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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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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栩生文武双全,又是世家出身,自小养尊处优,很好地将文人的隽永与武将的威武融合在一块,一身灼光烈烈,英气逼人,而程亦安仙容玉姿立在他身侧,愣是不输半点。

皇帝对这门婚事的不满去了一些。

陆栩生除服后,被授予二品都督佥事,这个官职管着天底下所有卫所的军律,非功勋卓著者不授,皇帝虽许了陆栩生新婚休沐,可都督府的事儿不少,陆栩生几日不在,便出了些事故,皇帝命陆栩生前去料理。

陆栩生在都督府忙了大半日,下午申时回府。

却见程亦安坐在案后对着一匣子首饰发愁。

“你这是做什么?”

那紫檀描金匣子里搁着三个赤金手镯,两个镶宝石项圈,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戒环手串一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亦安先道了一声二爷回来了,随后解释道,

“没什么,就是打算将这些首饰当了。”

陆栩生眉头一皱,

“你缺银子?”

程亦安低头拨弄算珠,大致预算这些金银首饰能当多少钱,再合计压箱底的三千嫁妆银子,够她在崇南坊附近买一座大宅子。

“嗯,我打算凑钱买个宅子。”她头也没抬道,

陆栩生一听脸色垮了下来。

秋阳斜斜从窗棂投进来一束光,温煦的光芒歇在程亦安的眉梢,少女肌肤如雪,脖颈修长,葱玉般的手指捏着一支狼毫,懒洋洋记着账,满脸对未来生活的盘算和憧憬。

陆栩生喉结微滚,俊脸绷了又绷最后坐下来,伸手按住程亦安的账簿,开口道,

“程亦安,我们谈谈。”

程亦安抬眸,见他神色无比凝重,这才丢下手头活计,将丫鬟们使出去,静静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

陆栩生也不是迟疑的性子,开门见山道,

“今个儿陛下的意思你也瞧见了,咱们想和离几乎不可能,你看,要不咱们凑合着过?”

程亦安眨眨眼,将笔头一扔,浑不在意道,

“这有什么的,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半年后,你就回禀陛下,只道我身子不好不能孕育子嗣,且我这人善妒,不许你纳妾,弄得府上鸡飞狗跳,你堂堂都督府二品都督佥事,威震四海的少将军,岂能无后?陛下本就对我不满,他又格外看重你,必定乐意准我二人和离,再帮你另聘新妇。”

听听,这辞藻将前世他后来的遭遇描绘的一样一样的。

那王家表妹可不就是如此么。

陆栩生胸臆如堵,修长的胳膊搭在她案前,面朝她,明显是前倾的坐姿,

“亦安,你实话告诉我,你心里可还有没有范玉林?”

程亦安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如实道,“范玉林后来背叛了我。”

陆栩生明显一愣,按捺住心里慢慢滋生出来的喜悦,很意外道,“这样吗?那他该死,既然你没有改嫁他的打算,何不留下来跟我过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为什么要跟你过日子?你们陆家待我很好么?”程亦安面无表情看着他,眼神也冰凌凌的。

这话可就有些戳心窝子。

陆栩生百口莫辩。

前世他母亲为了撮合他和表妹,可没少排揎程亦安,而他呢,也没护好她。

他抚了抚额,俊脸微微有些发僵,到了这一步,放弃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让他求她?

成,他求。

陆大将军放下脸面,耐着性子周全,

“你想,你一个孤儿弱女,父亲不待见你,你无处可去,你若与我和离,程家也定跟你生嫌隙,再寻旁人,也不一定像我这般知根知底,与其改嫁新人磕磕碰碰过日子,还不如将就我,至少我们陆家什么情形,你了熟于心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栩生发誓,两辈子加起来不曾这般低三下四。

但这话说服不了程亦安。

明媚的少女眼波清转,笑了笑道,

“我可以不嫁人。”

“那就更不成了。”

陆栩生直起腰身仿佛更有底气,

“你一妙龄少女,在外头被人觊觎又当如何?我陆栩生旁的本事没有,一身武艺,绝对护你安虞。且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你在京城可以横着走。”

这话一落,对面的女人忽然间笑眼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

陆栩生被她看得不自在。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斜阳铺在他身后,将他身影衬得十分高大,流畅的线条从宽肩滑至瘦劲的腰身,收入腰封下,每一处肌肉都散发着遒劲的力量,不愧是常年习武的悍将,光往她面前一坐,便有一股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

程亦安笑道,“我忽然有个主意。”

陆栩生见她杏眼堆满了狡黠,有些不妙的预感,“什么主意?”

“实话告诉你,你们陆家水深,府内被大老爷把持,偏你又是世子,两房迟早斗得你死我活,我何苦趟这浑水,我上辈子过得太累,这辈子只想安稳度日。”

旋即语调一转,一本正经道,“不过你方才所说也不无道理,不如这样,你我先和离,回头你给我做外室如何?”

陆栩生给气笑了,咬牙,“你做梦。”

程亦安摊摊手,表示没得谈。

挪挪身子坐好重新算账。

陆栩生揉了揉眉棱,拿她没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晚风沁凉,院子里安静如斯,隐隐听见后罩房的婆子问李嬷嬷是否该传膳,丫鬟兴致勃勃采了一篮子桂花说要给程亦安做桂花糕。

炊烟绕鼻。

后来无数个枕戈待旦的午夜,他向往的就是这么一抹安静的烟火气。

到了用膳的时辰,李嬷嬷催了几次。

陆栩生没动,一双锐利的眼直勾勾锁住程亦安,仿佛她是他的猎物。

程亦安账目算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很愉悦,笑着往他撩来一眼,

“我再想想吧。”很认真的语气。

陆栩生松了一口气。

第8章想上榻?

