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然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方静宁,满是感动,随后便不卑不亢地站出来,“我与婢女走散,慌不择路地寻她,从始至终未见过费郎君,没有旁人作证,费夫人非要污我名声,我也无从辩驳,只是你言之凿凿指责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伤了费郎君性命,滑之大稽。”
费夫人笃定,“你们许家护卫个个身手了得,岂用你亲自动手?”
“护卫皆候在外头,是否有擅自闯入,将军府一清二楚,且我独自一人,如何指使?”
许婉然目光灼灼,明明外表如茉莉一般,面对诋毁,却丝毫不畏怯退缩,“刺史夫人今日空口无凭诬赖我,他日我状告费家,还望刺史夫人也能始终如一,振振有词。”
费夫人咬住不放,“不是你又是何人?总归与你脱不了干系!”
“那就烦请费夫人举证我有罪,我本就无辜,不必为此争辩,费夫人也无权命我自证清白。”
费夫人哪里有证据,反倒说来说去,都是对他们不利的,偏偏没能先声夺人,气势上压制住许家,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急于摆脱困窘而不能,无地自容。
然而许婉然申明立场,根本不屑与非善之人多费口舌,转向石大将军和石夫人,微微福身,识大体道:“主家大喜,我等皆来贺喜,未想到会有这样一番波折,原想着若能不扰贵府喜事,不使县主大婚蒙阴影,便将此事揭过也无妨,只是费夫人咄咄逼人,强词夺理,已不是我个人蒙冤委屈与否,我平南侯府的颜面绝不能任人踩踏。”
两厢比较,许婉然实在风度斐然了。
石大将军和石夫人皆出言安抚她,石夫人更是亲口替女儿道歉。
许婉然看向石家娘子,宽和道:“年少犯错,并非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之过,石小娘子思之改之,日后明辨是非,仍是大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是名声有碍,一辈子便毁了,石家女儿心头一松,泣不成声。
石大将军和石夫人也都承许婉然的情,与她温声软言,亲近有加。
许婉然强撑的气力泻掉,气色更差。
石夫人见状,连忙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亲自对其他官眷再三表示歉意,送人回去休息。
至于费家人,石家表示盘查还会继续,至于结果……总要做做样子。
叶秋、陈晋安母子仍然和许婉然、方静宁同行。
陈晋安恶龙垂涎宝物一样盯着许婉然不放。
叶秋瞧见,十分丢脸,低声喝斥:“离远些!眼珠子挪开!惹婉娘不喜,我便与你母子划清界限!”
许婉然进马车了,陈晋安拔开视线,冷着脸一言不发。
叶秋气个倒仰,撂下狠话:“有你求我那日。”
陈晋安神色微动。
他们回到住处,许婉然下马车,陈晋安又紧迫盯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许婉然始终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恹恹地靠在方静宁身上,与叶秋告辞后,两人便相互搀扶着进去。
陈晋安目送许婉然身影消失,招来手下去弄来一份安神汤,随后才跟上母亲的脚步,亦步亦趋。
叶秋看他坐在她这儿不走,无语,“你想干什么?”
陈晋安一杆子通到底,“母亲,替我提亲。”
叶秋嫌弃,“滚滚滚!谁去替你招人烦,婉娘可看不上你这凶蛮的玩意儿。”
陈晋安大马金刀地坐着不动。
叶秋无奈,“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胳膊肘往外拐,你们不般配,婉娘回京找个金贵体贴的郎君过富贵日子多和美,找你有甚好的?”
陈晋安沉默如山,依旧不走。
叶秋睨了他几眼,忽然问:“那费家的狗东西,是不是你废的?”
陈晋安身上杀意暴露,“他也配觊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得,真相大白。
叶秋起身,“随你吧。”
方静宁、许婉然的屋子——
许婉然有些低烧。
她不方便请大夫,方静宁担心地红了眼睛,口中骂着费家人,“回去便与世子说,定要为阿姐讨回来,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许婉然安慰她:“我没那么难受,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难受。”方静宁垂泪,念叨,“阿姐你直接回来便是,何必又回宴上受气,有我在,还能让她们凭白诬赖你不成。”
许婉然不语。
既然一定会被问出来,她不在场,旁人便会妄自揣测她不清白,与其那般,不如她正大光明地回去。
况且,方静宁纯粹的过分。
撕破脸已是必然,总不能只争些口舌,挑拨,施恩,拉拢,立威……无论得什么利,不能白白浪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婉然知道许活一定会为她讨回来,可她是姐姐,不是躲在许活身后的藤蔓。
“咚咚咚。”
小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大娘子,这是陈少将军派人送过来的,安神压惊……”
方静宁也察觉到了陈晋安的意图,小心地觑着姐姐的神色。
许婉然没拒绝汤药,却也说得明白,“我暂时没有再嫁的意思,无论是谁,不必理会。”
方静宁闻言便道:“那我记下来,回头替阿姐还礼。”
“还得备一份厚礼重谢少将军救了我。”
许婉然分得清楚明白,丝毫不留暧昧的余地。
第96章
许是安神汤效果不错,也许是许婉然身体好,第二日便退了烧,有些难言之隐能够忍受,便若无其事地去新娘子杨琴的宅子贺喜。
她们到的时候,杨琴正在梳妆打扮,粉面含春,一身喜服之下,艳丽无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婉然原不打算进到她的闺房,杨琴得知她在,毫无顾忌地请她进来,一见到许婉然便直白道:“我既是请姐姐,自是不在意那些俗昧的说头,反倒还想讨姐姐的吉利。”
许婉然回以同样的亲近,失笑道:“向我讨什么吉利?”
她和离了也明媚又灿烂,身上没有一丝颓废悲郁之气,杨琴羡慕,“过得不如意便能和离,和离了也不见落魄,不畏人言,有家可归……可不是吉利?我还想抱一抱姐姐,好能多沾些姐姐的好福气。”
方静宁和许婉然闻言皆失语。
方静宁是想到她娘家也无支,她今时今日的自在多是仰赖于许活。
许婉然同样想到了许活和家人们,胸中氤氲着极大的满足,甚至有些发酸发胀。
若是前路通达,后路广阔,哪个女子不想肆意地活着?
便是被憧憬羡慕的许婉然,年少时也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事事循规蹈矩,如今和离了,才像是冲破了阻障,拨开了云雾,见到了不同的山峰。
该做些什么才是……
许婉然缓步向前,轻轻拥住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姑娘,“这样抱,够吗?”
