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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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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犯上》作者:南风不醉【cp完结】

简介:

受:祁岁桉·九皇子·高冷傲娇

攻:陆潇年·大将军·腹黑疯批

陆潇年,将门之后,一夜间父母被皇上处死,他沦为奸臣之子。

来看他除了臭虫老鼠,还有九皇子祁岁桉。

“殿下这时来看望我,就不怕天下人说你与奸臣有染?”

祁岁桉轻蔑一笑,“我不过是来看看你够不够惨。”

看着曾爱慕的那张脸,陆潇年厌恨地将拳头攥烂。

直到喊杀震天,皇城即破,众人才想起牢内还有最后一个能战的将军。

祁岁桉又来见他。

“若你能戴罪立功,可免九族之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接过盔甲长枪,用一个深吻换了一记耳光。

他看向祁岁按眼神带着侵略的凶狠,“赦免我要,还有一样,待我胜仗归来再向殿下讨!”

陆潇年重拾旧部得胜归来,威名大震权倾朝野。

而此刻,众人门楣踏烂也见不到的陆将军,正将他困于双臂间,将阴狠笑意一字一顿灌入他耳中。

“臣来讨帮殿下夺回江山的奖赏。”

而当祁岁按拼死逃离那座囚笼,最终亲手将他杀死,才蓦然发现五年前陪他亡命天涯的那个白月光,正是陆潇年…

——

第0001章谣言

大盛朝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十公主倾慕陆家二公子。

从庆功宴追到了生辰宴,这位临阳公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陆潇年。

“小十,那玉露团子都要化了。”皇后看她那一脸痴样不禁莞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婢女偷偷拽了下祁盈的粉袖,她这才从正舞剑的陆潇年身上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最爱的冰酥山化成了一滩雪泥。

周围女眷见状都掩面低笑了起来。

祁盈倒也不恼,她今天志在必得。来之前已经软磨硬泡地求了九皇兄祁岁桉好几天,他终于答应帮她去约陆二公子了。在她看来,天下就没有他那张嘴搞不定的事。

想到这,那俏生生的小脸上浮出一抹粉红。

忽地四周爆发出一阵喝彩,但见场中陆潇年舞剑已收势,扬手将剑抛给身后随从,单膝行礼道,“侄儿拙技,在姑母面前献丑了。”

“快赏,年儿这武艺愈发精进了。”

“皇后娘娘快莫赞他,这孩子自从这次跟着他叔父从漠北回来,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整日带着几个护卫就在屋里头捣鼓那些个兵法沙盘,问做什么也不说,神神秘秘的。我这个当娘的想见一面还得装病扮可怜。今儿是全托了皇后娘娘的福,才能安生坐在这里看上一看。”

安定侯陆夫人的一席话,又逗得大家开怀。

金秋十月,天气不冷不热,宴席热热闹闹地一直延续到金乌西沉。

祁盈终于得了机会从席间溜出来,赶走了侍卫疾步去追那个高大俊逸的身影。

穿过七弯八绕的亭廊,那身影如玄鸟入夜林倏地消失不见了。

她心慌地提着裙角往园子里快跑了几步,却突然听到假山后有人在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是在躲我?”

祁盈脚步忽地顿住,好似是陆二公子的声音。在跟她说话?可她追他还来不及哪里躲了……

疑是离得远了些没听清,祁盈又往前了几步,却看到怪石嶙峋间一抹月白。

今日是陆潇年二十一岁生辰,他穿的是黛蓝暗寿团纹圆领袍,连内领上的银纹她都看得可仔细。

那这白衣人是谁?

“不说话,我便当殿下是默认了。”陆潇年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调笑。

祁盈更是纳闷,陆潇年素不喜言笑,更不爱与人攀交,这在盛京城里无人不知,哪会是这般轻佻之人。

难道他人前的矜傲冷漠都是装的?

不会不会。祁盈摇头把这可笑的想法甩出去。可她没想到接下来听到的声音里除了调笑,还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殿下素来能言巧辩,现在连句话也不肯同我说,”陆潇年唇角微扬,向前一步,“难道,是在怕我?”

终于那白衣人忍无可忍出了声,“我笨嘴拙舌,自是比不过霞光万丈的陆将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熟悉的声音,带着天生的冷静和疏离。

祁盈这才反应过来,陆潇年刚才一直喊的是殿下。大盛朝除了她一个公主,其他的殿下都是皇子啊。她一下放下心来,暗骂自己真是傻,两个男人之间哪来的什么暧昧。

紧张的心又重新变成喜悦,一个没忍住喊出了声,“……九哥哥?”

这下陆潇年和祁岁桉都朝这边看过来,祁盈只好从石头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

“小十?你怎么在这?”

“……那九哥又为何在这?”祁盈红着小脸假装嗔怨。

祁岁桉无奈,他不过觉得闷,想出来透透气。赶上陆府盛景——霜天红叶正是一年里最美的时候,而陆府又大的离谱,他一时忘情迷了路,然后就被眼前这人盯上追到了这里。

祁岁桉眼神扫过那人半笑不笑的脸,临时想起之前她的求他的事:“……你不是托我想宴请陆二公子,我特来请他。”

祁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他二人之间来回转。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半尺,这姿势....是请人吃饭的样子吗?

算了,比起姿势,祁盈更感兴趣的是结果,“那陆公子可同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祁岁桉:“不同意。”

陆潇年:“同意。”

祁盈:“.....”

空气一时静默,恰一阵秋风起,一片玛瑙般的枫叶乘着风载着最后一抹夕阳旋落于他们三人之间。

良久,从祁岁桉的脸上收回视线,陆潇年转头对着祁盈勾唇一笑,“九殿下和公主的请,陆某自然不敢不从。”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脸,陆潇年的那一笑仿佛烫在了她心上,她暗自欢喜转头对祁岁桉小声道,“就知道九哥哥无所不能。”

后来,人的确是请到了,却和她辗转数夜所想的场景完全不同。

那日她乔装成公子模样溜出宫,在盛京最红火的萃灵楼里终于单独、私下见到陆潇年。

严谨来说也不算单独,因为自然得是按说好的,九哥哥祁岁桉也在场,否则陆公子总要说孤男寡女不合规矩。

好酒好菜上齐,三人间却始终无人开口。

原以为他二人是同窗,生辰宴那日二人明明看上去十分亲近,合该有个热络的开场方便她见缝插针地表达心意才对,可现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左右看看,陆潇年自不必说,凭那张脸不用说话就这样安静待着她便心满意足;而另一边,她的九皇兄祁岁桉,若无其事地轻摇着扇子望着窗外江景。

这气氛……两人吵架了吗?

无奈之下她轻扯祁岁桉的袍角低语,“九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而祁岁桉面色沉冷,仍不发一言。

对陆潇年他不张口骂就已是十分给面子了。

学堂上这人就动不动就要跟他讨论兵法,他偏又是个不爱认输的,于是害他白日上学,夜里还要苦读各种兵书,昨夜才抄完一整本,手腕现在还肿着。

见祁岁桉不说话,祁盈只好尴尬笑笑主动找话题,陆潇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

忽然,祁盈眼眸一亮似想到了什么。

“哦对,我九哥哥从月妃娘娘那新学了制香,可以请哥哥给陆二公子调一款你喜欢的。”说着她从腰间摘下自己的香袋,像捧着宝贝一样,“这‘篱落雪’可是天下独一份儿的,还可安神助眠。”

“多谢公主殿下美意,我行军打仗用不上的。”陆潇年眼眸越过祁盈,似不经意地落在祁岁桉微微泛红的手腕上。

眼见这话题也聊不下去了,祁盈一双水莹莹的眼睛再次朝祁岁桉求助,可怜巴巴,天可怜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终于,祁岁桉缓缓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祁盈心里大喜。

“确实,香如美人,跟错了人就会变成毒,要命的。”

祁盈:“.....”

五年后。

淫雨霏霏,一片新叶被雨打落,在水洼里飘零。

一阵急迫的脚步踏进水洼,溅起高高水珠,湿了月白袍角,那片油绿嫩叶便粘在银纹靴面上,但无人在意。

“求九哥救救他!”祁盈冲出宫门,冲进祁岁桉怀里。“他不会叛国的,你知道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把祁盈从怀里拉出来,祁岁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送公主回去,看住她不许踏出毓华宫半步。”

一直看着她被侍卫拖回去,那双红肿的眼睛消失在宫门缝间祁岁桉才往回走。

宫墙窄道间一个青灰瘦小身影从雨中朝他疾跑来,跑得太快伞撑不稳,肩头已经洇湿了一片。“殿下。”

“如何?”祁岁桉的声音似比这场突降的春雨更冷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活着。”

祁岁桉双眉微松,但扫到乐安紧绷的唇线眸光又沉了下去,“把话说完。”

“......但下了诏狱。”

诏狱。

那是三司礼法都管不到的地方,历数大盛三朝,凡进去者无一人能活着走出来。

那曾不可一世的陆潇年此番兵败逃亡路上被抓回,三司上柬,自称无能直接丢给了诏狱。但谁不知道,皇后母家陆家大厦倾倒,荡起的尘埃都足以能掩埋死人。

这种要命的差事只能丢给不要命的疯狗才行。

“殿下,太后专门托人传了话过来,让殿下切不可插手。”

乐安左右看看,然后靠近半步,耳语道,“还说皇上一直拖着临阳公主和陆潇年的婚事,怕早就是在等这一天了。六皇子此时散布谣言,就是要将您牵扯进来,您万万不可插手啊!”

进退两难。不曾想躲了五年这四个字还是再次落在他的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年前他就已经面临过一次这样的抉择,还险些死在去和谈的路上。幸而那时老天眷顾,被一个凌云阁刺客救下并护送一路才捡回了这条命。

可那时他涉世未深,并不知道凌云阁是个庞大复杂的刺客组织,后因刺杀过皇子而被定为了朝廷头号逆党。

而现在谣言四起,民间突然冒出很多人说当年亲眼所见有一个凌云阁曾一路暗中跟随保护他,说他祁岁按就是凌云阁的幕后主使。

还说陆潇年便是当年那个凌云阁。

凌云阁,凌云面。赏金刺客凡出没必戴面具,因此无人知道他们是谁,有多少人,潜在何处。

他们就像无处不在又悄无声息的影子,藏匿于大盛朝的每个角落。

因为只要摘下面具,他们即可隐匿于茫茫世间,有可能就是你身边朝夕相处的医倌、老鸨、挑夫甚至枕边人。

凌云阁三字,已成为大盛人心头最忌讳的一道阴霾。

但祁岁按不同。想到那个凌云阁,他心尖倏地流淌过一阵悸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不自觉抿紧双唇,那种温软酥麻好似至今仍停留在唇瓣间。

祁岁按也觉得不可思议,岁月竟没有模糊过那个吻留下的感觉,大概是因为那是他此生第一个吻,也或许是因为那个它来自于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留下这样的冒犯后竟消失地无影无踪。

总之它已成为了一个符号,一记烙印,一枚图腾,也是他五年来寻而未果的牢笼。

现在,他面临抉择。也许这一步踏错他就踏入了对手精心编织的陷阱,尸骨无存。但也许……这个牢笼会被打破。

许久后他轻抬眼眸,眼神空茫地望向诏狱的方向,像是在自言自语,“会是他吗?”

乐安以为自己没听清,“什么殿下?您说谁?”

“没有,没谁。走吧。”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先排雷:1.有点慢热;2.除第一章有女性角色视角外,其他章节没有,和男主没有感情戏;3.微群像;4.文笔不好,逻辑废,看不下去就光速逃离,不必告知;5.谢绝写文指导;6.俩人前期都有点不张嘴,后期就是甜文,信我;7.架空时代,很空那种:8.前期每周更新6k,基本是周末,后期会随榜更新。

最后求一波海星,评论摩多摩多#^.^#

第0002章私怨

通往诏狱的甬道深不见底,脚步在湿冷幽深的墙壁间撞出回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甬道尽头火光烈烈,映得狱卒个个青面獠牙,炼狱一般。走进牢门,里面摆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血腥焦腐味扑面而来。

正中巨大刑架上,手腕粗的铁链高高吊起一人,头耷拉着垂在双臂间一动不动,辨不清死活。

祁岁桉微微蹙眉。

“住手!”一声苍老却又尖利的声音。

典刑司掌使肖炳全循声转头,满脸怒意霎时消散,手中通红的烙铁也僵在半空。

几名御前护卫闪开让出一条道,才看清后面站着一人,一身月白锦袍,披着鸦青大氅,眸光冷傲。

“....九殿下?”

“传皇上口谕,即刻起漠北副都统骁骑将军陆潇年通敌叛国一案交由九皇子祁岁桉主审。”内廷总管太监福安贵上前一步宣旨。

像是没听到,肖炳全难以置信的目光还钉在祁岁桉身上,福安贵见他半天不动,冷斥道,“肖大人是要老奴再念一遍么?”

肖炳全回神,讪笑道,“不敢,不劳老祖宗,微臣接旨。”他躬身后退,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

“等等。”祁岁桉眼皮都没抬,“把这些猪盆狗槽一并带走。”

肖炳全止住脚步,微怔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得倒也没错,人人都道他们是皇上座下养的恶犬,那这些剜刀毒虫琵琶架可不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对此他早已习惯,但至于这么个柔筋软骨的皇子有什么本事能让这疯子开口,他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审了足足七日手段用尽但陆潇年只字不言连声痛都不喊,喂什么吃什么,一心寻死,他正愁不知如何跟皇上交待。

“那就有劳殿下了。”他作揖行礼,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低头间忽然闻到一阵很特别的草木淡香,不是那种娆媚的勾人味道,但却让人心尖微微一颤。

“把他泼醒。”祁岁桉声音冷淡。

想到最近街谈巷议纷纷扬扬的传言,尚未走远的肖炳全不禁又再次回头望向那道挺拔的身影,眼眸渐深。

冰冷刺骨的井水兜头泼下,铁链有了动静发出轻微撞击声。陆潇年一身血污,呛咳声听上去闷闷的,喉咙中似含着血。

福安贵长松了口气,用帕子捂鼻道,“还活着就好,老奴这就回去给皇上复命。”

“福公公请。”

这诏狱阴森,血腥气重,还时不时从远处传来惨叫声,福安贵多一刻也不愿留,行了礼便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出了诏狱,金泉赶忙上前撑伞递手炉,小声问,“老祖宗,您说现在多少人对此案避之不及,可这九殿下怎倒好,自己往火坑里跳。而且他居然能三言两语就劝得陛下同意了,真是奇了……”

福安贵轻咳一声上了轿子,撇下帘子前不清不淡地丢了句,“死马当活马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泉怔愣皱眉,难道传言是真的?祁岁桉此番是为了向皇上表明态度,他不曾与凌云阁有染?

那陆潇年可有苦头吃了,皇上本就最恨凌云阁,要是陆潇年真的凌云阁,那他们陆家可倒得一点都不冤。

“啪—”听见里面拍木窗,金泉被打断思绪赶紧吩咐起轿。

乾华宫内,檀香袅袅。福安贵穿过纱幔进了内殿,见榻上明黄的身影还侧躺着,便默默立到一边候着。

少顷便见那身影动了动,“说吧。”

福安贵赶忙上前一步,垂首道:“回禀陛下,人还活着,但瞧着是只剩一口气了。”

祁延在金泉搀扶下起了身,接过酽茶漱了口,恨铁不成钢道,“肖炳全这狗东西,再把他也逼死了,天下人倒真以为是朕逼死他陆家满门忠良了。”

自从安定侯陆良平夫妇死讯从诏狱中传出,这几日全盛京的书生们都聚集在宫门外等着审讯结果,赶不走、驱不散,着实令人头痛。

“这也不能全怪肖大人,谁能知道陆家那两个老东西这么不禁折腾,从大理寺转到诏狱还没动真家伙人就没了。皇后娘娘那边还瞒着,好在这些年娘娘专心礼佛,并不大管外面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潇年招供之前,就让她在慈懿宫里好生养着,莫让她知道了难过。”

“是。皇上对娘娘一直情深意重,可惜陆家不顾皇恩,竟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实在令人心寒。”

皇帝疲累地挥手,不想再多说,“下去歇着吧,雨露寒重,还为朕跑这一趟,赐轿。”

诏狱陷于皇宫偏僻角落的地面之下,不见阳光,不辨岁月。此刻的诏狱内十分安静,祁岁桉能感觉到自他进来一道目光便一直沉沉压在他身上。

“陆将军还活着就好。”祁岁桉远远望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椅子被狱卒仔仔细细擦净,祁岁桉掀袍坐下,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缓缓开口道:“凌云阁已被朝廷定为逆党,那个叫凌霄的也已经被抓,对你将边境舆图卖给匈奴一事供认不讳,对此,陆将军可有何话要讲?”

没指望他回答,这些被问了无数遍的话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果然,除了木炭发出的哔剥声,连灰尘都是安静的。

祁岁桉不急,连阎罗恶煞都无法让他开口,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这些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耗得起。

然而片刻后,牢房内的所有人,连同祁岁桉自己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七日一字未言的陆潇年竟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掩在低垂的发间模糊不清:“九殿下这时来看我,就不怕……他们说你与奸臣有染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垂眸掩下那一瞬的微讶,祁岁桉指尖划过杯沿,轻笑一声道,“我与陆将军并不相熟,何来有染一说?”