既然答应再斟酌,那就不能当首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首饰收起来,”

让女人当首饰是男人的无能。

陆栩生问她,“你还缺多少银子?”

程亦安想了想答,“我想在崇南坊买一栋大院子,将来种些花儿草儿什么的,弄些漂亮景致,手里有三千两压箱银子,打算再凑五百两.”

她猜到陆栩生的意思,连忙又道,“这些首饰成色不大好,不是当了也该融了,我新婚打了不少新首饰,这些旧的用不着了。”

陆栩生还是不答应,坚持道,“都留着吧,缺的我给你补。”

饭菜热了一轮,李嬷嬷再度进来催,夫妇二人去西厢房用了膳,陆栩生便往前院书房来了。

出宁济堂,沿着一条石径穿过竹林,来到陆府西侧的湖泊边,此地黄花满地,砌石成山,几串风灯隐在山坳树砂之间,灯芒倾泻而出,映得那秋菊有如霞蔚,三两亭榭依山傍水而建,是府内姑娘少爷常玩耍之地。

沿着长廊往西南面走,在此处围墙开了一扇小门,专给陆栩生留的,方便他去前院。

陆栩生负手踏上台阶,借着月色瞧见乳兄徐毅坐在门外石墩处吃板栗,望见他来,那徐毅赶忙扔了栗子,屁颠颠迎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爷,您可出来了,方才大老爷遣人传话,说是前厅来了一位要紧客人,请您过去呢。”

陆栩生眉峰都没动一下,淡声问,“何人?”

“小的不知,只听说是江南来的,好像与织造局有些关联。”

陆栩生轻哼一声。

府上大伯父有些贪财,借着工部营造,与大内的公公攀上了关系,这是将手伸去织造局了,也是有本事。

陆栩生由徐毅领着来到前厅,果然瞧见鼓乐笙箫,舞女作陪,简直是靡丽不堪,但陆栩生愣是没表现出半分情绪,抬步进了厅内。

大老爷对面正坐着一中年男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遍身丝绸,剪裁得体,面庞白净指甲干净,一小撮三样胡子贴在嘴上,瞧着是个极为讲究的人物。

大老爷见他进来,神色一亮,连忙拉着他与来人介绍,

“吴相公,这位便是府上的世子,你唤他栩生便成。”

称做吴相公的男人先是起身朝陆栩生看了一眼,见他仪表堂堂,气度威赫,十分敬服,朝他施了一礼,“见过世子爷。”旋即往大老爷夸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虎父无犬子,国公爷这位世子可谓是继承了您的衣钵。”

这位吴相公原要将他“父子”一顿乱夸,怎知这话一落,倒是令大老爷脸色僵了好一会儿。

屋子里的伶人舞女纷纷止了声息,垂眸屏神。

吴相公察觉气氛不大对,顿时冒出一脑门汗。

他这话有何不对吗?

当然不对。

陆国公府当年那桩公案,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生这位吴相公常年寓居南洋,对京城勋贵府邸内里乾坤不甚了解,便捅了娄子。

旁人家的爵位是父子相承,而大老爷却夺了本该属于侄儿的爵位。

四年前,北齐新皇登基,命南康王率兵攻晋,南康王便是当年逼死先帝的罪魁祸首,他暮年挂帅,威势不减当年,意在再续当年金山堡一战的辉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面对敌军来势汹汹,身为当朝左都督的陆昶主动迎战。

南康王素有军神之称,压得陆昶喘不过气来。

陆昶几度告急,请求援军。

当时朝中诸人摄南康王兵峰,无人敢战,是刚中进士不到半月的陆栩生请战救父。

那一年,陆栩生方才十七岁。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身银甲,投笔从戎,领着三万禁军北上支援。

战况异常激烈。

陆昶也不愧为一代名将,最后一役中,以已为诱,设下圈套斩杀了北齐两万有生力量,并砍下了南康王一只胳膊,击退北齐进攻。

但代价也是惨重的。

陆昶战死,且尸身落在北齐手中。

陆栩生当时正带着一支三千人的偏军策应,闻此噩耗,痛喝一声,少年一身孤勇挑了一千亲信转而杀去北齐,意图夺回父亲尸首。

结果是陆栩生这一千人也被围困北齐的白银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多久,传来父子俩双双阵亡的消息。

彼时二夫人带着小儿子和小女儿正在娘家避暑,听闻噩耗,当场昏厥。

王氏这一病就病了一月不起。

待她回京,陆府局面大变。

原来老太太趁着她不在,以陆昶母亲的身份入宫求见皇帝,恳请皇帝将陆昶的国公爷爵位让大老爷陆京继承。

皇帝答应了。

为何?

