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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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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先生此时才开口与管家说墨珣他们五人要住进府中靠西边的馥兰院里。

“可是……”管家刚要开口,让师老斜了一眼,立马闭嘴称“是”。

师老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墨珣的眼睛,但诚如郑鸿乔所说,若是自己住得不舒坦,自可以再投靠郑鸿乔去。

从码头出来,墨珣这才瞧见了师府家中的马车,自是比石里乡伦家那辆气派不少。若不是墨珣早早在心中猜出了两位老先生的身份,此时恐怕也会如素程素华般吓一跳。

素程素华毕竟年纪不大,不怎么出过远门,看人的本事亦或者是为人处事都不如墨珣老辣。虽然伦家的管事稍有提点,但两人也没往心里去。这番见得见,对方家中竟是连家丁都与众不同,忽而有些恍然。

他们刚走出没多久,陈子溪又出现了。倒不是来明知故问什么,而是来与两位老先生以及墨珣兄弟三人道别。

墨珣盯着陈子溪的背影,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他师父来。

他师父一向最爱的便是这种弟子,有气量、大度、为人处事让人揪不出错来……按他师父所说,只有这种人能众望所归。真的假的另说,但陈子溪这种性子着实适合担任一派掌门。

“可惜了。”

墨珣虽然想了很多,但他脑中的最后一句却是从赵老口中说出来的。墨珣转而看了赵老一眼,见赵老像是有感而发,也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第65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只见着一辆马车,虽然宽敞,但决计容不下他们这么些人。想来原先也是以为只有师老他们三人,所以便来了这么一辆。

墨珣还没吭声,管家便先行告罪,“不知老爷带了客人来,这次竟只赶了一辆马车,且请客人稍等片刻,我已遣人回府了。”

因为这话是对着伦素程说的,所以他便点点头,回应道:“劳烦了。”

管家对伦素程并不热络,也只冲他拱手,而后便退至两位老先生身后,引着两位上车,“请老爷、夫人先上马车吧。”

两位干脆就上了马车,而丁成英在墨珣看来就类似于师老、赵老的侍卫之类,所以理应跟在两位老人身边。管家留了个小厮陪着墨珣一行,其他人则直接跟着马车走了。

伦素华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便挠挠头,但碍于师家小厮在场,便也什么都没说,但面上的窘迫完全掩饰不住。

那小厮仿佛习惯了自家老爷夫人的做派,便劝慰道:“我家老爷夫人毕竟也都年纪大了,这一趟舟车劳顿,身子骨或许撑不住。”不是刻意把你们丢下的。

伦素程“嗯”了一声,也不作他想,只等着有人来接。

墨珣看那小厮说话和神态,似乎透着隐隐的高人一等,便把之前所猜的两位老人的身份又推了。原先只以为是回乡丁忧,现在干脆猜了个爵位。只是本朝参考前制,列爵五等以封功臣外戚。亲王、郡王为皇族专享,剩下的则是公、侯、伯。而国公与郡王享同等待遇,有爵号和食禄,并无封邑1。

不多时,来接墨珣他们的马车也到了。虽然比不得之前两位老先生乘坐的那辆,但比起伦府的着实好上不少。车上挂了个“越”字,还有个图案。墨珣不大认得这些身份标志,但也猜那“越”字或许是个封号之类的。车内还用过熏香,清淡得很;车舆雕刻细致,坐垫、盖帏均用上好的布料做成。墨珣上去之前暗自眯起眼,却什么都不说,只等马车开始行驶时揭开盖帘一角,一来看看建州城,二来也方便记下路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伦素程与素华虽然也好奇,但大概是有旁人在场,好赖也得端起当哥哥的架子,免得让人说是“乡下人头一趟进城”之类的。

他们行得并不很久,或许是因为城里的路好走,马车不多时便停了下来。阿莱先下车,之后才挨个儿扶着素程、素华、墨珣及管事的下来。

车帘是由车夫揭开来勾在车舆边的,所以墨珣只从车里伸了个头,就看到大门上方悬着一块书有“越国公府”的蓝底金字的匾额。也因为他一开始就猜到了师老的身份,所以面上并未露出讶异之色。但同行的另外四人明显就有些仲怔,虽然在船上时心中已有怀疑,再加上适才在码头时对方的那番做派将各自的想法又印证了几分,却也没人会往越国公身上猜。

“大哥,二哥?”墨珣见两人一看到匾额便愣住了,干脆出言提醒。而国公府的下人此时正半低着头,等着他们往里走呢。

素程素华这才回过神来,由刚才那个小厮领着往里走,这刚入了大门,便朝着右手边拐了过去,“几位先随我去把行李放下吧。”

在码头时,越国公便说好了要让墨珣他们住进靠西侧的院子,这小厮直接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因为前头那个管家有些迟疑,所以墨珣也在心里猜测那个院子是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他们进了馥兰院,才觉得此处僻静十足,但布局却别致得很。墨珣只一眼便瞧出了这暗合五行术数的排列方式,只可惜,排得方法不太对,一点灵力都没有。

“几位放下行李之后便随我到大厅拜见老爷夫人吧。”那小厮几乎是一句话一个指令,不容人拒绝。

包裹里头装的大都是衣物和书,像银两和家状之类比较重要的东西都是收在身上的。更何况那小厮口中的“几位”,仅指他们三位考生。是以墨珣他们这就把包袱全放在屋里,由管事和阿莱收拾,便又跟着那小厮绕了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跟在两位兄长后头,从背影就能看出伦素华似乎憋着口气一直想说点什么,但碍于那小厮做事一板一眼的,竟是完全把他镇住了。伦素程的背挺得倒是直,头也没偏一个,似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小厮的后脑勺。

等他们到了打听,越国公与夫人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堂前中央了,此时两人一人端了一碗不知是何物正在用。

小厮把他们送到门口便不再进,只退到门边站着。伦素程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地朝着外头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自己,便微微抿了嘴走进了大厅。

“拜见越国公、国公夫人。”原先伦素程只当他们是富贵人家,没想那么多,可现在对方摇身一变,有爵位在身,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所得童生,却并无功名在身,见到国公爷还是得下跪。

伦素程、素华这礼数做得还算全,但墨珣整个人就不好了,他完全忘记自己竟然还要下跪。愣了半晌,还是让伦素程伸手扯着,这才跪了下去。而跪下之后,墨珣便回过神了。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以前他师父在世,他犯了错,哪次不都是不等师傅开口便“咚”的一声直接跪到地上去一路跪到师父跟前的?只是后来师父仙去,他也逐渐“德高望重”,这才没再跪过谁了。

所以这久违的下跪还真是让墨珣有些想笑。

“免礼免礼,起来吧。”仍是越国公开口,他将手中已经空了的碗递给身边的小厮,这才让他们几个坐下说话。

墨珣等着两个哥哥先坐了,这才坐下下首的位置上等国公爷问话。

“哎,不要拘谨。”越国公见他们三人都绷紧了身子,连连摆手,“跟在船上一样就好。”

说是这么说,若要真一样了,估计又不知道怎么埋汰他们不懂规矩。墨珣看惯了这种套路,他以前哄别的门派的弟子不也是这副嘴脸?到后头对方只要稍微有点不敬,墨珣便暗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墨珣只是稍微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但却没多大动静,越国公也不勉强,仍旧笑呵呵地说:“明日我让管家陪你们上衙门去取考引。”

他们一行抵达建州已时至申时,而后在码头又等了一阵子,此时尚坐在国公府里,若今日去取考引恐怕赶不及了。取考引需得带上家状,再由衙门通过考生所提供的家状进行审核,最终确定考生已通过县试、府试并验明正身后发放考引。

越国公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是在透露他们明日可以倚靠特权优先取得考引?但这种行为必定是为旁的考生所不耻。若是三人均通过院试倒也罢了,万一没过,岂不是丢了越国公府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下姑且不提丢不丢人的事,就说他们此番当真让国公府的管家引着,那明日保不齐就是坐越国公府的马车去,那不就等同于在身上烙下了“越国公”三个字?日后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说他们是从越国公府出来的。

再说了,这越国公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出言试探,谁都不知道。

伦素程似乎也觉得不好,但若当场拒绝,那相当于是拂了国公的面子,也不知会不会引起越国公的不满。

墨珣只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伦素程正在踌躇。但以他对伦素程和越国公的了解,伦素程这一踌躇,恐怕会让越国公直接盖棺定论。

“明日就不麻烦国公爷了,由我们兄弟三人自行上衙就行。”墨珣站到越国公面前,直言拒绝。他能感觉到素程素华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却不大能分辨出他们究竟是赞许还是反对。

“不麻烦,我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罢了。”越国公倒是实诚,但墨珣知道,他就是有本事让人无法拒绝。

墨珣既然心中有所顾虑,那便是要拒绝到底了。再加上他与越国公还有船上的师生情谊在,也不绕弯子,干脆就明着说:“如若明日由国公府中管家领着上了衙门,那礼房若是通融,让我等插队,到时候对国公名声有损。”墨珣说完,见越国公又要开口,便抢白道:“再者,若我们三人中有一人未通过院试,那日后亦不过是让国公府平白成为建州的谈资罢了。”

说得好听。越国公面上仍是笑着,却在心中腹诽不止。他其实早把墨珣的想法看透了,此时提出这个建议也不过是逗墨珣好玩罢了。

“越国公”本名师明远,乃前朝功臣,国公身份亦是先帝所封,不可世袭。然新皇心思重,善猜忌,越国公便趁着丁忧之际回了老家建州。现在虽然三年孝期已过,他的起复折子也已送达怀阳,可当今圣上却并无复用之意,他便安心窝在建州领着朝廷俸禄养老。倒不是说朝中没有适合他的官职,而是皇上现在正在培养自己的羽翼,将一些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变作真正的“天子门生”。那么这些“天子门生”若是全都放在地方,那便失了效用。

越国公正是看透了这点,倒也乐得清闲。他自然是没心思去培育什么门生,国公只是个爵位罢了,虽然是正一品,但若无官职便也没实权,要门生也没什么用。再加上他孤臣做惯了,且国家有道,朝廷中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也没什么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因循守旧”虽然是个贬义词,但此刻用在他身上倒也没哪里不好。

墨珣扯了一堆七七八八,其实根本就没把自己真正的心思说出来。而越国公怎么说都是两朝的老人了,在朝堂之上跟人明里来暗里去这么多年,自然能想到墨珣的顾虑:不想早早依附派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是他真·聪明,还是误打误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越国公也没再说,既然墨珣拒绝了,那他这么上赶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若就此松口,“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越国公面上一向乐呵呵的,根本让人瞧不出真实的想法。

墨珣活得久了,自然也碰到过几个他这样的,颇有点儿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意思。哪怕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咒了,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但墨珣对付这种人有个诀窍,那就是把人往死里气。只要足够不要脸,谁都拿你没办法。

第66章

墨珣他们随着国公夫夫俩用过晚饭之后便回馥兰院了,越国公也没留他们,毕竟今天大家都刚下了船是该让他们都回去好好休息了。

回馥兰院是由管家送的,墨珣只觉得奇怪,想他们来时不过派了个小厮,回去竟要管家来送。国公府的管家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派来送他们三个童生感觉不太合乎常理。

果不其然,把他们三人送到馥兰院门口之后,管家并没有走,而是十分郑重地说了句,“馥兰院东边那个小院子,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他们也不问为什么,只点头称“是”。

这厢送走了管事的,好不容易只剩下自家人,伦素华的嘴完全要“捂”不住了。一进屋,他就指使着阿莱将房门关上,而后便作势大呼一口气道:“起先不知道那师老先生是越国公时,还不觉得,现在得知他的身份,竟莫名有股压迫感。”

可能是今天从靠港开始伦素华身心都放宽了,再加上之后,因为知晓了越国公的身份,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竟是未显疲态。若换作是以往,他早早便疲惫不堪了。

墨珣微阖下眼帘,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哪是因为素华知道了越国公的身份才觉得有压迫感?明明是一开始越国公装作自己是以为普通老先生时刻意收敛了气势。后来因为身份大白,便恢复了往常的做派罢了。

人,若居于上位久了,便会不自觉产生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越国公明显是知道这点的。是以,在身份未曝光之前,他收敛其形。后来既然邀了墨珣他们前来,那便是做好了暴露身份的准备。虽然人还是同一个人,但有了身份加持,那必然不会相同。

紧接着,伦素华继续说:“不怪乎陈子溪时时刻刻想往越国公跟前凑,原来是早就知晓了国公爷的身份。”

墨珣还没开口,伦素程便厉声道:“素华,慎言。”

伦素华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好,实在想抽自己一嘴巴。但他这张嘴一向如此,以往只有父亲在的时候才能稍稍控制住,现下就他们几个同辈的,自然是呱啦呱啦往外吐。

“陈兄……”伦素程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他,毕竟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此时见素华、墨珣都盯着自己,硬着头皮也得往下扯,“人还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素华一听大哥都这么说了,干脆噤声。只是这噤声又没噤多久,又开始说起国公府管家适才提的东边的小院子。“也不知那是个什么地方,竟还需要得管家亲口来提。”

伦素程暗道不好,以为是素华好奇心起,想偷偷溜进去看看,连忙制止道:“既然对方特意提了,那便是不想让人进去。更何况我们现在寄居在人家府里,本就不该随意胡乱走动。”

伦素华听出了大哥的担忧,忙摆手道:“哎哟我不是想去,我就是好奇问问。”

“好奇也不行。”伦素程当即拉下脸来,“这里是国公府,不是我们自己家里。若还在自己家就随你怎么着,但出门在外,人家肯给我们提供住处,我们就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

伦素华偷偷吐了吐舌头,他不过就是想跟人说说话罢了,竟然引来素程这一番教训,不免有些讪然。当着墨珣的面挨训实在丢面子,便赶紧岔开话题道:“我们明日几时去衙门啊?要不要再备点干粮带上?”

伦素华也是头一次来参加院试,对这个报名流程也不了解,不知道会不会像县试府试那样大清早去,要排到下午才能轮上。

这事问伦素程也没用,他自然是不懂的,但这时候伦沄岳安排的管事就派上用场了。这管事也是伦家的老人了,先头陪着伦沄岳和墨延之都来过建州,对于换考引一事也有经历。“最好还是备上些干粮,保不齐一等就得等上大半晌。”

伦素华接嘴接得快,“那墨珣刚才干嘛要拒绝越国公?就让国公府的管事帮我们去打点一二不就完了。”

墨珣原先正心里默背《中庸》,这一下子让素华点了名,猛地回过神来。且凝神一听,竟是说这事。墨珣见伦素华正盯着自己,便也张张嘴要解释。

“我适才不是说了吗?人家既然肯给我们提供住处,我们就不能再给人添麻烦了。”伦素程皱起眉头,“再说了,墨珣说得也不错:让国公府的人出面打点,别的考生在明面上虽不说,可暗地里会怎么看我们?要是我们中有一人未通过考试,那又当如何?”别说丢的是国公府的人,他们伦家的人也丢尽了。旁人只道是国公爷没眼光,却会嘲笑他们伦家趋炎附势。

哪个更难听?

伦素华其实心里也是认同了墨珣的做法,但现下一想到明日不过是换个考引就如此麻烦,嘴上便不经大脑地说出来了。

墨珣见伦素程都解释完了,而素华也闷地“嗯”了一声,不管到底听进去没有,这事都没什么可再提了。说起来他原先觉得伦素程的性子不适合做官,因为伦素程为人实在太没有主见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1熟读《诗经》三百篇,派他从政做官,却不会处理政务;派他当外交使节,却不能独立地处事交涉,虽然读了很多,但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看来,伦素华反倒……墨珣小幅度地摇起了头,比起素程还不如。最初只以为是性子欢脱,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墨珣自认不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但自小他就很懂得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撒泼打诨。像伦素华这样,虽然只是在他们自家人面前开口,但现在这么一看,他明显只是因为今日有个大哥在场镇住才按捺住性子,万一伦素程不在……

伦素华觉得今晚自己似乎说错了不少话,就悻悻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而阿莱和伦家的管事则在他们三人出去之后便由国公府的下人领着把这馥兰院熟悉了一遍,用饭自不用说,当与国公府的下人们一处,那洗漱、浆洗衣物便又有特定去处。

伦素程刚才严词教训了伦素华一番,现下见素华面有悔过之意,便也放下心来。他今日仿佛就凭着一股子气,现在松了去,整个人便显得疲惫不堪。好在管事十分有眼力见,便喊上阿莱,带着三位少爷去洗漱。

馥兰院不小,他们三人各自住了一间屋,但阿莱与管事就共用一间了。洗过澡后各人挑了间屋子便住下了,这里自是比墨珣素程上回府试住的客栈要来得好,彼此之间倒也没什么可计较屋子大小的。

墨珣精神头还不错,吹了蜡烛后又在床上禅坐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在船上,墨珣依然是早睡早起。他起身后便了上甲板,而那时的甲板上除了微微在打瞌睡的船工外也没有别人了。他在甲板上修武,别人只当他年纪小了瞎比划,没人当真。而船工本来当值也困得很,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现在到了越国公府,墨珣仍旧延续自己的习惯,一早起来就在馥兰院里开始修武。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一直盯着馥兰院,墨珣刚练了一炷香的功夫,越国公便来了。

既然来了人,墨珣不得不收手停下与越国公见礼。越国公看向墨珣的眼神直白得很,面上虽是笑着,但眼里却多了许多探究。

尊位者没有开口,墨珣便只站着由他打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半晌,越国公才问了句,“起这么早?”

墨珣咧嘴笑了,“是,国公爷起得……也早。”墨珣的语气一转,眼睛还往外飘。显然是说:你起得早就算了还跑我跟前来晃悠。

“哦,我嘛,年纪大了,睡眠时间短。醒了之后没事做,四下转转。”越国公不知怎么就听出了墨珣话里的促狭,这便解释了一番。等解释完了之后,他又一个回神——这里是他家啊,他爱上哪就上哪!院子借给墨珣住,又不是送他的!

想通了这点,越国公板起脸来,想教训墨珣一通,但一看到墨珣脸上的汗,便想起他这趟是过来干嘛的。“瞧着你竟像是会武?”

“会一点。”

越国公一听墨珣这三个字就觉得嘴角直抽抽,当初问他会不会下棋,也是一句“会一点”,结果碾压他夫郎都不带商量的。“比丁成英如何?”

“丁大哥?”墨珣语气中带着诧异,眨眨眼道:“又没有比过,如何能得知?”

说的也是。

越国公琢磨了一会儿,冲墨珣抬了抬下巴,随后伸手在彼此之间指了指,“咱俩比划比划?”

墨珣眼眶骤然睁开随即又笑得微微弯了起来,“徒手?”

越国公左右打量了一下,见馥兰院里头没有什么能作兵器的东西,连棍子都见不着一根,便随意摆摆手,迈开步子摆出架势来要跟墨珣打上一场。“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不等,右手上前一触到越国公的手,两人便紧紧缠斗起来。

虽然贴得近,但越国公只能听到衣袂翻飞摩擦的声音,甚至连墨珣的声息都觉察不到。然而墨珣的手却时不时在他身上某处点一下点一下,根本就不是寻常的打法。

越国公习惯了硬碰硬的打法,像这么完全贴在一处他又抓不到墨珣,折腾半天也只闹了一身汗。一通气就上来了,“不打了,不打了!”

话音刚落,墨珣便脚尖点地退出四尺远。

越国公缓了几口,以一种十分不满的语气说:“也就是我年纪大了,要换成我年轻那会儿,你别想从我手下讨到便宜!”

墨珣点点头,算是应了越国公这句话,但他心里其实想的却是——你啥时候来都打不过我。

习武这种事,不能一个人埋头苦练,否则最后练出来也只能是个花架子。道修人人都有本命法宝,虽不比剑修唯剑,但各式各样的法宝总得使得得心应手才好在外行走。这时候就免不了要师兄弟之间互相切磋了。

来到这里之后,尚文者众,再加上他一直都没怎么外出,竟是找不到切磋的人。越国公这一手武功着实一般,若一对一打,也就是个自保罢了,比他夫郎下的棋可差得远了。墨珣不知道越国公这个爵位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得来的,但若想得到“国公”这个爵位无非就两样:一为功臣,二为外戚。

“你这武功哪里学的?”越国公见墨珣脸上并未显出疲态,仿佛刚才也不过是跟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罢了,不由得啧啧称奇。虽然自个儿年纪大了,但比起某些个年轻人来说还强上不少。墨珣这么丁点大的小毛孩子居然面不改色、大气都不带喘的,果真不一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瞎琢磨的。”墨珣就知道必定有这么一遭。伦沄岚不问,不代表别人也不会问。

“放屁!”越国公气得不轻,连基本的笑脸都挂不住了,这就开始冲墨珣吹胡子瞪眼了。“问你如何识药,‘瞎琢磨’;问你下棋哪学的,‘瞎琢磨’;问你武功哪学的,‘瞎琢磨’。你还‘瞎琢磨’什么了?统统说了!”

墨珣眨眨眼,越国公不说,他都没觉得自己会的东西其实还蛮多的。但是,越国公这么问,他反倒不太好答。

越国公见墨珣迟疑,便知道他恐怕是不想说。不过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墨珣糊弄过去。

或许是看越国公的笑脸看多了,这会儿他板着脸莫名有些违和,墨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啊。”

越国公脸上好一阵抽搐,稳了半天才稳住情绪,腿作势一蹬,要踹墨珣,“你个小兔崽子。”

墨珣离他足有四尺远,这假模假式的抬脚可踹不着。墨珣动也不动,看着越国公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爱说不说,当谁稀罕呢。”

第67章

越国公气鼓鼓地走了之后,墨珣瞧着天色似乎到辰时了,便也不再继续练了,而是回到屋子里看看素程素华醒了没有。

素程素华今天起得还算早,不知道是因为到了陌生的地方不太习惯,还是因为被师老先生突然身份震都睡得并不安稳。再加上他俩自打上了船之后便没有再跑步了,这会儿正在换衣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一出现,他们就一起用了饭,之后带了家状,五人便一起出发了。

院试来换考引的考生数目比起他们当初在临平县报名考县试时的考生来说,只多不少。不过因为众考生取得童生的年份不同,由各个府报送上来的名册存档也不同,所以开了好多个办事案台。而案台旁插了个板,上头写有获得童生的年份,若对上了,那便是在此案台兑换考引。

院试报名较为严格,家状上头有描写该考生基本的外貌特征,需得对得上才行。现场还需要考生签字,以供比对字迹。所以一个考生从站到案台前到领了考引出来,得用上半炷香的时间。

伦素华虽比墨珣他们早一年取得童生,但年份却是一个范围值,因为每年都有府试,所以一个案台负责了十年的考生档案。不夸张地说,墨珣甚至看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排队。

伦素华那个话多的毛病又来了,周围人一多,便十分嘈杂,可他又担心这会儿说话会把别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就憋得十分辛苦。

墨珣来时打了把伞,此时太阳上来,正好派上用场。

他们等了许久,队伍也才稍稍往前挪了点儿。到了午时,墨珣三人才接过由管事和阿莱递来的干粮,就地解决了午饭。在场的考生都是些斯文人,若中途去趟茅房什么,回来那位置也还在。毕竟在衙门口撒泼太过难看,再加上谁都不知道眼前这些人会不会有朝一日就成了自己的同僚?更有甚者,若是对方成了自己的主考官,这时候跟人闹掰,那可就好玩了。

当然,上面那些都只是墨珣的脑补,他实在无聊得很,杂七杂八想了一堆之后,干脆开始听身边的考生聊天。

其实不外乎就是猜考题罢了,帖经没什么可说的,现在猜的就是杂文和策论的题了。院试虽说是由各省自行出题,但院试毕竟不同县试府试,这考题范围也不见得就只是本省的内容,保不齐还会考到国。家政。策。

不止墨珣在听,素程素华也将身边人的话听了一嘴。来之前伦沄岳曾提过建州这边近几年出过的考题,皆是有规律可循的。杂文考试一般抽取的就是孟子的言论,而策论则是从农业着手。所以他们启程到建州之前,一直是针对农业那块在写文章。但并不代表今年就不会突然出其不意改变策略,所以别的政。策也需要知道一些。倘若真考到不会的,那就瞎掰。总归是要把卷子填满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时将过的时候,墨珣他们这才瞧见了谭忠良从队伍前头过来。这厢打了招呼,他便干脆站在墨珣三人身边闲聊,顺便等苏学亭和郑鸿乔。领了考引的考生不能在里头逗留,以免造成拥堵,所以苏学亭和郑鸿乔前后出来之后,他们便直言要告辞了。

墨珣他们还在排队,自然不会挽留,只打了个照面便目送他们离去。

临近酉时,才轮到墨珣。

一个案台统共有三个人监管,一人维持秩序,一人对比家状,一人发放考引。取了考引后要签名,需与先前两次考试报名时的笔迹一致。

此时天晚得迟,衙门口一直开到戊时才关门。有些排在后头的考生干脆就打开铺盖,在衙门口对付一宿,准备明早占个前排。

墨珣他们报了名便回了越国公府,越国公还在大厅里等他们回来一道用饭,倒是让素程素华有些受宠若惊。因为回来迟了,伦素程还出言告罪了一番,反而得了越国公一句,“早就说让管家陪你们去了,也不用到这个点才回来。”

国公夫郎一直没说话,只是拍了越国公一下,越国公这才消停。“不说了,摆饭摆饭。”

墨珣知道越国公这样不过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表象,真实性格恐怕会是今天早上那个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假面。想他不也是,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来隐藏这个“墨珣的壳子”已经彻底地换了个芯子?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但院试是在九月的中旬,也就是他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学习。这段时间,墨珣主要是将儒家经典——十三经通读了一遍,而后反复诵读以加强记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院试的考试项目与县试、府试差不离,也是帖经、杂文、策论外加试帖诗一首。

素程素华与墨珣不同,他们不大习惯没有先生在场而自行学习,忽然来了这么一遭,竟有些学不进去。一开始的几天虽然是拿着书,但一旦入了夜躺在床上,竟是想不起今日到底学了些什么。

越国公在来建州的船上已经在教墨珣作策论了,现在人已经在了自己府上,更是没有落下,几乎是每隔两日便将墨珣招到书房里头,出题命他作答,而后再将缺漏补上。越国公虽然会将墨珣未涉及的部分补上,却也会告诉墨珣,他是从哪里、为什么会想到这点。墨珣隐约感觉到越国公似乎在培养他的发散性思维,让他不要受限于科举这方面,而是结合实际情况去思考。

自打越国公见过墨珣练武之后,便时刻琢磨着要让墨珣与丁成英来一场。然而这个想法被国公夫郎知道之后,除了无语也没别的,“你相当无聊。”

越国公虽然心动得很,但给自家夫郎这么一说,便也消停了。不管墨珣天资再怎么聪颖,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再加上马上就要进贡院了,面上看着虽是没什么,但保不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时候还是让他安心备考才对。

墨珣早就习惯了无人教导自己琢磨,所以这半个月竟是没有耽搁分毫。再加上越国公有意引导,使得他也慢慢地摸到了科举阅卷得分的点。只是墨珣一直想让越国公教习的时候把他两个哥哥也带上,但却一再遭到拒绝。

越国公的原话是——年纪大了,教不动。

墨珣知道他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王老先生比越国公可老了不少,教三个学生不也是绰绰有余?但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吧?墨珣是想过要不由他来教,可这种话十分不好启齿。毕竟在素程素华心目中,仍是推崇那些个年纪大的先生的。墨珣刚知道这个事的时候还十分诧异,他俩竟不是因为觉得王老先生比那李止衍教得好,而仅仅只是因为王老先生他比较老。

因为老,所以就学问高。这哪里来的谬论,墨珣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俩人解释。不过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觉得,年纪大的资历深,所以这也就耗“死”了很多年轻人。想当年在徽泽大陆,他顶着一副青少年的壳子,哪怕修为比九霄高、年纪比九霄大,别人也是觉得九霄那满头鹤发看起来更为庄重更得人信服。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就算墨珣不记得了,还有别人一直在他身边耳提面命。尤其是伦素华,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念叨一句距离进贡院还有几天,简直恨不得在墨珣和素程额头上画“正”字。墨珣完全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而伦素程就更直接了,每天除了吃饭,几乎不跟伦素华碰面。而素华这人一个人呆不住,好几次都吃了素程的闭门羹。

来找墨珣的时候,要么就是墨珣不在,要么就是他好一通说,墨珣一声不吭地听。有的人说话是单纯想让人听,而有的人则是希望得到回应。墨珣这样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很快就让伦素华失了兴趣,也不再来烦他了。

院试入场与府试差不离,考生带着家状与考引入场,其他一应用具由贡院提供。墨珣他们去考试坐的是国公府的马车,但却是拆了标志的。拆标志的事还是国公夫郎主动提的,显然是担心墨珣他们有心理负担。以往越国公爱怎么闹腾就随他了,但是现在三个考生要进贡院了,还是不要给他们添堵了。

建州城里的贡院经了翻新,比起广平府的贡院从外观上看是好上不少。但一进入里头,墨珣便能感觉到什么叫作“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檐边墙角满是斑驳,要说“残垣断壁”都不为过。墙壁上裂了一条条的缝隙,墨珣怀疑若有人爬墙恐怕能直接把这墙压塌了。只是他这观察还没入微,前头的人便已经往里走了。

院试除了省学政监考之外,还有布政司与总督协理。入场前先查考引与家状,而后搜身。墨珣将家状与考引递给审查员后,经了对方一番打量,这才把东西还给他,摆摆手让他朝后走。搜身的工作一般是由官。兵进行,本朝文官与武官是彼此之间互相瞧不起的,而这些官兵对于考生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墨珣还没走到官兵跟前,便让他伸手扯了一把。

因为天气热,所以搜身工作没有府试那么麻烦,官兵只随手在墨珣身上摸了摸,又命他解了衣物瞅瞅。这之后,也不等墨珣将衣带系上便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到号舍里头去。这感觉就跟即将坐牢一样,墨珣顺着考引上头的编号找到了自己的号舍,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进号舍去之前先屏蔽嗅觉。

墨珣瞅了瞅角落的黑色的污渍,以及完全已经变了色桌子,只觉得这一整个贡院都十分一言难尽。好在经过一次府试,他对整个考试的流程都有一个基本的认知:院试考五天,而在这五天时间里,如非特殊情况,则是一直呆在这长四尺宽三尺的号舍里头不能起身随意走动。

第一天仍是考帖经,墨珣此前一直在背诵,对此很是胸有成竹。然而帖经的考题是一次考试比一次多的,早前的府试他尚能在过午后不久写完,此时却硬是答到了酉时才堪堪完成。

不知道是不是被素程素华的情绪影响到,墨珣甚至觉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了。是以,哪怕帖经这场对他来说是成竹在胸,却仍是放慢了速度,唯恐自己粗心大意写了错字。这么小心翼翼的后果就是做题的时间延长了,再加上长时间低头,墨珣除了觉得脖颈有些酸痛之外,连带肩胛处都不太舒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院试提供的膳食与府试也差不多,肉糜汤和大饼的组合,只可惜没有味道。倒不是因为墨珣屏蔽了嗅觉时将味觉也一道屏蔽了,而是这饼子是淡的,肉糜汤似乎也没有放盐。这是得一直对外标榜自己无欲无求的墨珣,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有些贪图口腹之欲的。

墨珣看到来放饭的人见他年纪小,还特意用勺子多刮了几次,给他多搞了些浆。墨珣第一时间是愣,而后才对对方敛了敛眼神,却也不敢大幅度点头,就怕被人看见,到时候告他一个“作弊”。

用过午饭之后,墨珣继续做帖经,写得十分得心应手,却仍是觉得心里没底,做完了之后又一遍遍地检查。检查到后头,墨珣都觉得自己魔怔了,才赶紧将桌角摆着的铃铛摇响,等人来收卷,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在晚饭前交了卷,这才有功夫放松自己已经僵硬的脖颈。因为交了卷,墨珣便可起身,只要不走出号舍外头拦着的红线便可。他皱着眉头将脑袋晃了一圈又一圈,仍是觉得疼,便干脆到后头给考生睡觉用的席子上禅坐起来。

脊背挺直,身体放松,使身体达到一个平衡,而后便闭上眼开始静修。这个动作他做了几千年,只觉得此时仿佛又到了自己闭关的时候。静下来的时候,墨珣能感知到周围号舍里的考生的动作,甚至隐约能看见他们在卷子上写的字。

这就不太好了。

墨珣赶紧把思绪朝外放,感受来自周遭自然中的无限生机。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墨珣便就着姿势睁开眼,见又到了发放晚饭的时候,便起身去取。这次送饭的与中午并不是同一个人,想来也是防止考生伙同外人作弊的一种手段。

晚饭如所料般仍是肉糜汤和大饼,墨珣用过晚饭之后便连蜡烛都不点,在号舍里站了好一阵子,待到铜锣声响,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被收走了,这才坐回到木板上。

因为天气还没冷下来,所以只发了一个很薄的毯子。只是这毯子似乎也是库存多年的,墨珣不用闻都知道上头必定有一股霉味。墨珣双手捏着毯子的一边随手一掀,便能看到上头的点点霉斑。

莫名有种苦修的感觉。

若说整个徽泽大陆,他最佩服的人,那必定是做苦修的宏吉大师。苦修信奉中有一条便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说的就是一定要经受住各种苦难折磨,这样才能培养出坚韧的心性与品格。

墨珣虽然一边佩服人家,但一边也在骂他脑子有问题。以宏吉大师的修为和品性,早早便可以不在做这苦修了,但他却仍是维持这那副样子。墨珣完全想不通宏吉大师为什么一开始要挑这么个道来修,简直就是自虐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此便可以睡了,待到明日卯时用过早饭之后开考杂文。

墨珣平时自然醒也是卯时,此时在号舍之中身子伸展都有困难,别说还要锻炼了。他醒了之后以摆在门口的桶中清水扑面、漱口后,便等着肉糜汤和饼子了。

杂文考两篇:一篇是以“食色,性也”为题;另一篇则是截搭题,题为“胡不相畏,不畏于天?犹为蛇足也”。

第一篇出自《孟子·告子上》,乃是孟子与告子的辩论,题目那一句话是告子的论点。相传,告子是孟子的弟子,且与孟子有过诸多次辩论。而标题这句原话则是“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孟子虽说与告子辩论过这句,却也只针对“义,外也,非内也”,而对于标题一句则并没有异议。

再加上孔子也曾在《礼记·礼运》中提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人生来便有欲望,而多数人将欲望藏之心底,若想要约束这些欲望,那还有什么比“礼”更合适呢?2

这题考得十分刁钻,若是只从标题四字入手,很可能就陷入出题者所设的迷局之中。一般像这类题型,最终还是要推及本朝的主流思想。而一些死读书的考生,如果不能讲几位先贤的言论逐一联系起来,那这篇通篇写下来也完全不靠题。

第二篇的题目,前半句出自《诗经·小雅·雨无正》,同时《左传·文公十五年》中也有提及,意思是为什么会不感到惊恐,怎么会不敬畏上天的威严?后半句则出自《战国策·齐策二》“昭阳为楚伐魏章”,说的是陈轸说楚国大将昭阳攻打齐国之举。

这题目中的两句话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乍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而杂文并不每次都会出截搭题,但若是学政突然心血来潮,就会来这么一手。截搭题这种考题形式对于一些考生来讲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需要将两个完全没有干系的句子联系在一起,并且逻辑要清晰且具有条理,还要使它们能够符合本朝的主流思想。

墨珣拿到考题的第一时间就先摇头,只觉得这些考生着实是太不容易了。单看这些考题,当真不是学堂里那些先生能教得出来的。也难怪学堂里的先生落了榜之后便及时止损,赶紧改行教书去了。

他取了草稿纸,先定下标题,这才开始想论点。杂文需得反应整个社会的状况,且文笔犀利,字字珠玑。墨珣单想论点就耗去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等到送午饭的人过来,他那一摞草稿纸也不过才用了两张。

这题目实在是太刁了,墨珣用完了午饭一看到那考题都忍不住嘴上“啧”了两声。好在墨珣书读得多,这四处摘句子的功力不浅。而此题必定主要考的是与“礼教”相关,只要再将这些论点论据往“礼”字上引,那便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权者想要管束臣民,除了以法令来管制之外,还有就是要让他们自身明白“礼”的重要性,从而做到自我约束。《论语》中不还有那么一句“不学礼,无以立”吗?《诗经·鄘风·相鼠》里说得更是绝,“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做人既然不知廉耻、罔顾德行,不知礼义,还不如赶紧死了算了3。

其实,“礼教”一说,完完全全是符合统治阶级整体利益的——“礼以道其志,乐以和起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而礼仪、音乐、刑罚和政令的根本目的是相同的,都是为了用来稳定民心,都是用来维护阶级统治,换句话就是达到“统治者一统天下”的目的4。

墨珣看透归看透,答卷却不能这么答。反正无论如何都得加上“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类,再扯上一堆儒家思想灌输其中,将所标注的论点一一作于卷上。

因为心中已有文章,自然下笔如有神。但他还是先在草稿纸上简要地答了一遍,以免出现错漏。卷子是有红色纵框的,写错什么要修补就会影响整体的美观程度。若碰上不大计较的阅卷者倒还好,如果是些爱较真的,那就只能后年再来了。

不等墨珣这一篇杂文作完,晚饭时间已到,而这也成为了他数次考试以来头一回点上蜡烛写卷子。也不是不能放到明天写,但今日事今日毕,要搁到了明天,谁知道他脑子里的文章是不是还在,会不会一觉醒来都跑没了?

答完了卷子,墨珣才把用过的草稿纸叠在卷子上,而后把没用过的放在最上头,用镇纸压好,这才脱鞋上板睡觉。号舍本就小,墨珣尚且伸展不开,更遑论别人了。

墨珣直到入睡前,满脑子都是“胡不相畏?先祖于摧”5、“胡不相畏,不畏于天”,最后竟是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晨起之后,墨珣还有点懵。他几乎不会做梦,但从昨晚居然梦见了他初入玄九宗一直到筑基时的场景,与师兄们一同进学、切磋的日常生活尚历历在目。他们修道之人很讲究一个缘法,认定凡事皆事出有因,所以这个梦让墨珣醒来之后又反复思量了一番。梦中场景与他现实记忆并无错漏,然而梦这种东西几乎不会按照常规情形走,是以越正常,才越能显出不正常来。

用过早饭之后,官兵检查了墨珣的考试用具,见蜡烛已燃过,便换了一支全新的给他,墨珣这才摊开草稿纸,继续想

第二篇该如何作答。

“为什么会不感到惊恐,怎么会不敬畏上天的威严?这简直就像是画蛇添足一样!”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考题,墨珣满脸嫌弃,却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想这个内容。

他沉吟了一阵,才着手破题,干脆把标题句子倒了过来,破成“画蛇添足、不懂得适可而止,亦不敬畏上天的威严,如何能不感到惶恐呢”,硬是将这两句拗在了一处。先是提及世人敬畏上天与天子,而后再写上孔子的“过犹不及”,以作承题。

起讲则皆是引用,以客观来描述,借以阐述自己的想法。紧接着以一句“获罪于天,无所祷也6”入手,点明得罪了上天不管事后如何祈祷都没有用。再用“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过制则乱,过作则暴7”起股,说明乐、礼是顺应天道地质而生,超过了一定的分寸便会引发混乱和暴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8”作中股,点名天地运行与朝廷制度和民众的关系,同时也说明了只有节制才能使政。策发挥效用。

“非礼则无以节事天地之神焉9”作后股,将“礼”与“天地”“神明”摆在一起;最后以“夫礼,先王所以承天之道”束股,“故圣人以礼示之,则天下国家可得以礼正矣”将“适可而止”与“礼教”和“国家统治”结合在一起。

草稿纸上也不能乱画,墨珣写错的地方干脆也不管,只继续往下写,这么一眼望去,纸上倒是干净得很。正常情况下,只要卷子没问题,考生又没有被举报作弊等等,草稿纸一般就不会有人去翻。

放饭的人过来,墨珣也只是把草稿纸往旁边拢了拢,以防肉糜汤溅到纸上。他得趁着现在思如泉涌的时候把想法都写下来,否则保不齐吃了一顿的空档,他就能忘光了。

等人一走,墨珣把午饭放到桌角,将想法都写到草稿纸上头之后,才开始用饭。

他将这些转而用排比对偶的形式写在卷子上,句式要对称,平仄要对仗。这种类型的杂文写法不能够随意套用典故,用也只能用诸子百家。但这诸子百家还需得经过挑选,先前没点儿知识储备着实是太难搞了。

墨珣一个下午都在思考如何把这些话转成单句,最后总算是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将卷子做完了。

这么考三天下来,不说伦素程如何,就连墨珣都觉得头有些疼。以他自我诊断的结果,恐怕能得一句“思虑过重”。倘若他师父在世,知道他竟还有思虑过重的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又笑死过去。

这两天因为时间太紧,以至于墨珣根本没工夫去思考别的事,等到第四天一醒,便有些腹痛,这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是有几天没出恭了。等发早饭的人过来,墨珣才解决了基本的生理问题又开始奋战今日的策论。

在策论这方面,因为越国公连着抓了他大半个月,是以墨珣拿到考题的时候并不如前天看到杂文题一样两眼一抹黑。

这次策论的考题是关于私人办学的利弊,其实就相当于问本朝教育政。策的利弊以及改进措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本来就没在学堂里呆过多久,哪里知道学堂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样?但上回跟李止衍闹了那么一通,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想法的。是以,墨珣干脆就以“学堂先生的资质”为论点,这就写上了。

李止衍那种教学方式给他的印象太深,墨珣活到现在统共也没经过几个先生,李止衍是最差的一个。

虽然以李止衍为例,但墨珣却并不指名点姓,以免日后会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利弊很明显了,利在于不会脱离课本,能够反复巩固书中的内容,不会因为先生的个人理解去影响学生;弊则能写上一大堆,什么限制了学生的发散性思维啦,什么学生不能学以致用啦,什么无法将所学。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啦……改进措施也很多,但根本方法还是要从头抓起:首先教习先生的水平要提高,本身的素质和基本素养要提升上来,或者干脆定级聘评……

墨珣感觉这个教育制度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但是写归写,还得引经据典。否则阅卷者一看,只觉得你通篇都是自己的言论,根本站不住脚。其实这个朝代的科举考试就是这样,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先生照本宣科、聊以塞责了。

但是考题只涉及私学,那没事就不要随便拓展到科举制度。否则,先不说这篇策论能不能过,就说他会不会被以“藐视朝廷法令”这种理由逮捕入狱吧。

当然,这也只是因为本次考试是院试,若是到了乡试会试的时候,那作答方式又不一样了。由小及大,逐步推理到大政策上。只要能够引起当权者的重视以及文人的热议,那这篇文章的作者基本就算是冒了头了。

论点论据一应俱全后,墨珣就开始往卷子上誊抄文章,是以这篇,申时刚过便做完了。此时再检查也只能检查考生姓名以及考引号是否填上,其他的什么文采啊、逻辑啊,要改也迟了。

本来昨天就头疼,今日卷子一交,墨珣便又禅坐上了。

因为墨珣本身不怎么出汗,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别人呆在号舍里头是个什么场景。这个贡院里头,已经有好几个考生因为热到中暑头脑发昏地晕死过去了。但是考生没有主动摇铃,那就是要继续坐在号舍里,谁都不能碰他。否则要真把人送出去了,回头他不认,讹上了,那可是谁来都说不清了。

大多数考生每次考试,无论是会不会答的,总得坐到考试结束、最后一刻才离场。

毕竟九月已经不算早了,入夜之后反倒有些凉。这下可好,因为不能携带与考试不想干的东西,所以防寒用具也只有贡院发的那薄薄的毯子,再加上号舍本就毫无遮挡,一夜之后许多考生都像是让霜打过一般。好在这就考最后一场了,再不济也得熬到考完再倒。

童试考的试帖诗全是五言六韵,并且限用官韵,而且用的全是仄起格10。本次考题为“寒雀满疏篱”,取自是苏轼的《南乡子·寒雀满疏篱》。作诗模式单一,通用的破题、承题、起股什么的。反正所有考生学的都是同一种方法,最后也就是看谁做的诗押韵啦,寓意更为深远啦。

墨珣写诗不太爱受限,但毕竟此时是在大环境下,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

能屈能伸是个美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句诗是以寒雀争闹枝头的景象来比喻梅花盛开的情形,既然是题,那么作诗便需要围绕着这个主题来写。其实就是咏梅,但不能照搬原诗。墨珣以“篱”字破题,这就开始将想好的句子写在草稿纸上,而后才确定用韵。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日,只要考完了就可以摆脱肉糜汤和大饼子了。这大概是墨珣本次考试以来唯一的执念了,无所谓考不考得过院试,只想着出去就能不再吃这淡然无味的大饼子了。

等将诗句誊抄入卷后,墨珣也不管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便将卷子和草稿纸都收拾妥当,一应用具也都摆放整齐,这便摇铃了。

等到号舍里的东西都被收走了之后,墨珣便由一名官兵领着走出贡院。

安排官兵除了防止有人刻意扰乱考场秩序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很多考生考完试之后连走出贡院的能力都没有,需得官兵将人或扛或拖地弄到门口。每回考试贡院外头总会躺上一排的考生来等人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被安排来维持考场的官兵有额外的银钱领,而且还不用出操,就算搜身、扛人也都不是什么重活儿,所以到贡院来做活实则是个美差。

墨珣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没想到体能还不错。由着官兵领到门口之后,便自行在人堆里寻人了。因为跟管事及阿莱约定好了,今天下午酉时左右便可以到门口来接,所以墨珣还朝天上看了看借以判断时辰。

先前越国公说过要派马车来接,但在贡院门口驾了马车过来,除了被堵到无法行动也没别的用途了。派人的话墨珣他们自己也有人,所以干脆就拒绝了。

越国公不满了两天,干脆也不再搭理墨珣,只由着他去了。

贡院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墨珣站在台阶上自然能瞧见里三层外三层的,整条路几乎都给围得水泄不通。但是衙门口这块却是被空出来的,似乎是特意空出来让考生出来的。

“少爷,墨珣少爷!”

墨珣在台阶上站了好一阵子,才看到阿莱和管事突破重重包围挤了过来。

墨珣出来得早,所以贡院的门一开,离得近的人便都瞧见了,而后头的人则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看。再加上衙门口本来就比道路上高些,这样也不防着远处来接的人辨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概是约定俗成的,前头的人还将墨珣的基本特征嚷了出来,“出来个灰衣小童!”

“灰衣小童!”

“是灰衣!”

……

七嘴八舌的,原先只是窸窸窣窣的人群突然就热闹起来。墨珣朝后看了一眼,见贡院大门已关,想来外头如果不闹事,那些个官兵应当是不管的。

一听到“小童”二字,管事和阿莱也不管是青衣白衣还是什么衣的,只觉得那就是自家少爷了。尤其是阿莱,因为陪墨珣参加过一次考试,下意识便觉得他出来得早,所以两人便往贡院门前赶。

墨珣一开始就跟他们约定的是下午,但管事毕竟有先见之明,知道若他俩真是下午过来,恐怕两里内绝对没有两人的位置。所以用过了早饭,备了干粮,管事就带着阿莱到贡院外头占位置。

院试期间贡院外头的路虽然没有禁止通行,但大多数人都会刻意避开。贡院附近的客栈民宿院子之类早早就以高价租给来应考的考生了,而主人家得了定金也早就躲得远远的,就怕这几日出行不便。

因为墨珣是本次考试头一个出来,并且出来得最早的。门口的人见管事和阿莱上来接了,这就勉强退开了个位置让他俩进来。

第68章

阿莱是习惯了墨珣从贡院里头走出来还一副正正常常的样子,可管事则是第一次陪墨珣来考试,上来就伸手要从墨珣腋下叉了过去。墨珣一见着有人松手,那下意识的,肩膀就是一撤。这一动作直接避开了管事的手,他见管事愣住,便开口解释道:“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这话说起来其实没什么可信度,他虽然感觉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在旁人看来也是面如菜色了。管事尤为紧张,只以为墨珣是因为看到人多,不好意思,就又伸了手,“少爷,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们三个没必要在贡院大门口、成百上千号人跟前聊天啊,更何况大家虽然好心让他们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堵着门的。

墨珣点头,这就让管事的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把自己往人群里带。一进到人群里头,墨珣身上的味儿立刻让水泄不通的人群挪开了一条小道儿。墨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其实穿的是霜色,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灰衣”,那就不需要多说了吧?这些人没说他穿的是“黑衣”已经是嘴下留情了。

管事将墨珣扶了出来,但这个位置的人还是很多,可他也不敢走太远,就担心另外两位少爷是躺着出来的,亦或者,他们就算跟墨珣一样走出来但却找不到人。

墨珣知道管事的想法,便也挥挥手,让他往前头去等。管事正值中年,若是素程素华两人一起出来恐怕招架不住,但只一个倒也还好。“要不管事和阿莱都过去吧,我在这儿歇会儿。”

“这怎么行?”管事面露不满,只当墨珣是不懂事。虽然贡院门前这些人看起来正常得很,但保不齐就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混在中间。

墨珣知道他们必定是当自己考完试之后头脑发晕,此时也是硬撑着一口气罢了。“你们又不能走远,待会儿大哥二哥出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所以当时就该借了越国公府的人手,只要再多一个人,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进退两难了。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墨珣的面说,毕竟他们一行也是借了墨珣的面子才在国公府里住下的。

管事暗自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他这会儿再多想也没用了。

而墨珣的想法很直接,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管事和阿莱都走,他也能一个人走回越国公府。但无论他怎么说,眼前这两位就是不同意。

“又有考生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贡院方向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喊声,管事和阿莱瞬间就转过头去看,而原先围在他们身边的人也纷纷往里头挤。墨珣也跟着抬头看了两眼,压根没瞅见考生的人。紧接着,又有人喊道:“天呐,人晕过去了!考生家里人呢?青衣的!青衣的!”

