟琳愤怒道,她感到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昨天,他们还在床上甜蜜地期许未来,今天他便躺在床上性命垂危,“不可能,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她忽然提起裙摆想要冲进房间,“我要亲眼看看他,这一定是恶作剧,你们都在骗我!”
“您不能进去!”医生拦住她,“殿下的病会传染,您不能靠近,如果您此时已经有孕在身......”
“没有孩子!”她几乎是立刻找到一个能令她来到亚瑟身边的借口,“我们没有圆房,也不会有孩子!”
医生一怔,而后她迅速冲进了房间,房间此刻被刺鼻的药味笼罩,而亚瑟躺在床上,她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亚瑟......”她叫他的名字,床榻上,亚瑟勉强抬起头,他顿时开始发抖,“离开!”他嘶吼道,“快离开,快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她流着泪,再次靠近他,这个时候,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此刻的脸色是一种泛着青灰色的惨白,两眼凹陷,眼睑青黑,就像,就像......“我必须留下来。”她努力忘掉她那不祥的念头,“你一定会好起来,为了我,为了英格兰。”
“为了英格兰......”他喃喃道,他终于不再坚持让她离开,而是疲惫道,“你们都走吧,让她留下来。”他顿了顿,“让神父过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亚瑟仰起头,他的视线已不再清明,挚爱的妻子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我要死了。”他说,他眼眶里滚出泪水,“但凯瑟琳,你要活下来。”
“不------”凯瑟琳坚决否认道,她抱起他的头,就像无数次在无人知晓的夜晚一样,“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们被上帝眷顾,我们会成为国王和王后,我们永不会分开。”
“上帝未曾眷顾我。”他疲惫地说,“也许是为了惩罚我竟然想要向摩尔人求助。”
如果真的有效,那哪怕是摩尔人的传统,我们也应当学习......“我母亲应该杀光所有摩尔人!”她愤怒道,但那愤怒不过是在悲伤中溅起一点涟漪,她想到了她的姐姐伊莎贝拉,还有她的嫂嫂玛格丽特,为什么她们都要在新婚不久便失去挚爱的丈夫,“不要这样,凯瑟琳。”她的怀里,亚瑟无望地叹息一声,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抓住了她的手,“凯瑟琳,你听我说。”
“好。”她泪流满面,她是多么想听他说话。
“我不会成为国王。”他喘着气,“但你仍要成为王后。”
“什么?”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而亚瑟的手抓得更近,“告诉他们,我们没有圆房,我们并非夫妻,然后,你会成为亨利的王后。”
她的脑海刹那一片空白:“不!”她回过神,“我是你的妻子,我也只会是你的王后,我不可能嫁给你弟弟,上帝不会允许。”
“上帝不允许的事有很多,教皇允许就够了。”他的眼睛开始涣散,“我父亲不会吐出他已经拿到手的钱,而你父亲也不会为你得罪英格兰,如果不嫁给亨利,你将被他们同时抛弃,而我没有办法保护你......只有亨利,我们婚姻无效,而你嫁给亨利,这是最好的选择,凯瑟琳,你注定会成为英格兰王后。”
“我只会是你的王后。”她徒劳地说,“你会成为国王,而我是你的王后,我们要整顿税制,颁布法律,修建船只,你会是一个英明的国王,亨利不可能成为你这样的国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只有他了。”亚瑟颓然道,“我无法想象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国王,但只有他了,上帝选择了他而不是我,他比我更强壮,更懂得讨人欢心,他不会让你难过。”
“可我爱的是你啊!”凯瑟琳发出悲泣,“我是你的妻子,是你的爱人,就让我以这个身份度过余生吧,哪怕只是威尔士王妃,哪怕不是英格兰王后。”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成为英格兰王后!”他再次坚定道,他的话语已经开始含糊了,“你是天主教双王的女儿,你和你母亲一样杰出,我曾经期待给你施展才能的机会,如果我给不了你,你就要自己替自己争取来,答应我,凯瑟琳,不要埋没在威尔士的城堡或者意大利与德意志某个小公爵家中,你注定会作为英格兰王后留名青史......”
“我答应你。”她终于点了点头,亚瑟如释重负,发出一声叹息------她一度以为,那就是他们在人世最后的语言。
第11章庇佑
凯瑟琳曾经经历过两场亲人的临终告解。
她的哥哥胡安,还有她的外甥米格尔,她为他们哀痛,但并不像此刻一般陷入绝望和空洞。
神父在给亚瑟做临终告解,以确保他能够升入天堂,不,她不要他去天堂,她要他留在人间。
她紧紧盯着亚瑟的脸,神父将十字架塞到他手里,同时开始低声念告解词,随着他的行动,蜡烛在床边摇曳,亚瑟也会像蜡烛一样吗?
做完临终祷告后,他就要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每一个单词在她耳边都无比漫长,她徒劳地期待上帝能降下奇迹,不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神父结束祷告,开始在他额间涂抹圣油,就在他的手触摸到他鼻尖时,她忽然听到他低喃一声:“凯瑟琳......”
他死后会去向哪里呢?
童年时,他曾试图在书本里寻找答案,意识到无果后,他便认为他首先应该做好人世的责任,其次才追寻死后的解脱,遇到凯瑟琳后,他一度认为他能在责任之外享受爱情的欢愉,但太短了,死亡在猝不及防间到来,它轻易夺走了他的一切期望和幸福。
他看到他了无生息地躺在床上,凯瑟琳在床边歇斯底里地痛哭,她昏了过去,醒来得知自己已经成了寡妇;
他看到他被换上礼服,装进棺材,漫长的送葬队伍直抵坟墓,他看到凯瑟琳披着黑纱孤独地走着田埂中,他想要触摸她的头发,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他看到他的死讯传入伦敦,他的父母在巨大的悲痛中互相宽慰,他看到母亲死在产床上,而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令父亲陷入癫狂,他吝啬成性,孤僻残暴,一个个潜在的威胁被他送进伦敦塔,而后又送进坟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到凯瑟琳得知了母亲的死讯和父亲的抛弃,在贫困与遗弃中艰难求生,他看到父亲去世、亨利登基,和凯瑟琳一起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为国王和王后;
他看到凯瑟琳身穿王后的礼服坐在母亲的位置上,享受着人群的恭维和欢呼,他看到她给儿子起名亨利,给女儿起名玛丽,他看到她在宫室的墙壁上无声划写着他的名字,他就在她身边,却无法被她觉察,也无法同他交流;
他看到凯瑟琳在一次次的流产和死产中消磨曾经的美貌,变得苍老而臃肿,他看到查理五世的背叛终于磨灭了亨利对她最后的温情,他宣布离婚,一再强调凯瑟琳的欺骗,而人们只用畏惧和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们不相信国王,只相信王后;
他看到凯瑟琳走上法庭,坚称自己是唯一的英格兰王后,他看到她和她的女儿玛丽被褫夺地位、逐出宫廷,却至死不肯屈服;
他看到凯瑟琳在孤独和贫困中死去,以威尔士王妃的身份被安葬在一座破旧的小教堂中,他看到亨利为了男性继承人娶了一位又一位王后,发起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修道院被查抄,流浪者被驱逐,英格兰人头滚滚,陷入血腥和混乱中;
他看到亨利的三个孩子先后戴上王冠,又先后走入坟墓,他看到了璀璨的黄金时代和牛津海岸的飓风,不可一世的无敌舰队全军覆没,而都铎王朝的统治也即将宣告结束;
他看到国王被处斩,教皇被驱逐,曾经煊赫的权威如秋日的树叶般簌簌摇落,他看到了奔腾的蒸汽和拔地而起的高楼,他所不能想象的事物一件件问世,人力可以填平海洋,也可以驯服天空。
他是孤独的游魂,在人世飘零数百年之久,见证了不可思议的辉煌也忍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那在他死去之前,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他是谁,他曾爱过谁,他又应该做什么?
数百年的时光骤然被抽成了漫长的画片,他开始急促喘息,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那一线虚无的光速,他感受沉重的身体和浑浊的空气,能容纳世界之大的广袤视线被抽离回狭小的一室中,这是他最初的身份,亚瑟·都铎,英格兰的威尔士亲王,凯瑟琳的丈夫。
他睁开眼睛,再次见到了本以为已经天人永隔的妻子,尽管身体仍然虚弱,他还是努力抓住她的手,对还没有经历命运磋磨的她露出一个微笑:“凯瑟琳,我又见到你了。”
在神父已经完成了临终告解后,威尔士亲王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的妻子当场因过分激动而昏迷,医生诊断王妃患上了同样的疾病,但症状比亲王轻微许多,一周之内便可彻底痊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凯瑟琳从病中恢复后,亚瑟还留在房间里休养,虽然身体仍然很虚弱,但可以确信的是他已无生命危险,随着天气转暖,他的身体也会一天天好起来。
来自伦敦的医生在半个月后赶到了威尔士,他们再次检查了王储的身体,确定他已经彻底从汗热病中恢复,在这个过程中,王妃一直寸步不离,鉴于此前王储病危的传闻,他们对这对年轻夫妻的亲密举动十分理解,并暗暗欣慰,将之写信汇报给了里士满宫的国王。
“上帝最后还是保佑了我们。”这一天,因为天气明朗,他们来到花园里散步,由于亚瑟大病初愈后一直沉默寡言,凯瑟琳最近一直试图努力逗他开心,“这是一场考验,考验我们面对生离死别时是否仍有坚定的意志,我们通过了考验。”
“什么意志?”
“对我们肩上的责任的意志。”凯瑟琳无比坚信道,“上帝考验我们是否足够热爱英格兰,为之牺牲自己的才智,精力与所爱,我们通过了考验,因此我们得以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建立一个更加强盛的英格兰。”她观察着亚瑟的神情,有些惴惴不安,“难道不是这样吗,亲爱的?”
“上帝并不会总是保佑我们,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要依靠自己。”亚瑟轻声道,“我们需要以更加坚定的意志来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当然,我们是被上帝偏爱和庇佑的宠儿。”凯瑟琳不假思索道,她美丽的红棕色头发垂落在他面前,他望着她明媚的脸孔,脑海中却是她孤独地跪在简陋的房间里,穷困潦倒、苍老臃肿,最后躺在简陋的棺材里草草下葬的样子。
上帝并不偏爱我们,他对你尤其残忍,否则又怎会让你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曾怜悯你的女儿。不过没关系,即便上帝不庇佑你,我也会庇佑你,你本应获得的荣耀,你未曾设想的荣耀,我都会为你一一取来。
得知亚瑟已经从热病中完全康复,亨利七世从伦敦寄信,要求亚瑟回到伦敦,他没有在信中提到凯瑟琳是否应该与他同行,但亚瑟显然默认了这一点,立刻要求下属为他和凯瑟琳一起收拾行装,凯瑟琳曾经问他这样的行为是否会惹来他父亲的不悦,亚瑟对此不置可否。
“我们不能一直回避嫁妆的问题。”亚瑟回答道,他相信父亲此时已经看到了他的账单,知道他已经承担了妻子几乎全部开销,这时候再一味坚持不使用她的陪嫁器物和不发放年金其实意义不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父亲支付嫁妆,即便他不支付,你在英格兰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会是,这次回伦敦我会坐实这一点。”
他们于六月启程,最后于月末抵达伦敦,回到伦敦后,亚瑟立刻命令仆人将他的房间打扫出来,并以凯瑟琳带来的家具和金银器装填。得知他的举动后,亨利七世终于按捺不住,在里士满宫召见他并询问他是何用意。“我们已经圆房。”面对亨利七世的质问,亚瑟不咸不淡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整个拉德洛城堡的人都可以作证。既然各种意义上,她都已经是真正的威尔士王妃,那她自然应该享受王妃的待遇。”
“她的父亲会很高兴。”亨利七世同样冷淡道,“伦敦不是威尔士,在这里,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西班牙人察觉,这会被阿拉贡国王视为一种屈服,他可以顺理成章赖掉剩下的一半嫁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就让他用其他东西弥补。”亚瑟说,“我听说克里斯托弗船长已经开始了第四次远航。”
“是的,他五月份出发。”亨利七世不明就以,而亚瑟的话再次令他瞠目结舌,“在1494年的条约中,西班牙和葡萄牙曾经约定以子午线为界瓜分世界,但他们始终没有就条约内容达成一致,因此这一条约并不算完全落实,如果斐迪南二世不想支付凯瑟琳的嫁妆,他总需要给一点其他甜头作为弥补,既然他不想让出欧洲的利益,就用新大陆的利益来吧,我们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希望获得特立尼达岛以北港口的贸易特权和矿石开采权罢了。”
“你------”亨利七世一惊,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一设想,“斐迪南二世不会同意,何况我们得到的可能只是一片毫无价值的海洋。”
“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亚瑟的声音仍然平静,“我们只是希望维护联姻中的体面而已,如果斐迪南二世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英格兰,就证明他对同盟毫无诚意,考虑到那不勒斯的战况和他即将破产的财政,或许我们应该考虑帮助路易十二世度过这一难关,毕竟哪怕斐迪南二世得到了西西里王国的全部土地,我们也无法从中分享荣耀和利益,既然如此,西西里被法国人还是西班牙人掌握又有什么要紧,说不定路易十二世兴奋之余,还会多给我们缴纳一些贡金呢?”