王夫人的娘家琅琊王氏是太后的母族,王氏的父亲正是太后的嫡亲表兄,若是国公府的爵位给王氏的小儿子三少爷陆继生承袭,那么这一支往后就是太后党了。陆继生与陆栩生不同,陆栩生常年跟着父亲在外征战,是坚定的帝党,而陆继生却被母亲养在深闺,性子懦弱,万事听凭王氏做主,没了陆昶和陆栩生,王氏指不定便是拥护娘家的立场了。

皇帝深思熟虑后,就这么将爵位给了大老爷陆京,再予以大量金银珠宝和田地房产给了王氏,以作陆氏父子战死的抚恤,此外还许了陆继生的官职。

王氏伤心欲绝,痛骂老太太偏心长子,唾弃大老爷狼心狗肺吃死人的血馒头。

奇迹发生了。

三月后,陆栩生带着仅剩的一百五十人,诡异般地从白银山杀出重围,他悄悄潜入南康王军帐,绑架南康王,再着人密报大晋边军,命三万边军来援,两军交战时,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少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南康王的头颅割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雪当年金山堡之耻。

替父亲报仇。

北齐主帅一死,元气大伤,不敢南犯。

陆栩生一战成名。

那一日北风呼啸,大雪茫茫,所有边军将领,曾经效力于陆昶麾下的战将,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少将军从死人堆里,背着父亲的棺椁一步一步蹒跚而归,厚厚的白雪抹去他身后每一步脚印,他独自撑起整个大晋脊梁,无人知晓陆栩生那三月在白银山如何活过来的,他回京对此只字不提。

但大家伙望着他,仿佛望见一座钢铁长城。

陆栩生打出了古往今来最匪夷所思的神仙仗。

自此大晋所有骄兵悍将,但闻陆栩生之名,肃然起敬。

陆栩生回来了,皇帝喜极而泣,将他迎入皇宫延医用药,视若亲儿。

只是爵位已授予大老爷怎么办?

皇命岂可朝令夕改。

皇帝下旨封陆栩生为世子,待大老爷百年过后,国公爵位依旧由陆栩生承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大老爷又何曾情愿把爵位遗给陆栩生,是以这些年,两房之间明争暗斗,时有龃龉。

大老爷被吴相公这般一说,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屋子里落针可闻。

还是管家机敏,赶忙上茶,想岔开这一茬。

陆栩生接过茶,轻轻弹了弹茶盏杯口,茶液一晃,模糊了他云淡风轻的脸,

“栩生受大伯父教诲良多,像他也是情理当中。”

那吴相公毕竟老练,一见情形不对,立即转换口吻,

“可不是,陆家人才辈出,也是祖宗有福了。”

大老爷看着陆栩生,那双黑眸深不见底,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栩生那三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大老爷想象过,兴许是吃草叶喝马尿饮人血食死人肉...每一桩光想一想便叫人胆寒。

那需要何等坚韧的毅力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杀过的人恐怕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

这样的人物,真的甘心将爵位拱手让人?

大老爷脊背渗出一阵凉汗。

“来来,坐下喝茶。”

伶人继续吟唱,鼓乐再次奏响,厅内恢复了方才的热闹,陆栩生在一旁细听,很快弄明白了始末。

原来这位吴相公是寓居南洋的侨客,祖籍福建,手里掌着生丝销售的渠道,常与织造局以及内地达官贵人做生意,大老爷手中有批良田,已改稻为桑,可惜规模不够,他想拉着陆栩生入股。

“栩生啊,陛下不是赏了江南一百顷良田给你么,你干脆跟我一道,改稻为桑,得了生丝便可转售南洋,如此可获利巨菲。”

大老爷目的有二,其一这位吴相公胃口极大,他一人吞不下,而陆家最富有的其实并非长房也非公中,而是二房,当年皇帝为了补偿陆昶和陆栩生之死,可是舍了血本给王氏。

其二,陆栩生毕竟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五湖四海无人不卖他的面子,有他入股,行事也更为便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栩生将他算盘看得清清楚楚,笑了笑道,“兹事体大,大伯父容我跟母亲商议再下定论。”

大老爷也不意外,“只是,吴相公约了一批货,即将远去番禺,栩哥儿还是速速拿主意的好。”

“好,您等我消息。”

陆栩生旋即回到书房,立即招来徐毅,让他取来私库账册。

徐毅方才在外头听了一嘴,晓得缘故,慢吞吞去内室将所谓的账册取来。

陆栩生接过来,坐在案后,就着灯色一瞧,

哪还有什么田产私库,从账面金额一瞧,只剩三百两银子,别说做生意,就是给程亦安贴补都不够。

陆栩生睨了徐毅一眼,徐毅缩了缩脖子,垂眸不好吱声。

陆栩生看着空空如也的簿册,嗟叹再三。

他缟素回京之前,皇帝给他的“抚恤”银子和军功赏赐全部交到了母亲王氏手里。

回京之后,皇帝又给了他一批赏赐,而这一回,他将所有赏赐折成银子给了战死在白银山同袍的遗孀,那些将士大多出身穷苦人家,家里妻儿老母均要延养,陆栩生的命是他们换来的,照顾他们的家人,责无旁贷。

这三年,只要他手里有钱,均给人孤儿寡母送去。

所以,李嬷嬷畅想的小金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沉默片刻,陆栩生慢悠悠看向母亲的明熙堂。

提起王夫人,陆栩生心情称得上复杂,前世父亲故去后,母亲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他身为长子自是十分心疼,也很是敬重,但母亲有两处拧不清。