管事忙凝神想着他们家两位少爷进贡院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墨珣无奈得很,他本想仗着自己视力好能看得远,好分辨一下考生,但这种一出来就直接躺平的,让他连考生的整体轮廓都来不及瞧。

“二哥好像穿的是群青色。”墨珣也跟着想起了素程素华的穿着,一个群青一个水绿。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青色”是哪种青,毕竟有自己这个前例在,他还真有点怀疑出来的那个人是伦素华。

墨珣毕竟没有跟素华一起考试过,虽不知道素华一贯的考试习惯,但却是知道伦素程的。伦素程的习惯就跟大多数考生一样,无论答完与否,都要在贡院里头坐到统一收卷才会出来。

按现在天色推断,至多考到戌时便要收卷了。

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墨珣伸手拍了管事一把,“管事赶紧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歇会儿得了。我都多大的人了,哪还要别人这么看着。”

语毕,管事和阿莱对视了一眼,脑中只剩下墨珣那句“我都多大的人了”,这就又低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

“赶紧去!”墨珣简直是服了这俩了,给一人推了一把,就让他们到贡院前头去守着。

这种时刻谁都没闲工夫管墨珣,别说是把墨珣托付给别人了,就是临时出钱让人看着,人家都没那个闲工夫。管事和阿莱又互相对看了几眼,见墨珣说话条理清晰,眼神也甚是清明,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点点头,往贡院方向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见他俩转身,这才低下头摇了摇,好歹都混到院试了,就不能拿他当个能够独立自主的人吗?

来接考生的人一听说有考生晕了,这一个个都急了,纷纷推搡着往前头挤。墨珣所在的位置反倒因祸得福,这就空了些。他干脆又往后退了退,也不敢离太远,免得待会儿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会着急。

坐是不能坐的,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就突然让人给踩了。

临近交卷的时候,考生一个个被带了出来,所以自管事和阿莱离开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墨珣贴墙站好,见艳阳已落,红霞映空,道路上的人群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且逐渐变少了。虽然一眼望去还是黑压压的,而且周围也堵得密不透风,但总归是好上不少。

墨珣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听到贡院里头的铜锣声震天响了起来。

这一下子仿佛是往池子里丢了鱼食,搅得池子里所有的鱼都往那处去了。

墨珣隔得远,也不知道门口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此起彼伏的声音比起集市来也分毫不差。铜锣声响过大概两柱香时间,管事和阿莱一人架着素华一人架着素程,这就过来了。

伦素华还好,尚且能抬头看墨珣一眼,但伦素程就瘫软地趴在阿莱背上了。

墨珣想着之前府试三天伦素程都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在贡院里头呆了五天,现在这状况才是正常的。

“墨珣少爷,我们走吧。”管事将伦素华又往上提了提,有些气喘地对墨珣说。

墨珣点头,跟着他们顺着人群往越国公府走。每每行至岔路,人流分散,原先由人群汇聚起来的“庞然大物”慢慢变小。墨珣见伦素华尚且能走,可素程就完全失去了意识,便上手帮着阿莱扶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少爷不用搭手了。”墨珣比他矮上一些,这么搭手非但没有更轻松,反而走路更不方便了。而墨珣一上手就觉察到这点了,也顺着阿莱的话把手挪开了。

就他们这行进速度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到越国公府,墨珣跟在四人后头,莫名有些饿了。

这又过一个路口,便有人喊了墨珣的名字。

“丁大哥?”墨珣有些诧异,因为当时越国公说要派人来接送他们的时候,自己已经拒绝了,而后越国公干脆两天都不理自己了。

丁成英冲墨珣点点头,接着偏过头去看另外两个挂在别人身上的素程素华。“先生让我过来帮忙。”这么说着,丁成英伸手指着巷子,墨珣趁着月色尚能看见马车的轮廓。

看来越国公还是妥协了。

墨珣不想让自己和素程素华身上一开始就打上了越国公府的标签,所以才婉言拒绝。但越国公明明被拒绝了,尚愿意派丁成英在离贡院稍远的回国公府的必经之路等着。

待两位兄长被送上马车之后,墨珣才让丁成英扶了一把,也上了车。不管怎么说,他已然欠了越国公不少的人情,无论是考前突击教学还是将院子借给他住,又或者是明知道他不想投入自己门下,还是愿意帮他。修道之人讲究因果,欠了,就是要还。是以,日后若是越国公有什么需要他效力的地方,他一定会尽力的。

上了马车之后,管事和阿莱明显放松了很多,两人这才开始打量起来素程素华来。

“素程少爷是不是发烧了?”阿莱刚才绷着,这时候得了功夫才惊觉伦素程的体温似乎太高了些。

墨珣一怔,也低头看过去,只见他面色潮红,呼出的气息似乎也湿热得很,眉头紧锁……墨珣用手背抵在伦素程的额头上,点头道:“是发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抵是夜里着凉了!”管事一拍大腿,显然是没料到伦素程体质这么差。虽然天气还热,但怎么说都是入了秋了,昼夜温差大,在贡院里头又没点遮挡,感冒发烧也是常事。“素华少爷如何了?”

“素华少爷没事。”阿莱的手刚从伦素华额头上拿下来,而伦素华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毕竟他一上马车就像是卸了力气般睡着了。

丁成英把他们的话听着了,便对车夫说了句,“在前头的医馆门前停一下。”

今天考试刚结束,医馆也不会这么早关门。毕竟经了院试这么五天,有个头疼脑热的考生不在少数,就算考完了身体没什么大碍,有考生的家里也会过来开点温补的药带回去。

伦素程这个发烧的起因倒真是着凉了。而像管事他们这样的乡下人都这样,有点毛病基本都不会请郎中,颇有那么点“久病成医”的意思。抓了药之后他们再次启程回到越国公府,原先越国公是在大厅里等着的,结果墨珣他们三兄弟一进前院,越国公的脸都变了。

隔着老远,眼见着就要进厅了,越国公忙伸手阻拦,“还是赶紧先送到馥兰院去吧,让他们好生歇着。”见墨珣看过来了,越国公佯装嗓子不舒服般轻咳了一声,“瞧这三个小子,给院试折腾成什么样了。”

如果不是越国公整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墨珣说不定就真信了。他也不继续往里,便冲越国公弯腰鞠躬,“今天多谢国公爷了。”墨珣见他实在是想伸手掩住鼻子,便也往后退了一步,“那我等就先回去休息了。”

越国公赶忙摆手,“去吧去吧,洗干净再来回话。”

墨珣至今都没把嗅觉放出来,就因为上次自己被自己臭到了。眼前的情况就是——你嫌我臭就臭呗,反正臭的是你,我又闻不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既然国公爷发了话,洗澡水就已经有人着手预备了。伦素程在发烧,素华又睡着了,两个人直接被扶到了床上歇息,只有墨珣洗了澡。洗过了之后,越国公那边又派人来问需不需要用饭。

吃饭已经算是墨珣的一个执念了,这刚换上干净的衣裳,墨珣便让国公府的小厮接到正厅里去了。而管事和阿莱自有用饭的地方,这点不用他操心。

越国公原以为墨珣也是要横着进府,没想到竖着进来了。

墨珣用饭的位置在饭厅,不是在馥兰院的小屋里,所以是由越国公陪着的。而按照越国公的饮食习惯,应当在酉时就吃好了的。墨珣没什么“别人盯着就吃不下饭”的毛病,这咽下了最后一口饭,他把碗放在桌上,等着越国公开口。

越国公见墨珣精神头不错,初时还有些诧异,后头也坦然了。刚才墨珣回来的时候有些蓬头垢面的,这么一经清洗反而清爽了许多,也使得越国公能注意到他清亮的眸子,想来墨珣是真的精神头不错。越国公无非就是想问问墨珣本次院试的考题,以及他的答题情况。

问墨珣有没有把握、有没有信心,这些都是废话了。只要知道了他的答题情况,越国公自己就能判断出这次院试的结果来。而院试的考题则会在明日上衙的时候由衙役原封不动地张贴在大门口的公示栏上,届时,“院试考题”必定会成为整个建州城乃至其辖区内所有的考生讨论的话题。

墨珣小幅度点头,将自己的答题情况说了,并且还特意提到此次考了一道截搭题。这种题型在历次院试中出现得都很少,所以墨珣这么一提,越国公就猜测这一题肯定要刷掉好大一批考生。

院试除了要求掌握一定的知识之外,还有很大程度看运气的。这次省学政出了这么个题,也只能说是考生倒霉吧。

按理说墨珣原也不应该会这种题型,但安秀才曾经出过类似的题让他做。墨珣只碰过一次,就能举一反三。

越国公听了这个截搭题,又得了墨珣的答案,只觉得墨珣破题破得勉勉强强,不是很出彩,中规中矩罢了。只是其他的卷子倒是答得不错,墨珣既说了自己帖经有把握,那就是没问题了。

帖经只要十之有六就能通过,但若是十之有八。九便可以搏一把院案首。另一篇杂文做得不错,越国公一听完就觉得这场稳了;策论更是……“你怕是对先生怨念很深啊?”

“没有没有,学生不敢。”墨珣连连摇头。

越国公眼睛一瞪,墨珣跟他说话什么时候自称过“学生”?他不过刚问了一句是不是“对先生怨念深”,突然就让墨珣捧成了“先生”?但墨珣面上看似严肃得很,双手也搭在腿上,看起来似乎也没别的意思。越国公不免有些自我怀疑,或许是自己想岔了?

待所有考试一应问完,越国公也给他做了简要的分析之后,这就快到子时了。要不是国公夫郎来找人了,越国公恐怕还能拉着墨珣再说上一个时辰。

赵泽林派人把墨珣送回馥兰院之前留了一句,“明日巳时到书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书房说的是赵泽林的书房,而不是师明远的。因为赵泽林本就是大家公子,也识文断字,所以他们两人的书房并不重合。

墨珣点头称“是”,这就应下了。以他的猜测,赵泽林恐怕是找他下棋去的。想他九天师兄,不也是天天储物戒里头放了棋盘棋子之类,走到哪只要见着人了,那就是先亮棋盘,紧接着来一句,“道友下棋否?”

墨珣回去的时候伦素华是醒了又睡着了,毕竟这个时辰也不早了,按他们以往的睡眠时间来讲确实晚了不少。他见阿莱和管事的屋里还有亮光,便绕了过去问他们用过晚饭没有,顺道也问问素程素华的情况。得知素程的热已经退了,这就点头回屋睡觉了。

或许是因为考完了试墨珣还十分精神,越国公预估了一下,觉得墨珣翌日的清晨必定很早就起来了,遂一大早拉着丁成英到馥兰院来找墨珣比划。

丁成英是有佩剑的,但越国公担心会伤到墨珣,干脆就让他们徒手切磋一番。墨珣有些想笑,看向越国公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慈爱。

没错,就是慈爱。

越国公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只是,在他想要细细分辨的时候,墨珣已经与丁成英各自摆开了架势。

对墨珣来说,师明远这个脾气跟他还挺像的。老顽童老顽童,越老越顽越像孩童。按理说墨珣是很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的,但是师明远一直以来对他都不错,甚至做事还会考虑到墨珣的顾虑,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国公来说,着实不易了。

只几招之间,墨珣便估算出了丁成英的水准。

输是不可能输的,顶多给他个平手吧。

墨珣打定主意放水,但他很少有这种要顾及别人情面的时候,在徽泽大陆的时候,能让他下场跟人切磋也只有师父还在世的时候。那会儿哪顾得上“友谊第一”,直接上去就打,不闹出人命就行。谁家培养个内门弟子不是花了心思的,只要不是身消道陨,输一把又掉不了几块肉。但若是对方心性不坚给打废了,这可就怨不得人了,对方的师尊还得感谢他呢。因为这类心性不坚的弟子日后也绝不会有所成就。

墨珣可以十分负责任地说,这类人,有朝一日万一让他修成了,那也十成十是离经叛道来的。

就因为放水的水平太次,墨珣上回跟陈子溪下棋就让赵老先生瞧出来了。而赵老先生的脾气也是很直,差点当众就把他的作为说出来了。说实话,墨珣可以放水,陈子溪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但不能让人从明面上点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厢墨珣与丁成英斗了一炷香,两人什么都没分出来,除了丁成英折腾出了一身汗外,也没别的。原先丁成英想着下手轻些,让一让墨珣,却没想到在两人缠斗之间,他不自觉便用上了全力。全力以赴倒也罢了,可偏偏就是无论他怎么出招,墨珣总有办法破了它。有些时候,丁成英甚至怀疑墨珣早就看出了他的下一招,只是在等他使出来罢了。

练武之人讲求一个出其不意,而丁成英的打法完全被禁锢在了武学典籍或者是招术套路之中,墨珣只看几招就能从他的起势、收势中瞧出他的下一步。

“停停停!”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越国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墨珣这是耍着人玩呢吧?一想到自己上次可能也是被墨珣这么对待,越国公原本还有些乐呵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好好比!”

“不是说切磋吗?”墨珣与丁成英彼此之间已经退开了一段距离,这才转身去看越国公。原先越国公提议让墨珣与丁成英切磋的时候墨珣还是有点想法的。毕竟习武不可能永远自己跟自己玩,有个陪练也没什么不好。可这个陪练的水平却不能太次,两个人的水准差太多,那跟自个儿打木桩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你俩就搓上了是吗?”越国公又借机打量了墨珣一番,真的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伪装。“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越国公摆摆手,他也说不准墨珣到底是要给人留情面,还是故意在羞辱别人了。这么浅显的放水,估计丁成英自己都能看出来吧。

墨珣一知道丁成英的水平跟他不在一条线上的时候就不想打了,这会儿得了越国公的话,当即拱手冲丁成英道:“丁大哥,承让了。”

丁成英嘴角抽了抽,也回了礼,而后退到越国公身后。他作为国公的近卫,斗不过墨珣已经很丢脸了,更何况听越国公的意思,明显就是墨珣在让他。

“你收拾收拾,用过早饭之后就到书房去吧。”越国公在回府之后就遣人去打探墨珣的事了,所得消息与墨珣在船上说的无二。而教过墨珣的加上他去世的父亲统共也就四个人,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或许只有他父亲与临平县的王老先生。但这也顶多只能解释墨珣会下棋罢了……习武呢?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越国公觉得墨珣身上待发掘的东西太多: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生平履历简单到用不了两张纸,可他真正会的东西偏偏就超出了这两张纸的范围。

墨珣送走了越国公和丁成英之后,管事和阿莱都起了。墨珣又去看了看伦素程,不知道是谁给他做的简单的清理,让他看起来没有刚从贡院出来时那么邋遢,但头发因为出汗导致的粘腻却完全没有去掉。墨珣眨眨眼,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墨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哥,要起来吗?”墨珣把手伸到伦素程背后,想把他搀起来。

伦素程赶忙伸手虚扶了墨珣一下,“别。”

墨珣见他似乎还没是手软得很,便松了手,让他继续躺着,“要喝点水吗?”

伦素程“嗯”了一声,看起来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墨珣去外头把伦素程要喝水的事告诉阿莱,让他给烧点热的。伦素程刚退烧,身体还虚着,别没事喝凉水又哪里不好。

等阿莱给他喂过水之后,伦素程又睡着了。墨珣简单地用过早饭之后就要往赵泽林的书房去,虽然他不认识路,但不妨碍越国公府的小厮会上前询问。

毕竟有个人在国公府里头乱转,还没人领着,这要是让管家看见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少不得被一通责罚。

下人将墨珣领到赵老书房门口边退下了,书房门是敞着的,墨珣还是作势敲了敲门。

“进来吧。”赵泽林早已在里头等着了,坐在棋盘前,正在还原他们在船上时下的棋。

墨珣进屋的时候,赵泽林放棋的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墨珣一眼,“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墨珣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赵泽林指了指自己正对面的座位。

果然是下棋。墨珣看了一眼赵泽林已经摆好的棋子,并无错漏,便略微颔首,这就坐了下来。他与赵泽林这局棋拖得太久了,再加上他本身也并不是很爱下棋的人,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赵泽林年纪大了,若是输了棋顶多就是偏执了点,应该不存在什么击溃信心一说。如果墨珣不以完全碾压地赢他一局,他恐怕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拉着墨珣钻进棋盘里头。

不要给赵泽林留错觉,让他误以为能赢过自己。

“考完之后有什么打算?”赵泽林边落子边跟墨珣闲聊,与此同时门外的小厮将茶水及糕点端了进来。

“想等到放榜之后再作打算。”来之前就跟伦沄岳通过气了,他们在建州城里等到放榜。当然这是墨珣的主意,因为素程素华两个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通过院试。

墨珣想着如果通过了院试那干脆就直接上官学报名,若是没有通过,那也正好等到十月份去参加官学的入学考试。免得他们一行回了临平县,还得再跑出来一趟。

赵泽林点头,“想好入哪里的官学了吗?”

“府学吧。”墨珣落子。他其实是想进太学的,但像他这种非京人士除了要通过乡试之外,还要有名额,需要得人引荐。需得本朝正一品官员担保,保证学生身家清白之类的。而墨珣只说府学是因为素程素华他们,像建州城里的官学并不好考,而且给外地童生的名额也有限,再加上建州离临平县有些远了,想来伦沄岚也放心不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泽林抬眼看了看墨珣没再问话,只继续下棋。两人这么一来一去之间,竟是无一人再开口,只余棋子与盘面轻触的声音。

因为身前坐了人,墨珣只得端着身子坐正,若是以往,他早软绵绵地半倚在榻上了。

他们这局棋下得有些久,并不是墨珣想速战速决就能快速解决掉的。他本身下棋的水平也是靠着日积月累反复不断练习出来的,所以下棋下到后来便成了一种潜在意识,算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冥冥之中就觉得应该下在这里。而赵泽林的水平自然比起陈子溪来高超不少,这就使得墨珣想赢他还得多花一番功夫。

“缘何不考虑省学?”赵泽林没头没尾地问上这么一句。

“呃……”墨珣落子动作一顿,“家里……”

赵泽林倏地抬头,虽然面上表情不显,但墨珣能从他的视线中看出不悦来,“家中如何了?”

墨珣莫名话锋一转,“怕爹爹担心。”他原是要说顾虑到素程素华的,这会儿又觉得仿佛是借口罢了。若他真能考过院试,如何不能在省学读书?虽然在哪个地方的官学就读与户籍有关,但若是他得了院试首等,自然是有进入省学的资格的。

赵泽林这就“嗯”了一声,点点头,“这倒也是。”他原以为墨珣是在顾虑自己那两个哥哥,如果是顾虑长辈那还算是情有可原。先头师明远曾经提过,墨珣来向他暗示,希望他教自己的时候能带上自己的两个哥哥。而墨珣那两个兄长,师明远其实也稍微考察过,一静一动:动的太跳脱,平日说话都能看出水平来;而静的那个从面上不太看得出来,不过太循规蹈矩了些。

“夫人。”墨珣伸手摩挲了一下圆润的棋子,这才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月前在码头上,夫人说陈子溪‘可惜了’,是为何?”他觉得可惜,是因为陈子溪生不逢时,若是在徽泽大陆,又有根骨,这种人必定是会被各大宗门定为下届掌门的首选。

“陈子溪是谁?”赵泽林眉头微蹙,正凝神盯着盘面。墨珣这步棋下得太巧了,竟逼得他动弹不得。

墨珣抬头看他,见他正低着头,似乎当真是不知道这个名字,便接着解释,“就是当初在船上与我对弈的年轻人。”

“哦。”赵泽林恍然大悟,手中落下一子,也不知是想到了该如何走,还是忆起了这个人。

墨珣又等了一阵,才听见赵泽林开口,“无他,不过是才学配不上所求罢了。”

墨珣见赵泽林落子,便紧跟着下了一子。“夫人是从何处看出他的才学配不上所求?”墨珣当时觉得陈子溪可惜,是因为他的气度。年纪轻轻就能滋生出这等气度来,墨珣当真是佩服他的。

赵泽林本不想答,但耐不住墨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而且大有“自己若不回答,他便不再落子之意”,便也无法,只得解释给墨珣听。“单从面上看,陈子溪性子不错,而且也很有眼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点头,他既能屡次三番想在两位老先生面前露脸,那便是看出了两位老先生身份上的不同之处。而且从他为人处事来看,确实是性子不错的。

“可他此时不过一介童生。”赵泽林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中,这就又看着墨珣道:“却早早便开始经营人际关系,是否不太妥当?陈子溪所求不过入朝为官,封侯拜相。但是以他现在的才学,院试尚且都考了几次,更别说是接下来的乡试会试了。”

呃……说得也是没错。院试考过几次大概是按年龄来猜的吧,毕竟赵泽林尚且不记得他的名字,断然不会派人去查他。

墨珣扫了盘面一眼,又落一子。

“做人要脚踏实地,好高骛远不可取。”赵泽林总算等到墨珣落子,便继续盯着棋盘,“若他已通过了会试,再到明远跟前,那明远或许还会高看他两眼。可是他现在尚无功名在身,不专心科考,尽想着攀附权贵,毫无自知之明。”

墨珣“啊”了一声,觉得赵泽林的想法也有道理,但这么说未免也太严厉了些。陈子溪或许并没有想要攀附权贵,亦或许他压根没觉得师老赵老是什么权贵人家,只当是有德之人,想与之结交罢了。

只这一声,便引来了赵泽林的直视,“至于你。”他半阖眼帘,似乎在想该怎么形容,“天资聪颖,然而没点规矩。”

墨珣瞬间抿嘴噤声,却暗自挑眉:他能有什么规矩?他本身就是规矩。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1”赵泽林接着又说道。伦理纲常方面不逾越,那么小节上有些不完美也是可以的。意指君子应顾全大局,以大局为重,凡事不拘小节。墨珣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很守规矩,但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倔劲儿,而且有一种很奇怪的……睥睨众生的感觉。

赵泽林半晌才想出这么个词来。他这一生见过不少人,上至王公侯爵、下至贩夫走卒,没有谁像墨珣一样。哪怕是先帝、当今圣上,尚没有墨珣这等气度。有的时候,赵泽林甚至觉得墨珣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墨珣琢磨了一下,觉得赵泽林后头补充的那句好歹是个夸奖,便欣然受下了。

“我输了。”赵泽林从棋笥中捻起一子,而后又放了回去。棋盘之上已经没有他能够落子的地方,再下下去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输得更难看罢了。

墨珣低头看了一眼棋盘,也把手中的棋子放下,准备将盘面收拾干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放着吧。”赵泽林出言制止,他准备等墨珣走后再细细研究一下这局棋。原先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下到一半便收了,而为了公平起见,赵泽林并没有私下里研究过墨珣的棋路,只想着等他考完就着这局下完。现下既然已经输了,那他就要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输在了哪一步上。

墨珣没工夫跟人研究棋局,这就出言告辞了。赵泽林心系棋盘,也没多说,只摆摆手让他出去。

他们这盘下得挺快的,从墨珣巳时出现,到此时午时下完,也不过一个时辰。

“夫人何不先用了午饭再看?”墨珣抬头看向窗外,见此时日头悬于正中,便对赵泽林提议道。

赵泽林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若他一意待在书房,不多久师明远就要找过来了。干脆也起身,与墨珣一道出去。

墨珣让了一步,让他走在自己前头,便跟着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并未搭话。不多时,前院近在眼前了,赵泽林路过拱廊的时候才吐出一句,“你若是想进省学,大可以直接对国公开口。”

墨珣愣了愣,他是有想往更好的学校去,但陈子溪所求不得的东西,凭什么落到自己身上?

赵泽林似是觉察到墨珣步子停了,便也停下来转过身,“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就算我们想要你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是现在。”他说着,自己都有些想笑,“更何况你个娃娃,能为我们做什么?”

“可我不会一辈子都是个娃娃。”这句话说得直白,相当于是把自己的顾虑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墨珣抬头看向赵泽林,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赵泽林看着墨珣的脸倒是真笑了,“你恐怕对京里的事不太了解,赶明儿让越国公与你说说吧。”

第69章

墨珣是当真对什么朝廷啊,势力啊,一窍不通。更何况一开始也没人料到他会在赶考的路上遇上越国公,再加上他只是个童生罢了,伦沄岳也不会把朝廷之间的党。派斗争分析跟他听。王老先生虽然曾经在讲课的时候对他们隐晦地稍微提过一些,但并不多,不过却不妨碍墨珣自行揣测。他能感觉出大局势,但却对于个人的势力分割不甚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泽林只这么一说,笑过便转身继续走。墨珣这脾性不错,但有时候太过谨慎反而坏事。只是因为他和明远两个起了爱才之心,否则换作是别人,恐怕墨珣这样的一番作为就是等着让人上眼药了。

伦素程和素华两人歇了两天才缓过劲来,原先就定好了要等到院试放榜,确定了成绩之后再决定他们是要启程去广平府还是回临平县。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伦素华就坐不住了。他这是第一次到建州城,之前为了准备考试所以压根就没有心思在城里四处看看,这会儿得了空,便拉着素程墨珣要往外跑。

原以为伦素华这个疯玩的毛病一两天就能消,却没想到在建州城里被迷了眼,接着连喊了墨珣和素程两次他们拒绝之后,伦素华便带着阿莱自己去了。管事的也劝不住,再怎么都是主仆有别。伦素程也管了两次,但是素华嘴上应“好”,事实上该怎样还怎样,对伦素程的话根本就是敷衍。

伦素华这么连着大白天不见人大约有五天的时间后,墨珣便坐不住了。虽说他这副身子才七岁,但他真实年龄可不止。伦素程管不住,墨珣虽然不见得能管住,但不作为和无所作为是不一样的。更何况,他可以开口让越国公出面啊。

墨珣趁着他们晚上回来的时候拉了阿莱来问,得知伦素华近日只是到茶馆里头小坐,听一些建州城里的考生讨论一下考题以及国家大事之类,便也点点头随他去了。只要伦素华不是到什么赌馆里头得上了什么坏毛病,在茶馆里听人吹牛倒是没什么。

虽然墨珣对阿莱的话还是相信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仍是跟这伦素华出去了一趟。见伦素华果真只是进了茶馆喝茶,这也跟着迈脚踏了进去。

茶馆里头果然处处都是讨论考题的声音,墨珣听了两句嘴,大都是围绕着那道截搭题目在说事,而有些也提到了策论题,直接就往整个科举考试挂钩。相当于是把策论的那道题和截搭题放到了一起:截搭题这种题型到底应不应该出现在考试中,而私立学府中又为何不教授如何撰写截搭题。

因为考生众多,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根本没人注意到墨珣进来,他便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同桌的人也只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进入热烈地讨论之中。

墨珣转而看向伦素华,见他正在自己那桌上高谈阔论些什么,面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而旁边桌的人似乎对他的说法持有不同的意见,两桌人就着也不知道什么话题辩论起来了。

墨珣瞧着两拨人争了没一会儿便开始脸红脖子粗,甚至引战到周围几桌也跟着吵上了。因为越吵越大声,墨珣稍稍把两边的观点都听着了。无非就是伦素华主张应该剔除截搭题这种题,而另一拨人则觉得这种题型很好。

这有什么好争的?既然考题能出出来,那就证明是政。策允许的,学政总不至于违背国。家政。策的要求出这种考题来为难考生吧。墨珣简直是服了这些文人了,这种事现在讨论,就算是把屋顶都掀了,也没人管啊。若是真有能耐那就一路考,考到殿试,之后在皇帝面前提,那才有用吧?

如果只是当个茶余饭后的消遣,那么随意谈谈倒也罢了,本来就各执一词,非要争个对错、胜负有什么意义?墨珣又听了一阵,只觉得他们这场辩论辩到后头已经完全要撕破脸开始比谁嗓门大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跟墨珣一桌的人这也围了上去,参与了争论,而他这边瞬间就空了下来。

不多时,门外又来一人,扫了一眼大堂,便坐到了墨珣这桌,伙计赶忙拎着个大茶壶就上来了。

墨珣瞧了他一眼,见他也看过来,便点点头。这人虽年纪不小,但能从他的脸和手上看出他并不是一个需要为衣食打拼的人。

“小兄弟,他们在干嘛呢?”对方指着那边围着的一圈考生向墨珣询问。

“似是在辩截搭题存在的必要性。”

“噢?”对方这就来了兴致,专心听了几句,后来大概是他们吵得太厉害了,那人便转而又对墨珣说:“小兄弟是读书人?”

墨珣点头,只当面前这人有什么要指教的地方,“是。”

“那你对今年院试的这道截搭题的存在怎么看?”对方似乎不觉得墨珣年纪小,闲谈也是以十分平等的语气在问。

这不是来引战吗?

墨珣眉头微蹙,本不想答,但架不住对方目光灼灼,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自是有利有弊,如何一言以蔽之?”

“小兄弟觉得有何利弊?”

墨珣都这么敷衍了,对方竟然还揪着他不放。有何利弊?那边那群人不都吵得要把桌子掀了吗?嚷嚷得这么大声难道听不到?“截搭题强截句读,破碎经义,于所不当连而连,不当断而断的题型1。”墨珣见对方点了点头,便又继续道:“然而以截搭题所作选能者,善改文,有移花接木之妙,有改头易面之妙,有脱胎换骨之妙2。”

“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本不欲多说,然而对方脸上写满了“原来如此”,甚至还以鼓励的眼神让墨珣继续往下说,这就引起墨珣的兴趣了——明明一大堆人都在讨论的话题,眼前这人却不去听,只盯着自己一个……怎么想都不对劲吧?“这位……”

“免贵姓谢。”

“谢先生。”墨珣边说边打量他,见他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便微微缩了缩瞳孔,“若想知道众考生的想法,不如参与他们的讨论?”他指着那边已经吵到快动起手来的一群人。两人这边坐得近,但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要稍稍提高才能听得到。

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称为“先生”的,有句话叫做“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谢先生摇摇头,看了那边一眼,又转回头来,满眼嫌弃,“简直犹如集市。”

墨珣抽了抽嘴角,那是当然的了:别以为读书人就不是人,撒起泼跟某些个市井小民也没多少区别,就瞧瞧墨家那几个读书人就好了,恶心起人来完全是当仁不让嘛。

“一家之言如何作准?”墨珣不欲再答,只觉得多说无益。在其位,谋其政。正如赵泽林说陈子溪一样,大家都只是童生,这时候去妄想一些未来的事未免好高骛远了。

谢先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话虽如此,但就你个人而言,看到本次院试的截搭题时,能否想出如何解答?”

墨珣不信他看不出自己的拒绝,只是眼前这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亦有参与今年的院试罢了。如果说是第一眼看到这次的考题,墨珣说实话是有点懵的,所以破题也是放到后面才做,否则他可以一边做第一道杂文一边想。他张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那边的考生突然高声叫嚷起来,这便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你干什么动手打人!”

“我没有,是别人推我!”

“我看到了,就是你动的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愣了愣,这是吵到后来忍不住动手了?但他这阵愣也没愣很久,毕竟伦素华在人群中间啊,这真动起手来指不定他怎么样呢!墨珣立刻起身,要过去,却让身边的人拉住了。

“小兄弟,我奉劝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谢先生面上十分郑重地冲墨珣点了点头,以验证自己所言非虚。

墨珣沉声,“我兄长在里面。”

“噢?”谢先生挑眉,显然是没料到这点。不过他仍是摇头没松开手,“文人动起手来其实不至于伤筋动骨,顶多皮面上不好看罢了。”

墨珣稍稍细想,觉得确实不错。这些人身子骨本就弱,更何况眼前还有这么大群人围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不可能一个人发疯,全部人都跟着疯吧?一大拨读书人里头总不至于没有一个清醒的吧?

想通了这点之后,墨珣又坐下了。

那边动手也不过是你推我,我推你,期间再夹杂几句骂人的话。墨珣听着这些人骂人,感觉怎么都不如在石里乡里头听那个媒人骂人痛快。虽然污言秽语的,但是骂起来直白,眼前这群人骂人翻来覆去统共也就那么两句,没心意,还不如墨珣下场呢。

墨珣不想再讨论考题了,便主动找了话题问道:“谢先生经常来吗?”

“最近来得比较频繁。”谢先生又朝那边的考生看了一眼,见他们推搡着,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禁不住想叹气,却碍于墨珣在跟前,“院试之后就想到茶馆里头来听听考生们对这次考试的想法。”

墨珣眼帘微阖,又看了这谢先生一眼,只觉得似是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记性不差,若是真有过接触必定会记得,但只是擦肩而过那就……“他们每日都要有这么一遭吗?”

既然谢先生每日都来,那应该也能知道这趟是墨珣

第一回来这茶馆了。果不其然,谢先生颔首,“虽说每日都有讨论,但鲜少动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其实只是想看看伦素华每日这么不见人究竟上哪去了,既然只是在茶馆跟别人讨论一些时政要闻,其实那倒也没什么。原先墨珣还猜测这茶馆不会是外头披着茶馆的皮,里头在做些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后来却发现自己想岔了。他的一声“原来如此”还没说出口,那边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出人命了”!

原先还围作一团的文人们瞬间散开,墨珣心里一咯噔,赶忙起身去看。但人群围得里外三层,竟是没法看进去。无法,墨珣只得拨开人群往里挤。好在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他是不是在往里钻了,这也使得墨珣很轻易就进到了最里边。他定睛一看,就见到阿莱正倒在血泊之中,而伦素华正在一旁手足无措。

“二哥!”墨珣赶忙俯下身去探阿莱的鼻息,见他还有气,甚至还能顺着墨珣的话给反应,墨珣这才抬头去看伦素华,“怎么回事?”

伦素华见血之后一下子慌了神,这会儿看到墨珣,竟仿佛得了主心骨,也不管墨珣年纪是不是小,立刻走到墨珣身边,“刚才那个人要推我,阿莱上前阻拦,却被人推倒,磕在了桌角上。”

墨珣顺着伦素华的手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先是慌乱,而后佯装镇定道:“明明是你要推我,派了你家小厮上来,我不过是反手推了他一把,他自己站不稳磕到桌角上了,怎么能赖我!”墨珣眼睛眯了起来,那人看墨珣年纪小,便慢慢壮了胆,又道:“我乃建州陆路提督总兵的亲外甥,你们休要讹我!”

周围的人一听那人的身份,原先还有几个欲言又止,这下全闭嘴了。墨珣周围扫了一眼,“哪位兄台帮我请个郎中来?”

“已经让伙计去请了。”茶馆的掌柜也在人堆里头着急上火的。本来考完院试之后,他茶馆的生意便十分火爆,虽然这些个文人见天的叽叽喳喳聒噪得很,但毕竟带来了收益,忍就忍了。但现在若是闹出人命来,那就不好了。

得了掌柜这句话,墨珣才又看了伦素华一眼,让他在这看着阿莱,而自己则要去报官。

总兵的外甥一听墨珣要报官,立刻指使了人把他拦住,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说:“就算你去报官我也不怕,明明就是你们一家子拿个小厮来讹人!”语毕,他深呼吸了几次,继续说:“你们要多少钱,尽管张口来!”

墨珣懒得跟这人多说,若这人真是什么建州陆路提督总兵的外甥,那他和素华这一方便是弱势群体,报官或许没用,但他后头还站着越国公。仔细想来,就算不能秉公处理,也不会连点说法都讨不到。“既然不怕就让开。”

那人见墨珣颇有些油盐不进,脸色也变了,发起狠来,指使小厮就要把墨珣钳制住。墨珣年纪小,看起来好拿捏,伦素华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总不至于他还对付不过吧?

墨珣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他这是要撕破脸了,不等对方近身,墨珣眼珠子一转便高喊了一句,“救命啊,总兵的外甥要杀人灭口了!”

这下可好,那小厮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虽然周围的人怕了那人的身份,但却也不容许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嚣张跋扈。如果真的装聋作哑,日后他们得了功名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旁人若知道了此事又会怎么看他们?

有几个人干脆站出来将那人与他的小厮纷纷拦住,既不让他们走,又不让他们碰墨珣。

两厢僵持了片刻,就听到适才应了墨珣出去找郎中的人在茶馆外头喊:“郎中来了,郎中来了!”而人群听到声响也忙让开一条道让郎中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郎中蹲下身子对阿莱进行诊断,见他尚有神志,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能一一对答,但地上血流众多,便先行检查伤口。郎中见阿莱后脑上有一个一指节长短的口子,这才对着药童吩咐了几句,开始给阿莱做包扎。

“建州陆路提督总兵姓甚名谁?”墨珣还在跟总兵外甥大眼瞪小眼,谢先生便顺势从刚才让开的小道中走了过来,这就发话问那人了。

让人这么一问,那人立刻昂首挺胸,一脸与有荣焉,“那自然是王炳献,王大人!”

“那王大人家的夫郎又姓甚名谁?”

总兵这外甥一怔,“那自然是……姓赵!”

墨珣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迟疑,而后就听那谢先生轻笑出声,“陆路提督是王炳献大人不错,然而他的夫郎,并不姓赵。”

别说墨珣愣住,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竟会有这等反转。

“你究竟是何人?冒充王大人的外甥是何居心!”谢先生的脸突然板了起来,声音也严厉得很。

“少,少爷。”原先让众人挡住的小厮看了他家少爷一眼,仿佛得了指示,这又转而对谢先生说:“你又是哪来的山野村夫,我家少爷乃王大人的外甥,如何不知道夫人姓甚名谁?你不要在这里乱讲话!”

谢先生这才笑了,“我与王大人乃同僚,日前才上门拜访过,怎么会是乱讲?”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墨珣原就觉得他看起来不一般,只是没想到竟是当官的。

现在当官都这么闲的吗?青天白日就到茶馆里头坐着听人聊天?

墨珣还没困惑完,谢先生又开口说道:“不如你我现在就到衙门去让王大人亲自说明一二?”

那人听完了谢先生的话,当即噤声,而周围其他的人一听谢先生说他与王大人是同僚,纷纷打量起他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莫不是,建州省学政谢建阳谢大人?”

谢建阳颔首,也不装什么路人了,当即摆起了省学政的架子来。

省学政一般是翰林出身,是由朝廷派到各个省里主管行政的官员。虽然提督主管军事,而学政主管行政,同为从一品,两两相互制约。

“竟是谢大人!”

……

他们好些人其实这几日一直有见到谢建阳,然而却没人往学政这方面想。一开始他就只坐着品茶,别人说什么他也只是听着,不搭话。偶尔有人主动问及他的意见,他也是摇头不答。如此几次,大家就觉得他其实并不是考生,只是来喝茶罢了,这就不再管他了。

阿莱已经让人扶起来了,墨珣低声询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他只说有些头晕,而郎中也说幸好不是磕在桌角尖上,而是桌子边缘,否则今日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墨珣连连点头,又问郎中还要开点什么药,让伦素华跟着到医馆里头去取药付账。

至于那个骗子,墨珣眼神晦暗地看了他一眼,见周围的人一听说他并不是总兵的外甥,那嘴脸都变了一番,纷纷表示亲眼所见是他先对阿莱的动手,还说要押他见官。

有谢建阳在,他们自然是怎么能表现怎么来。墨珣现在还要顾着阿莱,自然是分身乏术,谢建阳反倒主动提起要请在座的几位帮忙,将这人及他的小厮一并押至衙门。

自告奋勇的人很多,墨珣见谢建阳看过来了,便主动向他表示感谢。他只摆摆手,示意墨珣赶紧把人先带回去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态度熟稔得让墨珣禁不住怀疑起来,莫不是知道了自己和越国公的关系?

从一品和一品还是有差别的,正品比从品的官阶大些。

阿莱虽然止了血,但地上的血迹仍是触目惊心,墨珣不敢再耽搁,这就扶着他出了门。好在茶馆的掌柜机警,一听说没什么大碍,便赶紧安排了一辆驴车,这就把阿莱载回了越国公府。

越国公是知道墨珣跟着伦素华出去的,他虽然不怎么拘着几个年轻人,但也不能放任他们好端端出去,脑袋上裹了白布条子回来啊。当然,这件事也是府里的管家听了小厮的汇报转而告知越国公的。

发生了什么事,并不难打听,但如果墨珣愿意主动说起,那就更好了。越国公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究竟是希望墨珣主动来提,还是隐瞒不报:主动提及,那便会给人一种倚仗人势的感觉;若隐瞒不报,就又觉得彼此之间还是省生分了。

就在越国公绞尽脑汁,反复斟酌是否要主动去关心一下的时候,建州省学政反而找上门来了。

认识吗?认识。见过吗?见过。

越国公丁忧之前跟谢建阳同朝为官多年,虽然根本的政。治立场都是效忠皇帝,但谢建阳是当今圣上外祖父、右丞相钱正新一派的。越国公与谢建阳除了在朝堂之上碰见之外,私下里毫无交情,两人除却平日里碰面打招呼就再也没说过话了。而越国公丁忧之后定居建州,谢建阳也只是在上任时来拜访过罢了。

虽然越国公的品级比起谢建阳来说高上一些,但谢建阳的从一品毕竟是个实职,而越国公的正一品没了官职也就只是个爵位罢了。这也就不存在什么越国公坐在椅子上等谢建阳来见礼一说。越国公得了下人通报,便迎出了门。

那边谢建阳看到他之后,赶紧拱手上前见礼,“越国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大人。”越国公也迎了上去,两人互相恭维了一番,越国公也懒得再跟他这么虚以逶迤,便干脆直接问他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谢建阳将伦素华他们在茶馆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又表示了会将犯事者秉公办理。越国公面上虽笑盈盈地点了头,应下这个事,然而心里却想着:只是就这么个事,你有必要大费周章地跑来一趟吗?而且,谢建阳这举动很明确地表明了他已经盯着自己有段时间了。否则墨珣他们自打进了越国公府就不怎么出门,院试之后他们也并没有打着越国公府的旗号在外头招摇过市……

越国公一想到这里,脸色就不大好了,谢建阳却仿佛没看见似的,这就要往越国公府里走。越国公挪了一步,正挡在谢建阳身前,却不料他似是看穿了越国公心中所想,这就错开一步,绕到越国公身侧,“说起来我除了初到建州时上国公爷家里拜访过外,便再也没来过了,也不知国公爷是否怪罪。”

这就……

越国公沉默片刻,这就忽然笑了起来,把手朝着门内一摆,对谢建阳说了一声“谢大人,请”。就算心里不愿意,但谢建阳都那么说了,若他确实不让人进门,那不就是“怪罪”的意思?

谢建阳进了大门之后当真一副自个儿来国公府里头做客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人上茶。

越国公与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之后,家丁总算是上来了,好赖也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完全凝固的气氛。

“谢大人今日过府,不单是为了茶馆一事吧?”越国公不想再猜,干脆直接问。谢建阳一来就说伦素华的事,越国公一开始既然没有表现出诧异,那也算是默认了伦素华正寄宿在他府上。再说了,谢建阳已经那么明确了,他再和稀泥也没什么用。

谢建阳笑了,茶杯刚端起来就让越国公问了一句,明显是连茶都不想让他喝了,“嗯。”谢建阳点头,“今日只是想着借由此事来拜访一下越国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越国公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压根就不信谢建阳的话。见谢建阳实话不说,越国公也懒得再问,干脆就真当他是来拜访的,“谢大人请用茶。”

谢建阳与越国公两人在大厅里“其乐融融”,阿莱由管事在看护,墨珣则在屋里听伦素程教训素华。

其实这个事,严格意义上来讲,伦素华没什么错,但阿莱却出了事,不训一训是不行的。并不是为了阿莱而训斥伦素华,而是因为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阿莱,那么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伦素华了。再加上现在他们是在建州城,住的是越国公府,这样跟人闹起来,平白给越国公添了麻烦。

伦素程只庆幸幸好有个谢大人在场,否则伦素华这次也不知道会再闹出什么事来。

因为伦素程平时比较平静,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让伦素华一时间也愣了,半点没为自己开脱,就将这事认下了。伦素程发了一通脾气,这才把气理顺了:其实伦素华没什么错,无非就是上茶馆跟人讨论些时。政之类的东西。以往在石里乡,他的好些同窗也爱上茶馆里头听那些个年纪大的读书人说事。可听归听,也没谁跟人动手,还闹得这么头破血流的。

伦素华想起茶馆的事还心有余悸,他本来性子跳脱,但也算是有主见的人了,可这一见血,整个人都慌了。直到他被墨珣叫去医馆取药,才有些回神。

事情究竟怎么发生的,伦素华这会儿也不大想得起来了,他只记得对方似乎是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了。虽然一开始只是推搡,可后来随着矛盾的激化,两边动手的人也多了起来。出了事之后他就六神无主,墨珣一出现他就躲到了后头,心知自己这种行为不可取,但理智却始终压不过心底的害怕。

墨珣觉得这个事估计不单单事素华和那个假外甥的事,在场的别人也有责任。而伦素华这时候对事件的描述显然是在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反复强调,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上。墨珣一进茶馆就坐在外圈,显然是不清楚他们在那边到底跟对方说了什么,双方最终才会大打出手。

“叩叩叩。”

墨珣他们屋里的三个人正沉默着,就听到有人敲门。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由站在离门最近的墨珣去开门了。

“伦家少爷,墨家少爷,国公爷请你们过去。”国公府的下人正站在门口,一看门开了,这就开始说话。

墨珣点头表示知道了,而那小厮则在门口等着。

等墨珣他们到了前厅,谢建阳和越国公已经连喝了两壶茶了还没说到重点。越国公觉得他今天要是不主动把那三个小的叫出来,谢建阳恐怕是不会走了。

见到墨珣和伦素华的时候,谢建阳明显地颔首,但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等着他们上前见礼。

行过礼之后,谢建阳才把对那人的处理方式说了,原来那人不过是与王炳献大人有些远亲,但却从未在王大人面前出现过,平日倒也不敢打着王大人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只是昨日与伦素华产生争执,又以为自己犯了命案,这才想起以“王大人”来压人,却没想到一下踢到了铁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他们向谢建阳表示了感谢。虽然此事是秉公执法,但倘若谢建阳不在,阿莱此时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越国公是孤臣,不依附于任何一方,但却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人物。虽然他的丁忧时间已过,起复尚无消息。但一个官员总不可能无缘无故一直被放置在一边吧?或早或晚,越国公都还是会回到京里去的。

尽管越国公这个人看起来随和,实际上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性子也很奇怪,让人想投其所好都摸不着边。也不是没人提议过要从师明远的夫郎处着手,然而他夫郎赵泽林的脾气更是难以捉摸:后头多少人骂赵泽林自誉清高,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仍是我行我素、油盐不进。再加上他俩并无子嗣,基本上是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让越国公能安安心心当他的孤臣。

简言之,这是两个非常难以亲近的人物。

谢建阳到建州的时候并没打算来走通越国公的路,但越国公的一举一动却是不容疏忽的。不说他们能不能拉拢,就只防着越国公被敌对方拉过去,这已经够呛了。

墨珣看着谢建阳又坐了一阵之后才起身告辞,之后越国公便让素程素华他们回馥兰院去,见墨珣也跟着要走,这才补了句“墨珣留下”。

素程素华闻言,都看向墨珣,转而看向越国公。墨珣从他们的眼里看出了欲言又止,然而仍是冲他们点点头,让他们放心回馥兰院。

越国公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如果真的想赶人,那就会当着他们三人的面直说了。毕竟,越国公根本不需要给他们留什么面子。

等到两人都离开了之后,越国公也没直接开口,只是坐在上首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之前虽然赵泽林曾提过要让越国公给墨珣讲讲京里的局势,但这事儿越国公不主动提,墨珣总不好开口问。那陈子溪尚且让人觉得好高骛远,自己若问起来,那在两位老先生心里又与陈子溪有什么区别呢?