第12章家人
亨利七世久久不语。
法兰西和阿拉贡就西西里问题的争端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神圣罗马帝国的“大空位”之前,霍亨斯陶芬家族在位时期。
身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西里国王、耶路撒冷国王等多重身份于一身的腓特烈二世去世后,他的儿子康拉德四世继承了西西里王位,由于这位康拉德四世也青年早逝,腓特烈二世的私生子曼弗雷德获取了西西里王位。
与此同时,时任法王路易九世的弟弟安茹的查理在教皇的支持下入侵西西里,曼弗雷德战死沙场,而康拉德四世的儿子康拉丁试图夺回西西里的行动也以失败告终,事后,安茹的查理以反国王和反教皇罪处死康拉丁,试图借此彻底消除霍亨斯陶芬家族对自己王位的威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行为得到了教皇的认可,但也令他在整个欧洲声名狼藉,曼弗雷德的女儿,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的王后西西里的康斯坦丝不愿意放弃自己家族对西西里王位的宣称,因此劝动自己的丈夫掺和西西里的王位争端合谋者疑似还有时任东罗马皇帝米海尔八世和路易九世的遗孀普罗旺斯的玛格丽特王后,支持西西里人在1282年的复活节发起了轰轰烈烈的“西西里晚祷起义”。
得益于安茹的查理及其带来的法国官员在西西里的暴/政和他本人的不得人心,西西里人团结一致,驱逐了几乎所有法国人并邀请佩德罗三世就任西西里国王,安茹的查理本人对此犹为不甘,发起了包括不限于同意和佩德罗三世决斗但缺席审判、游说教皇绝罚佩德罗三世并剥夺其阿拉贡王位、要求侄儿腓力三世远征阿拉贡等一系列挣扎行动,但最终仍于三年后气郁而死。
此后的两百年中,法兰西的安茹支系大致控制了原西西里王国的半岛部分,即那不勒斯地区,而佩德罗三世和康斯坦丝的次子海梅二世成为西西里国王,此后西西里王位一直在阿拉贡王室的主支和支系中流转,1441年,时任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斐迪南二世的曾祖父正式兼并了包括那不勒斯在内的西西里王国全部土地,法兰西安茹支系的最后一位君主勒内一世他同时是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的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之父逃往法国,他去世之后,其宣称被时任法王路易十一世照单全收。
以此为依据,法兰西国王和阿拉贡国王继续就西西里问题打“百年战争”,前任法王查理八世和现任法王路易十二世以及未来的弗朗索瓦一世都几乎将毕生精力投入这场战争中,目前,斐迪南二世正和路易十二世打得难解难分,得益于完成收复失地运动的威望、新大陆的财富和贡萨洛的新战术,斐迪南二世占据着优势,但压力也同样庞大,尤其是军费方面,他希望拖延凯瑟琳的嫁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有自信在英法百年世仇的前提下亨利七世就算对他不满也不会干预他的战争计划,但如果他真的愿意为那一半嫁妆背弃盟约大动干戈呢?
眼看先辈的夙愿即将完成,斐迪南二世绝不希望在此时横生枝节,那就退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是否同意以新大陆的利益抵押凯瑟琳的另一半嫁妆,英格兰提出的条件本来也不过分,且不说特立尼达岛以北完全可能是一片汪洋,即便那里真的有新的大陆,要完成对其的开采和经营也需要耗费巨资,到了那一天,斐迪南二世说不定还要欢迎亨利七世愿意帮他分担费用------他不知道特立尼达岛以北未来会是世界的中心。
“即便斐迪南二世同意这个提议,我们也不能立刻从中获取收益,另一半嫁妆的现金对我们更加重要。”即便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亨利七世也没有轻易松口。
“未来几个世纪都是海洋的世纪,现在,人们还没有充分意识到新大陆的重要,他们将目光集中在意大利和地中海,但英格兰不应该错过这个机会,至少应该有一个合适的介入借口。”亚瑟答道,“我要为英格兰负责,不论是现在的英格兰,还是未来的英格兰,何况,如果斐迪南二世坚决不肯履约,我们也没多少筹谋应对,既然如此,不如借他对联盟尚有需求的当下捞取利益,这总好过一无所有。”
我们有筹码,他的女儿在英格兰,他不相信斐迪南二世会完全不在意他的女儿。但就在他想要开口时,他看到亚瑟的眼睛,出于父子的默契,他知道他这个计划绝对得不到他儿子的配合,也就是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他的儿子变得陌生了。
觐见完亨利七世后,亚瑟又拜访了母亲和祖母,得知他一度生命垂危,伊丽莎白王后几乎忍不住潸然泪下,博福特夫人则不咸不淡地提醒他是否是因为生活习惯不佳招致此劫。
“医生提醒我应该注意房事的次数。”待博福特夫人训诫结束后,亚瑟才开口道,他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平常的事实,但亨利王子的脸色明显开始变化,他开始左顾右盼,博福特夫人脸上立刻流露出不满之色,伊丽莎白王后轻轻拍了拍他,亨利王子才安静下来,“我会谨遵医嘱,但我们可能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
“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凯瑟琳还年轻,你们可以等过完十八岁生日后再继续圆房。”伊丽莎白王后心疼道,博福特夫人似乎想要训斥,但她内心深处也认同这一决定,和未知的孩子比起来,已有的继承人显然更加重要,她的目光打量一转,最后落在了一直坐立不安的亨利王子身上,“亨利,你在兴奋什么?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我知道了,祖母。”亨利王子立刻蔫气,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那一向冷淡的哥哥竟然破天荒地出言维护他,“不必苛责他,祖母,我很高兴亨利对我们的关心。”他顿了顿,“在威尔士时,我也很思念他。”
亨利王子一怔,眼睛有些狐疑,但还是下意识流露出欣喜的笑意,博福特夫人拧眉,似乎是在思考亚瑟为何一改往日的习惯关心弟弟,但伊丽莎白王后已经露出欣慰的微笑,拍了拍亨利王子的肩膀:“你们有将近一年没有见面,既然你哥哥回来了,你就带他去看一下里士满宫新添置的摆设,你知道怎么做,对吗,哈里?”
“好的妈妈。”亨利王子响亮道,而亚瑟也没有推却这个安排。游览宫室是假,加进感情是真,乍然和哥哥如此平静且亲近地相处,亨利王子其实有些无所适从,他搜刮着脑子,异想天开地决定从凯瑟琳下手,“听说您和凯瑟琳公主都感染热病,不知她现在是否身体安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凯瑟琳比我恢复得更早,她身体一直很健康。”亚瑟轻声道,而亨利王子顿了顿,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你们确实已经圆房了吗?”
“是的,她已是我真正的妻子。”亚瑟仍然不急不缓道,而亨利王子的心似乎塌陷了一角,他潜意识里觉得不甘,他错过了什么,“那想来我们应该很快能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了。”
“不是现在。”亚瑟摇了摇头,“在年满十八岁前,我会保持节制,这是父亲的意思。”
他不希望凯瑟琳现在怀孕,至少应该等他根据未来的信息改善英格兰的医疗条件后,他才能放心地让她生下孩子。提到亨利七世,亨利王子脸上下意识闪过一丝惧怕:“这会引发忧虑”
“没有什么可忧虑的,我还活着,你也活着。”亚瑟停住脚步,看着亨利王子的脸,认真道,“亨利,我知道父亲和祖母一直希望我们能保持距离,但那是他们的想法,我不觉得我们应该完全听从他们,我们是亲兄弟,虽然此前英格兰的历史上有许多不好的先例,但我并不希望我们是这个结局。”
不好的先例,比如亨利四世和理查二世,过去的一百年中,英格兰王室不乏兄弟相残的事例。“我从没有这么想!”亨利王子立刻驳斥道,“殿下,我忠于您!”
是的,在他活着的时候,亨利或许想要出风头,想要盖过哥哥的风采,但心中并无真正的叛逆念头,或者说从小到大父亲和祖母不遗余力的顺化教育掩盖了这一点。“我一直相信这一点,亨利。”亚瑟轻叹一声,亨利王子感到自己心口一角被什么挠动,他忽然感到长期笼罩在他身上的隐形压力在这一刻如释重负,“在非公开的场合,不必称呼我为‘殿下’,我一直想跟你提出这一点,但险些来不及。”
因为他差点病死,他终于意识到他对弟弟的冷漠和忽视可能来不及挽回,所以回到伦敦后,他立刻表现出这一点,亨利王子望着身前的亚瑟,忍不住吸了吸气:“谢谢您,哥哥。”
“这是我的过错,我没有意识到你和玛格丽特与玛丽一样同样需要家人的关心,从现在这一刻起,请原谅我曾经的过失吧,我是你的君主,但我也是你的兄长。”他稍微停顿片刻,“有什么长辈无法满足你的愿望,你也可以向我提出,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满足你。”
他有什么愿望,有什么长辈不会满足但亚瑟可以做到的愿望......“我想要一套意大利盔甲!”他不假思索道,“按照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设计的样式定制,我还要一把剑!”
“好。”亚瑟回答道,“我会帮你付钱的。”
第13章双王
在亨利七世向斐迪南二世提出这一诉求后,比起阿拉贡的回信,亚瑟更关注意大利的战况,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因为他的存活发生偏移,六月,西班牙和法国再次因为对那不勒斯的分治问题开战,西班牙出师不利,贡萨洛的军队不得不退入巴列塔。
那不勒斯战事出师不利,英格兰又在这个时候搅局,斐迪南二世不由心烦气躁,在痛骂一顿亨利七世后,斐迪南二世重新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英格兰的条件:“如果我女儿的嫁妆问题一直不解决,英格兰人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推赖同盟义务。”他自言自语,他是个老奸巨猾的国王,但亨利七世也不遑多让,“法国人不会同时和英格兰与西班牙开战,他们很乐意花钱买来北部的安定,勃艮第......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不会帮助我,他没有意愿也没有精力。”
当下,西班牙、德意志和英格兰三者的关系相当微妙,德意志的统治者,哈布斯堡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第一任妻子是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之女勃艮第的玛丽,他的儿子勃艮第的腓力正是西班牙双王次女胡安娜公主的丈夫,西班牙的潜在继承人,比较微妙的是,勃艮第的玛丽的继母约克的玛格丽特正是理查三世的姐姐,亨利七世最大的海外敌人假冒沃里克伯爵叛乱和假冒约克公爵叛乱背后都有约克的玛格丽特唆使,而出于第一任妻子的缘故,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对和她感情深厚的约克的玛格丽特一向恭敬,也多多少少出力支持了针对亨利七世的叛乱。
如果斐迪南二世想要打击亨利七世出尔反尔的行为,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偏偏此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正头疼于国内事务:1499年,他刚刚被迫承认了瑞士独立,国内的德意志诸侯怕他扩大权力纷纷起兵,甚至想要将他废黜,同时由于他个人的奢侈作风和对艺术品的喜爱,他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客观上确实没有在这个时候招惹英格兰的实力,同时鉴于他的儿子腓力现在是西班牙王位继承人的丈夫,而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地让哈布斯堡家族靠联姻夺走他和伊莎贝拉多年的心血,他并不适合在这个时机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加强联盟,所以此时面对亨利七世的发难,斐迪南二世发现他还真没有太多的应对手段。
对这个各怀鬼胎的同盟而言,反法是他们唯一的共识,而和法国的矛盾也有轻重缓急,于马克西米利安一世而言,法国是他维护勃艮第利益的障碍,以及有着夺妻弃女之恨的仇家马克西米利安的第二任妻子布列塔尼的安妮在和他举行完代理婚礼后被时任法王查理八世抢婚,为了和布列塔尼的安妮结婚,查理八世毁弃了和马克西米利安之女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的婚约,并扣留前未婚妻将近两年,由于他通过和第三任妻子玛利亚·斯福尔扎的婚姻获得了米兰公爵之位,意大利战争也关乎他的利益,身为法兰西国王传统仇家的英格兰国王,现阶段反而是和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二世冲突最少的一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从亨利七世的角度出发,他很乐于让西班牙和法兰西陷在意大利的战场,把这里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这意味着英格兰的地位会更加重要,成为双方都想拉拢的对象,到时候,他要获取英格兰的支持,代价可就不是凯瑟琳的一半嫁妆或者虚无缥缈的新大陆贸易特权了。
这样想来,亨利七世的说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拖欠一半嫁妆本就是西班牙理亏,他寄希望与英格兰因为对盟约的重视和对凯瑟琳身上兰开斯特血统的需求,毕竟婚姻已成事实,至多是凯瑟琳以后的日子难过些,为了父亲的利益凯瑟琳一定能够理解的,亨利七世咽不下这口气,在确信无法得到另一半嫁妆的现金后,选择用所谓的“贸易特权”挽回颜面也在情理之中,他总要给国内一个交代。
这个私生子的后代幸运地取得了王位,他因此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以维持他国王的威严,如果他的要求再过分些比如直接索取克里斯托弗·哥伦布此行所得新大陆,斐迪南二世不介意对这一诉求置之不理,英格兰总不可能开着战船跑来西班牙讨债,但鉴于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斐迪南二世觉得他或许可以借此一劳永逸地解决凯瑟琳的嫁妆问题,这好过每次他需要英格兰这个同盟时,他们都因为那一半嫁妆反复扯皮,虽然他有自信英格兰不会真的为了这笔小钱和法兰西冰释前嫌同仇敌忾,但苍蝇总是惹人厌烦的。
1494年签署的托尔德西里亚斯条约规定西班牙和葡萄牙以教皇划定的子午线为界,以东归葡萄牙,以西归西班牙,但由于巴西地区正好卡在“教皇子午线”上,双方又经过多轮磋商,最终大致决定将分界线定在从佛得角群岛以西370里加外起,以保障葡萄牙对巴西的权利,英格兰要想从西班牙手中获取贸易特权和矿石开采权,也只能得到“教皇子午线”中规定属于西班牙的那一部分,而克里斯托弗·哥伦布远航未归,谁也不知道特立尼达岛以北究竟是布满香料和白银的新大陆还是一片汪洋大海。
衡量利弊后,斐迪南二世决定同意这个提议,但当他将这个决定告诉妻子时,伊莎贝拉女王却坚决反对:“不行!”她几乎是怒吼道,“你不知道殖民地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英格兰也有远航的传统,他们也可以造船,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法国人或许条约真的是一纸空文,但英格兰不行!”
“可如果不答应英格兰,我又该怎么应对亨利七世的挑衅?”斐迪南二世也有些生气,“他或许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但不妨碍他在这个时机干预我和法国人争夺那不勒斯,他没有本事涉足这里,但一定有本事让法国人没有后顾之忧全力投身于意大利,从而令我们继续在那不勒斯消耗兵力和财富。”他语气放缓,“亲爱的伊莎贝拉,我的叔叔腓特烈还活着,如果不在有生之年彻底统一西西里,确保这里能被我们的后代统治,等我去见上帝后,我们这些年在意大利投入的精力都将付诸东流,我宁愿便宜奥地利人也不想便宜我叔叔!”