嘀嗒、嘀嗒、嘀嗒……

冰冷水珠混着血顺着头发滴在陆潇年脚下的一滩乌黑血洼里。

祁岁桉再次打量他。

从大盛万人敬仰、战功赫赫的骁骑将军,到如今狼狈不堪的卖国贼、阶下囚,不过短短五年。

一声冷笑,在这安静的牢内显得格外清晰。“父皇不过是派我来看看,背叛我大盛的陆将军现在够不够惨。”

祁岁桉又想起那个凌云面具后意气风发的眼神,心下黯然。

该不会是陆潇年。他心头滋味有些不好受,倒不是因为昔日同窗落得了如此结果,而是因为那个凌云阁做不出这样弃民叛国的事。

若他真是陆潇年,他大概不如去死。

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祁岁桉用手指桌上轻敲了两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狱卒立刻上前,将陆潇年的头拽起来,迫他抬头望着对面的主审官。

黑褐色的干涸旧伤和鲜红的新鲜创口交错,隆肿的半张脸已看不出半分当年的神采。

仿佛是真的替他感到惋惜,祁岁桉轻叹一声,“真是可惜了,不过念在陆将军曾为我大盛立下战功,只要你肯配合,我留你个全尸,到下面见到陆侯和夫人,他们也少心疼你一些。”

陆潇年弯唇露出一丝苦笑。相隔不过数尺,但恍惚间又似隔着数不清的荒芜光阴。

而站在这段混沌那端的人,似乎又更远了些。

沉默如一张巨网,悄无声息地蔓延伸展至地牢的每个角落,每一个字都需要积攒足够的力气,陆潇年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

以为是他要说什么,祁岁桉便起身朝他走了两步。

距离近了一些,从遮挡双眼的血污间,陆潇年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更清隽、也更冷厉,似这世间最清醒的看客。

这怎会是曾在他怀里哭红眼睛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切好似一场星河遥缈的梦。

“陆将军,要说什么?”

不知是积攒够了力气,还是满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陆潇年沾血破裂的双唇间发出了低微声音,祁岁桉不得不又进一步,侧耳仔细辨认。

“殿下……究竟为何而来?”

眼睫微颤,祁岁桉抬头对上那双灰暗布满血丝的眼,定定地看了很久。

他永远记得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绝不似这般冷漠黯淡。

“我为何而来,”他缓缓展开手中折扇,神如秋水,“为了安邑郡的三千百姓而来,为陆家军两万英魂而来,也为苦等你五年的人而来。”

他的声音沉冷,一字一句都似有实质地压迫在人心脏上,令听到的人倍感压抑和呼吸困难。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一声轻笑穿过混沌灰尘,他听见陆潇年虚弱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说的,你自己信吗?”陆潇年缓缓睁开眼,“九殿下,再次舍身一博,这次要换什么?名声、功业?还是……那把龙椅?”

“住口!”

祁岁桉伸手握住了刑架一侧的铁镣,冷冷看向他。

被激起的怒气蕴积在这深不见底的地牢里,甚至他听到了身后护卫抽刀的声音。他深知现在四境不安,民怨沸腾,朝廷倒是需要这样一个叛贼之死来提升士气,抚慰民心。

但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尤其不能死在他祁岁桉手里。陆潇年的死应当发挥更大的作用。

祁岁桉慢慢又靠近半步,微微仰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也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些私怨未了,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死的。”

五年前就是因为他,他才没能见到母妃最后一面。

说完他狠狠向下一扯铁链,陆潇年卡在铁环里的手腕被一下拉到底,后背到手臂上的伤口生生扯开,鲜血一下涌出来,流进皮开肉绽纵横交错的沟壑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粗重的喘息声填补了牢房的寂静,缓了许久,陆潇年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蜡,他不动声色地用眼睛描摹着面前这张脸,唇边弯出一抹笑意。

“这日子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偏剧情,练练节奏,写得不好多见谅555

明天儿童节,祝bb们节日快乐

第0003章蛊惑

阴冷,昏暗,气味难闻。

锈迹和血污沾了满手,祁岁桉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块锦帕,仔仔细细地擦净,然后又坐回到了那把椅子里。

檀木雕镂,扶手是一对振翅欲飞的鹤,精美华贵地与此地格格不入,也正如面前这位主审。陆潇年看着他将那帕子用完后丢在地上,月白锦帕很快被污血一点点吞没。

轻抿了口茶,祁岁桉漫不经心道,“我道是将军想开了,不曾想原是有人已经特意将谣言带给陆将军了。”

他这么多日都不开口,想必等的就是自己亲自来的这一天。

“看来这诏狱虽深,也并非铁桶一块。”祁岁桉放下茶杯,抬眸朝四周扫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将军是以为,你只对我开口就能让外面人认为我们关系匪浅,便坐实那个谣言了么?可我不明白,对方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肯这样配合?”

“没好处。”

“那我倒是真看不懂了,既然没好处,陆将军该不会就是又想看我难堪并以此取乐吧?”

陆潇年从来在他眼中就不是什么好人,学堂上与他争辩,他被皇子们奚落他又袖手旁观。

五年前,母妃猝逝也是因为答应陪祁盈同他吃饭耽误了时辰才没能及时回宫中见到母妃最后一面。

想起那年他跪在暴雨如注的夜里,他苦苦哀求求父皇重查母妃死因,但父皇视若无睹。却在当夜诏陆潇年进宫。

那晚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第二日他便接到了去西梁和谈的旨意。

西梁王原是那一带的土匪,为人暴虐,荒淫无度,称王之后指定要大盛派一名皇子带着十万两黄金才肯坐下来谈。

谈什么,明眼人都清楚,这分明是去送死。

若说这其中没有陆潇年的“功劳”,他不信。

回想那段不堪,祁岁桉捏紧茶杯的指节泛白,缓缓才松开,“那我们就不妨直接一点。”祁岁桉垂眸捋了捋自己的袖袍,再抬眸,眉眼间都是冷淡。“外面都在传,是你当年伪装成了凌云阁赏金刺客,护送我一路西行去西梁和谈,可有此事?”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就直接问出口,陆潇年眼眸微抖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曾。”

一声轻笑,在诏狱内听得格外清晰,祁岁桉转头朝黑暗深处扫了一眼,“都听到了,人家说不曾。”

“真是荒谬啊,你我身为当事人不知,而天下人皆知。”说完他朝身后伸手,一本褐色封蓝边的册子就递到了他手上。

“其实谣言而已,不难破。陆将军凭此就想拉我下水,未免有些太小瞧人了。”

他接过册子,却没有打开。

“这是我方才拿到的兵籍,上面记录了祈元三十六年春,陆将军身为骁骑营总督带着一行十二精锐前往西南赣州秘密搜集军情一事,而那时的我则在去西梁和谈的路上,两条路相隔一座凉山和一条濮江,所以陆将军将我一路护送至西梁的谣言根本就是无根浮萍。”

陆潇年喉咙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笑,“这可是军部密要。”

“皇上既然让我主审此案,便自会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说来也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犯下的罪行过于石破惊天,兵部尚书实在怕受到牵连,否则也不会如此痛快地就将这机密呈交于我。”

指尖抬起,他敲了敲扶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将你们肖大人请出来吧,远远听戏,哪有近着瞧有趣呢?”

闻言肖炳全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肖某是怕这疯子对殿下不利,暗中保护殿下而已。”

“还是肖大人想的周到。”祁岁桉脸上也露出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炳全迈进诏狱,朝祁岁桉行礼后讪笑道,“殿下谬赞了。”起身时他看到祁岁桉的侧脸隐在明明灭灭的烛影里,睫毛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在随呼吸微微翕动,一时间有些出神。

“想必肖大人都听清楚了?那还要烦请为我作证,五年前护送我的并不是陆将军。至于他与逆党凌云阁是何关系,我必会彻查。”

听到逆党二字,肖炳全方才回了神。

“那是自然。”

“还有一事。”笑容倏地从祁岁桉脸上消失,“父皇既命我主审此案,那这诏狱就暂由我代管,肖大人同典刑司的弟兄们辛苦多日,就此可好好歇歇了。”

肖炳全一愣,“这恐怕……”

祁岁桉抬手打断,“我知道肖大人担心什么。”修长匀净的手指交替敲在兵册的硬封上,他声音愈是温和,肖炳全愈发觉头皮发麻。

“放心,陆潇年若死了,便是我这主审失职。全天下此刻最怕他的死的莫过于我了。且肖大人前几日因为陆良平已挨了板子,我已向陛下求情让你好好回去养伤。”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殿下对下官的回护之心肖某感激不尽。”至此肖炳全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撤走。他换上谄媚笑脸,朝四周人高声喝到,“都还不赶紧谢九殿下。”

谢恩声四起,肖炳全拍拍手狱卒侍卫顷刻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临走前,肖炳全朝祁岁桉望了一眼,恭身道,“那这兵册……”

“哦,瞧我,”祁岁桉恍然,眉眼间弯出如皎洁笑意,“倒是忘了,这东西刚拿到手来不及给父皇送去,我又在此审案走不开,还要劳烦肖大人帮我转呈于陛下。”

“乐意效劳。”肖炳全双手接过那册子,低头间再次闻到那阵沁人心脾的淡香。

他将册子塞进袖口,躬身退下。

待肖炳全离开后,牢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祁岁桉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去诏狱外面守着,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一点点在耳边消失,侍卫也带走了大片的火把。

“殿下究竟……还想得到什么。”

此刻空旷的诏狱里终于只剩了他二人,陆潇年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眼前这位天潢贵胄。

真漂亮啊。当年他就用这幅漂亮皮囊独自走进西梁王的军帐,一夜未出,第二日便换来了大盛十年喘息。用的是什么,所有人都目露暧昧心照不宣。

包括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九殿下如此纡尊降贵,究竟为了什么?”

祁岁桉眉峰微动,收紧握着茶杯的手指。

忽然连桌上那一点烛火也被吹灭了,四周陷入了更深黑暗。

适应了片刻,陆潇年听到了茶水倒入茶碗的声音甚至清晰地听见祁岁桉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祁岁桉离开了那把椅子,朝自己越来越近,近到陆潇年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沉木的香气,近到他听见了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陆将军,好好活着。”

四个字低低钻进陆潇年耳中,令他恍惚了一瞬。他想起自己五年前救下他时,他混身湿透,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猫。隔着那层面具,他看见他眼神里的绝望。

他记得他也说了这句话,“殿下,好好活着。”

可世事难料,他怎能知道自己一路精心护着却是最终亲手将他送入了敌人军帐。陆潇年布满血丝的眼底愈发猩红,“你们祁家人,应该巴不得我死才是。”

祁岁桉暗暗看他一眼,“也不全是。”他最后停在距离他只有寸余的地方,“陆潇年,真的不是你么?”

离得过于近,祁岁桉的呼吸就喷在他的侧颊上,陆潇年不自觉偏头躲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得寸进尺地用嘴唇贴上陆潇年的耳朵,“可为何你的耳朵,我一靠近也会变红呢?”

兵籍是铁证,祁岁桉本已确定。可在他靠近时,他却发现了陆潇年红透的耳根。

他想起很多个夜里,他想趁那人熟睡摘下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可每次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手腕被狠狠捉住,而面具遮不住的那双耳朵通红一片。

虽然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巧合,但有个东西还是在心底作祟。“我也不希望是你,但奈何我这么多年找不到他。”

祁岁桉的唇擦过他的耳廓,勾起一簇簇火苗,在燎原。

那声音清晰而蛊惑,炙烤着陆潇年的神经。

所以他清走所有典刑司的人,竟是为了证实这个?

但他此刻不可能承认。一旦承认才会是灭顶之灾。

“不如我们也来做个交易。倘若你能帮我找到他,我让你最后的日子痛快一点,可好?”

黑暗中那眸光犀利逼人,与那蛊惑人心的声音极不相称。他颓力地向后仰,尽可能躲开那道呼吸。

他无法确定祁岁桉对当年那个凌云阁的真实目的,否认是最安全的做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也说了,你我并不相熟,还请殿下自重。”

热意倏然消失,唯余淡淡木香盈在鼻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他这才觉出那些爬满他身体的伤口此刻在叫嚣、撕裂,混身被火燎一样地痛。

祁岁桉转身离开了,陆潇年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截如玉的后颈上。

他的声音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没有半点温度——

“既不相熟我便放心了。私仇国恨,我们慢慢算。”

出了诏狱,天已然全黑。祁岁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反复数次,胸口那种闷窒感才褪去了一些。

他抬手,一个身形削拔的侍卫立刻走上前,跪下。

“殿下。”

祁岁桉没有转头,而是仰头望着天上即将被乌云遮住的那片氤氲月色,低声道,“尽快派人去查清安邑地牢里那个叫凌霄的,还有凌云阁那些被抓的刺客,他们究竟身上都有什么印记。”

“殿下不是方才已经确认不是陆潇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也并不指望他会是,兵籍记录不会有错。”

“那属下不明白,六殿下明知此谣言轻易就能被殿下化解,为何还要到处散播?”

“因为他了解我,亦也了解皇上。”

陆家的兵权一直是璟仁帝的一块心病,无论哪个皇子与陆家关系过近都必会遭到猜忌。

祁礼就是借此谣言,料到他会为了解除皇帝猜忌而主动跳入这陷阱。

现在还牵扯到颇为敏感的凌云阁,他必须在皇上面前自证清白。

可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祁礼的真正目的是最终要将他一起绑上陆家这趟万劫不复的马车,将他们齐齐推下万丈悬崖。

“所以殿下是想尽快找到那个真的凌云阁刺客?”

祁岁桉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人若早就死了便罢,若还活着就是祁岁桉最大的把柄。毕竟的确有这样一人曾有悖常理地保护了他一路,早就超出一个凌云阁赏金刺客的职责。

说实话,他也搞不清楚那个叫流萤的凌云阁刺客是目的。一开始他还以为也是祁礼雇来杀他的。

但不仅不是,还保护他。

此谣言之阴毒,不仅在于将他与通敌叛国的陆家绑在一起,更是要将他与逆党凌云阁绑在一起。

稍有不慎,祁岁桉都万劫不复。所以只有先一步找到那人,才能破此死局。

“那陆潇年会帮殿下吗?”祁岁桉闻言转头看了眼伪装成侍卫的杨静山。

“不知道。”

但总要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来咯。

免得各位看官等,以后本店就周日、周一晚上9点半双更吧●vv●

第0004章愧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乌云蔽月,灯影寥寥。肖炳全终于在婆娑树影间看到了要等的人,他三两步上前,跪在他袍边。

“让殿下久等了。”

祁礼摆手示意他起来。“兵册送去皇上跟前了?”

“是,皇上看完没说什么,只是也命微臣回去休养。”

“嗯,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父皇。”

这谣言被破不过是迟早的事,但他只是没想到祁岁桉会这么快。

不过无所谓,陆潇年只要不明不白死在昭狱里,祁岁桉一样难逃死罪。

谁让他自作聪明地要踏进来。

“只是如此一来,微臣便不能再监视他二人了。”

祁礼抬起一只手,从树上掐下一片嫩柳叶捏在手中把玩,“也好,你撤出来,反倒怀疑不到你头上,比死在你手里强。”

“是,殿下英明。”

“动手吧。免得疯狗乱攀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炳全接到命令后欲起身告退,忽闻身后刀剑出鞘声,在这静夜格外刺耳。

祁礼低着头,嫩绿柳叶在指缝间回转,“知道养狗最忌讳什么吗?”

做了皇帝多年的狗,肖炳全岂会不知。他黯下眸光道,“背主,和无用。”

“不错。你既认了新主,就不要再生旁的心思。若被皇上知道,他可不会像我这么柔心软肠。

你弟弟那些罪证若就此被翻出来,你几个脑袋怕是都不够用。”

肖炳全心惊,额头渗出些汗来,“殿下放心,肖某弟弟的命是殿下给的,肖某的命便也是殿下的。”

“去吧,做干净点,别让人觉得你真的无用。”

祁岁桉的离开带走了最后一点亮光,周围也再听不到其他囚犯的声音,整个诏狱陷入彻彻底底的冥寂。

黑暗抽干了陆潇年所有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梦还是醒着,甚至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因为他耳边居然听到了莺鸟啾鸣,看到了树下清秋和桃月嬉笑打闹,淡金色阳光从枝头倾泻,洒满林间。

他仿佛回到了陆府枫园里书房那扇菱纹格栅窗前。

敲门声响起,花朝拎着医箱探进头来。人都还没迈进门就夸张地捂着鼻子咳嗽,“将军不是说最不喜熏香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桌案笔架上吊着个紫金丝线绣的香囊——篱落雪。

“有味吗?闻不到。”他若无其事双手撑在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

“……”

望着那被精心系好的香囊,花朝默默无语。

“送到了?”

“到了,”花朝从医箱里掏出一壶酒,放在鼻下不喝先闻。

“你们从萃灵楼分开后,殿下先是去南市买了席家的糍粑,又去汴桥东买了沙翁,最后回去路上还买了一包金华腊肉。前两样约莫是买给月妃娘娘的,最后那样怕是他自己爱吃。”

陆潇年沉吟不语,丢过来一包旗,正砸进花朝搂着酒壶的怀里,“我问的是安邑舆图,可送去二叔府上了?”