“谢大人与我,并无交情。”

只一句话,就将墨珣心中所想点破了,原先墨珣以为谢建阳是受了越国公的委托才会主动出面帮忙。墨珣现在把这想法一应推翻,又寻思起别的事来。

越国公顺势就将朝堂上的一些利益分割及利害关系简明扼要地对墨珣说了。虽然他觉得墨珣早熟,但涉及朝堂阴私的事,他还是以浅显易懂的方式来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全程墨珣都没有张口问,而是自己在心里反复思考越国公所说的话。或许是因为觉得他尚无功名在身,所以越国公说的并不详尽。不过,对于越国公自身以及谢大人的事,还有王炳献王大人的事都说得清楚了。王炳献虽然与谢建阳同朝为官,但两人一个依左相,一个附右相,政。治立场是不同的。

越国公只阐述事实,并不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墨珣听,而是等着墨珣表达他的想法。

墨珣一时间也没有想太远,毕竟省学政和提督总兵说起来离一个童生未免也太遥远了些。他现在不过是因为身处越国公府、结识了越国公,才有机会与那些个大人有一面之缘。否则就是伦沄岳这个举人来,怕是也不会得人高看一眼。

适才越国公阐述的一番事,反倒让墨珣觉得伦素华的事并不简单。只是这种话不知能不能当着越国公的面说,毕竟他年纪尚小,就已经将人心想得那么坏。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墨珣本身是认为早早识得世间险恶没什么不对,但本朝一向讲求的是“人之初,性本善”,他把人想得太坏了,让越国公知晓了,也不知越国公心里会怎么想。

越国公一直在等墨珣措辞,他能看出墨珣已经心里有了想法,却并不打算说。他并不知道墨珣心中的顾虑,只当是墨珣根本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原以为是个天资聪颖的,却不想只是比别人学得精罢了。

墨珣不敢肯定他跟着伦素华到茶馆的时候,谢建阳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他是从越国公府里出去,才来跟他搭话。而他俩闲谈的时候,谢建阳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自打院试过后已经来过茶馆好多次了。墨珣有理由相信,伦素华昨日的事,极有可能是被人设计的。对方并不想跟越国公撕破脸,所以碰的只是小厮阿莱,而不是伦素华这个做少爷的。

但是……

墨珣垂下眼帘,只觉得自己的想法也站不住脚:若是谢建阳想拉拢越国公,那就不应该去碰伦素华才对。若肇事者是王炳献那边派来的,也不可能蠢到直接说自己是王炳献的亲外甥。谢建阳今日前来,弯弯绕了一大堆,也不说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墨珣后来把谢建阳与越国公的对话听了,无论怎么听都是闲谈罢了。

就当昨日之事是个巧合算了,那么谢建阳也算是抓住了时机到了越国公面前。两人先是从朝堂新政聊到了最近办的几个大案,以及“削藩”。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当今圣上的亲兄弟在当年争夺帝位的时候已经是死的死、残的残,目前神志尚清的两个也早早封王,遣送至封地,非诏不得入京了。

墨珣猜,在他们三个过来之前,谢建阳已经把自己的意图明确地传达给了越国公,所以后来他与素程素华出现之后不多久,谢建阳便主动请辞了。

越国公现在最迫在眉睫的……“莫不是‘起复’一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说完就抬起头,看向越国公,见他略微颔首,便知道自己总算是想对了。

第70章

越国公“嗯”了一声,“我丁忧三年期限已过,如今回到建州府邸等候朝廷的起复折子。”

“但是折子却迟迟未来。”墨珣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瞥了瞥越国公的脸色,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便松了口气。当权者最害怕的无非就是无权、无钱,墨珣这话若是在别人面前提了,就跟戳人心窝子一样。

越国公点头,“圣上心中所想,我等做臣子的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越国公这话说得好听,其实自己早就揣测过了。他原先任职御史台,主管监察、弹劾及一些行政事务,也负责百官奏章上报等事宜。按理说,这样的位置应当是皇帝近臣才对,然而,他作为前朝旧臣十分不受皇帝重用,不过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履行职权。三年前他父亲去世,请奏回乡丁忧,皇帝像是松了口气,这就给足了越国公面子,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

有些个官员会对家中丧事隐瞒不报,毕竟丁忧三年过来再起复也看皇帝心情。正常情况是不太可能官复原职的,官位品阶必定会有所下降。丁忧之前身居要职,既然是要职,活总得有人干,这个职位也绝不可能空着等你三年。

墨珣已经从越国公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像他这样一心做孤臣也是有利有弊:你背后的靠山就是皇帝,皇帝不倒,你就一直在。可越国公的靠山是先皇,先皇故去,他儿子即位,越国公却无法成为天子近臣、皇帝的心腹,那就只能被排除在朝堂之外。虽然仍旧是御史丞,但一些行政要务都已经被新上来的御史分去了。孤臣虽不参与党。派之争,可那并不代表那些争端不会祸及池鱼,一旦被牵扯到什么案件之中,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孤立无援。有些事,哪怕是皇帝一句话能解决的,他也要顾虑多方势力,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而引来各方的反弹。

做臣子的,除了维护皇权统治之外,还要学着怎么保住自己。越国公乃前朝功臣,功勋在身,只要自己不犯事,安安分分的,皇帝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再加上他就不依附于任何一方势力,所以两方也没有人愿意先去动他。万一一着不慎,越国公突然倒戈相向,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既然越国公说了不要去揣测上意,那今日要跟他谈论的无非就是谢建阳的所为了。墨珣沉思片刻,又道:“越国公以为谢大人今日前来别有深意?”

“这不是废话吗?”越国公眼睛倏地瞪圆,“摆明了就是无事献殷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献什么殷勤了?”墨珣下意识往厅里看了一圈,也没觉得多出什么来。

越国公嘴角抽搐了一番,也觉得谢建阳没拿点礼来未免也太小气了,却仍撑着一口气对墨珣说:“他跑到我府上就是献殷勤了!”

墨珣在心里悄悄地“哦”了一声,“是向您许下了什么承诺吗?例如让丞相在皇上面前替您美言几句,时常提及您,让皇上想起您现在还闲置在家?”

“这……倒没有。”越国公一听墨珣说话,就想骂人。这谢建阳跑到他府上喝了两泡茶,结果啥重点都没说,也不知道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也就是提了提自己三年孝期已满,合该回京做官了。

翰林就是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说活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谢建阳忽悠了一通,越国公脸色当即不好了。

墨珣一眼就看出来了,越国公这人虽然面上总是乐呵呵的,可本人脾气大得很。毕竟曾任过武将之后才转的文官,武将的毛病带进了御史台,先帝还在的时候完全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后来先帝薨了,他虽然仍在职,权利却被分散了许多。时间一久,年纪慢慢也大了,越国公自己都觉得累了。恰巧遇上丧事,这就从京里躲了出来。

“谢大人或许只是想到国公府里走走,毕竟他在建州任职,按品阶您在他之上……”

“说重点。”越国公最不爱听这些,他直来直去惯了,以往在朝堂之上尚有心思与人虚以逶迤,但丁忧三年,这勾心斗角的日子参合少了,一时间竟觉得这话绕口得很。

“他大概是想防着王大人。”墨珣也懒得再扯东扯西,这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原先猜测谢大人或许已经盯上素华了,否则建州城里这么多茶馆,怎么就好巧不巧的会呆在素华所在的茶馆?而且一呆就是好些天?如果说是体察民情,想了解一下考生对于此次院试的想法,那也绝不可能只守在一家茶馆里头。”

越国公觉得墨珣所言甚是有理,“继续。”

“而且素华的事着实太巧,还偏偏扯到了总兵王大人身上,这就更巧了。”墨珣正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点,就“伦素华去茶馆”,这样一件小事,引来了两个次一品官员,着实不合常理。“然而谢大人今日的举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有所图,那么他应该将自己的诉求说出来,可他没有。”

越国公接下了墨珣的话,“御史本就是监察朝中文武百官的,而近年来新的御史都是由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推选的,这也变相地导致了御史台中利害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圣上虽然想将御史台收归手下,由自己全权掌控,但朝中利益牵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您回去呢?”在墨珣看来,只有越国公这种孤臣才适合做监察工作。既不会被权臣所左右,对皇帝又忠心耿耿。

越国公瞥了墨珣一眼,不再言语。他哪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选贤任能是没错,但是新选上来的官员就一定比旧的好吗?上一任状元不是被派到翰林院,可是现在不也完全淹没在朝堂之中。不说别的,皇上想把人才留在中。央,但未经历练过的天子门生毕竟只能是纸上谈兵。有些政策别说上传下达过程中出现问题,就算不出问题,但理想主义和现实往往是有差异的。

墨珣刚问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非就是觉得这个臣子是先帝用过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年纪又大了,观念不同,担心他倚老卖老,以什么老臣自居。而且自己培养起来的势力更好拿捏,指哪打哪。若是老臣,那就是“皇上,请三思啊”。“谢大人应该是趋利避害,先防着王大人来走您的路子。”

越国公怎么说都是武官出身,比起文官那些个弯弯绕绕,他对直来直往的武将更有好感。谢建阳先来把王炳献的好感度往下刷,然后再用别的什么事慢慢渗透。比如从墨珣或者素程素华处着手,将越国公一并拢到丞相一边。

昨日的事,那人虽说不是王大人的亲外甥,却也沾了亲,带了故的,这说出去就是王炳献家教不严,竟出现了这等仗势欺人之人。

“而有了昨日之事做引,日后他要再到府上也有个由头,说起来也算是与您攀上交情了。”墨珣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五人住进了越国公府,越国公现在也不用烦心这个谢建阳了。

因为越国公及其夫郎待他们都好,所以墨珣也不希望自身会给他们添麻烦。越国公既然做孤臣这么多年,那就不应该在自己身上破这个例。“要不,我还是启程回广平府吧。”

到广平府也能等放榜,没必要一直赖在国公府不走。

越国公原先听墨珣的话还不住地点头,可听到他最后一句,那怒气就“噌”一下上来了,当即伸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你再说一遍!”

墨珣的眼睛顺着越国公的声音睁大又趋于正常,立刻噤声。其实走与留,全看越国公怎么想。住在国公府上虽然便利,但总归是欠了人情的,现在又给越国公添了麻烦,自然是及时止损更为妥当。他们搬出去或者离开建州,谢建阳就少了一个来国公府的由头,越国公尚能清净一段时间。

越国公瞪了墨珣一番,见他闭嘴不言,这才两个鼻孔出了大气,“我知道你怕给我惹麻烦,但麻烦这种东西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今日不是伦素华,也会是成英或是别人。”越国公摇头,“只是恰巧发生在素华身上,你就觉得自己给我惹了麻烦。我若是真怕麻烦,当初就不会邀你们住进府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越国公直接伸手止住他的话头,开口道:“回广平府的事不要再提了,你且安心等放榜就是。”

墨珣见越国公态度坚决,便也不再提要走的事了。

越国公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若此次院试榜上有名,不如就进建州的官学吧。”

“这……”

墨珣刚要推脱,越国公便又接着说:“照你的答题水准来说,上榜应该是没问题的,差的便是这生员等级划分而已。建州城内的官学自然比你广平府的好,我还能给你做推荐人。”

看来是就差一句“别不识好歹”了。

墨珣垂下眼帘,心里却想着事。任谁都知道建州省城内的官学自然比府学县学来得好,而且之前赵泽林就提过了,若是墨珣想留下来,可以请越国公写推荐书。但这个事,他想先跟伦沄岚通个气。

院试一考完,墨珣就给临平县去了信,只是按时间上来看,应该还没收到。毕竟路途也远,就算用的是官方驿站也要花上十来天的功夫。指不定院试的成绩都传到了临平,他的信还没交到伦沄岚手上。

按墨珣对伦沄岚的了解,他必定是希望自己能留在建州的。不说教学方式和师资了,就是越国公这份人情,也不能随便拒了。

越国公见墨珣低头,这就笑了,“万一你要是落了榜,那就当我没说。”尽管越国公对墨珣有信心,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也料不准阅卷者的心思。“落榜的话,你也就只能回广平府去参加府学的入学考试了。”

新晋生员的头一等是免试入府学的,那剩下的其余生员、童生想进府学就得再次参加考试。而建州的官学比起广平府的又高一等,纵使是头等生员,也要有保举人才能申请入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国公那一番话相当于是激将法了,墨珣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这招对他还真没用。有时候墨珣表现出“被激到”的样子,并不是因为对方激将法奏效,而是因为他正好想这么做罢了。越国公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墨珣也不好再推脱,不管伦沄岚的答复如何,他若真得了生员,那就留在建州城了。

“多谢国公爷抬爱。”墨珣退了一步,拱手鞠躬,对越国公拜上一拜。

越国公摆手,“行了行了,回你的馥兰院去吧。让你两个哥哥最近出门的时候都注意些,别末了让人讹了。”

“是。”

墨珣知道越国公说话就是这样的,嘴上说话不太好听,但字里行间也没有透露出禁止他们出门的意思。墨珣应下了之后,便起身回了馥兰院。

而越国公让伦素华他们回去了之后,伦素华就一直在屋里来回走动,显得十分不安。伦素程喊了他几次,刚喊的时候他立刻坐下,可不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走。

伦素程已经就“素华上茶馆与人起冲突最终导致阿莱受伤”的事已经把伦素华批了一顿,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骂也没用,只能等墨珣回来再说。总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让越国公赶出去吧。

他们连门都敞着,就是等着墨珣进来。甚至一看到墨珣,不仅是伦素华连伦素程都飞快地起身迎了上去。

墨珣眨眨眼,仿佛让这俩人唬住了,干脆站在门边不动,等着他们先开口说话。

“越国公留你下来说了什么吗?”伦素华紧张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会儿突然能得到答案了,不自觉便有些讷讷的。

“说让大家以后出门的时候多注意一些,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墨珣将越国公的话转述过来。墨珣说的话,他的两位兄长可能不会听,但越国公的话,他们必定会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吗?”伦素华吧唧了一下嘴,心虚得很。

墨珣摇头,没什么再补充的了。

伦素程原先做的最坏打算不过是被越国公轰出国公府罢了,但实际上,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只因为越国公的性格和为人都比较不拘小节,而伦素程又没有经历过什么世间险恶,所以才觉得才猜出了这样的情况。但凡越国公的脾性再差一些,那就不是轰出去的事了,那恐怕他们三人日后还想在朝堂上再进一步都是难事。

院试的结果在考完后的半月内出了,放榜当天衙役除了将名单贴在衙门口,还由别的兵士取了额外誊抄出来的名单贴在了各个集市口。这样就避免了所有人都围到衙门口,将衙门堵得水泄不通。

虽然有所分流,但除了考生之外,还有别些个民众也挤进了这个行列之中,每个集市口的位置仍是堆满了人。

有些专门给人报喜挣赏钱的人也早早就守在放榜处,等着官兵来贴榜,之后就争那些个头等生员的捷报。报喜的人除了知晓建州城内参加院试的童生的住址之外,还会专门盯外地考生下榻的地儿。

给外地考生报喜就与赌。博下注差不多离,“买定离手”的那种。而报喜之人一般也只挑些看起来颇有钱的外地童生记名和住址,可别闹到最后,辛辛苦苦跑了一趟连口酒都喝不上。

新晋的生员名单会抄送至各个府县,再由府县派人通知到考生家中,若墨珣他们回了临平县,大可以坐在家中再等上十天半月。不过结果一出,谁都坐不住了。墨珣他们一行三人出入越国公府也不算隐蔽,但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人敢到越国公府来报喜,所以放榜当天,他们三人早早就出门看榜。

只是这“早”,也敌不过旁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原先伦素程是想着干脆放榜的前一天夜里就到各个集市口或者衙门口守着,但墨珣觉得就算今日看不着,还有明日,明日看不着,不也还有后天吗?距离官学的入学考试也还有十来天,时间很是充裕,根本没必要那么急。若是真的着急,也可以花些银钱让人帮着瞅瞅。

大概是墨珣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感染到两人,使得他们也觉得这么一场院试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是只能考一次,这次若是不中,权当是熟悉考试流程,隔个几年再考呗。可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等到他们真正站到榜前看到一大堆人的时候,又跟着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天冷得快,经常是一夜之后就突然凉了些,但他们在集市口挤来挤去,还是蹭出了一身汗来。

因为阿莱受伤的缘故,他们只剩下四个人,分了两批到不同的地方看榜。虽然榜上只有区区五十名,但字迹并不大,不好辨认。生员分为三等,一等可领取国家的补助,不多,紧巴紧巴尚能糊口。二等、三等没有补助,只是分出个排名先后罢了。

墨珣其实本不想出来的,按照他的估计,假若他们三人之中只消有一人榜上有名,那谢建阳便会再次到越国公府里去。但素程素华两人在屋里实在坐不住,墨珣又不好随意把越国公讲的事告诉他俩,这就只能陪着他们出来看榜了。

这次是管事陪着墨珣,而素程素华则结伴而行。但四人一从越国公府门口分开后,墨珣就开始消极怠工了。管事比他可紧张多了,一路上见着人就拦着问路。好不容易到了,墨珣一看那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便呼出一口浊气。

“要按我说,报喜的人不如就分工合作,一人背几个榜上的名字,然后合成一册,再转手卖出,不也挺好?”

墨珣一听这声音,觉得耳熟,一扭头便看到是陈子溪正在离自己不远处与身边的人聊天。

“也省得我们在此排队。”

“就是,一二两银子能省了麻烦,那我们也都还是出得起的。”陈子溪身边的人附和着,显然也是对眼前比肩接踵的状况无可奈何了。

既然瞧见了,那最好还是不要装聋作哑,更何况那边的几个考生都是在船上见过的。“陈兄,钱兄,孙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咦?是墨贤弟!”陈子溪反应很快,他们本就没在排队也没往里头挤,这么走过来还是很快的。

“这么巧。”墨珣拱手,算是打招呼了。原先他们就没多熟,不过是有同船的情谊罢了,这会儿招呼也打了,墨珣都不知道还应该说点什么。

陈子溪左看右看,开口问:“你家两位哥哥呢?”

“到别个地方去看榜了。”墨珣见觉得陈子溪刚才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似乎并不是在找素程素华,而是在看别的。墨珣知道陈子溪原就十分关注越国公,后来下了船墨珣与师老赵老又一道走,陈子溪恐怕已经知道他们住进师老家里了。

只是不知道陈子溪是否已经知晓了越国公的身份。

陈子溪四下张望的样子仿佛是在看有没有别人跟在墨珣身边。

墨珣这么想着,果不其然,陈子溪接下来便问了句,“今日只有你与家中管事来看榜吗?”

墨珣点头,“嗯”了一声,也不再挑话题,而是等着陈子溪继续问。

“我前几日听说素华在茶馆跟人起了争执?”陈子溪年纪比起素程素华都稍大些,直呼名讳也没什么不礼貌的。

这话问的。

墨珣也不知道是陈子溪故意的,还是他说话就这水准——什么叫做“素华在茶馆跟人起了争执”?这是直接就把伦素华的罪定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犯事者是由省学政谢大人亲自押进衙门打的板子。”墨珣说这话的意思就是——犯事者可不是伦素华,而是另有其人。

陈子溪一听墨珣说完就笑了,“那就好。”他接着道:“我还听说有人受伤了。”

“是我家小厮阿莱。”墨珣见陈子溪直接把“伦素华”的话题过掉了,而且面上并无不妥,甚至有些怀疑是自己想太多了些。因为总把人心想得太坏,是以对着谁都有所提防。虽然陈子溪的目的很是明确,看似对墨珣也无害,但墨珣其实潜意识里不想跟此人有太深的牵扯。

陈子溪点头,只是个小厮罢了,他再问下去就有点自降身份了。陈子溪见墨珣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也干脆止住话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哎,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是怎么就起冲突了?”跟陈子溪同性的人一时好奇心起,干脆就着两人的话题细问起来。

“似是谈论考题的时候双方出现分歧吧。”墨珣不想多说,他知道一句话说出口能被人歪成很多种意思。再加上他是伦素华的弟弟,说出来的话就算是站中立,别人也会认为他有所偏颇。否则当年那个“九渊元君小心眼”的话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墨珣见对方似还要再问,便抢先张口提议,“我们还是赶紧看榜吧。”

“是了是了,还是看榜要紧。”这位仁兄仿佛这才想起他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便也不再多做纠缠,这就拉着陈子溪他们要往人群里头去了。

墨珣微微颔首,而后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三人身后。既然已经打过招呼,就此分道扬镳也不合时宜,不如就跟着他们走,待会儿真不想呆在一处就装作是被人。流冲散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好在看榜的人本来就多,墨珣的想法很快就付诸实践,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前头的三个人就已经不知钻到哪去了。

管事担心没看住墨珣,便伸手攥住了墨珣的胳膊。墨珣第一时间是身体完全绷紧了,随后才放松下来。

放榜时候最紧张的除考生外,剩下的应该就是报喜的人了。这捷报自然要第一个报喜的人才有银钱领,第二第三顶多是给口茶水或是随意封个小红纸罢了。再往后更不必说,或许只能得人口头一句“多谢”。

今天来看榜也不过是凑个热闹,好些考生都是为了沾榜上的喜气,保佑自己下回能上榜罢了。墨珣权当出来散心,也不往里挤,认识他的人看到他的名字也会主动告诉他的。

墨珣能感觉到管事一直把他往里头拽,但他下盘稳得很,要拽动他其实不大容易。

“中了中了!”里头忽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能盖过周围的嘈杂声可见他的嗓门有多大。

管事一听到有考生中榜,忙拉着墨珣往里去。

“哎哟,晕了晕了!快来人!”

原先就嘈杂得很,这下更是一句话就惊得周遭一片哗然。一阵慌乱过后,晕过去的考生总算让人挪了出来,而后慢悠悠地转醒。

醒来过后,他也是先茫然地环顾四周,这才猛地抓住身边的人问:“我适才是中了吧?啊?我适才明明瞧见那榜上有我的名字,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是中了。”呆在他身边的亦是他的相识,这就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那人这就又一口气提到一半,险些再次厥过去。

管事见墨珣仍盯着人看,便凑到墨珣耳边小声道:“少爷,我们也别耽搁了,赶紧看榜吧。”他们若是到了榜前,那就是要看三个人的名字了。

墨珣点头,便顺着管事往里走。一路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垂头丧气有,意气风发也有。墨珣不知怎么,竟有些心有戚戚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极度的开心或是难过了,这种情绪就像是完全遗失了一样。

挤到榜前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人群也散去不少,墨珣这一路除了陈子溪他们也没再见着认识的人了。这看到榜单之后,墨珣直接跳过了前头寄语开始看名单。一等生员为五人,二等十人,三等三十五人,统共录50名。

墨珣这名字根本不用细找,直接就在第一纵列,虽然只是第五,但怎么说都是一等。一开始持无所谓的态度的他见着自己得了一等还是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但总归是没像刚才那位考生一样激动地喊出声来。看到墨珣名字的不止他一个,管事的明显也瞧见了。墨珣这名字俩字太好认了,他下意识就把手攥紧了扭头盯着墨珣,担心他也会忽然晕过去。

好在墨珣只是扫了他一眼,这就扭头去寻素程素华的名字。管事这下也按捺住心中的雀跃,赶紧将名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墨珣将名单反复看了两遍,原先脸上的喜色也渐渐褪了。

“似乎……”管事有些迟疑,又看了墨珣一眼,“没见着两位少爷的名字?”

墨珣也“嗯”了一声。要是就管事一个人看漏倒也算了,可他连看了两遍都没看见名,那就证明素程素华这次是当真没考上了。“我们先出去。”

虽然人少了很多,但不代表他们看名单的时候没有别人在挤。两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这就对视了片刻,原先高兴的心情也一时间被冲淡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三人一道来考试,若单单只是结伴倒也罢了,可怎么他们说都是一家三个兄弟,再加上墨珣准备留在建州上官学的事还没告诉他们。而他们此番双双落榜,还要再回广平府参加府学的考试……墨珣抿着嘴,也不知道素程素华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想。

墨珣有些心烦,倘若是以往,他又何需顾虑别人的感受?果然修道还是要远离红尘喧嚣,否则记挂得太多,何时才能得道飞升?

管事见墨珣的脸拉下来了,顿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成年人,又是伦家的老人了,可不能这样影响到墨珣的情绪。毕竟墨珣少爷得了一等生员事一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只是不要当着另外两位伦家少爷的面喜形于色就成。两人相顾无言,管事好半天才找回言语,拱起手来对墨珣说道:“恭喜少爷!”

墨珣颔首,也跟着拱手微笑了一下,“多谢,回去就给你封个红包。”

管事暗自打量了墨珣一番,见他似乎笑意不达眼底,眉宇间也并无张扬之气,想来是为另外两位少爷担忧。“少爷别担心了,考试一事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就是两位少爷的卷子不合考官眼缘。”

墨珣“嗯”了一声,垂下眼帘,将手臂从管事的手中抽了出来,“我们回去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墨珣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素程素华会怎么想,他已经顾不上了,他也不可能为了素程素华而拒绝更好的地方。将心比心,若是今日榜上有名的是素程或者素华其中任何一人,他们若也有机会进建州省城的官学,必定不会为了他墨珣而放弃这样大好前程。

榜单上只有排名,而不列各场成绩,是以大多数考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答得不尽人意。

回到越国公府的时候,越国公显然已经比墨珣更早知道考试结果了。越国公这对上墨珣的时候,也是带着喜色的。墨珣原先心中怅然,但在见到越国公之后也面露笑意。管事偷偷瞧了墨珣一眼,见他似乎神情有所缓和,这才放下心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得了消息了。”越国公亲自将墨珣引进了大厅,而赵泽林也位于上首。

“是,墨珣不负所望,已经被录为一等生员。”墨珣对着两位拜了拜,有了功名在身之后,他见到哪个官都能不跪了。

赵泽林也勾着嘴角点了头,显然十分欣慰。

越国公因为早得了信儿,高兴也高兴过了,这会儿绷着脸,准备教训墨珣,让他不要骄傲自满。墨珣受了越国公的训,也没多说什么。他当初带弟子也是这番模样,每当弟子略有所成,他除了鼓励外,那就是要训斥。一手棒子一手糖,打得不能太过,逆反心理起来了再教就难了。

“我家两位哥哥……”墨珣让越国公训完了,这才想着打听一下素程素华回府了没有。

越国公被墨珣这么一问,直摇头,“自打早上与你们一道出去之后就没回来。”

墨珣沉思片刻,他与管事已经算晚的了,毕竟他一开始就本着无所谓的心态去看榜,可素程素华不一样,他们必定是已经知道了考试结果。

但是,还不回来……

墨珣不大猜得出他们的想法,是觉得太丢脸不回来,还是因为心中不忿所以不回来。

用过午饭之后,墨珣辞了越国公的邀请,回到馥兰院里等素程素华。一时不回来,总不能一世不回来吧?

大概到了申时,素程素华总算是回来了。墨珣从他们进门就盯着,见他们面色如常,心中犯嘀咕,却也没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屋里尴尬得很,三人对视了一番后,由伦素程先开口,“恭喜弟弟了。”

“多谢大哥。”墨珣接了伦素程的话,这就将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打破了。

“你……”伦素程迟疑了一阵,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措辞。一旁的伦素华往前了一步,站到他身边。伦素程这才又开口问道:“你可要随我们去广平府?”既然院试结果已出,他与素华落了榜,那就应该早点准备,启程前往广平府参加府学的入学考试了。

墨珣摇头,也不隐瞒,直言道:“不了,我想求了国公爷的推荐,进建州的官学。”

这个回答仿佛早在素程素华的意料之中,他们紧跟着点头,又恭喜了墨珣一番,这才沉默着收拾起东西来。墨珣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他俩,自己贸然开口,可能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在炫耀。墨珣不是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现在也只能站在屋里,也不知该说什么。

伦素程原是要回自己屋的,这余光恰巧瞥见了墨珣手足无措地站着,便呼了口气,“墨珣。”

“哎。”墨珣见伦素程有话对自己说,便上前一步。

伦素程伸手拍了拍墨珣的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他今天跟素华两个人在外头,想了很多。读书本就是各人的事,同窗尚有中与不中一说,不能因为墨珣是他们的弟弟就另眼相看吧?

伦素程还记得今天看到墨珣在榜上的时候,他与素华都是很高兴的,但随后没有找到自己,那阵失落才涌了上来。他们在外头这么久,主要也是为了平复心情。毕竟三人这段时间同吃同住还一同进学,差距早已昭然。不愿去细想不代表差距就不存在,今日放榜,不过就是让他们能明确地看到彼此之间的鸿沟罢了。

“哎。”墨珣又应了一声,又看向伦素华,见伦素华也跟着点头,不由得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伦家这两个小的心里会膈应,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

墨珣这个人很奇怪,面上对你有多嫌弃,心里就有多在意。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别说嫌弃了,他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原以为……”墨珣说了一半,突然闭嘴。他暗自在心里揣测了一番,此时说出来并不合时宜。

“瞎以为什么呢你?”伦素华说着,干脆窜过来,伸手把墨珣揽住随手揉了好几下,语重心长道:“好好读书,光宗耀祖。”

“嗯。”

第71章

新晋生员的名单一出,素程素华便也没有再留在建州的理由了,他们东西收拾收拾就要赶到广平府里去。最初是想着留在建州能早些知道成绩,但现在素程素华都落了榜,那也就只能到广平府去参加府学的入学考了。

只是墨珣这边又不好安排了,阿莱受了伤,虽然现在已大好,但脑袋这种地方受了伤,也难保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阿莱下来也不知道是他照顾墨珣,还是要墨珣照顾他了。再者,伦素程和素华两个年纪也不都大,如果就放他俩独自作伴上路,那管事也不能放心。

伦素程干脆把墨珣招了过来,准备几个人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眼下的情况。伦沄岳最初让管事和阿莱跟着三人考试时也没料到墨珣会跟他们分开,毕竟建州省城的官学没有一品官员推荐,根本就进不去。而偌大的建州统共也才几个一品官啊?

墨珣的意思是,让阿莱和管事都跟着他们走,他一个人留在国公府也没事。虽说阿莱和管事是被安排来照顾他们的,但其实这段时间,阿莱和管事的活儿基本都是国公府的下人做了。

伦素程听完墨珣的话有些沉默,毕竟墨珣年纪还小,一个人在国公府里头,家里也没个人看着,怎么都不放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们离得也远……更何况他一个做哥哥的,这时候如果同意了墨珣的想法,等回到了临平县,又要怎么跟小舅舅交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看出了伦素程的顾虑,便把自己已经给临平去信的事说了。那会儿考试成绩未出,他便想着若能通过院试得了头等便留在建州,这会儿伦沄岚应该也已经收到信了。

伦素华听了墨珣的话,明显的呼吸一滞,“这么说,你是早就有打算要留在建州了?”

“是。”墨珣点头,这点没什么好瞒的,等他们两人回了临平肯定也都会知道的。赵泽林一早就提过可以让墨珣去求了越国公的荐书,只要能通过院试,哪怕不是一等也能入建州官学。

“素华!”伦素程担心素华脑子轴了转不过来,忙沉声喊他。其实墨珣刚说完的时候他心里想的跟伦素华想的事一样的,墨珣早就决定留在建州,那就代表越国公早就允了墨珣的推荐信。

墨珣与他们是兄弟,但有好事却瞒着他们。这已经不是“院试时墨珣一人中举,他们两人落榜”的情况了。院试靠的是个人的努力和阅卷者的主观臆断,但越国公这里,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虽然心里有这种想法,但让伦素华这么问出来,伦素程也觉得尴尬。可又转念一想,他们当初能因机缘巧合住进越国公府,可不就是因为墨珣吗?伦素华在船上能得越国公赠药,不也是因为越国公与墨珣一见如故吗?如果没有墨珣的话,后头这些事也都不存在了。别说什么推荐信,就说他们寻住处都堪忧。

伦素华扁了嘴,对着伦素程小声嘀咕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问问啊。”

墨珣愣了愣,干脆把事情说破,省得他们在心里瞎猜,到时候心生怨怼。“当时赵老先生曾问过我未来的打算,也曾跟我提过,若是我此番能得生员,那便可以求得越国公的推荐,进建州的官学念书。”

此话不假,但前提是“能得生员”。

墨珣将重点说得很清楚,素程素华既然连院试都考不过,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接下来的一切假设都不成立。并不存在什么他们能向越国公求推荐信,也不存在他们能在建州读书,这些都是不存在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么说,素程素华能不能听得懂。墨珣说话没带重音,因为那样会给人很明确地指向感,只有以平常的语气表述,他们才听得进去。

墨珣刚说完,伦素程便转过弯来了。他适才的想法有些本末倒置了,他把“向越国公求推荐信”摆在了“通过院试”前面,所以才会一时间觉得意难平。现下听了墨珣解释这么一通,伦素程反而面上一哂,都是自家兄弟,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过不堪了。

伦素程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略带歉意地对墨珣拱起了手。

墨珣并不在意那个事,低头微微笑了起来,“两位兄长还要参加府学的考试,身边没个照顾的人不行。”停了一会儿,他给伦素程斟上了茶,推到伦素程面前,“我既然已经给临平去了信,想来爹爹和舅舅也都收到了,现在知道了我们这里的情况,那到时候再看看他们要怎么安排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素程素华这会儿也等不了了。院试出成绩就等了半个月,他们现在赶到广平府顶多也就比入学考试早个几天罢了。要等到临平县来人,那就有得近月的光景。

墨珣见伦素程蹙眉,又说:“大哥二哥带上管事和阿莱直接到广平府去就行了,我现在住在国公府里也没什么要用人的地方。”

十月上旬官学开学之前要先报名,墨珣尚且不知道束脩需要多少,但他可以先问越国公借一些,而且他也有廪饩银可以领。依墨珣的估计,伦沄岚怎么也不会放他一个人在建州的,可能不多时伦沄岚就要来建州把他从国公府接出去住了。就算越国公觉得无所谓,但伦沄岚应该也是拉不下那个面皮来住进越国公府的。

伦素程与素华对视了一眼,觉得墨珣说得也不无道理。他们住在越国公府大半个月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国公府的下人帮手,连阿莱和管事都清闲了。

“可是……”伦素程还是有些迟疑,纵使墨珣说得有理,可这再怎么说都是丢下弟弟一个人。

墨珣摆手摇头,“不要‘可是’了,我在越国公府还能出什么事吗?”墨珣不太喜欢伦素程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而伦素华在这件事上觉得伦素程的顾虑在理,便也不吭声,等着伦素程拿主意。

伦素程当然没主意了,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最终也只得再三叮嘱墨珣,务必不要给越国公添麻烦。毕竟他们一走,可就只剩下墨珣一个人了,若让人轰出去,也不知要到哪里找人了。伦素程还让管事给墨珣留了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他刚得了生员,那廪饩银应该也没这么快发。

墨珣全应下了,这就搭了国公府的马车,把他们送到渡口才回来。

等到墨珣回来,越国公才问及他两个哥哥的情况。墨珣摇头,不作言语。反正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都不对。好在越国公也没逼着墨珣说话,干脆直接将写好的推荐信递给他。

“过几日等官学开始报名,就让管家陪着你去。”

墨珣回没再推脱,毕竟谢大人已经知道他住在国公府了,这会儿再拒绝无非就是惹人讨厌罢了。墨珣谢过越国公之后,将信接了过来。然而他不是一个爱聊天的人,主要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多说多错。

两人沉默了一阵,越国公才主动开口反问墨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住进来,而又为什么在你二哥的事出了之后,没有轰你们出去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摇头,他又不是越国公肚子里的蛔虫,会动心思去想,但猜出来的结果作不作准也难说啊。

越国公见墨珣接了信,又退后了两步,便笑了起来,指着椅子示意他坐下回话。“还记得初入馥兰院时,管家特意叮嘱你们不要进东边那个小院子吗?”

“是。”墨珣隐约是记得有这么一出,但他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而且除了一开始伦素华好奇问了两句之外,后来也没人去在意那个小院子了。

“你们一行五人,无一人入内。”越国公面上十分欣慰,“家教不错。”

这种情况该怎么回答?

墨珣能说素程素华是因为忙着准备院试所以根本没心思去看什么院子,而管事和阿莱虽然没什么事做,但每日也都紧着少爷们,没工夫去管?自己则是完全忘记这茬了?

无话可说的时候还是微笑好了,墨珣面上笑意不退,却不再言语。

越国公对墨珣的学识还是认可的,这就问起了,“明年的秋闱,你要参加吗?”

墨珣“啊”了一声,险些没反应过来。这怎么听着仿佛考试接连不断啊?想他之前几次考试都是与伦素程一道的,这回看起来是只剩下自己了?而且前天院试的通过的考生名录里头,一张榜上五十个名字,除了自己的,别个名字几乎都没见过。不过秋闱也是在建州城内考,仍由省学政主持,与院试的差异应该就在考试难度上而已。

想通了这点之后,墨珣点头对越国公说:“参加。”在他看来,反正早考晚考都是考,快点考完还省得继续被压着念书。而且,他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进怀阳城的理由——既然欠了人因果,那就赶紧还完。还完了之后,再看天道是要让他重新修道还是接着挨雷劈。他又不是那些个老赖,欠了因果不还,等临了了还要让因果主动找上门来。

再加上林醉本身,让墨珣十分好奇,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物。何时何地他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这些都是值得墨珣去深思的事情。

“哟。”越国公被墨珣这副笃定的样子逗乐了,张口就来了一句,“口气还不小。”

“我早上刷牙了。”墨珣当然知道越国公在说什么,但或许是跟越国公处得久了,他倒是跟越国公开起玩笑来了。

越国公果真被墨珣噎了一把,抿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想说的话来,“有把握不?”

“说实话。”墨珣对上越国公的脸,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我不知道。”就这次院试,墨珣拿到卷子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这什么毛几毛巴的玩意儿;第二反应才是——哦,出自某某某啊。他书读得多不假,但大都是修道相关了,也就这两年才开始抓起四书五经来,真要做到一眼扫过去便知晓出自哪本的第几章第几篇确实有难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是见越国公满脸的鄙夷,墨珣才仰起头来,面容淡然,眼神却十分坚定,“但是,我会尽力。”

越国公嗤笑出声,“尽力可没用。”多的是考生尽力了,但不也多得是七老八十的童生?有的人考了一辈子可都过不了院试。

这么说起来,墨珣小小年纪也算是科举中的佼佼者了。

墨珣直视他,见他正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我既已尽力,若还是没用,那就证明我并不适合走科举这条路。”墨珣定定地看着越国公,“人不能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到黑,要学会及时止损。”

越国公笑意褪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半阖眼帘,好半晌才继续开口,“你小小年纪倒是感触颇深嘛。”

墨珣眼珠子黑漆漆的,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很是瘆人,但他仿佛并不知情一般继续说:“我在石里乡的时候,有过一个教书先生。”接下来的话,要再往下说,就不那么礼貌了。毕竟安秀才是墨珣的先生,世人又讲究一个“尊师重道”,墨珣要把人家的私事拿出来谈,十分不妥当。

越国公并不在意,其实他早就把墨珣的生平都探过了,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教书先生是谁。那个安秀才让越国公十分好奇:毕竟再往前,除了墨珣已经去世的父亲之外,墨珣应该是没有再受过谁的启蒙了。而安秀才能带出墨珣这样的学生,可见才学和人品绝非一般。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连个院试都考不过……

之后墨珣就不再往下说了,越国公一挑眉,看向墨珣,两人对视了一番后,越国公禁不住笑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

“嗯。”墨珣点头,他又不是真的七岁,假装不知道并不代表真的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越国公有些诧异,墨珣这段时间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也都有人看着。再者,根据查到的资料来看,墨珣一直都呆在家里,不存在什么外出历练,那么这莫名其妙的阅历又是从何而来呢?

墨珣稍作思考,这才答道:“入住国公府之后不久。”

不是墨珣无的放矢,而是丁成英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一开始在船上,丁成英防墨珣防得紧,就算到了后来,师老赵老两位对墨珣表现出了友善,丁成英对他也是十分客套的疏离。但是进了国公府之后,丁成英的态度反而变了不少,虽仍是不太亲近,可也不像防贼一样了。

越国公没再往下问,既然墨珣能觉察出来,那必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而他们自身却未曾发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得不说,墨珣相当的机警了。

“老爷,谢大人过府拜访。”就在越国公思考问题的空档,管家在厅外通报了一声。

“哎这谢建阳,不用上衙的吗!”越国公说话也没避着墨珣,这就径直起了身。

墨珣接了句“大概来吃午饭的吧”,就看到越国公的脚步一顿,嘴里似乎骂了一句不是很好听的。

“那我就先回馥兰院了?”谢建阳总归不是来找他的吧?墨珣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回馥兰院里头自己一个人用饭还自在些。这段时间他虽然住在了越国公府,但却不是每天都跟越国公一桌吃饭的,只有在越国公心血来潮遣人来传唤的时候才一桌。

越国公前脚刚迈出门槛,丢了一句,“回什么回,还不都是你引来的!给我跟上了。”

墨珣无奈地点头,也跟上了越国公的脚步。

越国公性子有些风风火火,走起路来脚步也急得很,墨珣则一向是慢悠悠的惯了,这么不紧不慢地,竟也跟上了越国公的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一步之遥。越国公自己走在前头没瞧见,可一旁的丁成英却看了个分明。

墨珣知道丁成英在旁边,他一走出前厅就把前院里所有人的位置都觉察出来了。丁成英不仅离得不远,还盯得紧,那道视线怎么都忽略不掉。墨珣便扭过头去对着他的位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丁成英原先与墨珣对过招,知道他有些功夫底子,却不想他竟还这么警觉。按查到的资料,墨珣应当是无处习武才对。他刚在思索墨珣的事,就对上了视线,面上一哂,还有些发窘。好在墨珣只是冲他点了个头便又跟上越国公朝大门口去了。

“谢大人。”越国公刚走出前院,谢建阳便已经由家丁领着进来了。他拱手,也不等谢建阳说话,便又开口,“谢大人真是闲来无事啊。”

谢建阳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堆上了笑,“特来讨扰一二,希望越国公不嫌弃才是。”

“谢大人。”墨珣紧跟着拱手对谢建阳打招呼。之前也见过谢建阳,没有行跪礼,因为他代表的越国公,不过现在他既得了生员身份,那就更不用行跪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建阳见到墨珣笑意又深了,端起了学政的架子,颇有深意地“嗯”了一声,“年少有为,不错。”

越国公差点当场翻白眼了,“不错”还要你谢建阳来说?不过,鉴于之前院试名单出来的时候,是谢建阳派人来通知的,越国公知道他是在主动与自己交好,倒也没当着谢建阳的面埋汰他。“谢大人今日是……?”

“讨口饭吃。”谢建阳接话接得坦然,丝毫没有给人蹭饭的感觉。意识到越国公的抗拒,谢建阳又补上一句,“莫不是我连饭都吃不上吧?”

越国公瞥了他一眼,“屋里坐吧。”

谢建阳没再绕弯子,等进了屋之后才开始表明来意:朝中传来的消息,皇上有意复用越国公。只是职位不再是御史丞,而是侍御史,正三品。比原先的品阶有所下降,又鉴于越国公本身有爵位,所以仍是沿用正一品。

侍御史受御史丞管辖,侍御史一般负责朝官的监察,如果高品阶的官员犯法,需要由侍御史报告给御史丞再上报皇帝1。但低于侍御史品阶,即三品及以下官员犯法,可以由侍御史直接弹劾。

墨珣闻言,抬眼看向越国公。越国公表情不变,仍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而谢建阳亦维持着笑脸。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一场博弈,似是谁率先变了脸色,那就认输了。

越国公表示知晓,既不欢喜又不沮丧,和颜悦色地请了谢建阳一顿饭,又是一团和气地把人送出了门。

等到国公府的大门阖上之后,越国公才微微眯起了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看似气得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适才用饭的时候,赵泽林也在场,同时也将谢建阳的话听在耳里。送客的时候他也跟着,这会子又要开口劝。

墨珣知道他们两位心里恐怕都有事,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但他不辞而别毕竟不合礼数,只得跟着两人又走回前厅。

赵泽林偏过头见墨珣跟来了,便低声让墨珣先回馥兰院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是低声,但越国公毕竟还耳聪目明的,干脆就回过头来对墨珣说:“你进来。”

墨珣瞥了赵泽林一眼,他认识师老赵老的时候,总觉得赵老更有脾气,而师老总是顺着赵老的。

赵泽林面上有些无奈,却仍旧冲墨珣点了个头,让他听越国公的话,跟进来。

墨珣一听谢建阳的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后来越国公气成这样,几乎是应证了他心中所想——谢建阳一派,恐怕为越国公在朝中使力了。

只是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墨珣瞳孔一缩,觉得这情况不太正常。他还没想完,就听到越国公猛地转身坐到上首的椅子上,将原先摆在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去他爹的谢建阳!”

“明远!”赵泽林警告似的盯着他,走近几步,靠近他,“冷静点。”

越国公抬头,下三白式地盯着赵泽林,好半晌才将气理顺了,“我……”

赵泽林一听越国公要骂粗嘴话了,眼神朝墨珣瞥了一眼,之后又对越国公摇了摇头。

没瞧见有小孩儿在吗?

越国公当即噤声,也跟着瞥了墨珣一下,嘴里小声嘀咕着,含糊得很,也听不出说的是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大人这消息未免也太过灵通了些。”墨珣知道赵泽林是顾虑到自己在场,觉得有些事不应该让自己知道。按理说赵泽林既对自己不错,那便是也了解到自己的心性了。赵泽林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越国公他们的话往外搬给别人听的情况下,仍是不想让越国公把事情对自己说的唯一原因,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小小年纪就接触到太多的阴暗面吧。

虽然是护着自己,但墨珣还是不打算装傻充愣。“据我说知,怀阳城到建州用了最快的马匹也要二十来天近一个月的行程,而走水路快是快些,却也要半个月的功夫。”墨珣站到他们跟前,“那么谢建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走国公爷的路子呢?”