听到他的话,伊莎贝拉女王也平静下来:作为斐迪南二世的祖父斐迪南一世的次子,在斐迪南二世并无合法男嗣的当下,如今身在西西里的腓特烈四世不仅有权继承西西里,甚至连阿拉贡王位也可以染指,此前斐迪南二世一度和路易十二世结盟瓜分那不勒斯,正是因为顾及到腓特烈四世的存在,如果斐迪南二世不能在有生之年解决那不勒斯问题,那等他去世后,他的女儿和外孙是否能够越过腓特烈四世继承西西里会引发新一轮的纷争,这是斐迪南二世和伊莎贝拉女王都不愿意看到的。
“你同意了英格兰的条件。”沉思许久后,伊莎贝拉女王缓缓道,“但我并没有同意。”
“你------”斐迪南二世一惊,但出于和妻子的默契,他很快反应过来,“对,我可以和英格兰签约,但没有你的同意,这一协定不能代表西班牙的意志,我们可以反悔。”
“是的,如果特立尼达岛以北是一片大海,我们大可以认可这个条约,但如果那里是一片不亚于巴西的新大陆,我们就要以你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擅自签约为由要求重新谈判,大不了就支付完凯瑟琳的嫁妆。”她露出一个微笑,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和她美丽的女儿们相比只能算相貌端正,并且因为多年的军旅生涯体格健壮,全无女性的柔美,但当她谈论起军政要事时,她确实有着这个时代的女性所不具备也无法想象的惊人魅力,她比所有男人都强悍,“就看这一次克里斯托弗带回来的是又一片新大陆,还是无用的海洋了。”
第14章凯撒
当西班牙的回信送到伦敦后,亚瑟终于松了口气,斐迪南二世在信中虽然不乏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但至少他同意了请求,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很快督促西班牙和葡萄牙确认签约日期,最终新约定于1504年1月在罗马签约。
日程确定后,亚瑟便要求作为英格兰的使者亲自前往罗马签约,亨利七世对此的态度不算支持,但在亚瑟的坚持下同意了这一要求,只是再三告诫他需“注意安全”。得到准许后,亚瑟立刻动身,绕道西班牙来到罗马。“为什么没有卡斯蒂利亚的使者?”他问,“您是斐迪南国王的使节。”
“阿拉贡国王和卡斯蒂利亚女王是联合统治的共治君主,他们是一体的。”大使不着痕迹道,“相信您和凯瑟琳公主也是如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的,确实如此。”亚瑟静了静,而后道,大使松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嗤笑年轻的王储确实乳臭未干,才能被如此轻易地抚养过去。
签署完条约后,教皇会为此作证,以确立条约的神圣不容置疑,此时的教皇是出身波吉亚家族的亚历山大六世,虽然教皇的品德在14世纪后便每况愈下,但在这群任人唯亲、生活放荡、卖官鬻爵的教皇中,亚历山大六世也算其中翘楚,他和他那群私生子女是远在最西陲的英格兰都有所耳闻的声名狼藉,甚至还有乱/伦的传言流出。
但只要披上那身白衣并头顶三重冠,他就还是神圣不容冒犯的圣座,在签署完条约后,亚瑟对亚历山大六世进行了事先精心修饰过的恭维,鉴于教廷和英格兰现阶段并无利益纠纷,对未来的英格兰国王的示好,亚历山大六世也相当受用,待宾主尽欢后,亚瑟终于表露了他的真实目的:“我远在英格兰也时常听闻圣座的风采,今日得以觐见,心中实感震动叹服,只愿匍匐在您足下聆听圣座的规训。听闻您的儿子瓦伦蒂诺公爵现下也身在罗马,不知我可否有幸拜见他呢?”
“凯撒?”亚历山大六世一怔,没有想到英格兰的王储居然对凯撒感兴趣,但他这个名义上的养子、实际上的私生子确实有着连敌人也为之折服的惊人魅力,吸引英格兰王储作为崇拜者也并不奇怪。
对于亚瑟的求见,凯撒·波吉亚同样意外,不过英格兰的王储毕竟是一个重要人物,他还是扫榻相迎,在自己的府邸热情接待了他。“我对公爵大人的风采仰慕已久。”落座之后,他端详着凯撒的脸孔,他有着天使般宁静的双眼和异常英俊的容貌,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人会是一个血腥的屠夫、狡诈的阴谋家、声名狼藉的谋杀犯和疑似乱/伦者,“您同传言如出一辙。”
“关于我的传言有两部分,一部分盛赞我是被赐福的圣像,另一部分则痛斥我是藏在华袍下的毒蛇。”凯撒·波吉亚安然道,他与王储对视,打量着对方的双眼,“殿下听到的传言是哪一种呢?”
“愿意相信何种传言取决于身份和立场。”亚瑟同样目光平静,“在因你的统治得利的人眼里,你如天使一般圣洁;在因你的征服受害的人眼里,你如魔鬼一般狰狞,在不同的时期,天使与魔鬼也会发生转变。在您帮助路易十二世夺取那不勒斯的领地时,您是天使,他在米兰见到您时亲密得像是一家人一样,但现在,意识到你不甘心作为他染指意大利的工具后,他已然认为你是被他放出地狱的恶魔,否则他又怎会煽动您的敌人在马焦内组成同盟,以试图将您驱逐出意大利呢?”
“法兰西国王的狡诈多变在历史上素有渊源,而阿拉贡国王也不遑多让。”他捧着酒杯,发出一声诗人般的叹息,“他们在这里肆意征伐,起先一个声称自己正执行圣座的旨意,一个则以西西里人的保护者自居,可两百年过去,圣座的旨意不再坚如磐石,阿拉贡人也不再是西西里人的兄弟,他们都是凛冽的北风,在阿普利亚这座美丽的花园里肆虐,西西里,那不勒斯,佛罗伦萨,米兰,萨伏伊,他们只想用这颗耀眼的明珠装饰自己的王冠罢了。”
“这样的争斗和英格兰没有关系,我们需要提防的是意大利不被任何一个大国占据,这是一枚改变天平重量的筹码,法兰西,德意志,西班牙,落到哪个称盘之上都不是好消息。”亚瑟同样叹息一声,“意大利足够繁荣富饶,若是西班牙国王得到它,他将垄断西地中海的霸权;若是法兰西国王得到它,他将得到用之不竭的赋税和人力;若是德意志国王得到它,那他将确立无上的权威,成为真正的罗马皇帝,到时候,谁又在乎英格兰呢,它不过是大陆之外的一座孤岛罢了。”
“若是大陆上崛起一位真正的霸主,亚平宁的教宗和不列颠的国王都将沦为边缘的奴仆,国王不会在乎奴仆的意愿。”凯撒·波吉亚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缓声道,“只有极少数政治家可以看清未来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后的变动,大多数人光是维护眼下的地位就用尽全力了。殿下,您的目光在一百年后,你想要一位盟友。”他已经开始思考王储的份量和可能的价格了。
“啊,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有能力搅动意大利的局势呢,您太高看我了。”面对他的诘问,亚瑟反而笑了,他看上去真的像是对此没有分毫兴趣一样,“我只是听闻您雇佣了一位名为列奥纳多的设计师,他不仅于堡垒营造上颇有才干,更是一位杰出的画家,若是时机合适,我想找他订购一幅画像,不知公爵大人可否暂时割爱,让您的仆人在为您服务之外,额外赚取一笔佣金呢?”
“我可以为您引见。”凯撒·波吉亚的反应很快,他收敛起神情,假装并没有听到他刚刚说的话。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许会深刻影响他的计划,成为他的助力或是障碍,但短期内,和英格兰王储的会面不会影响他的计划,在他的计划中,他马上要征服佛罗伦萨,在此之前,他想要去一趟费拉拉,看望一下他的妹妹卢克蕾齐娅。
第15章海洋
亚瑟从罗马回来后已经是1503年3月,回国路上,他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勃艮第公爵夫人玛格丽特已经去世,同时深陷困局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承诺不再为埃德蒙·波尔和理查·波尔兄弟提供金钱援助------他自己也快成为一个穷光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新的一年对都铎王室而言还算顺利,解决了嫁妆问题,凯瑟琳也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她再也不用担忧她在英格兰宫廷中的地位,可以放心大胆地在伊丽莎白王后的鼓励下以威尔士王妃的身份参与组织宫廷宴会。
“罗马是什么样子的?”这一天,漫步在里士满宫的花园里,凯瑟琳忽然好奇地问,“沐浴在圣座和枢机主教的光辉下,那里是否如圣殿般美丽?”
“圣座并不能顾及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比起教堂,意大利的海滩和夕阳更加美丽,难怪那么多君主都为之着迷。”他轻轻吻了吻凯瑟琳的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可能要等待一段时间,但我想结果一定令你满意。”
在意大利,他顺便还给亨利王子带回了他心心念念的盔甲,收到礼物后,亨利喜不自胜,当即绕宫殿行走一圈以示炫耀,对于十二岁的他而言,快乐是如此简单,只要他认知范围内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他便再无所求。
他需要被重视、被在意,如果这样的重视来自于他一直认为夺走了他所应受到关注的哥哥,那他会尤为满足,他并不缺少在被取悦后回馈热情的能力。对兄弟关系的变化,博福特夫人仍然保持审视,她认为这样的行为会埋下隐患,伊丽莎白王后则十分欣慰,她最喜欢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夏季的英格兰是这个岛国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候,只要不要不幸赶上风暴天,这里的气候能说得上相当适宜。这一天,他和亨利一起来到朴茨茅斯1视察海军舰队,看着英格兰海军中两艘最核心的舰船,“君主号”和“摄政王号”,他不禁发出一声感叹:“真漂亮的船!父亲虽然节俭,但在建造宫殿和舰船上从来不吝啬钱。”
“因为这些投入是有必要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宏伟的宫殿和强大的海军会越来越重要,舰船会损耗,但这里的船坞却可以长久使用,让更多的舰船停靠在这里。”亚瑟道,听到他的话,亨利王子更加兴奋,“那你以后要修更多的船吗,哥哥,比这两艘船更高大?”
“舰船不是越高越好。”亚瑟摇摇头,“船越大,在战争中就越不实用,大船还没有转完一个弯,小船已经转过两次了,将来如果要修建新的战船,排水量500吨左右的船是最合适的,除此之外,针对船只的建造、管理和保养,我们还要建立完善的法律制度和管理条例,海军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就是卖掉里士满宫我也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
“为了凯瑟琳的嫁妆吗?”他的心怦怦直跳,他仍有些不适应直呼嫂子的名字,“她的另一半嫁妆在大海上,所以我们要发展海军,这样才能真正像西班牙一样从海上运来白银和黄金。”
“未来是海洋的,也是陆地的,但归根结底仍是陆地的。”亚瑟说了一句有些拗口的话,“从大陆领地丢失开始,英格兰就很难再染指大陆的霸权了,我们对大陆的态度应该是抓住一切机会削弱最近的法兰西并防止任何一个试图复现罗马帝国光辉的国家出现,但我们的未来在大海上,西班牙答应和我们分享特立尼达岛以北的利益,但如果没有与他们实力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的舰船,他们总找得到理由推脱履约,所以趁他们还被法国人牵制在意大利,我们必须对海军的发展有所规划和行动,而这需要我们了解水手的需求,我知道,你不想整天待在里士满宫,那在你有时间和精力的时候,可以来朴茨茅斯吗?”海风吹过他金色的刘海,他的蓝眼睛此刻异常温柔而宁静,“我可以相信你吗,亨利?”
