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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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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极了才从红油里捞出来的钵钵鸡。

佛桑花纷纷扬扬地落在树干上,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一道银光在树干之间不断腾挪,身后九条狐尾张若擎天巨掌,须臾之间跃上数米高。

顾千来到最高的一节树枝,朝空中伸手。

“小鸟!”

“别他娘这么叫老子!”季济弘暴躁地回应,但还是很乖地飞过来拉住人。

借着这道力量,顾千也来到了零号节点身边。

城长歌和顾学正和他打得不分上下,随着顾千和季济弘的近身,零号节点已无力再维持规则海的反扑,规则之网匿身一瞬。

顾千已踩上零号节点的肩膀,用狐尾捆住他两条手臂,爷爷的鸦九诀裹住这个节点的脑袋,季济弘则是双手幻出灵刀,狠狠地扎进了零号节点的双脚。

城长歌在半空的冰面上张开双手,飞雪倾泄而下,听霜之力被释放到极致,雪花所过之处,连数据字符都被冻了起来。

“又想再冻一次我们?”零号节点问。

“难道你们不知道,观世已经看破了你们所有的算法?”

也不知他在被挡住眼睛是如何看到战况的,但无所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场节点被冻住的情况下,下面的合和师已然齐齐开始逆转法阵,行阴人自然全力配合!

倒行!

违背所有天地规则,扭转!

城长歌哈哈大笑。

“那这样呢?!”

老爷子手腕一转,所有雪花都燃烧了起来!

顾千和季济弘撤身一瞬,极寒化作极热,零号节点身上也燃烧了起来。

这次是靖天集团送给观世者的慈善火化。

数百个阵法倒转,简直骇人听闻。

观世者们的身影变得忽明忽暗,身上引以为傲的规则铠纷纷崩解。

到此情况,零号节点丝毫不慌,他任由火烧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太小看观世的运算程序了,区区火烧而已,规则海很快就能计算出破解之法。”

讲完这句话,他身上的火焰快要熄灭殆尽。

火光退场,可他眼底那份狂热却越发炽热。

其实,这一点也在战略部署里面,要把观世者类鬼化,就需倒转灵力,他们算得很快,一个搭配不能长时间维持他们类鬼。

问题是……

顾千笑着说。

“五行搭配能有多少种,你们慢慢算吧。”

他蹬了一脚零号节点,仰头后倒重回战场,季留云立时用树干接住了他。

顾千的脚下,所有树干开始震动,泥土从木头的纹理间渗出,落地堆叠成山丘,把在场节点压得扎扎实实。

包括在天上的零号节点,他刚躲过巨山,山丘内部又卷起狂风,将其他节点卷入其中。

每当观世的规则海算出应对方案,行阴人以及合和师门就立即变换搭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行之力不再遵循传统的生克之法,组合得天马行空。

金块流淌,木枝如风,烈火结霜,山石浮空……

俨然是一个大型五行运用教学现场。

更加证明:世界的基本元素,才是发展一切的根本。

另一头,负责闯入规则海的队伍也逐渐加大力度。

谁都不知道观世如何进入规则海。

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

他们不需要找到门,甚至不需要钥匙。

他们选择砸墙进去。

由阵法收束灵光,力量惊天撼地,对准了笼罩规则海的虚空壁垒。

包括零号节点在内,观世者因为“类鬼”而自顾不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边无人可挡,灵力尖端接触壁垒瞬间,巨响轰天。

第一道裂痕产生!

超自然能力局的队员身着统一作战服,胸前佩戴刻着代号的徽章。

“准备!”

随着领队一声令下,数十名作战人员迅速整理好队形,他们戴着特制手套,死死扣住虚空壁垒上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缝。队员们的身体在作战服里绷紧,额头出现冷汗,但没有人松手。

领队继续指挥:“第二队!”

又一队人马冲出来,他们手持转换器迅速占据关键位置,对着裂缝注入转换过的灵力,阻止虚空闭合。

“撑开!”

所有人同时发力,裂缝逐渐扩大,露出规则海的深邃样貌。

每个人都是精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住这场战斗。

“有入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顾千喊道,立时得到回应,树干伸展为他铺了一条冲向裂隙的道路。

与此同时,季留云也抓住季济弘的爪子,飞跃进裂隙。

“我也去!”陈巳跨上白虎后背,灵果带着主人追了上去,城无声也不遑多让,听霜之力凝出长阶,雾狼几次起落,随着主人一起跃进裂隙。

越来越多的参战者进入裂隙。

这是关键阶段——破坏规则海核心,斩断观世对全世界的控制。

也是随着规则海的暴露,节点们的反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状态,堪称为困兽之斗。

逼得许多赶路到一半的行阴人不得不分散注意力压制他们的反扑。

零号节点更是暴怒至极。

“我会让将城先付出代价!”

他把身上的规则铠分解,同时双臂交叠在胸前,数据链从那些分散的液态规则甲里脱离而出,光速跃出观世总部,于暗夜中无声笼罩住外面的整个将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妈的!”顾学大骂一声,鸦九诀的墨蓝浓雾在网眼间穿梭,灵力黑鸦发现咬不断那些数据链条,开始蓄力撞击,每有一只黑鸦消散,规则链总会因此震颤片刻。陈不辞纵着迈巴鹤俯冲而上,尖喙如利刺,哪怕翅羽被划破甚至划断也无所畏惧。城长歌已召出冰龙飞跃于空,霜花伴随左右,它扯着、咬着数据锁链,身躯不断破碎又重组。

一场看不见的暴雪就此降临。

不止如此,因为零号节点这招釜底抽薪来得太突然,合和师与行阴人们无法抽身离开地面战场,只能纵出自己的灵兽去阻挡规则锁链。

而所有灵兽都是主人们最强悍的凝聚,若是灵兽有损,必定连着主人也要手上。

可无人后退,玄武、银狼、火凤、青狮……

灵兽们嘶鸣怒吼,燃烧着灵力也要拦住规则网。

与此同时,节点们的反击还在继续,零号节点发出指令:“所有还能移动的观世者,立刻进入规则海!”

在规则网作用下,将城已经开始产生空间扭曲,也开始有人在无知无觉中被变成了数据。

在场各家的师父眼睁睁瞧着自己徒弟进了裂隙,可零号节点就是要给他们做出选择:是要去看自家小辈,还是保护这个城市。

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零号节点成为最后一个跃入规则海的人。

在进入的瞬间,他扯动手中最后一根数据链,裂缝的边缘开始快速闭合,那些死死抓住裂隙的队员瞬时被同化,成为数据消散。

越来越多的人被数据化,这就说明,如果剩下的人没能打赢这场战役,那么就再也无法救出这些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形中,压力之山倾倒。

规则海。

顾千只觉得眼前浮现过一片又一片字符,最后越来越少,直到视野变得清晰。

证明他已经穿过了规则海。

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数据空间,在这里现实中的物理法则已经完全失效,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数据规则。

字符组合在一起,犹如极光那般远远地挂着,无数半透明的岛屿漂浮在这里,它们是被凝固的信息,形状是棱角分明的信息体。

而且,规则海似乎存在着某种自主意识,会攻击入侵者,数据风暴试图抹除异常。

数据风暴来得猝不及防,顾千靠着本能张开屏障,可依然被生生切断了一角狐尾,季留云不管不顾地跃过来抱住他,共同抵挡,同时树干虬枝从他后背疯长而出,绞住距离最近的几道数据风暴。

城无声在风暴上凝结出冰晶,陈巳配合着爆发法阵光球,轰碎了面前被冻住的风暴。

能进入到这一片数据海的绝非泛泛之辈。

各路人马都在奋力抵抗,但数据风暴越来越猛烈,已经有人难以为继,身体开始被数据化,大多数人都是从指尖或是伤口开始崩解,却仍死死咬牙坚持着。

虚无之中,就此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零号节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顾千身后,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在这里,我们是神。”

“你离他远些!”季留云金光爆开,但对方只是轻轻一挥手,就散去了所有攻击。

幸存的所有人见状,立即结成战阵,超自然能力局的队员们手持转换器冲在最前面,试图阻断零号节点与规则海的联系。

但始终慢了一步。

规则海之内,连逆行灵力都没有用,一切都只能按照零号节点的思维来。

数据锁链如同毒蛇从幽黑中长出。

顾千九条狐尾交织成盾,但数据链依旧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防御,刺入他的身体。透过不断穿梭变化的黑影,他看见季留云扑了过来。

锁链刺穿了众人,唯独季留云避开了,他进来过规则海一次,他灵、鬼、妖三力共用,甚至还有半缕将军残念,金红色的龙气攀上那些树干,金光辉映之间,季留云为所有人张开了一个屏障。

也就是他试图保护的同时,零号节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机会,更为粗重的锁链瞬时缠绕住季留云,与此同时,一个二级节点捡起空中的灵力转化器,随手扯了一条规矩加入其中,对准了季留云胸口。

“不!”

顾千拼命挣扎,可转瞬之间,规则与灵力的光束贯穿了季留云,血肉瞬间汽化,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鲜血只来得及绽放一瞬,又迅速数据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零号节点冰冷地说:“你不会再有机会能接近核心了。”

“季留云!”季济弘再次折断翅膀,想从规则锁链中挣脱出来,可很快,又被钉穿。

顾千不管身上被多少锁链贯穿,拿血肉磨着伤口奋力往前,颤抖的掌心释放灵力,试图堵住季留云胸口的血洞,可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血肉与数据在指缝间流失。

“你敢……”顾千只觉得自己肺腑之间寒意遍生。

“你敢在我面前伤害他!”

佛桑花自虚空绽放,银镯的愤怒嗡鸣响彻整片规则海,他双目赤红,纵着狐尾缠上捆绑自己的锁链,从不同方向把链子扯了出去。

妖力和数据在体内爆发,撕裂出更深的创伤。

但疼啊,流血啊。

什么都顾不上了。

顾千双眼彻底兽化,怒火大作,挥开想要再次刺来的锁链,手臂被捅出血洞也不管。

零号节点面前,锁链和狐尾交缠,两两交手,光芒刺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忽而冷笑着加大力量,掌心的数据终端击中顾千左肩。

恍若一座山迎面砸了过来。

顾千被掀飞出去,明明看着是一段很短的距离,但他觉得自己在半空中停滞了很久,以至于可以看清季留云苍白的脸,看见季济弘折断的翅膀,看见陈巳被紧紧桎梏,看见城无声已经开始数据化的腿……

直到后背撞上什么东西,他才回过神来。

在顾千身后,是规则海的内核。

巨大,死寂。

幽蓝色的液体凝聚成一团足有十多层楼高的球,悬浮在所有数据旋涡中心,液体正中浸泡着一个人,他双眼紧闭,白发舒展,身上所有要命的穴位都连着数据链条。

几乎是一瞬之间,顾千就认出了这个人。

季留云说过,他之所以身处规则海能那样爆发能量摧毁核心。

因为规则海的核心里,是他两千多年来的宿敌,阿史那玄。

可在这团水球周围,密密麻麻围了数层白袍这人,他们姿态各异,或是笔直站立,或是盘膝而坐,亦或是伸展四肢漂浮着。

唯一相同的,是那永世招展的白袍,以及微笑假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和之前见过的辙人不同,哪怕顾千都撞到面前了,这些辙人都没有动作。

像是……护卫。

顾千忽而想到零号节点刚才对季留云说的那句话:“你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核心了。”

分明,这群观世者进规则海可以阻止季留云,为什么当时没有进来。

核心。

顾千再次看向这一大群辙人,心中定了定。

他和追过来的节点厮杀着,一路往零号节点那里赶。

与此同时,那边也开始反击。

原因是出于零号节点某种变态的折磨欲,他分明有能力将在场众人瞬间数据化。

可是这个节点似乎很坚持于变成数据就不会有痛苦,所以他故意让剧痛伴随着数据化在众人身上蔓延。

陈巳疼得意识模糊,只觉得自己被烧红的铁剑捅了,痛觉在血肉里炸开,伤口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他勉强睁开眼,从一片滑过面前的规则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双眼失焦地盯了那张脸几秒,艰难地抬手抚上自己脸侧那一大条开始数据化的伤口。

半死不活这个状态下,他几乎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可是暴怒来得毫无阻碍。

陈巳凭着本能怒吼:“老子这张脸,花了钱的!!”