她温柔的声音就在耳畔,杨琴莫名地脸颊发烫,羞涩起来,舍不得说“够”,手指动了动,悄悄上移,环住了许婉然的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静宁:“……”
姐姐太招人喜欢,活像处处留情……
这个诡异的念头一起,方静宁连忙眨眨眼,迅速清空。
罪过。
……
吉时到,婚礼开始进行,宾客们渐渐汇聚在一起。
大喜之日,所有人皆对昨日的晦气避而不谈,个个都言笑晏晏,喜气洋洋。
这个晦气,自然不是许婉然,特指费家。
宾客们嘴上不说,私底下都认为,费家长子就是见色起意,没有自知之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那样的下场,分明是英雄替天行道,不是什么歹人行凶,顶多好奇,对找出来绳之以法没那么热衷。
没多少人对费家的遭遇同情。
费夫人母女连同费家的下人,预见到这种一定会没脸的局面,便拿费大郎为借口,闭门不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不露面,倒省了其他宾客跟她们装模作样地客套。
而大多数明辨是非的宾客们今日再见到许婉然,则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眼光,甚至还因为她受到的无妄之灾有几分怜惜。
这是很少见的。
男女之间但凡涉及到桃色相关的流言蜚语,惯常来说,女子都要吃亏,总有些不讲道理的人,不管事实如何,一定要诋毁女子“天生下贱,爱勾引男人”,全然不去在意男人管不住自个儿的裤带其实更下贱。
但放在许婉然身上,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一来,许婉然除了和离过小产过,出类拔萃的有目共睹,果真说出那样的话,恐怕要跟费家人一个结果--避如蛇蝎,名声都坏了。
二来,平南侯府也不是好相与的,许婉然能得方静宁这个未来的侯府女主人那般维护,更遑论侯府其他人,她受家中宠爱必定不是假的。
人多少有些看笑话的心态,事情出了,都在背地里笑话费夫人自己教养不好儿女,还没脑子地得罪人,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三来,许婉然不是个懦弱的。
云州这个地方,离京城太远,离繁华太远,民风又相对粗野,教养也粗枝大叶,从前他们对京城贵女的想象片面单薄又乏味,但许婉然出现了,想象就变成具象,京城贵女,合该就是她这个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人皆从众,来送嫁新娘子的娘家人和云州城身份最高的两个大将军夫人全都对她推崇有加,个别人有点儿阴暗心思也得藏起来。
宾客中年轻未婚的小娘子们,对许婉然十分向往,有人提起“女学”,不少夫人当面跟方静宁、许婉然打听起“女学”,听说陈大将军夫人也有意在女学建成后去授课,连石夫人都表示出了兴趣。
门当户对是婚事的决定因素,女儿家的规矩教养可以为婚事添砖加瓦的,女学要是真能成,不说能否学出名堂,单就结交人脉,便值得一去。
一下子,表达想送女儿跟她们学习的人家骤然更多。
“女学可是打算建在仁县?其实还是云中城便利些。”
有夫人这般建议。
方静宁笑容颇不好意思,“我们原只是想要为仁县之教化尽些绵薄之力,未曾想过大办女学,广招学生,实在担忧愧对诸位夫人们的信任,回去后一定筹划个仔细的章程,学堂也尽快筹建。”
若是女学办在仁县,想要入学的娘子便都得寄宿,必然会影响不少人决定是否入学,这般看来,确实是州城更繁华也更便捷。
许婉然柔声补充道:“正是,仁县四通八达,无论是往云中城还是往京城等地皆方便,仁县地势平坦些,贼匪不易藏匿,近来县衙又十分重视巡防,宵小大减。”
她没说得太明白,也不强求众人支持女学,随她们意会。
边关之地,无论发展什么,首要一个便是要保障安全,仁县是远,可真要有什么万一,立马便能送走家眷,不至于沦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活所图不小,仁县既占了好位置,商贸交易在仁县进行,学子们到仁县来求学,再从仁县出去,越来越多的人来仁县定居……为何不能取代州城成为枢纽?
……
婚礼后,方静宁和许婉然归心似箭,不做停留,第二日便向将军府告辞,叶秋和陈晋安母子仍旧与她们同行。
叶秋嘴上说不管儿子,不愿意招人烦,却还是有了动作,在许家的马车上厚颜提出:“难得出来,就这么分别,教人不舍,我想与晋安去仁县做客,不知叨扰吗?”
方静宁闻言,不好回答,瞥向姐姐。
许婉然面不改色,温和地笑道:“您能去,蓬荜生辉,若是能多住些日子,我们能得您指教,更是荣幸欣喜,只是少将军在军中任要职,久不归营,会否有擅离职守之嫌?”
有些委婉的拒绝,不需要说得太明显。
许婉然分明无意。
叶秋并不意外,该见好就收才是,可她轻叹一声,直言不讳道:“我这儿子性情执拗,想做什么轻易不会放弃,我们做父母的会约束他,若是日后他烦扰到你,也不必客气。”
她实在是一位再善解人意不过的长辈。
许婉然想了想,“若是您需要,我可与少将军说清楚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狼想吃肉,怎么可能突然念“阿弥陀佛”便放弃?叶秋觉得没用,却也道了谢。
没有陈晋安的事,叶秋仍然想要去仁县,她打发儿子回去,陈晋安坚持送她们一程。
一行人没入云中城,直接绕行赶往仁县。
然而刚过云中城不远,便被后面紧追而来的费刺史拦住。
费刺史姿态放得极低,要亲自为费夫人的无礼向许婉然赔罪,意图大事化小。
方静宁和许婉然坐在马车上,皆未下去,沉默许久。
因着许婉然当场所坚持的是没有碰见过费家长子,事情便没有扩大到势不两立的地步,尤其费家长子落得那样的下场,某种程度来说已经算是得了报应,许家若是咬着不放非要费家如何,会落下睚眦必报的话柄。
起码明面上,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年轻人恐会咽不下这口气,叶秋便欲出言解围。
许婉然在她开口前,出了声:“费大人不必如此,就此揭过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带来的赔礼,许婉然也收下了。
陈晋安面上冷硬,没有强出头,待许婉然做了回应,便径直驱马从费刺史身边过去。
马车上,叶秋看着这样的许婉然,颇为遗憾,她要是真能成她儿媳妇,该多让长辈们没有后顾之忧啊。
……
陈晋安送到了距离仁县县城二十几里的岔路上,便勒住缰绳,目光灼灼地望着停下的马车。
车窗大开,瞧得清清楚楚。
叶秋抱歉地看向许婉然。
许婉然微微扯起嘴角,随即侧头对陈晋安道:“少将军,瓜田李下,可否顾念我女子的名声,避避嫌。”
陈晋安难得的,眼神显露几分心绪,气不太足,更多的却是固执。
他年纪比许婉然要小些,许婉然又道:“可否下马一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晋安立时便翻身下马,在马车边等着她。
许婉然下马车后,径直走向一旁,教护卫们站远些。
叶秋和方静宁躲在马车上,悄悄看着。
陈晋安身为男子,自是敢作敢当,并不怯懦,“许娘子,我对你有意,并非儿戏,若你愿意,三媒六聘……”
“少将军。”许婉然打断,直截了当,“我暂时无意再嫁。”
陈晋安顿了顿,问:“你是怕了?”