其一,兴许是因爵位不公之顾,母亲对皇帝不满,后来几乎已是站在王家立场,支持太后和太子,起先对着程亦安是千防万防,到了表妹嫁过来后,与表妹一道能贴补娘家便贴补娘家。

其二,老太太偏心长子,母亲恰恰相反,袒护处处比不过他的弟弟继生,那些落在她手里的田地房产是半点都没给他留。

前世陆栩生对这些黄白之物是浑不在意,今生既然决心跟程亦安好好过日子,少不得要筹谋筹谋。

陆栩生拿着账册,起身敲了敲徐毅的肩,

“走,跟我去见太太。”

彼时刚是戌时初刻,还不到安寝的时候,陆栩生又折回后院,来到明熙堂前,守门的婆子将他迎了进来,

陆栩生看着通明的厢房,便知母亲还没睡。

明间进去正北的墙面悬挂一幅青松猛虎图,乃今上御笔,左右各有幅联,均是皇帝嘉奖陆昶之言,画下摆着一条黄花梨木长条案,搁着花果香盒祭拜之物。

过去二夫人与二老爷在东次间起居,二老爷故去后,二夫人伤心难过,将耳房与厢房打通,改在东厢房的三间屋子居住。

陆栩生先在明间拜了拜,随后退出来到东厢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夫人王氏正在阅王家送来的家书,陆栩生进屋先行给她请安,方在她侧下圈椅落座,摆手示意嬷嬷们退去。

王氏看完家书忽然红了眼眶,与陆栩生道,

“你外祖父身子不好,颇为想念继儿,你看,过几日便让你弟弟去了一趟山东?”

陆栩生的外祖父王家族长是青齐一代的名士,当年与程明昱的父亲齐名,程明昱的父亲去世后,程明昱接管程家,他十六岁高中状元,是年奉旨出使北齐,凭着满腹经纶在北齐朝堂舌战群儒,瓦解北齐与西域诸国联军压境的危局,由此声名鹤起,随后程家在程明昱手里发展壮大,远远将琅琊王氏甩在身后。

即便如此,王家依旧是少有能跟程家相抗衡的世家,陆栩生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他也时常不在府中,母亲遂将弟弟送去王家习书,是以陆继生与王家长辈甚是亲昵。

陆栩生却是摇头,“继生年纪不小,今年再进一年学,明年也该去礼部任职了。”

王氏猜到陆栩生不愿弟弟与王家过从亲近,心里顿时有几分不痛快,

“你夜里过来,可是有事?”

陆栩生于是便将大老爷所谋告诉母亲,王氏闻言脸色越发沉下,

“他是什么人,黑心肝的老油子,你怎么与他搅在一处?”

陆栩生明白母亲素来与大老爷不合,哪只眼睛瞧不上大老爷的做派,

“此事儿子自有分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氏不悦道,“你年纪还轻,又一心扑在朝务,哪有功夫与他折腾,他无利不起早,扯上你定没安好心。”

陆栩生神色严肃,“母亲,儿子已经成亲了。”言下之意他要做什么,王氏不能再干涉。

王氏对上他平静的双眸,心神忽然凛了凛。

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可她差点忘了,她的儿子与旁个不同,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曾独自扛起北境军防,哪怕守孝那三年,国有战,战必应,战必赢,是人人羡慕的好儿子。

王氏忽然酸了眼眶,叹气道,“成,就依你。”

陆栩生却坐直了身,笑道,“还请母亲将田契给儿子。”

王氏脸色倏忽一变,愣愣看着他,“你要地契作甚?”

陆栩生不卖关子了,很平静地告诉她,

“母亲,陛下给父亲的抚恤和

赏赐,我一分不要,全部给您,至于您是留着傍身,给妹妹做嫁妆,抑或是贴补三弟,甚至给王家,我一概不问,但我的那份,烦请母亲交还于我。”

王氏先是震惊,继而有些恼怒,待陆栩生提到王家时,又忍不住胀红了脸,到最后明白他的来意,心情打碎了五味瓶般难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栩儿...”

陆栩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道,“这三年我田地房产所得分红利息也悉数给您,权当儿子的孝敬,只是陛下给儿子那一份,还请母亲按照司礼监的赏单给儿子。”

王氏的脸色已经不仅用难看来形容,她忽觉儿子陌生极了,这还是过去那个一心扑在公务万事不计较的儿子吗?

想分辩什么,却分辩不出来,陆栩生已经堵了她所有的话头。

寻常人家儿子成家立业,做父母的都该分些产业给他立家,更何况这本是陆栩生用性命换来的。

王氏想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唯一能想到的是,

“是程氏让你来的?”

王氏一想起程亦安,眼神立即变得锐利。

陆栩生总算明白过去同僚为何为家里婆媳难处而头疼。

果然,婆媳是天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栩生无奈,“您怎么什么事都能往她身上扯?”

王氏见陆栩生维护程亦安,越发断定是程亦安所为,果真应了那句“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这一嫁过来,你便顶撞我,不许我给她立规矩,成婚一日,你便将奶娘赶出门让她在宅子里独大,这不,刚回门吧,又唆使你来要银子了,栩生啊,你也是聪明人,何以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陆栩生闻言心绪翻滚,竟是有些难以言喻。

若非亲身经历,他还真不知道婆媳之间是这般相互猜忌的。

换做长年在外的丈夫,一回来听母亲告状,岂不就信了?