“……”

花朝偷偷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在他桌角。

陆潇年拿过信,看完,撕碎扔进了脚边的炭盆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军还是不肯带咱们同去漠北?”花朝看陆潇年面色就知道他们通宵达旦绘制了一个多月的舆图算是白费力了。

“说让我看家。”二叔是看出局势对陆家不利,不肯让他去战场上冒险。

啪的一声,一支毛笔也折成两断,被丢进了炭盆里。

可无人料到就在当晚宫中传来噩耗——月妃薨逝。皇帝连夜急召他入宫,虽没扣押,但二叔知道京城已经不安全了,让他们即刻出发,装成去西南刺探军情。

两日后他们落脚在橦关镇一个偏僻客栈,一行十二人,是小店久违的大生意。

掌柜用饭时在一旁亲自添茶倒水,笑眯眯地问,“敢问明日还续住否?我看不如一口气多续几日,价格上也可客官优惠些。”

“好说,主要看我们……少爷。”孟春放下碗筷。

清秋吃饱喝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我看不走也挺好,除了早上折腾我们跑跑,可比平日轻松多了。”他忽地坐正,神色兴奋,“对了,听闻这附近山里有野鹤,咱们一会去猎几只?”

一旁的槐序一脸老实,颇为担忧道:“你就知道玩,谁知道老大怎么了,今日喝醉了,明日腰闪了,后天又肚子不舒服的,花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给他看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花朝终于不用束发,衣袂飘然,半点不像军医,倒像是个风流纨绔。

他端起酒杯,在鼻下轻嗅,“你质疑我的医术,不如质疑一下那位的精神状态。”

话音落,楼上房门打开,未见人但闻其声,“孟春,再休一日。”

花朝暗笑,故意仰头问,“少爷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施几针啊?”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一包银子从天而降差点砸了他的酒壶。

花朝眼急手快一把接住,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走吧兄弟们,让他自己在这里等罢,”说着双手圈在唇边,仰头大喊道,“我们去快活喽!”

堂下爆发出一阵大笑,众人策马扬鞭,快意而去。

树林青草芬芳,雨后柳条吐翠,水珠晶莹灿烂,一切都明艳可爱。

花朝纵马飞驰,槐序狠狠夹了马腹才追上花朝,低声问,“你刚说让老大自己等是什么意思,他在等人?”

花朝笑,“不然呢,他那身体,几时得过什么病。”

“那是等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朝朝他看一眼,又看看身后的兄弟们,大家异口同声,“等心上人!”

说着各自扬鞭奋蹄,只留槐序在风中独自凌乱。

“老大……有心上人了?!”

夜里,空气微凉,花朝端了一壶温酒提着丹青袍角拾阶而上。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在从菜里往外挑葱花。

“是我。”

陆潇年放下碗筷去开门,低头看了眼,“不喝,胃疼。”说完就要关门。

花朝一滑溜便钻进屋里。“又没说给你喝。”他来到桌旁一低头便看到桌上那一小山堆的葱,花朝微微皱眉。

他掀袍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低头深深嗅了下,语气夸张,“想不到这橦关镇的槐花酿这么香,比宫里的什么桂花酒、桃花酿不知好喝多少倍。”

陆潇年掀袍坐下,默默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花朝暗笑,把斟满的酒杯递到他面前,故意叹气:“这里距京城三十里,已出了京备营的管辖,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不语,埋头挑葱花。

花朝看透,笑道:“就咱们这么几个人,可顶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黑绿相间的葱花山又高一层。这次里面还掺了两颗糊了点边的青菜。

“他们虽说是伪装成了商队,但还是太显眼了,那几个沉颠颠的大箱子,明摆着等人来抢。按理说九殿下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啊。”花朝扬杯而尽,槐花香气弥漫一室。

“与其一路提心吊胆,不如在离京师不远的地方把鬼都引出来。”

见他终于开了口,花朝笑了笑,“你倒是了解他,我看倒不如你一开始就跟老侯爷说了实话,调一队兵,有你、有咱们陆家军的名头护着,谁敢不要命上来送死。”

陆潇年被这葱花恼得本就没胃口,现在更没胃口。

“不合规矩。”

“只是不合规矩?”花朝一语道破。

烛光绰绰,陆潇年的脸隐在暗中,辨不清神色。

他想起祁岁桉出行前看他的那一眼,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祈年殿,他也能感觉到祁岁桉眼神中的怨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最不愿见到的便是我。”

“那你这样一路跟着迟早也要被他发现,而且……你怎么回去跟老侯爷交待。”

这军情刺探的本不过半月的事情,可要真护送到西梁再回来,少则一月,多则两月。虽说这次赣州动乱并不影响盛京大局,但他们若真这么做了,以侯爷治军之严他们回去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陆潇年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连累你们,明日兵分两路,你带其他人去探军情,让槐序和清秋跟着我。只要没有贻误军务回去后我自有办法让我爹饶过他俩。”

花朝知道也只能如此,又续了一杯酒,摇头叹息,“想不到世人眼中威名赫赫的陆将军,居然背地里是个情种。”

破葱花挑也挑不完。啪地一声,陆潇年摔了筷子索性不吃了。

“我只是出于愧疚。”

这是送客呢,花朝识相起身,拂了拂自己纱袍上的褶皱,淡淡道,“愧疚好啊,等我们槐序和清秋领了军棍,你可要记得你还懂愧疚。”

嗖地一声,一支筷子如箭朝他飞来,花朝偏头双指夹住。

他走至门边,轻笑道,“下回店家问你有没有忌口,你就把你那二十八样不吃的东西报菜名似的报一遍,别嘴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落,又一支筷子飞过来,可惜花朝身影矫健已经闪出门外,筷子咚地一声钉进门板里,留尾端在门板上震动,发出嗡声。

陆潇年走过去拔下筷子,肚子咕噜一声响。

饭吃得不顺,人也堵心。

他朝床榻走去,准备倒头睡下。

突然门外又响起花朝的声音。

“想既合规矩地护送人家,又不招人家烦,在下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黑黢黢面目狰狞的面具伸了进来……

花朝后面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了,耳边的声音一会近一会远,轰一声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轻一会重,好像一块在黑暗海面上的浮木,随海浪浮浮沉沉。

眼前景象混乱木窗、枫园、大漠、阳光都碎裂成了斑驳倒影,还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变成了泥雕,干涸开裂一触即碎,随一阵风湮灭消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坚持了这么多日,虽然见到了那个人,但可能还是要挺不过去了。刚才那些画面,便是人们说的回光返照吗?

如果是,他并不想在人生结束前的最后画面留下这些无关紧要东西。

他想到了那截光滑柔腻的脖颈,那片冷冰冰的薄唇。

那才是他想得到的最后画面。

三更敲过,两个暗影攀上诏狱入口的屋檐,几枚银针猝然没入守卫的脖颈,两人来不及留下一句话便倒在门边。

雨雾遮掩了那两道消失于黢黑大门的鬼魅身影,雨声亦吞没了这渺不足道的短暂失序,万物回归安宁。

整座皇城都在绵绵春雨中沉睡着,唯有地面下的诏狱还能听到潮虫臭鼠从死人脚边爬过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杨静山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殿下睡了吗?”

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进来吧。”

杨静山推开门,床帐合拢着,看样子床上的人并没有起身。

“殿下预料得不错,果然来了人。”

“人死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了。”

床帐内沉默半晌,低低一声叹息微弱如风,但还是被杨静山捕捉到了。

“那就让他死得更有价值点吧。”

【作者有话说】

bb们端午安康哦

第0005章逆子

次日依旧阴雨绵绵,天光未亮祁岁桉便照例进宫请安。

今日无早朝,书房内御炉浮香,皇子们如常立于两侧,他站在最末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值倒春寒,地上紫铜炭盆炭烧的足,皇子们身上的寒气很快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最近一直焦头烂额的璟仁帝祁延难得看上去心情不错,赐了热牛乳,考问了一些时政,又点了几人作答,照例也还是六皇子祁礼得了御评。

“六儿勤敏,西郊皇陵修葺扩建一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闻言众人讶然,这还是第一次父皇派下实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差事虽不难办,但意义重大。自前太子谋逆未遂,自尽于东宫。太子之位空悬了近十年,满朝上下都在等着这样一个信号,这修葺皇陵的差事其实就是为了准太子下六部历练铺路。

祁礼心下喜悦但面色如常,掀袍、下跪、叩头、谢恩,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起身后,他状似关切地将目光落在祁岁桉身上,开口道,“儿臣听闻九弟从大理寺手中接过了陆家一案,九弟自和谈回来后身体一直欠佳,诏狱湿冷可要注意啊。”

“多谢六哥惦念,有御医开药,几个时辰不碍事。”

“那便好。”祁礼笑着退回到书案一侧。话头就这样引到了祁岁桉这边。

“审的如何?”祁延翻开奏折,头也不抬。

“禀父皇,昨日陆潇年虽开了口,但并没有说什么。儿臣想他伤势过重,不宜逼迫太甚,若弄巧成拙有损父皇圣名。”

“嗯,朕要的是他的口供,不是他的尸身。此事事关战局,陆氏一案令前线军心不稳,朕必须要他自己亲口认罪才能安民心、平民愤。”

陆家不同于别人,曾手握大盛三朝军权,至今朝中仍有人为其喊冤。这些官杀得尽,天下文人他杀不尽,只能是陆潇年亲口认罪,才堵得上天下悠悠众口。

祁延抬眸朝祁岁桉扫了一眼,意味深长,“你们幼时就常一同在后宫玩耍,后又有同窗之谊,替朕劝劝他。”

祁岁桉迅速低头跪下去,“儿臣与他并无私交。”

“不必紧张,外头那些传言朕没放在心上。昨天肖炳全呈上的册子朕也看过了,此案就全权交于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父皇信任,陆潇年勾连凌云阁致使我军大败是事实,儿臣定会想办法让他认罪伏诛。”

“就是这点才更可恨啊,”祁延神色忽地一冷,将蘸饱墨的笔扔回到砚台,“是朕之前太纵着他了!凌云阁这颗毒瘤也必须趁此机会拔除干净。”

“是,儿臣遵旨。”祁岁桉叩首。

炭盆过旺,烧得连空气都燥热。他手心出了薄汗在墨玉方砖上留下两枚印迹,转瞬又了然无痕。

“都下去吧,朕乏了。”

皇帝挥手,正欲起身去后殿,突然,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闯入大殿。

祁岁桉陡然抬头,双拳兀地攥紧。

“启禀皇上,诏狱出事了!”

金泉碎步掠过跪在地上的祁岁桉,来到皇帝面前。尖利的声音划破窒闷空气,利刃般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何事?”皇帝转过头问。

“诏狱来报,犯人陆潇年遇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延瞪着金泉,“什么!”

龙颜震怒,方才还叮嘱务必要陆潇年活着,怎会转头人就遇刺了……

祁岁桉垂首跪在当中,下颌绷紧,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大殿里满是愕然交错的呼吸,而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祁岁桉的身上。

这时不知是他哪个皇兄站出来,声音颤抖道,“诏狱守卫森严,怎会进去刺客?”

“是啊父皇,听闻九弟昨日已经将典刑司的人都撤换走,换上了自己的护卫,怎还会出此等事?”

“人如何?”祁延略过这些问题,问道。

金泉垂首道:“死了。禁军巡卫今早发现昭狱外侍卫被毒针杀死,而陆潇年已被火油烧死在大牢内。”金泉恭身垂首道。

“烧死?”祁延疑惑地问,“昭狱起火怎会无人知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禀陛下,经仵作验尸,陆潇年是先被刺客用利器割喉,然后将尸身丢入火桶泼油焚烧,因此火势并无蔓延。且昭狱位于地下深处,浓烟被锁在地牢内并没有散往地面,加上昨夜的雨……”

祁延勃然拍案,金泉立刻禁声。

“那如何确定被烧死的就是陆潇年!”

金泉躬身碎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和一份奏折呈放在宫女手中的托盘上。

宫女将两样东西转呈至璟仁帝面前──是一枚被熏黑了的鹰骨扳指。

祁延认得,这鹰骨扳指还是当年陆潇年从他这里讨去的。

那时他下朝后总带着他和几位皇子在校场上骑射,陆潇年每每输了不是怪弓就是嫌箭。最后没得赖,就赖上了扳指。一会嫌玉扳指沉、一会嫌木扳指脆,然后就觊觎上了他这个鹰骨扳指。

后来陆潇年初战大捷后祁延就将这枚扳指作为赏赐给了他。

“陛下,除了这枚扳指,大理寺已经确认了尸身,身上伤口与陆潇年前几日受刑留下的伤一致,这是仵作呈上的奏折。”

祁延翻开奏折,眉头深锁。

祁礼双膝重重跪下,见缝插针道,“父皇,如此一来陆家通敌叛国一案死无对证,如何给天下人交待!”他转头扫向垂首伏在地上的祁岁桉,凛然道,“火油烧尸的确是凌云阁惯用手段……只是儿臣愚昧,既然知道凌云阁有可能来灭口,九弟为何不加强防备还要撤走父皇的典刑司,难不成还防着父皇?”

这话无疑是挑拨,言未尽祁礼转头盯着祁岁桉双拳捶地,“九弟,你糊涂啊!父皇是何等信任你,任天下疑言纷纷,仍派你去主审,可你……难不成凌云阁当真与你有干系,你着急灭口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番话令本就燥热的空气几乎要爆裂开,皇子们愤慨指责,而自始至终祁岁桉眼睛紧紧盯着地砖,双臂支撑着身体不言一语。

忽而一阵咳嗽声,书房内立刻无声。祁延被福安贵搀扶着坐下缓了许久问道,“刺客呢?”

金泉抿了抿唇:“抓是抓到了,但皆是死士,他们身上……也确都有凌云阁印记。”

书房里空气凝滞住,所有人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啪地一声,仵作的奏折被摔在地上,惊得人不由一哆嗦。“好啊,凌云阁进我大盛皇城若进自家大门。”

祁延站起身,却又一阵咳嗽,福安贵赶忙捋其后背,“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他缓缓走到祁岁桉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这个儿子,“这就是你主动要揽此差事的目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祁岁桉缓缓抬头,目光沉静地仰望着自己的父亲,“儿臣,无话可说。”

祁延明显一愣,“瞧瞧,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祁延气得下巴上的胡须都在发抖,“理直气壮,有胆有识,果然是……”他几乎咬着牙咽下后面的字。

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令他想起一个人,一模一样的神情,语气也一样坚硬冰冷:“臣妾无话可说。”

祁延缓缓将手掌按在他发顶,手指按下,远看像一位慈父在鼓励幼子,而近看才能看出眉宇间积蕴得都是盛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猝然间,祁延猛地抬起一脚,正中踹在了祁岁桉的心口上!

那一脚力气之大令祁岁桉反应不及,一口鲜血喷出,溅洒满地。五脏六腑似被震碎,在胸膛里翻滚灼烧。

他趴在地上,喘息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他捂着心口一点点用手撑着地面扶起自己。

抬眸望着皇帝那张眉开阔目颇有佛缘的脸,祁岁桉慢慢抬手,用拇揩了下唇角。

一道鲜血被指腹从唇边捻开,更衬得肌肤胜雪。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就在这时,祁岁桉忽然露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冷笑。

而唇畔那道血痕令那笑容更添了几分邪魅。

“母妃曾教导过儿臣,”他顿了顿,“言语空洞如风,最是无用。信与不信,其实都不过于人的一念之间。”

祁岁桉仰头盯着祁延的脸一动不动,而祁延也冷冷地看着他。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很久,仿佛是一种命运的重演。

最终,祁延颓然抬手,一队禁卫立刻冲进来。铁甲重靴踏在石砖上发出骇人重响,刀剑出鞘声令人混身发冷,闷热的御书房内霎时寒意森森。

“把这个逆子……带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06章暗夜

出了乾华殿,雨已经停了。阳光一半钻出云层,铺洒在殿前毫无遮挡的白玉石阶上。

皇子们分散而行,个个脸色煞白,被吓得不轻,二皇子甚至招手让一个太监过来搀扶着,这才下得了台阶。

“就是罪太子谋反那日也未曾见过父皇如此动怒啊。”

“谁说不是。赶紧回去泡个澡,父皇那一脚着实吓出我一身冷汗。”

阳光毒辣,祁礼和七皇子缀在最后,刚迈出大殿,就有下人立刻在他头顶上撑了一把油纸伞。

“恭喜六哥啊,得了实差,可就前路无人阻挡了。”七皇子祁珉笑得明艳,鼻翼上的那枚痣在日光里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祁礼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就是嘛,祁岁桉这次是栽大了,最讨厌他那股子清高劲,一个南蛮狐媚子生出来的,能有什么资格跟六哥争。”

祁礼微微凝眉,脚步跟着缓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疑问,“不对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哪有什么不对劲啊六哥,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新作了首诗,咱们一起去看看娘娘,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着他拉起祁礼的手臂就要往后宫走。

可祁礼住了脚步,转头仰望从台阶上一步步挪下来的三皇子祁禛。

等着祁禛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祁礼将伞移到他头上几寸。“三哥方才怎么不说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这高如天梯的台阶让坡脚的祁禛出了一身汗,他从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口里取出一个玉酒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然后递给祁礼,“这是我窖里新酿的紫玉葡萄,冰过的,尝尝?”

“皇兄,”祁礼笑着推开酒壶,压低声音道,“咱们仨可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方才不说话,是不是也看出来什么了?”