他像是想问“你怂了?”,临时改了口。
许婉然不由地轻笑,摇了摇头。
“旁人对你不住,便弃了他,大可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晋安皱眉,“若你是因为‘不能生’的流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婉然眉心一动,好奇,“如何?”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自然名垂千古,万民供奉,香火何用。”
许婉然默然,微一福身,以示尊敬,“我与少将军坦言,我从少将军的眼里看到的,是您并未正视我。”
许婉然经过那一场婚姻才发现,世间大多数男子皆傲慢,无论是从前的吴玉安,还是此时的陈晋安。
可笑的是,傲慢不等同于德行有亏。
“所以,不是怕。”
她怕什么,她有后路,也有勇气重新开始。
“也并非少将军不好。”许婉然认真道,“只是如今觉得,不过如此,少将军志在死得其所,我亦可,旷野,山川,未尝不能有我。”
第97章
叶秋对亲生儿子确实很了解,陈晋安并不是一个被拒绝便轻易放弃的人。
许婉然说他“并未正视”她,陈晋安不甚认同,许婉然说婚姻“不过如此”,说她有自己的方向,陈晋安反问:“不是任何人,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许婉然的感受并不是毫无缘由的,皆是从他的言行而来。
许婉然不会为了拒绝他而违背自身的意愿,也不能去含糊其辞地教人误会还有希望,便选择了疏离地保持沉默。
陈晋安没有纠缠,走之前告诉许婉然,“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找我,我等着你。”
最后极有侵略性地看了许婉然一眼,翻身上马。
他不是个纨绔子弟,他是玉苍军的少将军,随父真守边关,为人冷酷却不屑于对女子强取豪夺,但如果许婉然有朝一日来求他,便要付出些什么了。
许婉然看懂了那一眼的涵义,内心并无波动。
仁县县衙——
县里正在秋收,县衙忙碌,气温一日比一日低,许活怕孩子着凉,不敢带着小凌云进进出出,便命人将暖房烧起来,她在暖房里看着小凌云,一并处理县务。
奶娘就在隔壁候着,有需要便过来给小凌云喂奶换尿布,完事儿就退出去。
小凌云还小,对常在身边的人味道敏感,可实际还不会看人,方静宁、许婉然、小荻走了,头一日有些不适应地哭闹,许活抱一抱,哄一哄,第二日便如常了。
有时连县丞他们来议事,她躺在摇篮里,打着拳脚,“呜呜啊啊”地出声,吸引人注意力,没人过去,就“啊啊”得更使劲儿,好像也在参与他们的对话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个小没心没肺的。
今日,庞县尉来报:“大人,昨夜又抓了一个蟊贼,今晨刚送到县里来,县衙大牢里快要人满为患了。”
仁县今年粮食长得好,百姓日夜在田间地头巡逻盯守,就怕有偷粮的。
果然,遭了许多人惦记,粮食一长成,宵小骤增。
好在,许活防患于未然,提前练了民兵,百姓们自发地保卫,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并且抓住了许多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蟊贼,都在县大牢里关着。
许活有些打算,安排奶娘暂时照看小凌云,又留了两个护卫在此看顾,便前往前衙,提审蟊贼。
两刻钟后,所有的蟊贼都压到了县衙大堂。
衙役威武地列于两侧,李主簿坐在旁侧的桌案后,捋着袖子缓慢研磨。
许活身着官服,威严地高坐在堂上,扫视堂下跪着的一众蟊贼。
庞县尉道:“大人,这是先前审问的口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恭敬地双手奉上。
许活神色淡淡地接过来,手指随意地拨开翻看。
堂下的蟊贼们,有的尖嘴猴腮,十分瘦小;有的面貌平平无奇,好似放在人堆里便会消失无踪;有的高大凶恶,极符合穷凶极恶之徒的刻板印象;有的瑟缩着,一脸的苦闷,迫于无奈似的……
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年轻的县令大人,没想到他如此年轻俊秀,有那胆大不老实的,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着县令。
庞县尉眼神冷厉,喝斥:“放肆!”
蟊贼们先前在他手中吃了许多苦头,尚有畏惧,纷纷低下头,再不敢冒犯县令大人。
许活面色不变,不紧不慢地翻着口供,偶尔抬眼,根据口供上的相貌特征对一对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堂上始终无人出声,县衙诸人神态没有任何变化,唯有堂下的犯人们,在令人窒息的压力下,越发跪不住,心理防线一点点溃散。
突然出现在旁侧门后的护卫打破了寂静。
这是留在小凌云身边的护卫,许活注意到他,发现了他脸上的焦急为难,便出声问:“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护卫立即禀报:“大人,娘子哭闹不止,奶娘哄了许久,怕哭出问题……”
许活稍一沉吟,道:“给她多穿些,抱过来。”
护卫领命,立时返回去后院。
许活这才随机抽出一份口供,喊了名字,重新开始审问。
说是审问,却并没有紧着一个人问,正问着前一个人时,忽然便跳到下一个,十分跳脱,没什么规律,不像是在审问,倒像是闲聊。
而她问得很杂,祖籍何地,家中还有何人,为何到仁县来,从哪儿听说仁县有粮,偶尔还问问他祖籍地的风俗习惯,让犯人用乡音说几句话……
有庞县尉从旁恐吓,被问到的犯人纵使眼里有狡诈却不敢当堂耍心机,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李主簿在一旁下笔飞快地记录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活问到第三个人时,婴儿啼哭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片刻后,护卫小心翼翼地托着小凌云,出现在侧门。
侯府的护卫,乃是侯府精心培养,各个拿出去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悍不畏死,此时抱着个哭嚎的奶娃娃,却如临大敌,屏息挪步。
场面十分滑稽。
许活、庞县尉等人眼里不禁浮起笑意。
护卫终于挪到许活身边,望着许活的眼神如同望着救星,“大人!”
许活托着小凌云的后脑勺和腰,抱过来。
她一离开护卫的手,护卫便仿若解脱一般长吁一口气,好像抱着的不是软趴趴的无害的小娃娃,是什么可怖的吓人的怪物。
而小凌云一到许活怀里,哭声便小了,只是可怜巴巴地抽抽搭搭。
她头上绑着包脸的虎头帽,身上穿得厚实,外头还包裹着一层被子。许活温热的手指触了触她露在外的脸蛋,不凉,便没再管她,就这么抱着她继续问话。
惯常有父不抱子的说法,还是个女儿,县令大人竟然在众人面前毫无妨碍地抱着她,犯人们精神庞杂纷乱,不能集中。
许活又点到一个犯人,口供上说,他是定襄县某村人,父母早逝,自小混迹在市井乡野,偷鸡摸狗为生。
此人口音完全是本地人,十分不起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活随口问道:“你父母因何而死?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那犯人老实回道:“全教突厥人杀了,小的才一个人流浪。”
许活抬眼,专注地看了他几瞬,忽然道:“那你与那些没有教养人伦的蛮夷牲畜有血海深仇,没想过报仇吗?”
犯人一顿,随即便畏畏缩缩地哭求:“小的吓破胆了,小的只想活着,小的是怕饿死才偷粮的,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小的吧……”
许活没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异样,骤然冷下脸,“拿下这突厥探子!格杀勿论!”
那犯人立马暴起,拼命地向外奔逃。然而他还未跑出大堂门,两个衙役靠近门的衙役动了,三两下将他擒住,同时动作狠辣地卸了他的下巴,防止他自绝。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间,堂下犯人们皆是怔楞,慑得眼神在衙役们身上游移,他们不知道衙役中有县令家中的护卫,完全震惊于他们的武力和狠辣,等到反应过来后,全都憎恨地望着那突厥探子,恨不得生啖其肉。
这才是云州人提起突厥人的普遍反应,再是吓破胆,恨意都无法掩饰。
衙役之首,庞县尉突然抽刀发作,横在一众犯人中的一人颈上。
那犯人一怔,慌急道:“我不是,我不是探子!大人明鉴!”
其他犯人眼神怀疑,甚至对周遭别的人也不确信了。
许活低头瞧着怀中的娃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凌云习惯了耳边有人念念叨叨,突然的声响也没有吓到,睫毛都还湿着,脖颈也没那么灵活,偏好热闹,循着声音使劲儿歪头想要去瞧。
许活点点她的下巴肉,冷酷道:“本官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此人方才藏在众人中间,也像其他犯人一般满眼憎恨,只是太过浮于表面。
庞县尉动作比衙役们更加果断,完全不给他继续反抗叫嚷的机会,同样卸掉了他的下巴,“压下去。”
剩下的蟊贼们再看县令大人,可不觉得她年轻好看了,怕他们也被怀疑是突厥探子,胆战心惊地跪着。
许活不甚温和道:“敢在我仁县境内犯事,便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县衙大牢不养闲人,即日起,你们便在县里服苦役,直到赎完罪行。”
正缺人呢,来了便不要想走了。
至于震慑,便不需要了,许活吩咐:“低调些处置,免得日后宵小不敢再来,县里确人做苦役。”
竟然还生怕宵小不来似的……犯人们畏惧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后悔不迭,要是知道仁县如此可怕,故意设陷阱坑他们做苦役,他们是断断不会来的。
许活抱着襁褓起身,离开前意有所指道:“独我受苦受难,不如大家一起,方得平衡。”
犯人们:“……”
好有道理,蠢蠢欲动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活带小凌云回后宅,喂她喝了些羊乳,便欲放下她。
然而小凌云后背一沾到被褥,便扯开嗓子哭嚎:“啊啊啊呜呜呜……”
许活没有宠惯纵容她,仍旧彻底松开手,任她哭嚎。
隔壁,奶娘听到动静儿,担心地赶忙放下自个儿的孩子,来到暖房外,小心地询问:“大人,小娘子怎么了?用不用我哄一哄?”