赵泽林沉思,点头。他原是想先把师明远安抚下来,才开始分析谢建阳今日所说的话。但墨珣直接就把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那就是打算……

“我孝期已过半年有余,起复折子递上去也有半年了,但圣上一直不曾有答复。而我在建州住了也有三四年了,谢建阳几乎是跟我前后脚到的建州任职。”越国公看了看墨珣,又抬首看赵泽林。

“但是这整整三年内,谢大人几乎和国公没有交集。”墨珣不直接说自己的想法,而是慢慢引导越国公去想。他说话一贯如此,曾经还身为师尊的时候,教弟子,也只做引导,并不点破。

修道主在各人心中理解,墨珣若是把凡事都说透了,那弟子们还怎么能参悟出新的见解呢?大家都遵循师尊的想法,完全被框死在一定的局限内,是以后人无法超越前人。就像伦素程、伦素华,他们现在的思维已经被定死了,所以碰到截搭题啊,这类根本不按惯例出题的情况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会自主去思考,是以越来越多的纸上谈兵。

见越国公低头沉思,墨珣继续道:“那么谢大人突然找上门来,极有可能只是在此番越国公回到建州之后的事。”

“而谢大人既然‘凑巧’出现在我二哥所在的茶馆,并且一呆就是数日,那就可以推断出他那个时候已经有心要与国公爷交好。”

“从建州传消息到怀阳,再从怀阳传消息过来,要……”

“足足一个月!”越国公猛地睁大眼睛,伸手握拳,在桌上敲了一下。

墨珣见越国公反应过来了,便点头继续道:“所以,他有极大的可能,只是来诈你的。”墨珣面无表情,但脸上肉乎乎的,给人以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但是面前的两位没人去在意这些,越国公只觉得墨珣所言有理,而赵泽林却是禁不住稍稍睁大了眼睛又正视了墨珣一番。

越国公本来让自家夫郎说了一声,虽然看似顺了气,其实心里还是火得很,全身都像是有火在烧一样,此时想通了,又气起来。他倏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好他个谢建阳,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越国公越想越气,干脆就在厅里踱起步来,“真要起复了,那可就是他谢建阳的功劳了!”越国公的声音里透着寒气,“做过翰林的,还真是靠嘴皮子打天下。”

墨珣下意识看了赵泽林一眼,见他并未再制止越国公说话,而是也盯着自己瞧,不禁抿了嘴。墨珣不想被人当小孩,但他表露出太多确实惹人心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赵泽林见墨珣眼神有些闪躲,便不再盯着他,转而对越国公说:“从他的话里,起码得出一条,钱相已经在插手御史台的内务了。”

御史台其实是直接由皇帝管辖的机构,但为了制衡丞相,便多了一条约定俗成——若是丞相被弹劾,那么御史丞可以继任丞相。所以历来的御史台和丞相都不太对付,可如果整个御史台被丞相收至麾下,那就又不一样了。

以前的御史台,是师明远当老大,他那个茅坑石头的破脾气谁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越国公又直接对皇帝负责,根本不需要看丞相和太尉的脸色。后来皇帝换人做了,师明远的权利也被分割开,下发给侍御史,使得整个御史台的流程变得烦冗紊乱。再加上越国公丁忧三年,离开御史台很长时间了,现在朝中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毕竟身为孤臣,没有拉帮结派,不会有人会主动给他透露朝堂里的消息,就算提及,也是些无关痛痒的。

朝堂之上,向来瞬息万变,有时候甚至一觉醒来,朝中就会少几个大臣。

此时,就算越国公是被皇帝招回去做御史丞,他也挑不起这个担子了。

丞相插手御史台,这事可大可小,只看皇帝要怎么想。

“不。”墨珣听完了赵泽林的话,将自己所知的信息一应杂合在一起思考后,否定了赵泽林的话。“谢大人既然是来诈国公的,那么丞相插手御史台内务一事,也不见得会是真的。”

“御史台由圣上管辖,他既已防着钱相,那就不可能给钱相留有插手的余地。”墨珣觉得当皇帝要当到已经即位好几年还被自己外祖拿捏,那可真是弱到没天理了。

因为修道的缘故,是以墨珣知道,王朝更替都是遵循着天道循环的。就他目前看来,这个王朝似乎并无太大的问题,天道亦毫无预警……

不过,也可能是天道根本没有插手。

墨珣暗自挑眉,他是一想到天道就烦。“谢大人或许只是想营造一个‘钱相势力做大’的假象。因为越国公很长时间不在京里,此番若是起复,回了京之后也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京里的情况摸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先把越国公拉拢过来,后头的事再另行打算。”

墨珣目前只能想到这些,他尚且猜不出丞相是否已经知道谢建阳做的这些事,又或者是丞相早在谢建阳到建州时就已属意谢建阳拉拢越国公;是早就定好了策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能从越国公这里得到的信息太少,而且消息滞后太多,不能用作参考。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墨珣补上这么一句,免得越国公让他误导了。

越国公在墨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想了一遍,又从各个方向反复验证。假设谢建阳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朝中现在已经乱成什么样了?紧接着,又转而将墨珣所说话设定为真,再去逆推它的合理性。他既然做御史丞那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是傻不愣登的样子,否则不就是给人当枪使吗?御史台职责重大,越国公一向是以事实说话的。

赵泽林原先就经常与越国公一道想事情,越国公有什么事几乎不瞒他,所以他知道的消息并不比越国公多。

此刻,两人都沉默下来,墨珣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话,否则三个臭皮匠最后只会变成一个臭皮匠。

越国公眉头紧蹙,又坐回了椅子上,外头的下人家丁已经极有眼里地离远了,此时连个添茶送水的人都没有。越国公刚才又把茶杯扫到了地上,这下一口渴,又没了茶水,气都不打一处来。

墨珣见越国公又开始发脾气,知道他心里已有计较。但此刻不说出来,那就是不能告诉自己的事了。对越国公和赵泽林,墨珣不想玩什么话里有话那一套,他们若是想说,自己便听着,若是不能说,那他也不问。

“来人!”越国公扯了嗓子朝外头喊了一声,反应最快的当属丁成英,他出现之后,越国公便吩咐了他找个下人过来。每个人的岗位不同,那负责的事自然也不一样。不是不能让丁成英上茶,但不说这合不合规矩,就说丁成英也是有品阶的人,做这等事就是在埋汰人了。

越国公吩咐完了之后,等下人上茶水,之后又拉了赵泽林坐回椅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见他俩对视了一番,没说话,纯粹的眼神交流。

这个操作就很厉害了!

墨珣心中感慨,徽泽大陆上好些个已经在一起数百年的道侣尚做不到此等默契,还需要下禁制用各种术法才能旁若无人地交流。墨珣虽然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但因为在玄九宗内,师兄、弟子、门人众多,他几乎感觉不到孤独。后来时间一长,他竟也慢慢习惯了。道侣不道侣的,他并不强求,可此时见着师老赵老携手对视,竟莫名生出一种“有个道侣也不错”的想法来。

这种想法刚出现一会儿,墨珣就猛地摇头,什么玩意儿,他这么小气巴拉的人居然会想要找道侣来坑自己?是脑子抽了吧!

“墨珣。”师明远与赵泽林眼神交流结束,两人皆一脸严肃地看向墨珣。

“在。”墨珣眨眨眼,对眼前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毕竟刚才他们聊的是越国公的事,这会儿话头突然转向了自己,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越国公冲他招招手,把墨珣招到面前来,语重心长地说:“国公府的情况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与泽林膝下无子。”

膝、下、无、子!

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墨珣眼睛徒然瞪大,看向越国公,似在求证。而后又看向赵泽林,见他也点点头,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我……”墨珣说不准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应该很抗拒的,可却莫名觉得有长辈也很好。他所想的并不是何德何能,也不是日后攀龙附凤、飞黄腾达,而是这份因果他又要怎么才能还上。

“以你的年龄,也只能做我们的孙子了。”越国公以为墨珣是在纠结这个。墨珣今年才七岁,上头还有个爹爹,也不过二十出头,而他与赵泽林都已四十了,做墨珣的祖父和爷爷并不过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认人当祖父和爷爷这个事吧,需要跟伦沄岚说一声啊,不是他这里应下就完事的。墨珣迟疑片刻,将自己的顾虑说了。

换做是别人,一定会认为墨珣不识抬举,但师明远和赵泽林一开始就很喜欢墨珣,连带着他的“不识抬举”都能看成是“尊敬长辈”。

“你爹应该已经在来建州的路上了吧?”赵泽林知道墨珣一考完就给临平去了信,毕竟那封信还是由国公府的门房去送的。

墨珣颔首,“是,应当已经在路上了。”他估摸着伦沄岚收到信就会赶来建州,必定不会留他一个人,只是伦沄岚的住处也是一个问题。他此时没能力购房置地,伦沄岚来了若是也住进越国公府,那也……不好吧。

但如果越国公他们把伦沄岚也认下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墨珣知道自己此时脑中都是妄想,国公爵位虽然不能承袭,但好赖也是个正一品。纵使此时致仕,却已经有起复的迹象,说不准秋闱还未来,越国公与赵泽林便要进京赴任了。

“那此事就等你爹来了再说吧。”

第72章

伦沄岚确实是一收到墨珣的信,与二哥商议之后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但真正前往建州又是隔了好些天。因为伦沄岚这次要带着青松雪松一道进建州,那一行就有三个哥儿了,伦沄岳虽安排了一个家中五大三粗的小厮陪同,但仍是不大放心。他还特意着人打听了,好不容易碰上有认识的人一家老小都要往建州去探亲,这才与对方商议着要将伦沄岚一行捎带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因为对方家中有老有小,所以这趟就挑了个要价稍高些的船,伦沄岚正好与他们一道。

等伦沄岚到了建州,墨珣已经在官学报上名了。建州城内的官学本来学生的流动就一般,哪怕是当年的头等生员,没有推荐信也没办法入学。但若是有推荐信,三等生员都能进。而墨珣本身就是头等生员,再加上有越国公的推荐信,由国公府的管家领着,很快就把入学所需的手续都办全了。

官学与私学不同,墨珣从书院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得了一份课程单子。私学一般只教文举所要用到的书籍,而官学则另有六门必修课,包括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合称君子“六艺”。而“六艺”按学生年龄和所学深浅的程度分为大艺、小艺,“书”、“数”为小艺,礼、乐、射、御为大艺1。

课程安排也不如私学那么紧密,一个时辰连着一个时辰的课。官学讲究一个动静结合,要求学生能够做到文武兼备。

所以才那么多人想入官学啊,否则按照私学那样教出来的学生除了会考试之外大概也没什么用处了吧,更何况现在科举的试题还这么刁钻。

墨珣仔细看了课程表,见表单上虽然课程多样,乍一眼看上去比起私学来说更多更杂,但用心一想,反而中途休息的时间更长。再加上有些户外的活动,也能让学生在学习之余有所放松。

书院亦提供有食堂,中午要在食堂用饭需另外交足银两。在书院里吃饭更方便,书院还给学生提供了临时休息用的学舍,就是不知道伦沄岚放不放心了。

墨珣能明显感觉越国公那两口子在很多时候并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可伦沄岚不同,他毕竟是“墨珣”的生身之人,“墨珣”再怎么老成,他也还是把墨珣当孩子看。

报上名了之后,墨珣又让赵泽林抓去对弈了两次。他既早早打定主意不再留手,所以每次都剩了棋局让赵泽林去研究,而他自己则回院子里修炼去了。

自打上回筑基至今已经有一年了,这段时间他虽然重心放在考科举上,但对修炼一事却也不曾懈怠,只可惜修道却再无进展。如果在以前,墨珣恐怕会直接劝退这个弟子,并明确地告知对方,“你没有慧根,不适合修道”。不过现在这个人换成了自己,墨珣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可能没有慧根啊,没慧根是怎么到渡劫的?

对于这个世界,墨珣有过一个猜测,现在更是验证了——天地之间不可能完全没有灵气,花草树木亦不可能如同死物一般。是以他可能,真的是在某位飞升大能的领域之中。

之所以认定是“飞升大能”,是因为墨珣的修为完全被压制住了,连筑个基都勉勉强强。领域相当于是一个人的私人领地,一般这种地方都会下有禁制,不会让人随意乱闯的。只是时过境迁,在时光长河的动荡之中,禁制可能会所有缺漏、破损。若是领域所有者没有及时修补,那么这个领域很快就会成为众多修真者口中的“秘境”,就是能得传承、法宝、灵植、灵兽等等一应宝贝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所有秘境都有宝贝可以拿的,有些只是修真者用来存放想法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比如墨珣现在所处的这个。

官学正式开始授课是在墨珣报名之后的第七天,因为他一直呆在越国公府,对于素程素华在府学的考试情况也不了解,消息更是不灵通。墨珣也只能等着看他那俩哥哥会不会给他写信了。

墨珣之前在梧村书院只呆过一天,觉得那一整天的课学下来甚是难捱,但官学不同,每日的课程都很有意思。可是这样也暴露出一个弊端:学生学的东西太过杂乱,并不再专门针对科举了。

这样的课程安排更适合墨珣这种已经对科举考试用书掌握得差不多,甚至已经有自己的见解了。

难怪建州省城的官学需要由当朝一品官员推荐才能入内,毕竟经过一品官的先一步审核,确认该生员能适应官学的教育水平,这样才不会误人子弟。

墨珣是整个官学里头年龄最小的那个,但却不是入学年龄最小的。原先有个六岁通过院试被举荐进入官学的生员,次年的秋闱并未中举,遂又继续在官学就读,至今已经在官学待了三年有余了。

分学堂的时候是按照个人的水平差异来分,即按照生员的一二三等来分。墨珣直接就被分在了特等班里,而这个班级里的学生都比墨珣大了不少,甚至比墨珣的父亲墨延之年龄都大。

一开始彼此都不甚熟悉,再加上墨珣又小,也有那么几个同窗主动带墨珣熟悉环境。

谢建阳也特意来看过,墨珣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却并不谄媚,可这一点都不妨碍谢建阳对墨珣施放善意。

能进到官学来读书的,家里头也都是有人的,不说沾亲带故,那家境殷实也总是有。只消稍稍遣人打听,便能知道墨珣出自哪里。再加上谢建阳作为书院院长,一向表现得公正不偏颇,却偏偏对墨珣假以辞色。单单这个态度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因为谢建阳的善意,使得整个官学的同窗及先生对墨珣也十分客套,再加上一同上了几天的课,墨珣无论是对书、数,还是射、御都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赋。

相处时间一长,原先还在观摩的同窗不知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竟纷纷打探起墨珣的家室来。毕竟他们不比越国公,能探听到的不过是墨珣在建州城内的事,对于墨珣之前在石里乡或是临平县这些,他们短时间内想知道着实不太容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射箭课上,墨珣正拉弓,专心致志地盯着靶心。

分配给墨珣的弓是小弓,是按墨珣的体型给的。如果一开始给的弓太大,反而拉不开。不是担心他拉不动,更多的是体型上的限制。

箭镞已经是三棱制,但却只做削尖,并未动用更多的材质也没有更多工艺。而且只要箭头不出问题,那这支箭就可以反复使用。

反正一开始学射箭,也没几个人能射到把靶上,所以箭一直是完好的。

“墨贤弟有字吗?”

墨珣将弓拉满,但他身边的同窗却张口跟他聊起天来。

字?

墨珣姿势不变,只将这支箭射出去之后才将弓收住。他边琢磨边将弓置于身旁的桌子上,而后才对着同窗摇头道:“尚未行冠礼,是以并未有字。”其实这时候已经有很多读书人取字了,在某些人看来,得了功名就跟成年了差不多。而彼此之间叫字会显得更为亲密。

站在他的身旁的同窗叫乔离,年龄与伦沄轲相仿。他听完了墨珣的话之后“哈哈”出声,心里却觉得墨珣小小年纪反而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子着实好玩。再者,他主要用意也不过是想互相唤字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罢了。“既已取得了功名,那便可以取字了。”

墨珣点了点头,反正当面是不反驳,至于到底要不要取,就另说呗。而且按墨珣的想法,他的字肯定是“九渊”无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乔离看了一眼墨珣适才射出的箭,已经正中靶心。不仅如此,还是顶顶正中的位置。乔离下意识挑眉,不觉对自己的想法又肯定了几分。“墨贤弟家中可有婚配?”

墨珣一怔,定睛看向乔离,仿佛没听懂他在问什么。按理说乔离不可能知道他父亲已故这个事,所以绝对不会是问伦沄岚啊,那就是在问自己咯?但是……墨珣满脸莫名,自己才七岁,问婚配?

乔离见墨珣怔住,便进而解释道:“我家中育有幺儿,年龄与你相仿,生得是品貌端庄,且敬爱父母……”

“呃。”墨珣伸出右手拦了一下,“这个,婚姻大事嘛,我……”

“乔兄可别吓到墨贤弟啊。”一旁的人刚射完了一箭,将他们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这才放下弓,站到乔离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墨贤弟这才几岁,你与他说有什么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乔离对墨珣说再多,还不如哪天有时间去见见墨珣的长辈。

墨珣头一回让人问婚配的事,尴尬没多少,就是有些新奇。不过他没有找道侣的想法,也对成亲兴致缺钱。当务之急是解决掉与林醉的因果。现在得人救场,立刻面上带了窘迫,“乔兄这是要乱了辈分啊。”

墨珣现在称乔离为“乔兄”,但若真娶了乔离的儿子,那就得称乔离为“岳丈”了。

乔离先是听了同窗的话,觉得有理,后来又听到墨珣那类似于拒绝的话,倒也没再纠缠。只是乔离心中认为墨珣不过是年纪尚小,不懂这婚姻一事,便打定主意等他再长几岁,瞧瞧他是否前途一片光明。

早早为儿子攀下一门好亲事也不赖。

在官学里上学的好些人家境都不错,有些甚至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是以“进官学”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发展人际关系。同窗之中有很多人,在不久之后,会通过秋闱春闱殿试而后入朝为官,所以在他们当官之前就与之结交并没有什么坏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乔离会盯上墨珣主要是因为墨珣背后的越国公,否则墨珣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他留意的地方。书院里不还有个六岁就得了生员,结果次年的乡试不也未过吗?更何况墨珣才刚进书院,人品、才学种种都看不出,若不是因着越国公和谢大人,也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寒门学子不是不能成才,而是几率太小。生计尚要发愁,又哪有时间读书呢?而就这几天的课下来,墨珣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穷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哪怕日后止步院试,儿子嫁到他家也不会受苦。

墨珣能猜到谢建阳对他的态度会影响到同窗对他的态度,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想来也只是因为他以往对婚丧嫁娶这类人际往来的事接触得太少了。

伦沄岚接到墨珣的信已经是新晋生员名录传到临平县的时候了,他是带着墨珣已经通过院试的消息登上到建州的船。

伦沄岳知道儿子落榜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毕竟他家崽子什么水准,他已经看出来了。再加上这次考题刁钻得很,伦素华考不过也属正常。他知道自己弟弟其实没怎么教育孩子,墨珣能长成这样基本都是靠自己,但在伦沄岚临行前,他还是稍微交代了一些事。

官学比私学好上不少,那些个先生都是身负功名之人,有些时候还能请到朝廷官员来授课,墨珣若是认真学,自然受益匪浅。伦沄岳只担心墨珣年纪太小,受不住建州城的繁华,被一应景色迷了眼。再加上他年纪这么小,若被有心人利用,或是引了过去,到时候要再掰过来就难了。

虽然墨珣此时住在越国公府里头,上头有国公爷看着,但伦沄岚此去,恐怕要把墨珣接出来独住,那就得伦沄岚担起这个做爹的责任来。

伦沄岳语重心长,伦沄岚也心有戚戚地将二哥所说的话都记牢了。原先他带着墨珣搬进临平县的时候也是想着二哥是个汉子,对墨珣的成长会有帮助,可却没想到这才来住了大半年,墨珣就到建州城里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伦沄岚知道自己为了儿子好也不应该再胡思乱想,只安心跟着别人搭船上建州就好。

墨珣估算了伦沄岚到达的时间,却不曾想因为伦沄岳不放心弟弟所以又耽搁了小半个月。这样一来,饶是墨珣再镇定也有些坐不住了。去书院归去书院,但一回到国公府,墨珣就四下看,想着伦沄岚会不会已经到了。

因为消息不够灵通的原因,墨珣不知道伦沄岚走的陆路还是水路,也不敢劳烦越国公让他派人去蹲守。更何况伦沄岚也不识得越国公府的人,贸然派人去接也怕到时候会吓到伦沄岚。而越国公府在建州城也算是个众所周知的地方,伦沄岚主动找来还更方便些。

在开学后的十来天之后,伦沄岚总算是由人护送着到了越国公府。而越国公也早就交代过上上下下,自是不会怠慢。伦沄岚一来叫门,门房问明了来由便引着他进了前厅。

此番是伦沄岚第一次出远门,虽然一路上有人帮衬,但还是紧张得很。到了越国公府,为了不给儿子丢脸,他也是佯装镇定,强打起精神来。

伦沄岚虽是客人,但毕竟是哥儿身份,便由国公夫人出面接待。越国公则是避开,等他们都谈完了再出场。

赵泽林气势比起越国公来不遑多让,甚至更为冷硬。他性子一贯如此,强行硬拗也不伦不类,索性维持原样。按理,接待伦沄岚只需到偏厅即可,但赵泽林也算给足了他面子,让下人直接带着伦沄岚上正厅里头。

伦沄岚第一次见品阶这么高的人,一时间竟失了言语。赵泽林眉头一皱,使人拿了软垫让伦沄岚坐下。这样一番动作,倒是提醒了伦沄岚,他忙将在临平县准备的一些特产让青松递给一旁的管家,说是墨珣这段时间多有打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赵泽林颔首,让管家把礼物拿下去,这才开始着重打量起伦沄岚来。

伦沄岚并不是那种大气的长相,眉宇之间似乎萦绕着忧虑,或许是初到陌生的地方,亦或许是至今还没见到儿子……鼻梁挺直,唇瓣醇厚,若是眉宇间的顾虑去了,应当也是有福之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现在在书院里,要到戊时才会回来。”看透了伦沄岚的想法,赵泽林也不瞒,他没必要试探墨珣的爹。不是所有的哥儿都跟他一样,从小家里就由着顺着,想去哪里都应允。伦沄岚应该这辈子就只出过这一趟远门,会紧张害怕也属正常。

“哎。”伦沄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双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握紧了,现在一听到墨珣的消息,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我带你到墨珣住的院子去休息吧。”赵泽林觉得两人继续坐下去也是沉默或者一问一答,这气氛实在太僵,以他的性子是坐不住了,倒不如出去走走,还能扯些话题来聊。

伦沄岚原是想让国公夫人不要太过麻烦了,派个下人带他过去就成,但又觉得人家盛情相邀,自己平白拒绝不好,便点头跟上。

国公府比起伦家那可大了两倍不止,伦沄岚是第一次参观这种宅院,只觉得整体格局透着端庄雅致,与他住过的地方十分不同。他们乡下的房子就图个简单方便,所以进了门之后几乎毫无遮挡。但国公府一处一景,似乎每一个位置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赵泽林顺路给伦沄岚介绍景致和各个院子,伦沄岚在后头应着。这么应着应着,伦沄岚似是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他来时带足了银钱,那就是要在建州租上一个小院子,等院子置办妥当了,那就带着墨珣搬过去。可越国公夫人这态度,仿佛是要自己留下来常住啊!

伦沄岚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解释一下,便发出了声响。

赵泽林似是已经知道伦沄岚想说什么,正巧也到了馥兰院,便指着院里的小亭子,让伦沄岚跟他进去。

伦沄岚点点头,这就跟上了。

赵泽林随意地坐在石椅上,伸手请伦沄岚坐了下来。这才开口道:“我有个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赵泽林说话直来直去的,有一说一,反正认孙子这个事早晚都是要告诉伦沄岚的,现在说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伦沄岚能听出赵泽林语气中的郑重,想来是事关墨珣的,那必定十分重要了,便挺直腰背,摒住呼吸,严阵以待。

许是伦沄岚的态度使得赵泽林禁不住轻笑起来,“放松就好,不要太紧张。”

伦沄岚闻言,自然不可能放松得了,却还是顺着赵泽林的话稍稍变了姿势。

“是这样的。”赵泽林见伦沄岚似乎做好了准备,便继续说了,“墨珣这个孩子,我和越国公都很喜欢,再加上我俩膝下无子,所以想认墨珣作孙子,不知你怎么看?”

“啊?”伦沄岚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他抬首看了国公夫人一眼,见国公夫人冲自己点了点头,眉头便皱上了。

赵泽林细细审视着伦沄岚的表情,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从伦沄岚的脸上,赵泽林只能看出诧异、担忧、惊讶,却没有狂喜。

这一家子真的很奇怪了。这种事落在旁人身上应该是感恩戴德才对。赵泽林原先只觉得墨珣小小年纪却思虑过重,没想到连他爹一个乡下哥儿都这样。

“这个事,珣儿,不,墨珣他知道吗?”伦沄岚此时没有能商量的人,是以脑子里瞬间闪过的就是墨珣如何反应。

“他知道。”赵泽林一贯是清清冷冷的,突然要让他开口劝伦沄岚放宽心,他还真说不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伦沄岚捏了捏袖子,“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要与你商议过后再定夺。”

赵泽林这一番话简直让伦沄岚找到了主心骨,他立刻点头称“是”,紧接着又说:“确实要商议之后再行定夺。”他什么都不懂,可不能随便应下,到时候还坑了儿子。

赵泽林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伦沄岚回去歇着,这就自行离去了。

墨珣现在下学都是由越国公府的下人驾了马车来接,原起初他还拒绝过,然而越国公以一句“省城的官学一向如此”将他堵了回去。等到墨珣下学离开书院的时候,才发现书院大门前齐整整地停了好多马车,而越国公府的马车自然是停在最前头的。

总觉得越国公是在变相地想别人宣告墨珣与国公府的关系,而且墨珣还没同意认他们当干祖父和干爷爷呢,越国公这就先下手为强了。

墨珣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他知道自己既得了越国公的推荐,那么不乘国公府的马车,日后在这书院里头恐怕日子过得不会很舒心。官学就相当于是一个小的朝堂,里头多的是达官显贵的子侄亲故。

今日下学,他刚上马车,小厮便告诉他,伦家来人了。

“是我爹来了?”

“正是。”

墨珣眼里都透着欣喜,伸手搭了那小厮一下,“那可快些回国公府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73章

墨珣虽然已经知道伦沄岚到了国公府,但回到府里,他仍是按礼数先去拜会了越国公和赵泽林。毕竟住在人家家里头,当然是主人家为大。而师老赵老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墨珣他们父子俩好长时间没见了,便挥挥手让墨珣赶紧去馥兰院瞧他爹去。

墨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十月份的天色暗得也快,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视线。他才刚走到馥兰院的拱门,就看到青松雪松两人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打盹儿。按理说这么舟车劳顿的,是应当安心休息了,可他俩却只靠在柱子上,想来是为了等自己了。

墨珣路过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并未叫醒他俩。但伦沄岚所在的屋子是关着门的,饶是墨珣手脚再轻,也不免发出声响,仍是将青松雪松闹醒了。

“少爷!”雪松好久没见到墨珣了,这一睁眼还有些迷糊,可瞧见墨珣之后忙站直了,走到墨珣跟前将他打量了一番。

“雪松。”墨珣笑了起来,有雪松在前比较,墨珣总算是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些。而后墨珣又转去看站在一旁的青松,见他面上透着笑,便点头,“青松。”

“少爷。”青松比雪松内敛些,但也很是激动,毕竟从小看着墨珣长大,墨珣这一走就是三四个月,他也很担心。

不过就算他俩是夫人的陪嫁,可也不能像夫人那样随意摸少爷的头。更何况他们寄人篱下,这越国公府里头到处都是规矩,若是哪里做得不妥当,反倒让少爷丢了脸面。

“我爹他……”墨珣指了指还没被自己打开的房门,压低了声音。

雪松忽然倒吸一口气,仿佛是意识到自己适才嗓门太大了,也跟着墨珣小声起来,“夫人正在里头休息。”雪松面露尴尬,将墨珣拉到一边,“夫人这段时间寝食难安的,好不容易下了船,这就睡熟了,少爷可晚些再进去吧。”

“雪松!”青松沉声喊了他一句。夫人寝食难安还不是因为与少爷分开太长时间,对少爷太过担心导致的?雪松这时候让墨珣不要进屋,那万一要是夫人醒来知道,反而怪罪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松被青松喝住,当即闭嘴,只等墨珣自行定夺。

墨珣点点头,“那就让爹爹先休息一会儿,等吃饭的时候再叫他。”他之前很担心伦沄岚,怕他在路上出什么事。但现在人已经到了国公府,也跑不到哪儿去,早见晚见都一样。

天色渐晚,国公府的下人循着时间过来掌灯了。

墨珣看着他们把屋檐下头的灯笼勾下来点亮了又挂回去,这就干脆拉着两人到一旁的亭子里头,稍稍问起了临平县二舅家里的情况。

伦沄岳老爷那边当然没什么事,每日也就那样。不过墨珣既然问了,那也不能这么回答,雪松想了想,干脆不局限在伦府,而是捡了些发生在临平县里的趣事说了。

其中最让墨珣发笑的是,自打院试通过的名单传到临平县之后,李止衍就被书院劝退了。

之前墨珣闹的那一出,梧村书院的山长心中应当也有计较了。但鉴于还有半年就要院试,贸然停掉李止衍的课恐怕会引来学生的抗议,所以才拖延至今。而把这件事一直压到院试过后,想来也是要给李止衍一个机会:但凡他们书院的学生中有一人通过院试,那山长也就勉为其难地将李止衍留下来,以观后效。可偏偏这次院试整个临平县出去的考生里头只有被李止衍赶出书院的墨珣一人榜上有名,这就变相的证明是李止衍有眼无珠了。并且墨珣所说的那些关于“李止衍教学有误及不配为人师”的话,也应当都是真的了。

墨珣还没开口问,雪松便忿忿不平地继续说道:“那李止衍竟然还说是因为书院不尊重他,还说书院压榨先生之类的,所以他才不堪受辱,主动请辞的。”李止衍赶走他们三位少爷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雪松自然是讨厌这个人的。“不过这个事情,书院方面并没有做出答复。”

墨珣“嗯”了一声,等雪松继续说。他以前在临平就经常听雪松说些街头趣闻,而且雪松讲起这些话时的语气特别有意思,眉飞色舞的感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他所说“书院并未回应”,这是自然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大家同在一个县里,再加上李止衍还得过生员,有功名在身,这么大剌剌地撕破脸来,万一李止衍狗急跳墙怎么办?

雪松突然眼珠子一转,语气里透着得意,右手还比了个“扬”的动作,“少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那个李止衍的生员没了。”

墨珣一怔,倒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怎么回事?细细说。”

“李止衍原先不过是三等生员,但已经连续两次未参加过岁考了!”雪松眼里的促狭简直要溢出来了。

院试分岁考和科考,岁考是考那些已经获得了生员的考生的课习情况。例如二、三等生员若能考到一等,那便也能领取廪饩银;但若三等生员连基本的岁考都考不过的话,便会直接黜革。也就是由生员再变为童生,功名等等各种福利也一应取消。

“不过……”墨珣把头一偏,心中有疑问。这个岁考也不是每一次院试都有的,基本上两次院试才考一次岁考。而且像李止衍这样已经是三等生员,本身才学不佳,若不再争那廪饩银之类,不去考,一般县衙也不会主动去查的。真要查,那也决计不会是李止衍一人被降为童生啊。

青松似是看出了墨珣想说什么,这就接着雪松的话往下讲:“二老爷说,那李止衍大概是被人举报了。”

闻言,墨珣低头轻笑,只余轻微的气流声。

雪松以为墨珣是知道了那李止衍没有什么好下场才笑的,其实不然。举报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这种不露面不实名的举报。虽然举报情况属实,但会这么被县令捂住的,那必定是身份不一般的人。

就是不知道举报人是伦沄岳还是书院的山长了。

伦沄岳虽然有举人身份且在临平县难得,但县令也不见得要买他的账。而且墨珣总觉得伦沄岳的性子不像是会为了这事又跑一趟的人。若说是梧村书院的山长,那可能性就更大了。毕竟山长曾言明他与县令是同窗,两人的关系好到甚至可以私下里请县令过来当裁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也不再去想究竟是谁举报的,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按照李止衍那性子和脑子,应当会直接怀疑是伦沄岳做的。但伦沄岳毕竟与素程素华不同,这事一出,他必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一说到李止衍,墨珣便觉得此人就是嘴碎,不经脑子还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想当初若不是他在墨珣离开时说什么“能言善辩,与人顶嘴,嘴快话多,惹人讨厌”这种话,墨珣也不会当场跟他起争执。这一闹又惹了李止衍怒火冲天,将素程素华也一并轰出了学堂,紧接着才引来了伦沄岳,之后又让山长看透了为人……

像这次李止衍被书院劝退,若是安安静静地走倒也罢了,可他偏偏就要摆出一副高姿态来。或许是想走得体面些,亦或许是想让书院迫于舆论的压力将他召回去……

墨珣直摇头,心里却想着:这嘴上没个把门,当下就给自己招来了祸事。

他们这边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墨珣此次通过院试的事。

因为墨珣的去信是与院试的名单前后隔了几日到的,所以伦沄岚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墨珣是一等生员的消息了。

“爹爹是不是很开心?”墨珣听青松说完,便咧嘴笑开了。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的作为能够让人有所期待是一个很值得高兴的事。

“这是自然。”青松也笑了,“少爷太厉害了,家里都很高兴呢。”

墨珣弯了眼睛,不敢细问舅舅那边知道素程素华落榜了是个什么表情,权当那事儿不存在好了。有些事不该他考虑的,他就不多想了,免得给别人添堵。“你们用过饭了吗?”

“申时到国公府时已经由管家领去用过饭了。”雪松连连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夫人与国公夫人见礼之后回到院里也用过一些了。”青松补充道。

墨珣“嗯”了一声,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该把伦沄岚叫起来了。“那就把爹爹叫起来吧,别让他睡太久,省得晚上再睡不着。”

伦沄岚在船上这几天真的没怎么睡,除却头一次出远门的原因之外,就是因为受到墨珣的信,知道儿子现在住进了国公府里头。国公府是个什么光景?那就是只能在戏文里头听到的,他甚至都想象不出墨珣一个人没人看护会如何。

今日好不容易到了国公府,儿子却上学去了。他又从国公夫人那里听了些事,心里没个主意,但一贴到被褥,仍是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青松来喊,他都有些晃神。

“夫人,少爷唤您吃饭了。”青松又补了一句,提醒伦沄岚,墨珣此时已经回来了。

而墨珣正站在屋里的外间,没有往里走。他虽说跟伦沄岚有血缘关系,但闺房什么的总归还是避开些好。

“珣儿回来了?”伦沄岚这才回神,“怎么不早些把我叫醒呢。”他随意拨了拨头发,本来只想着小眯一会儿,所以是合衣躺下的,这会儿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少爷说让您多睡会儿。”青松忙跟上伦沄岚的脚步,他原先绞了帕子,这还没递给伦沄岚呢。

“珣儿!”伦沄岚没空去管什么脸面了,快步走出房间,就看到墨珣正坐在椅子上看他。

墨珣忙起身走到伦沄岚面前。只是这次伦沄岚并没有像上回一样只是摸摸他的脸,反而将他整个搂进怀里。墨珣身子僵了僵,随即便放松下来。好在伦沄岚这身体的外部构造应该跟自己是一样的,这么抱一下该平的平,也没哪里不对劲。墨珣偷偷地舒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伦沄岚的后背,想让他放宽心。“爹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欸,欸。”伦沄岚把墨珣上上下下都捏了个遍,仿佛只有上了手才能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

“叩叩叩。”

墨珣完全放弃挣扎了,干脆就让伦沄岚捏个痛快。好在伦沄岚也没捏太久,再加上听到有人敲门,这便停了手。

“伦家夫人,墨珣少爷,我家老爷夫人请你们到饭厅一同用饭。”越国公府里的小厮正站在门口,头微微低着,眼帘半阖,似乎并没有在瞧屋里,只是站在候着。

墨珣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而对伦沄岚说:“该用晚饭了。”

“好。”伦沄岚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更何况他们此时是在国公府上,自然要守人家府里的规矩,有什么事可以吃了饭回来再谈。

用饭的时候越国公就出来了,伦沄岚也行了礼,而赵泽林在饭桌上也并未问及自己下午对伦沄岚提的事,这也让伦沄岚松了口气。

伦沄岚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用饭,生怕惹了国公爷的不快。或许是今天多了一个人,所以在餐桌上也没人开口说话,就是安静用饭。而饭后,越国公也不留人,直接摆手让他们走了。

等墨珣与伦沄岚离了一段距离,越国公才顺手挠了挠头,“这看起来……不太像啊。”

赵泽林自然是知道越国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伦沄岚的性子难登大雅之堂罢了。“怎么不像?让他做汉子试试,怎么不像!”

在赵泽林看来,伦沄岚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乡下人没进过城的,模样既不小气,说话又不粗鄙。虽比不得那些个大家公子,但能养出这种性子来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这世道对哥儿多有限制,好些汉子娶了哥儿回去就当个生孩子的工具罢了,那日子过得不要说多凄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他们赵家这种世代书香的人家来说,腌臜事也不少。他父亲当年娶了他爹之后,不也前前后后纳了四个侍夫?说得好听是“红袖添香”,实际上不还是贪图美色吗?可怜他爹,还得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可哪次不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就连那些个侍夫的子嗣,一个个也都学了一身的狐媚功夫……

赵泽林一想起前尘往事,气都不打一处来。好在他爹稳住了,并未跑到父亲跟前闹腾。而那些个庶子们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还瞧不上他爹给挑的人家,自己攀来附去,最终也不过落得个人财两空罢了。

越国公一句话惹来了自家夫郎的怒意,这也没工夫去管墨珣跟伦沄岚到底像不像了,只赶紧哄人才是关键。

再说墨珣他们回了馥兰院,伦沄岚这才问起了下午国公夫人对他说的事——国公夫夫要将墨珣认作干孙子。

这事墨珣一早就知道,只是想等伦沄岚来,看看他怎么说。墨珣对凡界的规矩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像自己这样亲祖父祖母不在了,父亲也去了,认亲一事到底能不能行。

墨珣表示早前越国公已经对自己提过这个事了,但他以“要与家里人商议”为由,先暂且推迟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伦沄岚这就开始问墨珣的意见。

刚吃过饭,他俩虽然由国公府的下人领着送回了馥兰院,却没有直接到屋子坐着,而是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墨珣看了周围一圈,见馥兰院中似乎只剩下青松雪松以及从伦府带来的小厮,这才坦然对伦沄岚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大概会觉得是我高攀吧。”

院子里的三个人已经被国公府的下人领去用过饭了,这时见自家夫人少爷回来,便要迎上来。墨珣瞧见青松雪松的动作,便冲他们摇摇头,让他们离得远些,自己与伦沄岚有话要谈。

伦沄岚闻言,眉头一皱,“你如果不愿意,我明日就去回绝了国公夫人。”

墨珣伸手拉了一下伦沄岚的袖子,“我没有不愿意。”墨珣拉着伦沄岚走到亭子里,两两坐下,这才又神秘兮兮地说:“爹爹你附耳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些事他想跟伦沄岚解释清楚,但却不能让国公府里的其他人听到。谈事情最好是在空旷的地方,偷偷关在屋子里,你根本就不知道屋外究竟有没有人。墨珣虽然对周围的环境很是敏感,但他也不能肯定国公府里除了丁成英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特别厉害的侍卫。

“越国公是孤臣,背后没有利益纠葛,这对于我日后入朝为官虽然无益但也无弊。”

“当今圣上已经在笼络自己的势力,而为人臣者,效忠的只能是圣上一人。”

“我既不想加入别的派系,又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那么依附越国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越国公并未干涉我个人自由,而且从我进入建州之后亦帮了我许多。再加上越国公膝下无子,我上无祖父爷爷,日后就由我来为他们养老送终。”

……

墨珣说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股脑儿地对伦沄岚说这些话,伦沄岚到底听不听得懂,但此间的利害关系总得对伦沄岚说明了。

果不其然,听完了墨珣的话,伦沄岚直言,“你说的爹爹听不太懂,但是你觉得好,那就好。”伦沄岚心里只想着一点,那就是不能耽误孩子的发展。他现在身边每个能商量的人,而墨珣说的那些事他都不晓得,也不能为墨珣拿主意。

墨珣眨眨眼,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谢谢爹爹。”

伦沄岚自己也还年轻,墨珣又是他第一个孩子,本身没有多少育儿经验,再加上他身为哥儿本来就对朝堂一事不甚关心,墨珣跟他说再多,他恐怕都理不清。但伦沄岚有一点,真的是太宠墨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只能庆幸这时候的“墨珣”换了个芯子,否则也不知道伦沄岚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既然大事聊完,墨珣与伦沄岚又坐正开始讨论起日后的住处来。墨珣的意思是,他既然要认越国公做干祖父,那住在越国公府里也是合情合理的。可伦沄岚却认为越国公只认了墨珣,那么自己住在国公府里就有些不合规矩。

一提到什么规矩,墨珣就没办法了。他有好些规矩都是以前在玄九宗离学来的,但后来他辈分越来越高,那些规矩也就只是用来约束门人而不是约束他了。不过好在现在官学里有“礼”这门必修课,想来再多学上一段时间会好不少。

不过如果伦沄岚要搬出去的话,墨珣也不能一个人住在国公府里,这也于理不合啊。对于暂时理不清的事,墨珣也不再去想,只等明日有时间再问问两位老人好了。

等到他们谈完走出院子了,青松雪松才迎上来说是府里的下人送了洗澡水来,要让夫人和少爷洗漱用。墨珣在国公府住了许久,自然知道洗漱的地方在哪,而今天送了洗澡水上门,估计是顾虑到伦沄岚初到国公府,怕会不适应。

墨珣是不太喜欢用浴桶的,不过送都送上门了,总不能再让人退回去。而且他一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身边有人,所以国公府的下人也不到他面前碍眼,只把要用的东西给他准备好,便在门外候着罢了。

“等我爹洗好了,你们就把东西放着,先去休息吧。”青松雪松他俩一直在院子里等自己回来,也没好好休息,刚从船上下来,不说伦沄岚会累,当下人的必定也累得够呛。

素程素华他们临走之前,有稍稍将各自住过的屋子打扫过,而他们走后,管家又派了小厮过来将这院子里里外外清了个遍,所以随便挑个屋睡下也都干净得很。

“这怎么行。”雪松摇头,他们刚才到国公府时也没敢把带来的包袱都打开,就担心少爷回来了之后,夫人要直接带上少爷出去。现在包袱都还摆在桌上没人收拾呢。

“怎么不行。”墨珣今天心情莫名的好,“你们也累了,明天起来再弄也不迟,只要把我爹爹待会儿要用的衣物都准备好就行了。”

见雪松还要反驳,墨珣也不劝了。反正他话摆在这里,雪松要还是想给自己找事做,那他也没办法。有的人就是半点都闲不下来,墨珣挥了挥手臂径直往屋子里走,“哎,我累死了,我要去泡澡了。”

第74章

翌日晨起,伦沄岚起得比墨珣还早,墨珣原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忘记说了,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干,只站在廊前看自己习武。

墨珣大清早习武的习惯由来已久,就算伦沄岚没亲眼瞧见,但也不可能不知道。墨珣也没想解释,只留着让他去猜。

越国公自打丁忧之后起床时间都延后了不少,墨珣几乎没跟他一道用过早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上的课程是“五御”与“九数”,“五御”为驾车技巧,包括有“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1;而“九数”则是“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2。

“御”的讲究很多,拿“鸣和鸾”来说:“和”、“鸾”是车上悬挂着的铃铛3,驾车时车上的铃铛需要响出一定的节奏来,不能杂乱无章;并且车辆驶过起伏路时需要平稳,不能有所颠簸……

“五御”是由古代延续下来的,古时候在官学的学生需要学习驾车的技巧,能够在战时御车戴甲,集结成部队为国出征。

现在文、武两项分开,文人重文,武人重武。只有家境不错的人家才会让孩子从小学这些,所以只需要看学生上课时的表现,基本都能判断出该生员的家庭情况。

文、武举两边侧重点不一样,像建州的官学的生员亦分文武两块,不过平时活动范围不在一处,课程的难度也各有不同。

武举的学生除了基本的武艺之外,还需要考谋略。而谋略则先于武艺,若是在笔试中谋略不合格,那也不能够参加武试。

墨珣他们在户外上课时经常有那种武举的学生在一旁围观,时不时看到看到他们之中有人犯错,还会哄堂大笑。

不过有先生看着,那些武生也就是说说笑笑,并未对文生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他们能进官学的生员不乏寒门学子,得了生员之后就有一些乡绅押宝,会提供这些生员一定生活所需的银两。但他们在进入官学之前仍是只学了一些科举要用的书籍,对于这种户外课程一窍不通。纵使有些学生已经在官学待了一两年了,但重心仍是放在科举上,对于这些户外课程只需要能够顺利拿到先生的基本评分就够了。

所以被射箭与御车搞得狼狈不堪的文生很多,而嘲笑他们的武生也很多。

墨珣本身乘马车的机会太少,但他却会御灵舟。灵舟作为徽泽大陆的大型交通工具,除了需要驾驶者掌握基本的操作之外,还要以十二枚高阶灵石作辅助。他御灵舟只要催动灵力便可以让它去哪就去它,甚至还能让灵舟在空中各种旋转宛若跳舞一般。

可这马车未免也太不受控制了吧。

御车与射箭不同,这马车可不会因为墨珣年纪小就给他换辆小的。他驾马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这车的四轮似乎总不听话。墨珣刚开始上这门课的时候只会最基本的前进、左右,掉头都有些困难。而那教头似乎本身也懒得细教,毕竟文生最后又不会上战场,只要紧着武生教就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同窗似乎也没人觉得教头的做法不对,他们的想法与教头一样:反正又不上战场,这些东西学个皮毛就成了。这也变相地导致了墨珣上了五堂御车课,仍是只会前进、转弯。

墨珣一直以来学东西都很有天赋,而且他杂七杂八总会学很多,有时候是有人教,有时候是拿着已经著书立说的功法或者得了传承。所以在御车一事上,他突然踢了个板,心里还是不爽利。

这教头好歹将御车的方法写在纸上交给他们传阅,递到墨珣手上的时候,他默默记下了要点,上课时便反复练习。例如车上的铃铛,墨珣当真是能让它响成一首歌。但也是因为在平地上行驶,万一真上了战场,别说一首歌了,那铃铛掉不掉都是个问题。

课上学不到东西,墨珣觉得那教头也不是很想搭理人,每日都只在亭子里饮茶。偶尔有学生上前问问题,教头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就将人吼了回来。而且教头嗓门极大,这一吼又半说半骂,让人尴尬极了。

墨珣不愿意去找骂,也就打算再上个几次课,若是教头仍是此番做派,他就要回去问丁成英了!

“哈哈哈哈,这当真是蠢钝如猪了!”

因为学习御车,所以练习的场地很大,而周围有围栏,防止外人由此进入书院,而不上御车课的学生亦不得入内。

墨珣刚顺着围栏周围将马车驶了过去,就听到围栏外圈的武生又开始嘲笑他的同窗。墨珣肯定不会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毕竟自己年纪小啊,能做最基本的驾驶就不错了,还有些比他年纪大的连马都控制不好呢。

墨珣朝自己前头的车看去,心下了然。他的这位同窗“射”、“御”都比较差,但“礼”、“书”这些方面比较强,有些偏科的。平日里也不大爱讲话,有时候大家探讨或是辩论,他也只在旁倾听,并不参与。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笨!”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瞪?啊?敢瞪我!”

……

墨珣闻言,顿觉不好。果不其然,他前头的车已经停了下来。虽然对方嘲笑的人是他的同窗,但墨珣并不想惹事,不是怕,而是纯粹嫌麻烦罢了。

那些武生简直无聊至极,以己之长较人之短,有什么意思?真有能耐就与人比四书五经呗。想到这里,墨珣将缰绳一扯,直接绕开了前头的车,往栓马石处去了。

“驾得都没你后头的那个小孩儿好,还有脸瞪人!”

