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家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张寻急吼吼地蹿进来,“主子,黑岩堆逮着耗子了。”
    地窖冻土壁上凝着冰霜。
    绳子拴着的守兵浑身抖得像风里落叶,油灯昏光映亮他左眼下一道蜈蚣疤,正是白日克扣李大壮粮食的赵老四。
    一旁烙铁烧得赤红。
    “滋啦。”
    皮肉焦臭混着惨叫撞上窖顶,赵老四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是云贵妃!说……说让宁古塔变成谢家军埋骨的雪窟窿……”
    他一口血沫子喷在冻土上,“小的真没作恶啊!李癞子死了,小的狗胆都吓破了……就想看看黑疙瘩是啥宝贝……开春好递信给贵妃换条狗命……”
    铁烙再近半寸,这兵油子竟嚎啕哭嚎:“家里七十老娘三岁娃……都在娘娘指头缝里攒着啊。”
    提到云贵妃,谢云景眼底寒霜比地窖坚冰更刺骨,“剁碎了喂狼。”
    “等一下!”沈桃桃裹了裹身上刚顺某人的狼皮袄,油灯在她眼底烧出两团火,“赵老四,”她忽地抽刀割断捆绳,“现在两条道:第一条是把你喂后山狼群,你全家对贵妃没用了……猜猜能活几天?”
    死地窖里只剩牙关打颤声。
    “第二条,”她脚尖踢了踢地上滚落的煤块,“带着你娘你娃,来宁古塔喝热汤睡暖炕,开春前……”铁寒的刀尖指向赵老四心口,“揪出守兵营里所有的耗子!不然——”
    微微一划,焦熟的皮肉掉落:“开春信鸽满天飞的时候……其他耗子先一步禀告贵妃宁古塔内的消息,你老赵家,怕是连块下葬的草席都抢不着。”
    赵老四疼得冷汗直冒,双眼瞪大,却想起沈家木屋暖融融的窗户影子,那热炕米粥的香气更是鬼魅般地钻入鼻腔。
    他忽然趴地,磕头如捣蒜:“小……小的愿当长官门下的疯狗。”油汗混着冻土黏在额角,倒像戴了顶污泥冠冕。
    谢云景却只看着沈桃桃:“何须养狗,直接宰了岂不省事?”
    “省事?”沈桃桃凑近趴在他耳边,“守兵营七百号草头神,里头的道道咱们摸得清?等着他们今儿冒个奸细明儿钻个探子,还是全宰了换批新饿鬼?”
    油灯火舌映亮她勾起的唇角,狡黠如狐,“让窝里的耗子自相咬……才省心!”
    煤块在靴底碾碎成墨粉。
    谢云景身体绷得肩膀处伤口猝然腾起血色,眸底情绪汹涌:“沈桃桃——”他的手猛地擒住她的腕骨,将她拽开,“你说话就好好说话……离这么近干嘛!”
    一旁的张寻差点栽进煤堆,主子你是浪漫过敏么?
    赵老四还撅着腚哆嗦磕头。
    油灯影子在窖壁上乱晃,沈桃桃的腕骨被他攥得死紧,冰与火的战栗顺着肌肤攀爬,她国粹刚要出口。
    一抬头,看见谢云景。
    “你脸怎么这么红?”
    张寻蹿过来拎起赵老四的衣领:“听见没?现在开始你就是守兵队长!”
    他踹一脚还懵着的赵老四,“赶紧去揪出奸细。”随后带着人出了地窖。
    油灯“噗”的熄灭。
    漆黑里谢云景滚烫的鼻息喷在沈桃桃眉骨上,握腕的力道却松了,拇指轻轻抹过她的手腕,难得温柔地揉了揉。
    可沈桃桃只觉得他粗糙的茧子蹭得腕子更疼了。
    谢云景想要凑得更近,沈桃桃却突然吸了吸鼻子。
    “你闻没闻到?”
    “嗯?”
    “好臭。”
    谢云景:“……”
    外面偷听的张寻,得,真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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