许活在屋内回应道:“无妨,她哭一会儿便好了。”
奶娘极尊敬新来的县令大人,可此时听了县令大人的话,听着小娘子的哭声,也忍不住在心中埋怨县令大人心狠,“大人,小娘子极好照看了,她今日许是怕您不在身边,才哭闹……”
奶娘不敢支使县令大人做事,只隐晦地提醒。
屋内,许活看着小凌云咧着小嘴哇哇大哭半晌,下眼睫上却只挂着硬挤出来两泡泪,良久,才无奈地对外头的奶娘道:“我知道了。”
奶娘听哭声小了,这才高兴地回到隔壁屋里,心道:县令大人虽然狠心,但是个大好人,听得进劝!
屋内,许活点了点小娃娃的脑门儿,“等你长大,我定要教你知晓厉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凌云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上方,嘴里“啊啊唔唔”,小手去抓她的手指玩儿。
许活不给她玩儿,抬起手。
小凌云伸手抓,急得嘴里叫唤出一串音节。
许活逗着她,故意惹她着急。
门外,忽然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脚步轻浅,熟悉。
许活表情霎时明朗,待到面前的门推开,立时便叫道:“静娘,阿姐。”
而被她呼喊的两个人直奔她怀中的小娃娃,连敷衍地应她一声都没有。
小凌云被许活逗得小嘴下撇,扭头望向刚进门的俩人,湿着眼睫,好似泪眼婆娑。
方静宁和许婉然心疼坏了,眼眶霎时便红了。
许婉然抱过孩子,不禁哽咽:“凌云这几日受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静宁亦是眼里泛酸,“是啊,都瘦了。”
许活道:“她并未受苦。”
许婉然听不见,抱着孩子想要亲近,又忽然想起她才从外头进来,连忙放下孩子,朝外扬声道:“快准备热水,我和夫人要沐浴!”
方才放下便哭的孩子,此时躺在那儿不哭不闹,乖巧至极。
两个人看不够似的紧紧盯着她。
许活站在外围,气笑了,小小年纪偏会卖乖。
有小凌云,两人没可能分神给她,许活便暂时出去,看见小荻,方才得知玉苍军的叶夫人也来了,在驿馆安置。
此时天色已暗,不好再去打扰对方休息,许活便没有亲自去拜见,只派个人先过去问候。
她又召来护卫,询问方静宁和许婉然在外发生的一切。
许婉然出事第二日,护卫才骑马赶回来禀报许活,还传了许婉然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娘子说她没受什么损害,也没教平南侯府的颜面扫地,您在仁县经营不易,与上官结仇怨不妥,咱们占着理,博了许多同情,正是好局面,莫要浪费了,不必争一时之气。”
许活纵是怒极,也不能辜负姐姐的心意。
费家长子已经有那样的下场,许活若以平南侯府的权势咄咄逼人,人们同情更弱者,对许活和许婉然没什么好处,兴许还会逼得费家非要找出动手的人,对许婉然名声更不好。
除了许婉然,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她也没告诉护卫,许活自然也不知道。
但是……
“你说,陈少将军对大娘子有意?”
“是,世子。”
护卫其实更想说,陈少将军态度霸道强势,带着分明的暧昧。
“这个节骨眼儿,如此行事……”
莫说许活,旁人会不会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说,那陈少将军根本不在乎?
“费刺史给阿姐赔罪,对陈少将军可有异样?”
护卫答道:“并无异样。”
许活眼中划过冷芒,“那个杂碎,死了吗?”
“没有,据说离开前还在昏迷。”
“没死也好,否则太便宜他了。”许活凝视着护卫,冷声道,“大娘子险些受辱,那个费夫人嚣张跋扈,过往得罪了人,受到报复,实属正常……记得,过两个月再做,别下手太重。”
“是。”
“她不过是仗着夫君是刺史……”
许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许婉然受惊,也有许活的责任,她又写了一封信,即刻送回京,请府里送几个人过来,贴身保护、伺候方静宁和许婉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项事务皆有料理,许活方回到后宅。她不打算询问姐姐许婉然和陈少将军的事,她完全以姐姐的意愿为主。
方静宁和许婉然没没察觉到她的体贴,全副心神都在小凌云身上。
三人用完膳,已经接近就寝的时间,许活好几日未见到方静宁,宽袖下捏着她的手指摩挲,想与她亲近,“静娘,我们回房吧。”
方静宁撒开她的手,兴冲冲地走向孩子,“我与阿姐说好了,今日我们和凌云一起睡。”
许活不死心,“我一个人岂不孤枕难眠?”
方静宁轻轻捏着小凌云的手,亲亲,敷衍道:“明日,明日我便回房。”
许活:“……”
第98章
叶夫人在仁县住了两晚,许活第二日去拜见过一次,叶夫人临走前她亲自送行又见了一次,只这匆匆两面。
年末县衙事务繁多,许活每日早出晚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村完成秋收,便要上交各种税,同时还要扣掉年初从县衙借走的粮种,并且预留出明年的粮种。
在各村平均亩产不足一石的情况下,百姓的口粮几乎未有剩余,且县衙今年一直在要求各村加大屯垦,明年的粮种必须要留出更多,是以许活下令延迟了百姓归还粮种的期限,以保证各村百姓今年冬有粮吃,饿不死。
而今年县衙没有任何贪墨,但许活不能为了政绩好看便克扣百姓,商税又不甚突出,是以仁县上交的税收依然只是平平。
许活和县衙众人完全不焦躁。
仁县的百姓仍然无法饱腹,却都怀抱着希望,他们会越来越好。
入冬后,仁县百姓进入农闲,各村村民除了结伴打猎,每日练武,便是应县衙的招做些有偿或是无偿的劳役。
有偿是普通村民,无偿是那些身上有罪责需要赎罪的。
许活替方静宁和许婉然上报学政申办女学,得了允许,方静宁和许婉然便开始筹备女学。
她们上一次出门贺喜,跟云州不少官眷都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进入筹建阶段,两个人在许活的建议下,没有选择全包揽,而是以为云州诸人考虑,在通信之中对诸人表示——女学属于云州,并非属于她们二人,应该由整个云州协力建办,待到建成后,再以石刻书写诸位的善举,留待日后学生们敬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静宁和许婉然收到回信,不少人都乐得留名,欣然表示愿意出钱出力。
建女学不算是县衙的劳役,乃是有偿招工,而这期间,有敏锐的商人在仁县建起一座客栈,一座酒楼,同样面对仁县百姓招工,仁县许多百姓得以做工赚些银钱。
算是皆大欢喜。
未雨绸缪,腊月下旬,县衙发布告示,上元节后,将面向全县招选衙役二十人,武试为主,文试为辅,公平竞争,不限男女,年龄在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
长坪村,村长家--
阿蓝蹲在院子里闷闷不乐。
屋内,老村长和阿蓝兄嫂担忧地望向屋外。
海珠叹道:“县衙的衙役人数有限,这一次招二十人,等阿蓝年纪够了,不一定会不会再招,她惦记那么久,恐怕当不了衙役。”
兄长道:“那有啥办法,都是命。”
“命啥命,咱们遇着大人,够好命了。”老村长不爱听丧气的话,“村里能报名的,都去报,甭管闺女小子,万一选上,就是吃县衙饭的,光宗耀祖呢。”
县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阳激动地跑到乔四娘跟前,“先生!县衙要招衙役了!”
乔四娘递给她一方帕子,笑着鼓励:“我们都听说了,先生们都希望你能考上。”
女先生们在京城里,没见过女衙役,如今县令大人给了机会,让女子和男子同场竞争,她们都希望武阳,还有其他的女子能够凭着实力选上。
武阳捏着先生的帕子,发誓:“我一定尽全力!”