吼完,他也不管自己的挣脱会在身上划出什么伤口。

城无声正凝着听霜之力冻住所有人身上的链条,他离得最近,也听得最清楚。

要知道,陈巳被几条链子刺了个对穿时都没哼一声啊。

此时却是愤怒至极,几乎没有理智,不管不顾地烧着命里所有里灵力。

城无声:“……”

他无语一瞬,但也很快跟上了陈巳。

而零号节点呢,下意识地分析每一句话,可是这句话他一直没能理解,也就是这么个愣怔的时候,陈巳已经杀到他脸上了。

一虎一狼和零号节点交手,其他节点因为进入了规则海,失去观世总部里的那些显像仪器,存在也显得鸡肋起来,只能用规则源放出薄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趁他们拖住了零号节点,季济弘来到季留云身边,扯着他身上的锁链。

其余人受这股气势影响,纷纷发起反扑。合和师的弟子们大多手指数据化,于是咬腕放血,用血来维持最后的阵光;行阴人们不顾身体崩解的剧痛,前仆后继地厮杀;超自然能力局的队员更是无惧死亡威胁。

决心萌芽于同归于尽。

顾千冲向零号节点,眼中只剩下杀意,腾挪间被规则链条将左手齐肘斩断,吃痛一瞬导致动作慢了一秒,右手也被紧紧绞住,鲜血从手臂里被挤了出来。

但他的目光越发疯狂,不能用手掐诀而已,他有的是办法放血纵灵。

顾千猛地咬断了自己舌尖,顿时满嘴热烫!

他仰起头,献祭一般地燃烧生命。

刹那间,无数佛桑花瓣从他五官涌出,在规则海中瞬时盛开又凋零。

带着他的血,带着他的命。

像是无数只残破的蝶,在规则海中不要命地扇出最后一口气。花瓣盘旋笼罩住所有人,即便消散也要把最后的力气割向零号节点。佛桑的馥郁香气里有血腥奔涌,分不清死亡和生机是谁在拉扯谁。

整片规则海陷入一场血色葬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他们在会议上见过这个年轻人,晓得他是将城颇有名气的行阴人顾千,可他们也讨论过甚至谴责过这个和观世做交易的年轻人。

可此时见他,浴血、断臂、单薄的身子被伤口淹没。

每个人都看呆了。

零号节点更是因为这不要命突破规则的打法而频频受限。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同时,金红龙气在季留云胸口炸开,和树干交织在一起,于规则海中掀起巨浪!

“放手……”季留云将所有无限延伸的树干用力收回,直指零号节点面门。

“我让你松手!”

这一击实在要命,纵使中途有许多节点想要挡下,身子却在这道红鳞龙气之下崩解,零号节点不得不专注于抗下这一击。

他松懈的瞬间,城无声凝聚所有力气在掌心砸向零号节点胸口,冰晶泛着冷光在炸在虚空里,碎片锋利得令人心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千用尽战意,从痛楚深处爆发出更为清明的怒火。

花瓣飞旋着保护主人,他右手化作利爪,朝零号节点探去。

决死一击。

忽而有条幽蓝的规则链从零号节点后脑穿透而出。

他的脑袋像西瓜坠地般炸开,里面却无血无肉,只有密密麻麻的数据。

零号节点剩下的半张脸还残留着咬牙切齿的表情,整个场面看上去像一个滑稽的玩笑。

可是,刚才攻击零号节点的数据链和观世的不一样,倒更像是规则海核心的颜色。

顾千隐隐觉得不安,他朝攻击的方向望去。

是城欢雪。

她缓缓放下手臂,手心的数据终端还闪烁着幽光,表情和她的动作一样,平静得可怕。

仿佛她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乎是同时,核心水球外的所有辙人都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站直了身子,牵扯着阿史那玄的数据链条剧烈震动。

阿史那玄睁开了眼。

他眼中那抹对于故国的执念闪耀在幽蓝液体中,整个规则海为他而震颤,像是瑟瑟发抖地迎接终于回家的主人那样。

原本流动的数据忽然停止,继而逆转,场面犹如星河倒悬。

前所未有的力量降临,昭示着真正的规则之力应该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城无声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却发现自己连一片雪花都放不出来,陈巳的法阵被撕碎,白虎和雾狼已然开始数据化。

规则海中,众人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身边的人,所有人都被数据化了。

除了顾千、季留云、季济弘、城欢雪。

只是眨眼之间。

数据锁链破空而来,把顾千吊到幽蓝水球面前。

阿史那玄从水球中露出脸,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身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想冲上前,却被一道规则壁垒死死拦住,季济弘想要飞起,却也被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季留云。”

阿史那玄的声音在规则海中回荡,数据风暴亲昵地蹭到他的水核旁边,不断变换的数据光芒衬得他脸上那抹笑容格外残忍。

“这就是你的爱人?”

他问。

链条忽而收紧,将顾千喉咙勒得发紫,鲜血顺着链条往下流淌,残余的狐尾无力地垂着。

季留云觉得自己这条命也在那锁链下被勒紧,他死死地盯着阿史那玄,半缕念想同滚烫的愤怒一并沸腾,龙气在他身边咆哮翻滚,金红色鳞片在他皮肤表面浮现,可没能再在规则海掀起半点波澜。

“放开他,阿史那玄,你没必要激怒我。”季留云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龙吟般的震颤。

“你以为我和观世那群疯子一样?”阿史那玄的声音里带着两千五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

“我已经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满嘴血,偏头之间能听见自己脖子被链条勒得咯吱作响。

他问:“规则源,是什么?”

阿史那玄似是有些震惊这人事到如今还关心什么是规则源。

他略带惋惜地说:“可惜,你要是没喜欢上季留云,我一定带着你去全新的昼阳国。”

于是顾千又问一遍:“规则……源,是什么。”

阿史那玄这次缓缓抬起手,随他动作,整个规则海开始剧烈颤抖。

“我就是规则源,我把自己的命嵌入了最深处,我是整个体系的核心。”阿史那玄说。

“观世算个屁。”

顾千实在没忍住,哼笑了一声,换来脖间的数据链收紧,血从脖颈间渗出来。

“难道,你真的以为规则海是观世的?”阿史那玄对于顾千还能笑得出来感到鄙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你们踏进来那一刻开始,你们和零号节点同时出现在这里的那一瞬间开始,这里每一寸空间都是我的。”

他看向季留云说:“我随时都能从你身上取走念想,你们自杀那一套,只能唬住零号节点。”

季留云迎着万钧压力抬起头。

“阿史那玄,你有什么冲我来,你不会,这么多年忘了是跟谁有仇吧。”

“我当然是跟你有仇!”阿史那玄的确恨极了季留云,捏拳攥紧顾千身上的锁链,在捕捉到季留云脸上不加掩饰的惊惶时,他才满意地说。

“所以我更知道要如何让你疼。”

季留云死死地盯着他,龙气在他浑身的伤口上燃烧。

“你为了你的国,杀这么多人,拿血堆出来的国,你真的想要吗?”

“谁赢,谁说了算。”阿史那玄居高临下地讲。

“你还没懂吗?你到底守着那个正义要干什么呢?临了,你护住了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还被锁着。”顾千忽而开口哑声问。

“你真是个好奇宝宝。”阿是那玄危险地看向他,末了脸上浮现一个轻松的笑容。

“因为我把魂魄融进念想里,季留云抢走半缕念想,我没法彻底掌握规则海,只能让零号节点作威作福,但只要你们同时现身,那我需要的东西就齐了。”

“那你……”顾千艰难地开口。

“那你刚才还装死。”

阿史那玄笑道:“我喜欢看你们打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顾千也笑。

“你可真大方,什么都说。”

“我和季留云斗了这么多年,我愿意让你们死得明白。”阿史那玄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有问题吗?

顾千摇头。

但他心中已有了计较——魂魄融进念想,念想是阿史那玄的命,若能夺走剩下那半缕念想,或有生路。

怎么夺呢?

顾千脑中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但他很快刹住了车,他不知道这整片规则海的控制包括不包括思维。

于是他在阿史那玄准备再次开口时打断了对方。

“阿史那玄,我觉得你,其实很厉害。”

实则他心中同步在想:阿史那玄,狗屎昼阳国。

阿史那玄眯眼一瞬,甚至问:“你是疼傻了?”

顾千微笑起来,又问。

“你说你能看到整个规则海有什么,你能看到我袜子是什么颜色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史那玄这次没再回答,反而说:“胜败已定,你耽误时间没用。”

顾千恍若未闻,又问:“那你怎么有办法夺走季留云的念想?”

锁链骤然锁紧,生生绞断了顾千的脚,他整个人疼得在半空剧烈晃动。

“不要!”

下面响起两声惊呼,一男一女,是季留云和城欢雪。

“阿史那玄!”季留云嘶喊出声,魔气不受控制地在体内迸发,与龙气一同交织成暴虐的金红色风暴,他拼命地冲撞着困住自己的规则避雷,每一次撞击都让他全身的伤口崩裂积分,鲜红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还要问吗?”阿是那玄冷冷道。

顾千咬紧牙抗过这一阵痛到耳鸣的刺激,更加逼着自己理清关键。

原来,规则海控制不了思维,或者说,阿史那玄听不见思维,就算能拿走季留云身上的念想,也是因为已知。

阿史那玄无法拿走未知的东西,就像他不知道袜子的颜色,就像他不知道玉刀在顾千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记得,零号节点在给出这把玉刀时说过:只要能让对方不设防靠近,就能取走念想。

顾千此时不能再思考下去这一招对阿史那玄有没有用了,九死一生,必须要做。

所以,只要一个靠近的理由……

阿史那玄很满意顾千没有再继续出声,于是继续他的威胁:“季留云,现在,我要你跪着交出念想。”

他边说,边掌控着链条捆住顾千的头。

“不然,我会在这个人身上,重复一遍当年那三天的刑罚。”

阿史那玄声音森冷地问:“你还记得吗?一刀一刀割下去的滋味?”

还未等季留云有什么反应,城欢雪忽然扑倒在地。

“等等!大人,求求你,不要伤害他的身体!”

她褪去脸上的冷漠,惊慌到朝着阿是那玄磕头,闷响中,她说完了自己的祈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以虐待他的灵魂,但是求你留下他的身体!”

当城欢雪背叛的话语响起时,季留云周身的魔气和龙气于瞬时之间收敛,转为一种更平静的危险,他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那个女人。

顾千浑身一颤,难言的寒意从胃里冒出来。

可城欢雪的伤害还在继续。

“我为你杀了零号节点,我带他们进来了。你答应过我的,用顾千的身体来托举他父亲,我丈夫的魂魄,求求你,我要他的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跪地的母亲,本能下,他甚至想抬手抱住自己,可是他此时四肢不全,甚至还被捆住了,以至于他的身体要和眼睛耳朵一起接受这种折磨。

顾千想起当年那个抱着自己在阳光下讲童话的妈妈,她说:“小千,妈妈爱你。”

记忆里那张笑脸是温柔美好的,可现在跪在地上的也是那张脸。

顾千觉得自己有些想哭,又怕自己一张嘴就把支离破碎的心脏呕出来。

“那我呢?”他颤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妈,那我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妈妈”这个词,此刻说出口,就像自己又把舌头咬掉一截。

本就因为断了舌尖而鲜血淋漓的嘴,此刻讲出什么都是含糊的呜咽。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更加急切的磕头声。

于是顾千像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妈妈,那我呢!”

他喊得那样急切,像极了小时候摔倒时呼唤母亲的样子。

城欢雪的磕头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头,顾千这才得以看清她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温柔,是一片黑暗的荒野。

“你以为,你有资格职责我吗?”

顾千听得愣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欢雪的声音开始颤抖,却不是因为心疼面前血肉模糊的儿子,而是沉浸在某种扭曲的执念里。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有多想他吗?”

顾千不知道,他想说,你们一早就丢下我了呀,他要怎么知道呢?