他抚了抚膝头,解释道,“母亲,这一切均与她无关,她刚嫁进来,人生地不熟,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儿,谨小慎微,不行错一步,更不可能挑拨您跟儿子,您以上所说,均是儿子自己所为。”

“你这话骗谁去?”王氏冷笑。

陆栩生头疼,摊手道,“娘,您觉得儿子像个被人左右的男人嘛?”

王氏一呆,这才沉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儿子心里想既然娶了妻,就该跟她好好过日子,像当年父亲对您那般,护着妻子,经营这个家。”

王氏被陆栩生这话说得更沉默了,脸色微微有几分不自在。

都是从媳妇熬过来的,陆昶当年对她那可真是没的说,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为了她不知顶撞老太太多少回,也怨不得老太太后来偏心长房。

王夫人百感交集。

一下叫她吐出这么多产业,王氏心里也火辣辣的。

还待商量,目光忽然落在陆栩生身上。

陆栩生正垂眸吹茶,俊脸微微往外一侧,露出颈部一截肌肤,虽然年岁已久,那截刀痕依然若隐若现,王氏猛地想起他在白银山的遭遇。

她不只一次抱着他大哭,问他怎么活过来的,儿子始终云淡风轻地笑着,不在意地替她拭去眼泪,“都过去了,您别放在心上。”

那样的绝境,他逆天生存了下来,得遭多少罪啊。

王氏心痛如绞,掩泪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罢了,我也懒得再替你掌管,你自个儿好好当这个家。”

陆栩生见不得女人落泪,连忙手忙脚乱给她寻帕子,

“别哭啊,好好地哭什么。”

王氏被他气笑了,再看他,那一脸的平静悠然,四平八稳,哪有半分战争的创伤。

是真的没有吗?

当年二老爷每每凯旋,总要趴在她怀里伤怀许久,为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为沾满鲜血的自己。

但陆栩生不会。

他心太硬了,连她这个亲娘都窥不进一丝缝隙。

旋即王氏一面扬声唤来心腹嬷嬷去取单子账册,一面还是忍不住唠叨陆栩生,

“虽说你们兄弟各自成家立业了,往后你还是要多提携提携你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栩生严肃道,“娘,儿子帮得他一时,帮不了一世,人要靠自己,有本事娶妻子就得有本事养,”不等王氏瞪过来,他忙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您吗?”

王氏想起自己偏心,不说话了,对照当年的礼单,将陆栩生那份全部分给他。

陆栩生急着回去,“先把田契给儿子,其余的明日再盘。”

王氏却不苟同,“连夜给你送过去吧。”

省得白日被大房和三房瞧见,下她脸面。

陆栩生没再反驳,先一步拿了田契来到前院。

这一回,他没立即进去,而是等大老爷出来。

大老爷来到偏厅见他,瞧见他手里拿着田契,露出笑容,

“好,好,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好事大伯自然捎带你。”

大老爷正要伸手来取田契,陆栩生手一挪,让他扑了个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老爷脸色一变,

只见陆栩生幽幽一笑,

“大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么多年,您没少打着侄儿的旗号在外头行事,既如此,是不是也得给侄儿一些报酬,比如,今日这份生意,咱一九开,你一,我九。”

大老爷差点忍不住骂人。

这可是他送了整整两千两白银给司礼监的公公,方讨来的好门路,陆栩生竟然狮子大开口想独吞。

当然,他没跟陆栩生硬碰硬,自然是苦口婆心劝一番。

陆栩生可不上当,将田契收回来,“既如此,那侄儿还是单干得了。”

大老爷眉间大跳。

别看他顶了个国公爷的名头,在外头可不比陆栩生三个字管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陆栩生因着当年那一战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威震四海。

况且,通南洋这条线,只要上了路子,往后便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有陆栩生挡在前头,他几乎可以坐享荣华富贵。

罢了罢了,先让他尝一尝甜头。

大老爷权衡一番,咬牙答应了陆栩生的要求。

叔侄二人当即立下字据,陆栩生这才将田契交给他,让他与那吴相公去定契书画押。

等到忙活完已是夜深人静。

大老爷客客气气将人送走,陆栩生呢,立在长廊暗处,弹了弹衣襟上的秋露,抬抬手招来一暗卫,指着吴相公的背影,

“跟上去,把人撬过来。”

那吴相公今日差点栽跟头,出门必定打听究竟,自然就会晓得这陆国公府真正的顶梁柱是他,他的人再暗中联络,威逼利诱一番,吴相公就知道该跟谁合作。

在战场上生杀予夺的男人,心都是黑的,什么改稻为桑,这些麻烦事就交给大老爷去操持,待利用完了,再一脚将大老爷给踢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爵位?

急什么,软刀子慢慢炖,皮慢慢剥,那才叫个痛快。

陆栩生回到书房,二夫人已将账册给送来,所有账目清清楚楚。

徐毅跟在他身后进屋,忙得满头大汗,“爷,您稍候,小的忙着搬库房,还没顾不上给您备茶水呢。”说着就要去给他斟茶。

陆栩生摆摆手,“不必了,我去后院。”

陆栩生拿着簿册回到宁济堂,东次间内已歇了灯,看来是以为他在前院歇着。

幸在守夜的如兰还没睡,连忙点了一盏银釭,将人迎进去。

见陆栩生径直往床榻去,只将里间的灯点燃又悄声退下了。

陆栩生来到拔步床外,里面渗出微弱的光,轻轻掀开帘帐,程亦安没睡,倚在床榻看话本子,满脸的哈欠却是意犹未尽舍不得撒手。

陆栩生也没多话,径直将账册递过去,

“给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亦安愣了愣,睡眼惺忪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坐起来,又接过他的账册凑着灯翻了几页,看清上头的名目,顿时激灵醒了。

“你的私库?”