亨利王子感到自己心里的柔软处被重重一击,亚瑟不仅爱他,在意他,并且相信他的能力,以至于想要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到他手里。“当然,哥哥。”他吸了吸鼻子,“殿下,我不会辜负您。”
针对海军的事,在亚瑟主动提出后,亨利七世也表示同意,长期以来,他对他的次子都没有明确的安排,他只是提防着他不会成为长子的威胁,因此一直有让他成为教士乃至红衣主教的意愿,但如果让他参与海军的建设,这倒也不算个坏主意,国王总需要兄弟作为左膀右臂。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马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和儿子凯撒一起前往红衣主教府邸赴宴时,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忽然重病,半天时间便撒手人寰,而他的儿子虽然侥幸未死,他治下的公国和城市却纷纷叛乱,这位前一刻还计划要统一意大利的教皇私生子一夕之间跌落谷底,意大利的局势再度波诡云谲。
列奥纳多·达·芬奇近日再度陷入对未来的困惑和苦恼中。
一年前,他接过了瓦伦蒂诺公爵的邀约,受雇于他为他设计武器、建造城池,他欣赏这位主人,但同样因他对自己的要求常感身心俱疲,他有建造堡垒和攻城器械的才能,但并不适应动荡军旅生活,他拿画笔的手拿不起武器。
而现在,他的主人看起来也朝不保夕,他的教皇父亲去世后,他的一切行动都得不到认可,他选谁作为新教皇他都不可能像父亲一样无条件庇护他。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但必须思考退路------如果凯撒·波吉亚在意大利的统治土崩瓦解,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离开意大利,这里是他的家乡,是孕育他一切灵感和才华的地方,如果瓦伦蒂诺公爵还付得起他的佣金,就继续为他服务吧!“您的信,先生。”二月的某天,他忽然收到一封来信,他忘了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位信使的,“我的主人吩咐我务必亲自将信交给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似乎是英格兰人,在罗马,英格兰人很罕见,因此他终于想起了他是怎么认识这位信使的,英格兰王储想要找他定制画像,支付了定金,但没有约定什么时候动笔和验货。
如果瓦伦蒂诺公爵无法再雇佣他,去卖画倒也是个谋生手段,可英格兰不是什么艺术创作者的乐土,偶尔接个外快倒还能接受,尤其是他正处于困窘境地的当下。他拆开信,却在看清那行拉丁文的瞬间大惊失色:“告诉你的主人,不要信任西班牙人,他的朋友爱他,但更忠于他的君主。”
他的主人,他主人的朋友,他主人朋友的君主......列奥纳多且惊且惧,他再度仔细端详那封信,除了这句话,信中再无其他内容,除了落款。
落款是一朵玫瑰,英格兰的玫瑰。
第16章乱局
从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一世六度南征意大利开始,意大利的命运便始终同欧陆各国紧密相连,德意志人,法兰西人,西班牙人,一个个国家的军队肆意踏过意大利繁荣的城邦和市镇,他们无一成功,但灾祸已然酿成。
在欧陆强国眼里,富裕却羸弱的意大利正如一块餐盘里的肥肉,各个城市和公国之间的分裂猜疑的现状加重了这一点,温暖的海风和华丽的教堂孕育不出真正善战的将领,但凯撒·波吉亚是个例外。
他的军事才华令人胆惧,政治手腕则确保他在战场上取得的胜利能有效转换为政治利益,可这样的利益是风中飘零的野草,他从欧陆各国争霸的空隙中扩张势力,但如若他的野心超出控制,这些强国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他,唯一能帮助他在土地中生根的是亚历山大六世,他的父亲,但失去了教皇父亲那层神圣外衣的庇护他的一切都无根所依,正如现在。
对贡萨洛·德·科尔多瓦而言,他十分欣赏凯撒·波吉亚这个人物,若他的家族没有离开西班牙,他或许会和他一样成为帮助女王和国王收复失地的功臣和染指意大利的悍将,但西班牙可以在与法兰西抗衡时拉拢他,也可以在扫除了法兰西的威胁后除掉他。
在切里尼奥拉战役后,法兰西兵败如山倒,终于于1504年1月签署和约放弃了那不勒斯。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意味着自西西里晚祷战争开始持续两百余年的争斗尘埃落定,法兰西人不再是西班牙人在此地的威胁,几乎是同一时间,随着他的仇敌尤里乌斯二世成为教皇,曾经带给他庇护和权力的三重冕现在是他最危险的敌人,凯撒黯然放弃了他在罗马涅的所有领地仓皇投奔他,出于他个人的意愿,他当然愿意收留他,甚至将他引荐给他的君主,如果不是国王的命令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法兰西人被赶出意大利后,凯撒·波吉亚对西班牙已经没有价值,相反,他在意大利的威信是国王统治此地的阻碍,他必须确保这个危险人物处于他的控制中,因此他命令他逮捕凯撒,而他真正忠心的主人,伊莎贝拉女王,也赞同了丈夫的决策,或许她本人便是决策的主导者。
他别无选择,他对凯撒的欣赏和友谊并没有到能为他违背忠诚誓言的地步,虽然内心有所不愿,但行动上他仍然忠诚地执行了国王的命令,但当他带领军队来到凯撒的住处时,他却扑了个空,他逃走了。
谁给他报的信,他又逃去了哪里,在不死心地追查了近一月后,他终于放弃了这一目标,将情况汇报给阿尔罕布拉宫。不论凯撒·波吉亚去往何处,他都已经离开了意大利,离开意大利他对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利益便不会存在威胁,对他们来说,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1504年1月,在西班牙军队攻陷吉埃塔后,法兰西在那不勒斯全部的军事力量都宣告覆灭,路易十二世不得不在和约上签字,承认西班牙对那不勒斯的统治,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随即宣布成为唯一的西西里国王斐迪南三世包含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等全部曾由欧特维尔家族和霍亨斯陶芬家族统治的地区,这意味着持续两百年的那不勒斯问题终于尘埃落定,至少现在看来如此。
与此同时,曾一度在意大利搅弄风云的教皇私生子凯撒·波吉亚逃离了那不勒斯,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对这个已经失去了在意大利全部领地和权力的丧家之犬而言,他的生死似乎也没有那么要紧,忌惮他的敌人和牵挂他的家人或许还会试图寻找他,但他们也不知道他的踪迹。
在主人失踪后,曾受雇于他的列奥纳多·达·芬奇也成为了自由之身,他出乎意料地接过了英格兰的邀约,为威尔士王妃绘制一张画像,因为女儿的缘故,西班牙双王也允许他绕道西班牙前往英格兰履约。当列奥纳多·达·芬奇到达加莱后,在底层船舱里藏匿了近三个月的瓦伦蒂诺公爵也终于重见光明:“好久不见,公爵。”亚瑟对他说,“当法兰西国王意识到您会成为他控制意大利的障碍时,他会毫不留情地抛弃您,阿拉贡国王也一样。”
“您是对的,殿下。”凯撒·波吉亚苦笑道,他已经不敢小觑年轻的王储了,“您是怎么知道贡萨洛要逮捕我的?”
“当阿拉贡国王占据了那不勒斯后,这一天就已经注定会到来了,区别只在于哪一天到来。”亚瑟回答道,“对于英格兰来说,法兰西,西班牙或者德意志占据了意大利都不是好消息,所幸西班牙与我们是姻亲和盟友,现在的状况不至于过分灾难罢了,以上三个国家的共性是自认有能力吞下整个意大利,所以不容许意大利人主宰自己的命运,但英格兰不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若是亨利二世和理查一世的继承人不是失地王约翰,或者亨利五世能活更长时间,英格兰或许也会成为想要染指意大利的国家之一,但现在我们已无这样的能力,既然如此,何不帮助意大利人建立自己的王国,从而维持欧洲大陆的均势呢?”
“这是个美好的计划,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但恕我直言,和英格兰直接染指意大利一样,这是个难以实现的计划。”
“但您仍可以在此等待时机,直到乱局到来。”
“什么乱局?”
“关于西班牙的继承权。”亚瑟说,“现在的西班牙看似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实则埋伏着分裂的隐患,随着斐迪南二世和伊莎贝拉女王的去世,这个强大的王国很可能陷入混乱和割裂,他们不会轻易允许德意志人的后代继承他们的遗产。”
“如果阿拉贡国王先去世,法兰西国王会再度进犯意大利,您会再度得到在混乱中攀登的机会,如果卡斯蒂利亚女王先去世,关于新女王的摄政权会引发内讧,内部的矛盾毋庸置疑会让他们放松对意大利的控制,这就是您的机会,在此之前,您不妨在加莱避居,我十分欣赏您,我也不会轻易放弃能帮我改变意大利局势的棋子,我不会如贡萨洛团长一样出卖您。”
“我相信这一点。”短暂的思考后,凯撒·波吉亚很快回答道,和短期的、即时的利益相比,长期的国家利益更稳定也更牢固,况且除了他妻子的故乡纳瓦拉,他在欧洲确实无处可去,对比一下,英格兰还算个不错的落脚点,而亚瑟所描绘的前景更令人心动。
和化名隐居的凯撒相比,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行动要公开张扬很多,除了为王储的妻子绘制画像外,他的其他女性亲属也不能遗漏,鉴于列奥纳多·达·芬奇现下处境困窘,亚瑟以相对于他艺术造诣而言十分低廉的价格购置了数幅画像,并邀请他设计了城市的排水管道和卫生设施。
对亚瑟的投资,亨利七世仍然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对于可以看到收益的开支他一向十分大方,何况亚瑟给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报酬并不算特别高昂,而西班牙人将此视为英格兰对凯瑟琳重视的体现,将之汇报给国王和女王,令他们尤为欣慰。
而就在1504年10月,西班牙宫廷中发生了另一件大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船队归来,向斐迪南二世和伊莎贝拉女王汇报了“两片大洋之间的伟大帝国”,一直没有对教皇签订的和约表达意见的伊莎贝拉女王立刻以“斐迪南二世没有征求她的同意便擅自签约”为由发难,斐迪南二世也飞快“承认错误”,要求和英格兰重新商议凯瑟琳公主的嫁妆问题。
但还没有等到西班牙的使节到达英格兰,女王从夏天开始便出现不适的身体状况便急转直下,以至于不省人事,经过医生的诊断,他们充满悲伤和痛苦地表示女王已到弥留之际,她即将回到上帝的怀抱。
第17章女王
卡斯蒂利亚的宫廷近日鸦雀无声、心惊肉跳,这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一种风雨欲来钱短暂的安宁,一枚石子的敲动可以轻而易举击碎这镜子般清晰而脆弱的平衡,所有人都在等待石子落下。
女王的身体在两年前便陷入衰弱,在接见了克里斯托弗船长后则一落千丈,在西班牙全境,人们纷纷前往教堂祈祷,若女王的生命能够延续,他们愿意赎罪或朝圣,任何凶险的征兆都被他们解读为不幸的预示,而所有因女王的生命心急火燎的人中,她的丈夫是心情最复杂的一位,他看着神父给妻子施行涂油礼,心绪如房间中的烛火般牵动:等涂油礼完毕,伊莎贝拉的生命也会进入倒计时,她要死了,他即将失去妻子。
她是他生平所见最为杰出的女性,或者说欧洲从没有出现过如她一般杰出的女性,不论是从权力还是情感的角度,伊莎贝拉于他都不可或缺,他可以失去任何一个女人,但伊莎贝拉不行。
“斐迪南。”伊莎贝拉女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来到她床边,他的妻子衰弱得连转头都很费力,可她的目光还是渴望地注视着他,“我爱你,感激你,是你带给了我摆脱我兄长控制的婚姻和登上王位的资本,我能留给你的东西远远少于你应该得到的......”
“你本就值得这一切。”斐迪南二世低声道,伊莎贝拉让他相信,女人可以比男人更加强悍,并且她并不是一个专横的妻子,这使得他们能在婚姻生活中保持和睦与团结,强大的帝国总是崩溃于内部,伊莎贝拉女王喘了喘气,用尽力气握住斐迪南二世的手,“在这个时代,谁掌握了海洋,谁就掌握了欧洲,英格兰国王算个有远见的人,但对金钱的执着会蒙蔽他的眼界,他不会坚持保住新大陆的,如果英格兰人喋喋不休,就给他们现金堵住他们的嘴,不要给西班牙的未来埋下任何隐患。”
“我知道。”他回复道,和他真正忧虑的事情相比,和英格兰的小小争端确实微不足道,得到了保证,伊莎贝拉女王露出一个微笑,但很快又复而拧眉,“我知道,胡安娜没有成为女王的才能,她对她丈夫言听计从,可她是我们的女儿。”她的目光更加恳切,但斐迪南二世知道那或许是她示弱罢了,她明白这件武器的作用,“若胡安娜不在国内,或者被证实无能与无意愿统治,则由你担任她的摄政王,直到她的儿子查理年满二十岁,亲爱的斐迪南,你是我挚爱的丈夫,我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人,我属于你也只属于你,我希望在我即将回到上帝身边前,能听到你亲口承诺,你永不再婚,你会永远保护我们的女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果然什么都明白!斐迪南二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不甘,但不论是在妻子恳切的目光下还是房间内忠于女王的仆人们的注视下他都无法在此时做出抗拒的举动:“我发誓。”他最终说,“我永不再婚,我将永远保护我们的女儿们,如果我违背这一誓言,我将声名狼藉、权柄尽失,即便上帝不惩罚我,人们也会惩罚我。”
伊莎贝拉女王终于欣慰地点点头,得到保证后,她更加衰弱了:“请转告我的女儿和女婿,因我丈夫和他们父亲突出的美德,请他们务必顺从于他,我的所有珠宝首饰也留给他,使他能够睹物思人,回想起我在世的时候对他始终抱有的热爱,并让他知晓,我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等待他前来团聚,希望这份记忆能够鼓舞他生活得更加公正和圣洁......”
她随后又开始针对她的遗产进行分配和安排,譬如捐献200万马拉维迪帮助贫困女子置办嫁妆,并赎回被异教徒俘虏的基督徒,感谢了她的忠臣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并强调对新大陆的开发不得伤害其土著居民,除非是俘虏,否则不能将其贩卖为奴隶。这是枷锁,他心想,新大陆带来了黄金和白银,这样的财富是西班牙争夺欧陆霸权的有力资本,难道在聆听了天主的福音后,那些野蛮人就真的能像西班牙人一样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中吗?
但当着伊莎贝拉女王的面,他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她已经快要升入天堂,就让她在临终前享有她理应得到的安宁吧。“陛下已回归上帝的怀抱。”神父宣布道,房间里的人都控制不住痛哭失声,斐迪南二世也不例外,他感到沉痛的心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通告公众女王的死讯。”他坐在她床边,凝望她安详的容颜,“同时宣布我不再是卡斯蒂利亚国王。”他顿了顿,“而是阿拉贡国王,西西里国王与卡斯蒂利亚的摄政王。”
伊莎贝拉女王的死讯很快传遍欧洲,在所有国度,从国王到平民,他们都对女王的去世表达了深切的悲伤,哪怕是与她敌对的人也不例外。根据女王的遗愿,她将被安葬在格拉纳达的圣弗朗西斯科教堂,以纪念她一生中最为光辉的胜利,尽管女王在遗嘱中要求不必为她服丧,但人们仍自发地为她换上丧服。
悲伤和祈祷的另一面,是斐迪南二世在经历了长达一星期的闭门不出后,开始积极地执行他的摄政权,女王的遗嘱里要求他不能续弦,但他很快开始赠予修道院中的胡安娜公主1礼物和求爱的信件,表达他渴望与她结婚以使“西班牙不再分裂”的期望,但胡安娜断然拒绝了这个曾将她斥为私生女的男人的求婚。
尽管遭到拒绝,斐迪南二世也没有轻易放弃,这令尊敬伊莎贝拉女王的朝臣和公众从悲伤中反应过来,进而感到不满:在伊莎贝拉女王活着的时候,卡斯蒂利亚使用着同时印有伊莎贝拉和斐迪南头像的硬币,同时尊敬着女王和国王,但如果硬币上去掉伊莎贝拉,斐迪南就什么也不是。
而当消息传到英格兰时,凯瑟琳也异常伤心,肩负就凯瑟琳公主嫁妆问题谈判的使节没有立刻见到王储和王妃,直到夜色降临:“我在陪同我妻子为伊莎贝拉女王祷告,当她升入天堂时,骄傲如米迦勒也折服于她的功绩之下,除却圣母玛利亚,再无一位女性如她一般受到如此广泛的赞颂和尊敬。”
“我们都为女王的去世深深悲伤。”使节回答道,他心中,没有人不会为天主教世界有这样一位女王骄傲,“因此我们格外诚挚地想要满足女王最后的愿望,陛下临终前,她一直对她远在英格兰的小女儿放心不下,她认为比起遥远的新大陆,西班牙更应该足额支付婚姻协议中规定的嫁妆数额,如此才能确保她的女儿余生得到足够的尊荣。”
“如果这是女王的要求,英格兰当然愿意重新磋商,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解决一个问题。”察觉到王储的语气,使者不禁坐直了身体,他听到王储开口,“在伊莎贝拉女王去世后,谁来代表卡斯蒂利亚?是斐迪南国王,腓力大公,还是胡安娜女王呢?”
第18章孩子
他们在罗马签订的条约的漏洞在于斐迪南二世签约的行为没有得到伊莎贝拉女王的准许,如果伊莎贝拉女王没有去世,那要改签条约会容易很多,可女王偏偏在这个当口因病去世,那么在女王去世之后,谁来代表卡斯蒂利亚,她的丈夫,女儿,还是女婿?