可无论如何,还是又问了一遍:“那我呢?”

这次再也没有回答。

季留云是多么想挣开束缚,去抱一抱顾千,可他做不到,两千五百多年,他从未有这么不甘过,心中又再次翻腾起魔气。

他听见顾千颤声喊出那两次“妈妈”,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什么妖力、灵力、鬼气、龙气完全乱套,他身上的鳞片彻底显现,额间甚至长出了半个龙角,外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困住季留云的规则壁垒出现裂纹。

“我说,够了!”他的声音震得整个规则海都在摇晃。

“我可以任你处置,放开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阿史那玄似乎被季留云这股气势惊道,但很快,他又露出那抹残忍的笑容。

“你以为我会信?我说了,你跪下,承认那季将军不值得,承认你错了,跪着把念想双手奉上!”

“季留云,现在就选,说你错了,不然我动手了!”

顾千瞧清季留云身上的鳞片开始泛黑——那是在燃烧生命。

不能再等了。

他忽然大喊:“老子真是受够了!”

季留云的暴发停滞一瞬,连带着阿史那玄也颇为好奇地看向顾千。

顾千盯着母亲,忽然笑了:“阿史那玄,做个交易吧,你把这个女人杀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史那玄似乎特别享受这样人性暴露的时刻,颇有兴致地问:“什么?”

“我从季留云口中,听到过一句关于昼阳国的话。”顾千轻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想听吗?这句话他到死都不会告诉你。”

阿史那玄:“说吧。”

顾千失血太多,灵力妖力皆被锁住,他能感受到生命急速消退,连耳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他好像听城欢雪在尖叫,又好像是季留云在尖叫。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疯子才会尖叫,季留云才不是疯子。

他压根就听不清阿史那玄回答了什么,只是判断着自己还没靠近。

于是顾千又说:“你不知道什么是说悄悄话?”

讲完这句话,顾千身上都开始出现了失血性抽搐的反应,他每次竭力呼吸,都带着金属般的腥味。

阿史那玄上下扫眼看他虚弱的样子,把锁链扯近了些。

顾千咬着舌头刺激出新的痛意,逼自己把仅剩无几的注意力击中到口袋里。随着移动靠近阿史那玄,他能感受到刀在震动,在呼唤,在等待最后的时机——玉刀正贪婪地渴求着阿史那玄。

这就足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抬起失焦的眼睛,对阿史那玄弯了弯嘴角。

这个笑容里藏着太多东西。

即便此时将死,他也要让所有人记住,他不会是季留云的阻碍。

只要有人愿意爱顾千,顾千就敢交付所有。

在他彻底昏死过去的瞬间,玉刀嗡鸣着破空而起,刀身泛着幽蓝色的光芒,精准地从阿史那玄心口处勾出剩下那半缕念想。

阿史那玄看清了那柄玉刀,不敢相信这把刀会背叛自己,他像过去一样召唤这把刀,可玉刀勾出念想之后,那半缕念想就带着他剩下那半片魂魄奔向了季留云的玉牌。

阿史那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刀如此被磁石吸引那般离开。

到头,连自己的玉刀都背叛了自己。

功亏一篑。

难以置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史那玄失去了对规则海的控制,只能朝着最近的顾千发怒,他一掌拍上顾千胸口。

血肉碎裂的声响在规则海中格外清晰,破碎的肋骨刺穿了周围的脏器。

季留云的怒吼震动整片规则海,金红龙气在融合团聚的一瞬爆发,他撕裂了虚空朝阿史那玄扑去。

阿史那玄极为不甘,失去魂魄等同于和零号节点一样失去对规则海的掌控权,他在所有力量褪去的瞬间,操纵数据层铺天盖地地砸下去。

世界坍塌,数据洪流如同雪崩那样碾压而下,一层又一层,每层爆发的力量都足以毁掉一座城市。

可季留云此时杀意浓度到达最高,所过之处数据尽数崩解,可每斩断一层,上方就压下更多。他和阿史那玄在崩塌的数据海中你来我往,整个规则海都在为这场厮杀而颤抖。

剑气纵横,规则肆虐。

像是一场宇宙爆炸。

阿史那玄专注于对付季留云,目光死死地锁定住对手的每一个动作。

可他忘了还有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者说一只鸟。

那个两千五百年里,从未被阿史那玄正视过的鹰。

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多久了,从自己开口之后多久了?他都没有听见季济弘骂过一句。

对阿史那玄来说,季济弘太过暴躁,做事不靠脑子,对比做事稳当的老树季留云,这只鸟根本不足畏惧。

至少,阿史那玄从未没有给过他任何一个正视的目光。

可是他低估了季济弘的执念。

小鸟对于名声无所谓的。

小鸟的戾气有多么泼天,他就有多么爱主人和师父。给过他温暖的两个人,永远活在他记忆里的两个人。

季留云会顾及善良无辜,会思考家国大义。

小鸟不明白家国大义,只晓得为了主人,折断翅膀也要往前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和师父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小鸟只知道这个,他要让阿史那玄付出代价。

即便漫天规则碎片坍塌,小鸟什么都瞧不见,眼中只剩下那一个要杀的目标。

此时的季济弘为了突围已经被削去了半边身子,翅羽凋零,血肉模糊。

他仿佛又瞧见了主人的背影,那个在梦里追了很多年的背影。

小鸟没在怕的,此时的他是复仇的鹰,是跨越两千多年飞向主人怀抱的雏鸟。

所以即便季济弘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依旧能不偏不倚地把刀扎进阿史那玄的后心。

小鸟给出最后一击的时候,阿史那玄惊疑间回头望。

在这个凋敝枯萎的结局里,他第一次瞧清季济弘的样子。

这只鹰眼里的思念,历经两千五百年依旧灼亮且深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与此同时,规则海外的战场上,反抗队伍已经拆掉了覆盖在将城上的数据链条。

合和师的法阵再次燃起,行阴人配合着将灵力凝成尖刺,撞向虚无避雷。

规则海内,阿史那玄丧失理智,引爆了身边数层辙人!

季留云瞬间瞧清了他的意图,金红龙气爆发之余,他烧尽最后的生命力,形成一个巨大的茧,把顾千和季济弘护在怀里,背对身后即将毁天灭地的爆炸。

顾千的伤口还在淌血,季济弘的半边身子几乎要散架,但季留云知道,他必须保护好他们。

爆炸来临。

但预想中的灾难和疼痛都没有到来。

那道闪耀的白光不仅没有伤害到季留云他们,反而切开了规则海的界限。

规则海外的反抗军毫发无损。

可所有观世者都在瞬间化作齑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下沉。

像是缓缓坠入深渊。

疼痛、愤怒、不甘,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在这下坠中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听见水声,不是规则海中数据流动的声响,而是真实的,温柔的水波荡漾。

等他彻底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水中亭台里,小古靠在柱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而旁边,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长发男子。

男子俊逸非凡,美得不似人间物,额前有朵黑莲绽放幽光。

小古见顾千醒来,笑吟吟地介绍:“这我爹,冥王。”

生人见冥王。

顾千当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也许是因为瞧见了小古的笑脸,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刚才的杀伐之气格格不入。

轻雾氤氲,游丝般的水汽在亭柱间缭绕,仿佛能洗去一切疲惫和伤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愣神。

冥王也笑吟吟地等他愣神,甚至热络道:“忘川涨潮把我冥殿泡了,不然得请你去坐坐。”

他说话和其恣意随性,一点都不像是那个传说中掌管阴间的冥王。

顾千坐起身问:“为什么,人间闹成这样,你们阴间和神仙都没有插手?”

“插了呀。”小古说。

“最后辙人大爆炸,我爹他扭转了一手,把观世炸了,观世一炸,你们所有人都能从数据海里出来,伤也能愈合。”

冥王靠在廊上含笑点头,脸颊侧面两个梨涡也跟着一晃一晃。

顾千说:“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最开始不干预呢?”

冥王语气轻快地讲:“因为这场变革必须由现世的生灵自己做出选择。”

“为什么呀?”顾千觉得脑子蒙了一层雾,只能依据本能提问,他狐疑地站起身,发现自己哪哪都不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间是母体。”小古解释说。

“所谓的神仙和阴间都是人间的衍生物,我们无法替你们做,就像孩子无法替母亲做出选择,我们只能作为助力,前提是有人反抗,若是没有反抗的声音把路铺出来,我们没有资格干涉。”

顾千垂眼想了想,说:“所以,那时候你才说‘不知道’?”

小古笑眯眯地点头:“是的。”

“那你们早料到了这一步?”

冥王摇头晃脑地说:“不是料到,是人间总有这一步。”

顾千若有所思地坐到亭子另一边。

“那岂不是人间消亡了,你们神仙也不存在了吗?”

“是哒。”小古再次点头。

“那,如果没人反抗,你们也什么都不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冥王高声莫测地笑了起来。

“如果人间再也没有反抗的声音,那么这个人间已经不再需要神仙了。”

“那,之前……”

小古说:“有的是和你们一样没有说出来的故事。”

顾千环首看四周水雾,问:“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

“我是有两件比较重要的事找你。”冥王忽而正经起来。

“第一件,你拯救了两次世界,这个功德足以抵消你的妖力和生机相扯。”

“我可以作为人活着吗?”顾千问。

“你要做人?”冥王像是起了兴趣。

“不做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要做人。”

“那好办。”小古掏出灵笺来刷刷翻了几页,抬手从空中捻了支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现在你是人了。”

顾千:?

“就……这么随意?”

“不随意啊。”小古收起灵笺。

“用你的妖力吊住了最后一丝灵力,你从这以后就是个普通人啦,但是,如果你再用灵力或者妖力,就会彻底变成妖怪。”

这个结果过于突然,顾千消化了好一会。

他又问:“请问冥王来找我的第二件事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就比较重要。”冥王招招手,暗云在黑色长袖上舞动。

“最近玉兰和小古都提起你,我就很好奇来看看。”

比较重要。

很好奇。

顾千忍住了吐槽的念头。

“玉兰是……”

“我爹。”小古回答。

“我另一个爹,月老,给你牵了根钢筋红线。”

“那你家这也……”顾千头一回见神仙,正措辞呢,瞥见冥王脸上大有“你敢乱讲一个字我现在就送你去喝汤”的意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他说:“你们家很美满。”

小古扬起笑容,冥王也满意。

“那我的血誓呢?”顾千又问。

“我那什么……我立了血誓,不是死了就散吗?我这是死了还是没死?”

“你那血誓就不搭你的命,没用的。”冥王话音未落,他头顶忽而出现一团迷你乌云,轻飘飘地降了道雷。

他坐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缕烟。

爹变烟,小古连瞧都没瞧一眼,多么阴间的父子关系。

顾千目瞪口呆。

“这是?”

小古一脸见怪不怪。

“我爹刚才说漏嘴了,他追天道打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不晓得该怎么说,只好讲真厉害。

也不知怎的,他在这水榭亭台之中脑子总觉得轻飘飘的,以至于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爹,为什么要说我拯救过两次世界?”

“嗐。”小古起了十成兴趣,往顾千身边一坐。

“就那‘不可说’,界融里讲过的那破开昙花封印的,那是个活爹,大祖宗。”

顾千没听明白。

“关我什么事?”

“他有一个愿望,出来找上我爹,我爹说你要能达成一个任务,那你该干嘛干嘛,于是他兴冲冲上了人间,但是失败了。”

“能让你们阴间觉得活爹的,得是多难的任务啊?”顾千实在想不出。

小古说:“不难的,就是附身一个小男孩,在他生日上许下第一个愿望。”

顾千陷入思考,缓缓睁大眼睛,抬手指向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是我在儿童乐园做的那件事吧。”

“就是你啊。”小古讲。

“所以他任务失败了。”

“那么。”顾千听得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现在方便问一下他是什么愿望吗?”

“很朴素的愿望。”小古心平德和地说。

“他要毁灭世界。”

“他要……”顾千半天才反应过来。

“所以我算是拯救了两次世界?”

小古含笑点头。

“是的,你很牛逼,对了,那活爹现在踩缝纫机呢,他和我要了你的名字和住址,说以后一定要来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找我干嘛?报仇?”