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仁县的各个地方。
新来的县令大人一视同仁,几乎家家都有符合要求的,如若选上,于平民百姓来说,便是跨越阶级,那是阖村的荣耀,不论男女,谁都想试一试,搏一搏。
许活为教百姓们能够充分地准备,又向全县公布了大致的考核内容:初考耐力,择限时内完成者;复考护卫所教授之内容,以及文试,择优四十;终考比武,定二十人。
一时间,全县皆操练,更有勤奋者,昼夜不休。
但有宵小行径可疑,狗狗祟祟,露头便被逮到,逮到便再无逃脱的可能,全成了仁县的苦役,干最多的活,赎莫须有的罪。
而一到秋冬便十分猖獗的突厥探子,听说仁县有粮,一潜进来,便发现整个仁县十分森严,左躲右藏,慌不择路,没探到粮食,反倒看到了仁县全县皆兵、训练有序的场景,瞠目结舌,心生忌惮。
以至于今年的冬天,仁县和定襄县都少了许多杀人越货之事,也算是计划之内的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姓过了个安稳的年,没想那么多,便是宗祠庙里祭拜,也都为县令大人一家供上长明灯,感激县令大人,求神佛保佑县令大人。
大张旗鼓地招新衙役,算是仁县的一件盛事,正好作女学用的宅子也建成,只是内里还未充实,方静宁和许婉然一商量,便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全云州有意送女入学的人家前来仁县,观看招选衙役,顺便参观一下女学。
两人陆续收到回信,便开始着手准备接待四方来客。
仁县有一座旧客栈,一座新建的客栈,另外还有驿馆,两人仔细安排,尽量顾全到每一个愿意前来的客人。
方静宁和许婉然还邀请了叶秋和石夫人,费刺史是许活上官,她们不喜费家,费家应该也恨极她们,但不能越过去,否则留人话柄。
她们便也给费夫人送了一封请帖。
费夫人始终没有回帖告知是否前来,方静宁和许婉然丝毫不在意,乐得她不来,还免去他们与费家人虚与委蛇。
衙役选拔前两日,仁县变得热闹起来,每一个许久未见过仁县县城的宾客都刷新了对它的印象。
县城整体还是那么狭小拥挤陈旧,它被打扫得格外干净整洁,县城内行走的百姓亦是如此,虽然衣着陈旧廉价带着补丁,但并不脏污。
更为的奇特的是,宾客们发现,仁县的平民百姓似乎也变得有礼规矩了。
很难想象,这是一座边陲小县,民风彪悍的百姓竟然会沾上“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静宁亲自接待宾客们,发现了他们的震惊,便不无骄傲地笑道:“这是教化之功,百姓只是认得几个字,便知理更胜从前了。”
有宾客意有所指道:“本就不好管束,岂不更易祸乱?”
方静宁闻言,正色道:“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愚其心智,蒙其眼目,百姓何以辨是非?祸乱滋生,怪乎礼教?”
闻者诧然。
从前,方静宁是个只知伤春悲秋,不识人间疾苦的娇娘子,最不爱的便是那些大经小经之乎者也,如今竟也以理服人了。
方静宁却不觉得她如今面目全非,反倒满心地安然。
也是在迎到某位云中城的官眷,方静宁和许婉然得知了费夫人的近况。
那官夫人悄悄对二人道:“费家大郎醒转过来,脑子就不灵光了,稚童尚且知羞,他是全然不知,且还脾气暴躁,动辄伤人,连父母兄弟子女都不认了,刺史府因为他鸡飞狗跳,刺史和夫人焦头烂额,不得不将他关了起来,外头都能听见他嘶叫。”
“前些日子,他不知为何,跑了出来,狠狠撞倒费夫人,费夫人也磕了头,脚踝折了,还卧病在床呢。”
那官夫人从前便看不惯费夫人,又或者是想在方静宁和许婉然面前卖好,幸灾乐祸道:“这是遭了报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方静宁和许婉然并未附和她,对视一眼,直接略过,全然不在乎。
那官夫人见状,捧道:“还是两位大气,不似我等,促狭的很。”
两人未应承,待回到县衙,与许活提起费家的事。
许活面上丝毫没有意外之色。
方静宁还未想到那里,许婉然便问:“荣安,是你做的?”
许活不置可否,只道:“说是报应也不为过,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护卫确实来报过,寻什么结仇之人,哪里有亲生儿子更方便,左右他傻了,傻子发疯,顺理成章。
不过是顺势而为。
而方静宁此时方反应过来,讷讷道:“与你一比,我过分纯良。”
许姓二人不禁失笑。
第99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活几乎没插手方静宁和许婉然筹建女学,只是在她们需要时提供了一些便利和帮助。
方静宁和许婉然如何招待宾客们,许活也没有指手画脚,全然支持。
初考的前一日,两人带着以叶秋和石夫人两位大将军夫人为首的宾客们参观轮廓已成、尚未完备的女学。
县学和女先生们为教化百姓们的宅子毗邻,女学则建在了深处,要去女学,先要经过两处学场。
县学的大门敞着,县学学规正大光明地展露,与此同时,墙外挂着学生们的文章,下方有简易的桌案,笔墨纸砚置于上。
官眷们颇为好奇。
方静宁和许婉然引着众人到近前观看。
方静宁介绍道:“县学每月皆有考课,未免学生们敝帚自珍,定襄县的顾县令思起京城、江南等文风浓郁之地常有文会,可供学子们交流学问,便建议置文墙,邀有识之士品评学生们的文章。”
她言谈时,还带上了金珠,“顾县令行善举,每月皆拨冗前来仁县县学讲学,学生们受益匪浅。”
金珠乐得在官眷们面前露脸,语意亲近,爽朗大方地笑道:“许县令对定襄也助力良多,况且我家顾县令寒窗苦读数年,最是懂得寒门学子读书不易,半分不觉奔波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静宁刻意提道:“听我家大人说,顾县令稍有空闲便在定襄县学讲学,有探花郎倾囊相授,定襄学子学问增长必定一日千里吧?”
金珠谦虚,“确有进益,只是定襄学子较之别处学业落后许多,日后若参加乡试会试,多有不利,需得付出极多才是。”
学风差,没有好书院没有好先生,教育落后,是整个云州的现状,乡试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提到会试,官眷们听来,哪里是谦虚,简直是自傲了。
可顾笑舟二十出头便点为探花郎,云州哪里出过这样的大才,确有自傲笃定的资格。
云中县的县令夫人也在,带着几分试探,玩笑地问:“顾县令亲授,怕不是对今年的府试院试头名势在必得吧?”
金珠笑而不语。
方静宁意气飞扬,指向文墙首位署名李泽的文章,不服输道:“案首也要几分机缘,我们仁县学子也不差,兴许落在仁县县学呢?”