面对王储的疑问,他发现他确实无法回答这一问题,在女王:“我需要向国内请示。”他匆匆道,而亚瑟的目光仍然沉静,他咬字缓慢地道,“英格兰可以等待,无论是多久。”
他知道,在伊莎贝拉女王去世后,西班牙内部会陷入持续的动荡和争斗,他们都无暇顾及这一纸对现在的国际局势并无多少影响的公文,只要陶尔代西里雅斯条约之上有英格兰人的签名,就意味着在未来的航海竞赛中英格兰有一张天然的入场券,只是能不能将这张入场券转换为真实的利益仍然要依靠英格兰自身。
凯瑟琳一直在为母亲的灵魂祈祷,并进行斋戒,这样的行为对她的身体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亚瑟只能尝试着劝说她以较为温和的方式表达对母亲的哀思,并尽可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他们又来了。”得知亚瑟和卡斯蒂利亚使节会面的消息后。凯瑟琳小声道,她其实不明白关于她的嫁妆前前后后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波折,但她已经可以相信她的嫁妆问题不会给她在英格兰的生活带来变动,她被尊重和爱着,“如果我父亲愿意付钱,也许你父亲会更开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已经接受了一种支付方式,没必要让他接受另一种。”亚瑟道,他对斐迪南二世是否会如伊莎贝拉女王遗嘱所要求的那样付完凯瑟琳的嫁妆表示怀疑,而以他父亲对金钱的偏执和西班牙曾试图不付钱的前科,除非西班牙将嫁妆送到英格兰他才会考虑这个和约,而鉴于斐迪南二世也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这个问题很大可能会在卡斯蒂利亚的内政纠纷中被其他更加焦急而富有争议的事务淹没,“暂时将北方的新大陆当做你的嫁妆吧,亲爱的,对你的嫁妆,你了解多少呢?”
“他们说克里斯托弗船长发现了一些宏伟的建筑,他们可能属于一个强大的帝国。”
“那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可惜,在我们使用火枪时,他们还在使用长矛和石头。”亚瑟长长叹息一声,“你母亲在遗嘱中提到在对新大陆的开拓中应尊重当地的居民,除非是因战争被俘虏,否则也不应将他们当做奴隶贩卖。”
“这符合她的想法。”凯瑟琳犹豫片刻,“但可能很难执行。”
“是啊,比起费心费力地用天主的福音去教化他们,直接将他们屠杀殆尽才是更简单且高效的操作,但我们总要尝试去做。”亚瑟说,他将手放在凯瑟琳膝上,“我想向父亲请求前往剑桥郡。”
“剑桥?”
“对,那是一座城镇,也是一座学校,我想要在那里建造一座医学院,就叫‘伊莎贝拉女王学院’怎么样?”
在剑桥建立一座服务于公共卫生和妇女生产的学院这件事,早在夏天的时候他就和亨利七世提到过,他只是没有告诉亨利七世他要用伊莎贝拉女王的名字为学院命名,但
出乎意料的是,博福特夫人要求一起前往剑桥,理由是她在建立学院上颇有心得,可以为这对没有经验的夫妻提供帮助,对此,凯瑟琳心情相当复杂,如果这个陪同者是温柔的伊丽莎白王后,她会更加高兴,但如果是博福特夫人,和她相处无疑会有极大的心理压力,尤其她还需要承担侍奉她的义务。
博福特夫人年事已高,睡眠和祈祷占据了她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虽然她们惯用的祈祷方式不尽相同,但这样的差异并不算不能忍受。“你在为你母亲祈祷?”这一天,在剑桥的礼拜堂,凯瑟琳忽然听到博福特夫人开口,“是的,愿她的灵魂在天国永沐喜悦。”她回答道,而博福特夫人摇摇头,严厉而敏锐的眼睛里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悲悯的情绪,“她是个厉害的女人,可惜再厉害的女人也难以逃脱女人的命运。”
“英格兰并不缺乏掌握自己命运的女性。”潜意识地,凯瑟琳不是很想听到她用这样怜悯的语气评价她伟大的母亲,“比如玛蒂尔达皇后,她险些成为英格兰的女王。”
“她和她的表兄抗争了二十年,最后她的继承权被认可不是因为她在战场上击败了斯蒂芬,而是因为她有亨利二世这样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阿基坦的埃莉诺呢,没有女继承人能像她那样活得恣意畅快。”
“她也是因生下儿子享受快意人生的典范,反而是她那无能的丈夫忍受嘲笑,她最大的幸运是生下狮心王这样的儿子,最大的不幸是还生了失地王这个儿子。”
“卡斯蒂利亚的埃莉诺?”
“可敬的贤妻,温柔的母亲,可纵观她的人生,生下儿子才是她最主要的任务。”博福特夫人的耐心似乎终于被耗尽了,她看着凯瑟琳,语调尖刻道,“你的地位,权力,尊荣,名望,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你有没有儿子,你必须要有儿子,要有能成为国王的儿子,伊丽莎白·伍德维尔曾经享有的地位和尊荣远在我之上,但因为她的儿子死了,她便不得不躲避在教堂里提心吊胆,为了自己和女儿们的荣华富贵和我握手言和,如果你的母亲有四个儿子而非四个女儿,勃艮第人根本没有染指她宫廷的可能。”
凯瑟琳无言以对,她已经听闻了她父亲的使节前往佛兰德斯,以期将胡安娜和她的丈夫接回卡斯蒂利亚,她朝佛兰德斯和卡斯蒂利亚都寄了信,她不确定胡安娜有没有收到。“我姐姐也会成为一个好女王,即便不像我母亲那么伟大,但足够卡斯蒂利亚人爱戴她。”她微弱地抗争道,“上帝选择了她。”
“哦,那祝她好运。”博福特夫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但不论是女孩还是男孩,恕我直言,我们也等待得足够久了。”
和博福特夫人分别后,凯瑟琳一直心事重重,下午,亚瑟带她去学院的河流中游船,望着湖畔的美景,她忽然对亚瑟道:“如果我们没有孩子,或者没有男孩,亚瑟,你会怎么办呢?”
她心事惴惴,自从那场大病后,亚瑟便十分节制行房的次数,他也不再提到他对孩子的渴望,哪怕有关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引人议论了,她从前可以掩耳盗铃,在亚瑟和伊丽莎白王后的保护下无视那些声音,但现在已经不能做到了。
“如果我们没有孩子,亨利就是继承人,我会尽可能地引导他意识到他身上的责任,并保障他在我死后能善待你。”亚瑟轻声说,不知为何,凯瑟琳觉得他对这个不幸的可能似乎并无多少避讳,他早有此预期吗?“如果我们只有女儿,我会让她以你母亲为榜样,不被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感操纵,从小做好成为女王的准备,如果她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我会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然后尽可能活久一些等到我们的外孙出生,这样才能确保我死后她能收获更多的支持和信心,不被野心家操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她还是需要生下一个儿子。”凯瑟琳忧愁地说,“如果她没有生下儿子,她又该如何确保朝臣对她具有信心?身为女性,她从一出生就被苛责,”
“男人可以将刀剑作为武器,女人也可以将婚姻作为武器,在这个时代,统治国家并非只能依靠蛮横的武力。”他将船停在岸边,反过来握住凯瑟琳的手,非常认真道,“如果我们只有一个女儿,我会用尽我的一切能力和资本确保她的继承权,同时教育她如何做一位杰出的君主,不要为未知的事担心了,没有国王的允许,谁也不能苛责王后,而我永远不会将上帝的安排怪罪到妻子身上。”
凯瑟琳心中漾过一阵暖意,但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亚瑟慌忙地将她扶上岸,但她已经开始呕吐不止。“怎么回事?”当医生和博福特夫人赶到时,他显得手足无措,“因为她怀孕了。”博福特夫人瞥他一眼,不屑道,“亲爱的殿下,你当然不明白她的情况,你没生过孩子,你以后也不可能像女人一样生孩子。”
第19章后代
凯瑟琳怀孕的消息迅速从剑桥传到了伦敦,亨利七世和伊丽莎白王后大喜过望,从伦敦送来许多被认为“有益于孕妇”的礼物以帮助儿媳度过孕期。
和喜悦的气氛相反,亚瑟反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陷入严重的精神焦虑,并且终于在三天后找到了博福特夫人,恳请她以“英格兰宫廷礼仪”为由阻止凯瑟琳为上帝和母亲赐予她这个孩子而进行的禁食、闭居和赤足祈祷:“谁告诉你这些习惯不利于孕妇的健康,意大利人吗?”博福特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亚瑟感到一阵胆寒,他尽量克制着这些情绪,“这些都是他们在实践中总结出的经验,我认为这些经验是有效的,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他们母子的安危了。”
博福特夫人不置可否,但她确实制止了凯瑟琳的行为,尽管她宣称“英格兰的王妃不能一直用西班牙人的祈祷方式”执行这一意志,这给凯瑟琳造成了一些苦恼,但被淹没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下。
她原本对英格兰的生活已经全然接受并乐在其中,认为自己享受到了尊荣和喜爱,但怀孕之后,这一切又发生了变化,她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但这样的偏爱和恭维无疑是另一种压力,在他们夫妻独处时,这样的压力分外明显:“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亚瑟试图宽慰她,“这无助于解决问题。”
“可我害怕你难过。”她在黑暗里说,“我知道,你很在意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很重要。”
她听到亚瑟的呼吸变得急促,一种似曾相识的陌生感突兀地袭来了,他们亲密无间,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比起我们的孩子,我更在意你,亲爱的凯瑟琳,你才是最重要的。”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亚瑟说,“比起我们的孩子,你会从生育中受到损害才是我最担心的,听医生的话,做‘伊莎贝拉女王学院’建立后第一个平安生产的孕妇,你母亲一定会在天堂祝祷你的。”
由于担心剑桥的条件不够舒适,伊丽莎白王后一再写信要求他们回到伦敦,她要亲自照顾怀孕的凯瑟琳,和严苛的博福特夫人相比,来自伊丽莎白王后的关怀和照顾无疑令凯瑟琳适应许多,但得知博福特夫人对她的要求,伊丽莎白王后也表示爱莫能助,“在我怀孕的时候,夫人也是如此安排我的”。
按照同房的日子推算,她应该在第二年二月份左右生产,而在年初,另一桩意外之喜令凯瑟琳在怀孕晚期更见喜悦:她的姐姐胡安娜和姐夫腓力在前往卡斯蒂利亚继位的途中遭遇风暴,不得不停留在英格兰修整,这意味着,在胡安娜出嫁之后,历经十年,她又一次能够见到她姐姐了。
若非急于回到卡斯蒂利亚继位,胡安娜和腓力绝不会在天气恶劣的冬日出海,而他们所遇到的风暴十分猛烈邪恶,以至于连圣保罗大教堂的风向标都被吹走。稍加修整后,夫妻二人来到宴会厅用餐,他们都穿着西班牙服饰,从外貌上看无疑是一对金童玉女,有“美男子”之称的腓力公爵穿戴华丽、仪表轩昂,他那赤褐色的头发经过精心修饰,被那奢华的帽子衬托得分外耀眼,而他的妻子也十分美丽可亲,虽然生育了五个孩子,但看起来仍然优雅端庄,在见到凯瑟琳后,她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激动的神色,几乎是见面的第一时间,她便握住了凯瑟琳的手,两眼立刻泛起激动的泪花:“噢,凯瑟琳,我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你过得好吗?”
“我过得很好。”凯瑟琳同样双眼含泪,难掩激动道,“你出嫁时,母亲曾说我们除非身在天堂否则再无重聚之日,母亲并不总是对的。”
“啊,母亲。”胡安娜喃喃道,她忽然掩面哭泣,近乎歇斯底里,“我没有见到母亲,我让母亲失望,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她是多么难过,我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上帝啊,我该怎样赎清对母亲犯下的罪孽啊!”
她的悲伤是如此真切,哭声又是如此响亮,周围人一时踌躇,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腓力公爵却上前将妻子抱在怀里,温柔体贴地替她擦拭泪水,胡安娜几乎立刻倒伏在他怀里,他一边轻抚胡安娜的背脊以示安慰,一边用吟诗般的语气感叹道:“我的妻子美丽,忠贞,虔诚,多产,具备一位贵族女性的一切美德,唯一的不足在于她实在过于脆弱,能轻而易举被情绪击垮,以至于无法自控。”他极其用力地强调道,“不像一位女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上帝选择了她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凯瑟琳说,她本能地觉察出腓力公爵言辞间的微妙用意,“公爵大人,作为女王的丈夫,您应该以维护女王的权威和地位为己任。”
“女王的丈夫是国王。”腓力公爵仍然笑容不改,而一直沉默不语的亨利七世终于说话了,“这场风暴虽然带来深重的灾难,但同样促成我们相聚于此,我的儿媳十分渴望和她的姐姐姐夫,我的孙子也渴望拥有一对高贵的教父教母。”他看向腓力公爵,“既然如此,大公和大公夫人不妨留在英格兰继续做客,在此期间,我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你如何看待凯瑟琳的姐姐?”
在款待宴会结束后,亨利七世问亚瑟,他转动着戒指,语气有些怀疑:“勃艮第公爵的侍从们一直在告诉我公爵夫人‘情绪不太稳定’。”
“那您认为她的精神状况正常吗?”