小古:“不好说,反正他不大正常,要你有机会见到就明白了,放心,千百年出不来了。”

顾千点点头,又问:“这拯救世界,会不会过于玩笑了点?”

“谁知道呢,世界就是这样的呀,谁都不晓得自己一个决定是拨动一片羽毛,还是掀起一座山。”

顾千再次陷入思考,小古忽而叹了口气。

“顾千,我是真喜欢你,别误会,不是你和金毛鬼那种喜欢。我没活过,但是总能在你身上感觉活着。”

顾千莫名其妙。

“怎么说?”

“就是,不好不坏,有好有坏的活着。”小古活像在交代晚辈一样。

“别把自己逼太紧,听天由命,听的是自己的声音,由的是自己的命。”

“世界上有很多事不必执着,你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古居然还把自己说伤感了,顾千越听越奇怪,没明白这个伤感所为何事?

怪怪的,这对父子。

顾千扯开话题。

“那,你是狗身,你爹他……”

“我俩不是一个物种。”小古任然惆怅,却也有问必答。

“我爹是我领养的。”

顾千不明觉厉。

“那你家,比我家复杂。”

“哎。”小古又是种种叹一口气。

“这是干什么?”顾千问。

“没什么呀,我真觉得你这样的活宝下阴间多好。”小古坦然说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你没机会下——”

那团小乌云再次出现,小古也变成黑烟一缕。

顾千:?

随着小古消失,恍惚间所有虚幻的感觉开始褪去。

雾气消散,水波荡漾,一切不真实的触感都在逐渐远去,顾千忽然有些不舍。那里虽然是幻境,却给他了一次重新喘息的机会,让他得以在生死之间找到片刻宁静。

很快,现实的感知世界开始回归——血肉重组的刺痛实感,是顾千自己的呼吸,是胸腔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他睁开眼,适应了会光亮,发现自己正躺在季留云怀里。

周围是正在坍缩的观世总部,碎石和尘埃在半空中消散。

陈巳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顾千。

“你吓死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无声则是坐在地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季济弘一边哭一边骂:“你他娘的没死你早睁眼啊,你吓唬老子呢!”

顾千感觉到季留云抱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虚弱地说:“我刚才,见到冥王了。”

季留云把人抱得更紧了,声音里是难掩的后怕:“别说鬼故事。”

从地狱般的战场到重获新生,这转变来得太快,以至于顾千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消化这剧烈的情感落差。直到确定自己听见了好友哽咽的声音,看到倒霉表哥释然的笑容,以及小鸟又哭又骂的关切,还有,季留云一如既往温暖的怀抱。

他才真切地意识到:活下来了,他们都活下来了。

天亮了。

晨曦咽下长夜。

战场褪去,数据迷网、空间裂隙、过往恩仇、息世观世都消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晨光熹微,观世总部消散于无声,他们躺在地上,狼狈得不像话。

大家身上多少都带着伤,但比起刚才的地狱,这点痛不足挂齿。

一个扎着头巾的保洁阿姨捏着扫帚走过来,皱眉打量着地上这几个衣衫褴褛躺得横七竖八的人。

顾千抬起脸,笑得疲惫又释然。

“阿姨,我们才拯救完世界,让我们再躺会。”

阿姨绕开他们继续日常的清扫工作,嘴里嘀咕:“现在的人喲,怪得很。”

街道逐渐有了人气,今天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没人知道昨夜的惊心动魄,也没人知道自己差点失去了什么。

但正是这份普通,才是他们拼死守护的东西。

顾千忽而觉得眼眶有些热。

他躺在地上,说话时眼睛眯着看向初升的太阳。

“吃早点去吗?”

回答得声音有气无力但格外整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

作者有话说

其实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不论是灵间、息世还是观世,他们的失败是必然的,他们追求完美规则,却否定了矛盾,可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

所谓无暇的规则,本质上违背了辩证法的基本原理,忽视了人的主体地位,而且阻碍了社会发展的动力,甚至脱离了实践检验,更是否定了人的全面发展。毕竟,任何制度和规则的指定,一定要尊重客观规律,重视人的意志,保持灵活性的同时接受实践检验,以全面促进人的发展为前提。听伟人的话呀!

以及,再有两章就正文完结咯!

鞠躬!

第52章昼阳

◎时代变了。◎

“去!”

伴随着这声怒喝,阿史那玄被踹得不受控制地后退,摔到滚烫的黄沙上。

阿史那玄磕破了手腕,可饥饿让他无暇顾及疼痛,他倔强地扬起头,却不是看那个踢自己的男人,而是看他身后。

那是一个简易的木棚,摊前挂着粗麻帘子,热风拂过时,帘子会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青稞面饼,羊油的奶香飘散四溢,摊子后面,一个戴着羊毛毡帽的妇女正揉搓着面团,不时将细碎的沙枣塞进去,她面前的油锅滋滋作响,又一批面饼被炸至金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孩子那双漆黑的眼直直地盯着那些面饼,将香味牢牢记住。

男人瞧他还敢看,恼怒地上前,还想要再补一脚。

阿史那玄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在沙地上翻滚着避开,男人踩了个空,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男人愤怒地咒骂:“滚远点!你这个不祥的东西!”

阿史那玄始终没有吭声,站起来拍了拍沙子转身欲走,那个男人这才收回愤怒去卖力招揽顾客。

孩子没走开几步,摊后那个妇人小声地唤住他,她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男人,快速地从摊子上拿了个饼递向孩子。

阿史那玄看向那个金黄酥脆的面饼,又望向那个妇人。那双眼睛里浸满善意,像涵泽一样美丽。

他小跑过去,从微笑的妇人手里一把抢过面饼,转身融入熙攘的人群中。

暮色下,谁也没空注意这个小乞儿。

留雀河畔的集市人流熙攘,商贩们叫卖着各色货物,人声沸沸,依稀听见驼铃渐近,又一支商队缓缓走入这个沙海绿洲中的城邦。

这就是昼阳国的都城“留阳”,在昼阳国的语言里,这座城邦叫做“乌尔沙”,意为“圣水之城”。如果从高处看,留雀河温柔地拥抱着大地,两岸绿意点点,河水并不湍急,与其它支流一同汇入涵泽,涵泽足有数百座城邦那么宽广,这片沙中海在落日下恍若一面神仙遗漏的镜子,以最漂亮的角度映照天空的模样。再远处,是一排排土丘,昼阳国民叫它们“白鱼堆”,因为这些沙丘像是一尾尾巨大的白鱼,永远朝着风来的方向游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国民用芦苇和粘土在河畔两边搭建屋舍,蓄养牛羊,袅袅炊烟融入渐暗的天色。

这就是昼阳国,拥有两万人口,是沙漠里顽强且闪耀的存在。

而在这样的傍晚,阿史那玄一如既往地踩着晚霞走过斑驳的街巷,最后轻车熟路地钻进乌尔沙外一座白鱼堆下面,这里是一处沙狐挖出来的小洞穴,他把这里挖大了一些,又在洞穴入口处放置了许多尖锐的木石碎片,每天都会加固一遍。

这样的小堡垒,住一个孩子刚刚好。

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但他知道自己曾经一定有过父母——没有婴儿能单独离开父母的怀抱活到能走路的年纪。在他有记忆开始,有个老酒鬼捡到了他,可酒鬼在三年前死了。

在昼阳国里,只有那个喝得颠倒天地的酒鬼愿意收留这个孩子,因为所有人都以自己深目勾鼻、黄褐色的头发和古铜色的皮肤为傲,这是大地赐予的颜色,更是阳光眷顾的标志。

而他,这个黑发白肤的异类,是被世界诅咒的孩子,不祥。

和所有孤儿一样,阿史那玄最初没有名字,商贩叫他“不祥之子”,孩童们叫他“白鬼”,偶尔,很少的时候有善良降临,那些人会因为他的黑色头发而叫他“阿玄”。

在昼阳国,每一个孩子都要经历“赐名日”,在那天,父母会带着新生儿到留雀河边,由祭祀诵读祝词,虔诚地把孩子的名字告知天地。

他曾经躲在芦苇丛中偷偷看过,他明白,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个人被世界认可的证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他用昼阳国最普遍的姓氏加上“玄”字做名,在一个刺骨寒夜,偷偷跑到留雀河边,同样虔诚地告诉天地,这里有一个叫做阿史那玄的人活着。

他的名字和他的生命一样,是这个世界不可否认的事实。

阿史那玄将这个珍贵的青稞饼撇成好几块,拿起最小的一块,靠在洞穴里细细地啃。天高地广,孩子眼前是城邦,孩子身后是猎猎长风。

吃完后,他习惯性地捡起自己破烂的毛布毯,准备入睡。入夜的风沙很难捱,孩子必须要仔细地用这块毛布裹好自己,否则不晓得会在哪一个星夜里一睡不起。

可是今夜他稍有迟疑,放下了羊毛毯,钻出自己的小窝。

有件事,他在意了许多天。

就在他的小窝旁边,另一座白鱼堆下面,这段时间总是会来一个衣饰华贵的老人,他腰间有香囊,甚至还披着锦衫,脚上蹬着锦鞋,就像踩着云一样,划过沙地都没有声音。

而这些,都是商队从中原不远万里带回来的奢侈品。

他总是在入夜后抬着个本子独身过来,仰头看天很长时间,偶尔低下头在羊皮卷上写字。

阿史那玄不识字。

而且,头一回见到这个老人,他甚至还比对过有多大可能杀了他,再剥掉他的衣服去集市上卖。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他终日食不果腹,瘦骨嶙峋,而这个老人即便须发尽白,依然能够在寒夜广星之下岿然自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下立判。

彼时的阿史那玄只会思考活下去与食物,又在好奇驱使之下凑过去看这个老人在写什么,对方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多出来的旁观者。

即便阿史那玄已经凑到了面前,老人甚至都没抬头看他。

老人的手指就像被野风吹落的胡杨树枝那般枯朽,却能灵活地在羊皮卷上游走。陶制油灯里的羊油被烤得劈啪作响,光线跃动到羊皮卷上,那是阿史那玄从未见过的奇特笔法,每一个字都有棱角。

阿史那玄看得挪不开眼,完全被这些优美的笔画吸引,看得忘了饥饿与寒冷,忍不住凑过头去,脑袋几乎要抵到老者脸上。

他连着看了六天,老人偶尔会用笔杆轻轻挪开这个孩子挡光的脑袋,却默许他的旁观,在这个奇妙的体验里,两人从未说话,直到第七天,老人忽而说:“这是中原的文字。”

他问:“你看得明白吗?”

阿史那玄摇头。

“我喜欢。”

“喜欢?”老人抬眼望向这个孩子。

“你是说你喜欢这些字?”

借着陶油灯,阿史那玄眼底泛着异样的光芒,他指向其中一行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看到它们在起舞,身上有和白鱼堆一样漂亮的光芒。”

老人盯着孩子伸出来那根指头默了许久,最终放下笔,正儿八经地开始这场对话。

“我知道你,你不恨吗?”

阿史那玄说:“我恨,但更饿。”

老人笑了笑,问:“明天,你还来吗?”

很少有人会这么对阿史那玄笑,他不由警惕起来,反问:“你不来了吗?”

