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可捅了马蜂窝,其他将领争先恐后地挤上前:
“末将是蕃兵……”
“顾相!卑职是……”
“下官去年在陇西路……”
顾怀玉十分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轻点头。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竟能准确说出每个人的战功和升迁经历,像是这些人不是埋没在庙堂之外的武将,而是他早早记在心里的可造之材。
武将们听得目瞪口呆,有几个甚至偷偷抹了把眼睛,他们这些粗人,何曾想过堂堂宰执会记得这些?
裴靖逸站在人群最后,几次想开口都被同僚挤开,他阴沉着脸,拳头捏得咯咯响。
好得很,当老子是死的?
有人激动得跪地高呼:“相爷要是不嫌弃,末将愿为相爷牵马坠蹬、端茶递水,做牛做马都甘之如饴!”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也立马附和:“伺候相爷!我们愿意!”
“顾相一句话,咱们砍头都认了!”
顾怀玉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雨露均沾地扫过每一张激动的面孔。
“诸位的心意本相领了。”
他倒是淡定自若,唇边勾起清浅笑意,“但牵马坠蹬的活已经有人做了。"
裴靖逸听出这是在说他,可顾怀玉连个正眼都没给。
“大宸与东辽必有一战。”
顾怀玉的声音陡然转沉,“诸位都是百战之将,是能上阵杀敌、护国安民的铁骨男儿,本相要用你们在战场上——”
“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这番话像烈酒浇在炭火上。
老严第一个单膝跪地,“末将愿为顾相效死!”
其余将领纷纷效仿,粗着嗓子的喊声此起彼伏:
“末将愿往!”
“算我一个!”
“杀他娘的!”
裴靖逸站在原地没动,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顾怀玉被众将环绕的身影,胸口翻涌着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都能被顾怀玉记住战功,唯独他被晾在一旁?
难道在顾怀玉眼里,他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自尊,他裴靖逸十三岁从军,十六岁就有“将军三箭平吴山”的事迹,二十岁就当上镇北军先锋,在边关杀出的威名是用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怎么到了顾怀玉这儿,反倒成了只能“牵马坠蹬”的废物?
就在裴靖逸忍无可忍,想要开口问个明白刹那,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清流党方向传来:
“下官董丹虞,愿为顾相效力。”
满朝哗然。
只见董丹虞大步走出清流队列,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顾怀玉深深一揖。
裴靖逸眉头重重一挑。
顾怀玉缓缓打量他一遍,不顾清流党那边惊涛骇浪,只是淡然一点头,“殿试的文章写得不错。”
只这一句,既不提他出身清流,也不问他为何投诚,既不给脸面,也不给难堪。
但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让董丹虞如释重负。
他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下官明日就去都堂报到。”
董太师哪能想到这个场面,脸色当场黑如锅底,怒喝出声:“逆子!”
“父亲。”董丹虞却不卑不亢地回身跪下,朗声说道:“父亲自小教我‘为国为民’,今日顾相之言,字字正道,儿子此行,无愧于心。”
这番话掷地有声,几个年轻清流官员互相交换着眼色,蠢蠢欲动。
顾怀玉顺势看向清流党,抛出橄榄枝,“还有谁想来?本相既往不咎。”
短暂的沉默后,三个年轻官员突然出列,向董太师叩首:“学生愧对恩师栽培……”
说罢便走向顾怀玉身后。
董太师气得浑身发抖,秦子衿连忙上前搀扶,低声说道:“恩师保重,这群叛徒卖主求荣,投奔外戚,焉知不是日后朝廷之祸?”
“这位是?”
顾怀玉突然开口,方才这人似乎也说过话,但说的很招他烦。
不等秦子衿回答,董太师已经咬牙切齿道:“此乃十五岁便写下《治国论》的秦子衿!名满天下的才子!”
语气中的骄傲与此刻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治国论》?”
顾怀玉听了只想笑,却猛然感到喉间一阵腥甜翻涌,熟稔地从袖中抽出锦帕,抵在唇边低低咳一声。
帕子收回时,雪白上已然晕开斑斑殷红。
这对他来说本不算什么大事,隔几日便要咳上一次,可沈浚却稳稳扶住他的臂弯,“相爷当心……”
龙椅上的天子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顾怀玉身前,一把夺过那方染血的帕子,“卿又……”
声音竟有些发颤。
董丹虞手忙脚乱地递上自己的帕子,“顾相……”
裴靖逸站在外围,眼睁睁看着顾怀玉被人团团围住,连片衣角都看不见。
他猛地转头瞪向秦子衿,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是这个不长眼的气得吧?
秦子衿被这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吧?
第35章 “有点狗样儿了。”……
暮色四合,垂拱殿外,汉白玉石阶上寒雪尚未消融。
董太师面色如土,被秦子衿搀着一步步走下阶梯,脚步踉跄,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几个年轻官员跟在身后,目光时不时回望殿门,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半个时辰后,中书省灯火通明,红泥小炉烧得通红,文案上宣纸铺展如雪。
“《准武议政令》,着五品以上武将即日赴都堂听政,参议军国要务……”
沈浚手起笔落,朱砂一字一划写下大宸百年来从未出现的变革之令。
“快马传令,三日内送达各路军府。”
随着印玺盖下的“砰”一声,大宸百年文武分治的祖制,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消息如狂风过境,震得整个士林天翻地覆。
国子监里,祭酒当场摔碎茶盏,怒骂声穿透廊檐。
翰林院内,一纸奏疏刚落,数位学士掷笔而起。
茶馆酒肆中,读书人拍案长叹:“朝纲将乱,亡国之兆!”
而此刻,引发这场惊雷巨变的罪魁祸首,正斜倚在回府的马车里。
顾怀玉用指尖轻轻揉着额角,眉间尽是疲倦,这件悬在他心头的大事总算尘埃落定。
不管天下的士子如何反对,事已成定局。
车帘外,裴靖逸高大的身影绷得笔直,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一整日被晾在朝堂边缘,董丹虞抢先表态,秦子衿惹事生非,连沈浚都能时时凑在顾怀玉身侧。
这他娘的凭什么?
裴靖逸从未受过这等憋屈。他十六岁三箭定吴山,未及弱冠便统领镇北先锋营,在边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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