看似争锋,实则尽显欣欣向荣之势。
不少官眷若有所思,家中有读书人的,瞧着两人,尤其是金珠,神情中不由地带上了交好之意。
而方静宁点到即止,许婉然则邀请诸位夫人及她们的女儿留下墨宝,品评一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石夫人推脱:“我们女流之辈,哪里有资格品评学子们的文章。”
其他官眷亦是附和。
许婉然柔声道:“非学子若有佳作,也可贴在此处供人品鉴。”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转向文墙的另一侧,上面贴着几张纸,还未看清内容,先被一张字写得像是鬼画符一样的纸吸引去了目光。
有一夫人笑不可抑,“这打油诗怎地也贴上来了?怕是七岁小童都比这字工整,比这诗有韵律。”
两边优劣十分鲜明,对比之下,越发显得滑稽,其他也都被逗笑。
方静宁却眼带光亮,面带欣然,“夫人眼光极好,这确是个七岁小童所作,他才识字读书半年,女先生特地将他的诗贴过来,请人批改。”
下头一打纸,全都是不同人的批改,有县学的先生学子们,有县衙的官吏,甚至有许活和顾笑舟、方静宁和许婉然的……
那是他们对一个贫民出身、有天赋的小童,细心的呵护和温柔的期许。
众人越是翻阅,神情越是惊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静宁、许婉然,包括金珠,全都了然而平静,这确实是事实,但也是许活和顾笑舟刻意营造展现出来的学风。
许活借着方静宁、许婉然开办女学,打通云州各官商之间的关系,金珠此番前来,也是要借机替顾笑舟在官眷中加深探花郎的重量。
他们皆要声名远扬,从而利己。
众人在文墙前停留了许久,方才继续向前。
有了先前的铺垫,他们看到许多百姓蹲在地上学认字,倒也没那么震惊了。
她们在此教百姓分神,方静宁边带着众人绕过边解释道:“衙役考核有文试,是以人比从前多,将来会迁到别处去,免得鱼龙混杂,扰乱女学。”
众人行了一会儿,便到了新建好的女学。
宅子墙高远超其他,墙头上还有尖锐的石头,步入正门,同样是影壁阻隔,随后便是一排房屋。
方静宁介绍道:“若是招到女衙役,家在村子里的,会安排住在这里,衙役选拔落选的女子若有好的,也会以学生和护卫招进来,可护卫女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意安排女儿入学的夫人越听越满意,连连称赞:“许夫人考量十分周到。”
二进门后,便是宽敞的庭院,旁边有带着坐凳栏杆的游廊,中间空旷的空地上,石板铺路将庭院分割成条块,有两组石桌石凳。
方静宁道:“京城好赏花,届时花圃中会种上花,若是学生们有兴趣,我们也可教导她们侍弄花草,颇有雅趣。”
宅子还有一处园圃,此时是这样说,日后具体种什么,外人如何知道,就是种些青菜粮食,文雅人做,那也是野趣。
所以,女学中有一处练武场,方静宁也可推到贫民出身的女护卫们身上,还可加以美化:“我家大人常要我强身健体,生产时力气足些,且京中颇多娘子精通骑射,若学生们将来有机缘去到云州外,也与其他官家女眷有话聊。”
但凡说是京中风尚,夫人们便一副深以为然的姿态,很是追捧。
之后,方静宁和许婉然又带众人去看过学舍、寝室等地,如今虽然空荡,可众人皆看得出建造十分仔细,虽说要两人同住,对普通官商家来说,环境比家中也不差什么。
石娘子和一众随母亲前来参观的娘子们新奇地瞧着每一处,向往不已。
边关的官家娘子也多在内宅,与嫁人离家不同,她们虽有些怕生,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
各家回去如何商讨,方静宁和许婉然丝毫不急迫,只在分别前告知众人,明日初考的时间和观看地点。
第二日,城门外的空地上,方静宁和许婉然陪同官眷们落座在临时建起的看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州的冬日尚不到苦寒至极的地步,本地皆习以为常,空地上架起四个巨大的篝火,看台上也放置了许多火盆,供人取暖。
空地另一侧,也有一座高台,许活和连县丞、庞县尉等县衙官吏站在上面。
周遭,密密麻麻的人,有的是来参加考核,有的是来围观初考,县城百姓几乎倾巢而出。
锣鼓敲响,参加考核的男男女女强忍着腿肚子打颤,紧张地随着乐声舞动四肢,进入到空地中,人数众多的青壮男女一同跳起本地求顺遂的祭祀舞蹈,场面盛大而庄重。
往年祭祀舞,基本都是男子,如今女子大开大合的动作,伴随着整齐的吆喝,竟是有一种别样的英气,气势蓬勃,看客们全都目不转睛。
叶秋和石夫人倒是见过气势更甚的场面,可那是军中,这些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来的士气?
宾客们皆大为震撼。
台上台下,年轻的姑娘们全都满眼的憧憬和羡慕。
许活长身玉立于高台之上。
连县丞站在她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激动得老泪纵横,“老夫从未见过咱们仁县的百姓如此振奋,大人,您是仁县之福啊!”
“诸位也功不可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活毫无居功自傲之色,打从一开始,她便确信,终有一日,她一定会在仁县创造出一番盛景,如今还不够。
舞罢,许活宣布初考的规则。
参加初考的百姓以此地为始,沿着路向远山跑,翻过最近的一座山头再返回来,沿途会经过数个护卫,护卫手上有不同的印章,需得在县衙下发的粗棉布帕子上盖上印章,印章不缺并且在时限内,才算是通过初考。
听到规则的百姓望着远处的山,议论纷纷——
“平常上山来回都要大半天,一个时辰咋可能回来?”
“得跑吧?”
“这也太难了。”
看台上,宾客们也在询问方静宁和许婉然,能有人通过吗?
方静宁含笑笃定回答:“护卫试过,能回来。”
护卫常年练武,体力和毅力自是非凡,这些百姓也都尝过人间疾苦,最不缺的便是抓住一切生存下去的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锣声一响,鼓声助阵,考试的众人泄洪一般向前奔驰出去。
起步时体力在最佳,看客们只觉得眨眼的功夫,这些人便变得芝麻绿豆大小。
接下来的时间,宾客们也没有无聊,各种杂耍轮番上场,先前马家养得乐师舞姬也派上用场,一改曾经的靡靡之音,魅惑之舞,大跳清爽的舞姿,乐声也清脆悦耳。
众人目不暇接,几乎都忘了他们今日的主要目的。
大半个时辰后,忽然有人照着远处大喊:“有人回来了!”
打头的身影渐渐清晰,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他似乎还有余力,跑回重点是还提了速。
他之后,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身影,或精力旺盛,或狼狈,但都是男子。
官眷夫人们稳坐在看台上,闲谈——
“如此境况,倒也不意外。”
“正是,女子到底不如男子强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衙役本也不是女子该干的活计……”
方静宁、许婉然、叶秋等人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望着路的尽头。
而年轻的娘子们颦着眉,咬着唇,绞着帕子,心有所期。
越发临近截止时间,看客们议论声更嘈杂--
“有一会儿没人回来了吧?”
“瞧那些男人跑回来都累倒了,我看女人悬。”
“再等等,万一呢……”
高台上,庞县尉点起一根长香,这香燃尽,需得一刻钟,一刻钟后,初考便结束。
冬季,香烟袅袅格外清晰,围观的众人时不时便望向那香,瞧它燃到哪儿来,时间还剩多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香燃掉四分之一,又有两个人拖着沉重的双腿跑回来。
香燃至一半,至此还未有任何一个女子出现,不少人眼里都浮现出失望。
恐怕不会有女子通过初考了……
许多人这般想。
人群中,女先生们聚在一起,面容严肃地紧紧盯着远处的地平线。
乔四娘眸光沉沉,心中一直在呼喊着一个名字——
武阳,你在哪儿?
武阳,不是说会拼尽全力吗?不是说一定要当上衙役吗?
武阳!你快回来啊!
乔四娘心下越发焦急,方静宁和许婉然等许多人如同她一样,焦躁地望着远处。
起码有一个女子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台上,许活垂眸安坐于椅上,久违地摩挲着串珠。
忽地,两侧台上的人纷纷起立,惊呼一片。
许活抬眼。
远处,武阳和几个年轻的姑娘互相搀扶拉扯着彼此,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香越来越短,庞县尉拿起鼓槌,走到锣前。
看台上,有娘子瞧见,顾不上规矩仪态,快步从一头挪向另一头,大声呼喊:“快些啊,时间要到了!”