“我会来。”老人说完继续低下头写字。

于是在第八天的黄昏后,阿是那玄啃完手中的青稞饼,还是翻出了自己的小洞穴。

老人带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面,面条被炖得酥烂,肥瘦相间的羊肉块点缀其中。

阿史那玄眼睛都看直了。

“吃吧。”老人说。

阿史那玄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人又那样笑了一回。

“因为你饿。”

阿史那玄接过面条,热腾腾的香味从他鼻子里钻进去,紧紧拉住了他的灵魂。

“我叫萨利赫。”老人说。

“以后,你可以叫我老师。”

阿史那玄倏然抬眼,确认了半天这个贵族老人没有在开玩笑,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同时,也是最好收买的孩子。”老人眼带笑意,指了指他手中的面条。

阿史那玄的本能在促使他把面条送进嘴里尽情咀嚼,但他始终没有。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服装华贵的老人。

大多人的善意背后都是陷阱,有人会给阿史那玄一块食物,然后让他去偷东西;有人会给他一碗羊奶,然后让他去打架。

问题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几乎塞满了这个流浪孩子的大半生命。

对阿史那玄来说,毫无缘由的善意,往往意味着更大的伤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吧。”萨利赫见他迟迟未动,劝道。

“面要趁热吃。”

阿史那玄这次直接放下了陶碗,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萨利赫说:“因为你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你看着文字的样子,也让我想起我自己。”

阿史那玄上下打量萨利赫,皱眉说:“你是贵族。”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苦难之路。”萨利赫说。

“所有人都会受苦。”

阿史那玄不说话,他又看了看那碗面,然后抬起头,等待萨利赫的下文。在街头生活久了,他早已学会用沉默少言来保护自己。

萨利赫也不着急说话,把自己带来的羊皮卷在月光下摊开。有趣的是,今夜的白鱼堆依旧有来自旷野深处的寒风光临。

可这一老一小,似乎感觉不到冷似的,只有那碗羊肉面在倔强地冒着热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阿史那玄眼中,那些文字依旧在闪烁。

“你知道吗?”萨利赫说。

“当年我第一次看到这些文字时,也觉得它们在发光。那时候,我蜷缩在一个马厩,饿得脑袋发昏,却被一个商队老人的书卷吸引住了。”

萨利赫目光变得悠远。

“我在最饿的时候,看到了最美的东西,就像你一样。那位老人教会我认字,如果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也教会你,我会为此而感激。”

老人温和的请求伴随着昼阳国的留雀河水声,拉扯着阿史那玄的手抬起了碗。

“等你用完餐。”老人卷起羊皮。

“我们就走吧。”

萨利赫带着孩子穿过夜色中的留阳城。

这座城市阿史那玄再熟悉不过,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脚印,他抱着自己的破旧毛布和剩下的青稞饼,觉得一切景物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们走过集市,穿过商队驻地,最后停在一间漂亮的院前。门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藤蔓,夜风路过时,会拉响门楣上的那串铜铃,连清脆的响声里都包含富贵的意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史那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怎么了?”萨利赫问。

“这是王族的住所。”阿史那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他认得这里,也没少在这里被打过。

萨利赫轻轻推开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侧点着油灯。

“你在这里会很安全。”

阿史那玄依旧没动,再次问:“为什么?”

萨利赫很耐心。

“因为你能看到字的灵魂。”

“人才有灵魂。”阿史那玄说,话里藏着一股倔强。

萨利赫认真地看着孩子说:“万物都有灵魂,文字不仅是符号,也是画面,是情感,是整个世界的缩影。”

阿史那玄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又放进肚子里,和那碗面条一起消化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以随时离开。”萨利赫看着孩子攥紧毛布的手指,温声说。

“我不会强留你,但如果你愿意,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教给你。”

“好。”阿史那玄如此回答,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老人,又说了一遍。

“好的。”

最初,阿史那玄总是睡不踏实,半夜惊醒后需要一遍遍确认自己是否还在那间漂亮的屋子里。以至于白天总是没有精神头,但萨利赫从不催促。

这个老人像是由耐心建造而成的人。

不出三年,阿史那玄不仅能读写昼阳国的文字,甚至还掌握了中原的诗词歌赋,他爱那些山水,也爱那些花鸟。

之后,萨利赫开始教他感知天地灵力。

“世间万物皆有灵韵。”老师说。

“月辉,流水、走风,都带着天地间的力量。学会感知它们,就像你看见文字的灵魂那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感知灵力并非易事,这次时间久了些,过去了四五年时间,阿史那玄开始能够看清月光的流动,能画出砂砾的轨迹,能预感到风暴的来临。

这个时候,老师又问了他:“阿史那玄,你还恨吗?恨大家对你的看法,恨那些曾经的伤害。”

阿史那玄认真地点了头,说:“会恨。”

他记得那些被四处提赶驱打的日子,听得见那些喊他“不祥之子”的声音。屈辱和冷漠,时隔多年,依然清晰。

老师并没有让他别恨,只是平静地说:“你可以边恨边爱。”

“你看。”老师指向远处的白鱼堆。

“就像这片沙漠,它无情地吞噬了多少生命,每年都有国民和商队葬送在里面,可它孕育了绿洲,也诞生了涵泽,它是伟大的老师,教会了昼阳国人如何在逆境中生存,就像曾经那些伤害你的人,教会了你如何自保。”

“阿史那玄,爱与恨是一体的,不要让它们分开,影响你。不论何时,恨的时候,要看得清爱,如果没能看清,那么,就从高处看。”

“从高处看?”

“是的。”萨利赫笑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月亮那么高,看月光既能照亮前路,也能刺痛双眼。”

阿史那玄照做。

他把目光从自己痛苦的记忆上移开,瞧见商队们在茫茫黄沙中开辟的商路,丝绸、香料、珍宝来往于黄沙海之间,看见昼阳国人在酷热和刺骨冰寒交替中顽强又倔强的生命。

看清这是一个在艰难环境下生存的民族,他们或许保守、或许偏执、甚至能称得上野蛮。

但正是这种性格,让他们在恶劣的天地中生存下来。

“看到了什么?”萨利赫问自己的学生。

阿史那玄说:“我看到了这个国。”

萨利赫笑了起来。

阿史那玄又说:“很美,生命顽强的样子很美,这个国很美。”

萨利赫这次满意地点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年来,阿史那玄读过太多中原的诗文,也对那片土地充满向往。

云瑞国,一个能诞生这么多诗人的地方,一定有着无限风光。

“去吧。”老师没有留他,月光映照着他的白发。

“年轻人就该多看看世界。”

萨利赫从袖中取出一把莹白玉刀,交给爱徒。

“这是我游历中原都城时得到的,现在,它是你的了。”

阿史那玄珍惜地接了下来。

“不必担心我。”老师说。

“记得带些有趣的故事回来,我会准备好你最爱的酸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个老人,眼中永远带着慈祥笑意,用自己一双枯瘦的手在寒月下,拉住了一个小乞儿摇摇欲坠的命运。

阿史那玄摩挲着手里的玉刀,问:“会放果干吗?”

“当然。”萨利赫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知道你爱吃加了果干的酸奶。”

阿史那玄沉默地抹了一把眼,跪到地上,对老师行了一个父子的礼。

“去吧。”萨利赫拍了拍他的肩膀。

“带着昼阳国的骄傲去看看那个世界。”

老师说:“记得早些回来喝酸奶。”

阿史那玄离开昼阳国几天后,铁骑踏上了白鱼堆,胡杨林被烧毁,昼阳国的尸骸被尽数沉到了留雀河里,鲜血一直淌进了涵泽。

铁骑是绕了大半个沙漠过来了,没有撞上阿史那玄,他遇到了一支从沙漠返回中原的商队,商队中有个年轻伙计摔断了腿。阿史那玄略通医术,主动帮忙,中间也不爱搭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气度不凡,大家只当这个白肤黑发的年轻人是中原哪个家族出来游山玩水的少爷。

谁知那伙计伤口发炎,阿史那玄也染上了热病。

他在驿站里发起了高烧。

这场病来势汹汹,九死一生,驿丞在他床边焦急踱步。

“这位公子怕是熬不过去了……”

阿史那玄在滚烫中挣扎,他梦见自己还是那个白鱼堆下的小乞儿,梦见萨利赫教他写第一个字的样子。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热病是他和故国斩断联系的预兆。

又过了半个月,阿史那玄才重新有力气上路。商队的人感激他,坚持要同行。

走走停停,他第一次见到天昊城时,是个大晴天。

他仰头望着这座在文字中读到过无数次的瑞京,高耸的城墙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街道上行人如织,络绎不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天昊城,处处都流淌着诗书里描绘的繁华气象。

进城时,阿史那玄都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连忙掏出羊皮卷和笔,决定要把自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看见的每一样事都记下来,带回去给老师看。

他是那样专注且热爱,以至于入关时都忘了拿出昼阳国的路引,而守城的兵卒查看了商队的路引,就去查看下一队了。

城中似乎是有什么乐事,街上都是欢声笑语。

商队老板听得稀奇,连忙拉住一个人打听。

与此同时,阿史那玄也转过去听。

“哎,你们怕是在路上刚好错开了,大军开拔数月,一路深入黄沙腹地,可算拿下了那个蛮夷小国!”

商队老板又问:“哪个蛮夷小国?”

“昼阳国呀!你都不知道,听说那个小国的人都长得丑陋,活该被剿灭!”

旁边立时有人附和:“可不是么?听说他们还会妖术,能呼风唤雨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奇了。”商队老板说。

“我也去过昼阳国,没见过妖术呀。”

“普通人肯定不会呀!是他们的诚邦里的打老师,叫什么……萨什么鬼,哎,名字也顶顶古怪,反正是个老巫师,可以预知天象,不过他被剥皮挂到留阳城门口了!”

商队老板听得啧啧称奇。

“那是值得庆祝,咱们又打赢了一仗!”他转头想问身边的小公子听过昼阳国没。

可身边哪还有人?

云瑞国的军队不仅攻破了昼阳国,还将所有国民屠杀殆尽,涵泽,那片曾经映照天空的镜子,如今成了两万生命的坟墓。

可是屠国虐杀究竟于名声不利,皇帝要掩盖真相,史官墨字一改,昼阳国竟然成了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一方。

阿史那玄站在云瑞城最高的楼台上,俯瞰这座奢华的都城。他再也看不见诗意风流。

天昊城里,权贵们醉生梦死,军队骄纵成性,朝堂阿谀奉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富贵之间,是一个腐朽的国度。

上不堪事,下无意志。

阿史那玄从未反驳过老师,但这一次,他认定,是老师错了。

在这样肆意掩盖虐杀的国度里,恨无法与爱并存。

他捏着自己的玉刀,恨透了这群生活安逸的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昼阳国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求生的人们,如果能生根于这片富饶的土地,该是如何强大的国家啊。

而这样一个腐朽的国度,凭什么可以践踏昼阳国,践踏白鱼堆,践踏留雀河,践踏涵泽。

践踏……老师。

就此,天昊城的皇帝金殿中,一个叫做阳玄的术士逐渐崭露头角。

朝中大臣们对他讳莫如深,这个男子浑身带着一种平静杀意,可偏偏就是能得到陛下的信任。

他的崛起,在朝堂上蔓延了一场瘟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臣一个一个倒下,却始终无人能说清这些事与阳玄有何干系。

又一次朝议。

这次,他把自己的锋芒对准了天昊城里那个最耀眼的将军。

季子衡。

这个年仅二十的将军已在南疆立下赫赫战功,此刻地位如日中天,凡与他对视,可见其人一双星目倒映天光。

阿史那玄对季将军的攻讦不遗余力,连朝臣都听得噤若寒蝉,偏偏这季子衡唇边始终挂着笑意。

退朝时,阴云低垂,细雨笼城。

阿史那玄走在湿滑的台阶上,想着这个棘手的将军。

正想着,脚下一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季子衡站在雨中,墨发被打湿,愈发显得且恣意且飘逸,这样的少年意气,耀眼得令人心惊。

“国师大人走路当心些,我虽不喜欢你,但也不能瞧着你当真摔个大马趴,别老想着坑人啦,多看看路吧。”

阿史那玄看着眼前的季将军,心中一凛。

他第一次见到云瑞国有这样的人——季子衡身上有龙气。

季子衡见他不言语,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手。

“不能吧,这么点气力也能掐疼你?”

未等阿史那玄回答,宫墙那边远远撑伞走来一个素衣和尚,也没靠近,在那喊了声:“玉华。”

季子衡立刻松开手,并着又叮嘱国师一句,一溜烟跑去和尚面前,动作轻快不已。

他伸出手给和尚看。

“哎哟,你看看,我最近捡了只小鸟,凶得很,上来就啃掉我一块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子衡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炫耀意味,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勋。

虽然嘴上在喊疼,可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意气风发。

和尚说:“你不去招惹它能被啃?”