墨珣的马车刚从他同窗的车边路过,听到别人在说自己,便偏过头去,正好与那偏过头来的同窗对上了视线。

这就有些尴尬了。

然而墨珣是什么人啊,只脸不红心不跳地与同窗颔首打招呼,这就一晃缰绳,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等他下了车,一回头,便瞧见适才那位同窗也跟着将车驾了过来,显然是不打算与那些人多做纠缠。

早前一些在书院呆过几年的学生为了向墨珣身后的越国公示好,曾主动对墨珣提起过——这个御车课的教头看起来什么都不教,但考试的时候却十分严格。依着这个教头的习惯,每个学期末都会卡下三分之一的考生评个“差等”。

官学与私学不同,私学的成绩并不纳入日后学生进太学的标准,但官学的成绩却会一直伴随着这个学生,直到他彻底放弃仕途为止。所以但凡在官学的求学生涯中出现了一个“差”字,那日后的所有考评都会被拉下一大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是官学里学生少而精的原因之一:有些人不敢来,而敢来的人却不能不会。

由于得人劝诫,墨珣有理由怀疑这个教头其实也是歧视文生。

能在官学担任教习教头的应当也是武举出身,但本朝对武举比较不重视,是以武举出身的地位略低于同等文举出身。不过这些也不干他的事,他总不能在临平县斗倒了一个李止衍,跑到建州又要斗倒一个教头吧?再加上这教头既然担任教习,那说不准背后还有人。

墨珣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已经开始代表了越国公府,一言一行,也代表着越国公府的家教。

“五御”课结束之后便是“九数”课。

这门课可以说是墨珣的强项了,无论是平面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方田,还是方程,亦或是比例分配等问题,墨珣都能运算自如。而且这门课还要计算天体,推演历法,对他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是以这门课的教习先生十分喜爱墨珣,而后又发现了墨珣对天体运行有着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惊奇之余更是决心倾囊相授。然而对于墨珣来说,这个先生在天体运行这块可能需要当自己的学生。

虽然不是很想学,但碍于先生的颜面,墨珣还是偶尔装装傻。他现下只盼着自己明年的乡试能通过,之后再看看越国公会不会起复。若他能够心想事成,那就可以进京去了。林醉也在怀阳,到时候见面的机会多了,那墨珣趁着林醉不知不觉时解决掉因果的几率就大了。

书院的学舍是两人一间,墨珣与乔离共用一个学舍。自打那次墨珣委婉地拒绝了乔离结亲的建议之后,乔离也没再提他家儿子如何如何,可以说两人相处一直相安无事。毕竟中午休憩时间不长,还是紧着点时间睡觉吧。两人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能聊的话题除了围绕着科举和课业之外并无其他,这也使得墨珣在同学圈子里表现得十分沉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食堂并未做分割,但文生与武生各占一边,中间的桌椅用以摆放饭食,一般不逾越。

墨珣跟在别的学生身后,端着个托盘,等着前面的同学装完了饭把木勺留给他。

学堂中每人每日每次用餐时间为一炷香,超过时辰食堂便会关闭。官学的教习先生并不爱留堂,基本都是奉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讲完了就走绝不多作停留。不会或者不懂的可以问,但绝不主动多讲。

墨珣拿筷子夹了个蛋,又配了几样菜,这就端着托盘要往一旁去。走还没两步,就冷不丁地让人撞了一下,险些将托盘中的汤撒了出来。好在他原就迈了一步出去,正巧站稳了。

“干什么你们!”一个明显拔高音调的男声骤然响起。

墨珣也不管身后如何,只赶紧从人堆里走到餐桌边,将托盘放下,这才得空回头去看。只见武生那边已经越过了中线站到文生这边来了,而且那几个武生也是熟人,就是总爱站在围栏旁边嘲笑文生射、御的那几个。

感觉到又有麻烦上门,墨珣干脆躲得远远的,只在一旁观望,并不凑近。反正他视力和听力都是极佳,远近皆可。

“我们干什么?”为首的武生气极,对着已经围上来的文生瞋目圆瞪,又指着一旁站着的文生道:“他刚才骂我们!”

“你莫要信口开河!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瞧着,明明就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推人!”文生们也不管武生说得是真是假,反正这些人总是寻着由头闹事。

一直以来文、武生两边一直摩擦不断,但大多数时候武生没动手,只是嘴上念叨,文生就当他们不存在,毕竟动起手来文生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若想嘲讽武生的才学,那就更难了:武生的内堂课程是在学堂里头,上课时需保持安静,文生就算去了也嘲讽不了。

先生用饭的场所与学生的不在同一处,所以此时只余些在后厨做活的帮佣。官学里头的学生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帮佣能做什么?只能躲开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该武生又往前逼近两步,“刚才我们打饭,这家伙莫名其妙就探了个脑袋说我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着,他要伸手去抓人,可那名文生已经让其他人护到后头去了。

打饭的时候谁没事去注意到有没有人探头?保不齐人家只是为了看看是什么菜什么汤呢。

墨珣轻微地摇了摇头,只觉得今日这出闹得也是无凭无据,就算喊来先生教头裁决必定也没个结果。

只是……墨珣看了一眼被文生护在后头的那位同窗,可不就是上午在御车课上被骂的人吗?那边的武生大概是骂人骂多了,一时间也没认出他来。这下两边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让步。

两边情况剑拔弩张,互相对峙着,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好像有说错一样”。

这完全是往油锅里滴水,直接就把武生那边点炸了。别说是刚才挨骂的那几个,就连后头的武生来了听到这个事,也跟着闹了起来。

原先只是僵持,现在武生直接动起手来,推了一把站在前头的文生。因为生员众多,所以这一推只让他踉跄了一下,就被后头的人接住了。这么一来,文生那边也闹来了。

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之后便是“哐当”一声,摆放饭食的桌子被撞倒,饭菜汤食散落一地。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也分不清究竟是哪边撞倒的。不过这插曲也只使得两边停了一阵,却又闹上了。

年纪大的文生都已经上前去帮忙了,墨珣还缩在后头看戏。有人心里着急,一回头,见墨珣无所事事的样子,便立刻开口道:“墨贤弟,你去将先生唤来。”文生与武生动起手来,自然是文生更吃亏,眼看着撑不住当然要喊人。今日一事摆明了就是武生那边无端闹起来的,先生来了他们也不理亏!

墨珣一怔,没想到这都能找上他。不过要他站着眼睁睁看这些人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请个先生也不花多少功夫,墨珣立刻点头应声,“我去去就来。”

文生这边还没来得及松气,武生那边有眼尖的大喊一声,“他们遣人去喊先生了!”这一声又让武生那头炸锅了,原先只是推搡,现在干脆动了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他们堵着门,墨珣要往外走还有些难度,这就站在人群后头,也不往中间挤。而上午那位同窗此时也从慢慢地人群中央挪到后方,借此躲开了纷争中心。

这就奇了,事情因他而起,他却躲得比谁都快。

墨珣既让人堵着,也不愿惹事,干脆旁若无人地打量起那位同窗来。可能是墨珣眼神太直的原因,对方便也回过头来,但脸色不变,只冲墨珣点了个头罢了。墨珣亦冲他点点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住手!你们都疯了吗!”

“快住手!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

墨珣看见中间凹下去一块,想来已经不止推搡而是干脆就打起来了。起先他还不觉得,甚至还以为是武生蓄意挑事,现在一看,怎么都更像是他身边这位真的开口骂了人。

不过这骂人也没什么,毕竟只是个“礼尚往来”罢了,怪也只能怪挨骂的那个武生脾气太爆了点。

先生与学生的食堂虽不在同一处,但这边动静大了,先生那边总能有所察觉。等到先生赶来,文生这边已经有好几个脸上负了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先生来了!快住手!”

“先生来了!”

……

一时间,原本还嘈杂的食堂立刻安静了下来。就连在人群中间打人者都让同窗拽着站了起来。只是他已经打得两眼发红,险些将拦架的同窗也一并揍了。

“怎么回事!”来的是“五射”与“五礼”的教头与先生,教头大喝一声,伸手就将发狠眼红的武生拽住,拎了一把。

知道犯了错,大家都不敢开口言语,是以教头怒气更甚,“周江源,你说!”他干脆就点了刚才闹得最凶的人出来解释。

“他们骂人!”周江源让教头钳制住,动弹不得,这就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可胸腔仍是起伏个不停。

适才被压着打的几个学生已经由别的学生扶起来坐到一旁去了,只是一个个脸上四处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与鼻子都出了血,看起来十分凄惨。

教头闻言,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墨珣见教头面上狰狞,嘴巴张大,唾沫星子往周江源脸上直喷,“他们骂你,你不会骂他们啊!你是猪吗?”

“吴教头,慎言!”教“五礼”的赵先生原先还等着吴教头教训人,却不想吴教头这一张嘴,说的哪是先生该说的?简直气都不打一处来,教学生哪能这么教!

吴教头眉尾都上扬了,让赵先生喊了一下,猛地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而对周江源说:“你平日骂文生骂得还少吗?啊!几岁的人了,你骂我我骂你,有完没完?”

吴教头的本意是骂人就骂人,动动嘴皮子得了,别没事动手动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江源还要争辩,张嘴还没发出声响,就听到一声高喊——

“刘益民吐血了!”

吴教头赶紧把抓周江源的肩膀一松,这就赶过去看刘益民。见他当真是又吐了一口血,便让大家先行散开,不要碰他,又喊了学生去请校医过来。

书院里配备有校医,毕竟有射箭与御车这两门必修课,而且武生那边还有马射、负重、摔跤等等,这些都是很容易受伤的。而校医原也在用饭,与学生食堂相隔不远。吴教头遣去的学生用跑的,很快就通知了校医。校医这厢得了信,也顾不得拿东西便立刻就往学生食堂这处赶。

等校医人到了学生食堂,便看见刘益民的胸口染了一大片血迹,待他凑近,刘益民已是出的气比进的气还多了。

“这是……?”校医在书院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种情况。

“打架打的,你赶紧救人啊!”吴教头也心急,官学里头的学生一个个关系都不简单,若是出了事,到时候也不好对学政交代。

校医这才回过神,忙派人去取他的药箱来。只是没等药箱回来,刘益民便脑袋一歪,不再动弹。

吴教头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又附耳贴在他的胸口,这才对校医和赵先生摇了摇头。

墨珣在后头偷偷瞄了骂人的文生一眼,见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眼里也十分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干系。不过,认真说起来确实与他没多大干系,毕竟杀人的又不是他,他顶多就挑起了事端罢了。然而“挑事”这点又没人能证明,甚至连墨珣都只是猜测,这罪名恐怕也只能由周江源担下了。

“是谁!”吴教头起了身,怒目将周围的学生都扫了一眼,“谁打的!”

刚才他们围作一团,中间完全凹了下去,墨珣也并未瞧见究竟是谁打的刘益民,而周围好些文生都受了伤,由此可见不止是周江源一人动了手。但此时,所有学生的视线都挪到了周江源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打的!”周江源被眼前的状况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你是谁?刚才你打得最凶。”在一旁捂着脸直咧嘴抽气的学生喃喃地说了一句。其实刚才状况太过混乱,他也没看清,毕竟他站得太靠前,也就挨了打。

“不是我啊,我没打他!”周江源的眼神四下搜寻了一番,想找出刚才自己打的那个人,然而他只是随手揪了一个人揍,自己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这下一慌,更是认不出人来,只讷讷道:“我打的不是他,不是他。”

第75章

在官学里出了人命,这事还不能随意报到官衙,否则让陆路提督总兵王大人知道了,插起手来,谢大人那边不好交代。但这个事必定瞒不住了,赵先生让学生先到学堂里坐着,不能随意离开,而后派人去通知谢大人。

因为死了人的缘故,大家看周江源的神情都不太自然,不说文生那边,就连武生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了闪躲。

“你们干什么!不会以为人是我杀的吧?”周江源本来就心绪不宁,文生看他眼神奇怪就算了,可武生这边似乎也认定了刘益民是让他打死的。

“安静点!”吴教头用戒尺敲了敲门,让他们别在屋里头说话。小声讨论可以,可这么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这个吴教头态度十分散漫,他是觉得死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死的又不是他或者他家人。他一边看住这些学生,一边心里想着:出了这事以后他们这些教习不要罚俸就好。

当时的处置并不妥当,应当将周江源另外安置在一间学舍或者学堂内,此时大家都挤在一处,指不定有串供之嫌。

谢建阳此时应当正在午休,然而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还得赶在王大人知道之前。毕竟王大人与谢建阳虽同在建州为官,但两人根本的立场不同。这次的事出在官学,摆明了就是谢建阳监管不利导致的,王炳献只要抓好了证据多做点文章就能让丞相一派痛上好几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建阳乍一听书院里头出人命还没回过神来,等他又细问了几遍,才把事情理顺了——无非就是文生武生两边起了矛盾,武生失手将一个文生打死了。

这是很简单的案子,杀人偿命呗。

“但是,那刘益民……”前来报告情况的是谢建阳留在书院的理事,平日里代替谢建阳处理书院的大小事务。他见谢建阳不当回事,便想着要提醒他一声,“是抚台郑大人的外甥。”

郑少杰的外甥!

谢建阳当下就“啧”了一声,也坐不住了,当下就起身朝外走,“带我去看看。”

郑少杰这个抚台是兼了兵部的职权,正二品。麻烦就麻烦在,他是年衣柏那边的,而且上头还有人。有些人虽然依附了派系,但上头的人若是不管,那基本也是废了。可偏偏这个郑少杰是个有人管的。

刘益民一事可大可小,就看王炳献那边要怎么处理了。

谢建阳到了书院之后先由人引着去看了案发现场,见刘益民的尸首还摆在远处没有动弹,便差人去报告给王炳献知道,同时也让人去请刘益民的家人来收殓。

这事根本瞒不住,倒不如直接告诉王炳献,以此来卖个好。

因为在场的学生都让先生带到学堂里头了,这会儿谢建阳过去问话,得到的答案也都差不多,就是周江源说冯维正骂人,然后双方就闹起来了。文生这边见势头不对就让墨珣去喊先生,但是被武生堵了,之后先生就来了,两拨人散开……

谢建阳身边跟了人,将这些学生的话一并整理然后得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之后又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诵读一遍,确认无误后呈交给谢建阳。

墨珣一听他复述,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是懵——怎么哪哪都有自己的事?

不过转念一想,这回他由始至终也没做什么。让他去喊先生,他连门都没能出,甚至还一直站在一大帮文生后头,连个武生的皮毛都没挨到,想来也是没他什么事了。就是刘益民可惜了些,还这么年轻,不说前途无量,也好歹是个壮年劳动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江源一见到谢建阳,就上前问好,甚至还主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翰林学士周涛的侄子。

周涛就是他们这边的人了。谢建阳冲周江源点点头,只觉得烦,也并未对他露出什么好脸色。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表现出热络来。顶多就是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罢了。

不多时,王炳献也来了,与谢建阳打过招呼之后,谢建阳就将供词递给他瞧。他不是很耐烦看,只让人读了一遍,稍稍理顺了头绪,这就开口问道:“周江源是哪个哦!”

既已点名,周江源便站了出来。

“人你打死的啊?”

王炳献这句不像反问,反而陈述居多,这就使得周江源反驳起来。

“启禀王大人,那人不是我打死的!”周江源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咬死了那人不是自己打死的。反正自己背后有人,再加上也有功名在身,不可能用刑、屈打成招什么的,就只看他们要怎么判了。

“都说是你打死的。”王炳献坐在桌前,一首托腮,一手随意指了指周围的人。

周江源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毕竟现场太过混乱,也没人敢当面指证说就是他周江源打死的。

因为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据,一时间也无法判定周江源有罪,但他总归是嫌疑人,这就被王炳献差人收押起来。而与周江源一同打架滋事者也被一并收押,毕竟只要看看谁的脸上挂了彩就知道到底是哪几个在打架了。不过书院里的学生毕竟都有功名在身,还是经过了校医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谢建阳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反正有人愿意主事,他就乐意当个甩手掌柜。

书院里死了人,他们中午连饭都没吃上,整个下午的课也没上成,谢建阳放话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但此时尚不到下学的时辰,各家也都没有派车马来接,所以好些人仍是坐在书院里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在书院里头坐着也觉得无趣,更何况书院了出了人命,多余的事也不能做。墨珣对凡间的规矩太不了解了,未免被人说不敬死者,还是早早回国公府算了。再加上他还要将伦沄岚操心的住处一事与国公府里两位老先生说。

国公府离书院不近,驾了马车尚要一炷香时间,更遑论墨珣走路了。只是他闲来无事,专往那人多的地方走,借以感受人间烟火。

等到了越国公府,门房见他这么早回来还有些诧异,引了他进门时还不断告罪说是没能及时安排人去接。墨珣摇头,这事怪不得下人,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

“国公爷与夫人可在府上?”墨珣边走边问,若是两人都不在府上,他就直接回馥兰院了。

“都在都在。”

门房不能离开太久,只将墨珣引进前院,便由其他的下人将墨珣带到赵泽林跟前。

赵泽林还在屋里研究棋谱,得下人通报,一时还有些仲怔,“今日这么早下学的吗?”

墨珣点头,也不绕弯子,直接就说:“赵先生,我有些事需要与您商议。”

赵泽林很不耐烦墨珣喊他“夫人”,只让墨珣以“先生”代替。

“什么事?”赵泽林冲下人抬了抬下巴,让他出去沏壶新茶进来,自己则从坐榻上起来,走到外厅圆桌前坐下。

赵泽林没开口,墨珣也不能坐,干脆就站着回话,“是这样的,我之前一直寄住在国公府里。然而昨日我爹已经到了,他是觉得我们一家子现在住在国公府里不大合规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因为越国公这夫夫俩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墨珣也不喜欢搞那些弯弯道道,再加上他这么直白的将话说出来,也完全没把赵泽林当外人了。赵泽林的性格如此,所以才会跟墨珣一拍即合。

赵泽林轻笑出声,“哪来那么多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吗?”之后,他指了指跟前的小圆凳,示意墨珣坐下说话。“对了,之前跟你提的,将你认作干孙子的事,你们商量过了吗?”

“商量过了。”墨珣点点头,正在想措辞:要怎么表达出他其实很愿意,但又不是那种上赶着的。

“那就是同意了。”赵泽林见墨珣有些迟疑,便知他不好开口,干脆直接将话挑开了。反正他与师明远既然开了口,那就不会再轻易改变想法。再者说,他又不是师明远,总喜欢故意逗着墨珣玩儿。

墨珣低头称“是”。

赵泽林颔首,“那就挑个好日子摆宴吧,不过我们在建州住的时间短,认识的人也不多,可能也就是简单的家宴。”赵泽林迟疑片刻,这才继续说:“等到京城再给你补个大的。”

宴摆与不摆的,墨珣倒是无所谓,全凭赵泽林安排就行。“我爹说他与国公非亲非故,住在国公府里不太……”

“怎么非亲非故,他不是我干孙子的爹吗?”赵泽林眉头一皱,直摇头,显然是拒绝再讨论这件事了。

墨珣知道赵泽林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的。赵泽林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让伦沄岚也一并住在越国公府里罢了。墨既然得了赵泽林的认可,那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转而将今日书院发生的事说了。

赵泽林只对官员有所了解,却不太清楚他们家里人。不过,能进官学者,皆有背景,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事必定不好处理。比起其他人来,赵泽林更担心墨珣,“你没瞎掺和吧?”

墨珣连连摇头,“我当时离得远了,不过今日下午谢大人听取供词时,有人提到当时是让我去唤先生过来,才突然使得武生那边忽然发起狠来。”

“这事与你何干?要也是喊你那人的问题。”赵泽林只觉得提墨珣的那个学生也是莫名其妙,这一群打架的不提,说个躲在后头的人。

“不过起先是谢大人到场,后脚王大人也来了。谢大人只问了供词,问完之后却全权交由王大人处理。”墨珣把自己的疑惑说了,毕竟书院是由谢建阳管辖,出了事谢建阳也有权处理,但他直接让步交给王炳献了。而王炳献问案也是挺有趣的,看起来并不像是擅长处理案子的人。

赵泽林从师明远口中知道谢建阳的事,而且他这段时间频频出现在越国公府,赵泽林也稍稍知道一点谢建阳的性子。“知道这事棘手了,所以想甩出去让王炳献顶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王大人就这么心甘情愿?”未免也太蠢了吧?

“只是一时没回过神来罢了,后头还有得闹呢。”赵泽林对这些人际关系还没理顺,也不能肯定王炳献是装傻刻意将周江源收进牢房,还是王炳献也与他一样,并不清楚这些学生背后的利害关系。

墨珣“嗯”了一声,低头沉思起来。他进书院之后也没向越国公打听过同窗的家庭背景,对墨珣来说,在建州官学求学可能只是暂时的。毕竟他都打算好了,明年乡试一过,就算越国公并未起复,他也要怂恿着越国公带他进京。不单是为了进国子监,也是为了林醉。

“你适才说的那个文生叫什么来着?”赵泽林一开始只把重点放在整个事情上,也没去记那些个人名,这时候回想起来又觉得不太好。

“冯维正。”墨珣答道。

赵泽林眼帘半盖,“你日后离他远些。”

“是。”墨珣也不多问,毕竟他心里也有数了。冯维正其实不大与人说话,但因为课业不错,在学堂里也是小有名气,否则今天在食堂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为他出头。别说什么“大家同是文生,见着文生被欺辱,同仇敌忾”之类的屁话了,在明知道对方的背景可能比自己深厚的情况下,为了个不想干的人挺身而出,与人结怨,不是为了拉帮结派是为什么?

墨珣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不管冯维正此人真实心态如何,就目前的情况来来看,墨珣还是想避着点。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罢了。”赵泽林边说边打量了墨珣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仍是凝神在听自己说话,便继续道:“你要是跟他关系不错,那继续往来也没什么,只是记着,不要太过交心。”他仅凭主观臆断觉得墨珣与此人往来定会吃亏,毕竟墨珣年纪太小,识人不清也是常态。再加上他认为如果今日不是冯维正,那刘益民就不会死。可换句话说,又有谁能证明冯维正当真辱骂了周江源?保不齐是周江源寻衅滋事而已。

适才墨珣阐述时用了自己的观点,所以才将赵泽林的想法带了过去。此时赵泽林静下来想想,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刘益民的事你不要再掺和,冯维正在御车课上被周江源辱骂嘲笑一事也不要再提。”

墨珣又点头应下了。

他当然不会没事找事。他跟赵泽林说的这些哪怕是事实,但都没有证据,连人证恐怕都没有,不会有人听信他一面之词的。周江源都记不得自己曾经嘲笑过冯维正了,墨珣再拿出来说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现在判的是“刘益民被殴打致死”一案,又不是去追根究底。就算揪出是冯维正刻意引发的争端,那又如何?人又不是冯维正打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泽林见墨珣郑重其事地应了,便将话一转,开始宽慰起墨珣来。墨珣毕竟还是太小,此时看似没什么,但毕竟是自己的同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想来也是吓坏了。现下没反应不过是还没回过神来罢了,万一到夜里,后怕、起惊那就糟了。

墨珣听着赵泽林吩咐人给他煮安神茶,又派人将伦沄岚叫来,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顺道让他夜里派人多看着墨珣一点儿。

伦沄岚乍一听到官学里头打死了人,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但碍于国公夫人在场,也不好抓着儿子翻来覆去地摸,便不住地点头。

墨珣自个儿知道自己没问题啊,毕竟他杀过的人也不少,可赵泽林和伦沄岚两人不知道,紧张得不行。墨珣也不好当面解释什么,干脆就由他们去了。

晚些时候用饭,越国公已经从赵泽林那里得了信儿,还派人去将那几位学生的背景搞明白,在饭桌上就开始对墨珣解释起来。

周江源乃当朝翰林学士周涛的侄子,是丞相那卦的;刘益民则是建州抚台郑少杰的外甥,郑少杰则是太尉那边的人。

这事说出来没什么,毕竟只是说说背景罢了,伦沄岚听也就听了。

墨珣闻言,抿了嘴,在心里暗自嘀咕:果然一个个背景深厚。郑少杰虽然听起来品阶和官职不如周涛,但建州毕竟是要地,他还掌握有一定兵权,丞相不会放着不管。可周涛那个翰林又是天子近臣,相当于是皇帝智囊、参谋的存在。

“这事你别管,跟你没多大干系。”越国公说完才补上了这么一句,之后也不再提,只让大家动筷。

墨珣当然不管,他也没那个能力管啊。

夜里,因为伦沄岚被赵泽林提点过,便让青松睡在墨珣屋里的卧榻上,以免墨珣半夜起惊。起初伦沄岚是要自己守着墨珣的,但墨珣抗拒得很,最终也只留了青松在。

墨珣自然是一夜无梦,什么事都没有,次日仍是早起练武,上学也正常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一停,墨珣便揭开门帘,却不想尚未到达书院门口。

墨珣看向书院那边,发现书院门口围了好些人,白白一片。墨珣定睛一看,见他们脑袋上系了白布条,有人手中还举着白幡,而地上还摆着两口黑漆棺材。

“墨珣少爷,可要再往前?”车夫拿不定主意,见墨珣探头出来,便询问起墨珣的意见来。

“就到这里吧,我走过去。”墨珣边说边从马车上下来,“你回去吧。”

车夫想了想,“我在这儿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他觉得墨珣今日的课怕是上不成了:昨天墨珣提早回府,不多时书院里死了人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今天这一看就是死者家属来讨公道的,书院里估计也没办法上课了吧。

墨珣点点头,便往书院方向走了。

等离书院稍近了,墨珣便听到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墨珣凑得近了,见他们手上的幡子上似乎还有字。但不敢多看,直接拿着书袋便进了书院。

学堂里的同窗还在讨论着书院门口的事。原来昨天墨珣离开书院太早,没碰见,刘家人得了消息过来收尸,因为未经收殓,死时什么样,家人来收尸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刘家老夫人一瞧见刘益民的尸首,就命人揭了衣服。刘益民的肋骨断了两条,直接插进器官里头。因为是被殴打致死,所以整个腹腔完全淤青了,看起来死状十分凄惨。

老人家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颤颤巍巍地往后走了两步,直接瘫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正巧校医也在,忙将老人家救醒。但老人家只转醒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刘益民的尸首甚至都还没从书院里运送出去,老人家便气急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就去了。

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刘家直接就跟书院没完了。昨天将尸体收殓回去之后,今天一大早就又抬着棺椁到书院门口来讨个说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听完了同窗的答疑,只觉得刘家人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周江源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刘家这边要闹也是去官衙闹吧?在书院闹又有什么用?

好多学生都在猜刘家除了要求王炳献判周江源杀人偿命之外,还要求书院赔偿他们的损失。墨珣只听,却不发表意见。

今天课仍是照常上,但学生用午饭的地方却已经与先生用餐的地方在一处了。

等到墨珣下学时,刘家的人已经散了,不知是与书院达成了协议,还是已经转战去了衙门口。

第76章

刘家二人死后的第三日清晨,墨珣按例应当出门去书院了,却是提着书袋还没走出国公府的大门,便让越国公差人叫到了宴客厅去。

越国公自打丁忧之后起得一直都晚,除却头几日来逮他练武之外,基本上都得等到墨珣出了门才会醒。

今天这么早喊他过去必定不会是小事。想通了这点,墨珣也不敢耽搁,这就跟着下人往宴客厅去了。

到了宴客厅,墨珣发现今日厅中竟然有客,不免有些意外。他在越国公府住了也有好几个月了,府上除了谢建阳之外,再没有外人来。像今天这样一次性来好几个还真是让人意外得很。

因为并不认识这些人,墨珣便简单地冲他们打了招呼,这才主动问起越国公今日唤他过来所为何事。

虽然不认识,但有几个人看着眼熟,想来应当是曾经见过的。墨珣弯腰时脑子转了一圈,难不成是为刘益民的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位是建州抚台郑少杰郑大人以及他的哥哥。”越国公本来是不打算放人进来的,毕竟郑少杰来意太过明确了。但郑少杰怎么都是朝廷命官,手下还管着兵,要拦也不知道拦不拦得住。干脆好声好气请人进来,听完他的诉求之后再好声好气把人送走。“余下的几位是你同窗刘益民的家人。”

“是。”墨珣点头,再一次冲他们拱手,“郑大人,诸位。”

打过招呼之后,墨珣就退了几步,离他们远些。这些人面容看似悲怆,实则一个个各有各的想法,就连郑少杰这么板着张脸,也不见得是真为刘益民而来。

郑少杰摆摆手,直接就开始问墨珣的话,“我今日未着官服,无需多礼了。”简单的寒暄过后,郑少杰才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今日前来是想针对我外甥刘益民一事问你几个问题。”

“是。”墨珣郑重地点头,等郑少杰开口。虽然面上沉静,但心中所想的却是——谢建阳早早便将考生的供词都拿到手了,当时也是经了所有考生认定并无错漏和偏颇,怎么今天又找到他头上来?

郑少杰颔首,“刘益民出事的时候你在场吗?”

“是,学生在场。”墨珣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展开。在场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没事来问他?

墨珣还没思考完,郑少杰又问:“刘益民是在书院中出的事,对吗?”

“对。”墨珣答话很快,因为郑少杰问的都是一些很基础的问题。而且郑少杰似乎是刻意在提高问话的速度,以此来使墨珣的速度也跟上来。两人以一种“快问快答”的方式交谈着。

“刘益民是被周江源打死的吗?”

关键问题来了,然而墨珣摇头,“我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在现场吗!”刘益民的家人忽然发难,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去抓墨珣。

墨珣一直防着他们这招,便飞快朝越国公的方向退了两步,丁成英则伸手拦住了对方的动作。越国公这时才厉声警告道:“郑大人!”

郑少杰先将人喝住,这才对越国公致歉,说是疏于管教,回去一定严加管束。

越国公还能说什么?人家家里死了人,急也是正常。但刚才郑少杰的问法,听着就让人觉得有古怪。

“你不是在场吗?怎会不知?”郑少杰瞥了哥哥一眼,让他往后退些,不要做出这等泼夫行径,又转而继续问墨珣。

墨珣身后站着越国公,底气也足,伸手随意在自己的眉头处比划了一下,这就说了句,“我就这么高,又站在后头,看不见自然不知道。”

郑少杰被墨珣这么一噎,好半天没想出词来说他,但又不甘心这事就这么黄了。毕竟他们挑上墨珣本就有所考量:墨珣年纪小,稍作引导可能就会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他身后还有越国公,说出来的话也能得人信服。

而且这次还不是他哥儿子出事这一项,连带他的公公都给气死了。郑少杰后槽牙微微咬紧:两条人命,总得讨回来。

原来这事是打算交给王大人全权定夺的,但却没料到周江源背后也有人。权衡利弊之后,王炳献也劝过他,要不退一步,让周家赔点钱了事,轻判算了。

所谓轻判,其实就是剥夺周江源的功名,再判个流放三年。对于身负两条人命来说,这个判决真的很轻了。三年之后他就可以再次回到建州,重新开始生活。更何况他上头既然有人,那么流放三年的日子一样可以过得很舒坦。这对于已经死掉的刘益民来说真的很不公平。

郑少杰被自家哥哥哭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又找了王炳献一趟,这才得了王炳献一句准话——真想让周江源重判也行,但要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意就让丞相那边翻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能一击必杀,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否则郑少杰这次闹起来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可哪来的确凿证据?当时场面混乱得很,按得到的供词来看,根本就没人亲眼瞧见了。周江源咬定了不是自己打了刘益民,刘益民的死与他无关。

这下没有人证,当时跟周江源一起打人的武生估计瞧见了也不敢说,挨打的文生事发之后各回各家,应当都被约束过了。

而且按王炳献所说“不能轻易翻盘”,那么这个证人就必须不会被丞相那边的人震才行。思来想去,只有墨珣才最合适。

之后郑少杰就看了他哥哥一眼,转瞬间刘益民的爹爹眼眶就红了,随后眼泪就下来了。“可怜我的益民啊,年纪轻轻这就去了……还有我那公公……”他边说边哭。

墨珣只觉得自己眼睑处抽搐得厉害,他不是很耐烦看人哭。伦沄岚是生身之父,忍就忍了,别人他还真不伺候。

虽然刘益民的事,墨珣也觉得很可惜,但这并不构成他被人当成傻子的理由啊。现在郑少杰过来问他这些问题明显就是想让他当证人以证明是周江源杀了人。如果墨珣当真瞧见倒也罢了,可问题是他一直站在最外圈,压根就没看到究竟是谁揍的刘益民。就算周江源当时揍人揍得最凶,可万一他揍的真不是刘益民呢?

刘益民的爹一开始或许还装了一下,可哭着哭着就真到了伤心处,竟是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不多时眼泪鼻涕就完全黏糊在一起,也分不清哪是哪了。

真哭假哭墨珣还是分得出来的,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墨珣才真的觉得有些心酸。毕竟养了这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还是让人殴打致死,怎么想都咽不下这口气。要换成是他的弟子这么被人搞死,他不杀光对方宗门就把他名字倒过来写……但是,伪证他当真是做不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越国公此时也没发话,他昨天就嘱咐过墨珣不要掺和这个事,更何况据墨珣所说,他本就什么都没瞧见。郑少杰打的什么主意,越国公看得很明白。而让墨珣来见他,除了是给他一个面子之外,还有就是想看看墨珣会如何处理这种事。无论墨珣最后怎么做,他都护得住。

“郑大人,我所言句句属实,我当时站在最外的位置,根本就没看到人群中心是个什么情况。”墨珣不想再纠缠,只把话说明白了。他不可能去劝刘家人,说什么也有可能不是周江源将人打死的。此时刘家人既然已经认定了周江源,那无论如何这个罪名也只能由周江源担下来。

墨珣话音刚落,又引来了刘爹的呼天抢地。他刚才已经哭着哭着跌坐到了地上,此时竟是挣扎着要来拽墨珣的衣裳。“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家益民是你的同窗啊!”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吧!

墨珣觉得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话,怎么就引来了刘爹的控诉?有心想反驳,可又实在见不得他哭成这般模样,便又退了两步,退至越国公身侧。

眼见着对方似是从墨珣这边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要赖死在越国公府上,墨珣瞬间就将对他们仅存的可怜收了回来。可不就是觉得他年纪小好拿捏,才找上门来的吗?否则当时在场那么多人,挨打的文生也有好几个,找他们作证不是更有说服力吗?只要每个人都咬定了打自己的武生并不是周江源,那剩下可不就是刘益民被周江源打了吗?

郑少杰见哥哥闹得差不多了,又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人,让人上去将他哥哥扶到椅子上坐下。这就又开口问墨珣,“那么刘老是在书院身亡的吗?”

“学生不知。”这点真不知道,先生一说可以回家,墨珣就走了。

“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墨珣当即闭嘴,他现在多说无益,这些人反正也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的。

越国公见郑少杰问得也差不多了,便接了一句,“那日申时墨珣就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怜我家少爷和老太爷,至今棺木还摆在衙门内。而那杀人凶手竟要从轻发落……”刘家人又抽抽搭搭地哭上了,墨珣无法,只眼观鼻,在一旁站着。

“周江源是否平时脾气就很暴躁,经常辱骂文生?甚至扬言恐吓恫吓?”郑少杰继续问。

墨珣见他这一问还没完没了了,不得不按捺住心神,一本正经地答道:“文生武生不同席,我在此之前连‘周江源’的名字都没听过。”

“你撒谎!”刘家人坐不住了,只觉得今日不论怎么问,墨珣都是“不知道”、“没有”,气都不大一处来。

墨珣阖下眼帘,偷偷摸摸翻了个白眼。这事问书院里任何人都比他清楚,他才在书院里上了几天的课?这就来问他周江源的为人?

越国公眉头也皱了起来,“郑大人,麻烦稍稍管束一下家人。”

郑少杰点头,冲家人伸手做出制止的动作。墨珣所说并无破绽,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郑少杰眼神晦暗地扫了越国公一眼,却又很快敛了神情,干脆起身对越国公道:“今日郑某前来,多有打扰,望国公爷海涵。只是家中出了事,我不能置身事外。想我那可怜的外甥年纪轻轻便没了命,我哥哥的公公见到外甥的尸首竟是受不了打击跟着去了。”说着,郑少杰也抹了一把眼角,“益民死状太过凄惨,可那周江源竟抵死不认。”

当然不认,认罪就是死刑了啊!他这么咬死了不认,顶多就是个流放发配,好赖还有命在。

墨珣在心里不断腹诽着,面上却恭敬得很,一声不吭。

“现在周江源正在准备上诉,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杀了人……”

闻言,墨珣连腹诽也停了。没有证据的事,能怎么办?只能明面上认下这个亏,暗地里找机会报复回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少杰知道自己此时说再多也没用,便起身告辞了。越国公带着墨珣将人送出了门,墨珣看着刘爹的身影,当真是凄凉得很。

“郑大人,且慢。”墨珣追了两步,在郑少杰身后站定。

郑少杰转身看着墨珣,墨珣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人。郑少杰立刻心领神会,与墨珣往旁边走了走,这才等墨珣开口。

“郑大人何不从仵作处着手?”一个衙门里有那么两三个仵作,总不至于没有一个是王炳献的人吧?“现在刘兄已经去了,无法为自己作证,在完全没有证人的情况下,自证是不是也是一种方法?”

让仵作去验,他们打架总不能身上一点证据都没有。

墨珣能说的只有这些,像反证这类的言论他不能说。毕竟他也不能肯定就是周江源杀的人,万一郑少杰这边真那么神通广大,说通了当天被打的所有文生一口咬定自己都不是被周江源打的,那到时候自己不也害了一条人命吗?

墨珣不能肯定哪边是正哪边是恶,既然皇帝一直容许两派对立存在,那就是有一定的考量。郑少杰这边就算动静再大也不可能凭借这一次一句击垮丞相,顶多就是在皇帝面前上点眼药罢了。

郑少杰沉默片刻,这才表现出今日唯一的礼貌来——他拱起手,冲墨珣稍稍点头,“多谢。”

等郑少杰走后,越国公才上前询问墨珣究竟与他说了什么。在越国公看来,墨珣老成是老成,但很多事是奠定在“经历”的基础上的。墨珣年纪太小,很多事都没有经过,或许会沉下心来思考,但是毕竟人的眼界是有限的。越国公唯恐墨珣因为见着刘家人可怜,就应了郑少杰的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虽然口头应邀也可随意反悔,但若是让郑少杰、王炳献这边记上了仇,那就不好办了。能做到一个省的头,那就证明他上头关系过硬,惹了他们,墨珣日后进了京也会寸步难行。莫说得了圣上青眼便可平步青云,首先,墨珣也得有那个机会得青眼。

“我说,让他走走仵作的路子。”墨珣也没想瞒,他既已经应了赵泽林,就算还没摆宴昭告天下,但从那日起,墨珣已经算是他俩的干孙子,是这越国公府的小少爷了。

越国公摇头,“这恐怕不行,当初刘益民出事之后,是由刘家人亲自收殓的。就算有什么证据,周江源也不会认。”

墨珣笑了,“那就看郑大人要怎么做了,这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越国公转念一想,倒也是。现在既然人证没有,那么物证也可。若是有了物证,那就相当于是有了胜算,到时候再找人证也方便许多。

墨珣随着越国公回到府中,屏退了身边的人之后,墨珣才对越国公说道:“刘益民身亡当天,场面太过混乱,我又站在后头,着实是什么都瞧不见。但在刘益民身边的人必定还有许多人,还有好些与刘益民一同挨打的文生。若我是郑少杰,我只要能找到物证,例如从周江源身上撕扯下来的衣物,或是毛发,抓痕等等,就算不一定是周江源的所有物,但有证据能使得整个案情有所指向,再让挨打文生出来证明打他们的人并不是周江源就可以了。”

墨珣眼神清朗,整张脸上透着肯定,“现在郑少杰的误区就在于他一直想让别人出面指正,说是周江源殴打刘益民。我们假设这些文生当真没有瞧见,那又如何能作这伪证?刘益民已死,不可能来证明是不是周江源打了自己,但别的文生总不至于认不出揍自己的人吧?”墨珣记得那日挨打的文生里头也没有谁被揍到眼睛睁不开的,武生打人也专往肚子上招呼,面上虽有破损,但那或许是因为挣扎导致的。

“罢了,我想这些做什么。”墨珣猛地摇摇头,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大放厥词,这就面上一哂,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越国公反倒愣了愣,他其实自打这个事情一出,就没多在意。在他心中,只要墨珣不掺和,一切都好说。现在听墨珣这么讲,这才觉得墨珣竟是想了那么多。“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整件事与你又没多大干系。”

“是没多大干系,但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了怎么办?不说发生在我身上,就说我日后当了官,碰上这么个案子……”墨珣眨眨眼,只当是越国公觉得自己想太多,便说着说着噤了声。

“那你干嘛不干脆去做那证人?”越国公沉声问道。

墨珣有些莫名,“就算我今日说了,就是那周江源将刘益民殴打致死,这也没用啊,多的是人看到我站在最外头。别人尚且瞧不见的东西,凭什么我就能瞧见?”

“诚如你所说,这就要看郑少杰怎么做了,这些并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越国公虽然对墨珣愿意主动去思考表示欣慰,但也觉得墨珣的想法还是有一定局限性。“郑少杰要操作,那必定有很多种方法,今日来找到你,无非就是想拉我一起下水罢了。”越国公觉得有些头疼,墨珣似乎还没有将朝廷的关系都考虑进去,“而且周江源那边不可能坐以待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国公要说其实是只要墨珣与越国公府在前头顶着,多得是人想在郑少杰与王炳献面前卖好。只是因为现在有个谢建阳插在中间,大家不敢轻举妄动罢了。若是有人愿意当先头部队,那么他们的“粮草”马上就能跟上。

郑少杰此行也是本着拉拢越国公的意图来的。

死了个生员,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只要事情被闹大,太尉这边完全可以扯个折子奏丞相一本。就算不能动摇丞相的地位,膈应膈应也是可以的。

他们要让皇上知道,丞相一派横行霸道竟当众打死人还不承认。现在关键就是这两条人命,看他们要怎么操作了。

人不能白死了。

墨珣一听越国公的话就懂了,郑少杰今日前来其实并不是想得他一句准话,而是要越国公的一句准话。最后那一句“多谢”,简直就像是甩在他脸上的巴掌一样。墨珣此时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仿佛是被人戏耍之后的窘迫。

“怎么,后悔了?”越国公看着墨珣拉着一张脸,有些想笑。

墨珣摇头,“这样也好,他们就当我是个孩子吧。”但是这个仇,他真的记下了!

“其实郑少杰或许是真心谢你,但王炳献那边就不是这个意图了。”越国公摇头轻笑出声,“你这是还没做官,做了官之后你就知道了,里头弯弯绕绕多得很。凡事得多看,多想。你现在的思维有局限性很正常,因为你年纪小,经历的事还不多,朝廷可比哪都腌臜。”

墨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经历的事情少?他这是又挨了一个巴掌!

“你太正直了。”越国公觉得墨珣跟他年轻的时候很像,只想着怎么洗刷冤屈,让犯罪的人绳之以法,却没想过那帮人或许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那日别说是周江源,换作是任何一个太尉这边的人,他们也就是大事化小的。“王炳献虽然将事情揽了过去,但那也是因为他想要占据有利的位置。郑少杰恐怕也是他怂恿着过来的,就算没明说,那也是暗示了。”

越国公见墨珣似乎有些气鼓鼓,便伸手将他招到面前来,“郑少杰或许是真心想要为了外甥讨个公道,他今日谢你也是真心的,但他背后的人并不是。”他说话安慰了墨珣一番,“为官者,就应当为民做主,你的想法没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由着越国公捏了捏他的脸。

“今日还要去上课吗?”

墨珣想了想,早上似乎是“五射”和“五礼”,射箭的课是赶不上了,“五礼”倒是可以。“要去的。”

“那好,我派管家与你同去,向先生解释一下。”越国公拍了拍墨珣的背后,“上课去吧。”

第77章

刘益民的死似乎并没有对书院的学生造成很大的影响,他们照常上、下学,除了食堂的位置有所变化之外,别的都一如往昔。

不过周江源至今还是没能回到书院上课,而原先以他为首的那些武生也很少再出现在围栏外头嘲笑文生了。墨珣也并未打听过周江源的事,只是他们同窗中总有人在休憩时间闲谈,墨珣能听到一两句。

无非就是周江源还关在衙门里头,而周家已经托人找到了远在京城的周翰林;刘益民的家人在入殓时发现了一截蓝色的布,经比对正是官学统一发放的蓝袍,正巧就是周江源蓝袍缺漏的那一块。

反正刘益民的事自打郑少杰走出了国公府,那就与墨珣再无相干,他也懒得再听。

墨珣找了丁成英问的御车技巧,丁成英原就是武生,不存在什么教头不乐意教的情况。这下好了,有人点拨一二,墨珣的御车水准倒是稳步提升了。

腊月中旬的时候书院放了假,但因为临近过年,墨珣这边就算有船有车,回到石里乡过年也十分赶了。

原先伦沄岚是想着要不就他和青松提早回石里乡,等过完了年再回来,但墨珣不肯。年关将至,盗匪横行,伦沄岚身边没几个人护着,绝对不成。墨珣不敢放他就这么上路,而越国公府这里就算能拨人护送伦沄岚,但能出的人毕竟不多,墨珣仍是觉得不妙。

因为伦沄岚的提议遭到了墨珣的严词拒绝,这下急了。

回家过年是件大事,无论身在何方总应该赶回去的。虽然丢下儿子,自个儿回石里乡不妥,但墨珣无法回乡,他替墨珣回去也是应该的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无法理解伦沄岚这种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回家过年的心态,有条件回家过年,没条件创造了条件也要回家过年……父子俩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处,这下两边都陷入了僵局。

劝不动伦沄岚,墨珣又不可能把他锁起来,墨珣担心伦沄岚会在某天他上学时忽然就带着青松雪松自个儿搭船去了,那样就更危险了。于是他干脆把这个事情告诉赵泽林,让赵泽林帮着拿主意。

赵泽林一开始没想到过年的事,毕竟他们老两口自己过年也过惯了。但今年认下了墨珣,不如就由他们俩跟着墨珣他们回乡过年算了,也见见墨珣的外祖父、姥爷,顺带到墨珣父亲的坟头上走一遭。不过要在大年三十赶到石里乡也不是不行,就是赶得紧,也不知道他们身子骨受不受得住。官学这边的放假时间早早都定好了,历年来都是如此,不可能因为墨珣一人就轻易改变。再加上学期末还有考核,墨珣就算想请假,那考核怎么办?这都是得记入档案的。

但后头的事就不需要墨珣操心了,墨珣只把自己的诉求告诉赵泽林,那赵泽林就会去跟伦沄岚谈。最后定下了是他们先把东西收拾妥当,等墨珣一放假从书院回来,立刻就搭船回临平县,再从临平县搭马车回到石里乡。

虽然不见得能赶着一同守岁,但伦沄岚既是已经嫁出去的哥儿,也不一定非要在大年三十赶到伦家。更何况今年越国公夫夫要一同前往,按规矩就得紧着越国公这边了。

书院的考试成绩是在放假之前就会给出来的,成绩太差的学生次年就不用再来报名了,书院不会再收。也就是说,如果综合评分仍在及格线之下,那么他们就会被书院劝退,就算之前有什么当朝一品官员的推荐信也没用。

墨珣倒是不怕这期末考核,只是他的同窗们大都紧张得不行。毕竟“五御”、“五射”的教头基本不怎么教,有也是头几堂课说说基本规则罢了,剩下就放任自流。两门中只一门得“差”尚能用其他的必修课补回来,若是两门都得了“差”,那就回天乏术了。

这段时间墨珣已经听说有同窗上教头家里送礼被赶出来,也听说有人送礼送成了……反正乱七八糟的言论一大堆,墨珣也全然不在意。

“五射”的考试标准分为五种:一为白矢,也就是箭要射透靶心,能露出箭头;二为参连,既第一箭射出之后,余下三箭连发需两中;三为剡注,要求箭矢射入靶心时能够贯穿靶心;四为襄尺,就是基本的尊卑礼让;五为井仪,即在一定时间内连发四箭要形成“井”字状1。

这种考核标准一在考学生的臂力,二考学生射箭的速度,三则考核射箭的精准度。

考试时按教头叫到的顺序来,原先是六人练习的位置改为三人考试,每位考生所持的箭尾颜色不同,以防射错。射错是大忌,若一号考生射到了二号的靶上,直接评“差”,不用再考。

因为年纪小,进到官学时间也迟,墨珣被安排到最后。也好在户外课程的考试都在前头,省得墨珣赶船不及。

墨珣前头的所有考生都能将箭射出,而中途不落。就是能达到所有考试标准的文生人数并不多,而“襄尺”基本就是送分项,人人能得。轮到墨珣时,他先检查了弓、箭,并无异状之后才抬臂。经了教头挥动小旗,墨珣才飞快拿起箭搭在弓弦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嘣”一声之后,先行打分。墨珣的射术一直很好,就算不细看也知道自己正中靶心,为了防止教头起疑,墨珣还稍稍减了力道,只做到考试标准要求的“露出箭头”而已。

教头打分公开,刚打完分便在靶子旁举牌告诉考生这一箭究竟得了什么评。

一连三人评“优”,墨珣静下心来等教头的第二个信号。

信号一出,墨珣便连着射出四箭,四箭力道皆不同,就担心箭与间之间互相碰撞会使得已经射中的箭脱离靶心。

这一次只墨珣一人得“优”,因为速度快且精准,墨珣这么老远还能看到教头十分满意地颔首。

贯穿靶心就要求学生的臂力以及杀伤力要猛,起初教头是不看好墨珣的,毕竟他年纪最小,看起来也文文弱弱,不像是有多大劲的。等到这一箭射出,墨珣的箭头带着中间三圈靶心飞出去之后,教头才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与墨珣一道考试的另外两位考生仅能做到将射透靶心、露出箭头罢了。

教头评完了分,便隔了老远瞧了墨珣一眼。

墨珣这一手直接把同窗都吓住了。不过,“墨珣住在越国公府、是越国公亲属”这个消息早早传遍了书院,而越国公曾经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所以大家就只将墨珣的户外课水平归功于越国公的教诲。

最后考井仪,墨珣接到教头的指令,从箭筒中抽出箭,拉满弓后便是“嘣”地一声定在了红靶的一角,而后又是连发三箭,余下三箭各居一角,直接就构成了一个正方。

非常漂亮。

墨珣自己望了一眼,也忍不住勾了嘴角,显然是对自己的箭术十分满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教头将成绩都公布过之后,给予学生一次补考的机会,这么一折腾,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紧接着考了御车,同时要求能够驾车追赶猎物。考完之后差不多正午用饭,简单午休之后开始考“九数”。

题为“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2”考的是田的面积即广从步数相乘得积步。

又题“今有三分之一,五分之二,问合之得几何?3”考的合分之。

明日只考杂文一篇,由谢建阳亲自出题,仿照乡试考试内容,要求学生能在规定时间答完。因为越国公回隔一段时间就给墨珣出一道题让他作答,是以墨珣对科举考试的某些项目已经十分得心应手,拿到考题时脑中便已成思路。

……

待所有考试考完了之后,他们继续上了大概有七天的课,这才等到了成绩。或许是要过年了,先生与教头都放了水,下半年竟无一人被书院劝退。学生们都松了口气,一一向先生及教头道谢辞行,待明年再见。

墨珣虽然赶着登船,但基本的礼仪不可废,便随着同窗一道向先生辞行,好在先生也没那么多教诲,只挥挥手就让他们走了。

“墨贤弟,墨贤弟。”

墨珣急着登船,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走路速度极快,这就使得在身后追赶的乔离眼见着要跟不上了,忙张口呼喊。

墨珣一怔,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乔兄?”