“除却对母亲的怀念,她并无精神异常的迹象,相反,她十分温柔可亲,正如任何一位受到尊崇的贵族女性。”亨利七世谨慎地道,“我不太相信她会做出那些尼德兰人口中的疯狂事迹。”
“但作为一个女王,在公开场合表露出歇斯底里的情绪会加深人们对女王的疑虑,如果忽视她在其他时间的优雅得体,仅看她哀悼母亲时的表现的话,那些疯狂的传言可信度也提高不少。”亚瑟说,“对欧洲其他人来说,他们没有参加这场宴会,他们只会截取她最出格的行为进行传播,并对此添油加醋,即便卡斯蒂利亚人对她母亲仍有怀念和敬仰,他们也会怀疑她的女儿是否有独立执政的能力,转而选择她的男性亲属。”
男性亲属,父亲、丈夫或者儿子,腓力公爵力图证明她“情绪脆弱”的原因或许正因为此。女性继承人总是会伴随纷争和动荡,但幸好,他有两个儿子,并且马上要有孙子了。
在逗留英格兰期间,腓力和胡安娜受到了热情款待,但对腓力最关心的问题,何时能够离开英格兰前往卡斯蒂利亚继位,亨利七世并无答复,只是一再强调希望他们能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团聚时光,腓力纵然心急如焚,却无法改变这受制于人的事实,只是派人打听亨利七世到底有何用意,只要不是让他放弃尼德兰或者卡斯蒂利亚,他都能痛快满足,只要放他们离开英格兰就好。
和腓力相反,胡安娜并不是很在意他们无法在短期内离开英格兰的事实,相反,她真情实感认为她应该留在伦敦陪伴凯瑟琳生产并等待她的孩子完成洗礼,她会成为这个孩子的教母。“玛格丽特喜欢孩子,如果她和胡安的孩子能够活下来,她该是个多么温柔的母亲啊!”这一天,在陪伴凯瑟琳的时候,胡安娜忽然感叹道,“查理最喜欢她,将她当做母亲,我真感谢玛格丽特,她这样的人真的很少!”
“玛格丽特是个很好的人。”凯瑟琳说,虽然很高兴玛格丽特在失去了胡安和伊莎贝拉1后仍能从养育孩子中得到快乐,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姑姑并不能代替母亲。”
“为什么不行?”胡安娜大惑不解,她低头看向凯瑟琳高耸的肚子,忽然又一时兴起,“但若从不享受养育孩子的乐趣,或许也是一件憾事吧,若我再生一个女儿,我会给她起名叫凯瑟琳并亲自养育她,以后我见到她就像见到你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凯瑟琳正想回答,却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痛苦,一侧的仆人急忙将她扶进产房并通知国王等人,鉴于都铎王室现在人丁兴旺又多了腓力和胡安娜两个意外来客,产房外顿时显得十分拥挤,亨利王子还沉浸在即将见证侄儿出生的激动中,亚瑟却焦虑得像是要原地裂开几乎是趴在窗边张望,伊丽莎白王后只能不停安慰他,对此最为沉着泠静的是胡安娜,她甚至纠正了助产士帮助凯瑟琳用力的姿势。
入夜之后,凯瑟琳终于生下一个男孩,胡安娜激动地抱起那个孩子,夸耀着他是多么健康可爱。“看,亚瑟,他长得多像你。”伊丽莎白王后接过孩子,将他抱到亚瑟面前,亚瑟本能地拨弄了一下他金褐色的头发,但仍心神不宁,“凯瑟琳呢?”
“她很好,只是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你不要去打扰她。”
亚瑟这才似乎放心了些,接过自己的儿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他完全不像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白皙,面颊红润,哭声算不上洪亮但也不微弱,他应该是可以健康长大的。
他真的这么幸运吗,可以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得到亨利求而不得的儿子,还是说亨利真的因为娶了自己的寡嫂而遭到诅咒吗?而一旁的亨利王子已经受不了哥哥的注意力一直被刚出生的侄儿占据,他急迫地想要看一眼这个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全国焦点的婴儿,看到他的动作,亨利七世横他一眼,吩咐保姆将他刚出生的孙子抱下去,同时扭头对自己的大儿子道:“你给你儿子想好名字了吗?”
“就用您的名字,中间名则是爱德华,纪念一下外祖父。”亚瑟回答道,亨利七世点点头,认同了这个安排,随后宣布册封他的孙子为贝德福德公爵。
亨利七世之孙,威尔士亲王亚瑟·都铎与阿拉贡的凯瑟琳之子,英格兰王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贝德福德公爵亨利·爱德华·都铎。
第20章混乱
由于国王孙辈的降生,伦敦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庆祝活动,而在贝德福德公爵的洗礼上,亨利七世终于向腓力公爵提出了要求,签署一项有利于英格兰的贸易协议并交还受他资助的埃德蒙·波尔和理查·波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已失去耐心的腓力公爵迫不及待地同意了要求,他现在只想快些前往卡斯蒂利亚,晚一天他的地位都可能出现变动。出乎意料的是,波尔兄弟对回到英格兰这件事并不抗拒,甚至十分期待,他们给亨利七世写了许多情真意切、表达忠诚的信,希望亨利七世能看在他们的亲缘和贝德福德公爵出生的份上饶恕他们曾经“因恐惧和愚蠢犯下的罪行”,并得以“重新成为国王虔诚恭敬的仆人”。
在地位稳固的前提下,亨利七世不介意宽纵具有王室血脉的贵族以示宽容,但这样的宽容也是有限度的,至多是将波尔兄弟的结局从断头台转移到伦敦塔,同他们的兄弟威廉·波尔作伴罢了。
不论如何,这个开年对于都铎家族而然仍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从迎来这位高贵的王妃后,王朝就一直在走上坡路,三月,波尔兄弟回到伦敦,痛哭流涕地对亨利七世忏悔罪行,亨利七世“大度”地宽恕了他们,但仍然表示他们需要去伦敦塔自我反省,也许有一天他们可以得到赦免重获自由,但现在不行。
1506年4月,胡安娜和腓力抵达卡斯蒂利亚,并在三个月后加冕为女王与国王,但和胡安娜女王与腓力国王加冕的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斐迪南二世再婚的消息------在卡斯蒂利亚还沉浸在女王去世的悲痛中时,他已经悄然和路易十二世约和,同他的外甥女热尔梅娜结婚,如果他们生下一个男孩,因双王联姻实现联合的西班牙会再次分裂,欧洲的局势也将再度变动。
生产之后,凯瑟琳变得异常多愁善感,尽管她现在是国王孙子的母亲,再无人能够挑出她任何错误,但想起母亲临终前面临的困境和胡安娜现在的处境,她仍然不免心生怅怀,这在她得知父亲再婚后犹甚。
此时英格兰宫廷中充满了有关斐迪南二世的闲言碎语,而她相信不止英格兰,整个欧洲都正以取笑他和他的年轻妻子为乐,并深深地惋惜和同情她的母亲。不要这样,她心想,她知道他们对她母亲没有恶意,甚至有人是出于讨好她的缘故才如此在她面前表现,可他们不了解她母亲,她不需要同情或怜惜,她会自己骑上马、拿起武器去捍卫她的尊严和权利,父亲的不忠早已不能伤害她,父亲的冒犯才会。
但不忠也好,冒犯也好,母亲此刻已身在格拉纳达的坟茔,她不能对父亲的行为予以回击。她已经出嫁,现在是威尔士王妃,未来是英格兰王后,卡斯蒂利亚的一切看似都不再影响她个人的命运,却无法不令她对她曾经的人生产生痛苦的怀疑:父亲曾经对母亲的爱和尊重是真的,现在对母亲的凉薄和对儿子的渴望也是真的,那她呢,她、胡安娜和玛利亚呢,若他想要继承人,她们三个都可以生下有着他和母亲共同血脉的后代,就因为她们不是胡安,不是他的儿子,她们的后代就无法得到他的认可,他们姓哈布斯堡,姓阿维什,姓都铎,总之不姓特拉斯塔玛拉,所以他们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也或许是出于对腓力公爵的顾虑,她知道她的父母都不喜欢他,在见识了他对胡安娜的态度后,她也很难对他放心,胡安娜坚持强调她爱腓力,腓力也爱她,但她知道真正互相尊重的婚姻和真挚的爱是什么样子的,她不觉得腓力能做好女王的丈夫,这个时候,她再次深刻地明白亚瑟为什么强调如果他们只有女儿,他一定要让她以母亲为榜样,不被任何情感操纵,王冠是无上的荣耀,但需要一颗高昂的头颅撑起,母亲做到了,可胡安娜呢,她的情感希望相信她能够做到,但理智相反。
才能和子嗣,女性统治者必须兼备这两者才具备和她们的父亲与兄弟相提并论的资格,而对于其他女性来说,是否能够生下孩子也是她们能否获得幸福的关键:她是王后,不是女王,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未来也许还会有更多儿子,她永远不用担心会因此蒙受指责或悲惨命运,但与此同时,她也开始情不自禁地设想另一种可怕的可能,如果她没有生下男孩,甚至她没有孩子,那她未来的命运显而易见不会美好,而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恐惧这种可能,仿佛这样的可能曾经是她真实的人生。
斐迪南二世和路易十二世的和解不仅仅是出自于斐迪南二世想要一个男性继承人的心愿,另一个角度,这同样也是亚历山大六世去世后亚平宁半岛复杂局势的缩影,在缺乏从斐迪南二世手中夺回那不勒斯乃至西西里的能力后,路易十二世选择通过较为和平的手段重新将法国的实力引回意大利,他们共同敌人的存在也是促使他们重新联合的要素之一。
热尔梅娜王后不仅是路易十二世的外甥女,她同时还是斐迪南二世同父异母的姐姐纳瓦拉女王莱昂诺尔的孙女,和她结婚并使他们的子嗣继承纳瓦拉可以有效解决他侵吞纳瓦拉国土引来的争议,同时他许诺由他和热尔梅娜的孩子继承西西里也是路易十二世愿意与他冰释前嫌的原因之一。既然在意大利的利益上,双方暂时达成了一致,那么对损害他们意大利利益的敌人,这对新鲜出炉的亲家就要重拳出击了。
在意大利因为亚历山大六世的暴毙和凯撒·波吉亚的失踪陷入混乱时,威尼斯乘机夺取了原属于教皇领地的贝尔蒂诺罗等地,并拒绝在尤里乌斯二世继位后奉还,同时他们还在各个方向大肆出击,将同时得罪教皇、西班牙、法国和德意志视为“上帝给了威尼斯人这样的勇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威尼斯人的行为,尤里乌斯二世早已忍无可忍,这位热那亚出身的教皇虽然不像亚历山大六世一样有个能征善战的儿子,但他自己就是一个能亲自领兵杀敌的将领,提及尤里乌斯二世,凯撒·波吉亚的表情有些复杂,对这位将他驱逐出罗马的教皇,他无疑对其耿耿于怀,甚至可以说恨之入骨,但理智上,他需要对这个夙敌做出客观评估,如此才能帮助他的盟友更好地对付他。
“他是个聪明的人,同时具有非凡的心性,他能意识到没有武力帮助的权威的羸弱的,所以他雇佣瑞士人组成教皇的军队,并选择亲自指挥他们,然而一切流动的武力都需依赖固定的土地寄生,他需要收回被威尼斯侵吞的土地,这也是他要在现在对付威尼斯的原因。”他顿了顿,“意大利的城邦之间彼此猜疑,但若是要将法兰西人和西班牙人赶出半岛,他们倒是可以短暂联合。威尼斯只是一个开端,有了在罗马安寝的资本他就可以对付法国人,以阿拉贡国王的狡诈,他不会让他成为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他会及时跳船。”
“而那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招惹了强大的敌人,却无可靠的盟友。”亚瑟接口道,他看着凯撒,“我们会做到我们承诺的,你也要做到你承诺的。”
“没有明码标价的馈赠是最可怕的。”恺撒·波吉亚了然道,他单膝跪在亨利七世面前,亲吻了他的戒指,亨利七世没有抗拒他的举动。“我仍然觉得你的计划太过冒险。”凯撒·波吉亚离开后,亨利七世望着他的背影,仍然眉头紧锁,“即便这位教皇私生子可以信任,但任何一个预料之外的变动都可能破坏整个计划。”
“我们总要增加筹码。”亚瑟回答道,“现在,英格兰可以引人忌惮的资本太少了,除了对抗法国和还算宽裕的财政,我们并无过多的可以干预欧洲局势的筹码,现在正是一个绝好的扩充势力的机会。”
“可斐迪南二世和他的女婿仍在为了摄政权互相争斗,法国人的支持对他们来说更重要,这意味着英格兰联盟价值的下降,加紧巩固从腓力一世手中获取的那份贸易协定或许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
“他们的争斗不会维持太久,而斐迪南二世和路易十二世的友谊也不会维持太久,他们一切联盟的基础都是建立在费迪南二世和他的新妻子能够生下一个健康男孩的基础上,可斐迪南二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生下健康的私生子了。”他抬头望向父亲,“这是混乱,对英格兰来说宝贵的混乱,我们应该抓住一切可以削弱乃至分化法国人的机会------您难道不希望收回诺曼底吗?”
第21章责任
1506年7月,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致信教皇尤里乌斯二世,表达了对意大利局势的关切,并表示愿意配合教皇的行动,为其提供资助并承诺不会在没有得到教皇允许的情况下进攻法国,作为拉拢盟友的代价,亨利七世也提出了一点小要求,其中一条是提名英格兰驻教廷使节克里斯托弗·班布里奇为枢机主教,这不算难以接受,教皇同意了。
除此之外,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女儿,前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妃和前萨伏伊公爵夫人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开始在意大利活动,宣扬威尼斯的威胁并以她的个人魅力拉拢支持者,对此感到威胁的威尼斯曾经试图通过向教皇归还部分市镇以寻求和解,尤里乌斯二世慨然笑纳,但并没有做出缓解威尼斯焦虑的实质举动。
见此困境,威尼斯曾经试图向英格兰求助,但亨利七世再度重申了支持教皇的立场,这令尤里乌斯二世感到满意,他批准了克里斯托弗·班布里奇的枢机主教任命。8月,尤里乌斯二世正式对威尼斯颁布集体绝罚令,宣称“若不使你们成为原本那样的卑贱渔民,我绝不会罢休”,对此,威尼斯使节的回应是“神父,若您不自检点,我们能更容易让您成为一个小小的教士”,但行动上,他们仍积极备战,他们清楚此次的危机不同以往。
1507年2月,路易十二正式率军南下,于次月强渡阿达河,在阿尼亚德洛地区大败威尼斯,一扫昔年狼狈撤离那不勒斯时的颓势,同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率领帝国军队进驻曾被威尼斯侵吞的布雷西亚,威尼斯一时四面楚歌。而就在这个时候,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儿子,胡安娜女王的丈夫,卡斯蒂利亚国王兼勃艮第公爵腓力一世,在一次宴会后突发肠道疾病而死,死神的利爪平等地掐在每一个他想要带走的灵魂的脖颈上,他身为国王与公爵也没有什么不同。
国王已经去世,而女王不肯让国王下葬,她甚至不相信国王已死。
她守在他的病床边,亲眼看着他在哀嚎中停止呼吸,他那美丽强健的躯体很快也会变得苍白僵硬,而她的灵魂似乎也被抽走了。她闭门不出,不理会正急迫地希望她出面主持大局的卡斯蒂利亚人,而腓力一世去世后王国里甚至没有一位能够帮助她决策的近亲。在这样的局面下,深受伊莎贝拉女王信任的托莱多大主教西斯内罗斯不得不为王国的未来打算了。
他再次回想起女王的遗嘱,深刻共情了女王的忧虑,并自认为了解了女王的用意:女人不能统治国家,哪怕是伊莎贝拉女王的女儿,或许女王的英明也是依赖丈夫的缘故,正因为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女王才会赋予丈夫在女儿被证实无力统治国家时摄政的权利,他毕竟是女王的父亲,他总比那群佛兰德斯人好,想起腓力一世那群侍从他便感到一阵头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斐迪南二世违背誓言再婚,但他毕竟还没有生下儿子,即便生下儿子,胡安娜女王也有女儿或孙女可以与之联姻,伊莎贝拉女王的血脉总是可以在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王座上流传下去的。
当踞守那不勒斯的斐迪南二世收到托莱多大主教的信后,他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他执意留在卡斯蒂利亚争夺摄政权,那他再娶的事实会被反复提及,由此更无夺取摄政权的资本,倒不如让胡安娜和腓力在卡斯蒂利亚胡作非为,如他所料,胡安娜果然会把一切都搞砸的。
当伊莎贝拉最信任的忠臣都开始不相信胡安娜的统治能力后,他也到了可以回归卡斯蒂利亚的时候了。“胡安娜。”回到卡斯蒂利亚后,他立刻去见他的女儿,胡安娜女王披着黑纱,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看到父亲,她先是一阵茫然,而后立刻激动地跪在父亲脚下抓住他的衣摆,“啊,父亲,我很想念您......”