“你从小就爱训我,还没训够啊。”季子衡笑嘻嘻地凑去伞下面。

“走走走,我带你瞧瞧去,你给它念念经,保不齐能让它收了性子。”

“给你念都没见有用。”

“这话多难听呀。”季子衡笑得清朗。

“全天昊城没有比我更乖的人啦。”

“是,乖得到处打架。”

“哈哈哈哈。”季子衡在雨声中大笑,扯着和尚袖子往前拽。

“快,你指定爱看,那小鸟和我小时候一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玉华。”

“哎!这呢嘛,这边这边,小心脚滑,你说它会和我一样吗,听你说话会笑?”

“……”

雨声渐远,青灰色的宫墙下两道身影相携远去。

战前。

阿史那玄找上了季子衡。

“你这样为国尽忠,不觉得可惜吗?”

他没有打伞,雨水打湿了儒衫。

季子衡整理着甲胄,头都没抬。

“将军百战死,不为忠,为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此去,或许有去无回。”

季子衡笑了。

“为民而已。”

阿史那玄觉得自己都要有点疯了,他问:“改朝换代呢?”

“不是每个死都需要指向复仇或是改朝换代。”季子衡终于抬起眼直视这个搅弄风云的国师。

“你或许会觉得我没脑子,也会觉得我胸无大志。”

“国师,我知道这场仗是你的安排,除此之外,很多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我要有本事戳破你,我早那么做了。但现在没时间给我一点点揭穿你的阴谋,而且现在说配不配,没用。”

“国师,这一仗我可能回不来了,但如果我不去,边城数万黎民一定都活不了。”

季子衡跃身上马,火光照亮了他甲胄上的雨珠。

“你们这些文官,应该看看百姓,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军踏雨而去,声音是令人心惊的决然。

……

阿史那玄施法留住了季子衡的念想。

季家从此一蹶不振,甚至无需他再多言什么,昏庸的皇帝自己就给季家扣了个叛将当诛的名头。

和尚跪殿喊了七天。

同年冬,旧僧化了新塔一座。

这是阿史那玄离复仇最近的一次,彻底拉断季子衡这根国之柱石,也是他赢得最漂亮的一次。

可是他并不觉得畅快。

哪怕他将自己当年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昼阳国路引摊开在皇帝面前时,他都不畅快。

自从收下了季子衡的念想之后,阿史那玄觉得自己出了问题,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开始……悲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恐惧于此,干脆把自己的魂魄和念想融在了一起。

待阿史那玄以为终于覆灭了这个王朝,他可以潜心于复活故国时。

那一树一鸟出现了。

阿史那玄在季留云身上看到了纯粹,他本能地厌恶这种纯粹,开始寻找最干脆的办法,创建一个永恒的昼阳国。

他开始研究如何不受感情束缚,在这样的痛苦中诞生了第一批辙人。

辙人的诞生,扩大了阿史那玄的野心,继而息世诞生。

他要创造一个永恒的秩序世界,在这个永恒里,留雀河将会长流万古,涵泽永世不竭,留阳城里那个雕花门廊里,永远会有老师准备着加了果干的酸奶等自己游历归来的学生。

可是,两千五百年,太长了。

长到,他看着信徒们虔诚地献上生命,心中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老师,您说爱与恨是一体的。”阿史那玄对着手中的玉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我发现,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超越爱与恨。”

直到观世诞生。

那些曾经追随他的人,到头来却背叛又否定他,甚至用他的规则来挟制他。

他追逐永恒的脚步越来越快,内心越来越空,那一树一鸟还在追着他不放。

阿史那玄越是追求掌控,就越是失控,连最后,玉刀都背叛了他。

多么可笑啊,他想,一个人的清白重要吗?

重要吗?

阿史那玄不记得了。

直到季济弘迎着漫天坍塌的规则捅了他一刀,他在这只鸟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就不是那个白肤黑发的少年人了。

他再也看不见文字的灵魂,再也听不到自己的灵魂。

故国的呼唤逐渐模糊,磨耳,也磨命。

两千多年蹉跎,两千多年罪过。

阿史那玄想。

好想听故国说一次爱他这个迟迟未归的孩子。

这个孩子从未留住西沉的日落,也没能抓紧东散的流沙。

他把自己也弄丢了。

季留云虽然拿回了念想,但阿史那玄的魂魄始终没个处理方法,要是下阴间,就得合和师出马。

“一言难尽。”

陈巳合上怀表,他抬了抬还吊着石膏的手臂,咂嘴说:“丫的太倔,这我劝不了,我家老头来也不行。”

小古也来无往巷里凑热闹,戳了戳那团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戾气太重,不合和,下不去。”

顾千思忖道:“那就只能封印了。”

光球里的阿史那玄忽而大笑道:“你们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高高在上,只知道我们是边境蛮夷,可你们对我们何尝不是中原霸权!”

这是一个极致锋利的立场问题,实在难以回答。

顾千拿来一个碗,倒了酸奶进去,又加了好几大把果干,放去那团光球面前。

“现在十块钱就可以吃一大碗加了很多水果的酸奶,不需要战争,也不需要两千多年的坚持。”

季济弘被捆得像个木乃伊一样,靠在椅子上躺尸,即便半死不活,也不减输出。

“你他娘这个时候善良什么!”

灵球里也响起阿史那玄的嘲讽。

“别想感化我,没用,只要我有机会,我还会复国。”

顾千直接戳穿他:“你是为了国,还是为了人,你自己清楚。”

“没想感化你。”顾千现在不能用灵力了,他掏出一个纸人递给季留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把他魂魄弄进去。”

季济弘急了。

“我们之前也封印过他!他总是很快就破开封印了!”

“哦?”顾千挑眉问。

“怎么个封法?”

季济弘:“五马分尸。”

季留云:“大卸八块。”

“这就是你们时代的局限性了。”顾千摇了摇头。

“提到拆分,就只能想到剁成一块一块的。”

季留云望向顾千。

后者起身走进厨房,取出破壁机。

金属刀片反射着科技与狠活的光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时代变了。”

小古对此很欣赏。

“活阎王。”

作者有话说

来咯来咯!

鞠躬~

第53章所执

◎活着活着,就活下去了。◎

为将军正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时间太长,许多直接证据都毁在了过去。而且常态看法已成。

“铁案效应”面前,因为季子衡这个“叛将”身份几乎成了后世史书的标准答案,论断根深蒂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总有出奇的地方,两千五百年之内,中间偶尔会有几个朝代的文人或是史官,客观地记录这位将军,字里行间甚至透露着赞许与欣赏,没人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些人更改意见。

顾千明白,这是季留云和季济弘多年以来坚持的成果。

而这些零星的记载,为还原真相铺上了第一级阶梯。

现在,季留云手中虽然有足够的证据,但如何在不暴露自己是个妖怪的前提下展示这些证据,是一个需要谨慎处理的问题。

本来,偶尔出现这样的事,可以联系阴阳之间的相关机构,由他们代为出面。

可是季留云没有提过,顾千也没有建议。

谁都明白,这件事必须由这一树一鸟来亲自做。

观世一战之后,这条为将军正名的路他们走了半年之久,过程何其艰辛。

甚至,季留云还动用自己所有资产,成立了一个叫做“季文化研究”的民间研究机构,以机构的名义追溯历史。

声音逐渐传播开来,加上考古研究这些年来不断进步,许多新旧朝代交替的重要文献不断面试,根据研究院的推进,甚至还在许多地方志中,发现了一支名声颇好的军队。根据古云瑞国文字,将旗为“季”,根据出现的先后时间对比季子衡出战记录,都能有所对应。

整理可得:此军所到之处敌寇丧胆,却让黎民安枕,甚至将士们会卸甲执锄,助农耕种,行军扎营,不扰民居,反以粮饷接济贫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过之处,盛名大作。

而这样一支军队的领将是何为人,迅速引起了现代社会的讨论。

会是叛将吗?

叛将需要对百姓好吗?

叛将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随着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多学者和机构开始整理同一时期别国的文献,发现在对立角度上,能读出敌国对于这个季子衡又爱又恨的态度——爱是因为欣赏,恨是因为打不过。

这种来自于敌营或者中立方的评价很有说服力,但依旧不够。

单个出现的证据不足以完全推翻已有定论,需要多个独立来源的证据互相印证——历史需要非常严格的证据链。

但做了,多少都会获得回应。

因为影响和讨论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终于,在六月初找到了云瑞国后主的墓,同月,棺椁里发现了一封罪己诏。这位云瑞国后主在史书上留下的评价并不算好——昏君、懦弱、不思进取。他在位期间没有开疆拓土的功绩,却也勉强保持了朝廷运作,直到最后被敌军压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罪己诏落笔于亡国后,自明罪过,也说明自己听信奸佞折损朝中栋梁。

至于为什么要写这封罪己诏,以及这样一位亡国之君为什么还能体面下葬,历史学家众说纷纭,比较合理的大约就是,这是他的真心悔过,毕竟字迹上确有部分颤抖潦草。而他,是一个极其注重名声的皇帝,这封罪己诏是他给自己的历史形象留下的最后注脚。至于敌军,也就是后朝为何要给他体面下葬,这也是历史上一个为了名声的传统做法,尊重敌人,继而证明自己不是野蛮的侵略者,给亡国之君一个体面的葬礼,能最有效的衔接前后政权。

这封罪己诏,是一个残破帝王在最后时刻的话,也成为了季子衡正名的关键证据。

抹黑一个人,只需要当时的皇帝唇启唇合一句话,为他正名,一树一鸟坚持了两千五百年。

六月底,季留云以收藏家的名义无偿捐出了所有关于将军的旧物,其中就包括那柄象征了季家开国功勋的青铜剑。

七月中旬,发布会。

出发当天,小鸟激动得上窜下跳,甚至拿了好多小皮筋,拜托陈巳把自己的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再仔细地束好。

甚至早半个月就挑好了自己要穿什么衣服。

自从得知终于到了发布会这一天,顾千数次听见季济弘趴在屋顶上哭。

忘了说,介于这边夫夫同居,所以季济弘含泪搬……到了隔壁。

而无往巷014号的另一个隔壁,原本被闻书兰和城长歌二老用来接近外孙,如今已经认回小顾千,这套院子就留给顾学养老了。

这不,顾学正敲着门催促快走,城无声给老人家开了门,用眼神示意院子里那队忙碌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鸟有陈巳捯饬,季留云的外在形象自然就交给了顾千。

“你再低一点。”顾千搓着手里的发胶,仔细不已地给季留云捋造型。

末了后退几步。

“你说你,活了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发型都不会弄。”

季留云笑道:“顾千大人教训的是。”

季济弘本来乖乖地坐板凳上,结果不晓得想到了什么,居然当着人就开始啪塔啪塔地掉眼泪。

边哭还边念叨,哪里像个鹰,简直像只可爱的小麻雀。

顾千赶紧挥手让季留云去换衣服,自己抽纸巾按去小鸟脸上,陈巳不时出声提醒。

“哎,衣服哭湿了!”

树影婆娑,碎光落在每个人身上。

城无声按着想要催促的心情,把话咽回去好几次。

直到老槐树上的知了开始聒噪,顾学才喊道:“再不走要迟到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都忙乱起来。

顾千牵住季留云。

“走,给咱们将军正名去。”

……

将城博物馆今日格外庄重。

展厅之内,且古朴且肃穆。

穹顶上投着云瑞国的地图,随着时间推移,画面不断变化,那些曾经的疆域在灯光里显现。

两侧的墙边,是季留云和季济弘多年来收集的文物:战旗、甲胄、竹简、文书……

作为这个项目的最大捐赠者,主持人邀请季留云和季济弘上台采访。

“我们注意到两位季先生和季子衡将军同一姓氏,请问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

“或许真的有渊源吧。”季留云的声音沉稳且平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渊源,才让我和济弘坚持了下来。”

两千五百年的老树妖没撒谎,他们的确是因为这份渊源,才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主持人:“二位如今有许多名号,比如收藏家或者研究员,请问对于二位,最认同自己的哪一个身份呢?”