乔离见墨珣停下来了,也不耽搁,又快步走上前,反复呼吸了几次才理顺了气道:“放假这段时间,你若得了空,就到我家里来坐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当即点点头,反正应是应下了,到时候不去就说“没空”呗。更何况他要回石里乡去过年,也不定什么时候能回建州,保不齐一回来书院都开始授课了。

乔离此时从墨珣的脸上是什么都没瞧出来,也不知他这般年纪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乔离除了在墨珣入学之初对他提过结亲的事之后便没再说过,可却是用了两三个月在观察墨珣。依照墨珣的考试成绩来看,就算日后走文举没了出路,还能从武举走。是以这结亲的心思又起了,“墨贤弟可还记得我曾经提过的,我家幺儿的事吗?”

因为担心墨珣听不懂,乔离还是想干脆把话再说透些。

墨珣眨眨眼,又点了头,“记得。”

乔离见墨珣懂了,便也不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两人平时虽住在同一间学舍,但也不怎么聊天。再者,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摆在那儿,乔离每回见到墨珣就跟看到自己儿子的感觉是一样的,这让他还怎么以平等的心态去与墨珣闲谈。于是两人这就又沉默了片刻,乔离见墨珣频频看向马车,便主动开口,“墨贤弟有事就先去忙吧。”

墨珣得了乔离这句话,瞬间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今天乔离把他拦下是为了得句准信呢。墨珣忙拱起手向乔离告罪,“我今日还得登船返乡,是以稍急了些,望乔兄海涵。”

“噢!”乔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耽搁了墨珣的时间,“是了,船不等人,墨贤弟快些去吧。”

乔离放人,墨珣这才转身朝着国公府的马车去。只是他眉头微蹙,不禁有些纳闷,不过仍是动作连贯地上了马车。他总觉得乔离的想法莫名其妙,自己这才几岁,现在议亲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还在徽泽大陆时,墨珣自小就被带上了玄九宗,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定娃娃亲的概念。再加上他一心向道,有些俗事初时都是由他师父师叔打理,师父故去之后就由师兄顶着。师兄都没了之后,墨珣也不耐烦这些,干脆就交由他大弟子负责了。是以墨珣从头到尾都没接触过这等事,一时间也无法理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越国公府的马车这次是直接把墨珣送到码头上的,而他的行李则由伦沄岚收拾准备妥当带到船上。

墨珣所乘坐的马车刚到码头,国公府的管家便迎了上来,主动揭开车帘,伸手扶墨珣下来。“墨珣少爷,老爷已经在船上了。”

“好,请管家带我过去吧。”墨珣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搭在管家手上就下了马车。

“伦夫人也已经到船上了,行李全都带好了,此次随行一共有二十人,其中护卫……”管家一边领着墨珣一边向他介绍情况,墨珣记性不差,管家这么说一遍他就听明白了。

此番乘船,师明远并不隐瞒国公的身份,是以随行的人增加了不少。墨珣猜测他可能是想给自己撑撑场之类的,好赖他也算是衣锦还乡嘛。

待管家将墨珣引上了船,他便主动告退了。管家并不跟着越国公去临平,他需要留下来处理国公府内大小事务。不能国公爷不在,家里就像一盘散沙。

因为人多,在船上的日子比起上回坐船来说舒坦了不少。墨珣每日在船上的消遣也不过是与几个护卫互相喂招、与赵泽林下棋,然而越国公觉得从建州到临平的时间太长,墨珣一直不读书不好,便自行做主将墨珣书院里发的书也带了几本。

墨珣一见着书就觉得嘴角直抽抽,但带都带了,总不能丢掉。书院里发的书他其实都记得差不多了,带与不带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不过好在这次出行的人多,带了也有人帮着搬。墨珣也不说什么,越国公愿意给他讲课也挺好的。

上回在船上,越国公虽也给墨珣讲过课,但那时他只是觉得墨珣这小子投了他眼缘。这次可就不同了,墨珣现在是他的干孙子,所以讲课的时候除了针对科举考试之外,还将一些朝堂之上的事穿插着讲给墨珣听。

越国公说的朝堂之事大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但这些纠葛却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后世的发展。

就拿丞相的事来说,丞相虽然是皇上的亲外祖,但皇上却与他不亲。也是因为当年丞相更倾向于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亦是他的亲外孙登基即位。只可惜,皇上的这个亲弟弟在先皇下诏之前就染了重病撒手人寰了,丞相无法,只得转而扶植当今圣上。而圣上即位之后追封弟弟为“文信王”,葬于皇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十来年,圣上明面上对丞相恭敬有加,然而实际上却处处防着丞相。按理说,丞相既然转而扶植当今圣上,圣上应该厚待才对,然而圣上却是个多疑的性子。

墨珣并不觉得越国公说这些事多余,很多时候,人就是输在了对对方不了解上。知道了以前的事,可以使得判断出错率降低很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因为在船上,墨珣与伦沄岚接触的时间反而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都长。他自打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与伦沄岚的交流就少之又少,最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跟伦沄岚说些什么。大多数时候,墨珣觉得伦沄岚是怕自己的。这种畏惧不知道来自哪里,让墨珣十分在意,却又无法直接问。

作为亲父子,他俩被安排到一个船舱,白天时墨珣也尽量避开他,但到了夜里也总归还是要碰面的。

无话可说,两人对视也透着尴尬。墨珣觉得总得说点什么或是点什么来打破现在的气氛,于是他冥思苦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之前给伦沄岚做的簪子,一直藏在他的包袱里头。于是便背过身子在行李里头翻了翻,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雪松拿出来了。

不过,等墨珣真正看见簪子的那一刻,这才发现还没来得及用茜草汁染色。

送不出去了。

墨珣只得再次将簪子藏起来,又开始想自己能说点什么缓和一下。

“爹爹。”

“嗯?”伦沄岚也很窘迫,似乎自打墨延之去世起,儿子就开始与自己不亲了。

墨珣转过身,盘腿坐在伦沄岚跟前,“我在书院里头的同窗邀我过年休学这段时间上他家里去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伦沄岚点头,将手中的衣服拿出来叠好,转而也坐到墨珣跟前,“挺好的,我们珣儿交到新朋友了。”

还是有点尴尬,墨珣抿着嘴笑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之前刚进书院的时候,他问我是否有婚配,还说家中有个小儿子与我年龄相仿。”

伦沄岚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们,书院……呃……”他好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书院里头的学生未免也太古怪了吧?墨珣这才几岁,就算真要谈婚假,那也不能跟个孩子谈啊。

“爹爹也觉得好笑吧?”墨珣咧开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为什么觉得我会懂这些啊。”

墨珣这一席话,说得伦沄岚面上一哂,使他不禁又想起墨延之了。

因为墨延之不在了,所以墨珣有事也不能跟父亲商量。可他这个当爹的又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真是没用了。像成亲一类的事,原本伦沄岚是想着等墨珣再大一点了自然会知道,可此时又转念一想,他当初也是由爹爹教导啊。就是不知道伦沄轲和伦沄岳是由父亲教还是由爹爹讲的了……

“爹爹在想什么?”墨珣见伦沄岚沉默不语,以为是他觉得自己提这事无聊得很,不想听这些个。

伦沄岚摇摇头,伸手抓住了墨珣的手,“珣儿,你父亲临死之前给你定了一门亲。”

“啊?”这下可轮到墨珣愣住了。他原先还在腹诽乔离这么早就开始给儿子安排亲事,却不曾想他父亲居然还更早。“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没听爹爹提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你父亲过世前不久。”伦沄岚勉强扯了个笑。其实墨延之去世这么久,他慢慢也淡了。“是你父亲在赶考途中认识的考生的孩子。”

墨珣僵直了身子,直到伦沄岚拍了拍他的手,他才想起来问:“是哪家的公子?”别给他整个爱哭鬼喔!墨珣现在一想到自己日后要跟一个可能比伦沄岚还能掉眼泪的人过日子就虚得不行。

墨珣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娶夫郎,毕竟他满脑子都是赶紧还完了欠林醉的因果赶紧闪人。现在一听伦沄岚提到他还有个娃娃亲,整个人都不太妙了。

因为哥儿和汉子自小的培养方式就完全不同,要找到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夫郎究竟有多难,根本就不需要想啊。

“是怀阳林家。”伦沄岚想了想,还是没把信物交给墨珣。毕竟墨珣现在年纪还小,又在考科举,此时议亲不但会影响到考试,指不定心性都会有所动摇。当初他与墨延之成亲,不也是到十五六岁之后了吗?

“怀阳,林家?”墨珣一听到这四个字,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是林醉吧?虽说整个怀阳城,姓林的必定不少,但不知怎么,就是能想到林醉身上。

伦沄岚不知墨珣心中所想,只郑重地点头,“所以你同窗所提的事,还是早些回绝了吧。”

墨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情伦沄岚是以为自己提起乔离是想向他询问意见?“爹爹!”墨珣无奈地喊了伦沄岚一声,“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这样吗?”伦沄岚抬眉,碍于在儿子面前不好做小动作,不然他恐怕要抽回手在袖子下头捏来捏去了。

墨珣又多问了几句关于怀阳林家的事,但伦沄岚根本就没见过林家的人,所有的事都只是听墨延之说说罢了,所以也没什么能告诉墨珣的。墨珣此时能掌握的只有——怀阳林家,林风琅嫡亲的孩儿就是他未来的夫郎。

第7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已确定好了到临平的日期,墨珣就以伦沄岚的口吻给伦沄岳去了信,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与伦沄岳一道回石里乡。

建州这边天气不算太冷,河道没有结冰,再加上他们此行又顺流,竟比原先还快上一些。等到了临平县的码头,墨珣便等着国公府的下人去叫马车,然后一行人才到了伦沄岳府上。

伦沄岳接到了墨珣的信,稍稍估算了一下时间,干脆就留在家等着。

因为墨珣信中提及,伦沄岳便知道越国公要来,于是在临近船舶靠港的日子里天天都收拾得妥妥当当,只等越国公过府,便能直接出门迎接。是以,等到墨珣他们使人叫门之后,门房就十分机灵地将人引了进去。

“国公老爷,国公夫人。”伦沄岳早早盼着了,这厢得了下人通报,立刻领着夫郎和几个孩子快步往外到门口去迎。

待越国公应过声之后,墨珣才冲舅舅和舅夫以及几个哥哥弟弟打招呼。

因为墨珣在信中并没有写明越国公夫夫到临平的原因,伦沄岳带着人进前厅之后才问了起来。越国公也不瞒,直言说是认了墨珣作干孙子,是以想来看看墨珣家中长辈。

伦沄岳心中一时惊骇,瞳孔放大了些,不多时便回过神来。他偷偷瞟了墨珣一眼,见墨珣正跟素程素华聊天,便收回了视线,先是将墨珣夸了一番,说何德何能之类,然后就开始对越国公说起他们回石里乡的行程安排。

越国公虽说是墨珣的长辈,但年龄和品阶摆在那里,伦沄岳表现得十分恭敬。

“大哥,二哥,素安弟弟。”有段时间没见,墨珣觉得自己好像又抽条了不少。见他俩已经到家,墨珣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他俩就算入了府学,那广平府到临平县也比他们从建州到临平来得近。

“恭喜墨珣哥哥通过院试得了生员。”素安与墨珣虽然同岁,但月份小了些,两人又因为性别不同,显得素安又小上几分。再加上墨珣筑基之后长得快,两人身高上的差异就明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咧嘴笑了,“好好好,谢谢素安。”因为走得急了,墨珣也没备小礼物,就看了看伦沄岚,见他又转而去看青松,这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青松将自己临行前在建州挑的小玩意儿递到伦素安手上,这才得了素安软软糯糯地一声“谢谢墨珣哥哥”。

伦素安大概是知道墨珣与另外两位哥哥有话要说,这声“谢谢”说完,他就又迈开步子往他爹爹身边去了。

墨珣见素安走了,这才问起素程素华去考府学的事。“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建州,也没收到哥哥的信……”墨珣前头做了个铺垫,“不知大哥二哥是否……”

素程素华是知道墨珣要问什么的,就由着素程接了话头,“我俩现如今还在王老先生那儿就读。”

墨珣有些错愕,但很快回神——还在王老先生那儿,就是说素程与素华两人都没通过府学的入学考试。墨珣觉得自己刚才仿佛是在揭两人的短一样,这就打算岔开话题。但伦素华反倒是对官学十分好奇,便打听起官学里的事来。

其实发生最大的事就是刘益民死了,也不是不能说的事,但临近过年还是不提了。墨珣转而说了些上课的事,比如文武生之间互看不顺眼,射箭课上有同窗脱靶之类。

“竟然还要学这些!”伦素华听完当即惊呼,只觉得官学涉猎也太广泛了。

“是了,不仅如此,若是每个学年考试不合格便会被书院劝退。”墨珣确认般地点头,进了官学十分风光,但是让先生从官学劝退那也十分丢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伦素华不住地摇头,“文生若是射箭、御车不过,也会劝退?”

“是,只是文生的射箭与御车课比起武生的更简单些,武生还要考马上射箭、步射、平射等等。”书院将这两边分开来教其实挺不错的,毕竟对于文生来说,只需要掌握基本的射箭和御车就可以了。日后做了官,就算碰到围猎等皇家活动,能跟着上马就行。

“这不行这不行,这如何能过。”伦素华连连摆手,忽然想起墨珣就是文生啊,忙问了句,“你都过了吗?”

“都过了,是‘优’等。”

墨珣并未露出洋洋得意,只是阐述事实。这就使得伦素华禁不住“哇”了一声,而后又觉得自己声音大了些,这才悄悄望向父亲,见伦沄岳在与越国公说话,并未在意自己,方才松了口气。

伦素程在一旁听着,并不发表意见,但他心中也知道墨珣说的那些课业恐怕换做是他来做,恐怕会被书院劝退。他与素华一道上广平府考试,但两人都未被录取,而墨珣不仅通过院试拿了一等,入了官学之后连这些课业都能得一等……

墨珣见伦素程脸上变来变去,也不知他想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不能放任他这么胡乱往下想,便又开口,似对素华说,实则是讲给伦素程听的。“其实官学里头好些学生早前都没学过这些,但毕竟上了几个月的课了,总会考过的。再加上文生毕竟不是武生,户外的考试基本上教头都会放水。”

说这些都是假话,要真会放水也不至于把他那些同窗都吓得够呛了。

伦素华果然被安慰到了,他当下便松了口气,全然忘记自己根本连官学都没能进去。

墨珣也没再继续问他们关于学业上的事,而伦沄岳觉得越国公他们需要先休息一下,待明日再启程前往石里乡。伦府虽然不小,但比起国公府那可就不行了,越国公此行带的随侍也多,伦沄岳便差人去找了一间离得近的客栈,将这些人一并安排了进去。

翌日一大早,他们就都起了,这才与事先谈好的车队一道浩浩荡荡地往石里乡去了。

接到墨珣的信时,伦沄岳也给石里乡去了信,是以伦家人都知道墨珣得了一等生员,还得了国公爷青眼。伦府上上下下早都张灯结彩,逢人便说是外孙得了生员,伦家两个老的每每听人一句“文曲星下凡”都要乐上许久。

在路上又走了数日,他们这才到了伦府的门前。因为伦家早早将话放了出去,是以一些乡里乡亲一见着有马车队伍就觉着是墨珣一行回来了,但毕竟未经证实也不敢上前拦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车队停在了伦府的大门口,才有些好事者上前打听,得知真是伦家老二老三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忙上前道喜。

虽然此景比起伦沄岳中举时还差上一些,但墨珣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自打开始考试之后便一路过关斩将从未失手,这就使得好些个家里生了汉子的人都领着孩子过来同墨珣打招呼,似乎只要与墨珣说一句话,那股子“逢考必过”的福运就能转到自家孩子身上。

当然,这话是进了屋之后伦沄岚对他说的。墨珣听完只觉得无语得很。若真有这么厉害,他早让人捋下一层皮了,哪还等着回到石里乡跟人说话。

原先下了马车离伦府没几步路的距离忽然就变得举步维艰,好在越国公带了护卫,墨珣这才在护卫的帮助下左躲右闪地杀出一条路来挤进了门内。

外祖父和姥爷已经在屋里等着了,一见着墨珣立刻笑逐颜开,招了墨珣过去又揉又搓,“这才出去多久啊,长这么高了。”

墨珣拜了拜,越国公这才由伦沄岳引进门。两边互相介绍了之后,越国公才说明此行来意。伦家老两口自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墨珣在墨家那边的正经长辈都没了,认个干祖父干爷爷的也成。更何况越国公夫夫俩身份地位不同,墨珣能让他们看中也不知是那老墨家几世烧的高香。

伦家的长辈推了几个小的过来见礼,大概是因为大人们都表现得十分恭敬,以至于伦素月也跟着紧张起来,多的话也不敢说,只上前问了声好,得了几个小银锞子便欢欢喜喜地退到后头去了。

因为眼前这些都是墨珣家人的缘故,越国公表现得很是和蔼可亲,并不摆国公架子,所以大家相处起来十分融洽。他也不打算去再问墨珣的伯伯意见,毕竟他早前差人将墨珣查了个底朝天,当然知道从墨珣的父亲开始就已经不再跟墨家人来往了。更何况那些个白眼狼还趁着墨延之去世之际上门打秋风,这等腌臜之人如何能与之为伍?

伦沄轲自打收到信时就知道伦府里住不下这么多人,便将墨府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这就等着墨珣他们上门,好将人引过去。再说他们还有庄子,若还不住下,也可以住到庄子里去。

越国公怎么说年纪也大了,马车比起船来说还要累人,伦家老爷子先是安排他们休息,之后才开始细细问起墨珣这段时间的经历来。

墨珣觉得自己也没经历过什么,但外祖和姥爷问起,还是按着顺序将事情说了。而素程素华也是与他一起回来的,所以墨珣干脆就从自己与伦沄岚上临平县的事开始讲。

墨珣还提到了刘益民的事,直把姥爷吓得一个劲地“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伦素华没料到官学里竟然还会出人命,也惊得眼睛瞪大了。但墨珣并未将这件事的后续说出来,一则,是他知道得并不多;二则,这背后涉及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么一讲,就一直讲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外祖父亲自上门去叫越国公他们起来用饭。

原来围了两个桌子,这下因为有客到,墨珣外祖又多宰了头羊,摆了大圆桌,大家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先吃了一顿,余下的留待后天大年三十再举家欢庆一番。

翌日,墨珣带着越国公在石里乡里溜达了一圈儿,然而他对石里乡本也不太熟悉,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伦沄岚也不大放他外出,所以同行的还有伦沄轲。

伦家的人虽是早就知道越国公要来,但也不好四处宣扬,初时只说是墨珣要回来,于是这就使得很多人并不知道师明远与赵泽林的身份。对外,他们也让伦家人称他们“师老先生”、“赵老先生”。

在路上时墨珣又让人堵了一番,然而看在师老与赵老眼中反而平添了些乐趣。

末了,伦沄岚还带着墨珣上安秀才家里坐了坐,不管怎么说安秀才都算是墨珣的启蒙老师,此时墨珣得了生员,自是要上安秀才那儿走动走动。

墨珣离了石里乡之后,曾无比怀念安秀才,但自打从李止衍那儿换到王老先生那里,墨珣想起安秀才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这次再见到安秀才,竟还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

两人在门口对视了好一阵子,墨珣才看到安秀才嘴里哆哆嗦嗦的,便率先开口,“先生,学生墨珣前来拜会。”

“进来吧。”安秀才背过身子,往屋里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短学开起来了,安秀才家中日子宽裕了些,连带着他夫郎柳一舒看起来面容都饱满了许多。墨珣与安秀才其实没多少能聊的,只又把昨日与外祖、姥爷讲的话又搬出来讲了一遍。不过,虽然安秀才的为人墨珣还是很信得过,但有些事安秀才身处石里乡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万一招来什么祸事就不好了。墨珣将某些涉及阴私的事简略地提了,并不说全。

安秀才听后只让墨珣自己注意些,凡事不要强出头,能避就避开些。墨珣后来又将自己成为越国公干孙子的事也说了,安秀才又告诫墨珣,不要仗着背后有越国公就骄傲自满,还是应当不断增强自身的学识和能力。

墨珣忙点头称是,而伦沄岚则与柳一舒一道进屋里聊天了,等到用饭的时候才告辞。

柳一舒留了留,但伦沄岚则表示家中还有客人,不便在此用饭,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安秀才拍了拍柳一舒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强留。柳一舒这才松了手,与伦沄岚说好了日后再联系。

这么一晃就到了大年三十,越国公吃着酒,坐在上首与墨珣外祖聊天,“好些年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

“哈哈哈,老哥。哥日。后可常来。”外祖父喝多了些,面上有些红,这就直接挨着越国公的肩开始攀话了。

“常来,常来!”越国公本也不在意这些,更何况他一个人久了,好不容易碰上了酒友,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说话就有些大舌头了。

伦沄轲看了老父一眼,摇头,知道今天大过年的,高兴得紧,也不扫兴,只是不要喝过。

赵泽林也不管这些,干脆就让人将越国公的酒换成了茶,越国公喝了两口觉得不对味,大声嚷嚷着,“酒呢?我的,酒呢?莫要拿这,诓,诓我!”

赵泽林一张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黑得不行,越国公原先还拿着杯子胡咧咧,这一扭头看见赵泽林,立刻蔫了,将杯子搁在桌上。“我,我喝茶。”得了赵泽林一声“嗯”,越国公这才放下心来。

墨珣抿了一下嘴,一桌的人要笑又不敢,这就强忍着。只有墨珣的外祖父仍不明就里地拿着杯子找越国公吃酒,姥爷干脆也伸手将他夫君的酒杯夺下,“行了行了,稍微喝点就行了。”

外祖父吃了酒之后反应也慢了不少,这就反复“哦”了几遍,才拿起筷子夹菜。

子时一过,越国公他们便与墨珣一道到墨府里头歇息。越国公鲜少这么晚睡,再加上又吃了酒,次日直到巳时才起身。只是刚起来还没洗漱完毕,便听闻有人上门了。

“叩叩叩。”

墨府不大,有人叩门住在里头的人都能有所察觉。越国公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现在住在墨珣家里而不是越国公府,干脆不予理会继续洗面。

知道伦沄岚和墨珣回石里乡的人不少,毕竟他们回来时车马众多,再加上人也不少,很容易就引起了乡里乡亲的好奇。不过这几日在过年,大家都呆在家中,上门走亲的人也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叩叩叩。”

“谁啊?”过年给门房放了假,青松则暂代了门房的活计。

青松这一声使得外头叩门声忽然停了,他一愣,又问了一句,“外头是谁?”这大年初一的,谁没事跑别人家来串门,还敲了门不吱声?

“叩叩叩。”

“究竟是谁!”青松直觉不对,便厉声问道。

“开门。”

门外传来一声不甚熟悉的声音,青松想了半天都记不起是谁,便又问了句,“谁啊?”

外头又不吭声了,如此反复几次,青松原有的耐心也被磨了个干净。

“莫名其妙!”丢下这一句后,青松也不管门口是谁,就径直往屋里走了。反正越国公住在墨府里头,还有好些个护卫,外头是谁他都不怕。

“叩叩叩。”

青松才走出去没两步,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就跟耍着人玩儿似的,青松提了声调,“外头是谁,速速报上名来,否则我是不会开门的!”语毕,青松又等了一会儿,外头还是没个声响,他便想着干脆进屋把这事跟伦沄岚提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是墨珣的二伯。”

青松瞬间噤声,也不开门,只转身往屋里跑。

“怎么了?”墨珣一直起得都很早,这看到青松带着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往里冲,忙将他拦了下来。青松一直以来都比雪松稳重些,忽然露出这种神情,反而让墨珣十分介意。

青松原是要赶紧进屋告诉伦沄岚的,被墨珣这么一拦,干脆指着大门方向说:“少爷,墨家来人了!”

墨珣失笑,“还来?”这么说着,他便拽住青松,“走,我们会会他。”

“不是,少爷,你要放他进来啊?”青松不敢反抗,便顺着墨珣的动作转了个方向,往门边走去。

“要不关他在门口?”墨珣顿住脚步,不再走,反问青松。“你要是觉得把他晾门口好,那我们就不给他开门。”

青松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夫人拿主意。”

墨珣沉思片刻,“既然家中已有长辈,不如就让我祖父出马。”因为墨珣的亲祖父已经去世很久了,再加上墨延之被扫地出门,亲祖父也不算亲祖父了,干脆剩了“干”字,直接把越国公当祖父喊。

“啊?”青松一时没回过神,就看到墨珣松开了他的手,迈步往里屋走了。青松是完全没料到墨珣竟然连墨家的腌臜事都告诉越国公了,这还找上越国公给撑腰了。

墨府不大,墨珣走没两步就到了越国公睡觉的屋,见他正随意舒展筋骨,便上前将墨家二伯来叫门的事说了。

越国公闻言,露出一个很诡异的笑,“走,瞧瞧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有想法了,反正他现在上头有人撑腰了,也用不着自己亲身下场跟人吵架。之前安秀才说他跟墨家的伯伯伯夫当众吵架不占理,现在有个占理的来了。

越国公气势汹汹地捋了一把已经梳理整齐的发冠,忽然就板起脸,挺直了腰背朝外走,“跟上!”

“是。”丁成英从旁边的小屋里冒了出来,冲墨珣点了点头。

越国公霎时气场全开,这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但是开门的事还是交给了丁成英。丁成英将插销抽了出来摆在一旁,这才拉开大门。

墨家老二果真还站在门口,越国公直接就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你是何人!”

“呃。”墨家二伯一时间让越国公唬住,直到看见了门内的墨珣,这才开口道:“墨珣,我是你二伯啊。”

墨珣把头一歪,也不应声,只继续打量他。他这个二伯比起他离开石里乡时似乎憔悴了不少,整个人显得精神十分萎靡。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竟成了这般模样。前几日刚到石里乡,也没听外祖、姥爷他们提起墨家人,应当是怕说出来会膈应到伦沄岚吧。

墨老二见墨珣不说话,有些急了,这才朝里头走了两步,却让丁成英伸手拦了下来。墨老二这才提了声调,“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

“墨珣,这是你二伯?”

越国公装腔作势地偏过头去看墨珣,而墨珣果然不负所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二伯。”

“墨珣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墨老二见墨珣不认,伸手想去抓墨珣,又让丁成英拦着。

越国公这就指着墨老二说:“墨珣说他没有二伯,你是哪来的骗子妄图攀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老二又挣扎了一番,见实在是无法躲开丁成英,而墨珣站在那儿仍是一动不动,登时火气就上来了,“好你个墨珣,不过过了个院试就真当自己是什么文曲星下凡了?我呸!当心跟你父亲一样,走路掉进水渠里头淹……”

墨珣听着有些烦,也庆幸伦沄岚不在,否则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他四下看了一圈,见周围也什么趁手的东西,毕竟知道越国公要来住之后,伦沄轲将墨府收拾得十分干净。

墨家老二话还没说完呢,丁成英猛地退了两步抽出剑,直指他的鼻尖。墨老二被吓了一跳,当即噤声,大气不敢出,只咽了咽口水。“有,有话好说。好汉,饶命。”

“你跟我们好好说了吗?”越国公眼睛眯了起来,下巴微微抬起了一些。

墨老二原是想伸手拨开丁成英的剑,却被丁成英警告似的“嗯”了一声,吓得绷成一根柱子,“好好说,好好说。”

墨珣四处看了一圈,只看到摆在边上打扫用的扫帚,这就走了过去,从下方抽了竹条出来,握在手上。

越国公用余光看了墨珣一眼,也没说什么,继而继续问墨老二,“那我问你,你今天来是想干什么?”他早就知道墨家人什么德行,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无非是觉得伦沄岚他们回石里乡过年了,来打点秋风;要么就是见墨珣有出息了,又来攀亲。反正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无非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我……”墨老二往后退了些,丁成英的剑又跟进了,“我无非就是好久没见到我那墨珣侄儿,想来瞧瞧。”

越国公看了丁成英一眼,丁成英心领神会地将剑又往墨老二跟前戳。墨珣当着墨老二的面将竹条舞得不断发出“咻咻”的声音,幸好此时是冬季,若是夏天穿得薄了,这么抽下去立刻就会皮开肉绽。

“哇!我说,我说!我就是想来问伦沄岚要点钱花花。”墨老二吓得将眼睛闭紧,这就将真实意图说了出来。

越国公听完,觉得这答案还算令人满意,便让丁成英收了剑。墨老二悄悄将眼睛露出一条缝,见剑不在眼前,墨珣也不再舞那竹条了,这才松了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一个人来的?”越国公觉得不大可能,墨家这些人一贯是以多欺少的。

墨老二连连点头,“就我一个,家里其他人觉得墨珣不过是个童生,犯不着上赶着。当初墨延之中了举也没多风光……”

越国公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觉得墨老二并没有说实话。

墨老二一看越国公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信了,忙赌咒发誓,说自己真是一个人来的,家里都不知道。

墨珣又“咻”了一声,走到墨老二跟前,“墨家,只有我一个人。”墨珣咬字清晰地对他说:“我没有二伯。”

这时候墨老二哪还敢多说话,自是不住地点头,认下了墨珣的话。

越国公看了墨珣一眼,见他只是拿着竹条没有动静,就知道墨珣恐怕是不好动手了。其实墨珣只是觉得墨家这些人太过膈应了,自打他离了石里乡之后就完全想不起他们了,本来是可以彼此之间相安无事的,可偏偏墨老二又要跑到他跟前来碍眼。

墨珣低着头,眼神晦暗异常,直愣愣的。

“你进屋吧。”越国公凑过来对墨珣耳语,将墨珣手中的竹条抽了出来,把他推进了门内。

越国公把墨珣赶回屋里之后,伦沄岚便与青松雪松赶了过来,见到墨珣先问了问外面的情况。得知越国公与丁成英把墨老二逮了,伦沄岚忙点头,“那我们……”

墨珣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墨老二杀猪般的嚎叫,声嘶力竭的那种。

“我,啊!要去里正,啊!那儿,啊!告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救命啊!杀人啦!”

“啊啊啊!”

……

墨珣与伦沄岚对视了一眼之后,墨珣扯了一下伦沄岚的手,“爹,我们进去吧。”语毕,便与伦沄岚相携进了前厅,权当外头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泽林已坐在厅里用甜汤,适才青松进来汇报的时候,他也听到了,知道门口那个就是墨珣家的便宜二伯,此时又听见外头哇啦哇啦的喊叫,也不管,只继续喝汤。

一碗甜汤下肚,赵泽林才擦净嘴,转而看向墨珣,“他们经常这样?”

墨珣其实也就是在墨延之去世那阵子,还有搬家那个档口才被恶心过几次,更早之前就不太清楚了。是以,他转而看向伦沄岚,示意伦沄岚开口。

“倒也不是很频繁,就是时不时会来这么一下子。”不见得是墨家全员一起,有时候是墨老二,有时候是墨老四,或者是他们谁的夫郎。伦沄岚想起来就觉得不胜其扰,“隔几日来一遭,隔几日来一遭的。”

“没人管?”赵泽林眉头一皱,看伦沄岚的脸色也知道这事有多糟心。他自己本身也是讨厌麻烦的人,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见天的跑到他跟前晃悠,指不定能逼着他做出什么事来。

伦沄岚暗自咬了唇摇头,“都管不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里正也警告过了,但是墨家那些人依然我行我素的。今日被警告了,隔两天再来。伦沄岚也不能总为了这个事去报官……再说了,等他报了官,墨家那些人又跑了。墨家在石里乡也是个大家族了,官府也得顾忌一些。他们或许就是知道了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频繁到伦沄岚这边来。

赵泽林轻笑,也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来一次打一次好了。”趁着越国公在,以他的品阶,要说墨家那些人目无王法还是不懂尊卑都行,随便找个理由揍一顿,还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再说了,等这趟过完年,伦沄岚又要跟着他们回建州,墨家这些人有本事就追到建州去好了。“你也放宽心,你儿子也是个有本事的,日后把你接到怀阳,也不用再面对这些人了。”

也不知道赵泽林夸墨珣那段是不是真的,可伦沄岚还是很高兴。自己儿子被人肯定了,又有国公夫郎的话,日后就算到不了怀阳,那好赖也能搬到县里头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多时,越国公回到厅里开始用甜汤。

墨珣刚才听了墨老二的惨叫,也不问越国公是怎么处理的,反正有人教训他就成。虽然没能亲眼看到有些不得劲儿,但教训一顿能消停好长一段时间也不赖。

越国公直到把甜汤用完都没能听到别人问他究竟是怎么揍墨老二了,有心想说,却又不乐意这么直接讲出来。赵泽林知道自家汉子什么毛病,无非就是等人问罢了,但他的性格就是“能解决就行,用什么方法无所谓”,也懒得问。

墨珣感觉越国公快被憋死了,便清了清嗓子,“祖父是怎么……”

“哈哈,也没什么,就是把他衣服剥了用竹条往身上抽。”越国公不等墨珣说完就截了话头,把自己的“丰功伟绩”讲了出来。

墨珣还是挺捧场的,弯了眼睛把越国公夸了一通,赵泽林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不言语,反正两人开心就成。

第79章

建州的官学开学是在过完年后不久,墨珣与越国公他们只待到了年初二便启程赶往临平县搭船回建州了。而伦沄岳和素程素华他们则一直住到正月十五过后才返回临平县。

王老先生只教了素程和素华两个学生,上课时间的安排也很灵活,再加上年前的时候伦沄岳还亲自上门说明要带两个孩子回乡下一趟,这就使得素程素华的年过得很舒服。

年前为了等墨珣他们,素程和素华又多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两相抵消。更何况墨珣他们就算离开石里乡的时间比素程素华早,但保不齐素程素华回到临平县开始上学了,墨珣人还没到建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只觉得这个年过得忙得不行,更多是长时间在水上漂。纵使越国公带了不少仆从,可这么长时间的旅途劳顿,船还没到建州,赵泽林和伦沄岚就相继倒下了。

虽然用不着墨珣陪床伺候,但看着两人这样蔫蔫的,墨珣也有些急了。好在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将养几天也就缓过来了。等墨珣上书院报名,两人都已到了大半,也不再卧床修养。

一开学,又重新见着同窗了,彼此都带着笑脸道一声晚来的“新年好”。墨珣感觉自己好几辈子都没笑这么久,只觉得脸僵了不少。好不容易报上了名,拿到了课程表,这就准备回越国公府了,又让迟来几步的乔离拦下了。

乔离见了墨珣的第一句就是“墨贤弟说好了上我家做客,怎么一直没见着人”,紧接着第二句“为兄已经在家中翘首以盼好些时候了”。

墨珣盯着乔离,不太理解他怎么会听不懂自己的客套话。明明之前乔离邀约的时候,墨珣那副敷衍的样子就差把“不了不了”挂在脑门上了吧?

乔离这么絮絮叨叨了好半天,墨珣才把伦沄岚教他的话说出来,“我将乔兄所提一事与家父说了,家父说早已为我定了一门亲。”还是直接祭出绝招好了,省得乔离又扯一堆有的没的。

墨珣并不是很耐烦折腾这些同学之间的关系,虽说建州官学里的学生进入太学的可能性很大,但科举一事又有谁能料得到最终结果呢?一个国。家那么多个省,六千多名考生去争那三百个进士名额……这比起各大宗门挑弟子还严格。

想想他们宗门挑弟子,从小开始挑,没根骨的直接不要,也省得那些人耗费如此长的功夫。拿素程素华作例,早早被判定无根骨,那就可以另谋发展了;可他们现在被放在科举一路上,那就完全不同了:今年考不了明年来,明年考不过后年再来……看看安秀才就很明朗了,一直考到老,若不是他此时已有出路,那跟废了又有什么区别?

乔离一怔,显然是没料到墨珣家里会这么早就给他定娃娃亲。毕竟以墨珣这般年纪,早早定亲对他并无好处。更何况墨珣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自然配得上更好的。“冒昧问一句,是哪家的公子?”

指不定只是墨珣说来诓自己的。乔离心想。

“怀阳林家。”墨珣不瞒,反正日后娶不娶还另说,但眼前这个尴尬的场景总得先过了才好。

一听到“怀阳”二字,乔离就笑了。

怀阳城乃国都,上京上京,就是去的怀阳。而墨珣家中竟然连怀阳城里都能攀上人,可见着实不一般。乔离神情又热络了几分,摆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你就当是上同窗家中串门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本身的潜质尚未看出多少来,乔离对自己也算有信心,他的儿子完全没必要这么早早就定亲,若是正夫倒也罢了,侍夫就没必要了。日后进了京,把儿子送去给谁做侍夫不行?不见得非得紧紧扒着墨珣不放。再加上墨珣与越国公的关系,又在怀阳城里有人,此时交好也并无坏处。

越国公并未依附任何一方,纵使交好也不担心日后进京会被派系摒弃。心思转了几番,乔离面上笑容不退,仍是盯着墨珣。

“放假之后我就直接回乡了。”墨珣与乔离其实也无话可说,虽然是同窗,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情谊在,这样几次三番装熟真的让人十分不耐了。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墨珣强忍下不适继续解释道:“到前几日才将将赶回建州,然而我爹爹因为舟车劳顿病倒了,所以也没办法往乔兄家里去。”墨珣见乔离不再提他儿子了,便按捺下来多说了句,“再者,过年期间,想来乔兄会见亲朋也是忙得不行,我也不便打扰。”

乔离伸手揽过墨珣的肩,“不碍事,也算是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情谊。”

墨珣不是很喜欢跟人肢体接触,虽然隔着厚厚的棉服,但他仍是有些不悦地微微缩紧了瞳孔。“得了空再去。”说着,墨珣便不着边际地从乔离手下避了出来,“乔兄还是快些报名吧,也省得车夫在外头等。”

他这句话相当于是在暗示乔离——自己现在住在越国公府里,行动不太方便。就是不知道乔离到底能不能懂,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乔离应当是感觉出墨珣的焦虑,这就爽快地松了手。墨珣总算是松了口气,麻溜地上了马车,也省得待会儿不知道是谁又拉住他说话。

因为一回来赵泽林和伦沄岚就病倒了,墨珣的认亲宴又拖了一段时日,这一拖也完全没人想得起来。国公府的下人早早便知道墨珣是小少爷了,至于外人,知道墨珣住在越国公府里就行了,也没人敢不长眼地招惹墨珣。

等到后来赵泽林提议说要办的时候,越国公反而觉得没必要。毕竟他们在建州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倒不如日后上京再大请特请。赵泽林虽然知道越国公的想法可行,但认亲宴毕竟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更何况,他们这么一直拖着不办,也不知道伦家那边会不会胡思乱想。

越国公反而觉得墨珣一家子都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只要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伦沄岚肯定是能理解的。但越国公怎么说都是个汉子,伦沄岚一个哥儿还是丧偶的,这事儿只能由赵泽林去说。

赵泽林解释给伦沄岚听的时候还细细打量了伦沄岚的表情,见他是真的能理解,并不因为无可奈何才认下的,心中对伦沄岚又高看了几分。只觉得一个乡下哥儿能这般明事理已经不容易了,其他的小性子都可以忽略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就更不用说了,他认不认亲与别人有什么相干?自己心里清楚就成了。

新学期的课程比起去年的来说更为繁冗,再加上今年八月又有乡试,户外的课业便被缩减了不少。与上学年的不同,此时的先生所授内容更针对科举考试。每月均有一场大考,然而考试内容则由各科的先生出题。

秋闱仍是在建州的贡院里考,谢建阳虽兼任了书院的山长,但他的本职却是省学政,需要监考乡试。考题虽是由翰林院所出,但他毕竟是最早拿到考题的人。为了避嫌,谢建阳除了上下衙之外,早早就开始闭门谢客,也不怎么外出了。

因为上学年墨珣所有课业均得了“优”,也使得所有人都知道书院里有这么一个生员。武生那边也要准备乡试,整个演武场基本都成了武生的天下,文生虽然户外课程变少,但也并不是没有,偶尔碰上了,文生还得给武生们让道。

自打去年刘益民的事出了之后,文、武生两边很少有交流,大家都是能避就避,彼此之间隔了有三尺才算安全距离。

墨珣则是被教头抓出来当典型,夸了太多回,夸到直接就引起了武生的好奇心。

人的好奇心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这就直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俗成”,使得武生中有人趁着墨珣上“五射”课时,主动上前与他攀谈起来。

“喂,墨珣。”一名武生隔着围栏对着墨珣喊了一嗓子。

墨珣只等这一箭射出后,才偏过头去看他。指名道姓地喊,不认也不行,“有事吗?”

“我叫姜伟平。”

墨珣点点头,等对方继续说。

“我听吴教头说你箭术超绝,我俩比试比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话音刚落,就得了吴教头一声怒吼,“姜伟平你干什么!”这么边吼,吴教头边快步走了过来。虽然有围栏拦着,但墨珣年纪实在太小,吴教头也担心会出事。再说了,刘益民的例子还摆在前头呢,武生那动起手来根本不分轻重的。

“你不是说墨珣能百步穿杨、没金铩羽的吗!”姜伟平与墨珣说话时,语气还软些,一对上吴教头,那就是扯着嗓子喊上了。

吴教头走过来,手上握着教鞭,朝着围栏甩了一鞭子,“放屁,我何时说过这等浑话!”吴教头与姜伟平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我说的是‘百发百中、弦无虚发’!”

“不一样吗!”姜伟平又喊了一声。

吴教头气急,要不是有围栏当着,他这就一个飞脚踹过去了。“叫你不好好念书!这四个词除了都有个‘百’字还有哪里是一样的!”

墨珣听得无语得很,吴教头和姜伟平仿佛在笔试谁的嗓门更大一样,一声比一声响。

“武生那边好像是要求回话时声音嘹亮。”乔离跟着凑了过来,为墨珣答疑解惑。

那边又吵吵了几句,吴教头才问姜伟平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就想跟墨珣比比箭术吗!”

“你一个武生跟文生比什么箭术,滚去练你的箭!”吴教头简直被姜伟平的逻辑折服了,不过归根究底还是自己的问题,因为想激励一下武生这边,所以刻意夸大了墨珣的能力。就想让武生知道一下墨珣身为一个文生仍是箭术超群,能胜过他们,让他们有种危机感。却不料反倒激起了姜伟平的好胜心,这就上来要与墨珣比试。

墨珣没吭声,如果吴教头亲自开口,那他就是跟姜伟平比一比也没什么。但姜伟平自己来邀,他就大可拒绝了。毕竟今日有个姜伟平,明日也会来个张伟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去,我就要比。”

“那你倒是问问墨珣愿不愿意跟你比。”这么说着,吴教头就转过身轻微冲墨珣摇了摇头。

墨珣倒是心领神会,但怎么说都不能把锅盖到自己身上。这么想着,墨珣干脆看向姜伟平,见他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表情,便开口道:“若是吴教头同意了,我就与你比。”

吴教头显然没料到墨珣会这么说,但这样也没什么,便转身叉起腰来对姜伟平说:“我不同意!你赶紧滚蛋。”

“老吴你怎么回事啊,夸墨珣的人是你,现在不让比的也是你?莫不是墨珣本领不咋地,你怕他跟我比试之后露了馅?”姜伟平气急败坏,这就抓着围栏准备翻过来。

吴教头将手上的教鞭一抽,“啪”的清脆一声打在围栏上,“你长没长脑子?墨珣一个文生,万一射箭要赢了你,你不丢脸?”

“我不丢脸!”姜伟平虽然没被抽到,但仍是被凌厉的鞭子逼退了些,他稍稍躲开了点儿,“你不是早早说我没脸没皮的?我没脸可以丢!”

墨珣有些想笑,竟是没料到姜伟平这人倒是有趣得紧,倒是令人起了些结交的心思。孔子有句话叫做“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能奉行中庸之道的人做朋友的话,那就一定要同那些纵情恣意和耿直拘谨的人做朋友了。“狂者”虽然骄傲自大,但有进取心,勇敢之前,敢作敢为;“狷者”洁身自好,安分守己,不会做坏事1。

这姜伟平应当就是所谓的“狂者”了。

吴教头让姜伟平噎了一句嘴,当真是想不出词来训他,便又扭头看向墨珣,想看看墨珣是个什么打算。毕竟墨珣身为文生,哪怕与武生比箭术,输了也没什么打紧,不算丢人。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擅长的事物都有不同。要让姜伟平与墨珣比诸子百家,那必定是输到连底裤都不带剩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脸上表情未变,仍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吴教头。他刚才就说了,只要吴教头开口,他就跟姜伟平比。墨珣这副表情和动作很快就使姜伟平反应过来,又开始去磨吴教头,“老吴你就让我们比比呗,你天天夸墨珣,夸得我们耳朵都长茧了。”

因为这俩人嗓门大得离奇,很快就把其他武生和文生都吸引了过来。武生们听了姜伟平的话,纷纷点头,“是了,教头就让他们比比好了。”

“无论输赢,就当是场友谊赛增进感情嘛。”

……

文生那边自然也是知道墨珣的“五射”水平,但又明显地知道武生专攻这块,墨珣不见得能赢,便也不张口劝说,只在一边围观。

“孔子不是说过一句,君子之间没什么可比的地方,要比就比射箭嘛!”不知是哪位武生忽然嚷出了这么一句,使得吴教头闻言愣了愣。

墨珣听后反倒浅浅笑了一下,这句话是“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但是重点不是说比射箭,而是后头那句“揖让而升,下而饮”。说的是比赛时要互相作揖之后才能登堂比赛,比赛完了走下堂以后要彼此之间互相敬酒。就是要遵循基本的礼仪,在竞争中不能有狭隘心理,无论输赢都不能心怀怨恨。在比试中应当保存君子之风,最好是彼此之间都能有所收获2。

因为武生的一句话,文生这边就小声讨论起来了。不多时,文生这儿又爆出了一句,“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说啥呢?”

“不知道,是要比射树皮吧?”

“那‘力不同棵’呢?”

“要花力气射好几棵?”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听武生们说话,绷了半天没绷住,这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是有了墨珣打头,文生这边乐得不行,一个个都眼角含泪。

“有什么好笑的!”姜伟平眉头一皱,也不知道笑点在哪,只盯着墨珣,“比是不比?”

墨珣自然是看吴教头的,他无论说“比”还是“不比”,都会惹来麻烦:“比”吧,万一对方输了,心怀怨恨呢?“不比”吧,对方觉得你瞧不起他,怒火中烧了呢?