“我除了会看酒,什么也看不出。”说完他又喝了口酒,浅笑了一下。“失陪。”

望着那截空挡的袖管和一瘸一拐的背影,祁礼皱眉,“好,都和我演戏是吧。”

“六哥,什么演戏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写诗脑子写傻了,我问你父皇可是那种当众会动粗的人?”

祁珉想了想,摇头,“父皇最是仁贤恭谨,先帝爷爷不正是看上父皇这一点才传位给他的么?”

祁礼忽然转身,“所以,连父皇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居然刚才没想到!”他对下人吩咐道,“去查祁岁桉被带去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礼前脚刚回到府上,消息就传回来了——祁岁桉没有被下诏狱,而是关在了祈年殿。

“果然!”祁礼扔掉从花盆里刚薅下来的叶子,咚一声砸回贵妃榻上,倒进一旁穿着清凉的宫女怀里。宫女玉指纤纤,继续给他脸上抹玫瑰浆汁。

“殿下是怀疑被烧死的不是陆潇年?”肖炳全心头一跳,“不可能啊。”他明明亲自确认过。

“看来他昨天支走你,就是为了故意引你来杀陆潇年。”祁礼忽然笑了一声,“有意思,拿人家大将军当鱼饵了。”

“殿下是说,祁岁桉知道有人要去杀陆潇年,然后就找人替换了他,然后再焚尸毁容死无对证?可这样就不怕皇上怪罪吗?欺君可是死罪啊!”

祁礼在宫女腿上轻轻捏了一下,惹得宫女一声嘤咛。“所以说,我这个弟弟,看着清冷无欲,又纯又冷跟块玉似的,背地里,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也难怪阅人无数的西梁王只睡他一晚江山都不要就乖乖投降了。要不是这是我亲弟弟,我都有些好奇那是何般滋味了。”

祁礼笑得淫邪,当着众人的面手就钻进了宫女的裙下。

“去盯紧祁岁桉,看他把人家大将军藏哪了。”他倒要看看祁岁桉这般不要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还有”祁礼忽然撑起上身,从宫女怀里露出半个头,玫瑰花瓣覆盖满脸表情僵着显得十分诡异,“你也算半个易容高手,能这么轻易骗过你的想必不是寻常人,去查查祁岁桉身边谁能有这好手段。”

肖炳全闻言垂下头去,“是属下疏忽,请殿下治罪。”

“治罪嘛……就只领二十吧,多了肖弟弟该心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下的祈年殿犹如一头巨兽,静静蛰伏在夜里。

大殿内四壁和穹顶挂着无数青面獠牙怒目金刚的幡旗,偶尔在夜风中发出沙沙声响,似有人在耳边低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点亮光,祁岁桉就跪在那片微弱烛光里看着颤颤巍巍的烛芯逐渐被四周黑暗吞噬。

他感觉身体好似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父皇果真了解他,知道他最怕黑和冷。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意识出现混沌,无边暗夜,没有尽头。祁岁桉不知何时彻底陷入了昏迷。

等到他被人推醒时,耳边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得罪了,殿下。”

冷水刺骨从头泼下,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日头已经西斜,暖黄阳光穿过祈年殿里繁复花纹木窗重新打在祁岁桉身上。

被幽闭罚跪了两天一夜,他嘴唇泛白干皮,身体摇摇晃晃似一株被风雨捶打了一夜的海棠。“殿下,殿下。”福安贵捻指轻轻推,“皇上召见殿下了。”

祁岁桉睫毛抖了抖,勉力睁开了眼睛,可是那双瞳眸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茫。他喉咙干涩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快拿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遥远朦胧的脚步声,然后他感觉嘴被大力撬开,喉咙里忽然一阵清凉。

“醒醒啊九殿下!”

缓了不知多久,祁岁桉的意识才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望着四周,眼神终于聚焦福安贵那张有些苍迈的脸上。他缓缓开口道,“待、待我去洗沐一番,免、免得污了圣目……”

“唉,殿下这是何苦呢。”福安贵重重叹气。他托着祁岁桉的手臂,透过那双眼,他仿佛看到了故人。

祁岁桉完美袭承了皇帝和月妃的优点,既有北方男子的俊朗棱角,又长了双南月女子的温软多情的眼睛。

只是不知何时起,这双眼睛一直被冰覆盖着,永远教人看不清那层冰雾背后藏着什么。

福安贵轻轻摇头,叹出一口气,“恕老奴多句嘴,殿下想想月妃娘娘罢。”换作别人巴不得用这副模样去圣前求个可怜,可他倒好,这么多年也不肯向皇上服个软。

轻轻一句话拨动了那根已经和他心脏长到了一起的刺。额筋突起,祁岁桉面色惨白地努力撑起一条腿,颤抖着站直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多谢公公。”

简单洗漱干净,祁岁桉换上了官服,朱红长袍露出颈边一抹玉白缂丝暗纹内领,衬得他的脸更显苍白。

他双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脸。他皮肤极薄,经不起这样揉搓,只肖几下脸上立刻一片红,倒是瞧着气色好了几分。

他忍着双膝的痛跟随福安贵进了乾华殿。金乌未沉,殿内已经掌了灯。

铜枝烛台,帷帐漫漫。祁岁桉掀袍跪下,膝盖再次触地时钻心的疼痛令他不禁蹙眉,但他很快低下头,将不适压在心底。

“儿臣知罪,求父皇原谅。”

不远处的茶案后传来一声冷哼。“来来,都过来看看朕的好儿子,他可有半分悔过在脸上。”

福安贵赔笑,“陛下,若论对陛下和大盛,九殿下的这份心天地可鉴啊。”

“也就你敢为他辩驳几句,”祁延手上的茶碗重重摔在茶台上。“居然敢在朕的面前玩易容假死、偷梁换柱这一套,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祁岁桉的头重重磕下去,震得地板发出闷响,“儿臣知罪,但为了查清陆家叛国一案,儿臣不得不这么做!”

祁岁桉抬起头,“父皇心里也清楚是有人要陷害儿臣,那两个刺客身上的印记是新刺上去的,而凌云阁未经三年残酷密训的刺客是绝不会被启用的,这点想必父皇已经教人查清了。”

“栽赃儿臣事小,但有人急着要杀陆潇年灭口才是大事。”祁岁桉眼眸凝起一抹杀意,“父皇难道不是也想知道那一批批送往安邑的军粮不翼而飞,最后都去了哪里吗?”

见祁延没有打断他,祁岁桉便继续道,“让陆潇年认罪不难,他弃城而逃导致兵败是事实,他无从抵赖。但这场仗,败得蹊跷,要查清这背后的缘由才是父皇不想杀陆潇年的真正原因。父皇想借此整肃朝纲,又碍于朝中盘根错节,不易大动,那儿臣愿意做父皇手中这把斩麻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他重重又磕下头去,“儿臣还要感谢父皇不杀之恩。”

祁延重新端起杯,啜了一口,“谢就免了,那一脚够你记恨一辈子的了。”

他掀起眼皮看了祁岁桉一眼,“由明转暗,你这招算得不错。这样那些急着想杀他的人无从下手,想必陆潇年还会因为你救了他而对你心生感念,能吐露出些实情来。既然他硬的不吃,说不定他倒吃你这套软的。

“但朕提醒你,陆潇年这道护身盾牌也仍只能用十日,满朝都盯着,十日之后你还得连人带口供好好得给我送回来,不然朕也保不了你。”说完,祁延放下茶,抬了抬手。

金泉立刻捧着一身狐裘呈到祁岁桉面前。通体雪白,无一点杂色,丝绣金带缀和田玉扣,是难得的珍品。

“这是月妃当年陪嫁来的,朕知道你对你母妃薨逝一事还耿耿于怀,但斯人已逝,朕亦悲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终究是过去了。”

微怔了怔,祁岁桉垂眸接过狐裘,叩首谢恩,再没半句多的话。

一直望着那道倔强身影踽踽独行消失在屹立百年的恢弘宫宇间,祁延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第0007章密室

盛京的初春就是这样,阳光照着的地方温暖和煦,只要太阳一落山就比冬日还阴冷。尤其前夜下过雨,此刻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往人衣襟里钻。

薄夜中,朱红宫服下裹着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汗已浸透颈背,祁岁桉手中那雪白狐裘也不见披上,一直捧在手上,直到被搀扶上马车。

终于闭目靠坐在轿厢里,感觉像过了一生那般漫长。乐安掀帘子进来,双眼通红,“殿下,我给你上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无力说话,微微点头。

乐安上了轿子,将袖子卷到手腕处,屏气凝神地慢慢一点点掀起祁岁桉的裤腿。膝盖已经被磨破,肿如碗大,大片的青紫从膝盖四周泛出,乐安双眉紧拧,眼眶再次泛红。

殿下幼时落过井,自那之后便落下了心疾。但凡黑暗无光阴冷潮湿的地方就会汗如雨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甚至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每每心疾发作,要至少折腾一整夜。

真不知道这一晚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乐安从小茶台上取出瓶金创膏,取了一点沾在指尖。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但一碰祁岁桉还是疼得眉角抽动了一下。

缓了许久,他哑声道,“去报太后,说这几天住在府中养伤,就不进宫请安了。”

“是,”乐安吞下眼泪,小声劝慰道,“殿下莫要难过,陛下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骗过六殿下。可陛下这心里头实际还是疼殿下的,这金创膏就是刚才让金泉公公送来的。”

胸口发闷,祁岁桉冷笑一声,“左右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而已。”

不过身体里流了他的血,比旁人也并不多出什么。当年他跪在暴雨如注的冰冷石阶上,那样哀求他重查母妃一案他都置若罔闻,却因着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发配他去了西梁。那么多皇子,他独独舍得下他这一个儿子。

本以为他只要能活着回来,父皇就能答应重查此案,可不料等他九死一生地回来了却发现关于他母妃的一切都被抹去了痕迹,仿佛这个人在这世上从未存在过一般。

现在,他又有点用了,就又施舍般用母妃的一点点痕迹来折磨他、敲打他。

他有时侯甚至怀疑,自己幼时从他那里得来的那些疼爱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忆起有年中秋夜,宫宴上父皇喝了不少酒,回后宫一路将他扛在肩上,让他去摘树上的杏,摘了满满一簸拿回绛雪轩要母妃尝,说是盛京特有的,非常甜。

母妃不疑有他,咬了一大口立刻酸得整张脸都皱变了形,父皇和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母亲笑嗔着来打,父皇则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四处躲藏,笑声传遍绛雪轩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回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乐安见他面色沉郁便转移了话题。“殿下是怎么知道皇上定会配合殿下呢?”

收回思绪,祁岁桉摩挲着掌心的一道疤痕,“天威难测,此遭不过是赌对了而已。”

近几年边境战事频发,运往各地的粮饷最后送到将士手上的连四成都不到。打仗打得就是银子,若这么下去,国库就要被吃空了。

而安邑这次战败,连他都能看出的蹊跷,父皇怎会看不出。所以祁岁桉只好赌一把,父皇定然要收回陆家兵权,但除此之外呢?究竟是要陆潇年的口供,还是想要用他钓出蛰伏深藏在大盛血脉里那只饕餮。

所幸他赌对了——他的父皇素来名、利、权全都要。

“实在太险了,奴才昨夜一夜不敢睡,生怕皇上一怒之下……”

啊一声惊呼,乐安手中的瓷瓶脱了手,滚落到地上。“殿、殿下!有毒!”

蜜色的脂膏抹在红肿的膝盖上,说话间不知道何时就发了黑,本就乌青的患处黑褐一片,十分骇人。乐安惊慌地站起身,双目圆瞪,脑中飞速盘算着:金泉应当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谋害皇子,难道是皇上的意思……?

刚他还说皇上是疼殿下的,转头就自打了脸,他面色十分难看,鬓边立刻渗出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皇上这是何意……”乐安嘴唇被咬得殷红,“我这就去找御医!”说着就要跳下轿子,祁岁桉一把拉住他,“无碍,不必去了。”

乐安难以置信,“为何?”

“你进来前我往里面放了些毒。”

“什么?!”乐安眼珠子要蹦出来,“是殿下自己下的毒?”

马车还在摇晃,已经驶出了皇宫。祁岁桉微微叹气,“既然要病十日,光膝盖这点伤如何说得过去。”

乐安咬着嘴唇,眉头拧成两股麻绳,纠结很久后道,“那我去请杨大人。”

他不喜欢杨静山,但奈何他是御医里最会治毒的。

乐安转身立刻跳下马车。

刚才抹药时疼出了很多汗,祁岁桉拾起帕子擦净手,这才将那狐裘拉过来覆在自己的身上。

修长手指轻轻拂过那细软茸毛,这竟是母亲的遗物,这也是五年来他得到的唯一跟母亲有关的东西。

他低头,绒毛雪白、柔软,但没有记忆中的香气,甚至连放久了的旧物味也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一个人存在的痕迹竟可以如此轻易被抹去。

母妃住过的绛雪轩、用过的珠翠首饰、身边的侍女太监……甚至连姓名,都被父皇蛮横地抹去了。说不上失望,只是已经习惯了他熟悉的、在意的一切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方式离开他罢了。

除了母妃,还有他的老师方岐山。

想起老师祁岁桉不自觉攥紧了双拳。老师不忍看他去西梁送死,在御前据理力争触怒天颜最后惨死在诏狱里。他至今记得老师留给他的那个银发飘拂的背影——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老臣这条命本在十年前就该随罪太子去了,老天让我残喘至今想来就是为了护佑你二人的,有你和潇年一文一武足以保我大盛百年安定。不做这帝师又何妨,自会有千万人踏我尸骨,辅明珠、耀万世!哈哈哈哈……”

寒冰乍破的初春,风仍阴沉沉刮骨般的冷,一阵风闯进轿厢里,吹得祁岁桉一阵寒颤。

老师九泉之下怕是如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五年后,被他珍视为明珠的二人,一个将边郡舆图卖给匈奴弃城而逃,一个为了苟且于世踩在陆家的死人尸堆上奋力向上爬。

明珠……?好不可笑。

如今这世上再无人护佑他了,能护佑他的只有他自己。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祁岁桉忍着膝盖上火烧般的痛踩着马凳走下轿子。

环顾四周,漆黑暗夜的尽头似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收回视线,驻足仰头望着那块空白匾额少顷,抬步迈上王府门前的台阶。

这间王府是他和谈回来后皇上赐下的,是盛京九座王府里最大的一座。

到处斗拱飞檐,珍稀草木环绕,里面多的是两个人抱不过来的朱漆柱子。内部也是一应俱全,极尽奢华之最,彰显圣眷之浓。

可唯有那宽大的朱红扁额上空空荡荡,是盛京百姓口中的“无名王府”。

因为这曾是罪太子的王府。

每动一步,膝盖都钻刺般的痛。府里的奴仆见状立刻伏在他脚边要背他迈上那高高的台阶,但被他拂袖拒绝了。

撑着走进寝殿,不料杨静山一身素衣已早早就侯在一侧了。“殿下。”

杨静山虽是御医,但轻功素来了得,看祁岁桉跨进门抬步已是费力便架起他一步掠过来到了床榻上。

“殿下怎不坐轿子进来呢?”杨静山松开手看到膝头已有血痕渗透出官袍。

“无碍,御史这几日都在盯着还是谨慎些。那两个刺客验过了?”祁岁桉脱下外面的官袍,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和衣躺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验过了,但对方做得很干净,除了凌云阁印记看不出是何身份。幸亏殿下昨日提前吩咐让人找了被关在禁军地牢里的凌云阁,才对比出那些印记有何不同。”

祁岁桉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金创膏递给杨静山,“我来时看到四处都有人守着,你留久了怕是不妥。我这里无碍,你去给他治伤吧,务必让他活着。你这几日也要小心,祁礼不是那么好骗的,估计会一一查我身边之人。”

“可殿下……这心口上被踹了一脚,祈年殿里又跪了一夜,乐安说膝盖上还有毒,怎会无碍。”

祁岁桉唇角微勾,“我吓唬他的,那金创膏也是我母妃的方子,遇到污血就会发黑,我不这么说他哪能那么痛快让你来。”

杨静山怔了一下,随后摇头一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乐安公公……好吧,那我先到下面去,殿下尽量少动,要静养。”

说着杨静山转身进了榻后的屏风,后面是一间极为宽大奢华的浴室,足见前太子生活之奢靡。他绕过碧光粼粼的水池,走到池壁西侧。

青砖铺就的池壁有半人高,雕刻着祥云白鹤、松林飞仙的图样。他矮下身摸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砖轻轻一推,砖缝霎时开裂,竟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窄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阶梯。

杨静山拎着袍角走了下去,身后的窄门合拢,又恢复了浴池砖壁的原本天宫祥瑞的样子。

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了许久,看到尽头有一扇门,推门而入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密室。内里应有仅有,竟然和殿下正在住的那间一模一样,只是蒙了灰尘,光线自然也不似上面那么明亮。

屋子尽头被屏风隔开的床上躺着一人。杨静山从墙上取下一柄烛台,端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放在床边的圆木几上。

光线昏暗,空气里都是陈旧的味道。环顾这间密室,有大半的家具物什都蒙着灰尘,只有昨日将陆潇年押送进来后碰过的几样东西上有灰尘被拂去的痕迹。

看来是太久没有人进来过这里了。

陆潇年身上缠了白纱布,一只手腕上还栓着铁链被吊在床头。此刻他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端倪少顷,杨静山轻轻打开医箱,取出一枚银针,放在火苗上烤了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针的细尖呈现出炫丽的蓝色,他捏着银针,再次端望着陆潇年的脸。

跳跃的烛火映得杨静山狭长的双眼星眸通红,忽然他运一股内力掼于那针尖,对准陆潇年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第0008章主人

针尖悬于心脏上方仅几厘,杨静山的手腕突然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握住。

陆潇年缓缓张开眼,目光凌厉。“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对方的内力强他数倍,杨静山知道抵不过,但还是执拗地不肯松手。直到银针从指尖掉落,在幽静密室里发出清晰的轻响。

感觉腕骨几乎要碎掉,而陆潇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下去自己这只手就要废了,但让他说出求饶的话是不可能的,他瞄到陆潇年胸口,提掌朝那渗血的伤处劈下去。

不料陆潇年早一步看出他的意图,就势将杨静山的手腕拽到他自己胸前,挡住了这一掌。

距离过近,饶是杨静山反应再快也已然来不及收回,他紧着撤回半分内力,但还是结结实实劈在自己的小臂上,顿时小臂上有骨头裂开的痛感。

脚步不受控地向后踉跄,在撞上桌案前堪堪稳住了身体。捂着自己被震麻的半个臂膀,杨静山眼神愤恨地望着还在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慢慢坐起身,被铁链铐住的那只手发出哗啦哗啦响声,密室幽静,回声四起。陆潇年抹去胸前伤口的血,抬眸时不见了那种悠闲散漫,目光里是杨静山从未见过的陌生。

也是,短短五年,稳坐三朝、枝繁叶茂的陆家都翻天覆地,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陆潇年也早不是那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陆二公子,因为他认识的陆潇年做不出置满城百姓于不顾,投敌叛国的事。

他的十一个兄弟都死在了安邑那一战中,无一生还。

杨静山眼眶通红愤恨地看着他,“你还有何脸面回来!”