“一个尊重将军的朋友。”季留云回答,目光望向穹顶的投影。

季济弘立刻接话,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我是一个仰慕将军的小……朋友。”

“朋友”二字,在这个场合下实在显得过于朴素了些。

主持人愣了一下。

在这个喧嚣的年代,人们习惯于用各式华丽的头衔来包装自己,但面前这两位,明明有着那么多响亮的名号,却选择了最简单的身份。

偏偏这样的回答,更显分量。

“好一个‘朋友’。”主持人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二位能坚持这么久,因为朋友之间,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对吗?”

季留云这次不再回答,只是沉静地微笑,季济弘早就抿紧了嘴——孩子搁那憋着不哭呢。

倒计时开始之前,主持人庄重地念了一段话。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痕迹,就像你我掌心的纹路,藏满了过往。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在两千五百年后重提旧事?对此,我有自己的回答:因为正义不该有时效,真相不该有期限。那个宁死不负黎民百姓的将军,永远值得我们为他正名!”

“呜!”

小鸟终于憋不住了,顾千赶忙给他递纸。

他一边抹着脸一边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想哭就哭吧,没事。”季留云揉了揉小鸟的脑袋。

主持人不知道季济弘为什么哭,但季留云知道小鸟为什么而道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台下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历史学者、新闻记者以及普通观众,他们都被这对兄弟的求证精神打动,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还能看见有人愿意为了一个真相如此激动,这本身就让人动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掌声响了很久,主持人看了看表,深吸一口气:“现在,很荣幸代表将城博物馆宣布这个展厅正式落地!邀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倒计时。”

展厅所有灯光关闭,每过一秒,就亮起一片区域。

五。

穹顶上最先亮起,投影里缓缓展开还原云瑞国的城郭样貌,城墙、楼阁、街巷在投影中次第浮现,历史苏醒于此刻。

四。

展厅两侧的灯带犹如烽火狼烟一般逐渐铺展,红光蔓延融合,在空间中流动交织,勾勒出猎猎战旗,诉说往日荣光。

三。

放置着文献的展柜亮起,旧时泛黄的笔迹里,是追逐真相的漫漫长路,所有褪色的墨迹中,藏着无数个日夜的执着与等待。

二。

光线由远而近照亮整个展厅,恍若黎明初升,光芒穿透了两千五百年的迷雾,每一缕光线都带着历史的重量,在这个庄严的时刻,为一位将军带来迟到的公正。

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展厅的中央,厚重帷幕缓缓上升,露出里面的展品。

水晶展柜里,那柄青铜剑安静又悲悯地注视着每一个人。而青铜剑旁边那个防潮恒温的玻璃柜中,是那封从云瑞国后主墓中出土的罪己诏。

一柄剑,一封诏。它们并肩陈列,将军英魂和帝王悔意对话无声,青铜与麻纸,刚硬与脆弱,荣耀和罪过,恰似那个纷争时代的两面。剑身倒映在玻璃上,与诏书的影子重叠,像是历史在此刻抱成一团,将那些遗憾和遗忘都轻轻放下。

掌声。

发自内心的掌声,每一次击掌都是在为这迟来的正义献上敬意,季济弘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他挡不住心中的欢喜,激动得用力捶打季留云。

学者们满怀敬意地走上台来,镜头记录下笑声和祝贺声,季留云得体地回应着每一个握手和祝福。

顾千还在看穹顶。

投影此时播放到了复原的玉华山将军府。

青瓦白墙,庭院幽深,雨丝如帘,打湿了庭中老树,也打湿了苍鹰的翅羽。

苍鹰过一会就抖落身上的雨水,它歪着头,焦虑地问:“喂,树啊,主人今天会回来吗?明天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树说:“会回来,他说会。”

没多久,苍鹰又问:“主人能今天回来吗?要回来了吗?”

仿佛只要它问得够多,答案就能趋近于它心中所想。

“会,他说会。”树依旧这样回答,坚定不已。

苍鹰扭头望向远方,只瞧见雨幕中灰蒙蒙一片,它说:“那我出去看看。”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它振翅,身影没入茫茫雨幕,自此一树一鸟的命在时光长河中激起波澜万丈,开始长达两千五百多年的漫长等待。

顾千凝视着穹顶上的投影,感受到了那天的雨,感受到了那潮湿而沉重的痛。

他忽而想起之前陈叔说的话:非人者啊,都倔。

他觉得有些心酸,又万分庆幸。

等顾千收回视线把目光穿过涌动的人潮,众人簇拥之处,那里,有一双眼睛等了他许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对季留云微微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做得好。”

季留云勾起唇角,心头却早已又软又烫。

彼此之间,多凝视一秒,就多一个响亮的吻。

心越热,情越烫。

展厅里,有一处是古地图对照现在的卫星航拍地图。

一个醒目的“d3”标志吸引了几位学者的注意。

这个标志距离古云瑞国直线距离两千公里之远,有一圈很大的褐色地貌线条勾勒出曾经的沙中海,海水早已枯竭,只在地表留下一层凝结的痕迹,犹如历史写就的伤痕。

“奇怪。”一位学者用手指隔空描绘着那片曾经的水域。

“按理说沙漠文明依水而生,这么大一片水域,应该有过建制,而且算是云瑞国的边境,为什么在云瑞国记载中找不到这个国度的名字?”

“是啊。”另一位学者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那发现过文明迹象,只是文字没有记载。”

季留云拉着顾千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那片曾经的沙中海上。

“有的。”他说。

“后主罪己诏里提到过,自己刻意掩盖过一个国度的真相,而我们‘季文化研究所’在整理文献时,发现过这个国度的记载。”

“哦?”

经过长达半年的持续性对外曝光,学者们都认可这个叫做季留云的收藏家语言的分量,当下听他这么说,不禁眼前一亮。

“叫什么?”

“昼阳国。”

这位金发男子笃定地说。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时,仿佛带了某种沉重的分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太好了。”学者们已然开始在脑中构建学术论题,也由衷感叹。

“如果真的能发掘出这段尘封的历史,那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对啊,古时候的沙漠文化,总是美丽而坚韧的,这样的生命对后世有很强的教育意义。”

“季先生真是博学多才。”

“如果各位愿意深入研究,那么。

‘季文化研究所’会倾力相助。”

说完后,季留云摇了摇头。

“功不唐捐,这个国度很值得被世界知道,却不是因为我,而是另有其人,他也很坚持。”

他字字有力,语气里藏了太多故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像是在讲一个沉默的约定。

说完之后,季留云就礼貌地朝几位学者点了点头,带着顾千去其他地方看看。

学者们看着两人离去,忽而有人问。

“哎,季先生拉着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爱人吧?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你们这些人,那是顾千呀。”

“顾千?”

“是呢,去年一口气把全部家产捐给了慈善机构,将城最年轻的慈善家!”

“是他呀!”

“嗨呀,这么优秀的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了呀。”

“真好。”

这边议论纷纷,顾千不知道自己又成了话题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顾千只想把这个老妖怪扯去角落里好好地抱一抱。

他盯着季留云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故作不悦地压低声音说:“你现在太出名,这张脸很容易被惦记,我得把娶你这件事提上议程了。”

季留云捧着顾千的脸,在他眉心珍重地落下一吻。

“你是说要和我结婚对吗?”

又是这一招,明明自己心里门清,非要哄着人先说出口。

顾千这次才不惯着他。

“你不愿意?”

“哪里敢呢。”季留云笑吟吟地凝着人,面不改色地说。

“你应该在家里跟我说的,在这里,我有好多事不能做。”

顾千掐了掐他的手心。

“急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笑得很甜蜜,忽而正经起来,并着郑重其事地转了个身。

顾千:?

“刚刚你说那一遍左边耳朵听见了。”死鬼指着自己的右耳,颇为耍赖地讲。

“对这只耳朵也说一遍。”

这并不难满足,顾千却瞧见季留云盯着展厅里笑容凝固起来。

顾千顺着望过去。

两个穿着将城重点高中校服的少年站在青铜剑前面,其中一个看起来活泼开朗,把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另一个少年肌肤莹白,眉眼恬静,似是生来就带着几分出尘的禅意。

他们就站在那里,仿佛一朵千岁莲终于等到了正确的时节。

季留云远远地望着他们,带着释然,目光里是一种看到命运圆满的欣慰。

两个少年的身影穿透时光,将军与师父,过往与现在重叠,宿命的轮回在此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是他们吗?”顾千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说:“是他们。”

顾千又望过去。

这一边,活泼的少年所有笑意都褪去了,他眼睛红起来,把颤抖的手掌轻轻贴在青铜剑最外层的展柜上,仿佛触到了一个遥远的梦境。

“怎么了?”温润少年轻声问。

“我不知道,我就是,我觉得。”活泼少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悲怆,嗓子都变得有些哑。

“我高兴……又难过。”

温润少年望着好友,这个平日里摔断腿都笑嘻嘻的人,此时看起来当真心痛不已。

他正仔细斟酌的字句,想着一定要把人安慰好,结果没出几秒就听这人说:“咱们把剑偷回去吧。”

他嬉皮笑脸,哪里还见得着刚才的难受。

温润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牢不舒服的,连想都不要想。”温润少年一本正经,甚至决定当场普法。

“你个小古板。”活泼那个想抬手去戳他的脸,被一把掌挥开。

两个少年正闹着,忽而见那个季先生过来了。

发言的时候,他们见过这位先生,但没见着他身边这位,这个大哥哥眉目清峻,瞧着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浑身上下都透露这一股疏离感,偏偏眼神又很温柔。

那人说:“你们好。”

活泼少年笑回:“都好都好。”

顾千笑了,对两个少年说:“我们要结婚了,想让你们知道。”

“结婚啊。”活泼少年立时笑容灿烂地恭喜。

“那感情好,你俩一看就很配!祝福祝福!”

温润少年则是眉眼弯弯地说:“祝你们长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穿过大半个展厅叮呤咣啷地冲了过来。

“主!——”

季留云和顾千眼疾手快,一左一右地拦住了激动的季济弘,并且架开了几步远。

顾千轻轻捏了捏小鸟的肩膀,季留云提醒道:“你现在不能乱认他们了,拿过去的命压现在的命不好。”

小鸟改换思维,问:“那我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吗?不然我可能会开始跟踪他们。”

很刑的想法。

季留云点头又摇头。

“可以做朋友,别犯法。”

顾千给出建议:“你可以先要个小绿信。”

得到许可的小鸟昂首挺胸地来到二人面前,自信地拿出手机,先对温润少年说:“师……弟弟,加个联系方式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济弘有些故作冷静,越发显得语调奇怪。

季留云看着小鸟社交,开始反省自己:“我是不是,教少了。”

“是的。”顾千表示同意,但也自信地说:“小鸟可以的。”

小鸟不可以。

他背着双肩包,在无往巷门口凄怆地对季留云交代:“顾千现在和凡人没区别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别让他摔了撞了。”

季济弘抹了一把泪。

“你知道的,凡人很脆弱的。”

季留云:“……知道了。”

“还有啊,你要记得傍晚的时候去我的院子里给我的小橘树浇水,别渴着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季留云:“你快走吧。”

“那我就真的去了,你们也别记挂我,反正,我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你们来电话。”

做完最后的道别,季济弘坚毅地抓住了背包,转身向巷口走去。

季留云松了口气,顾千反倒担心起来了。

他没详细问过,只晓得这是小鸟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玩,但这还是小鸟头一回交朋友。

“他衣服带够了吗?我看他只背了两身衣服。”

“带够了。”季留云关上院门。

顾千问:“几天以后回来呀?”

季留云这次不讲话了,要笑不笑地看着顾千。

“问你话呢。”

季留云笑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天黑就回来,赶得上今天聚餐呢。”

顾千:?

“那他刚才那个悲壮的样子是?”

“我哪知道他。”季留云想起来也觉着好笑。

“他就是和朋友约着去玩桌游。”

顾千不能理解。

“玩桌游需要带行李吗?”

季留云也不能理解。

“他说这样比较有仪式感。”

顾千无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俩,都蛮注重仪式感。”

“是啊。”季留云递出一样东西,羽毛的根部缠绕着一圈银丝,乌黑发亮的羽毛被轻柔地绕成圆环,一颗浑圆的漂亮石头坠在中间。

“他也没好意思自己拿给你,让我趁他不在家时送你。”季留云说。

“这是他的鹰毛。”

顾千手才伸出去。

“这是他的鹰……被你说得突然不想要了。”

季留云:“……”

“走吧。”顾千拿过那个饰品,挂在自己腰间。

“去超市吧?”