“行吧,比吧。”吴教头觉得烦,这就摆摆手,同意了。“事先说好,无论输赢,这次比试之后就不能再找麻烦!”吴教头虽是觉得墨珣箭术确实不错,然而对上姜伟平这等训练有素的武生怕是很难赢了。但武生的嘴巴比起文生的冷嘲热讽来讲难听不少,就怕姜伟平赢了之后,武生那边连番嘲笑墨珣。

得了吴教头同意,姜伟平手脚就麻利了,直接从围栏那边爬了过来。吴教头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作势要打他,姜伟平一阵上串下跳,这才稳住凑到墨珣身边。“刚才说那句是什么意思?射树皮那个。”

“说的是‘练习射箭,不在于能够穿透靶子。因为每个人的力气大小各有不同’。”墨珣缓过劲,自然也不再那么笑了,这就停下来对姜伟平解释了一番。

“不能射穿靶子还射什么?”姜伟平听完墨珣的话反而觉得这些文生简直莫名其妙,“哎,你们。”他指着周围的文生,皱着眉头问:“不能射穿靶子,那你们到底在学什么?”

文生们让姜伟平这么问,一时间失了言语。但姜伟平面上确实是无法理解,而不是在嘲讽,这就使得一众文生十分尴尬,想反驳他又觉得他说得有理,吵也吵不起来。

“所以说‘力不同科’啊。”墨珣摇头,“你看我现在将手张开,也只有这么长,而你张手能拉开大弓,对也不对?”

姜伟平“哦”了一声,“那要怎么比?比力气你不如我,大弓小弓本就有区别,这样我也胜之不武。”

比力气你不如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面上一僵,莫名想抢过吴教头的鞭子把姜伟平抽上一顿。

周围的人听到姜伟平的疑问,纷纷出主意,最后干脆定下了打移动靶。虽然墨珣与姜伟平箭术都不错,但这靶子要让人拿着到处走唯恐伤着人。一时间,大伙儿又没了主意。

但既定的比赛可不能取消咯,毕竟武生那边老被教头说得也烦,好奇心起了,哪是那么容易消的。

“那就丢靶吧。”墨珣觉得无所谓,射飞靶与移动靶也差不多,但是瞄靶的时间更短,更考验射箭者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姜伟平闻言有些吃惊,却也点了头,“可以,就射飞靶。”

飞靶的靶子也有讲究,乃一圆盘,只要射中即可,无需正中靶心。丢靶的人是吴教头,墨珣与姜伟平一人射十个靶,中得多的胜。

因为移动靶可以反复利用,吴教头也就命武生到库房取了十个过来。

墨珣与姜伟平道也没什么谦让可说,姜伟平一说“你先”,墨珣便取了弓箭摆出姿势站好,只等吴教头丢靶。

“教头我跟你说,你可别放水啊!”姜伟平在吴教头靶子脱手之前喊了这么一嗓子,若是换了别人大概会被他这一声吓到手一抖脱了箭,然而墨珣完全当他不存在,“嘣”的一声,箭就将靶子打落在地上。

吴教头也不管姜伟平,继续丢靶,一个接一个。他本身就不是会放水的人,原先倒是有想过稍稍放慢了动作让墨珣射箭,但姜伟平这一声儿直接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吴教头丢得急,墨珣动作也快,连着往案上取箭,手速快到剩下残影,而他几乎像是没有瞄靶,箭一搭到弓上就拉弦射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头一箭姜伟平还不觉有异,等墨珣与吴教头两个飞快地完成了一套射飞靶的动作,姜伟平还维持着嘴唇轻启的状态。

墨珣拿着弓退后两步,将前头的位置让了出来,“姜兄,该你了。”

第80章

“等等,我先去看看靶子。”吴教头也不等姜伟平动作,就往靶场中间走。

原先目瞪口呆的众人这才回神——刚才因为墨珣与吴教头动作都太快,他们被震惊到了,也未曾注意墨珣是否每一个靶都射中,现在听吴教头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动作快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教头检查完毕,若是一靶都没中那才可笑至极。

连带姜伟平都十分在意教头的动作,教头每检查过一个都会举起来让所有学生看过之后再朝着他们的方向丢过来。等十个靶子都被丢过来之后,学生们将所有靶子都看了一遍,竟然每一个都正中靶心。

姜伟平也挤在人堆里看,一时竟难以置信得很。

别说是姜伟平了,吴教头都觉得墨珣这一手露得漂亮。虽然他在墨珣的箭射出之后就已经看到每一支箭都射在了靶上,却没想到竟然还能中靶心。毕竟丢靶的时候,他很是随意,并没有将正面对着墨珣。虽然为了避免射箭太难,他并未将平面正对,但丢歪肯定是有……

其实吴教头丢出去的靶子看似快,然则在墨珣眼中却能将它变得慢些,是以他之前与越国公府好些护卫同时交手时,一打多也不怕。

吴教头也有些赧然,毕竟他心中更偏向姜伟平的,怎么说姜伟平都是武生,赢了那是理所当然的。但墨珣射得太漂亮了,姜伟平就算也都能中靶,却不见得能像墨珣这样,要赢墨珣实在太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也不催,反正说要比的人是姜伟平,那他自然也有不比的权利。墨珣此时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占了越国公的便宜。若是以往,后头没有越国公,他恐怕是能避就避了。此时不但不用瞻前顾后,甚至连收敛都不需要了,该怎么来还怎么来。

姜伟平顿了顿,这就取了旁边案台上的弓,在墨珣刚才的位置上站定。其他学生见姜伟平准备射箭,便帮着吴教头将刚才靶子上墨珣射进的箭拔下来。

吴教头有些欲言又止,但看姜伟平的表情,若是让他就此作罢恐怕是不可能的。在退无可退的时候,“虽败犹荣”比起“临阵脱逃”来说好听了不知多少倍。

“准备!”吴教头将学生们弄好的靶都拢到身边,“三、二、一!”

吴教头当着学生的面也不好弄虚作假,这就用着与刚才对墨珣时同等的速度将靶子丢了出去。姜伟平的动作也很快,从抽箭到射出完全没有停顿。

墨珣只看靶,不看人,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见姜伟平脱靶。是否脱靶其实很明显,只要看吴教头将靶子抛出的轨迹就能判断出来。若是靶子一直是顺着一个弧度落到地上,那便是脱靶;若是中途被截断了,那就是箭射在上头了。

等吴教头将所有的靶都丢完了,姜伟平这才大声呼了几口气,放下弓往前走了两步。公平起见,他没有去碰那些靶,而是等吴教头将靶检查过后才靠近细看。

“十靶七中。”吴教头将结果念了出来。

姜伟平一听,一张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墨珣看着他,又看着一群盯着自己的同窗们,霎时也不知应该说点什么。

这些人这么盯着他,难道是想听他的获胜感言吗?

“我认输。”姜伟平好半天才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一个文生的事实。他原先以为吴教头只是瞎说的,怎么可能有那种文生——文也学得好,武也学得好。明明说好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闻道”也比墨珣早,射箭还是自个儿的正经专业,却仍是输得半分面子都不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承让了。”墨珣扯了扯嘴角,拱手往后退了一步。吴教头在面前,姜伟平就算不服也动他不得。

不过墨珣倒不怕姜伟平冲他动手,毕竟谁输谁赢很明显,他只是不想再惹上事端。

刘益民那个事,刘家人不依不饶地闹了好长时间,连带着两个棺木都摆在衙门口一直不曾下葬。好在天气也冷,多坚持了一段时间,可过了半个多月了,周江源仍是关在衙门里头。

时间一久,郑少杰那边也琢磨出来了,谢建阳案子一出就派人将王炳献喊了过来,让王炳献把周江源关进牢里。如果周江源在牢里出了什么事,那就得由王炳献担全责,他谢建阳从头到尾沾都没沾上一点儿。

刘家人一开始只想着不要让周江源畏罪潜逃,或者防止周家派人来定罪,却完全没想到这点。

而王炳献让谢建阳这么摆了一道,心里也膈应得很,但谢建阳只要在政绩上不出错,他也没地方抓谢建阳的把柄。果然翰林院出来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这招以退为进玩得真的溜。

刘家那边多番上诉无效,最终周江源还是被剥夺生员身份,流放三年。

得知这个结果,刘家人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拿周江源无可奈何,最终应当还是王炳献将刘家人拦了下来:流放三年,三年后还想回来过好日子?那就让他有去无回好了。

谢建阳那边也没多好过,毕竟为了周江源,丞相还让太尉参了一本。虽然皇上明面上是没说什么,也顾全了丞相的颜面,但实际上也将丞相叫过去敲打了一番。事情发生在建州,又是在官学里头,那就是谢建阳御下不严了。不说别的,只要钱相认定了是你管教无妨,那不该你的事也只能由你顶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身为翰林的周涛原先还是对这个侄子挺上心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武生了,却不料竟是个惹事精。钱相挨完了皇帝的批,转头就把周涛叫过去骂了一顿。

但这口闷亏不可能就这么咽了,钱相骂完了周涛,最后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这一句“看着办”包含的意思那就多了。钱相咽不下这口恶气,劈头盖脸地骂了,明显就是跟太尉那边没完。但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他们还能怎么样?

郑少杰是从越国公府出去之后才开始绝地反击的,就算墨珣没有出面作证,但保不齐就是郑少杰从越国公这里得了什么办法。

依谢建阳对越国公的了解,知道他这个人不像是会背地里给人出主意的。而郑少杰这边虽然让太尉插了手,搞得丞相很难办,但最终还是尽力将周江源保了下来。

周涛反复琢磨后,也不敢主动去问钱相究竟几个意思,只把自己的理解传达了下去。谢建阳接到周涛密信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既然周涛都没意见,那他自然就遵守了。

周江源的判决下来时,谢建阳曾主动领着周家人去探望过周江源,周江源除了挨点打,整体也是没什么问题。谢建阳在一旁的牢头处坐着歇息,听着周家人在安慰周江源,说是此行不过三年,三年后便可回到建州。

牢头给谢建阳倒了茶水,但他没有用,只是盯着那茶杯出神。

刘益民的家人虽然想动动私刑出口恶气,但周江源是绝对不能死在牢房里的,否则,就是王炳献也不好交代。谢建阳既然一开始会把周江源交到王炳献手上,就是因为知道王炳献必定会想要拿周江源的事来做文章。

人现在是好好地在牢里,没病没灾的,但只要周江源出了建州城……不慎染了病,死在流放的途中,那也正常得很。

有谢建阳在,周家人可在牢中多待些时候。等他们出来,谢建阳又好声好气地将人送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家人还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儿地让谢建阳安排人押送周江源时帮忙打点一二。虽然态度不是很好,可能是觉得周涛在朝中,而他在地方吧。不过一想到这回可能是他们与活生生的周江源最后一次见面了,谢建阳也不生气,周家人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周江源的事,既然丞相发了话,周涛又允了,那么就势在必行。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已经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丞相一派在刘益民的事上已经引来了皇帝和太尉的不满,再加上丞相为了此事被罚俸,推举周江源进官学的官员被降一品,周涛管束不严降一阶……零零总总的事合在一起,也就只能再从周江源身上拿回来了。

墨珣对这些事是连蒙带猜的,越国公把事儿跟他提了,却只说到周江源被判流放,还是经了圣上亲定。之后一系列事情都是由墨珣想,然后说出来由越国公补全的。

最后周江源死在流放的途中,说不准究竟是刘家真的派了人,还是丞相这边做了手脚。反正此举必定会留下不少证据,而证据直指刘家人,指不定还会把郑少杰和王炳献也一同拉下水。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越国公曾问过墨珣,“你想怎么做?”

墨珣带着满脸的迷惘,反问越国公,“我应该怎么做吗?”

越国公却什么都没说,神在在地走了。墨珣就越国公的态度仔细思考了一番,并不觉得越国公会是多管闲事的人。丞相与太尉怎么闹,只要不会动摇到皇权的统治,越国公都不应该插手。

至于不公平?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刘益民有郑少杰帮他讨回公道,周江源有周涛帮他顶着,可还有那么多人什么都没有,最终被屈打成招。

墨珣觉得自己没那么愤世嫉俗,能帮则帮是没错,但这样把自己折进去,又有谁能来帮自己呢?在没有获得绝对权利之前,他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困境。

钱相不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他只动了动嘴皮子,剩下的事都是周涛在联系的。万一中途出了岔子,让周江源跑了,或者是证据没布好,那也碍不到丞相头上,充其量就是周涛的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生的“五射”课时间并不长,姜伟平输得是心服口服。只这一次比试,墨珣在官学中名声大噪,甚至连越国公都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将他好生调侃了一番。

墨珣身上成迷的东西实在太多,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越国公还让赵泽林去探过伦沄岚,但伦沄岚完全是一问三不知。不是装,是真不知道。

吴教头自打知道墨珣的真正实力之后,心里觉得墨珣就算文举不过转考武举也可以,但嘴上却不说。毕竟本国重文轻武由来已久,他一个做教头的跟学生说这种话,不是咒人家考不上吗?

“五射”和“五御”的课虽然变少了,但这完全不妨碍墨珣上课的时候遭人围观。

“御车比不比?”姜伟平靠在围栏上,见墨珣御车过来,便大声喊了起来。

墨珣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而问了句,“角抵比不比?”角抵即摔跤。

“比!”姜伟平恨不得把自己会的所有都拿出来跟墨珣比试一番,但是……“你行不行啊?”

墨珣弯了眼睛,“待我把马拴好。”

墨珣应战,还是应的“角抵”,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连没教过墨珣摔跤的教头都过来瞧了。

“角抵”不属于“君子六艺”的范畴,文生没有这项课业,但墨珣竟然主动提了要跟姜伟平比这项,这比起两人比射箭还惹人好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墨珣是一直记着上回比射箭时,姜伟平说的那句“比力气你不如我”。这就让他见识一下,到底是谁不如谁好了。至于为什么御车不比,是因为墨珣担心“战况”太过激烈的时候,姜伟平万一从车上跌下来摔断了脖子就不美了。

墨珣自可控制马车,但他不可能控制姜伟平的动作。

武生上角抵课时也是对练,自有一番规则。教头担心墨珣不懂这个,又担心姜伟平动起手来会伤到人,所以在比试之前说了好多注意事项。

墨珣随便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无非就是反复强调不要受伤,不要下手太重之类的。当然,“不要受伤”是对他说的,而“不要下手太重”则是对姜伟平说的。

因为是摔跤,所以教头还命人取了鼓来,墨珣这边就由教头下场击鼓,姜伟平那边则由他的同窗来敲击。

“来!”姜伟平摆开动作,蹲伏着等墨珣上前。

墨珣觉得这人真奇怪,摔个跤还讲究阵势,却也懒得理这些,直接就上去了。

“咚!”

“咚咚咚!”

“咚咚!”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敲鼓的声音是随着两边摔跤手的动作来的,而两位鼓手也一直跟着摔跤手移动,使自己一直跟在自己的摔跤手身后。

因为墨珣比姜伟平还矮了近一个头左右,两人摔跤说起来还是姜伟平占便宜。而且刚才教头说的那些他们摔跤的规则其实形同虚设,只要能把人摔到趴下就算赢了,什么扫腿绊脚之类都是可以的。与缠斗也像,只不过不喂招,上去就是摔。

墨珣知道自己不能让姜伟平抓到,否则就算他力气大,可本身体重也轻,让姜伟平举起来之后只能靠巧劲,十分麻烦。便也左闪右躲,甚至还趁着姜伟平伸手时截住了他的手。

姜伟平见自己动作被打断,想抽出手继续,却被墨珣攥紧。姜伟平抬头,见墨珣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异样,却没表现出来,只反手将墨珣双手攥紧,准备拉着他的手来个过肩摔。

“上!”

“抓住他!”

“使腿绊他!”

……

围观的人很快就被激起了热气,这就开始喊叫起来。摔跤很能鼓舞士气,围观的学生恨不能亲身下场。而有些学生甚至跟着两位鼓手打起了拍子。

周围的动静根本没能撼动两人分毫,他们之间只有彼此,莫说太过嘈杂,两人明明就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一见姜伟平松手要反握他,就料到了姜伟平打的什么主意,忙退了几步。两人之间距离拉开,墨珣伏身抬头,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凌厉。

“咚!”

“咚!”

两声鼓响之后,他们又朝着彼此冲了过去。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

墨珣是真的能躲,姜伟平半天都没找到机会把墨珣抓严实了,反而好几次没注意就让墨珣扫到下盘,险些站不稳。姜伟平登时就急了,也不管之前应过教头什么,冲上去就要抓墨珣的裤腰带。墨珣眉尾一跳,趁着姜伟平弯腰伏身之际双手按上了他的背,直接跨到他背后去了。

“咚咚咚!”

“咚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若两个摔跤手一直僵持,鼓手亦可以用鼓点来鼓励摔跤手。

说起来墨珣也有些后悔,两人体型差异实在太明显了,墨珣一直没能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把姜伟平撂倒。

扯腰带是不行,墨珣没办法把姜伟平提起来,只能靠绊脚。但是开头试过几次之后,姜伟平也渐渐设防,再用这招也难了。

“上啊!”

“抓他腰带!”

“把他举起来!”

……

武生是一贯的嗓门大,当即就喊得脸红脖子粗,整个演武场响彻着的都是武生们的声音。文生虽也看着,激动却也只显在脸上,并未像武生一般高声叫喊。几个武生甚至还双腿岔开,伏身双手撑在膝盖上,紧盯着两人的动作。时不时急了,恨不能亲身上阵。

两人不多时又互相对上了,左一下右一下,墨珣好几次被姜伟平扯住,甩得双脚腾空,却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姜伟平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破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想了想,干脆做了个佯攻的动作,假式要去绊他的脚,这就把姜伟平的注意力引到了脚上。两人就着腿,动作了一番。

武生一贯是腿上缠着绑腿,而墨珣正巧因为上户外课,也是临时缠上的。再加上墨珣的劲儿很大,姜伟平的小腿每次与墨珣碰撞时,都觉得被震得生疼。绑得紧,一震就疼得厉害。

“姜伟平你行不行啊!”

“输给文生你面子往哪搁!”

“咚咚咚!”

墨珣眼睛一眯,不禁想起姜伟平之前对吴教头说的“反正我没脸没皮,哪来的面子”。而两人腿上的动作不断,踢得地上扬起了不少尘土,却并不妨碍周围的人观看。

摔跤除了是军事训练的基本手段之外,还是一种本朝盛行的娱乐、表演项目。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宫廷,但凡有节庆,角抵是必不可少的。若是有哪位大臣愿意上台献艺,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是伶人之流,反而能活跃气氛,有时候连皇上、皇子都会一同参与。据传,当今圣上还是摔跤能手。

糟糕!

姜伟平不知怎么竟抱住了墨珣的腰。墨珣身体太轻,直接就被姜伟平举了起来。只要他把墨珣掷到地上,那这局就是墨珣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咬牙,趁着姜伟平松手的功夫,猛地一个旋身,单膝单手着地,硬是又站了起来。

“好!”

“干得好!”

“再来!”

……

一阵狂喊疯吼过后,姜伟平似是没料到墨珣竟然还能战,一瞬间有了轻微的仲怔,却很快又敛下心神,严阵以待。

说起来,墨珣是他入了官学之后碰到的与他交手最长时间不败的人,甚至还只是一介文生。姜伟平一时好胜心起,咬着牙就冲向了墨珣。

原先教头说过不能动用擒拿的方法,但此时姜伟平完全顾不上了。毕竟他一向学的是如何获胜,哪那么多规则可言。

墨珣一看姜伟平伸手来拧他,就知道姜伟平先坏了规矩。但这就更好了,若是硬守着那规矩,墨珣反而没机会赢,但如果可以用擒拿,那姜伟平就输定了!

不过现在,是需要让大家先看出姜伟平坏了规矩。

墨珣连着避了几次,假意让姜伟平拿住。他屏息听见教头的鼓声一顿,便微微勾起了嘴角,反手将姜伟平的手一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反应也快,立刻退了几步,避开墨珣的动作。

两人又是一阵对视,彼此的眼里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第81章

这时候的姜伟平仿佛一头饿狼般紧盯着墨珣,只等着墨珣露出破绽之后,他就猛窜上来,将墨珣彻底击垮。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互相盯着对方的动作。

教头虽看出姜伟平错了手,却也不敢在如此紧要关头吭声,只专心在击鼓。两边鼓手不停地“咚咚咚”,铿锵有力。

墨珣眼见着姜伟平眼眶一敛,便做好准备迎战了。

“上啊!”

“咚!”

“抓他!”

“咚!”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猛地扑了上来,墨珣瞅准机会侧过身子伸手掰住了他的腰带。其实只是虚晃一招,若姜伟平脑子还算清楚,那就绝不会被自己这个动作吓到。但刚才墨珣见姜伟平似乎被周围的喊声影响了,这才出手试他一试。

看来果然被猜中了。

姜伟平很明显的动作一滞,这就给了墨珣机会。他伸腿朝着姜伟平的膝盖窝处一压,使得姜伟平重心失衡。姜伟平飞快地反手扣住墨珣的肩,却让墨珣一个侧身躲开了。

“拿他!”

胜负往往取决于一夕之间,稍微一个错判就会直接丧失大好的时机。墨珣能将姜伟平的动作分解成一个个慢动作,两人之间的对视在彼此看来或许过了很长时间,然而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却快得很——两位摔跤手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又缠到了一起。

墨珣脚下一使劲,并不让姜伟平站稳,这就双手扣住他的背,将他按到了地上。

鼓手连着敲击了几下鼓面,这是一个结束的信号。围观的学生们不住地发出怪叫和呐喊,此时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管是谁赢了,只要这场角抵足够激烈就行了。

鼓手的鼓声一停,墨珣就从姜伟平的背上退开了。姜伟平仍是趴在地上不动,刚才跟墨珣摔跤有些脱力,此时甚至觉得小腿也疼得厉害。

“起身了。”教头将腰鼓解下来递给身后的学生,伸手去扶姜伟平。

姜伟平自个儿撑着翻了个身,“等等,我腿有点疼。”

墨珣闻言一愣,“还是请校医来看看吧。”别又出什么事。他之所以应了姜伟平的战,也是因为觉得姜伟平这人有意思。若是换成旁人,他要么拒绝要么无视。反正背后有个越国公,别人拿他也没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看了墨珣一眼,也没吭声,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等校医来了之后,将姜伟平的绑腿解了,这才发现他小腿上几乎全是淤青。还不是那种一块块,而是一条一条的。

“怎么弄出来的?”校医觉得这不得是拿着块板子往腿上抽才能搞出这么一条条来吧。但是再看角度,抽出来一般都是横着的,姜伟平这斜着怎么看都像自己抽的。

“适才姜伟平与墨珣在比试摔跤。”旁边的文生接了校医的话。

校医扭过头去看墨珣,又转而看向坐在地上的姜伟平,眉头紧蹙,厉声道:“胡闹!你们!”因为去年刘益民一事,整个书院里的先生、教头都被三令五申:不要让文、武生起冲突,不要让文、武生起冲突。李教头倒好,还看着他们摔跤?“李教头,你怎么也由着他们胡来?”

李教头是教武生们“角抵”的教头,就算是两个武生切磋,分组也得是两个摔跤手的体型相近才行。两个人身高和体重都差这么多,墨珣有那个能耐把姜伟平提起来吗?瞧瞧墨珣,再看一眼姜伟平,现在不就摆明了是武生在欺负人嘛!李教头被校医反问得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好半天在琢磨出一句,“这不是,姜伟平还在地上吗?”

校医垂眼看撑坐在地上的姜伟平,又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墨珣,一时间倒也说不出话来。

墨珣见校医看了过来,抿着嘴笑了一下,也不言语。反正校医将姜伟平腿部的绑带一解开,墨珣就知道估计是刚才他俩互相绊对方导致的。

校医伸手捏了捏,立刻就得到了姜伟平杀猪般的嚎叫,“先生轻点。”

“我得捏捏你骨头断没。”校医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姜伟平是不是在他耳边“哎哟爹喂”,又用力地从上到下捏了个遍。“没事儿,就淤了,过两天就好了。”话音刚落,校医原先拉着的脸忽然就笑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伟平整张脸皱成了一团,见校医还笑上了,“哇”的一声,“先生您笑什么?”

“没事儿还不兴我乐了?”校医也不答,他不过就是觉得姜伟平一个武生,跟人比摔跤比完了竟还成了这般模样好笑极了。却也知道这话若是说出了口,那墨珣的处境就不妙了。输了就输了,自己认就算了,要别人还一个劲地提,保不齐姜伟平会不会脑子一轴就犯蠢了。

校医起身,丢了个药瓶给他,“活血化瘀的,自个儿擦擦。”说完,他背起药箱就走了。

“还愣着干嘛?把人扶起来啊!”李教头顺手拍了身边两个脑袋,“赶紧的。”

姜伟平其实不需要人扶,但刚才小腿疼得很,让他误以为自己腿断了,所以才一直在地上不敢动。这会儿得了校医的准话,知道他的腿并无大碍,也不等人扶就自己爬起来了。

“你,腿不疼吗?”姜伟平的裤子被校医揭开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挺严重的,是以同窗中也没人说他什么。但比起自己来,墨珣竟然一声不吭,这就让姜伟平觉得自尊心受了打击。

墨珣稍微敛神感受了一下,虽然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似乎也只是淤了而已,便摇了摇头。

“你还是解开来看看吧。”总不能只有自己需要用药吧?姜伟平觉得墨珣这人真的不能按常理来推测。

墨珣原是想拒绝,然而李教头也十分赞同姜伟平的话,毕竟从外表上看,姜伟平的体质更好一些。墨珣搞不好只是痛感延迟,兴许整体情况比姜伟平还严重。

无法,墨珣只得坐到地上,将绑腿解开。墨珣的腿上虽然也有淤青,但却远没有姜伟平来得骇人。

姜伟平见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差得也太多了些,姜伟平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打击更大了。沉默片刻之后看,姜伟平拍了拍墨珣的背,“你万一文举不成,还能来武举与我作伴。”

这句话吴教头早就想说了,却硬是憋着,现在反倒是从姜伟平口中说出来了。

墨珣总觉得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什么叫“文举不成”?这不是咒他落榜吗?然而姜伟平看起来又十分坦然,面上也正经得很,摆明了是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文生那边面露不满,虽然他们同窗之间互为竞争,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听着姜伟平说这种话,差点又彼此互呛上的时候,墨珣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合该祈祷我在文举路上一帆风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姜伟平看着墨珣把绑带随手缠在胳膊上,凑过去问。

墨珣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姜伟平的胳膊,“我万一文举不中,那你武状元的位置就要让出来了。”墨珣也不等姜伟平反应,径直回了学堂。他刚才跟姜伟平斗了那么一场,身上出了汗,衣服上也满是尘土,得先回去收拾收拾。

他这句话很有意思,没有直接发怒,甚至还小意地捧了姜伟平一下,但又将自己摆在了比姜伟平还高的地方。不过他又把武生踩了踩,就是不知道武生是怎么想的了。

要让墨珣安静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在绝对权势面前,墨珣那种插科打诨、规避风险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冯维正与墨珣一个班,御车课自然也是一起上的。墨珣是知道他的御车水平差,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周江源等一众武生耻笑。但他平时不大说话,完全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之中。而且他本身的存在感太弱,上次周江源明明就是因为他才闹起来,可到了最后,有人提了墨珣却没人提冯维正。若不是因为周江源,墨珣恐怕自己都不会记得他竟然有这样一个同窗。

墨珣虽然也不大讲话,但他年龄摆在那里,背后又有越国公在,本身就是一个集中点,让人想忽略都很难。他本身并不喜欢备受瞩目,毕竟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大概是冯维正已经引起了墨珣的注意,所以在他与姜伟平比试射箭的时候,墨珣便能第一时间找到掩藏在人群里的冯维正。墨珣也不刻意,看就是看了,冯维正似乎也没料到墨珣会这么关注自己,除了接到墨珣视线的一瞬间有些仲怔外,剩下的全都是颔首示意。

墨珣这一番动作很快就引起周围其他文生的侧目,隐隐约约也有些人把冯维正记下了。墨珣此举,旨在防范于未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他心中既对冯维正有了怀疑,那必定要堤防起来。但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止贼?

唯一的办法就是使冯维正与他一样,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冯维正若是想搞什么小动作就得掂量一番了。没人能保证冯维正激怒周江源一事只是巧合,墨珣也不可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简言之,狗命要紧。就算此处是某位大能的领域,但死了就是死了,神形俱灭、身消道陨那种。

在书院上课的时间过得很飞快,每一日先生所授课程均有不同。墨珣虽然并不觉得官学的先生有多厉害,但他们毕竟对于朝堂之上的事知道得比别人更多也更详细。乡试的策论与童生、生员所考策论不同,乡试是会涉及国。家政令的。再加上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政令多如牛毛,墨珣不可能只听越国公说的话。

临近乡试,官学还特意开了一门课,专门针对策论这块进行讲解。将历年来颁布且仍在施行的律令政法拿出来逐一剖析,甚至将乡试可能的问题都列了出来。不过是先生主讲,学生只是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见同窗纷纷奋笔疾书地将这些抄了下来,便也动了心思:万一日后伦素程或者伦素华通过了院试也要备考乡试,这些东西必定也用得上。虽然他们考上了之后也能让越国公写推荐信,但他此时这么做,也相当于是尽自己的一番心意。就算他俩一直考不过,那转手送给谭忠良、郑鸿乔他们也行啊。

打定主意之后,墨珣也跟着开始做起笔记来。

平日里墨珣上课都是只靠听,鲜少这么动手,先生不禁也把注意力放到了墨珣身上。因为有了前后对比,是以先生还有些骄傲,觉得自个儿的课着实讲得不错。

墨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举动使得教习先生激动不已,只觉得先生说话忽然之间变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起来。墨珣暗自嘀咕了一番,只以为先生是在鼓舞考前士气,并不做多想。

教习先生先提问后给答案的举动,主要是想让学生们能主动去思考。毕竟文生有些日后若是得了进士,成了天子门生,那很有可能就是留在翰林院的。翰林院相当于是皇帝的智囊,有好多政。令都是由翰林提议起草,最终呈交御史台,由皇帝浏览之后再让众大臣共同裁决。

关于“策论”的评议并不止于学堂之上,有些同窗在每堂课间仍聚在一处不住地讨论,更有甚者会在正午下学之后约了三五同窗在学舍里继续讨论。就科举来说,同窗之间彼此都是竞争者,就算经了先生教诲,心中已有想法,却并不将真实想法说出,只隐藏于心中,听旁人讨论。

墨珣本身不爱讲话,是以也不大掺和,不过就此能看出不少同窗的人品来。有些性子活跃嘴快的,便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公诸于众,等着别人来辩驳;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听了别人的想法也不发表意见,只不住恭维……

冯维正以往都是独来独往,但此时却却经常跟着一众考生围在一处。原先同窗闲谈的内容五花八门,如今只余科举一项。墨珣猜冯维正是想多听听别人怎么说,万一考到,那便用自己的话改编一二,倒也能成为自己的东西。

文生这边的户外课程全都被取缔,只改成了每日清晨绕着演武场跑操。墨珣倒是觉得这种基本的体能训练挺好,毕竟像伦素程那样每次考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考生实在太多了。

“我昨晚,背十三经背到子时方才就寝。”这个考生算是比较实诚了,也不掩饰自己的努力,大剌剌地将话说了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打着呵欠,显然精神很差。

“赵兄你未免也太勤奋了吧?我昨日亥时就熄灯入睡了。”

墨珣一边将书袋里的笔墨取出来,一边听他们闲聊。说什么亥时入睡,墨珣还真不信。瞧他眼下的黑青,比起赵兄来说也不遑多让了吧?这么想着,墨珣又看了看周围,想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信了他的瞎话。却不曾想,所有人面上都十分严肃,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此人说假话。

“不成不成。”被称为“赵兄”的人连连摆手,“我睡不着,越临近秋闱我这心里越没底。”墨珣见他眉尾下垂,眉头紧蹙,显然十分慌张。紧接着,又听他接着说道:“若我也像你们一样功底扎实就好了。”

两边又互相恭维了一番,等到先生一进来,他们便快速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隔日,又是同一番对话,仍是有人说早早入睡,有人讲背书背到鸡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听他们胡咧咧。”乔离挨到墨珣耳边,小声道。语气中不乏嘲讽,几欲冷哼。

墨珣眨眨眼,也没问为什么,毕竟他心中已有答案。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乔离继续道:“你当说早睡的人就真早睡?背书背到鸡鸣的人当真就到鸡鸣?”

早睡那人说假话倒也罢了,怎么连背书的都是假话?

乔离见墨珣总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才微微笑了起来,“说早睡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家中头悬梁锥刺股?而说背书的,谁又知道他是不是要引起别人的恐慌和警惕?”

“但是引起别人的恐慌和警惕有什么用?”引起别人的恐慌只会使得别人也跟着发奋图强吧。

乡试这种考试不是大家都考得好就能一同被录为举人的,而是根据当年的考生情况按等级划分。若大家都考得好,就只取那好中更好。别人多读书了,就相当于是你少读了。墨珣实在是无法理解乔离所说,只觉得有些莫名。

“并不是熬得越晚越有用。”乔离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墨珣一眼,“越是临近考试,大家就都越紧张。一听说身边的人紧着读书,你想想别人会怎么做?”

“当然也跟着读书。”显而易见的,否则也不会有人说自己早早就睡了、诓别人说自己回了家之后没再学习了。

乔离点点头,“所以……”

“我明白了。”墨珣颔首,无非就是夜里诓人读书,白天上课就会没了精神。读书一事勉强并无好处,若正巧精神饱满,反倒事半功倍。夜里犯了困,却仍强撑着看书,不仅读不进去,反倒还会影响次日。

乔离见墨珣想通了,便也点了点头。“你夜里一般几时熄灯?”

墨珣“呃”了一声,也不知是该说实话呢,还是稍稍说晚一些呢。他虽然夜间视力不差,却更倾向于禅坐,而不是秉烛念书。

“怎么?连我都不能说?”乔离当墨珣不愿讲,便打趣了一声。他其实也就是顺口一问,并不执着于知道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忙摇头,“实不相瞒,乔兄,我日常亥时就寝,已成惯例。但适才你与我解释了一通,我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早了,你说我诓你;说晚了,你又说我诓你。

乔离朗声笑了起来,引来了一众同窗的视线,却不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墨珣的肩。墨珣每天看起来都精神头足得很,怎么都不像是晚睡的人,若要说他早睡,乔离是信的。

在天气渐渐热起来的时候,越国公忽然接到了起复的圣旨。诚如谢建阳所说,圣旨的内容正是命越国公即刻启程回京任侍御史。侍御史原是正三品的官职,但因为有“国公”这个爵位在,师明远依然是享受正一品的福利与待遇。

这就不太好办了。

虽然因为谢建阳的关系,越国公也早就猜到自己不久即将起复,可距上次谢建阳过府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他完全将此事抛诸脑后。此时正逢墨珣即将乡试之际,若他即刻收拾行装前往怀阳,必定会带走建阳越国公府大部分仆从,只余下几个老仆看家。墨珣与伦沄岚两个人在建州……

“不如你们与我一同进京?”越国公最终也只想出这么个法子。

墨珣摇头,“不妥。”见越国公还要言语,墨珣继续道:“我户籍在石里乡,理应参加建州城内的乡试。若是想到怀阳参加考试,恐怕还有得折腾。”更何况路途遥远,他现在启程赶到怀阳,还要办理户籍、变更户帖,不见得赶得及。

“这倒也是。”越国公沉思片刻,竟发现墨珣此时不过区区一介生员,想拥有在怀阳的考试资格当真难得很。毕竟秋闱是需要一个考生的户籍证明,因特殊情况需到怀阳城中参加考试的考生还得经过圣上首肯。

越国公心里有些埋怨,这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祖父领旨前往便是,此时离乡试也不过区区两个月,待考完了我再进京不迟。”墨珣见越国公与赵泽林均苦恼得很,便开口宽慰道。其实伦沄岚原先也不过是想在建州租个小院子将墨珣接过去住,而且他在建州也只是读书,又不做别的,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再加上他已经是越国公府的人了,稍微有点眼力的都知道不应该到他面前来碍眼。毕竟越国公已经起复回京,有个实实在在的官职也比这虚的爵位来得强。

“你敢……”越国公刚说出两个字,立刻闭嘴了。他原是想说“你敢保证你这次能中举吗”,但这话很明显是在打击墨珣的积极性,还是不说为妙。

墨珣当然知道越国公想说什么,“就算此番不中,我不也还是祖父的干孙?到时候我进京投奔祖父,祖父能把我轰出家门?”若是当真中不了举,那他也可以进京,这样给迁户籍所留时间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紧赶慢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呸!瞎说什么!”越国公登时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做“此番不中”?说着,越国公赶紧让墨珣模仿他的作为,“呸呸!”

墨珣觉得好笑,但还是学着越国公的样子,“呸!这次一定中。”

第82章

皇命难违,越国公就算平日里在建州再怎么横,面对来传旨的人也是客客气气的。更何况,这次传旨是由皇城里的公公亲自下来,还特意提点过越国公,让他即、刻、启、程。

传旨分为几种,第一种便是寄,直接递到驿站,由驿站派驿马在规定时间送达;第二种便是直接颁发谕旨由礼部的官员进行传达,或是抄送各个衙门,或是礼部官员往地方上跑一趟;第三种便是由内廷官员承接,将圣旨亲自交到个人手上。

越国公此时就是从内廷官员手中接的旨,虽然圣旨上所写的内容与别的起复圣旨无异,但派内监来传旨就有点不对头了。内监传旨一般都传的是密旨,并且应当要瞒着所有人私下进行。

像这样派内监来传旨还大张旗鼓,真是少见得很。

越国公接旨之后,内监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等着越国公准备与他一同进京。越国公先派人将他安置下来,并表示至多耽搁两三天便可启程。他说这话的时候,内监的脸色明显十分不悦,但却又强忍着,“越国公,圣上说,即刻启程。”

“即刻启程也要收拾东西,安排人员啊。”越国公本来对这些个内监就没多大好感,虽说后妃不参与朝政,但有些内监就是胆子大得很,就凭自己离皇帝最近,就想混淆圣上视听。而有的大臣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捧着这些个阉人,久而久之,就把他们养得脾气胃口都大了起来。

越国公这里是最油盐不进的地方,来这里连点油水都没得捞。这次接了旨来传的内廷本就不乐意了,但圣旨已下,他总不能推了吧?现在又碍于越国公的爵位也不好拿乔,便拿皇帝旨意说事。

内廷这趟从京城出来,虽然走的水路,但也用了一个半月,再回去是逆向,不得两个月了?像他这种做内侍的,能被派出来传圣旨本就是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能说得上话的。但只要几天不在皇帝跟前,皇帝基本也就想不起他来了。想当心腹的人如过江之鲫,身边能干活的人那么多,又不缺他一个。所以内廷也急,巴不得越国公接了旨就能马上跟他登船怀阳。

马上走绝对不可能,虽说“即刻启程”,但也一般都是间隔几日收拾妥当之后才启程返京。

越国公本也不把传旨内官的话放在心上,连请带要挟地把人送到屋里去,等墨珣回来之后才先把他招到书房里将此事告知他。伦沄岚因为住在越国公府上,内官来传旨,他自然也跟着听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后干脆就依墨珣之言——越国公带走大部分家丁仆役,只余少数看家。毕竟伦沄岚到建州时还带着青松雪松,就是第一趟随着他一同到越国公府的小厮过年时候便被留在了临平。但还是留了两个护卫,等到秋闱结束之后便由他俩护送墨珣与伦沄岚进京。

越国公这一走,非但没有使墨珣变得无人问津,反而引来了不少想要与之交好的人。

因为越国公并未在建州办什么认亲宴,所以好些人都只知道墨珣住在越国公府里,但却不知道缘由。若是问起墨珣,他也不答,只说是暂住。他这话也不假,建州这边的越国公府,他确实是暂时居住。等到乡试之后,他便要将户帖迁至怀阳,或与伦沄岚迁作一户,或索性挂在师明远名下。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离秋闱又近了几分。

越国公与赵泽林离府之前特别嘱咐过剩下的仆从,凡事以伦沄岚为先,此时伦沄岚就相当于是国公府里的正经主子了。其实就算他俩不交代,下人也不敢怠慢。毕竟墨珣被认做越国公的干孙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就算此时尚未昭告天下,但没瞅见越国公收到皇上起复圣旨的时候那表情吗?压根就不是欣喜,而是担忧,明晃晃就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少爷。

等墨珣少爷乡试过后就要进京,这事儿稍微有点耳力的可都知道。谁还敢没事找事,在两位新主子面前上眼药?

越国公府里的下人好些都是卖了身的,有的是犯人的家眷,被充作仆役发卖过来。哪都去不了,只能安安分分在府里做活。但是建州这边活计轻松得很,越国公常年居住在京城也不大回来,就这几年因为丁忧回到建州居住,再加上两位都是好伺候的人,这日子还是与以往相同的。更何况越国公从京里回来也带了用惯的下人,他们与越国公见面的机会少,对他了解不多,除了基本的杂活之外,他们也都不往跟前凑。

因为上头没了主事的,再加上墨珣马上要入贡院了,伦沄岚紧张得不行。墨珣反倒是老样子,能吃能睡,上学下课,雷打不动。

伦沄岚觉得自己这么毫无作为不成,便与青松雪松商议着要给墨珣准备点什么补品,虽然不用伦沄岚亲自动手,但拟定菜单汤品之类倒是可以把把关。

伦沄岚对墨珣的饮食习惯还算是了解,知道他对大鱼大肉可能没多大兴趣,比较喜欢那些精巧的小食。大鱼大肉若做成了小盘,他也是吃得,就是别让他瞧见桌上有一大盆,那他决计一个筷子都不会夹。

汤品只一人一小盅,墨珣与他的不一样。但因为都有,墨珣也不疑有他,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连着喝了小半个月的安神补脑汤,墨珣再不疑有他也琢磨出不对劲来。他虽觉得自己口腹之欲淡到离奇,但在贡院时,连着吃了五天饼子、肉糜汤,都把自己吃怕了。现在不过是把肉糜汤换成了补脑汤,就觉得他喝不腻了吗?

青松估摸着墨珣是觉出不对劲了,便将安神补脑汤又换成了补脑益智汤,这就又喝了半个月。好在盅子小,否则墨珣能看见汤汤水水就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了避免青松又想出什么歪点子,墨珣干脆用过了饭之后在饭桌上就提了,“接下来直至秋闱之前,就不要再另外给我炖补汤了。”

伦沄岚原是见墨珣将汤盅里的汤都拾掇干净,这才命青松将盅子端下去。一听墨珣这么说,便想着是不是今天的补汤不合口味。“是这汤不合口味吗?”他还有准备了鱼头补脑汤、健脑核桃排骨汤、凝神健脑汤、补脑补心汤……这些都还没上过桌呢。

墨珣一看伦沄岚的反应,不禁心中警觉,“进了贡院之后每顿都是饼子加米汤之类,我担心现在再喝汤,进了贡院之后我吃不下。”

伦沄岚这才点头,“嗯”了一声,也打消了自己继续给墨珣补脑的念头。

墨珣得了伦沄岚应声,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仿佛重获新生一般,“有劳爹爹费心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伦沄岚也不知墨珣是不是因为上了学,明了事理,对自己越来越客套了。他有时候想跟墨珣说,父子俩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可又不知从何讲起。也担心自己这么一说,反倒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为尴尬。

在越国公抵挡京城的时候,书院开始给学生放假了。每次到了有乡试的年份,书院都会提早放假,让学生在各自家中复习。其实更关键的原因是担心学生在上学途中或是在书院里头出现什么状况,到时候又都是书院的责任。

此次的秋闱,墨珣在官学中所有的同窗都报了名。因为是在建州考试,墨珣这次也不用早早收拾行李上路。

随着每次考试难度的增加,一众考生的综合素质亦有所提高。只是考题涵盖的范围越来越大,难度也越来越深。虽然说这次墨珣已经跟越国公府有了关联,但也并未仗势欺人,仍是好好地跟着其他同窗排队。

像他在官学中的同窗背后一般也都有些在朝为官的人插队倒也没什么。但乡试报名三年也才一次,没必要在此平白给人留了把柄,待日后做官时再被人翻出来,那政绩考核又得往后拉了。

书院放假之后,同窗们见面的机会趋近于零。现在又在排队,大家没别的事做,干脆就又闲谈起来。

在书院还没开始放假的时候,越是靠近乡试,墨珣这些同窗们的聊天内容就越是空泛。也不说什么四书五经、策论杂文了,全都是在聊各自的私事。当然,最多的还是谈如何复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在人堆里就能听到周围低声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各方的口音,老老少少音色不一。

“这段时间你都看些什么书?”

“哎,哪有功夫看书啊,我家后头那片的果树都成熟了,尽下地干农活去了!”

墨珣闻言,稍稍瞥了对方一眼,见他面容白净,怎么都不像是大热天干农活的人。再看他手上,手指细长,平日里怕是也没做过粗活,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乡试之前去干活的人。

就如同乔离所说,都是骗,能骗到一个是一个。墨珣不耐烦跟人说这些个没用的,骗到了又能怎么样?若是自己才学本就不够,那就算骗了别人,自己也中不了,没什么意思。

不过显然,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就拿乔离来说,虽然他跟墨珣提这件事的时候明显是十分瞧不起那些人,但别人问到他时,他也说的是自己没怎么复习。

“不对吧,平日里也没见你下地干活啊。”这人可能是他的同乡还是熟人之类的,显然对他十分了解,这就反驳上了。

那人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再加上天气本就热得很,说没两句话就大汗淋漓了,“怎么不是?难不成我家那些活是你做的?”