陆潇年目光淡淡的,语调比那目光还要平淡几分,仿佛是在谈论一场根本与他无关的事。

“我也不想,奈何没跑掉啊。倒是你,怎么吃了五年皇粮便真忘了自己是谁了,对你昔日的主子竟也敢如此无礼了。”

即便坐着,陆潇年的高大身形在地面上仍投一片巨大阴影。

杨静山被笼在这片巨大的阴影下,抬眸望那双平静的眼眸,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涌在他胸口,他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没忘。”杨静山的双拳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但,此仇必报。无论是谁害死他们,我花朝必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噗呲一声,陆潇年居然笑了。“所以,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揉了揉自己被卡出血痕的手腕,铁链继续哗哗作响。“我知道你怪我当年没有带走你,但你现在不应该感谢我吗?不然你此刻也不过是那两万亡魂中的一个小野鬼儿罢了。”

杨静山遽然抬眸,眼眶四周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倒宁愿同他们一起死在战场上。”

他缓缓卷起自己的袖口,随着官服粗陋布料一寸寸上移,一道道新旧不一的疤痕展露在空气中。“不能同生,杀了你,便可随他们同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人知晓花朝虽是个军医,但是却最怕疼。他在别人身上可以破肚缝肠,但对自己,哪怕擦破一点皮也不愿意。以往要没有军务在身,他总是要穿最好看的衣裳,爱惜自己的发肤胜于父母。

而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夜夜难眠,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孟春、清秋、槐序……还有他的妹妹——桃月。

“杀我不急。”陆潇年从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道,“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待你向我交了差,我便可将命交于你。”

“你要我潜在九皇子身边获取他的信任,这我做到了。”杨静山将情绪迅速敛起,整理好衣袖。

“那另一件事呢?他的心疾,你可医好了?”

“原本快医好了……”杨静山忽然沉默。

别的皇上可能是演出来的,但那一脚绝对不虚。这一脚让他这五年来在祁岁桉身上下的功夫几乎废了一半。

从杨静山略带沮丧的神情,陆潇年似乎已经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微微抿唇道,“嗯,这便对了。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君,总是要拿点什么来换的。”

而后,他目光掠过杨静山脚下的医箱,声音沉静地不像一个生死未卜的死囚,“你回去吧。”

杨静山目露诧异,随后听到陆潇年说,“就说我要见他,不肯医治、一心寻死才将你打伤了。”

从那张时隔五年已经颇为陌生的脸上,杨静山看不出半分这人的目的。他还记得以前他的喜怒总会一眼被他看出,所以他在他面前也从不拘束,散漫地甚至不像手下,倒更像是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今,他觉得面前这个人非常遥远。像一座隐在天边云雾间的远山,他看不透,也无法再信任他,更别谈回到兄弟。

至于他对祁岁桉究竟还有没当年的心思,他不愿也不敢问。因为不知为何每每提到“他”这个字,他总觉得陆潇年毫无波澜的神情下隐藏着些什么。

所以他折衷地回拒,“他的膝盖目前还动不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真是衷心护主啊,看来五年真的改变了甚多。”陆潇年语气霎时冷了下来,带着周身的空气都有些凝滞。“你是不是忘了,究竟谁是你的主人。”

“是谁将你和你妹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是谁将你们带回陆家,又是谁替你报了仇。”

杨静山开始混身剧烈颤抖起来,而陆潇年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的命是陆家续的,二叔和我爹都不在了,你的命就是我的。”

“让他来见我,膝盖痛,爬来也可以。”

杨静山咬咬牙,抱着自己的臂膀,拎起医箱转头走出去。

几步后,他还是顿下了脚步。他停了半刻,没有回头:“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这府上看似清冷,其实四周埋伏着各方高手。而祁岁桉也已不是五年前孑然一身被赶出京城的那个落魄皇子了。

陆潇年忽然大笑,“杀他?”铁链被带动得哗啦作响。猝然间笑声停了,铁链也不再发出任何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静山猛地回头,浑身僵住。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就断在这里吧,欠的几百字下周补回来。私密马喽塞

第0009章偷梁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埃,而此刻的陆潇年像一只蛰伏在黑暗尘埃中的野兽,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令人不寒而栗。

杨静山被这种他身上忽然散发出的熟悉的气势震慑住了。

那是对猎物不加掩饰的渴望,杨静山不止一次地见识过,那是他们战场上面对强敌时头狼身上独有的,往往会令对面的猎物簌簌发抖或望风而逃。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陆潇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陆潇年幽幽开口道,“你精心养护他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杀他。何况是你们把我从昭狱里救出来,是我陆潇年的恩人。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呢,你说是不是?”

上扬的语调像在杨静山身上抽了一记猛鞭,以前的陆潇年从来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更不会以恩要挟,因此才会致使他一直以来都认为陆潇年和他之间是平等、友爱的兄弟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让陆潇年变成了如今这样?还是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僭越?

杨静山绝望而沉默地收回视线,托着手臂一步步离开。

密室回归了隔绝人世的寂静。在这里听不到地面上的任何声音,看似像一个正常居所,但这里其实比昭狱还可怕。昭狱至少见得到人,听得到活物的声音,而这里除了漫无边沿的寂静之外,一无所有。

环顾四周,陆潇年发现墙面上还有一些被废弃的铁索,眼底漫过一丝冰冷。他想知道祁岁桉费了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险把他换个地方关着,图什么。

在暗无天日的昭狱已经习惯了用身体感知时间,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后,密室外响起脚步声。陆潇年微微勾唇,静静等待着。

虽然知道祁岁桉当然不会爬着来,但陆潇年看到他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是被侍卫抱进来的。

侍卫恭敬地将他放在被擦净的木方凳上,一身白玉锦缎中衣,外面只披了件黛青宽袍,他松开侍卫的手臂时头发也半散下来,一半擦过侍卫的侧颈,一半洒落在肩上,露出的双肩平直且削薄。

陆潇年的视线向下逡巡,发现祁岁桉膝盖处那薄薄的一层布料之下隐约透出乌青。想必这位不肯受一点苦的皇子走到哪里都是靠人抱上抱下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他坐定,侍卫们又抬进来一口大箱子。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到祁岁桉略带轻蔑的语调,“听闻将军一心寻死?”

陆潇年神情冷肃,“看到殿下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又不想了。”

“那便好。陆将军这么急着见我,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他这么直接,陆潇年也不再拐弯抹角,“所以殿下是因为有些话终究是不方便在昭狱问,才费尽心机把我救出来的吗?”

“费尽心机谈不上,只是有人要杀你顺便栽赃我,我付出点代价的举手之劳罢了。”祁岁桉说着拽了拽衣袍,遮住自己的膝头,阻隔了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殿下过谦了。”

虽然陆潇年一直处于昏迷,整个过程他并不清楚祁岁桉是如何操作,但通过结果来看,这手段相当了得。要把一个昭狱里的死囚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运出皇城,可见祁岁桉如今在宫里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了。

“殿下究竟为何如此?”

这个问题从在昭狱里第一次见他陆潇年就在问,只是当时身边遍布眼线,祁岁桉不可能回答。

他拿出自己的诚意,希望陆潇年也能拿出他的。于是,他直截了当道,“想请陆将军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凌云阁。”

当今时局,能把这三个字说出口便是需要一番勇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头微微后仰几分,陆潇年盯着祁岁桉的脸看了很久。“凌云阁成千上万,是哪一个?”

祁岁桉低头整理袖口,“阁主,凌霄。”没等陆潇年追问,祁岁桉抬眸补了一句,“真的那个。”

在所有皇子里祁岁桉一直自认为自己是怪癖最少的那个。最难忍受之事不过三件事:阴冷黑暗的地方、见不想见的人、讲废话。这三样,眼前占全了。

所以他能省则省,能简则简。

“什么叫真的那个?”陆潇年装糊涂。

祁岁桉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般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起身。“我以为我够坦诚,就能换来陆将军的坦诚。”

祁岁桉转身抬步就要走。

“等等,”陆潇年闻言也不恼怒,拽过手腕上的铁链,像盘珠串一样把玩着,“殿下怎知安邑郡地牢里的凌霄是假货?”

按耐下烦躁,祁岁桉拿出对待乐安的耐性来,缓了口气道,“这就要问你了,那个倒卖舆图的凌霄既然已经从匈奴和陆家手中都得到了银子,促成了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何要回来自首?难道是半夜想起死了的三千百姓忽然良心泛滥坐卧难安?我想不通。”

“殿下是说,那个凌霄是假的,是我自己安排了个假货指认我自己?”

陆潇年脸上的认真表情像是问了个世间最荒谬的问题,认真到一时竟让祁岁桉产生了一点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当真不知?”祁岁桉凝眸望着他,想从他脸上分辨哪句真哪句假。“这假货不是你安排来拖延时间转移视线的吗?”

“我生死一条命如今都捏在殿下手里,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

“那你可认得凌霄?”

“我若说认得,殿下会否将此当成我与凌云阁串通的罪证?”陆潇年依然不松口,十分谨慎。

但凡认识阁主凌霄的,必然跟凌云阁有大买卖。

祁岁桉闻言轻笑了一声,听上去颇有几分无奈。看来他是真当自己是来审案的了。他们虽不相熟,但陆潇年有一句没说错,什么为了家国大义的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百姓也好,陆家军也罢,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现在要找到那个蒙面人,确认他是死了还是活着。若真还活着,这事情就有点棘手了,祁礼那边对他还虎视眈眈,就等着抓到他与凌云阁串通的罪证。

而他只有十日的时间。饶是杨静山的易容术再厉害,也怕瞒不过肖炳权这常年与暗桩、刺客打交道的恶鬼。只要仔细查,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于是祁岁桉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陆潇年,这是他方才刚刚飞鸽收到的。

陆潇年面露狐疑地接过,展开看到了一副画像。

“这是我派人从安邑地牢里画的,光凭我能把手伸进边郡地牢,告到父皇那就足够把我押入宗正寺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愿意帮就帮,若不愿,这东西你妥善留着便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嗤笑一声,那画像陆潇年都没有再看第二眼,只端过床头的烛台,将纸放在烛火上点着了。

“就算我出得去,这画像我能递到谁手里。”

未燃尽的一小块灰烬带着点火星飘飘摇摇,最后在两人之间彻底灭了个干净。

陆潇年把烛台放回去,“我可以知道殿下为何要找凌霄么?”

祁岁桉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果然是认识的……”

“殿下这就没意思了,”陆潇年抬手打断他,“前脚要我帮着认人,后脚又准备拿我,世上岂有这么求人的?”

祁岁桉淡淡一笑,”好,一码归一码。陆将军既然肯帮我,那国事我先不提。先让陆将军把这份人情还上,我们再谈别的。”

“人我会帮你找,但是……”陆潇年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地响声在密室里传出回声,格外响亮。

“将就一下吧陆将军,您这一只手都能断人臂膀,听它响着,我踏实。”祁岁桉微微眯起眼睛,显得有些狡黠。

陆潇年再次抬起手腕,“我是说,我得带殿下亲自去,不是谁都能见到凌云阁阁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话说得没错,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冒险大费周折得把他从诏狱里替换出来。

“凭你的手信也不行?陆二公子自创的字体可没几人会学。”

“殿下可真是会说话,那叫什么自创的字体,就是从小不爱好好写字罢了。”陆潇年不玩铁链了,专注地看着祁岁桉,“凌霄那人,脾气古怪得很。凭什么也不行,他只认我这张脸。”陆潇年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全看殿下,敢不敢放我出去?”

静默了片刻,祁岁桉也专注地回望着他,从唇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以前我胆子小,走个夜路都怕,托陆将军的福,自从那次和谈回来之后,就没什么不敢的事了。”

看着祁岁桉淡淡的眸光里闪过的寒意,陆潇年的声音也沉了下去,眸光中隐隐压抑着什么在翻涌。“是啊,若不是那次和谈,殿下岂能又重回巅峰呢?”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

“可不敢当,五年前我就说过,不是我。”

祁岁桉那晚在大殿前昏迷过去,醒后陆潇年还专程去跟他解释这和谈并不是他向皇上提议的,但祁岁桉当时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将尽数愤怒痛苦全都赖在了他身上。

不过终究是过去的事,他自认也不再亏欠他什么,这些事如今在陆潇年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了。

似是懒得再多说一句,祁岁桉幽幽开口道,“牢里还有个陆潇年,将军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陆潇年瞳眸微震,这次是真的意外。“什么?”

冷笑一瞬划过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捂暖。“现在牢里的才是陆潇年,而你,谁也不是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私仇国恨,咱们得一点点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底一冷,许多念头在陆潇年心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在那个破船舱底,破碎的月光透过矮窗照在祁岁桉侧颊上,盛满泪水的眸子随波晃动,一大颗泪珠稍微一晃就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陆潇年第一次知道男人流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令替他揩去泪水的同时有种想把全天下都杀了给他赔罪的冲动。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当皇子了。你带我走吧,求你了。”

“殿下不给你母亲报仇了吗?”

怀里的人双肩微微颤抖,被更大的悲伤淹没,“我就是个废物,我报不了仇,我连仇人是何人都不知道。”

那番话说得陆潇年心头酸软,他从不知道一向冷傲高贵的九皇子竟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不是当年的祁岁桉了。

他这招偷梁换柱胆大又狠辣,他现在一手握了两个陆潇年的生死——牢里的替死鬼,他随手可以捏死,不高兴了还可以屈打成招;而牢外这个,成了孤魂野鬼的傀儡,再无法用陆潇年的名字活在这世上了。

放下手中的链子,陆潇年沉沉地望着他。“那陆某这条贱命从今后要仰仗殿下护佑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反应,祁岁桉轻轻摇头,这次耐心是真的耗到了头,懒懒踢了踢脚边的箱子,发出咚咚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行,能护你命的,是它。”

【作者有话说】

开始替身互动模式

第0010章换柱

褐色木箱上的铜锁在抬进来时就已经被侍卫卸掉,陆潇年望了一眼箱子,又抬眸望了一眼端坐于面前神色悠然的人。

故弄玄虚。

他伸出长腿,足尖一挑,踢开箱盖。

烛光虽昏暗,但也足以将箱子里的东西照得清楚——是一张张被摆得整整齐齐的人脸!

陆潇年弯腰,定睛看仔细。确切地说,那是不完整的人脸,眼睛上黑洞洞的两个洞,鼻子高扁不一,下巴或长或短,是拼接得十分精细的人皮面具。

“委屈将军挑一个。”

祁岁桉随意挑起一个,在自己脸上试了试,然后漫不经心道,“杨御医的手臂被你折伤了,过几日只能让陆将军试试我的手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休整两日后,祁岁桉膝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陆潇年除了还有些脚跛,身上其他的伤已经包好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了。

当祁岁桉再次出现在这间密室的时候,陆潇年刚被伺候着擦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只是头发还湿着。

脸上的污血洗干净了,将陆潇年那张颇具侵犯性的脸露了出来。小太监乐安奉命来帮他擦头发,手哆哆嗦嗦,显然被前日杨静山吊着膀子,脸色铁青的样子吓到了。

擦了半天只擦了点发梢,水珠还在不断顺着滴下,滴落进陆潇年的脖颈里。陆潇年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朝着祁岁桉道,“殿下身边就不养点有用的东西吗?”

一听此话,乐安一双凤眼满是恼怒地举起手臂,陆潇年回身一瞪,他的手不听使唤一样乖乖落在陆潇年的肩头,开始给他揉肩。

太欺负人了,乐安边揉边心里骂。太监怎么就没用了,你个卖国叛敌的死囚就又有用了吗?