“我也很想念你,胡安娜,若不是害怕和腓力争执,我也不会选择离开卡斯蒂利亚。”斐迪南二世同样激动不已道,“为了你腹中的儿子,你不应该再无休止地守丧了。”
“那是我的女儿,她叫凯瑟琳,我答应了凯瑟琳会亲自抚养的女儿。”
“那就叫她凯瑟琳。”斐迪南二世不以为意,他也并不希望多一个由胡安娜所生的儿子来威胁他和热尔梅娜未出生的儿子,他转而继续循循善诱道,“让腓力下葬吧,胡安娜,就在格拉纳达,他是卡斯蒂利亚国王,他应该安葬在最荣耀的地方,相信他父亲对这个安排也会很满意的。”
“如果腓力下葬了,他们会继续要求我执行女王的权力,父亲,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胡安娜女王喃喃道,她忽然又开始哭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腓力说他是对的,他应该给他的朋友奖励以让他们帮助我们统治卡斯蒂利亚,他死了,托莱多大主教又说他是错的,应该让一切都回到母亲在世时的样子,父亲,我该怎么做,等腓力的葬礼结束后我就必须做出决定了......”
原来她不让腓力下葬也有拖延执政时间的原因,他还以为她真的疯到要与尸体为伴呢。“你母亲是对的,当腓力死后,他的朋友们也不能再帮助你进行统治了,他们应该回佛兰德斯,就像我回到阿拉贡一样。”他放柔语气道,“如果你认为你承担不了女王的责任,不如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吧,你可以弹琴,跳舞,抚养你的女儿,安静地思念伊莎贝拉和腓力,如果担心你的统治会带来灾难,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尝试去统治。”他加重了语气,“这也是你母亲的愿望,她在临终前一直希望你能够完成的愿望,若你不能执行统治者的责任,就将责任交托给适合的人。”
适合的人,适合的人,除了眼前的父亲,她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请替我承担这样的责任吧,父亲。”她又啜泣道,而斐迪南二世像一个真正的慈父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背脊,他终于心满意足了。
尽管腓力一世的去世令他的妻子难以接受乃至陷入疯癫,他的父亲和妹妹也为之悲痛,但在外界看来,他巧合的死亡意味着卡斯蒂利亚的摄政权之争尘埃落定,他还有两个儿子,他们都很健康,在斐迪南二世和他的法国妻子生下健康的儿子前,斐迪南二世、路易十二世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之间的微妙平衡仍可持续,哈布斯堡家族仍可在未来入主西班牙,只是他们需要等待得更久。
而对威尼斯来说,腓力一世的去世同样不是一个好消息,长期一来,他们认定欧陆各个强国因其内部龌龊无法联合,因此他们肆无忌惮地扩张土地、侵吞利益,而不在意可能招致的报复,西班牙内部矛盾的暂时弥合意味着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可以分化联盟的机会,只是他们看上去也并无什么挣扎余地了。
依仗前期的胜利,许多仍在观望的公国也加入了联盟,费拉拉公爵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同样是威尼斯扩张行为的受害者,然而就在联盟如火如荼的时候,路易十二世治下的热那亚爆发起义,他果断亲自率兵镇压,这一行为激起了尤里乌斯二世的强烈反应,他回到罗马,试图带领教皇卫队帮助自己的故乡摆脱法国人的控制,得知他的行为,再度从意大利收获信心的路易十二世不屑一顾:“亲爱的圣座,我希望您能明白,若您忘记您作为众门徒的代表主持正义的责任而只顾及您身为热那亚人的身份,或许我应该协助您移驾阿维农。”
第22章毒药
从十四世纪末期开始,热那亚便处于法国的监管之下,而路易十二世所提到的阿维农更是教廷历史上难以释怀的耻辱,因此在从威尼斯手中收回罗马涅的全部领地后,尤里乌斯二世公然宣布:“法国人希望我成为国王的牧师,但我要做的是教皇。”随后他正式对路易十二世处以绝罚。
路易十二世很快发现他的大好局势顿时急转直下:在拿回了罗马涅的教皇国领地后,尤里乌斯二世和威尼斯选择和解,威尼斯放弃对教皇国土地和西西里土地的申索转而攻击法兰西控制下的维罗纳,受教皇支持的瑞士雇佣兵南下袭击米兰,他的忠实盟友费拉拉公爵则直面在教皇卫队的攻势下,看到,狡猾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不愿再履行那本就名存实亡的“同盟义务”,他以帝国皇帝的名义颁布了“帝国召回令”,要求在法国军队中的,这令路易十二世的意大利处境更加举步维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恼羞成怒的路易十二世对尤里乌斯二世已经恨之入骨,1508年7月,他在米兰举行公会议,宣布停止穷兵黜武的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职务,这意味着他的一切言论和政令都不再具有合法性,而尤里乌斯二世也不甘示弱,直接宣布剥夺路易十二世的法兰西王位将其授予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
由于教廷在十四世纪后的日趋腐败,公会议运动随之兴起,旨在限制教皇的专断权力以防其被腐朽堕落之徒侵蚀亚历山大六世便曾长期担心他会被公会议罢免,法理上,公会议确实有罢免教皇的资格,而英格兰与法兰西自卡佩王朝绝嗣以来的王位之争更是老生常谈,对教皇的拉拢,亨利七世表面恭敬地领受了教皇的馈赠,暗地里却同路易十二世联络,表示他绝无在此刻重燃战火之心如果路易十二世愿意再“赠予”他一笔贡金的话。
虽然清楚亨利七世是在趁火打劫,不过能用钱解决的对手总比用军队解决的好,因此路易十二世咬牙从本就紧张的财政预算里又抠出五万杜卡特送给亨利七世,而后者果然安分地缩在加莱的海港中,令路易十二世不必直面北部的压力。但针对尤里乌斯二世的行为,他仍然愤慨无比,在送走了英格兰的使节后,他终于按捺不住这连日的怒火,对远在罗马的尤里乌斯二世发出了愤怒的诅咒:“若天主垂爱他的长女,就不应该让这个热那亚人再践踏法兰西国王的权威,难道意大利就没有国王的朋友和支持者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吗?”
这只是一句激愤之下的口不择言,一次有损国王形象但也无伤大雅的发泄,所以这个时候,路易十二世并没有命令包括自己妻子在内的廷臣回避,他也并没有预料到他在恼羞成怒下的口不择言会给他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就像多年前的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一样。
朱利安诺·德拉·罗韦雷知道他正面临艰难处境,但他并未感到恐惧,相反,他感受到一种激昂的热血,他即将达成他一生的夙愿。
从童年开始,他便意识到他并不是他家乡的主人,不止是热那亚,在整个意大利,这片埋葬先贤、孕育财富的土地只是惹人觊觎的肥肉,法兰西人,西班牙人,德意志人,他们都将意大利当成征伐的目标,他们的马蹄踏过亚平宁的沃土而不理会意大利人的哀嚎,外敌固然可恨,而教廷内部同样腐朽不堪,卖官鬻爵,谋杀敛财,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能把圣彼得的法衣也卖掉。
若是教皇不再腐败放荡,他一定是被魔鬼附身,并且一定命不久矣,就像庇护三世一样。他不做圣人,圣人救不了梵蒂冈,更救不了意大利,亚历山大六世有诸多罪行,最后也落得应有的下场,但他至少做对了一件事,就是认识到除却虚无缥缈的权威外教廷亟需强大的武力来争取权威,如此才能让那些欧陆大国投鼠忌器。
亚历山大六世选择依靠他的儿子,他则选择靠自己,他懂得如何领兵打仗,没有什么比真实握在手中的宝剑和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更让他安心了。费拉拉铸造的火炮很强势,法国人在炮兵的掩护下能强势推进阵地,不过不要紧,他也能从盟友手中获取火炮,他会亲临战场指挥,他知道一位亲临战场的教皇会带来怎样震动人心的力量。
他已经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在抵挡住维罗纳的法军后,瑞士雇佣军将赶到米兰,而热那亚的起义也会爆发,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次西西里的晚祷,英格兰国王一直按兵不动,他就以绝罚威胁他,他知道根基浅薄的都铎家族最恐惧的就是不够合法,只要意识到法兰西并不是那么强大,阿拉贡国王也会撕毁盟约,他可不会甘心在分明可以得到全部纳瓦拉领土的情况下只满足于仅有的现状,但就在他起身准备召唤枢机团时,他感觉一阵恶心欲呕。
他口吐白沫,渐渐又是鲜血,这样的痛苦似曾相识,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这样的痛苦来源何处了,波吉亚,波吉亚的毒药,那种曾经夺走他无数同僚他自己也险些丧命于其下的毒药。他本以为随着波吉亚家族的覆灭,这样罪恶的毒药应该已经彻底销声匿迹,
他想到了一个人,费拉拉公爵夫人卢克蕾齐娅·波吉亚,也许是她想要挽救夫家的危机,故而以家传毒药对他下手,但且不提她是否掌管这样的毒药,她想要完成这样的罪行也非她一人之力,谁是主谋,谁渴望他离开人世,他想他已经猜出那个答案了。
法兰西国王将教廷迁往阿维农致使教皇权威扫地,那对法兰西国王的绞杀和报复同样可以让教廷重振声威,现在和他矛盾最深的就是法兰西国王,指控他为凶手不仅能取信于人,也会聚集最多的报复者,卢克蕾齐娅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失去了父亲和兄弟只能依靠丈夫的怜爱苟活的女人,指控她没有价值,指控国王才有。
“路易!路易!”当枢机主教们赶到教皇的房间后,尤里乌斯二世已经奄奄一息,但他仍拼尽全力地控诉着谋害他的凶手,“他抛弃妻子、僭取王位,乃是一位无可置疑的恶棍和暴徒,如今他更犯下谋杀教皇的恶行,上帝啊,我未能完成您赋予我的使命,但我的灵魂一定会亲眼看到谋害我的凶手得到应有的下场!”
第23章选择
1508年12月13日,尤里乌斯二世离奇去世,有趣的是,这样的死状同亚历山大六世十分相似,而他临终前的遗言更是直接指认路易十二世是谋杀他的凶手,如若他所说是真,那哪怕是昔日腓力四世将卜尼法斯八世绑架劫持百般凌辱令其数日后即忧愤而死,也不及此举的骇人听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尤里乌斯二世和卜尼法斯八世不一样,前者在得罪法兰西国王之前就树敌无数,且有通过贿选成为教皇的嫌疑,而尤里乌斯二世虽然也有不端行为比如他的三个私生子女,但和此前几任教皇相比,他已堪称道德楷模,况且此时的教皇不论是在意大利还是在欧洲其他地方都有不少支持者,不论是出于利益还是情感,他们都不会轻易饶恕路易十二世的罪行。
在路易十二世的敌人眼里,这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们立刻发来无数的声名和谴责信力图坐实路易十二世的罪名,他在国内的统治也岌岌可危,或许人民对他一直以来的仁政心存感激,但同样,他们对他数次兴兵意大利却空耗财力无功而返的事实也颇有怨言,更何况是国内那些桀骜不驯的贵族们。
不论心里是何想法,他们都或明或暗地强调着路易十二世的谋杀罪行,这令路易十二世感到空前的压力,以至于接近精神崩溃,就连他亲近的廷臣也不敢轻易接近国王,这个时候,他的王后,布列塔尼的安妮站了出来,她独自一人来到国王的房间,劝说他重新振作,也许国王并不会听从她的劝说,但无论如何,这时候总要有个人站出来,王后至少没有对她的丈夫置之不理,对现在一片混乱的法国宫廷而言,这是一件好事。
回顾自己的一生,布列塔尼的安妮只感到无尽的疲惫和痛苦,怀孕,生产,流产,死产,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件事,仿佛她活在世界上的唯一意义就是做这四件事。
她父亲在临死之前曾要求她发誓保障布列塔尼的独立,她也确实将此当做矢志践行的誓言,然而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不是一件可行的事,和勃艮第的玛丽一样,她刚继位就面临被迫与法国国王结婚的威胁,如果她一生中曾经有过什么获得幸福的机会的话,那就是成功逃出南特、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举行代理婚礼后。
他是罗马人的国王1,在和勃艮第的玛丽的婚姻中循规蹈矩,以她的意志为主导而不仰仗着丈夫的身份为所欲为,已经有了继承人,这可以保障他们的孩子享有帝国的庇护而不至于被帝国吞并,据说他还很英俊,同时能征善战且多才多艺,这些因素足以令她在念完婚礼誓词后快乐地畅想幸福的未来,然而她并无勃艮第的玛丽的幸运,几乎是婚礼结束的同一时间,她便被围困在雷恩,当查理八世的军队进入雷恩后,她曾经渴望摆脱命运的努力便可宣告徒劳。
和查理八世的婚姻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逼她在任命他为布列塔尼代理人的文件上签字,禁止她使用布列塔尼公爵的头衔,名为王后实为囚徒,他那个专断的姐姐,博热的安妮,毁掉她幸福和自由的主谋,则理所当然地执行着本属于王后的权利并对她进行规训,她还无法释怀对奥地利的玛格丽特的愧疚,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和勃艮第的玛丽的女儿,那个小维纳斯一样的女孩,她本该成为查理八世的妻子,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离开家人来到法兰西宫廷,如果不是查理八世,她们原本都可以幸福,不同的是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在经历了近两年的扣留后终于还是回到了父亲身边,嫁给西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和萨伏伊公爵,甚至能够在母亲和哥哥的领地主政,她获得了幸福和自由,而她注定会永远困住这顶后冠中。
查理八世死了,路易十二世又来了,上一个丈夫毁弃了婚约,这个丈夫索性直接抛弃了妻子。路易十二世或许不像查理八世那样蛮横专断,但也同样施加给她无尽的苦难和痛楚,在经历了阿基坦的埃莉诺带给他们的屈辱和实打实的领土损失后,他们决不允许嫁入王室的女继承人还妄图改嫁或摆脱控制。
她要生孩子,生了一个孩子以后还要生第二个孩子,当路易十二世认为她不能给他带来一个儿子时,他第一反应也是确立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为继承人并将他和他的母亲萨伏伊的露易丝接入宫廷,她曾对此表示抗议,而路易十二世并不理会:“亲爱的,虽然我很希望我们能有一个继承人,但也许上帝不会赐予我们这样的幸运,她可能会是国王的母亲,国王不应该离开他母亲的帮助。”
他相信萨伏伊的露易丝,但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会忠诚地维护她的女儿女婿以至于牺牲自己家乡的权益,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对得起他的“信任”,法兰西宫廷从没有给予她自由和幸福又为何要求她做一个忠诚的王后?