她之后,又有几个娘子也忍不住,凑过去大声催促。
她们的母亲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制止。
远处,武阳等人似是听到了,动作有些变化,片刻后松开了彼此,奋力向前跑。
然而她们已经力竭,自以为拼尽力,实际上旁人看来仍然缓慢如龟行。
有一个瘦些的姑娘,累到昏沉,一脚迈出,平地绊倒,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面的人听到声音,回头,脚步迟疑。
摔倒的姑娘想要爬起来,手脚并用,却四肢酸软,始终爬不起来,不甘心地落了泪,哽咽着催:“别管我,你们快跑……”
武阳果断道:“不能大家一起落选。”
其他几个姑娘一咬牙,洒着泪往前跑。
摔倒的姑娘落在最后,趴在地上停滞几息,又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迈出两步,左脚绊右脚,再一次狠狠摔在了地上,手上都擦出了血色。
看台上,年轻娘子们的眼都红了。
一众夫人们也都没了任何闲谈的兴致,面色沉重地望着那个爬起来又摔倒,再次试图爬起来的女子。
这样辛苦挣扎是何必呢?
为什么不放弃呢?
衙役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跟男人一起摔摔打打的,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样子,这样的女子,哪里找得到好人家……
但心脏在震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莫名希望,她们的执着都能够得偿所愿……
前方,武阳跑出两步,最终又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回来,薅着她的手臂提起人,费力地背她上背。
“三妮儿……”
武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叫武阳,别叫我三妮儿。”
话毕,她提起最后一股劲儿,“啊啊啊啊——”地嘶吼着,抬起几乎要爆炸的双腿,冲破极限向前。
机会难得,都到这里了,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要当衙役!
武阳背着一个人,赶上几个姑娘,先后跨越终点。
武阳脚下一软,直接抢在地上,两个人叠在一起,被人扶起来时,额头擦红了一片。
其他姑娘们也都跪伏在地,胸腔内似是有烈火灼烧着气管,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脸上滴下,地面瞬间便出现几个深色的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台上,庞县尉瞥了眼已燃尽的香和刚刚才坠落的最后一丝香灰,“咚”地敲在锣上。
通过了……
现场静了一瞬,随即便是震天的欢呼,其中尤以姑娘们最为激动。
看台上,一众夫人的表情也都松了些。
石夫人道:“既是要招女衙役,何不单独留几个名额给仁县的女子?”
方静宁遥望向对面的许活,“未曾有过女衙役,既要开先河,同台竞技,旗鼓相当,方可服众。”
对面,许活似有所觉,回视她。
女子之野心,便是要争取,要跨越,要明目张胆地写在脸上:我就是要得到,我必须要达成,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第100章
两年后——
曾经的仁县县城狭小,一条主街,左右开着些小铺子,几乎无人踏入,百姓瑟缩苦楚,神情麻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如今,县城以县衙为中心,建成宽敞的四方街,宽阔的街道向四方延伸,商铺有序地林立在街道左右,百姓行商穿梭在其中,神色怡然。
东西一条街上,皆是客栈酒楼食肆,东街上一间名为“四方客栈”的客栈大堂里,机灵的伙计刚带着两个住店的行商进到客房中,便悄悄凑到掌柜跟前,小声道:“掌柜,那俩人不对劲儿……”
掌柜一听,小心地瞧一眼客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叮嘱。
伙计便出了门。
傍晚,两个行商从客房中出来,装模作样地跟掌柜打听县里吃食和特产,方才出门。
掌柜和伙计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两个行商边走边四处打量,神色之中不掩震惊和贪婪,时不时耳语交流,踩点,做标记,天色暗了方才回到客栈之中,假作休息。
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
第四日夜半,整个仁县寂静无声之时,两人悄悄攀窗爬出客房,潜入到漆黑的街巷中,不多时,与一行同伙聚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们低声用着蛮语交流几句,便持着凶器悄无声息地摸向一间白日里客似云来的成衣铺子后院。
探子踩点了几家铺子和几家富户,他们今夜大干一场,立马就能发达。
歹徒搭人梯攀墙而上,用皮子铺在墙头,隔住尖锐物,小心地翻身上墙……
“咻——”
“咻咻——”
几只箭破空而来,墙头上还未坐稳的三个歹徒瞬间栽向墙下。
其他歹徒察觉到危险,持刀转身,作防卫状。
同一时间,十来个衙役拔刀,欺身而上,配合着缉拿歹徒。
打斗声,兵器相撞声,痛呼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附近的宅子里,皆门户紧闭,其中一家,房中传出窸窣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打起来了?”
“听声儿是。”
“好像又没声了……”
“应该是抓住了,睡了睡了……”
巷子里,衙役们结束行动,死的拖走,活的带回县衙。
翌日,平平无奇的清晨开启新的一天。
自打仁县越来越好,客商增多,突厥探子也越来越多,县衙有令,若是发现有异常之人报与衙门,衙门进行调查后,抓捕归案,将予报案人以赏金奖励。
是以,本地百姓察觉到不对,立即便会悄悄派人向衙门举报。
这两年,县衙和百姓配合得当,百姓看歹人的眼越来越厉,县衙的衙役们抓探子也越来越敏捷,伤亡越来越低,治安也日渐变好。
百姓习以为常,巷子里,相熟的凑在一块儿议论起昨夜的事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听说了,昨晚上又抓了。”
“这是今年冬天第几次了?”
“一到冬天,那些突厥强盗就猖獗,什么时候能消停?”
“不撞南墙不回头,潜进来的人少,讨不了好。”
……
武阳穿着齐整的衙役服,腰上挂着衙役的佩刀,手握刀柄,一身正气,威风堂堂地穿行在巷子里。
有识得她的行人,问好:“武衙役,巡逻啊。”
“正是。”
有人打听:“武衙役,昨夜抓了几个歹人?是突厥的吗?”
“莫要打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阳严肃回应,昂首挺胸地继续向前巡视,待到面前无人,终于绷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憨笑。
两年前,武阳她们几个女子通过初考,待到复考时,皆成绩优异,顺利通过,只是终考比武,其他人均落败,最终从全县选出二十个衙役,只有武阳和另外一个女子成为了仁县开天辟地的第一批女衙役。
两人引以为傲,也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付出了更多的辛苦去练武,屡次建功,抓了许多歹人,也受过伤,流过血。
全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两个女衙役,她们的名声甚至响彻整个云州,也有行商听说了女衙役的威风,将他们的故事传到了中原各地。
而其他闯到终考比武的女子,则获得了进女学的机会,后来有陆陆续续招过一些本地的普通女子,既可以进学,也能赚护卫的酬劳贴补家用。
马上要走出巷子,走到人流密集的四方街上,武阳收起笑脸,姿态越发威严。
四方街正中,乃是一块长宽十步的四方形空地,常有商贩在此挑担售卖,街西北乃是一座二层茶楼,再往里,便是女先生们无偿教授百姓之所,旁边,是本县唯一的一间书肆。
再往深处,便是县学和女学,仁县学风浓郁之所在。
武阳走到书肆前,瞧见一熟悉的倩影,目光便挪不开,脚下也停了。
书肆中的女子空着手回身,见到她,灿若桃花,“阿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阳不受控制地跟着笑起来,明知故问:“先生,买书啊。”
她像个大狗,若是有尾巴,飞快地摇晃。
乔四娘笑盈盈道:“来看看有没有争娘子的诗集。”
争娘子的文名,先在南边儿显露。
她的作品,不同于女子们惯常读得闺阁之作,见识广博,气度不俗,不拘一格,又有女子的婉约细腻,是以话本和诗集在闺阁之中十分受欢迎,连男子都会买来拜读,是以书肆卖的极紧俏。
外人不知争娘子真身是谁,她们这些人却是读过话本的,知晓是方静宁,一路同行到云州,又有共同的秘密,读起来便体会颇深。
武阳不知道争娘子是谁,只献殷勤道:“我每日巡逻,日后每日过来帮先生问问,一定帮你买到。”
乔四娘走在武阳身边,言笑晏晏,“我请掌柜帮我留了一册。”
武阳失去帮她的机会,瞬间失落,眼尾都垂下来了。
更像大狗了,尾巴都跟着垂下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乔四娘含笑,转而道:“我来时遇到你阿娘打酒,托我劝你,早早说亲。”
武阳兴致缺缺,“先生不必理会我娘,成亲也没什么好的。”
“为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先生呢,不也正当婚?”