李嬷嬷说的对,果然有小金库。

前世就没顾上给她,程亦安斜睨着他,哼哼几声。

陆栩生心虚,咳了咳,“往后都归你了。”

程亦安没好气地往梳妆台一丢,“我又不是没嫁妆,我犯不着要你的。”

陆栩生就知道她还在为前世的事怄气。

“我这一身酒气,先去洗洗再陪你说话。”

陆栩生去了浴室,满脑子琢磨着怎么哄程亦安收下,待回来,灯歇了,帘帐

压得实实的,哪还有人影。

陆栩生揉了揉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转身看了一眼填漆塌上的引枕,陆栩生慢腾腾走过去,将引枕拎在手里,朝拔步床前走来,

香香软软的妻子娶回来,谁忍心干看着。

库房钥匙都交了,得给他一个好脸色吧?

陆栩生来到帘帐外,先唤了一声,

“夫人?”

没动静。

“程亦安?”

还是没动静。

“安安?”

程亦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撑着腰肢从帘帐内钻出半个脸蛋,视线一瞬就落在他抱在手里的引枕,觉出味了,杏眼眯成月牙儿,慵慵懒懒睨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上塌?”

陆栩生一动不动看着她。

“你不如做梦!”

呵!

第9章一见程郎误终身

陆栩生不无失落地重回小榻,枕着双手凄然躺下。

程亦安已经睡下了,偏还听得他一声又一声嗟叹,便知是有意为之,一笑置之不做理会,裹入被褥睡去了。

虽有失望,陆栩生心里倒是熨帖的,能与他张牙舞爪,总好过冷言相对,可见乌龟壳开了一条缝,慢慢就能揭了去。

比耐心,没人能耗得过他陆栩生,否则当年在白银山那三月怎么熬过来的。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陆栩生便出了门,虽说还有两日婚假,陆栩生重生一遭,许多事便得未雨绸缪,譬如不能叫大晋处处受北齐压制,也不能让太子有机会造反,故而一早便销了假走马上任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说程亦安昨夜被陆栩生闹得有些晚,今日起迟了些,如兰和如蕙进来匆匆给她梳妆打扮,李嬷嬷也亲自送了早膳来,一小碟青稞饼,一盒核桃酥,还有一碗燕窝粥,并一笼水晶虾饺。

程亦安一人用不了这么多,吩咐李嬷嬷陪着她用膳。

李嬷嬷却笑道,“您吃吧,吃完还得去二太太屋里请安,老奴等您用完了再吃。”

说着又将昨夜程亦安扔下的账簿给拿出来,

“姑娘,这是姑爷一早交给老奴的,说是今日叫老奴去库房盘账。”满脸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

程亦安汤勺顿了顿,没说什么。

看来陆栩生是在她这碰了一鼻子灰,改走李嬷嬷的路子,也难怪,李嬷嬷不知里情,自然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又将账簿摊开,将里头紧要的几项产业说与她听。

“瞧,鼓楼下大街的铺子五间,宅子一栋,田有一百顷,桑园有两座,还有几个在姑苏的山头,一年光收成都够您吃香喝辣,当然,我知道您不指望这些,可这也是未来小主子的不是?姑爷信赖您,统统一股脑交与您,这日子过得才有盼头,姑娘有福气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日子有盼头吗?

程亦安舀了一勺燕窝,慢慢送入唇边。

平心而论,陆栩生说得也没错,他们俩知根知底,与其与旁人磨合,将就他也不是不成。

再看看吧。

宅子定是要买的,只是她也不愿用陆栩生的银子,纵了他的气焰,那厮又不肯她当首饰,怎么办?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现程亦安脑海,她回眸寻李嬷嬷,

“嬷嬷,我娘的嫁妆呢?”

李嬷嬷正在翻阅账簿,猛一听这话,浑身一震。

程亦安一瞅她这神色,便觉不对劲。

李嬷嬷是她的奶娘,听李嬷嬷提过,她母亲生下她不到半年便过世了,这么说她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既如此,依着规矩,母亲的嫁妆该是悉数遗给她的。

说到程亦安的母亲夏氏,是姑苏富户之独女,祖上曾是耕读人家,在当地颇有些名气,听闻父亲当年走南闯北,路过姑苏对母亲一见钟情,非要求娶为妇,夏家本不欲将女儿远嫁,怎奈那可是弘农程家,名满天下,夏老爷应了这门婚事,举家中之财给女儿添妆,可惜后来母亲故去,两家渐渐断了往来,程亦安改嫁去益州后,着人打听过外祖家的动静,只道外祖父和外祖母早早过世了,死前过继了一个儿子,舅舅后做起海贸生意,搬去了松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一来,母亲当留下不菲的嫁妆。

嫁妆哪去了?

李嬷嬷还真就被她问住了,手中账簿也没心思瞧了,迟疑着道,

“姑娘出嫁时,老太太和公中添了不少,想必都加在里头,不过内里行情老奴未经手,详情不知,想着咱们程家家大业大,又最是讲规矩的,只要是太太留下的嫁妆定都与了您。”

李嬷嬷可是她的乳母,对母亲的嫁妆如何能不知?