她知道,每一次她流产或死产,萨伏伊的露易丝都会喜形于色,以至于暗中庆祝,她对法国王后的身份毫无感情不意味着她就能忍受自己的王冠和宝座被另一个女人视为囊中之物。她对她恨之入骨,她同样也对她嫉妒不止,就看她们谁能在这场争斗中获得胜利了。她知道她注定会成为法兰西王后,博热的安妮已经退居波旁1不代表她会坐视她的政治遗产付诸东流,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利用王后的身份和她被限制的尊严去为布列塔尼争夺更多权益,法兰西国王的霉运于她而言是难得的机会。
这群国王个个傲慢自负,又不知悔改,已经在意大利耗费了如此多的财力和人力,却还是认不清自己能力的边界一次次南下,但正是拜他们的野心所赐,她可以从这沉重的压力中稍作喘息,从而争取更多的权威和自由。
“亲爱的。”当听到妻子的声音时,路易十二世有些意外,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一个全心全意敬爱丈夫的贤妻,个性也并不温柔,这让她此刻的关怀和安慰显得有些突兀,他甚至在怀疑她此刻是否另有图谋,“你要坚强起来,我们都等着国王出面对罗马的指控做出回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路易十二世叹息道,当他看到妻子脸上明显的张皇和无助时,他还是心软了,她毕竟是她的妻子,法兰西的王后,面临如此严重的危机和指责时她也难免陷入恐惧,这个时候,他确实不应该无谓地逃避,或者对妻子进行猜疑和指责,“这个时候,不论是激烈的辩解还是冲动的武力都无助于解决问题,我需要快速摸清我敌人们的态度,尤其是英格兰,亨利七世似乎没有出兵的意思,如果英格兰不加入这场战争,斐迪南二世也不会轻易背弃盟约,我们只需要全力对付奥地利人。”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布列塔尼的安妮道,察觉到路易十二世的态度软化,她也试探性地道,“虽然谋杀教皇的罪名很沉重,但尤里乌斯二世一死,没有人能够团结这个互不信任的同盟,这是件好事......”
“我没有杀他!”路易十二世忽然吼道,他几乎是在委屈地控诉了,与此同时,他不由感到更深层的恐惧:如果就连他的妻子都相信是他谋杀了尤里乌斯二世,那其他敌视他或不信任他的君主又该作何感想,这样的恐惧几乎令他疯狂,“你也怀疑我吗?你也相信了那个热那亚教士的谎言吗?我告诉你,你是法兰西王后,你任何时候都应该维护我!”
“我当然会这样做,但陛下,我们需要洗清嫌疑。”布列塔尼的安妮尽量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委屈又关切,“您忠诚的仆人们当然坚信您的清白,但我们需要让整个欧洲相信。”
“最好的办法是马上选出一位法兰西籍教皇,以教皇的名义宣布对我的中伤纯属诬告,这样他们就失去了讨伐我的借口。”路易十二世深深屏息,似乎找到了一些应对眼下困局的思路,“亨利七世一直按兵不动,他在等我开价,他要钱就给他,要打仗我就资助苏格兰人,或者直接从布列塔尼出兵,布列塔尼,布列塔尼,必要的时候,你就回到布列塔尼,劝说你的封臣们对付英格兰人,或者至少在这个时候保持安分,你要捍卫我们的领土!”
“我当然会捍卫我的领土,而且现在也不全是坏消息,我怀孕了。”她说,将路易十二世的手按向自己的腹部,“说不定,我会生下一个男孩呢。”
一个男孩,一个王位继承人,一个传承了他的血脉又可以将布列塔尼永远留在法兰西版图中的儿子,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渴望,但安妮屡次流产死产的经历令他对此早已失去希望,他忍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后又失望而归的心情了。“我们会拥有一个儿子。”他勉力表现出欣喜,在这个儿子平安落地前这点稀薄的喜意并不足以让他从空前强大的压力中缓和过来,而布列塔尼的安妮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看向自己的腹部,目光无比温柔期待。
她没有告诉路易十二世,英格兰曾经给她写过一封信,援引了亨利七世曾流亡布列塔尼并得到她父亲弗朗索瓦二世庇护的经历询问她是否愿意在合适的时机主动出击保障布列塔尼的独立,她没有回信,但她和英格兰都心知肚明她的选择。
第24章女人
指控,路易十二世在短暂的沉默和逃避后选择坚决否认,转而坚称尤里乌斯二世之死乃是“上帝对其长女的垂爱”,同时他督促梵蒂冈“尽快选出一位新教皇查明真相”。
教皇换届选举时,罗马的秩序往往不那么稳定,而法兰西人近日频繁活动,频频出入各个枢机主教的宅邸中,人尽皆知路易十二世是希望通过选举一位法兰西籍教皇以摆脱他现在蒙受的指控,意识到他的意图后,他的敌人们也纷纷活动,力图破坏路易十二世的图谋。
然而最后新教皇的选举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刚刚走马上任不到三年的英格兰籍枢机主教克里斯托弗·班布里奇以一票之差的微弱优势当选教皇,是为教皇尤金五世,这是继阿德里安四世后的又一位英格兰籍教皇。
英格兰教皇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但在当下总比德意志人好,但几乎是在得知尤金五世当选教皇的同一时间,亨利七世立刻宣布谴责路易十二世的暴行,并派海军封锁了前往苏格兰的航路,气急败坏的路易十二世愤怒地痛骂亨利七世的狡诈无耻,在继续试图往苏格兰运送武器和粮食的同时,他还派自己的王后布列塔尼的安妮前往布列塔尼安抚当地叛逆的贵族,理智恢复后,他认为指望自己的妻子帮助自己从布列塔尼出兵对抗英格兰并不现实,但他总可以给布列塔尼一点甜头,稳住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后院起火。
此时的路易十二世的处境用四面楚歌来形容毫不过分,不仅北部面临英格兰的威胁,东部的尼德兰也蓄势待发,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已经扬言要从“卑劣的谋杀犯和僭位者”手中夺回他的岳父“大胆的”查理曾统治的所有原属于勃艮第公爵的领地,并且已经返回了尼德兰打算亲自领兵出击,路易十二世现在要思考的已经不是如何保住意大利的利益,而是如何保卫本土。
同他的预料一样,在英格兰国王动手之后,老奸巨猾的斐迪南二世也加入了“反法同盟”,诚然,和热尔梅娜王后的婚姻能令他兵不血刃地,但比起他们那还没有出生的儿子热尔梅娜王后已经怀孕,但斐迪南二世可不会因为妻子的缘故对亲家手下留情,直接通过战争索取的领土无疑更稳定也更无争议,而路易十二世被全欧声讨的现状,可以令他顺理成章地摆脱盟约而不蒙受任何谴责,事实上,若他此时坚守盟约不对抗路易十二世,他反而有可能会陷入道德困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得知斐迪南二世出兵纳瓦拉后,连遭重击的路易十二世对此已经并无过分激烈情绪,只是循例往南部增兵。战争已经一触即发,英格兰宫廷自然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从小仰慕亨利五世战绩的亨利王子尤其兴奋,认为如自己偶像一般建功立业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这样的心情在他得以列席御前会议,听亨利七世和亚瑟商议进攻诺曼底的消息后达到了顶峰:“我们要出动海军登陆诺曼底吗?”
“谁说我们是在攻打诺曼底,我们是前往纳瓦拉支援我们亲爱的盟友啊。”面对亨利王子的激动情绪,亨利七世已经显露出不悦,亚瑟及时接过了这个规训的任务,“亨利,这是你的任务,你要带领英格兰的王室海军,包括君主号和摄政王号一起前往纳瓦拉,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编成歌谣或者诗歌,越多人知道越好。”
“为什么?”亨利王子对此大惑不解,“阿拉贡国王并没有请求支援,即便我们要支援他,也不应该大张旗鼓地过去,这样只会增加他的军事压力。”
“为什么要在意阿拉贡国王的感受呢,我们在意我们自己就好。”亨利七世开口道,诚然,他一直以来的策略是将“法兰西国王”的头衔和进攻法兰西当做一个勒索的理由,但并不代表他在这天赐良机之下不会趁机收复失地,像亨利五世一样,有了足够辉煌的战功谁会在意他的继承权上的瑕疵,他们只会以亨利五世为荣,“南线的战事越是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法兰西在北线的防御便越松弛、越能被我们趁虚而入,亨利,你的任务就是带领英格兰的王室舰队浩浩荡荡地前往纳瓦拉,闹的动静越大越好,不要主动进攻法兰西人,你没有那个能力,你的任务只是把法兰西人牵制在南方。”
尽管名义上,君主号和摄政王号还是英格兰海军的门面,但从1503年开始,英格兰海军的主力已经悄然更迭为中等型号的舰船,而列奥纳多·达·芬奇改造的新式火/炮令其在保持灵活性的同时还兼具强大的攻击力,而亨利王子王室次子的身份,是个足以在舆论和谈判中表达诚意且不落口实的借口,面对英格兰这华而不实的“增援”,斐迪南二世就算能够看出亨利七世的用意,他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报复的手段------他总不能不讲武德地扣押他女儿的小叔子泄愤吧?
从亨利七世公开谴责路易十二世的谋杀行为并出动海军后,路易十二世便一直在北部尤其是加莱方向重兵把守,以防止亨利七世突然背后捅刀,但出人意料的是,除了截断法兰西往苏格兰方向的增援,英格兰一直十分安静,这在他已前往布列塔尼主持大局的王后写信过来告知他英格兰国王的次子约克公爵和多位重臣已率领王室海军浩浩荡荡南下,意图增援纳瓦拉。
得知这个消息时,路易十二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诚然,西班牙和英格兰现在是蜜月期,但路易十二世可不觉得亨利七世难得的海外出击竟然是出于帮助亲家夺回纳瓦拉这个高尚且不求回报的目的。
但北部和南部的情报无不证实这一事实,除了阻止法国海军往苏格兰运送补给中等型号的舰船,英格兰在法国北部再无其他行动,而英格兰的海军确实浩浩荡荡地沿阿基坦海岸南下,比起战争更似游行。证实英格兰海军的主力确实已经南下后,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路易十二世终于放心地撤回了在诺曼底布置的重兵转而全力防卫纳瓦拉,只在加莱方向留有防御兵力。
与此同时,当斐迪南二世得知英格兰的约克公爵率领海军增援时,他的震惊也不比路易十二世轻。“你们来干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亨利王子,没有想到他没见到他的女婿,却先见到了他女婿的弟弟。
“我们是来增援的。”亨利王子的笑容异常天真热情,“父亲出动了朴茨茅斯的全部海军!啊,我听凯瑟琳说起过坎塔布里亚海,这里的悬崖瀑布果然十分壮观,我在英格兰从来没有见过!”
“那你们带来了什么,士兵?盔甲?还是火/器?”
“大蒜,葡萄酒,还有许多热性水果,这能帮助士兵们在闷热的夏天里热血沸腾。”
“西班牙不缺水果!”斐迪南二世怒吼道,他已经猜出了亨利七世的目的,他此时恨不得将他的儿子连同他带来的大蒜一起沉入海里,而就在斐迪南二世为此气急败坏之际,一艘随同亨利王子来到西班牙的小船已经悄然绕道热那亚,在半个月后登陆意大利。“亲爱的意大利。”凯撒·波吉亚仰望着亚平宁的天空,“你们的主人回来了。”
1509年8月,在路易十二世率军亲征纳瓦拉,和斐迪南二世的大军正面相遇时,一直盘踞在诺曼底海岸的英格兰军队终于行动,在炮击了沿海的城防后,他们迅速在诺曼底北部的莫尔坦地区登陆,并且立刻开始攻城略地。
他们没有在加莱登陆,他们在诺曼底登陆!由于疏于防范,上诺曼底地区很快全部沦陷,而在修筑了防御攻势后,英格兰军队便龟缩不出,只是时不时骚扰路易十二世的补给线。得知这一消息,路易十二世已经不能再维持基本的冷静和理智,此时抽调大军回防已不现实,除非亨利七世进攻巴黎,否则他只能尽可能在南部稳住阵脚快速结束与斐迪南二世的战争,他总不能在两线同时面临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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