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捧珠不在，他小声问：“明早还吃面？”

这是挑刺来了，越明珠重重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张日山眼神躲闪，底气不足地说：“那……那也不能天天吃面，早上吃中午吃晚上还吃，你在家就吃一顿，我和其他人顿顿吃，现在看见面条就——”他越说越委屈，筷子也攥紧了。

眼里没有对捧珠厨艺的不满，全是对面条的畏惧。

知道源头出在什么地方，越明珠心虚起来。

自从陈皮在越园下厨捧珠就受了刺激，一天到晚在家做面条，整个张家都是她的试吃对象，她上学可以在外面吃，家里人就惨了。

不由升起一丝怜悯，“明早吃西餐，我会交代捧珠以后少做面食。”

张日山高兴起来，一连干了三碗米饭，看得出来真的对天天吃面怨气很大。

趁天还没黑，越明珠待在书房写信。

一般她很少会夜间看书写字，一到夜间开再多灯点再多蜡烛还是会有几分昏暗。

这年头车马很慢书信很远，金大腿又上了战场，寄信艰难，她每次都攒很多很多一次性寄过去，别的家属能不能寄到不知道，但是她写给金大腿家书他都会放在特别的箱子里一封封收藏整齐带回来。

越明珠也是如此，笔友的信、金大腿的家书、陈皮的信都有分别收好。

其中数陈皮箱子最多，他字大又写不齐整，送来永远是厚厚一沓每次看完她都要花很长时间整理，打算再过几年拿出来看一定很有意思。

写给张启山的内容多是一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连院子里的柿子树都恨不得写出十八种滋味希望能让远在他乡的金大腿透过文字和自己一起分享。

张启山刚去军校那年家里枣树结了果，园丁摘了许多送过来，她挑了颗最大的枣子啃的干干净净，又把吃不掉的果肉剃掉留下完整的核洗净后跟信一起寄了出去，金大腿收到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但是她寄出去的时候确实非常得意。

觉得什么对影成三人、天涯共此时简直弱爆了。

现在想想，嗐，她真是饿了只给金大腿寄个核，还写什么家里枣子都熟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想你，吃枣子的时候一想到你还没吃过再甜的滋味也尝不出来了，我吃枣子的时候在思念你，你看到我寄去的这颗枣核可不可以也思念思念我……

感情充沛的时候还会边写边泪眼汪汪，吓坏了不少人呢，有段时间她一拿出信纸张日山就会坐立不安，担心她写着写着又默默垂泪。

当然她文字用语含蓄很多，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直到打开金大腿的回信，越明珠差点整段垮掉：噫——好冷淡！！！

哼，有被缺乏人味的家书冻到。

不过这丢丢小挫折并没有打消她写信热情，自信满满的认为其中必有内情。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研究和扰人调查，她发现小鱼和小楼看起来关系很好经常说说笑笑，可一旦换成信件交流就疏远的像两个素未谋面的同事。

被多次暗中观察的张日山忍无可忍，说这是张家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因为要传达信息，文字必须精短。

对他们而言投入太多私人感情只会影响判断浪费笔墨也浪费时间，佛爷给她的字数比其他人加一起还多一倍，请不要再炫耀式诉苦了。

成功气走张日山，越明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不是分隔两地金大腿对自己感情变淡，而是张家人文字表达就这德性，一写信就会自动公式化？

这个结论后来在金大腿那里也得到了证实，他从军校回来说她寄去的那颗果核被他种在学校，可惜不适应地方气候没能活下来。

这可不是内心毫无触动的人会做出的事。

越明珠也是这时候才惊讶发现，哎，他居然真的吃这套诶～

一想到金大腿在军校勤学苦练还要时刻关注枣核有没有发芽，忙前忙后最后做了无用功，呜呜，感动两秒她埋头苦写，越写越得劲。

直到金大腿顺利毕业现在又奔赴战场她寄去的家书一直都是这个画风，非常直白热情，导致张启山在她的影响下也渐渐使用起较为温情的书面语。

从简单报平安转变为会在信里夹上几朵途经某地摘下的押花，足足花了小半年时间。

不知道这次金大腿会给她寄回什么样的花，小小期待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