这般说,定有蹊跷。

李嬷嬷是祖母的人,只消回去询问祖母便是。

吃熨帖了,程亦安立即带着如兰前往二太太所在的明熙堂请安,行至一处转角的游廊,迎面遇上明熙堂的一位管事嬷嬷,那嬷嬷赶忙上前纳了个福,

“二奶奶,太太去了老太太的荣正堂,吩咐您径直上那边去。”

老太太上了年纪,夜里睡得不好,起得也迟,防晚辈们闹她,只初一十五晨昏定省,平日各房请安均在各自婆母处,今日不过八月二十三,老太太招呼人去荣正堂,定有缘故。

到了荣正堂,众媳妇服侍老太太起榻用膳后,老太太果然发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个儿叫你们来,是有要紧事,昨个儿半夜城阳侯府的老侯爷报了丧,今个儿一早得去吊唁,你们商量着看谁去吧。”

老侯爷过世,各府掌家夫人均是要露面的,大夫人责无旁贷,“媳妇去吧,再带云儿媳妇见见场面。”

云儿媳妇便是大奶奶柳氏。

五姑娘陆书芝一听能出门,兴致勃□□身,

“祖母,我要去,我要去,我与侯府的阿岚姐姐相识,她祖父过世,我定是要去探望的。”

老太太嗔了陆书芝一眼,“你是要去安慰阿岚姑娘,还是要去玩?”稍一叹气,老人家摇摇头,“只要你母亲许你去,我是不管的。”

陆书芝便摇了摇二夫人王氏的胳膊,撒着娇,“娘,让我去吧。”

二夫人面带愠色,瞪她道,“我没功夫去,你三嫂嫂也有事,谁看着你?”

陆书芝鼓起腮囊,面露失落,眼珠儿转溜一圈,忽然落在程亦安身上,

“三嫂嫂不去,那二嫂嫂去吗?”

不等二夫人发话,大夫人抢先做个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栩哥儿媳妇如今过了门,也该去外头走一走,让亲戚们见见方是正理。”

论理正儿八经婆母没发话,大夫人是不该横插一嘴的,但大夫人现在心思很明了,她想拉拢程亦安,只要程亦安与二夫人不合,她们婆媳就没法通力合作对付长房。

出乎意料,这次二夫人没上大夫人的当,也如是颔首,

“侯府办丧是大事,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确实要露面。”

一句话压了大夫人。

大夫人深深笑着没说话。

程亦安眨了眨眼,总觉得事情走向与前世不大对。

前世她循规蹈矩紧随婆母之后,大夫人的刀子往她身上使,二夫人呢,拿她当箭靶子,今生倒是转了个调,虽然也是夹在当中,却有拉拢之嫌。

程亦安决心保持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越置身事外,这些太太们越不敢轻易拿捏她。

于是,她轻轻屈膝,“媳妇遵命。”

面无波动,无悲无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夫人冯氏看出其中的门道,再瞧程亦安的作派,心想笨?哪里笨了,就是这般不卑不亢最好,暗暗高看程亦安一眼。

五姑娘去,三夫人又使自己嫡亲的女儿三姑娘跟着去,偏生三姑娘是个木讷孤僻的性子,不爱出门,最后三夫人叹气,只能带着庶女四姑娘陆书灵随行。

长房一车,三房一车,五姑娘陆书芝又要跟四姑娘挤一处,程亦安舒舒服服独乘。

落个自在。

城阳侯府在城东,陆府的马车越过正阳门赶到澄清坊,快到侯府附近那条小巷时就走不动了。

外头摩肩接踵,堵个水泄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堵成这样?”

有人回,“听说来了一位公主。”

说到公主,大家立即了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先帝死的早,膝下唯有太子,今上子息单薄,也只有宁王一子,且宁王还是庶子,自来养在陈皇后宫里,两位皇帝均无其他子嗣,故而整座皇宫唯一的公主,就是先帝和今上的妹妹,明澜长公主。

长公主驾到,全副仪仗就能堵半条街。

大家认命等。

好不容易等着长公主进了门,陆家等勋贵的马车才陆陆续续抵达侧门,一一进府吊唁,先是在灵堂给老侯爷棺椁磕头上香,随后依序领至宴歇处。

五姑娘拉着四姑娘寻阿岚去了,大夫人带着儿媳四处交际攀谈,独留下三夫人与程亦安在花厅坐着。

花厅内熙熙攘攘,热议纷纷。

“我听说长公主与城阳侯府并无瓜葛,今日怎么舍得给这个面子?”

“你不知道吧?”那说话的夫人嗓音刻意拔高了少许,

“长公主鲜少露面,她老人家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大人来了。”

哦.....