乔四娘神色淡下来,“我厌烦男子。”
武阳眼神闪烁,想到从路过行商口中听到的稀奇事儿,闹了个大红脸,嗫喏:“我、我……能养家糊口,顶门立户,不想跟男子成亲……”
不想跟男子成亲……那想如何?
乔四娘早就练就一副知情识趣的本事,似乎听出了些莫名的意味。
武阳说完便有些后悔她的莽撞,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先生,我得回县衙,就陪您到这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完,仓皇地逃跑了。
乔四娘:“……”
她倒是不想想歪,可她做得也太明显了些。
乔四娘自然比武阳懂得多,以前楼里的姑娘因着境遇相同,互相怜惜,互相取暖,她们没对外人多言,其实一道来的姊妹就有两对儿结成了对儿,正儿八经地过起了日子。
她以前偶尔会逗一逗憨直的武阳,如今武阳好似真的歪了,乔四娘心头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有些隐秘的不知所措。
另一头,武阳大步流星地掩饰慌张,一进到县衙,便直直地迎上一颗飞奔的小土豆。
一大一小眼瞅着就要撞在一起,武阳一把捞起她。
小凌云突然腾空,鬼灵精怪地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一只小手飞快地拍打武阳的肩膀,奶声奶气地催促:“快跑,快跑!坏人追!”
武阳下意识迈开步子,抱着小凌云撒腿就跑。
小凌云小手圈着她的脖子,软软地趴在她肩头,冲着身后咯咯地笑。
武阳边跑边回头望,就见连县丞在后头追。
他不知为何,气得吹胡子瞪眼,追跑还要保持着文人的风度,动作幅度不大,自是越落越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凌云!”
连县丞追不上,停在县衙大门里,怒喝:“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武阳见他不追了,步子慢下来,询问:“凌云,你又做什么了?”
小凌云满眼无辜,天真懵懂道:“凌云不知呀~”
武阳老实人,见她这般说,便没再问,抱着她绕了一圈,送她到县衙后门。
守门的护卫打开后门。
小凌云乐呵呵地跟武阳道别,进门前,倒腾着步子,来回拍了拍两个护卫的膝盖,而后学着县令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道:“辛苦。”
两个护卫忍笑,同样一本正经地抱拳还礼。
小凌云心满意足,小跑进后宅,熟门熟路地跑到暖房前,小手使劲儿推开门,手脚并用,灵活地翻过门槛,进屋。
方静宁和许婉然都在女学,屋里没人。
小凌云踩着县令大人给她打的小脚踏,爬上暖炕,一个人也不怕,跪坐在炕几边儿上,自立更上,两只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又抱着点心碟,舒服地靠在被子上,眯着眼睛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着吃着,小手停下。
许活处理完县务,听取了苦主的控诉,回到后宅,径直来到暖房。
小凌云睡得正香,嘴里还咬着糕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一动一动,吃得吧唧响。
许活抠出陷在厚实被子中的小童,两手掐着她腋下,提起来。
她嘴里的糕点掉落,歪着头浑身没有骨头似的,犹自睡得香甜。
许活抓着她抖了抖,“凌云,醒醒。”
小凌云脑袋瓜左摇右晃,费力地睁开眼,胖乎乎的手揉了揉眼睛,还迷糊着,没看清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给了一个甜甜的笑,“爹爹~”
许活面无表情地放下她,“站好,莫要讨巧,你今日犯了什么错?”
小凌云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形成记忆,两只小手贴着腿,立正站直,反应迟钝地想不起来。
许活严肃,“许凌云!”
她但凡叫大名,便是不能随意含混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凌云眼神都清澈了,轱辘轱辘地转了转,心虚地问:“爹爹,坦白从宽吗?”
这是往常她犯错,方静宁维护她时常说的话,她记在脑袋里了。
许活严词拒绝:“休想!”
小凌云霎时蔫头耷脑,嘟嘟囔囔奶声奶气地坦白了罪行。
她已经开始启蒙,连县丞看着她从襁褓长大成扎冲天辫的小童,感情深厚,便自告奋勇提出为她启蒙,成了她的启蒙先生。
小凌云聪明伶俐,是个好孩子,唯独一点,整个县衙就她一个小娃娃,全都宠着惯着,颇为调皮。
一岁的时候,连县丞抱着她,她揪着老先生的胡子不松手,老先生宁可忍着疼也不拽开她的手,便可见一斑。
今天,她跟着连县丞在前衙,趁着连县丞不注意,偷偷把他的前裾系在了桌腿上,连县丞起身时没注意,险些绊倒。
许活厉声教训:“连县丞年纪大了,若是摔伤,你如何赔罪得起?年纪小便能行事无忌吗?”
小凌云淘气时没想太多,也没有那样的坏心,此时一听连县丞可能会受伤,一下子便怕了,“爹爹,我错了……”
“与我说何用?去向连县丞赔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凌云便爬下炕,自个儿笨拙地穿上鞋子,时不时拿小眼睛瞧父亲的神色,鬼精鬼精的。
许活始终冷着脸,待到她穿好鞋子,披上毛披风,便迈开步子出去。
小凌云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亦步亦趋地跟到前衙,还未见到连县丞,便扯开嗓子嚎起来:“先生,凌云知错了,呜呜呜……”
干打雷不下雨。
自小的大嗓门儿丝毫没有变。
屋里,连县丞脚步仓促地跑出来,安抚:“莫哭莫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许活无奈,这位,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转瞬间,一老一小又亲亲热热了。
许活坚守住长辈最后的威严和底线,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纵容小凌云,宣布了给她的惩罚:“去蹲一刻钟马步,罚站半个时辰。
连县丞求情,未能成功,掩面不忍再看她一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凌云哭丧着脸,依依不舍。
许活看不得两人在那儿唱戏,直接拎起小凌云的后襟,带走。
晚些,方静宁和许婉然回来,瞧见靠暖炕扎马步的小人儿,霎时便心疼了。
小凌云委屈巴巴地望着两人,“爹爹生气了,罚凌云,凌云站不住摔了几跤,不累,不疼~”
小小年纪,便深谙以退为进,如何能不惹人疼。
方静宁和许婉然明知道她古灵精,仍然忍不住心软,只是两人早就被许活叮嘱过,不可在其教导时与她分庭抗礼,便全都转向许活,看她的眼色。
许活与二人说了她的所作所为,冷酷无情道:“穿得厚实,摔不坏。”
小凌云做的确实不对,犯错受罚,天经地义,方静宁和许婉然只能回小凌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就知道没有用。
小凌云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继续乖巧地扎马步,完成惩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方静宁明面上没有阻挠许活教孩子,却从别处找回来,理直气壮地与许活分床,让许活一个人抱被睡,“这几日,你一个人睡吧,我和阿姐陪着凌云睡。”
同样的话,这两年多,她说了无数次。
许活眼睁睁看着暖房的门在她面前合上,已经麻木。
几日后的晚上,方静宁还要留在小凌云身边睡,许活直接抱走她,“回房睡。”
方静宁不好意思,拍打她,“在孩子面前呢,庄重些!”
许活手稳稳地揽在她腰后腿间,大步出去。
暖炕上,小凌云只从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两只小手捂在眼睛上,手指缝张开,正大光明地偷看她们打情骂俏,小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父母双亲感情好,孩子的快乐便是无与伦比的。
许婉然衣衫齐整地坐在暖炕边,温柔地看着她无忧无虑纯然快乐幸福的模样,完全地确信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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