“好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有聚会,或者说每个月末都有聚会。

这是他们从观世一战之后约定好的习惯,每个月最后一天,无往巷每一户,不论是妖怪还是人,会把自己家的桌子支到巷子里,每家提供一份食物。

这顿饭的意义不在于吃什么,而是大家一起吃这件事本身。历经生死,大家更珍惜美好。聚会前,大家会猜测,但从不会提前约定,有时候出现三四样同样的事物,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认为这是缘分。

顾千和季留云没想好今天要准备什么,就连到了超市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反正,就这么闲逛也挺好。

只是……

最近这段时间,顾千偶尔会恍惚。

自从观世一战之后,他于生死间隙见到了冥王,从那之后,他靠着妖力维系着最后一缕灵力,维持着做一个人。

长远以来。

“做人”成了他深埋于心的执念,他坚持照镜子,确认自己看起来是个人,他讨厌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更讨厌自己内心深处的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人”几乎成了他给自己设下的禁锢,在这个禁锢里,他画地为牢,认定如果变成了妖,那么就证明当年父母的伤害是正确的。

执念太深,以至于顾千都没有细细想过,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伤害。

本质上,他依旧害怕直视那些伤害,确定只要足够倔强,就能抹去过去的伤痛。

这样的想法很折磨人,导致顾千近来总是出神。

结账的时候,顾千说自己先去外面等吧,他讲:“这里人好多。”

季留云欲言又止,最后点了头。

超市门口,顾千望着满街的人发呆。

街角忽而响起尖叫声,一辆失控的货车冲向路边等红灯的行人,人群中,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想躲,却被慌乱的人群推到了车道上。

一瞬间。

等顾千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出手了,货车被推到绿化带里停下引擎冒着浓烟,人们连忙扶起地上的人,其他人去救驾驶室里的司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顾千,浑身发烫。

很多年里,顾千坚持于自己这个人跟“善良”二字压根不搭边。之前他也会用灵力帮人,但在那样的境地里,都带着理性的衡量——帮不帮,对自己影响不大。

现在,顾千的血液沸腾,骨骼重组,陌生又熟悉的妖力涌上来,生机就此断绝。

这些无一不昭示着他彻底化妖,再也做不了人。

也昭示着,他彻底丢开了强加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标签。

可他并不抵触这些变化。

没有任何惊慌挫败涌上心头,反而是轻松,且平静。

意识到这一点,连顾千自己都为之心惊。

他这次出手没有任何考量,几乎可以称之为本能,不是因为他想做,不是因为他能做,而是他会做。

难怪,冥王和小古都要说顾千不可能再下阴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来,这两个神仙早就看出他必定是个做妖怪的命。

顾千忽而想起,自己在观世者的议事厅里曾经起血誓,说自己身死之时,便是消散之时,再无后世。

他成了妖,不就是再无后世吗?

一语成谶。

顾千当真觉得轻松不已,念念而不念于念,物物而不物于物。

他曾经以为命运在他身上压了大山一座,可真到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拂去那些压力,犹如拂去一片羽毛。

季留云扔下购物袋冲过来时,顾千还在看着车祸现场出神。

“我没事。”他轻声地安慰。”

季留云哪里听得进去,仔细地用灵力检查这人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最后才放心下来,把人抱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顾千在死鬼怀里说:“季留云,你完蛋了,以后我不老不死,我得缠你好多年,你没机会撒开手了。

季留云把他抱得更紧了。

“那你要说到做到。”

街那边的混乱很快结束,那个被救的人站起身,心有余悸地离开现场,顾千和他擦身而过,那个人没有回头,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救了。

一路走来不甘命运的顾千,发现能救人也是一种天赋,而有勇气放下自己去救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度化。

于是,顾千也没有回头。

有些事值得千年坚持,若是在伤害自己,那么需要适时放下。

顾千不再执着于成为谁,也不再需要证明自己是谁,从今天开始,他只需要安然于做自己。

我们都以为过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那块顽石,投胎历幻而来,在世间历经三灾九难后,会有一僧一道前来拂去尘埃,助我度化金身。为此,昂首多年,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人,直到一腔热血在五行山下虚耗五百年,才堪悟放下一瞬,比千年修行更见菩提。

大方一点,别总抱希望,也别总悲观。

活着活着,就活下去了。

正文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啊,终于到这里了,以前看事故视频的时候,看见过有许多角度诡异的、明明车就是要撞上去了,但是莫名奇妙一个拐角就绕开了。彼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一个人,在那天放弃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选择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或者说,是本能使然,让他这么做。不论怎样,感谢顾千为我答疑解惑。

那么,正文到此就结束啦,接下来会有两个番外。

旧梦篇:外国行+季留云后遗症回到还没拿到半缕念想的时候。

城陈篇:相爱相杀的认识+死对头走到一起的故事。

更新番外的期间,我会精修前文,改改错字找找语病啥的,如果做了巨大剧情更改或者添加,会在评论区公示三天

ps:最近这几天降温我真是扛不住,身体很难受,所以我决定在此郑重告知,我将会休息一段时间。

山长水远总有相见时,亲爱的读者大人们,我们,后天见!

爱你们,鞠躬!

旧梦

第54章如故

◎他想回到那个人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头很痛。

他在晨光中睁眼,意识半晌没能回笼。

尤记得昨夜他才把要下山吃人的季济弘抓回山上,还为此吵了一架.

季留云刚学会如何把鬼气和妖力融合在一起,险些没能压制住戾气,只好借助醒灵石让自己冷静。

这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但季留云自愿把魂魄向疼痛敞开。

自己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他想。

可是没多会,视线清晰起来,季留云瞧清自己身在何处——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身下的床铺柔软异常,与他记忆中那些硬邦邦的床榻截然不同,床边的柜子上立着一个奇怪的物件,表面平滑光泽柔和,像是上等玉料,可这物件表面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符号。窗外的亮光被一层暖黄色布帘过滤,温馨得不像话。

怎会如此?

季留云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确定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幻境吗?

他下意识想去摸醒灵石,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样温热柔软的东西。

季留云缓缓掀起被子,看清自己拉着一只手,这只手修长白皙,五指安静地嵌在他指缝间,手指交叠的亲密让季留云懵了一瞬,那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莫名地让他不想松手。

他眨了眨眼,视线缓缓上移,看见骨节分明的手腕,线条流畅的小臂没入棉质袖口。再往上,是清瘦的脖颈,还有一张安静熟睡着的脸。

在这个过程中,季留云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这截脖子上有许多青紫,甚至还隐隐挂着几个牙痕,像是经历过一场凶狠的打斗。可那些痕迹轮廓让季留云胸口发烫,仿佛藏着什么他记不起来的秘密。

这人睡得很沉,眉眼舒展,呼吸匀长且温柔。

半分瞧不出经历过恶战的样子。

这张脸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像是见过了千回万遍,季留云无法移开视线。

同时,那人稍微紧了紧眉,软声说。

“傻狗,把被子放下来。”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没有半分杀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瞬时绷紧了身子,他想要把手抽出来,但那人居然借着力道,就这么整个人扑进了他怀里!

温热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季留云瞪大了眼,对方则是蹭了蹭他颈窝,继续闭眼安睡。

简直……简直轻浮!

可为什么?这样的轻浮不仅没有让他感到厌恶,反而安心得不像话。

巨大的困惑压在季留云头上,他不敢动,仿佛回到自己还是一棵老树的时候,变成那根安静的木头。

他记得,自己才稳定住鬼气和妖力没多久,每天苦恼于和上涌的戾气对抗。还有将军,他还没给将军正名。

这是幻境吗?什么幻境能如此真实?谁在布局?阿史那玄?不,那人向来喜欢残酷的折磨,不会用这样温和的手段。

季济弘呢?他怎么会消失不见。

以及,要如何破解这个幻境……

倏尔,所有思绪都被打断。怀里那个人蹭了蹭,随后仰起头,带着迷蒙的困倦轻轻咬了一口季留云的喉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大早上在床上绷着身子干什么?”

说完话,他甚至还用舌头安抚性地压了压。

一种难言的酥麻一路顺着喉结烫到心口,再从心口出发,拉紧了小腹。

若要季留云此时来形容,那就是五雷轰顶!

他整个身子弹起来,退到床边。

床上那人不解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撑着身子问:“怎么了?”

季留云盯着他的脸,抵抗着想要靠近的冲动。他不晓得这是为什么,好像本能里有声音在提醒他:这个人很安全,这个地方很安全。

“你是谁?”季留云问。

那人似乎更为困惑,他慢吞吞地在床上坐起来。

“这是你新想的玩法吗?”

季留云说:“请你回答我。”

那人哼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季留云又想找自己身上有没有醒灵石,因为只要他稍有情绪起伏,体内的戾气就会裹挟着拿那道让他渴望自毁的冲动涌上来。

可等待过几个弹指的时间,滔天的戾气和痛苦都没出现。

季留云颇为不解,低下头认真用灵力探查自己的身体——居然一丝戾气都没有。

在这个过程中,床上那人就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季留云抬起头时,目光正好撞进那双眼里,对视之间,他鬼使神差地说:“你受伤了。”

“受伤?”那人略加思索,看着自己手腕那道抓握的痕迹,又指向脖子。

“这不是你干的吗?”

季留云听得身体彻底靠上了窗。

“我?”

“是啊。”那人说。

“难不成是我自己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摇头。

“我没理由对你动粗。”

“不啊,你偶尔这样,我也很舒服的。”床上那人伸出脚找到拖鞋。

“你到底在玩什么,过来把你的鞋穿上。”

他的语气是那样平常,好似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如此熟稔。

诡异的安定感萦绕在季留云脑海,他既困惑又警惕。

“我并不认识你,请你不要过来。”

那人似是为这句话起了不悦,声音冷下来。

“季留云,我不喜欢这个玩笑。”

不知为何,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喊,季留云心头居然颤了一下,随即一种难言的酸胀攀着血脉上来,一直撑得连牙下面都胀胀麻麻的。

太多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了,季留云认定此处很危险,他转头看向门。

同时,那人眯起眼问:“你想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留云点了头。

“你……”那人揉了揉头发。

“你让我看看你的魂体。”

说着他就是抬起手过来要把指尖按到季留云脑门上。

这还了得?

季留云反应极快,挥手起障,沉声说:“请你不要靠近我。”

金色的灵光在他们之间隔出了一道分界线,那人被阻止了没有愤怒,也没有急于打散这道法障,而是越发困惑地盯着季留云。

那道目光里,有很恐怖的东西,季留云多瞧一眼,心头就会隐隐作痛。

他决定不再耽搁,他要离开,常理来讲,直接走就可以,但不知为何,季留云脱口而出了一声:“抱歉。”

身后那人冷声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季留云脚步一顿,还是毅然伸手探向木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等他当真拉开那扇门,一道灵力已缠上了他的手腕。这灵力来得巧,连季留云会向哪边躲避都预判到了。

季留云本能地挣开,反手一道灵光,那人却似乎对他所有招式了如指掌,轻巧地避开,仍未放弃伸手来探他的魂体。

季留云跃出房间,那人紧追不舍,他俩就在院里缠斗起来。

那人招式温和不带杀意,又总能卡住每一个季留云的破绽,只为抓住他。

季留云呢,明明可以下重手,又注意着分寸,或许是因为他本能里不能伤害人的执念。

若要深究,却又说不明白。

打到院门前,对方再次避开季留云的灵光,那团灵光砸向院墙脚。

院墙边摆着排花盆,里头的绿植长势正好,此时受这一击,陶瓷碎裂的声音异常刺耳。

那人动作一滞,痛心不已地看向那些碎片。

季留云看准时机,借势掐住了他脖子上的命门,那是个致命的位置,稍一用力就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同时,他抬起另一只手,凝聚灵力于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请你不要再纠缠。”

从方才的招式来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要是此时暴起反抗,那就是真正要下重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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