看出乐安的愤懑,祁岁桉浅笑着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什么也没说,掀开桌案上的一个朱红妆龛,将瓶瓶罐罐一样样拿出来,摆成一条笔直的线。

“再没用的东西,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祁岁桉拾起一张人皮,在陆潇年面前比划了一下,扁塌塌的鼻子上顶着个宽得像护城河的额头,还有两道短粗得像断指的眉毛横戳在眉心两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嗯,还挺合适。”祁岁桉客观评价道。

“没有铜镜吗?”没等陆潇年没看清就被那张人皮糊住了脸。

“凑和吧,越是泯于众生的脸才越配陆将军此时的身份,不是吗?”祁岁桉拾起刷子,拧开一个胶瓶,站在陆潇年身前,弯下腰一点点将贴合处粘合。

一直以来都十分遥远的那张脸,此刻忽然在他面前放大数倍,近到陆潇年抬眼就看得到祁岁桉的每一根睫毛,随着呼吸一眨一眨。

烛光摇曳,呼吸清浅。陆潇年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脸虽暂时地消失,却并未获得很久的清净,因为他素来灵敏的鼻子这时站出来抢功劳。

周身都是是篱落雪的味道。淡淡的,是竹香,混合着一点松檀。

很恼人。

更恼人的是触觉。

按在他脸上的那指尖滑腻、冰凉。陆潇年喉咙暗滚,身体微微向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暗自后悔,不该那日把杨静山的手臂卸下来的。

到最后一步,为了使这张脸与皮肤贴合得牢固,祁岁桉不得不用手指在这张脸的每一寸皮肤紧紧按压。按到下巴的时候,他已经很烦很累了。

本来这样的小事根本轮不到他亲自动手。于是心里对他弄伤杨静山的行为便更加痛恨,手上就不自觉加重了力度。直到陆潇年轻嘶了一声,祁岁桉才停了,退后一步再看这张脸,不满消失了大半。

“从此陆郎是路人。”祁岁桉放下工具,在铜盆里净手,对自己的处女作颇为满意。

此刻的陆潇年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脸成了什么样,祁岁桉一拍手,门外的侍卫和那个没用的小太监就很利落地收拾好了一切。

“陆将军准备准备,稍后我们便出发。”

今日是刘贵妃生辰,朝中大半官员都携家眷进宫,是个好时机。

在离开密室前,祁岁桉双手背后,目光再次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佳作,淡淡道,“去年府上有个侍卫死了,你就填他的缺吧。”

陆潇年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脸,粘上去的胡子触感逼真,“那我叫什么?”

祁岁桉想了想,“刘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萤?

陆潇年心里微微一震。

他脑中快速闪过一幅画面。乌云遮月的荒野里,那个蹲在草丛里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目中全是恐惧和难以置信。

像是确认了很久,他才问:“你是谁,你为何不杀我?”

恰一只萤火虫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他凌乱的发间,陆潇年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在下凌云阁——流萤。”

【作者有话说】

下周不更,宝宝们别等,要上榜了得攒攒稿

第0011章回报

那是一个遍布芦苇的江边,江面茫茫,身后是黑漆漆的密林,月辉隐在乌云后若隐若现。

陆潇年翻身下马把人从马上拽下来。不是他要使那么大力,而是祁岁桉整个人像是被颠散了的蛋黄,而四肢又是那么冰冷僵硬,不使劲拽他他自己根本不会动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以走了。”陆潇年自认为语气很客气。

前面就是官道,凌云阁再猖狂也不敢在官道上动手。只要向当地衙门亮明身份,自会有人继续护送他前行。

可不料祁岁桉半天都像没听懂一样,就那么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殿下?”

陆潇年以为人被吓得有点傻了,还没等他开口再说点什么,腰侧的刀鞘忽然一轻,祁岁桉竟然将他的刀抽走了!还“唰”地一声架在了那截白晃晃的脖颈上……

对于一个武将,丢刀比丢命还难堪,本能反应之下陆潇年夺回刀,速度快得几乎肉眼看不见。只听铛得一声,赤羽雁翎刀重新落回刀鞘。

显然祁岁桉也没有反应过来手上那沉甸甸的武器就不见了,空余抹颈自戕的姿势还标准地摆着。

“殿下这是做什么?”透过面具,他的声音与寻常有很大差异,又闷又重听起来非常不自然。

“你要杀我,便直接动手,不要、不可以……”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两行眼泪就从祁岁桉眼里流出来。

那双似盛满月光微微泛蓝的眸子更水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很快懂他在想什么了。

一直以来民间关于凌云阁的传闻很多,那些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已经在百姓的口口相传中变得有些妖魔化,说是赏金已经满足不了那些杀手刺客,他们以杀人为乐。

比如有的喜欢在地上支口锅一刀刀凌迟涮人肉片吃,有的喜欢把人吊在树上封上蜡油做琥珀,有的喜欢先奸后杀,还有的喜欢反过来……

读懂了那眼泪何来的陆潇年不知是想笑,还是生气。他堂堂陆二公子这在世人眼中是有些许与众不同,但也不至于变态至此。

可转念,他才又想起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陆潇年,于是不自然地伸手向上托了托面具,闷声道,“殿下,有花银子杀你的,自然也有花银子想留下你这条命的。”

那泪水盈盈的双眼中,绝望逐渐被难以置信代替。

“这世上没人想让我活着。”

简单的一句话,陆潇年感觉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与祁岁桉不同,他从记事起身边就从未缺过疼他的人。

父母双亲自不必说,自从大哥折戟沙场,他便被当成宝贝一样供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叔对他虽然严苛,但谁胆敢动他一手指,二叔一鞭子抽过去,对方小腿能折三截。所以,自幼在皇宫里,陆潇年跟那些年龄相仿的皇子们在一起也是横着走的。

可祁岁桉不同,他那双眸子就让他在皇子间备受排挤。背地里都叫他小南蛮子,妖幺儿。月妃在世,皇帝多少还能护着他。可月妃猝逝后皇帝的态度变得异乎寻常地快,这对于刚十六岁的祁岁桉来说,无疑于是从云端直坠地狱。

被隐藏在面具下的唇抿了又抿,发现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陆潇年手腕陡然反转,簌簌几声利器划破夜空。

突如其来的声音好像将眼前人吓得不轻,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陆潇年松开握紧的拳头,几只萤火虫忽然跳跃出来,挣脱了那只大掌兴奋地、竭力地发出最亮的光。

“活着,并不是为了讨人喜欢的。”闷沉的声音阻隔了语气中原本的几分温柔,听上去冰冷而笨拙。

望着他手心里跳跃那几只流萤,一时间祁岁桉竟无法从那几颗小小的光芒上移开眼睛。

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好似从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博得更多人的喜爱和认可。他从小就知道母妃没有皇后、刘贵妃背后那样的庞大根基。母妃是亡国公主,他们母子势单力薄的背后只有唯一的一座靠山,那就是——父皇的疼爱。

虽然母妃从未要求过他,但他每件事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可这些落在他的皇兄们眼中,却成了野心的体现,是十足的威胁。

如今他那唯一一根纤弱的根基也断裂了,那跟他在这世间唯一有亲缘的亲生父亲要让他自生自灭。

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塞着,连吞咽都困难。他竭力咽下眼泪,倔强地转过头,不再看那些奋力做出可笑努力的小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然,双肩上再次落下重物。祁岁桉的身子被那双大手突然扳过去,使他面向他们身后的那片黑漆漆的密林。

无数亮光在林间跳跃,树林里像生出了无数只细细密密的小眼睛,像也在惊惶地看着他们。

那是被陆潇年的袖箭惊醒的萤火虫群,此时正是它们努力繁衍的时节。

它们数量多的惊人,争相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很快在漆黑一片的江面上洒下了比星星还璀璨的星辉。微风袭来,星芒碎漾,随江波飘摇成片。

“殿下,好好活着。”陆潇年将掌心的几只流萤朝天空一抛,看他们也汇入星群,然后道,“蚁虫亦可溃堤,活着,才有这样的可能。”

半晌,祁岁桉惴惴地抬眸,望向那狰狞可怖的脸,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戴着这样面具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你真的不是想把我……”

耳边一声嗤笑。“殿下平日还是少听些不正经的戏文吧。”

”那……”祁岁桉敛了眸子,“你可以一直陪我吗?”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对方好似没听懂他的话,于是祁岁桉再次抬头望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我出双倍的银子。”

半晌,面具后才传来沉闷的声音,“殿下,我很贵的。”

“能有多贵,你是阁主不成。”自幼锦衣玉食,鲜少出宫的祁岁桉其实对银钱没什么概念。

陆潇年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不知道凌云阁的一个刺客值多少钱,而自己任务在身,知道不该任性继续陪他继续往前,可是被这双眼睛望着,不知为何拒绝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得沉默。

而祁岁桉恰将对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想了想这样若对方真是什么阁主,自己出的钱恐怕确实是少了。“好吧,如果我能活着从西梁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果然,对方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被素来看得懂别人心思的祁岁桉捕捉到了。

母妃说过,世人皆贪。果然如此。

“殿下,”那沉闷的声音顿了顿,黢黑的两指间不知何时捏住了一只小虫,那只流萤竭力翕动翅膀想要挣脱,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可不要反悔。”

***

密室内随着脚步声的离去恢复了安静,墙角的蛛网被不知何来的一阵风吹得晃晃悠悠。

那些本以为忘了的细枝末节,不过因为一个名字就全被丝丝缕缕地勾勒了出来,似积尘蛛网笼在心上,甩不掉,擦不净,丝丝粘粘令人心烦。

陆潇年斜靠在床头,隔着三五个侍卫朝被抱起的祁岁桉身上看,目光深邃而幽长。

就在那身影即将消失之前,他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若帮殿下找到阁主凌霄,可有什么回报?”

远远地,冰冷慵懒的声音从密道那头传回来。“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作者有话说】

祁:你没资格谈回报

陆:不是不抱,是时候未到……

第0012章娇气

临近花朝节,盛京的夜晚开始逐渐热闹起来,走街串巷的货郎推着满车的新鲜玩意来到这座无名王府的附近。

朱红大门紧闭,两侧侍卫森严,有种不合时宜的肃穆。货郎将叫卖声吞回肚子里,低头快步离开。

一个时辰后,王府平日供下人出入的西侧门开启,一匹骏马载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没入黑夜中。

不远处就是贯穿整个大盛朝的运河,运河两岸灯火璀璨,商贾行人如织,花灯酒绿演绎着盛京的无尽繁华。

七拐八绕,马在一片破败寂静的旧房屋前停了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将就下,别乱动。”

身后那一直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失去了繁华喧闹的遮掩变得更加明显。而身前人的心跳声越发清晰,撞在杨静山的胸膛上咚咚作响。

“既然这么怕,公公非要跟出来做什么?”

拽着缰绳的手心全是汗,但是乐安假装镇定地扬头,一下又撞在身后人的下巴上,两人俱是一痛。

“殿下信你,我可不信你。”乐安揉着头顶愤愤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有勾连。”

头顶一声轻笑,“一会公公若怕,就躲在我身后。”

“我怎会怕,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什么事没……”

话未说完,嗖地一声一枝冷箭擦着乐安的头顶飞过,头上的黑色斗帽被射穿了一个洞,他登时一身冷汗。

仓惶转头,乐安发现几个暗影已经飞檐走壁朝他们冲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一股大力就将他拽到身后,乐安被挡住了视线,他紧紧拽着杨静山的衣服,只听刀剑铿锵,是杨静山用手上的短刀劈开来势汹汹的剑。

可他手臂还有伤,面对这四五个高手的围攻很快不支。忽地一个不防,一声剌破布料的刺耳声,乐安缩缩瑟瑟地探出一点头看到身前人的黑色斗篷被划破,露出脸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对面的几个黑衣人眸孔一缩,也是一惊,“怎么是你?”

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战。杨静山拉起乐安转身就跑,慌乱中一个装人皮面具的竹筒滚落在飞扬起的尘土中。

而此时,盛京喧闹繁华背后那座沉寂得可怕的无名王府里,一身玄衣侍卫装扮的陆潇年正望着寝殿里一步步跛脚朝他走来的祁岁桉。

沐浴完后,祁岁桉身上竟没有那熟悉的篱落雪香,取而代之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清甜水气。

从寝殿到陆潇年所站在的这棵苍翠古松下,这段路并不短,而祁岁桉竟是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待祁岁桉站在一众护卫面前,陆潇年隐约看到月光下他额发间几滴晶莹细密的汗珠。

陆潇年朝四周瞥了眼,果然看到了两位气度不凡的书生。

额角那滴维持着半落不落的汗珠,和此刻的祁岁桉本人竟是如出一辙———时刻竭尽全力地维持着他翩翩皇子风度,而一到无人看到的地方,娇气的本性就暴露无遗。

“闷了几天我想出去走走,松庭,柏青,你二位就不必跟着了。”祁岁桉状似随意朝陆潇年这边点了几下,“你们几人留下,余下的跟我出去。”

那叫松庭和柏青的,是昨日父皇送来的翰林院学士,名义上是怕他养伤期间落下功课特意来督辅他的先生,实际就是父皇派来的眼线。可毕竟是皇子,他们二人也没资格干涉,于是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客客气气地回了话,随一众侍卫转身离开。

深门阔院空旷的庭院间忽地就只剩三人。陆潇年望着祁岁桉,祁岁桉望着马。剩余那个高大侍卫,目光不偏不倚目视前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人相貌不凡,看起来应该是侍卫长,也是抱祁岁桉进密室里的那个。未等发话,陆潇年向前跨了两步,一伸手将祁岁桉拦腰抱起托上马。

毫无防备的祁岁桉被抱上了马,膝盖不小心撞上了马鞍,痛得他“嘶”一声然后弯身去揉被撞痛的地方,并恨恨地瞪向绝对是故意的陆潇年。

“大胆,别忘了你的身份。”头顶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闻言那亲卫便要冲过去动手,但忽然被主人喝止住,只能干瞪了这位其貌可怖的新来的一眼,旋即又转过头去。

“你,上来。”

那个目不斜视的侍卫长仰着鼻子从陆潇年身边跨过,跃马而上,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潇洒。

陆潇年眼眸微深。

“刘萤,你在前面带路。”

“殿下是怕我跑掉,想断我只脚吗?”陆潇年脚踝还肿着,根本走不了很久的路。而祁岁桉故意只备了一匹马,意图再明显不过。

鲜少穿一身玄黑的祁岁桉,在月光盈照下显得皮肤如瓷,透着淡淡的光。他被身后侍卫的高大身形笼罩着,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道,“若真想断你的脚,便不会让你还能有用它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目光掠过陆潇年那张颇为滑稽的脸,唇角忽然一勾,讥诮之色一闪而过。

“走吧。”他微微偏头命令身后的侍卫。

侍卫高昂着头颅,双臂将主人环在胸前,催马上路。

这一幕,如此熟悉,以致陆潇年一时没回过神来。一个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像从水中被打捞了起来一样。那是在西梁和大盛的边境的澧水河畔,也是一个寂寂月夜,他眼看着祁岁桉被这样一个气宇轩昂的胜者一般姿态的人圈在怀中从他面前带走了。

而怀中的那人,头都没回一下。

再后来就听说大盛一腔孤勇的九皇子在西梁王军帐里“雄辩”一夜,促成了这足以流芳百世的“澧水之盟”。

马蹄声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那侍卫没走出多远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转头,只见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侍卫还静静站在原地。深黯的眼睛里有着与那张脸极为不相称的森冷,表情明明那么平静,甚至唇角还微微勾着,但看得他就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他心道一声不好就见一道寒光闪过,还未待他作出反应,小腿上就突然一阵剧烈刺痛,他痛叫一声,低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佩刀扎到了自己的腿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自己的刀是何时被偷走的为何竟没有发现?

顾不上细想,侍卫抬手反击,而手腕却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人捉住,竟把他直接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等他再抬头时那人已经跃身上马,就见那匹马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只留给了他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从巷口一转消失了。

“疯子!”侍卫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小腿大骂。

而陆潇年早已经听不到了,他勾起唇,将怀里的人又锢紧了几分,低头在他耳边轻笑。

“殿下可真喜欢养废物啊。”

京郊皇陵外,一个蒙面黑衣人将一个刻满罕见花纹的竹筒交到树下主人的手上。

“大人,恕属下无能,没料到那个御医竟然会武功,而且轻功了得,我们……跟丢了。”

肖炳全掂了掂竹筒,又放在耳边听了听,瞬间蹙起眉来。

他打开竹筒末端的铜扣,从里面滑落出的不是一张人皮,而是一首诗文:

“试看披鹤氅,亦是谪仙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炳全脸色大变,一脚踹在脚边黑衣人的胸口。

“蠢货!”

他捏着诗文的手气得发抖,他不仅中了祁岁桉的调虎离山之计,还被这首酸诗讥讽羞辱了一番。

他回想起那日在诏狱里第一次见到祁岁桉时忘了掩饰的眼神,脸上似火烧般难堪。

看来不仅六皇子看懂了他的眼神,祁岁桉也看懂了,还特意用这首诗来羞辱他。这诗分明是在骂他眼瞎,别人不过披了件鹤氅,他肖炳全却将对方当作了天仙,还讥讽他在家试试自己也披上鹤氅,也能成谪仙。

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戳穿并被践踏在地的羞耻感令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盯了这么多日,竟让祁岁桉在眼皮子底下跑了,他将写着诗文的绢纸攥在手心里狠狠揉碎。

此时已过了巳时,其他城门已经宵禁,祁岁桉若想把陆潇年偷带出城只有西山脚下的西城门还可通过。而他必须要在人出城前截住他。肖炳全上马大喝一声,“去西瓦肆!”