席间顿时一片唏嘘了然。

三夫人闻言笑看了一眼程亦安,程亦安也跟着讪讪一笑。

这是一桩整个京城均津津乐道的公案。

众人口中的程大人不是旁人,正是程家掌门人程明昱。

乾康十三年,北齐伙同西域联军压境,意图逼迫大晋纳贡称臣,当年的新科状元,年仅十六岁的程明昱随同使团出使北齐,遭到北齐勋贵围攻,他能言善辩,引经据典将北齐朝臣驳个面红耳赤,北齐所有学富五车的士子均铩羽而归,随后,他只身前往边境,来到坐山观虎斗的车汗国账前,声称只要车汗国坐视联军攻入大晋,大晋将断了车汗国的盐铁茶生丝之物。

车汗国地处大晋西北,是高原之国,铁骑战力雄厚,只是举国物资缺乏,人口均靠大晋输入的盐铁茶度日,车汗国原是决定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不料反被程明昱将了一军。

“你疯了你,人家北齐与西域联军攻你大晋,关我何事?你不求我,反而威胁我?”车汗国主帅气得跳脚。

那程明昱刀斧加身而不退,负手笑道,“大帅若坐视不管,不出一月,车汗境内将断盐断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明昱扔下这话,又返回北齐境内散布消息,只道一旦北齐攻晋,大晋百姓必定民不聊生,届时所有难民将全部涌入北齐。

你让我没饭吃,我便吃你的饭。

最终,车汗国被逼重兵压在北齐西端,放话只要北齐攻打大晋,他将出兵攻北齐西都,而北齐境内的富商勋贵,生怕难民涌入境内,损害自己利益,也纷纷打起退堂鼓,表示不支持朝廷出兵。

程明昱靠着这一手阳谋,运筹帷幄,为朝廷化解危机。

大约这位少年太过惊才艳艳,北齐的一位公主追出三百里要目睹其容,这一见便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要留程明昱在北齐做驸马。

大晋这位明澜公主听闻北齐要抢大晋的状元,连夜带着公主府的人马前往边境迎人,听闻两国公主差点因为程明昱打起来。

原来这位程公少时不仅才华横溢,更有潘安之貌,明澜公主一见倾心,闹着非他不嫁。

程明昱乃程家嫡长子,士族之冠冕,不可能尚主,断然拒绝,回到家,长辈为他定下郑氏女为妻,也就是程亦彦的母亲,明澜公主求亲不成,也负气招了一位驸马。

怎知郑氏生下一子一女后过世了。

明澜公主听闻程明昱丧妻,果断休了驸马,逼着皇帝要改嫁程明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明昱被逼无奈,守丧一年后,续娶一房妻子,可惜这位续弦诞下一女后又难产而死。

老天爷大约也嫉妒程明昱天纵之才,硬生生给他安了个克妻的名声。

但明澜公主不在意,她放话:只要能与程郎春风一度,死也无悔。

程明昱没理她,当着族人立誓,终身不娶。

北齐公主为他终身未嫁,明澜长公主因他一辈子郁郁寡欢。

以致坊间传言“一见程郎误终身”。

而今程明昱四十有五,旁人这个年纪该是大腹便便,已有老相,偏生他一身清越气质,冠绝古今,瞧着不过而立之年,便是二八少女也难抑春心。

明澜公主死心了吗?

没有,往后这二十年,她依旧为见程明昱孜孜不倦,风雨无阻。

这不,今日连灵堂都堵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夫人也往灵堂方向觑了一眼,“话说我还不曾见过你这位堂伯父,我远在金陵都听说,程明昱成亲,京城闺秀哭倒一片。”

程亦安失笑,“有这么夸张吗?”

“有,比这更夸张的还有呢。”

程亦安却咂了咂舌,“外头将堂伯父传得神乎其神,我们却惧他惧得很,一听他的名,总要吓得四分五散。”

“你也怕?”

“怎么不怕?我们程家有族学,男女满四岁皆可入堂,我那时跟妹妹一道进学,有一日我背诵诗文得了夫子奖赏,中途歇息时,赏的糖果被妹妹夺了去,赶巧被前来巡视的堂伯父瞧见了,您猜怎么着,他愣是将妹妹手心给打开了花。”

三夫人震惊了,“他这么苛刻吗?小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也寻常,不至于这般严厉吧?”

虽然程亦安很感激堂伯父赏善罚恶,但也惧怕他的威严。

不过是吊唁,虽有流水席,大家伙都是不吃的,略略坐坐便回了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澄清坊离程府很近,到了这里,程亦安干脆回了一趟程府,寻祖母问明嫁妆。

遂与大夫人和三夫人告罪,

“我想起尚有几件冬衣在程家,顺道去拿回来。”

大夫人岂有不允之理,点了两个仆妇跟着,“早些去,早些回。”

程家与城阳侯府毗邻,出侯府前面的巷子,往东过大街便可至程家西南角一角铺,沿着这条巷子往林荫深处有个后门,从此处可进南府。

后门一带有一条两丈见宽的青石路,每隔五步植一颗梧桐,株株根深叶茂亭亭如盖,这里素来十分热闹,一来有附近的百姓挑着担儿在此地卖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给程家,也有穷苦人家的妇人往此地接一些针线活儿,均依傍程家过活。

除此之外,程府许多管事也住在附近的裙房,常日便有下等管事们聚在这里喝酒唠嗑。

程亦安今日吊唁,穿得并不明艳,一身素裙,不是行走后宅的管事,平平望去还不大认得出她来。

时近中午,管事们大都在府内忙碌,平日熙熙攘攘的树下没几人,程亦安让两个婆子与车夫在角铺候着,舍了他们几角银子买酒吃,自个儿带着如兰往里来,快行至后门处,忽然听见前面一颗树下传来说话声,

“你可知前日四房二姑奶奶的闺房给人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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