【作者有话说】

现在嫌人娇气了,啧

第0013章一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中腾起一朵烟花,在运河河面上炸开金灿灿的花。

今日是刘贵妃生辰,皇后禁足,后宫落寞,唯有刘贵妃十几年来盛宠不绝。

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是皇帝重情,皇后早也该被废了。刘贵妃此次生辰声势浩大,就是要昭告天下谁才是这后宫最有权势之人。

烟花腾空长达半个时辰之久。

祁岁桉被身后人锢得喘不上气来,他不耐地动了动身子,冷冰冰道,“你松一松。”

松了一些。

但也只限他能动动胳膊。他抬头望着又一朵烟花炸开,旁边一颗腾起的白星混在其中。

那是杨静山发出的信号,说明他和乐安的掩护已经被识破,肖炳全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凌云阁?”

陆潇年转头看了看身后,“才又甩掉最后一波人。”他转回头朝前面隐隐约约的西城门看了看,“少说还要一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从未觉得盛京如此之大,这也是他鲜少出门的原因,每次在盛京逛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脚底发疼,晕头转向。

“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追来了。”小鱼小虾他们甩得开,但是经常抓捕逃犯、诱捕逆党对盛京了如若指掌的典刑司掌使可不那么好轻易甩掉的。

“你确定凌霄就在盛京城外?”

“殿下这时才想起确认是不是有些迟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祁岁桉眼看已经出了繁华地段,进入了鱼龙混杂的老西城。

来不及了。

“掉头,去那边!”

顺着祁岁桉指的方向,陆潇年看到黑暗中一片红艳艳的模糊光晕,他及时勒马,转头朝那片红色奔去。

不同于东城的仆马繁盛的燕馆歌楼,城西缡北山脚下也有一片妓坊,叫西瓦肆,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幽坊小巷,不过这里鲜少官妓,大多门首都有用箬赣盖着的红栀子灯。

挂红灯的意思是,内有除了歌舞佐酒的妓,也有暗藏卧床的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望着巨幅黑幕夜深灯火下那一片红艳,陆潇年淡淡道,“想不到殿下也知道这种地方。”

快马掠过鳞次栉比的一个个招牌,祁岁桉指了前面的“玉莲仙桥”,“早就说过你我并不相熟,你不知道的还多的很。”

马在绣着匾额的彩楼前停下,两人一起抬头,花灯盈盈的门后两座缚彩竹楼用一座桥相连,故称仙桥。桥上灯烛摇曳,站满“仙女”,以待酒客呼唤。

“那为何不直接出城,要到此处来?”

“此刻只有西城门可以出城,肖炳全定会朝那追去,不如先来这里避一避。”

还有一个原因,他鲜少来这种场所,藏在这里不太容易被认出。而这片地形复杂人口庞杂肖炳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而杨静山已按计划在西城门埋伏好,只等肖炳全的人离开他便发出信号,那时他们再去西城门从那出城去找凌云阁。

下了马,没了禁锢的祁岁桉总算喘了口长气,瞥了一眼正在拴马的陆潇年,抬步率先走了进去。

门口迎客的酒保眼睛最是毒辣,一眼看出他身上非富即贵的气韵,笑脸相迎,可是再一看栓完马跟进来那人,像张嘴飞进来一只苍蝇,笑脸一下僵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酒保朝身旁小二使了个眼色,重新换上笑脸将他二人迎进了楼上密阁里。

这种楼中密阁都是留给玩腻了东城官妓来此处尝鲜猎奇的贵客的。掀帘入内,果然一排色艺上甲者,全然不输各大官楼头牌。姑娘们个个娉婷秀媚,桃脸樱唇,秋波婉转,艳歌妙舞。

祁岁桉从袖中取出一颗金花生抛给酒保。“姑娘都留下,只一点,我不尽兴谁也不能来扰。”

他旋即掀袍坐下,最是会识人的姑娘们目光在两个来人间流转,目光怪异而快速地掠过更为高大的陆潇年,朝另一张俊美非凡的脸蜂涌而来。

陆潇年至今不知自己的脸被换成了什么样,但从这一路奇奇怪怪的眼神里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独自绕过屏风,来到后面暗榻旁的铜镜前。

他驻足在镜前愣了足足半刻。

从此陆郎是路人。

他想起前日祁岁桉的话。

这哪是路人,简直连人都不是。

他走出屏风,看到香怀满卧的祁岁桉,衣衫被姑娘们揪扯开,露出大半纤长脖颈来。他半阖着眼任由姑娘们给他往嘴里倒酒,深红的酒液从唇角滴落直腮边,又滑落白皙脖颈最后没入无名处消失不见。

祁岁桉倏然睁开眼,对上了陆潇年的视线。他从唇边缓缓扯出一抹粲然笑意,“辛苦刘侍卫守着点门,别把蚊蝇放进来扰了姑娘们。”

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回应,也自然无人看到与那丑陋面貌极不相称的那双深眸又黯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歇三天,周四还有

第0014章再忍

丝竹笙歌,欢笑喧阗,进门来送酒的小二到了门口被立在门边这尊煞神吓得住了脚。

随同而来的酒保也察觉出此人周身的异常煞气,仰起头上前,“这位壮士不妨让让,莫扰了里面贵人兴致。”

说着他便要进去,但被一只粗如树桠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我且问你,里面那位可是这里的常客?”

酒保知道这位恐不好惹,便堆起笑脸,“不常,不常,我这不是也第一次见到如此贵客么。”

酒保朝小二递了个眼色,陪笑慢慢推开那只手臂,溜进门去。

陆潇年一回头就从门缝里瞥见众星捧月的当中,祁岁桉外面的黑色长衫已经被揪开,半散在臂弯,肩头只余下了白色中衣,鞋也不知被谁脱下,一双脚被捧在一双纤纤玉指手中揉捏着。

那般风流享乐的模样,岂会不是常客。

陆潇年眼底积蕴着暗涌。

一个人,怎会如此多面,像看着一个千面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于他,他的确知道得太少了,那些看似被迫不得已的选择,其实都是一个个精心谋划。

就如同当年他主动选择留在西梁王帐中一样,谁知不是他早就如此打算好的,什么不情不愿、痛苦不甘都不过是演给他看的。哪有什么真心,只有等被利用完才会恍然。

而他只能像现在一样远远看着。

这种超脱掌控的无力感,是陆潇年生平最厌恶的。

幸而此时,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闯入。

一群人气势汹汹推搡着想拦住人的侍女和小二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打头直奔此密阁而来的是一个眼睛很小但一看就阴狠狡诈的人,陆潇年看到对方目光毒辣地也在打量自己,便伸手拦住了他。

“我家主人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扰。”

肖炳全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臂,但却发觉那只手臂坚如磐石。

看对方半步不让,便一挥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陆潇年被迫不得不与他们交手。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屋内传来一声大喝,“何人。”

门从内打开,姑娘们被吓坏了纷纷挤进墙边,而当中的祁岁桉黯下神色望着门外混乱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当谁这么大胆,原来是肖大人。”祁岁桉冷笑一声,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

想不到肖炳全追来得这么快,看来这片地方也早就被肖炳全盯上了,若如此,西城门定然也是出不去了。

“九殿下好兴致。”肖炳全掀开珠帘,矮身走了进来,他的眼神扫了一四周,骄奢淫逸四字不足以形容这场面,尤其是那醉卧在其中之人,唇边还嗫着酒,神色慵懒。

陆潇年也冷眼看着祁岁桉,说实话他那股子压抑在血脉里的风流本性被酒色蒸出几分后,眼尾染红的样子,还真的挺欠……的。

“好巧啊,难不成肖大人也玩腻了,来这仙桥尝尝鲜?最近刚得知关于你的一些小秘密,”祁岁桉故意压低嗓音,“这里的清倌小唱也是一绝呢。”

肖炳全瞳仁倏地一紧,腮帮隆起。本就是压着怒火来的,经不得一激,立刻面沉如铁。

“小唱就不必了,我还是跟殿下有缘分。不如让我来陪殿下喝几杯。”

周围人从刚才听到九殿下三字,已经吓得魂都没了。此刻肖炳全一挥手,人瞬间跑光。

祁岁桉先是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然后猛然抬脚,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长桌。

瓜果酒杯滚落满地,酒器瓷瓶也碎了好几只,只听他冷冷道,“肖大人攀了新主,到底是更放肆了!”

肖炳全讪笑,“殿下息怒啊,我一个废物花天酒地不怕,可殿下伤患未愈便到这低贱地方来喝花酒,与身体无益不说,也有失身份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是何身份与你何干,”祁岁桉捞过鞋,眼神示意站在肖炳全身后的陆潇年。

“过来,给我穿鞋。”

陆潇年怔了片刻,意识到祁岁桉确实是在使唤自己,于是走过去,弯下身,捧起祁岁桉的脚放在膝头,给他慢慢穿上鞋。

“肖大人,你还有空喝花酒,我若是你此刻怕是连哭的心情都没有。”

肖炳全的目光也被那双脚吸引去,随后便看到那个正在给他穿鞋的侍卫,手上伤痕累累,那伤痕遍布的样子有些眼熟。

“殿下明示。”肖炳全答得心不在焉。

“今日我六哥进宫去给他母妃贵妃娘娘贺寿,是带令弟去的吧?”

肖炳全点头。

“令弟聪慧清秀,年纪轻轻就高中,可惜被奸人陷害,不过是只沾了点赌瘾贪污了些小钱,但你可知我六哥给他酒里下了什么瘾?”

瞬间瞳孔瞪大,肖炳全心下一凉。

“这天下若论玩的花,可无人能与我六哥比肩。深宫里那么多废弃的冷宫,你猜他们此刻正在哪一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肖炳全惊炸起,恰这时陆潇年已经穿好了祁岁桉的鞋。

肖炳全忽然上前,抽刀架在了陆潇年的脖子上,作势就要去扯陆潇年的脸!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5555

第0015章恶心

肖炳全青筋暴起的手刚触到陆潇年的额角,就发觉出异常来。

寻常人的脸是温的,而易容用的面皮尽管触感相似,但却无法达到正常体温,就算再高超的手段也很难改变这一点。

他之前没有看出牢里被替换的死囚,也正是因为死人的脸本就没有温度,况且他也不会料到祁岁桉能将计就计,胆大包天到敢如此偷梁换柱,竟然早早就用死囚替换了真的陆潇年。

不过仔细回忆起来,那死囚脸上的假面手段更精湛一些,而面前这个边缘处理得颇为粗糙,一看便知是学艺不精、耐心不足的小学徒。

“这位该不会……”

肖炳全眸色变了变,可话都没说完喉咙里便爆出一声惨叫,一只残破的琉璃酒盏直直刺进了他的左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肖炳全躬起身子捂着血流不止的眼痛苦大叫。而其他人刀还未拔出就发现刚才还立在窗边的那二人消失了。

肖炳全捂着血肉模糊的左眼奔至窗边,朝下看去是灯火璀璨的仙桥,而那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还不快追!追不上谁也别想活!”

老西城住的大多是过不起什么夜生活的穷苦百姓,巷陌壅塞,房屋挤挤挨挨,最宽的巷子也不过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从那片红灯花楼出来,陆潇年带着祁岁桉此刻藏身在花楼后面山脚下更贫贱的破屋烂瓦的巷子深处。

他们躲在一间破屋后,干竹枯柴斜倚在门边,下面刚好能容下他二人。祁岁桉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不远处就能听到寂静夜里那突兀的脚步声。

“脚印不见了,给我往那边搜!”有人大声喝道。

一阵杂乱后,脚步声似乎是朝往相反方向走去,祁岁桉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挤在黑暗中,陆潇年一低头便能触到祁岁桉的额发,有几缕发丝垂下遮住他的眉眼,这样看这位九皇子还是当年那么乖顺。

如果忽略他刺瞎别人眼睛这个事实的话。

眉梢有两滴被溅上的血迹,陆潇年抬手想用拇指揩去。他声音放得极低,几乎是在祁岁桉耳畔耳语:“殿下这次怎么不使唤我这个侍卫,自己动手了?”

祁岁桉不语,偏头躲开。

“也是,陆某残余这半条命连逃跑都不利索,何况杀人。”

呼吸灼热,钻入耳道,痒得人烦不胜烦。自记事起,祁岁桉就不曾与人有这样大面积的身体接触,刚才就忍着不适在姑娘中强演,为的就是让肖柄全找来时看上去像一点。

姑娘的身体柔枝细柳,并不那么难耐,反倒此时被坚硬胸膛挤压着到像是被无数条毒蛇缠身,浑身上下僵硬难受,教人呼吸困难,可即使祁岁桉想往旁边挪一些也无处可挪。

外面肖炳全的人会随时返回来,只能在这里暂避一下,等人走远再出来。

他冷嗤一声,“之前抢马的时候不是也挺利索。”

在黑暗的地方,和讨厌的人,说无聊的话。这次再加上一项,身体还粘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厌恶地蹙起眉,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

脚步声反反复复在巷口徘徊,可见搜查得非常仔细。只要推开这扇破柴门就能发现他们,于是两人皆屏住了呼吸,不再敢说话。

“脚印明明断在这,怎么人会凭空消失了?”

“给我仔细搜!”

外面巷子泥泞,难免留下脚印。不过陆潇年特意带着他来回在外面乱走了一阵,然后发现这条巷子里铺了干草,可能是这里的百姓为了将草压实铺猪圈,于是他们才藏到这条巷子。

终于忍到脚步声远去,祁岁桉一把推开身前的人,转头弯身干呕起来。

陆潇年胸口上还有伤,方才一只手撑着吊在仙桥下藏身,就已将伤口又扯开了几分,被祁岁桉这一推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闭目运气暗自缓了缓才把这半条命续上。

“还以为殿下酒量很好呢。”陆潇年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想去扶他,但被祁岁桉嫌弃地拍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恶心。”

眉心一蹙,陆潇年面色瞬间黯了下来。他一把攥住祁岁桉的手腕,也不顾胸口上的伤了重新将人压回到墙上。

一直憋在心头上的那股怒气此刻在他身体里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

恶心?

在瓦子里被那么多娼妓围着摸来摸去怎么没觉得恶心?现在碰到他反觉得恶心了?是谁当年先对着他起了反应的?又是谁不顾死活在昭狱里便凑上来舔他耳朵的……

“若我在这里……”陆潇年将几要出口的欲念临时换了,“杀了你,其实也不会有人知道。”

祁岁桉这才抬眸,一双眼睛又冷又刺地狠狠盯着他。他说恶心不是假的,倒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在这黑暗阴冷的地方身体不自觉地反应。

他出门前忘了熏那可以压制心疾的香。

黑暗像巨穹压下,加上面前这人的压迫他透不过气来。他身体一点点冰冷下去,他能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不自觉颤抖。

他一把推开他,捂着嘴低咳了两声,“你不能。”

听他说的不是你不敢,而是你不能,陆潇年恨不得掐他的脖子,“有何不能,左右我这张脸已被殿下捏得无人认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实在忍无可忍,上次被父皇踹到胸口的那脚伤了根本,一咳带着心口就闷痛。“除非你不想在明日辰时前拿到解药。”

陆潇年瞳仁一缩,真的就掐住了祁岁桉的脖子,“你给我下毒?”

本就喘不上气的祁岁桉更难呼吸,嘶哑着喉咙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三个字──“五日散。”

陆潇年一双眼睛已经猩红,“解药在哪?”

“没带在身上。”

咬牙半晌,陆潇年缓缓松开了祁岁桉的脖子,眼眸幽深无底,他再开口的声音阴冷得像深夜里刮过的寒风。

“没有马,现在再出城也已经来不及,要委屈一下殿下了。”

这堆柴旁就是一口枯井,陆潇年伸手抓住祁岁桉的手,将人拉到井旁。他朝井下望了一眼,枯井并不深。

“搂紧。”

说完他一只手臂环紧祁岁桉的腰,一只手攀着井缘跳了下去。

没想到陆潇年会带他跳井,祁岁桉紧紧闭着双眼,脚落地的那一刻才敢睁开。四周黑戚戚的,这对于小时候落过井的他来说可谓十分恐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没有办法,他必须要亲自去见一见那个阁主。只有见到他,他才能知道他是不是当年那人,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跟在陆潇年身后弯着腰一点点摸索往前。

“你确定这里能通往城外?”

陆潇年松开了祁岁桉那双异常冰冷的手,转头说,“你可知百姓管这里叫什么?”

别看他从出生就生活在盛京,但祁岁桉对这座城真的不熟悉。

“这里叫樊鬼楼,又叫无忧洞。”

盛京地价如金,地面上户口繁伙,寸尺无空,住不起地上的就会钻进这排污通渠的地下水道来。时间久了边聚集了众多亡命盗匿之徒,寻常百姓就不敢靠近了。

“就无人整治吗?”

“这地下暗沟西通猫儿桥,东连运河,北起布政司前的白狮池,南至雄武营,纵横八达,就是座地下宫殿,即便来了能吏也难将其彻底整治,何况朝廷疮疤累累,哪顾得上这些阴沟暗渠。”

“难不成,凌云阁就是靠它神出鬼没?”

感觉身后之人气息紊乱,陆潇年在一个转弯略微开阔之地停了停,不耐道,“殿下倒是聪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脚步一顿。想不到凌云阁,如此壮志凌云之名却潜在这阴沟暗渠之内,行着肮脏卑劣之事,实属讽刺。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已经顾不得脏,祁岁桉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

“稍后见到凌霄,你就知道了。”陆潇年瞥了他一眼。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见他吗?”

“我问了几次殿下都不说,想必也是见不得人之事,我现在命不由己,应该少言多做才是。”

祁岁桉后悔今日出行忘记了熏香,此刻胸口已经越来越闷痛,大脑缺氧,浑身陷入冰冷。

“让我,歇歇。”

“前面不久就到了,等等再歇。”看出他脸色惨白,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

祁岁桉的膝盖伤没好利索一直弯折着走路,加上约莫是心疾犯了,陆潇年恨恨地咬着牙,但又不能让他死在这。

“抱我。”祁岁桉意识开始模糊,冰冷一浪浪袭来,没过他的脖子一样,感觉快要窒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自觉地朝热源靠近,而那热源就是刚才他嫌恶的那片胸膛。

他攀住陆潇年的手臂,像攀住岸边的枯枝一般紧紧抓着,渴望对方能把自己救上岸去。

水里太冷了,眼泪飙出眼眶但却感觉不到一滴。

闷闷的水声在耳边涌动,他拼命挣扎看到没过头顶的那一抹黄色的光。

母妃,救我。

有人推我。

我已经喘不上气来了,我不跟父皇顶嘴了,也不要吃肉脯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拼命拍打着水,脚下踩不到底,但鼻腔里还是涌进了很多的水。

忽然,有一股力量拉住了他,一口气渡进他口中。闷滞的气道被炙热的气流打开,祁岁桉大喘了一口气,尽管这一口气还不足以让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睛,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紧紧攀着那热烘烘的地方,继续往上攀,他拼命仰起头,想要再得到一口气。

救救我。

祁岁桉在心底拼命祈求……

黑暗的甬道深处,陆潇年望着已经不省人事却还尽力仰起头求吻的那个人,那片唇,那截颈,无奈地低下了头,再次将唇狠狠覆上。

【作者有话说】

海星好少呜呜呜,求投喂,已张嘴啊呜

老规矩,不知道说什么的宝子,就“来了”就好

知道有人看,南南就有动力了

第0016章好软

这个吻来得贪婪,露骨,无法无天。

而对于坠入冰冷黑暗井水中的祁岁桉,他只不过是本能地用唇舌做饵,极尽全力勾出对方口中更多生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些适逢其时、热意滚滚的气息及时填补充盈了他冰冷的身体,他不再向下坠了,他快要露出水面了,他就要摸到那盏暖黄的烛灯,看清那个推他下水的人了。

可他不知道,他吻得太急切,勾起得危险远大于安全。他在贪婪吮吸进那些滚烫的同时,实际上交换出去更多。

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了活下来其实是将自己的灵魂交换给了魔。对方化身成一只不再克制的贪婪凶兽,直到压榨尽他胸膛里的最后一丝气息,直至他彻底昏迷,才满意地舔舐着自己的唇舌,收起狰狞爪牙,擦掉唇角的涎水重新带上了人的面具。

当意识和声音再次回到祁岁桉身体时,他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艾草,然后是药的苦涩还混合着热烘烘的牛乳醇香。

再一次经历了噩梦般的心疾,祁岁桉浑身已经湿透,醒来时不知自己在何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仍旧有些混沌,甚至一时无法辨认自己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他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睫毛微微颤抖,眼皮上像是被贴上了千斤重的铁皮,压得他根本无法睁开。然后他急切铮动了下身体发现也如铁一般沉重。

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是动不了。

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发生了什么,当这些问题如雷声滚滚在脑中响起时,他仿佛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全神贯注听了一会,好像这里空间很大,声音有些空旷,好在周围没有其他脚步声,听上去应该还算安全。

声音越来越清晰,说话之人好像并不很远,甚至应该就在几步之外的门外。

祁岁桉胸口还是很闷,头脑也昏昏沉沉,能感觉到那些说话人的声音忽高忽低,过了一会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是昏迷在了那樊鬼洞里,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想了许久,头脑中空白一片毫无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去了何处?自己又在哪?

他想叫人,但根本发不出声。

难道是被下了药?陆潇年难道是要在此处杀了他?他不想拿到解药了么,还是说他以为自己在吓唬他?

就在祁岁桉用半个清醒的头脑在竭力思索前因后果时,忽然门外之人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因为那说话的两人好似都提高了嗓门,变得激动起来。

“为何不可?!如果你死了,我们活着还有何意义?”

“不需要。”

“可这是爷爷的嘱托,我们就是在等这一天!”

“我说了,不需要。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怎么报,就是靠里面躺着的那个笨蛋吗?”

笨蛋?

意识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祁岁桉顿时咬牙切齿。长这么大被人说深沉冰冷,说妖孽狐媚,可从未有人说他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去他有可能是,但现在不是了。”

祁岁桉:……

“那之后呢,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对一条毒蛇还能怎么办?”

祁岁桉心头一冷。陆潇年,他果然是想杀了自己的。

“你疯了么?那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显然这是陆潇年的声音,而另一个声音是……?另一个声音十分沉闷,沉闷得耳熟。

耳熟到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起来。

“你们凌云阁不是有百毒解么?”

“那可不是一般的毒,是南月的五日散,月妃不也死于此毒么,据说若没有解药毒发后死状惨烈、药石罔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们所行之事除了让更多的人送死有何意义,你就那么有把握定能成功?”

一听到凌云阁和有关自己母亲的死,祁岁桉不仅心速加快,连脑袋里的筋络都开始咚咚咚地跳。

竟然有人知道关于自己母亲之死这么清楚的细节,而这些自己查了五年之久却只字未获。

当年各宫的医籍被一场大火烧尽,已经查不到任何关于母妃的记录,祁岁桉知道越是有人将此事藏匿得严密,越证明这其中牵扯的事情越是重大。

如今,总算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竟是来自陆潇年。尤其当他亲耳听到,母妃是中毒而亡,而所中之毒就来自于母妃曾留给他的那本书,且与自己调配出的是同一种时,祁岁桉内心里波涛汹涌,恨不能现在就出去问清楚,可奈何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恰这时,一个略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咦,你是醒了么?”

祁岁桉努力动了动眼睛,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你别费力了,被他们知道你醒了,你就惨了。”是个小男孩,声音清甜,但听上去大概也就十岁左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祁岁桉心中此刻有无数疑问,眼睛抖动得更为激烈。

忽然一只暖和和、软绵绵的小手搭在了他的眼睛上,“嘘,你若不想惹我二哥生气,就乖一点。我有糖人和牛乳,一会你醒了给你吃。”

祁岁桉知道自己再挣扎也是无用,深呼吸让自己竭力冷静下来。

“对嘛,这是为了医你的心疾特给你配的药,很管用,不过就是有副作用,身体要麻痹半个多时辰,”顿了顿,“你忍忍,快到了。”

那靠近的身上有艾草的香气混合牛乳,加上那双软乎乎的手让祁岁桉很快平静下来。接下来他又感觉有温热的指腹搭在他手腕内侧,祁岁桉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脉搏跳动。

“你幼时落过水吧?身体如此寒凉,能活到今天也实属罕见了,我跟你说其实你的身体早就无碍了,主要是心病。

“东方肝,在志为怒;南方心,在志为喜;中央脾,在志为思;西方肺,在志为忧;北方肾,在志为恐。

“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小孩声音稚嫩,但语气却十分老成。“听不懂吧?算了,我就用最普通的话给你讲吧。就是说你虽幼时伤过根本,但主要的病落在心里,还是思虑过重,你的脸二十岁,可肝心脾肺肾都像个六十岁老头。”

祁岁桉根本无从反驳,也反驳不了,只能继续听他呶呶不休地教诲。

“我跟你说,你这个病,得学会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将淤堵尽数发泄出去,比我这特配的药方可管用多了。”忽然,他的手从他眼睛上挪开了,声音压得更低道,“一会你就要醒了,但你可不能立刻大喊大叫,那样会惹怒二哥的。”顿了顿,那稚嫩的声音里透着股恐惧,“二哥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尽管心里好奇他口中二哥是谁,但转念一想,应当就是门外说话人中的一个。

外面两人的声音已经不知道何时低了下去,他听不到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很快,他发觉他的手指可以动了,于是便睁开眼试着开口。

周围果然很空,房梁很高,显得这个地方没什么生气。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谁?”

面前的小男孩不过总角,头顶上两个小揪揪支棱在两边,眼睛不算大,但清澈得很。

“我叫暮冬,但你可不许在前面加上小字。”

想不到名字这么老成,祁岁桉微微勾了下唇,“你是大夫?”

“嗯,暮冬大夫。”男孩一本正经。

“那敢问暮冬大夫是谁让你救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是疑惑他说的话,暮冬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外面那扇门,“他,他让我救你的。”

连名字都不叫了,可见确实是十分害怕那个叫二哥的人了。

“你又是谁?你……长得真像我阿娘。”

“你阿娘?”

暮冬用力点点头,“跟你一样,十分好看的大美人。”

“她在哪?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一次。”暮冬垂下了头。

“那你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的吗,她人呢?”

暮冬刚摇了摇头,正要回答,忽然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眼神闪过一瞬惊慌,刺溜一下钻进了后面的屏风,还不忘丢给祁岁桉手中一个糖人。

拾起糖人,祁岁桉想起这是他给自己信守承诺没有大喊大叫的奖励,唇边又微勾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带着凌云阁面具的高大男人率先走进来,祁岁桉望着那熟悉的面具,心跳再次加快。

他身后是陆潇年,扯去了那张丑陋面皮的陆潇年。

“这就是你要见的凌霄。”被完全遮挡住身形的陆潇年声音从那戴面具之人身后传出来。

祁岁桉的身体已经可以开始活动,他撑起半身,一点点坐起来。

他的目光赤裸裸地盯着那张面具。

一模一样。

跟梦中、跟五年前那人,一模一样。

眼神,周身的气度,还有声音。

“凌云阁,凌霄。见过九殿下。”

祁岁桉发觉指尖在微微颤抖,他试图站起身来,但不知是因为过于激动还是身体麻痹过久,他撑着床沿起身的那一刻才发觉双脚双腿都是软的,他一下朝前栽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凌霄一个跨步向前,伸出双臂接住了祁岁桉,同时发觉右脚后跟一痛。

他转过头去看陆潇年,那张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视线向下移,低头看到了那只踩在自己后脚跟上的黑靴。

陆潇年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后退了一步,撤回了踩在他靴子上的那只脚。

凌霄瞥他一眼,收回视线。

而此时被稳稳接住的祁岁桉腿脚还有些软,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凌霄身上。身体紧紧贴合着,祁岁桉抽出手的同时不知道碰了哪里,凌霄不自觉向后一缩。

但没等凌霄来得及把怀里人推出去,祁岁桉便伸出食指按在了凌霄的唇瓣上,一边紧紧地盯着一边来回摩挲着。

像是在把玩,又像是在回味。

面具下的凌霄彻底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位九殿下是在搞什么鬼。难不成在报复他刚才说他笨吗?这次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陆潇年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确实是条毒蛇。跟五年前那个呆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灵魂还在出窍间,就听到这条蛇双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好软。”

凌霄心头一骇。

陆潇年皱眉无语。

【作者有话说】

陆潇年:我刚亲完你,你就夸别的男人嘴唇软,礼貌么?

小暮冬立即撤回一个糖人:完了,你完了,二哥要炸了。

第0017章无心

就眼前这场面,神仙也难救。连藏在屏风后的小暮冬都感觉到了这种紧绷古怪的氛围。

他默默从怀里掏出个一指长的青笛,插进屏风上的洞,正要往外吹,忽一阵劲风掠过,屏风后传来一声玉器掉落的脆响。

凝固住的空气一下被戳破了一个洞,就像那个被戳破了的屏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个洞里有一只圆滚滚的大眼睛,尴尬地眨巴眨巴然后倏地从屏风后消失了。

“站住!”陆潇年喝了一声,抬步追了上去。

祁岁桉收回把玩够了的手,若无其事地从凌霄怀里站直,后退了两步。他脸色变了变,眼神冷冽地朝凌霄上下一扫,然后一转身朝屏风后面陆潇年离开的地方去了。

而那青脸獠牙面具下的凌霄一脸懵。

刚才被祁岁桉看的那一眼,他都准备要道歉了。此刻望着那片绝尘而去的背影,他才醒悟过来——他才是被非礼的那个,他为何要道歉……

屏风后有一扇虚掩的门,后面是个狭窄幽长的通道,两壁上燃着几盏铜兽壁灯。祁岁桉感觉不妙,虽不知那个小医郎做了什么,但看陆潇年的神情,事情肯定不简单。

他追过去时,陆潇年的身影已经只余下地上一道被拖得很长的影子,而人已经没入了尽头的黑暗中。

这凌霄是假的,但方才他们所谈论之事,以及母妃身上所中之毒想必那小男孩定是知道些什么。

祁岁桉加快了步伐,来到一片爬满葡萄藤的矮墙,墙后是一个几乎占满整座后院的巨大水池。池边铺着镶嵌着琉璃碎石的青砖,而此刻那小医郎被揪着衣领,双脚正悬在那水面上。

“呀呀呀呀,二哥,二哥,我错了!”

水光粼粼印着小男孩的脸更白了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你,你先放开我啊,你不让说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这池子看起来可不浅,对水有阴影的祁岁桉为他捏了把汗,但明显他们话中是有事情瞒着他,所以他打算再听听看。

陆潇年暗了暗,“那他醒后问了什么?”

“问……”小暮冬想了想,“问了阿娘。”

“你告诉他了?”

“没,但是他好像很感兴趣,二哥,你不觉得他很像我阿娘么?”小暮冬眼睛倏地睁大闪着光芒。

“见着个好看的你就觉得像你阿娘。”陆潇年冷斥着把他从水面上拽了回来。“你要是敢给他下些乱七八糟的药,我就把你丢下去。”

小暮冬的脚落在砖面上长出一口气,立刻无辜地连忙摆手,“没,没,我这不没来得及吹就被你发现了嘛。再说我是看你们三个气氛那么尴尬,我就想着把你们直接都毒晕过去,把这一段跳不愉快的回忆过去嘛。”

忽地又一阵劲风,暮冬刚站稳的脚又再次离了地,他的瞳仁倏地又变大,“我错了,二哥!”

“你再不出来救他,我可松手了。”陆潇年忽然扬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微微一滞,从藤萝后走了出来。

“想不到堂堂大将军会威胁一个小孩子。”

小暮冬转头看到祁岁桉,眼睛忽然亮了一瞬,“大哥哥,救我!”

怕归怕,但祁岁桉知道这孩子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果然陆潇年朝他睨过来一眼,挑衅般缓缓松开了手。暮冬最怕水,一双脚落了地才敢喘气。而这次小暮冬一个字都不再敢多说,朝祁岁桉偷偷吐了个舌头就飞速消失了。

“怎么突然跟个孩子较上劲了?”

陆潇年冷哼一声,“就这孩子一个不小心能毒死一城人。若不是我发现得早,你此时都不知道你姓甚命谁了。”

闻言,祁岁桉暗暗心惊,转头朝那小孩离去的地方瞧了一眼,默默把那个糖人扔了。

一弦玲珑的弯月斜垂在半空,这被高墙围起的庭院让人有种不知身处何所,今夕何夕的错觉。

“聊完了?”陆潇年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去看他。

祁岁桉默认。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方才那一抱已知那不是他要找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有一样东西,实在不一样。

见他不置可否,陆潇年眸光隐晦,偏头朝他望过来,“人见了,也摸了,殿下是不是满意可以走了?”

“你和凌霄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潇年瞥了他一眼,抬指点了点胸前,“我这还有你送的毒呢,可没心情陪殿下在这月下谈心。”

“我都听到了。”

祁岁桉漫不经心地靠在池壁,轻悠的声音里却满是威胁。

“听到了什么?”陆潇年凝眸偏头。月光倒影,水光恰停在祁岁桉微微扬起的喉结上。

“什么所行之事、里面的笨蛋,”祁岁桉薄唇微勾,“哦,还有……复仇。”

一缕风吹开拂在祁岁桉面颊上的碎发,祁岁桉侧头觑了眼陆潇年,笑意淡淡,“总有种感觉,我醒来的时机,甚是巧妙。”

陆潇年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身注视着眼前这一池春水,沉默不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种隐隐的猜测此时在祁岁桉心中渐渐形成。

这个院落不大,但是并非寻常人家能有的,且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过的,墙边修剪整齐的藤萝,路边一丛丛冒芽的野菜,还有这一池水。水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绿藻浮萍。

月光朦朦胧胧地映在水面上,而立在池边那肃杀的人,脸上竟也被笼上了一层柔光。

“这里景致不错,我倒是很想跟陆将军月下谈心。”

他眼神恣意地落在陆潇年线条冷硬的侧颊上,在水光粼粼里半明半昧。

月光不偏不倚,也一寸寸雕刻着祁岁桉的薄唇,陆潇年朝他转过身来,清凌凌的目光看他一眼,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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