再说下去恐怕要吵起来了,墨珣倒是不怕他们闹起来,就是在大庭广众这么闹,万一他被殃及了,让官兵一起给请出去,那就糟了。

好在墨珣的担心并未成真,旁边已经有人开口劝了,“他说做农活就做农活了呗,你听听就算了。”

本来大夏天的,任谁都烦躁得很。这排队排了老长,核对进度又慢,考生们一个个都巴不得赶紧弄完回去。可偏生走也走不得,只能站着听别人瞎吵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乡试的考试流程与院试完全不同。乡试统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考试后一日出场1。

考试前两天,主持考试的正副主考官及监试官先行入闱,进入贡院后堂所设的住所处。与此同时,为防止舞弊,所有入住的考官不得私下往来,不得与旁人交流。需得编好考生的座位号,并出榜通知。考试当日,黎明入场,所有考生对号入座,并给三支蜡烛2。

主考官由朝廷中。央委派的官员担任,前往各个省城,将封了火漆的试题也一并带来。试题需在开考当日,当着所有考官面前共同拆封,以示公正。

看榜记座位号的事原是可以由越国公府的人代劳,但墨珣并不放心,便带了青松与侍卫一人便上衙门口去瞧。此番也是在各个集市口都贴了榜,墨珣还碰上了几位同窗,彼此之间却只点头示意,并未闲谈。

墨珣见他们来去匆匆,瞧见了自个儿的号数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想来是为了抓紧时间复习。这样也好,也省得他们拉着墨珣在这闲聊半天。

建州八月气候湿热,再加上蚊虫甚多,考前由官兵点燃艾草,将所有号舍都熏过一遍。在进贡院之前,伦沄岚还命人去取了雄黄酒来给墨珣擦身,以防蚊虫叮咬。

墨珣已筑基,身体不惧蛇虫鼠蚁,只是见之有些烦躁罢了。为了让伦沄岚放心,墨珣便也不拒绝,这就让雪松帮他用雄黄酒擦背。反正一进贡院,再出来就是四日之后,到时候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好味儿,要用雄黄就用了。

因为身上不能佩戴杂物,香囊之类的东西都被取下,墨珣全身上下又让青松检查过一遍之后,这才让他上了马车。

若是考生身上带了什么不恰当的东西,等到了进贡院的时候让搜身的官兵查出来,那可就不是没收这么简单了,连带整个人都会被当成作弊论处。别以为东西交出来就没事了,毕竟有了作弊嫌疑,那监考官也没这个功夫专门盯着你瞧,不若一劳永逸,直接把人请出贡院也省下后头一应的麻烦事。

伦沄岚这次也坐在马车里头,他无论如何都要亲眼见着墨珣进了贡院才能放心。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最近右眼皮跳得厉害。

墨珣也不劝伦沄岚什么贡院前头人多之类的话,反正伦沄岚是坐在马车里头的,也不担心出什么意外。但靠近贡院的那几条街早早就被封上了,马车根本不能通行,到地儿他就得下车步行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果不其然,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贡院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就由着越国公留下的侍卫护送墨珣进贡院。伦沄岚还想再跟,墨珣便板起脸来,“爹爹莫要让我担心。”

伦沄岚一听墨珣这么说了,哪还敢再提下车的事,便点点头,让他赶紧去。

墨珣知道伦沄岚有个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反驳自己的。这就点头应了,“四日后,爹爹还在此处接我。”

“好好好,你快些去吧。”伦沄岚得了墨珣一句准话,莫名有些开心,便笑着冲墨珣挥挥手。

此番乡试进贡院与去年院试时相同,一应考试用具均由贡院发放,考生只需要带好家状和考引,经查验无误后便可根据座位号进入号舍。

第一场考四书中其一,且每道题需写两百字以上;考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而四道经义题则需写三百字以上3。

每次科举考试都十分折磨人,乡试考试时间又比院试早了一个月,热得要命。墨珣的身体虽然比起常人来说更容易调节体温,但全身黏黏腻腻实在难受得很。

乡试第一场除了作诗之外,其他的考题全都出自书中。以书中字句为题,或默写,或够阐明意义和考生个人的理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于墨珣来说,四书五经都背得滚瓜烂熟之后,这些题目反而并不影响他发挥。阐明义理对于别的考生来说或许是难题,但墨珣本身就是靠理解在背书,这就比一些个死记硬背得考生来得更有优势。

等到第一场考试考完,贡院里发放给他的那三支蜡烛已然用去了两支半。

贡院大门敞开时,所有的考生按考号顺序一应而出。有些动也不能动的,还在贡院里头,能走出来的又有官兵维持秩序。这样一来,贡院外的家属、仆从也能更快地找到自家的考生。

“墨珣少爷。”

墨珣刚跟在别的考生身后走下台阶,越国公的侍卫便开始高喊他的名字。墨珣看过去后,忙点点头,朝他走过去。

“哎哟,这考生居然能自己走。”

墨珣一边朝侍卫处走,一边听到旁边有好多人在讨论他。毕竟乡试不全是建州城内的考生在考,还有一些建州所辖的乡县州的考生。而到建州来考试,基本上也不会只考生一人上路,更遑论墨珣这么小的年纪了。

能走出来的考生不多,但贡院安排就是这样,能走的先走,不能走的再由亲属进去领人。若是没这规矩,亲属往里冲,考生往外走,到时候只会把贡院堵个水泄不通。

墨珣觉得周围的人群似乎又散开了一些,却也不作多想,只快步往外走。他早些到了,也省得伦沄岚过分担心。

乡试与墨珣之前参加过的考试都不同,放考生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越国公府的马车早早就到巷口等着的。

“少爷。”侍卫一与墨珣接触,便伸手要将墨珣打横抱起。

墨珣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慎撞到了身后的人,然而他正想回头致歉,那人冲着贡院大门处跑了,想来也是急了。墨珣这才回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侍卫打量了墨珣一番,见他当真没问题,便也不再言语。他与墨珣对过招,知道墨珣的能力,也不觉得他年纪小就合该弱。

“我爹来了吗?”墨珣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想吐,但并不强烈,也不觉得有什么,顶多就是中了暑气。

昨天晚上监考收了卷之后,墨珣原以为能静下心来禅坐。毕竟号舍太小,睡觉不方便。却不料他邻里的号舍里头有人嚎啕大哭了一个晚上!虽然这点儿影响对于墨珣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仍是放空了思绪在号舍里头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然而连着三天闷在号舍里头,再加上许是背风的缘故,他所处的号舍俨然如同一个烤炉一般密不透风,饶是他体质好,也有些受不住了。

“是,夫人在巷口的马车里。”侍卫紧跟在墨珣身后,将墨珣引到巷口。

车夫刚见到墨珣,便对里头的伦沄岚说了声,“夫人,少爷来了。”

伦沄岚闻言,揭开了车帘,见墨珣面有些黑,虽然心疼,但仍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快过来,咱们回家。”

墨珣回到国公府之后先把自己倒腾干净才开始用午饭,期间他仍是觉得头有些晕,不住地伸手去抵太阳穴。青松见状,有些担心,便悄悄对伦沄岚说“墨珣许是中暑了”。

午饭过后不多久,青松便遣人到医馆开了副药,回来煎好了让墨珣服用后便伺候他睡下了。

翌日又要进贡院,因为身上什么都不能带,所以扇子什么都不能有。

伦沄岚一面目送墨珣离开,一面又觉得做考生当真是遭罪。

当然,伦沄岚这种想法也不过是基于心疼儿子的基础上。墨珣若是不考科举,作为一个汉子也不可能像个哥儿一样被养在家中,日后不也是要为生计忙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的号舍仍是与第一场次同一间,提前一天进场也是为了看考题。墨珣得了考题之后便开始禅坐,平心静气,免得这场考试结束出去,他又要喝药。

第83章

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判、策、诏诰、奏状、章表、律赋一道,每篇要求字数达三百以上1。

这场比起第一场来说,难度加大了很多。如果说上一场只是考书中的内容,那么这一场就是杂合了考生历年所学。“判”即“判语”,考题给出一段话或是一个故事,交由考生判定:这段话中统共触犯了哪几项法令,需要判处以怎样的惩罚。

“策”为策论,此次的策论题是如何应对盘踞在戴月山的山贼。戴月山怀阳城所处的昌州的辖区内,不知何时忽然聚集了一帮流寇,而且逃窜能力很强。每次朝廷派兵去围剿,大都是扑个空。

墨珣一见着这考题就知道这次恐怕有好多考生要被这题难住了。不过好在考题多,到时候靠其他的题目拉点分也行。

“诏诰”是类似于皇帝诏书的东西,也是一种文体。主要是文生考试,若是日后做官大多都是要写一些公文的。“奏状”就是奏章和诉状,洋洋洒洒一大堆,就看你怎么写。“章表”无非是一些歌功颂德之类的,大都是虚的。夸人要好好夸,既不能过分阿谀奉承,又不能过分平淡无奇。总之,夸人也是要认真揣度的。

“律赋”则是有一定格律的赋体,科举考试的命题是有限制立意和韵脚的,对音律、押韵和对偶都有很严格的要求。

考试杂得很,好在墨珣在官学里都学过这些,再加上越国公特意针对这块给墨珣做过辅导,再没有谁是比在朝当过官的人更会写判、诏诰、奏状和章表的了。

在徽泽大陆,墨珣从来没写过这些东西。他虽然给玄九宗留过玉简,但玉简上的都是白话居多。墨珣本身就很烦那些个看不懂的典籍,觉得自己能从中参悟当真是天资聪颖了。经过了理解的苦,墨珣也懒得再折腾弟子门人,便把话说得通透得很,整体文风都很随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初时,越国公一见墨珣写的东西就直翻白眼,教也不教,干脆丢了几份自己曾经写过的废弃奏章给他,让墨珣拿着背。多背几份,好赖对这种文体有了印象之后,这才开始教他该如何下笔。

三日后,墨珣从贡院中出来之后再次被侍卫接了回去。他这次头疼得更厉害了,然而却并不是因为中暑,而是显而易见的用脑过度。墨珣觉得自己早前应该多喝点伦沄岚备的补脑汤,或许能缓解一二。

在国公府中歇了一夜之后,墨珣又被送进了贡院,参加最后一场的考试。只消熬过了这一场,他就可以进京了。

墨珣只觉得他活了这么久,所有的努力都用在了科举考试上。打他到了这个世界,除却第一年之外,每年都有考试,一年比一年考得多且杂。以往他时间充裕,估算好了进阶的时间便可以无休止地放慢脚步,可现下一遇上考试,就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了。

第三次考的是五道策论题,需要结合四书五经等等儒家思想对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3。

策论题本身考的内容就五花八门,墨珣接到考题一看:乖乖,这五道策论是直接涵盖了商业、农业、人文、军事、天灾啊。

墨珣将草稿纸摊在桌上,这就挑了他最不难受的人文先答。

因为一整天都闷在号舍里头,若是仅仅靠气温来区分时辰,墨珣觉得这一整天大概都是艳阳高照。凌晨时会稍微凉快些,然而很快太阳就出来了。白天精神集中,脑子里也没空去想天气热与不热,但到了晚上,吹了灯之后,墨珣能听到周围翻来覆去的声音。

在考试时间上考生可以自行把握,但大多数考生因为害怕卷子做不完,大都选择在前两晚点灯夜战,墨珣也不例外。入场时发放的三支全新的蜡烛,昨夜已经点去一支,今夜也应当多写一些。

打定主意之后,墨珣就不再耽搁,继续低头书写起来。

忽然号舍外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轰隆”巨响。墨珣执笔的右手哆嗦了一下,甩了一点墨汁在草稿纸上。他赶紧把笔放在笔搁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怕倒是不怕,就是他的灵体有个本能的反应在——听到雷声,下意识就会闪躲。

停了好一阵子,墨珣才再次提笔。只要有了心理准备,外头的雷声再大,都不会影响到自己了。他低下头继续整理思路,将草稿纸上所列出来的论点逐一论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哈哈哈哈!”

“来人啊!”

……

没多久,墨珣就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乱哄哄的喊叫声。

按理说他参加这么多次科举考试了,每一次除了蝉鸣鸟叫几乎没有别的声音了,像现在这样喊得这么大声根本不可能。

因为担心考生会互通答案,所以在考前就已经警告过“不得大声喧哗”、“不得走出号舍半步”。墨珣将笔放下,免得染到卷子上,这就凝神静心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声音。

“快来人救火啊!”

“大家一起死吧!”

“救火啊!”

“哈哈哈哈这都出的什么劳什子题!”

……

贡院本就能容纳上千名考生,是以他们的号舍也按区域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区,墨珣此时所处南区,而发出吵闹喧哗之声的应当是北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不成是刚才打雷把号舍打着了?

因为听到了“救火”二字,墨珣直接就猜测或许是由天雷引起的。然而后头又听到有一个特别癫狂的“大家一起死吧”,紧接着就是一阵狂笑。这怎么都不合常理。

墨珣所处南区是上风口,且为背风向,应当不会被殃及到。但他还是稍稍留神了一些,以免疏忽大意时把自己的小命折在贡院里头。他尚能从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分辨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大抵是有位考生拿到考题之后无论如何都苦想不出,最终干脆将烛台推倒,想拉人陪葬。

在这人附近号舍的考生当真是倒霉透顶。

墨珣忍不住摇了摇头,此人应当被兵士控制住了,否则放任他继续扰乱考场,那整个北区的考生此次考试成绩必定都要作废。此时杂乱得很,墨珣虽然能够静下心来写卷,但却也担心在他没注意时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干脆将卷子都收拢起来,把蜡烛吹熄,等着这场人祸过去。

“所有考生听着,今天你们要是敢走出这号舍一步,那就直接按作弊论处!”

“剥夺生员身份!”

“此生不得再次进入贡院!”

……

按理说这句话墨珣在南区应当是听不到的,但他毕竟将思绪扩散开来,融入自然之中,感知到空气微微的震颤,便能判断出北区的情况。此时,在墨珣眼前的是一幅不甚清晰的“画作”,画上有着南区各间号舍与诸位考生的轮廓,来回走动不断取水扑火的官兵和站在远处指挥兵士干活的监考官。

墨珣又往士兵取水的位置看去,见那取水处不过是茅房旁边的水缸,里头的水就算一次性全用来浇到火上也不见得能救下来。更何况,考官以“作弊”要挟考生禁止外出避祸,那着水这么一泼,已经完成的卷子必定都废了,到时候遭了殃的考生今年的成绩也作了废。

可遇上了这等祸事,怎么能按作弊论处呢!若是考生无端从号舍中出来,那按作弊论处倒也罢了;此时的状况明显就不是考生自愿的,而是被逼无奈……墨珣刚起了这个念头又觉得有些不对,万一当真有那等考生,觉得自己此生仕途无望,干脆收了别个考生的银钱,蓄意扰乱考场秩序,让对方能够趁乱行作弊之事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虽然心里焦急,但也不敢出去。因为就此时的他来说,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徽泽大陆能够挥袖唤雨的九渊元君了。

原先不算大的火势因为扑灭不够及时变得愈演愈烈,火光将北面的天空印得如晚霞般绚烂。墨珣抬起头,见着北面似有黑烟升起。因为早早屏蔽了嗅觉,墨珣并不知道此时烟味和焦味已经逆着风飘到了南区,而余下的三个考区全都被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下。

“啊啊啊!”

“救命啊!”

“救我,救我!”

……

原先让监考唬住的考生一个个往外跑,也不管什么“剥夺生员身份”、“不得再考科举”之类的话了。命要是没了,别说考科举,他们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但此时也都迟了,火势迅猛,且飞快地在整个北区蔓延开来。墨珣眼睁睁地看着原先让监考拦住的考生一个个都在火光中挣扎着,画面并不清晰,可那哔哔啵啵的燃烧声,让墨珣在这炎热的天气中,忽然遍体生寒。

一个个号舍入口处全都被火光覆盖,墨珣眼见着它们卷起长舌,将房顶都一并舔舐。屋顶上烈焰翻滚,顺着风儿一路覆了过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南区大多数的连片号舍都被火光所覆盖。原先小范围的火势被今夜不甚凉爽的风卷得愈演愈烈,火舌就如同有了灵气般肆意蹿动,热气扑面而来。最初还在不断救火的士兵已经被组织撤退,他们护送着考官走开了。

“轰”地一声,数间号舍瞬间圮倾,身上披了一层火光的考生在火海中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救命!”

“来人啊!”

……

声嘶底里的叫喊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焰吞噬东西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墨珣忙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在号舍里头。低着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声音清晰得很,明显就是南区的考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情况。

墨珣不信考生们到现在才察觉到,呼天抢地的喊声就算不是他,也该听到了。只是身处贡院之中,没人敢开口,唯恐被当成是扰乱考场秩序。但此时状况明显不对,其他考生听到那些嘶喊,心里也害怕,干脆开口喊了一句。

“肃静!”

他们这块更靠近主考官,是以稍微有点动静,便会立刻被喝止住。

兵士俨然已经知道了北区的状况,墨珣亲眼见到北区的监考已经走到主考官身边,但他们也不准备把发生火灾一事告知考生。只是让大家安静答卷,不要扰乱考场秩序。与此同时,经过主、副考官还亲自走下巡查了一番,以稳定考生情绪,但多余的话却没说。

科举考试期间,任谁都怕自己多说了一句话,事后被有心人翻出来,说是参与舞弊。

科举考试的主、副考官安排都是不同派系的,为的就是彼此之间能够相互制衡。没有哪一派会希望科举考试之中让别个派系的后生钻了空子:这些考生日后到了朝堂之上,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敌对势力,扼杀不了,那便早早杜绝了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贡院着火一事还是人为纵火,那他们几个考官也是要担责任的,不过因为不能影响其他考生的考试,所以他们只下来巡查了一遍之后,又回到后堂去商量对策了。

墨珣等到考官来晃过一圈之后才重新点燃蜡烛继续考试,然而直到他的蜡烛再次熄灭,北区那边的火势仍然十分严峻。虽然后续又安排了人员救火,但号舍之中可用于燃烧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竟也无法将火势控制下来。

不同于夏季夜晚的闷热,一阵阵烘烤过后的气流不断地涌了过来。墨珣用袖子拭去了额上的细汗,摒开了杂念,只静心禅坐。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天明,因为周围没有其他可以烧着的东西了,才慢慢熄灭。

虽然着了火,但他们的考试还要继续。墨珣也不再多想,只静下心来继续考。原先他觉得李止衍那个考试碰到着火又碰到作弊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却完全没想到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就算不是天干物燥,挨雷劈了一下就着,也有某些觉得自己“考试无望,不如大家一起死”的人。

因为考试尚未结束,贡院大门不能开。外头的人纵使从昨晚红光冲天之时便已经知道贡院着火,而且有好些人还自发前来救援,但大都被拦在了贡院院墙之外。官兵不肯放行,担心外人与考生互通答案。

贡院之中东南西北四个区都各有五六百名考生,号舍连片的不少,昨晚那人纵火,因为阻拦和救助不及时,导致了一百八十多名考生殒命,三十余名考生受伤。余下的南区考生因为号舍并不连贯,是以躲过一劫。

等到第三场考试结束,墨珣的试卷及一应考试用具被收走之后,贡院仍然是大门紧闭,需得等到第四日才能走出贡院。

此时距那些考生死去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但是贡院这边却依然将消息封锁起来。因为不能影响剩余考生的考试,贡院这边不允许外人进出,是以被烧死考生的尸首无人收殓。而且,为了方便辨认尸首,兵士并不将尸体收拾起来,所以一百多名考生的尸身就放在烈日下头暴晒了一整天。

墨珣屏蔽了嗅觉,对此毫无所知。但其他考生却能从空气中闻到烧肉的味道,又香又令人作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算监考官与兵士闭口不言,但那么大的火,大家又不聋不瞎,如何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人敢去深思罢了。现在考试也考完了,卷子也封存了,入了夜,所有考生都无所事事,那昨夜发生的事便涌上心头。

他们尚且没有亲眼所见北区的事,但墨珣却是知道的,若是那些考生并未听从官兵的话,而是发现火灾便从号舍里头出来,那还能保住一条命。更何况,那么多考生跑出来,考官必定会酌情考虑,或许可以向上头申请,给他们一个重考的机会。就算今年不能再重考了,那他们这么多人,也不见得就会真的当成作弊处理。

对墨珣来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没了命,那就什么都没了。

里头好些个考生无法入睡,外头的人亦是如此。从昨天出事到今天,好多人都一直守在贡院门口没有离开,毕竟谁都料不到贡院会不会忽然开门。

伦沄岚知道贡院起火是在火势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之后了,越国公府里的下人虽然见到了火光,但却并不敢打扰他。等伦沄岚开始着急时,越国公府的下人才对他说:“墨珣少爷的考号是南区,与北区对立,应当不会出事。”

当然,只这一句尚不能安慰到伦沄岚,他仍是想到贡院门口去守着。

觉察到了伦沄岚的意图,青松赶忙制止,又劝道:“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贡院那边必定会闹起来。今早我过去瞧了瞧,见贡院外头围了好些人,而贡院大门紧闭,夫人就算到了贡院门口也进不去的。”伦沄岚一个哥儿,到人堆里头,万一出了什么事,等少爷出来,他和雪松要怎么跟少爷交代?

雪松也接茬,“是了,夫人还是在府中等着,到明日再乘马车去吧。”

哪里坐得住!

伦沄岚急得不行,但也知道青松雪松说得对,他此时再急也无甚用处。

只这一天,伦沄岚便着急上火起来。青松见状,赶忙差人熬了些下火的汤药,让伦沄岚服下。但伦沄岚喝了汤药之后仍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挨到第二天天未亮,伦沄岚便起身上了马车到巷口等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儿身份使得他出行有诸多不便,如此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越国公留下的侍卫身上。“请务必将墨珣带回来。”伦沄岚不敢说什么难听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类,只不停地在心中默念经文,也不求什么中举了,只要平安回来就行。他已经失去了墨延之,若是此番墨珣也没了,他也就不活了。

“是,夫人。”侍卫隔着帘子沉声应下之后,便从马车的辕座处跳了下去,这就往贡院门口去了。

这一场来接考生的人比起头两场的人更多了,有些甚至一家大小都来了。侍卫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了个能瞧见大门的位置站定。

不多时,贡院大门开启,考生陆陆续续从里头走了出来。

这次能自己走出来的考生并不多,墨珣仍是在前头。侍卫一见到墨珣便松了口气,赶紧大喊并招手示意。

墨珣站在贡院门口的高处,见到人之后便朝着侍卫的位置走。两人一会面,墨珣立刻说了句,“快些走。”他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堆里,却不料侍卫不疑有他,只以为墨珣身体不适,需要赶紧回府,便飞快地扛起墨珣往巷口跑。

墨珣让侍卫拦腰抱起的时候脸色一黑,却也不想过多纠缠,只盼着赶紧离开此地。

他们这些能自己走的考生出来之后,便是由官兵将那些个已经晕倒在号舍里头的考生抬出来了,最后……才由已经死去的考生的亲眷进去认尸。那个场面必定十分难看,墨珣咬了咬唇瓣,眉头紧蹙。

伦沄岚因为担心,所以也不顾什么身份规矩,直接将车帘揭开,希望自己能第一眼看见儿子。正巧侍卫扛着墨珣往马车处走,伦沄岚以为墨珣出了什么事,赶忙要从马车上下来。

“夫人!”侍卫见伦沄岚的动作,开口想要制止,却不料肩上的墨珣反应极快,只头一抬便开口说了句,“爹爹你坐好。”

伦沄岚“哎”应了一声,一向很顺着墨珣,这就又坐回马车里头。等墨珣上了马车,伦沄岚才又抓了抓他,见他当真没事,便舒出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昨日听闻贡院起火……”

“是。”墨珣拍了拍伦沄岚的手,“待回府后再与爹爹细说。”

墨珣对于起火一事知道得恐怕比考官还要详细,毕竟他是“亲眼所见”。可他并不知道考官们经过商议之后要怎么对外宣称这件事情,是说有人蓄意纵火呢,还是说是由天雷引起的。

越国公已然离开建州,墨珣此时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对伦沄岚,他有很多话都不能说。倒不是信不过伦沄岚的人品,只是怕说出来会吓到他。

官。方给出的答案向来都是安抚民心的,墨珣觉得伦沄岚还是听官府所言才更为稳妥。

第84章

墨珣的秋闱结束之后不久便到了墨延之的祭日。

过年那会儿伦沄岚虽然回到了石里乡,但却没有将墨延之的排位带到建州。毕竟他与墨珣只是暂住在越国公府,就算墨珣已经被越国公认作干孙,但墨延之毕竟不是他们的干儿子啊。伦沄岚心想,自己要是带着墨延之的牌位进到人家家里头,可不就是给人找心里不痛快吗?

伦沄岚等墨珣休息了两天之后,这才问起他接下来的安排,若是时间赶得及,不如就与他一同回一趟石里乡,也可以顺带等乡试放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春闱是在明年的二月份,墨珣只需要在一月报名时赶到怀阳便可。对于伦沄岚的提议,他倒是没意见。只是他早早就应了越国公,说是只要乡试考完便启程前往京城与他会合。因为这事儿,墨珣便给越国公去了信,毕竟他到石里乡之后再往怀阳城去必定还得耽误不少功夫,信也肯定早早就能到越国公手里,还省得他挂心。

之前墨延之秋闱之后是坐船回到临平县,应当是在伦沄岳家中等待放榜的。而此次,伦沄岚也想着,要不就先到临平,等到秋闱放榜之后,再回石里乡拜祭墨延之。

墨珣听了伦沄岚的话,也并不多想,毕竟伦沄岚是他爹,没什么弯弯绕绕可说。他对这事也不大在意,伦沄岚想好了就成。但他们还得先给伦沄岳去信,否则这么唐突就上门,唐欢遥到时措手不及就不好了。

贡院起火一事,官方的最终说法是由天雷引起的火灾。正直天气炎热,建州也好多天没下过雨,是以天干物燥一点就着。

墨珣感觉那些官员应该多少都知道一些关于蓄意纵火的事,但却将这件事瞒了下来。首先,蓄意纵火的不是外人,而是正在号舍之内的考生,这就关系到当初查验这名考生的官员了。不仅是这三名小吏,此次情节太过严重,死伤人数众多,或许会连带着将该考生以往参加的县试、院试的查验官也一同扯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毕竟数量不少,再加上他们上头这些人也受过孝敬,总得办点实事出来。

再者,天灾与人祸,自然是天灾更好摆脱干系。但灭火不利这一项,应当是如何都摆脱不了了。

墨珣这趟去临平县,或许就不会再住到建州的越国公府里来了,是以青松将伦沄岚和墨珣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一并带上了船。而墨珣早前藏在包袱里头的半成品簪子让青松翻了出来,他干脆让国公府的下人找来染料,想着能在船上将这个簪子做完,也省得这个事老忘。

等他们的船到了临平,墨珣的簪子也染完了色,做好了拼接。反正青松早也看到了,那就不可能瞒着不让伦沄岚知道。墨珣的簪子委实漂亮得很,等他们下了船,天气也凉了,用上梅花簪子正好。

因为乡试的试题比起院试来说更为复杂,考题更多也更繁琐,所以阅卷难度也增加不少。但墨珣他们到临平县时,此次秋闱应当已经放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他们的船刚到临平的码头,就看到一群或是额头或是腰际上绑着红绸的人,正在四处张望。

墨珣也不觉得有什么,便走下了艞板。

“解元公来啦!”

“解元公下船了!”

“大家跳起来!”

……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一群大老爷们扭腰怂胯,把红绸舞的令人眼花缭乱。

除了跳舞的人之外,还有许多围观的人群,一个个都跟着嚷嚷,看向墨珣的目光也都兴奋得很。

墨珣愣了愣,这趟船他记得是没有别的参加乡试的考生了。

眼前的父老乡亲们手舞足蹈地靠近墨珣,锣鼓声也震天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解元!”

“解元公回临平啦!”

……

墨珣干脆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跳完,好来一个能让他了解情况的人。

眼前的人跳了好长一阵子,这时才有人翩翩舞着从人群从走了出来,站到墨珣跟前。

“墨解元!”

墨珣带着一脸不明地颔首,“能解释一下吗?”他虽然心里已经猜到自己中了解元,但还是先绷住脸,免得乐得太过最后是弄错了。

“您还不知道吧!秋闱的喜报到了!您中举,还是第一名,是解元!”来人面上洋溢着激动,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兴奋。

“是吗?”墨珣听后,先是皱眉,而后才笑开了。“多谢诸位了。”

“哪里话,哪里话。您为我们临平县长了脸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抓墨珣的手,墨珣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这种人交流,一上来就热情得过分,使得墨珣往后退了一步。

侍卫上前稍作阻拦,最终才达成共识,墨珣跟着人群往伦沄岳家里走。

敲锣打鼓的人立刻分成两队,在前面引路,而墨珣和伦沄岚则被他们引上了驴板车。跳舞的人也分成两路,在道路板车旁边载歌载舞。

墨珣只觉得他和伦沄岚此时更像是被人摆在驴车上游街示众,喜庆之气倒是没感觉到多少,就是尴尬得很。

墨珣被人一路护送到了伦沄岳府上,而伦沄岳这边也是因为刚才有人提前跑来通知才知道墨珣已经到了临平。这时便出门迎接,顺带将已经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墨珣,让墨珣分发给前来道喜的人,

红包里头的钱不多,但毕竟过了墨珣的手,那相当于是让人沾了喜气。

之后,伦沄岳又允诺晚上会在家中摆酒,邀在场的父老乡亲们晚上过来吃酒。

等伦沄岳把人都送走了之后,这才将墨珣招到身边,让家丁将早早备好的火盆拿了过来。“你这次虽然中了解元,但毕竟贡院发生了火灾,还是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墨珣点头,由着伦沄岳拿着树枝蘸水往自个儿身上喷,同时也跨过了火盆。其实墨珣觉得这些没什么意义,像所谓晦气这种东西不是一个火盆能解决的。还得画个符放进盆里烧,这个成本可就不低了。虽然墨珣画符向来是画着玩儿,但符纂拿出去外头卖也能换不少灵石。再加上要求火势不断,不大不小,那就不是一两张能搞定得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进了屋之后墨珣又得了家人仆役的祝贺,这才坐下。

墨珣没料到乡试的榜竟会放得这么早,发现自己估算错时间,还有些讪然。但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伦沄岳了,毕竟他在信中时说的是想要回先到临平县看看二舅。

期间伦沄岳问起了墨珣在官学的事。毕竟再问乡试也没必要了,乡试的考题早就已经张贴出来了。墨珣这才想起来自己备了些笔记要送给素程素华,正巧伦沄岳问起官学的事,他便让青松将他的包袱打开,把里头的随笔拿出来。

“这些是在官学上课时,乡试备考用的手札。先生上课时集中将历年来的考题都逐一分析过了,旁边的小字是我自己的见解,特意写来送给两位哥哥。”墨珣从青松手中将薄薄的小册子接了过来。其实当时在课堂上先生说了许多,墨珣用脑子记东西很快,但是用笔就慢了很多。而先生为了节约时间,讲习时很少留有空档给他们记录。这就使得墨珣的手札其实十分短小。考前强化的那段时间,他的手札也不过才写了四张纸。而此时却能有一本小册子,则是因为墨珣回到国公府之后觉得四张纸太难看了,干脆回忆着先生课堂上所说,又加了些批注,这才集成一册。

素程与素华得知墨珣中举,还是解元,也跟着高兴。又因为伦沄岳在与墨珣说话,所以他俩就一直没插嘴,只是立在墨珣身后听着。此时见墨珣竟然还不忘给他们带东西,伦素程与素华对视一眼之后,由素程上前接过,“谢谢弟弟。”

墨珣笑着点了头,“我想着两位**后若是得了童生必定也用得上。”

“用得上,用得上。”唐欢遥一边逗弄着小素晗,一边对着墨珣点头。

“拿来我瞧瞧。”伦沄岳也来了兴致,他没进过官学,但对于官学倒是听闻不少,此时见墨珣带了手札回来,便冲伦素程招手,要了手札去看。

伦素程自然不可能捂在手里,便上前将手札递了过去。伦沄岳随手翻了翻,见这上头大都是策论题,剩下的则是文体的写法,每一点都记得很细,墨珣甚至在旁边标注了他个人的写法,显然是十分用心了。“不错,懂得惠及家人。”

墨珣抿着嘴笑了一下,对伦沄岳的夸奖还是很受用的。

“策论那部分好好看看,文法就等你们过了院试再看不迟。”伦沄岳这就把手札递还给伦素程,而后又问了伦沄岚这段时间在越国公府住得如何。

在得知越国公已经起复进京时,伦沄岳露出了然。“如此正好,你们等到延之的祭日过后便可以直接启程到怀阳了。”伦沄岳说着说着就小声嘀咕道:“原先还以为能跟墨珣一起参加会试呢。”

伦沄岳之前本以为能跟墨延之一起参加会试,当时墨延之考完了乡试到他府上,两人都说好了明年一同去,可不料墨延之竟然回到临平县不久之后便去世了。今年伦沄岳也盼着墨珣能考过,却不曾想墨珣的干祖父进京去了……

会试是在乡试考后的隔年二月,此时不过十月,进京也早了些。

墨珣看了一眼伦沄岳这么拖家带口的,总不好邀他提前与自己一同进京,便熄了心思,这才被带去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墨珣中举的酒席吃完两天之后,他便跟着伦沄岚坐马车回了石里乡。

与临平县相同的遭遇在石里乡也上演了一遍,石里乡有三个村,然而墨珣的车马一进石担村,那就是一通的敲锣打鼓,之后由石担村的村民将墨珣一路护送到了石方村里。

墨珣过石担村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毕竟石担村是墨家的地盘,虽然也有别个姓氏的人住着,但总归是姓“墨”的居多。

伦沄岚这次没回墨府,而是直接上了伦家。好在他外祖父和姥爷都备好了,在伦府外头又发了一次红包。而外祖父豪气,干脆就说晚上请大家吃全猪宴,请乡里乡亲们来捧场。

送走了前来道喜的客人之后,墨珣的外祖父这才把他招到跟前来,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父亲!”伦沄岚撅着嘴,“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这不是想仔细瞧瞧咱家的文曲星吗?”外祖父这就乐了,让人搬了椅子,叫墨珣坐在他跟前。“解元就是不一样,这气势!这样貌!这……”

“外祖~”墨珣被外祖父夸得都不自然了,心里只觉得哪有这么夸张。他当年也只有当上元君的时候才有人夸,但对方的夸法十分含蓄,夸得人心里妥帖,没谁像他外祖父这么大剌剌的。

伦沄轲是猜测弟弟要回来给墨延之做祭,已经将墨府稍稍打扫过了,直接住进去也没问题。之后他就问起了墨珣接下来的打算,得知墨珣在自个的父亲祭日之后便要启程前往怀阳去到越国公那边,这就不住地点头,显然十分欣慰了。

“好!”伦沄轲郑重地拍了拍墨珣的肩,“我们家第一个进怀阳城的人!”

墨珣忍不住想捂住脸,总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就成了全家的希望一样。

他与伦沄岚每日用饭都是在伦府,睡觉就回到墨府里头。或许是过年那会儿越国公把墨老二打怕了,是以墨珣回到石里乡之后似乎没见到过墨家的人。不过也有可能是墨家那些人躲在暗处观察他,见他身边跟着两个侍卫,不敢上门找茬罢了。

依墨珣对墨家人的了解,当初他父亲不过是中个举,他们都要主动上门邀他去吃酒,此时自己中了解元,却不来攀关系,着实不合常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虽然有些诧异,但仍是觉得墨家人不来更好,也省得伦沄岚又难过。

说到难过,墨珣禁不住又打量了伦沄岚一番,见他这次似乎面上的愁绪少了不少。以往若是越临近墨延之的祭日,伦沄岚的脸上就越是惨淡,今年竟成了恬静,也不知跟自己得了解元有没有干系。

墨延之祭日之时,伦沄岚举着香又默默地与他说了好多话,因为是在心里默念,墨珣也不知道伦沄岚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等到香插进了香炉之后,伦沄岚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等到他父亲祭日过后,墨珣又上了衙门办公处去询问了更改户籍一事,得知若想迁户的流程十分繁琐,而迁进京里更是难上加难。户籍几乎是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而墨珣想迁入怀阳,只能由皇上首肯。

墨珣点头,辞别了里正之后就回了伦府。

里正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劝墨珣此时不要考虑迁移一事。

墨珣在回府的路上稍作思考:就算他现在认了越国公当干祖父,但越国公恐怕也没那个能力把自己的户籍搞到京城去。不过户籍一事目前也无关紧要,毕竟他此时已是解元,会试本就应当由建州城里的官员派人将他解送进京。他现在要自己去了,也省了建州官衙的麻烦事。

墨珣还带了礼去了趟安秀才家,他此时的短学已经停了,反而在家中帮着做活。或许是因为先生的身份在那儿,他见到墨珣时还面上一哂,忙把手往灶台上的布上擦了擦。

“来啦?”安秀才其实一听说墨珣中举,简直比自己中举还高兴。不过他也没中过,不知道究竟是哪样更高兴。只是教出来的学生有出息,完全是在给他长脸嘛。

“先生,我带了些礼物来看先生。”这次是墨珣自己想来的,伦沄岚听说了之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便让他带着个侍卫自己去了。

安秀才也不推脱,直接将墨珣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坐吧。”

本来中了举就是应该谢师的,安秀才将墨珣送的东西摆在桌上,这就着小儿子去烧水煮茶来喝。墨珣原是想让他不要忙了,但安秀才“欸”了一声,墨珣便不吭声了。

紧接着安秀才就随意与墨珣闲谈了一些,听墨珣说说官学和乡试的事,又讲了自己办短学招到的学生。自打墨珣得了童生之后,他们乡里好些个乡亲都把孩子送到他这边来识字了。现在墨珣又得了解元,安秀才能想象到明年短学开学时的盛况。

墨珣吃了茶,将官学里头的事情捡了些有趣的来说。安秀才这是第二次听墨珣讲起官学了,只是没料到官学在考前竟还有强化整合,也不怪乎举人大都出自官学了。

墨珣在安秀才家里坐了一段时间之后,柳一舒也回来了,硬要拉着墨珣在家里用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跟爹爹说,家里肯定都备饭了,此时不会去,爹爹恐怕会担心。”

墨珣是知道柳一舒的脾性:若还是像以往,安秀才没收入,他必定不会张口留人。但此时他们家的日子好过了,那就十分好客了。再加上,安秀才的第一笔束脩便是从墨珣那儿得来的,墨珣也是安秀才第一个学生,有这情分在,这学生到了家里还不得管口饭?

柳一舒面露不满,盯了墨珣半晌,也不知他说真说假。安秀才倒是出言帮墨珣解围,“行了,家里都没几个菜,也好意思让人留下来用饭。”

“那我现在做呗,墨珣留下来吃饭啊。”柳一舒瞟了安秀才一眼。

墨珣趁此机会赶紧道:“真不劳烦师夫,我得回去了。”边说边往门口走,侍卫一直守在门口,见墨珣出来,两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就走出去老远。

他在石里乡统共也没几个熟人,把想见的人都见着了,墨珣便估算了一下时日,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启程进京了,这就向外祖父与伦沄轲等几位长辈辞行。外祖父原先还想多留他几天,但也知道墨珣此去那就是有大好的前程,便也不作那姿态,摆摆手就让墨珣赶紧上马车。

与此同时,建州贡院起火死伤惨重一事也已经由主考官写了奏折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而建州这边因为暂时没有收到京城方面的回复,是以该改卷还是改卷,该放榜也得放榜。

墨珣人刚到临平,那边关于建州贡院起火一事的折子也递到了京城。因为事情太过严重,主考官也不敢按正常流程,而是直接递了加急,这就导致了这份折子一到京城就直接由御史台接了手。

越国公是最早收到折子的人之一,因为是从建州来的,越国公还特别留心了一下。像这种从地方上送来的加急折子,只要不是加密的,那御史台就是有权利将其进行筛选。官员会将加急的折子会按事件的轻重缓急,再由上到下摆放,之后再呈送给皇上批阅。

越国公直接越过了前头的各种表彰和歌功颂德,直接看重点。可一看到“建州省乡试考试期间因受到雷击导致贡院北区起火,致使考生死亡人数达到一百八十六人,伤者三十余人”这段之后,越国公猛地起身,险些将面前的折子都撞倒了。

“师大人?”同僚见状,忙起身。见越国公手中捏着折子,便以为出了大事,“发生什么事了?”

师明远这才坐回椅子上,将折子往同僚跟前一推,“建州贡院起火,考生死伤两百余人。”

同僚先听到“建州贡院起火”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后头一听到“死伤两百余人”便将折子取过来翻了翻。“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递上去。”师明远现在也没心思看余下的折子了,恨不得能飞到建州去看看墨珣究竟如何了。然而在朝为官哪能说走就走,越国公强行按捺住心神,怎么想都不觉得墨珣是个短命相。只盼着墨珣那边来信或是能早些抵达京城,好让他心里不要再这么七上八下的。

折子递上去的第二天,皇上便召了几个大臣进了正殿。之后便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折子丢给了站在殿柱旁的侍御史,“念!”

“建州省学政翰林院编……”侍御史手忙脚乱地接了折子,张开就念道。

“念重点!”皇上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侍御史被皇上大吼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把折子半卷着将后头那段失火死人的话念了出来。侍御史念完了之后,立刻退回到殿柱旁,隐藏身形,唯恐被圣上的盛怒波及。

一时间无人开口,一众大臣纷纷低着头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皇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清晰得很。

总不能这么僵持吧,丞相拱着手上前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先完成贡院的重建及修葺工作,同时应当给予已故考生一些赔偿。”

皇帝没吭声,不说行也不行,只等丞相继续。

“此为天灾,是以……”丞相其实在日前也已经收到一份来自建州的密报,相信太尉那边也早早得了消息。他们两边虽然一向是政见不和,但此事却涉及了两派的官员。

“天灾?”皇上不等丞相说完,又反问了一句,“是天灾?”

在场的毕竟都是人精,一听皇上这么问便暗道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朕自即位以来,勤勤恳恳,未曾犯过大错,如何会有天灾?!”一说天灾,皇上就从案前起了身,要走到群臣面前,连上前托手的内廷都不管。“就算是天雷,就算天干物燥,如何会一下子死掉一百八十多名考生!”

盛怒之下自然是无人敢应。

“查!给我查清楚!”皇上猛地转身,一甩朝袖,又走回案前坐下,瞋目叱之,“以为上个狗屁天灾折子,就能摆脱干系吗?”

“是。”在场的官员纷纷称“是”,之后便继续讨论善后的一应事宜。

皇帝越想越不得劲,只觉得在座恐怕都想着要推卸责任。他面前这些人向来如此,根本就是尾大不掉。“御史丞,你亲去趟建州。给朕好好查!”

御史丞微微一怔,而后便走上前接了口谕,“是,臣愿为皇上分忧。”

像这种在朝堂上被委任的,下了朝之后便会由翰林拟旨,再转给礼部,而后由礼部派人颁给御史丞。

紧接着,皇上就听着下头官员讨论,全是针对考生与贡院,竟是无一人提及一众考官和轮值官兵应当如何处理。“先将此次负责建州乡试的所有官员革职查办。”

“皇上!”

“不可啊,皇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眼尖的官员知道此时不能再激怒皇帝了,但圣旨一下,可就不是那么好改的了。

“此次负责监考的尚有许多是建州本省的官员,原先也是身居要职,若是全都革职,那整个建州可不就乱套了吗?”

“正是,正是,孙大人所言极是啊!”

“皇上且多考虑考虑!”

“怎么,你当朕是一时心血来潮?”皇帝揪住了大臣说话的错口,就开始发难。

被皇帝点名的大臣蓦地跪到了地上,“臣惶恐,臣绝无此意啊皇上。”

“起来。”皇上也不再看他,转而对侍御史道:“拟旨。将建州负责此次乡试的所有官员革职查办,建州省大小事务暂且交由御史丞暂代。”

皇上说完,也觉得此举不妥,“吏部和兵部派人协理,其他的就待日后查明真相,再行定夺。”

一众官员见皇上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反驳。

“那建州省此次乡试的成绩是否沿用?”

皇帝眉头一皱,“作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5章

“是。”殿内臣子虽觉得建州的生员未免太倒霉了些,但却也不反驳,毕竟今日宣和帝已经够生气了,若是他们再这么欲言又止的,恐怕会引火烧身。

宣和帝心中有自己的考量,此次建州省的乡试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那当时贡院必定十分混乱,根本就没人能保证此次乡试究竟有没有考生舞弊的现象出现,因此才想着要将考生的成绩悉数作废。然而如此一来似乎也不太公平,皇帝迟疑片刻又道:“慢着。”

“开恩科吧。”宣和帝冲侍御史抬了抬下巴,“责令,建州省此次参加院试的所有考生,即刻进京。礼部将建州本次应参加恩科的名单另立名册奏上。”

“是。”被点到名,礼部侍郎站了出来,应声后又退回原位。

“那是否要将会试的时间酌情往后推?”会试在二月份,此时已经是十月了,等圣旨传到建州,再传到各个乡镇村落,考生启程前往怀阳,恐怕时间上会有点问题。

一说到考试时间,别个大臣也接着说了句,“这样一来恐怕殿试时间也要后移了。”

建州这批数千名考生涌进怀阳城,之后又有各省参加会试的考生进入怀阳。这些考生他们考完之后都不会离开,而是等待放榜之后继续参加科试。这样一来,京城的治安恐怕也要加强了。

“京里的治安恐怕会受到影响啊。”

“京城的布防是否应当有所变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样一来怀阳府尹这边是不是要加强戒备?”

“万一被戴月山的流寇充作考生混进京里该如何是好?”

……

整个殿内忽然就嘈杂起来,宣和帝坐在上首,只觉得眼前这些人只知道问问题,而不知道解答。仿佛所有的问题都要交给他来解决,那还要这些个臣子做什么?本来就怒气正盛,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宣和帝也不管大臣在说些什么,直接对内监下令,“传怀阳府尹。”

内廷得令后,忙走到门边,对外高喊:“传!怀阳府尹韩博毫进殿!”

殿外按品阶站了一排排的大臣,此时内廷一喊,韩博毫便从队列中站了出来,跟在内监身后进了正殿。

“臣,韩博毫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和帝略微颔首,“起来吧。”宣和帝这就让侍御史将刚才朝堂之上的事说给怀阳府尹听,而后,才问道:“适才几位大臣的顾虑你应该都了解了吧?”

“是,臣了解。”韩博毫身为怀阳府尹,管理京内一应大小事务,同时他还拥有直接面见皇帝的权利。

宣和帝“嗯”了一声,面色稍有缓和,“那你是否有能力维护好京中治安?”

“臣定当竭尽所能。”韩博毫也不说能不能,只说尽力。若是到时候事情没办妥,那他也是尽了力的。

宣和帝一听,眉头又皱上了,“朕问你‘能’与‘不能’,给句准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博毫半阖眼帘,沉思片刻道:“恐有些困难。适才诸位大人说得对,若都是考生倒还好说,可万一有人趁乱混进京里要对圣上不利……”

“怎么?朕的护卫尚护不住朕吗?”推脱推脱,只知道推脱。一个得用的都没有!

“并非如此,京里守卫自然固若金汤,然而人多必定难管理些,再加上这么多的人涌进怀阳,若是发生了什么摩擦……”

宣和帝听来听去都是“万一”,却也知道大臣说的也都不无道理。

“禀圣上,臣有话说。”许翰林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说。”宣和帝正想着事呢,冷不丁让许翰林打断了。

“开恩科此举惠及建州考生,那就要从进入怀阳的各个关卡开始加强戒备,避免有亡命之徒混入京中。与此同时还要查验考生家状,杜绝冒名替考的现象发生。如此一来,便要建州那边先将考生的名册及档案都递交上来……”许翰林就切中要害开口,“只是这样的话,恐怕考试时间又要后延。”

宣和帝细细听来,也觉得开恩科有些麻烦。若是不在会试前头将这恩科开起来,那么通过恩科的考生依然要等上三年才能参加会试。宣和帝一经噤声,大臣们便知道他已经有些迟疑了,这便再接再厉地将各种麻烦事都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建州那边负责考试的官员被革职查办之后,考生的名册和档案也要等到御史丞亲临建州才有办法办理。”

“是啊,如此一来恐怕时间上会赶不及。”

……

宣和帝原先还气极,此时竟觉得自己可笑得很。一大群人,不能分忧解难,一个个只想着省事。“你们说该当如何?”宣和帝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倒是没人敢开口。宣和帝这句话看似稀松平常,其实隐含着怒火,谁敢这时候上去触霉头。“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启禀圣上,臣觉得这恩科,还是不开为好。”太尉从队列之中站了出来,直言道。他主管军事,刚才谈论的都是怀阳城的治安啊布防啊,虽然这些统统归韩博毫负责,但万一真有盗匪、刺客混入其中,那追起责来,他也难辞其咎,倒不如从根源上将此事截断。“说不准这天灾,就是对这次建州乡试的一个警醒。”太尉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闭口不言了。

不提“天灾”倒罢了,一提“天灾”,宣和帝顿时怒上心头。但他着实也没办法,挨雷劈造成火灾,死伤两百多人,这话说出去不是上天对他这个当皇帝的不满也都没人信了。但宣和帝又不甘心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眼眶微微收紧,颇有些咬牙切齿,“好啊,要是这次御史丞查出这整件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的话……”宣和帝威胁似的扫了眼前这些官员一眼,一拍龙椅,“退朝!”

虽然这么赌气退朝不好,但是他今天真是不想再看到这群人了。

待宣和帝走后,殿内几个大声各自嘀咕着,“那恩科是开还是不开啊?”

“自然是不开了!”说着,这位大臣便扭头去看站在殿柱下的侍御史。

侍御史眼观鼻,鼻观心,也不去管别人怎么说,将建州来的折子和适才记录好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便从偏门走出了正殿。

墨珣登船前往怀阳的时候,御史丞带着圣旨还没来到建州。而等他传旨将建州负责今年秋闱的所有官员革职查办,并且将秋闱成绩作废的时候,墨珣正在船上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

虽然说是做准备,但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自己平时圈点起来的重点再看上两遍罢了。

伦沄岚因为要陪着墨珣进京赶考,过年就无法回石里乡了,好在父亲和爹爹也都能理解。若是要放任墨珣跟越国公的侍卫进京,伦沄岚怎么都放心不了,只觉得那俩侍卫毕竟都是汉子,如何照顾得好墨珣。

恩科一事也没了下文,原先宣和帝觉得若不开恩科,对于原先那些个有能力本就该中举的考生来说十分不公平。然而太尉的一句话却也点醒了他——万一当真是上天的旨意,建州这次考试当真有舞弊现象发生,或是考生之中有那等大奸大恶之人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宣和帝反复揣摩,最终开恩科一事便不了了之了。

等到御史丞接收了建州大小事务,并且吏部和兵部派人接收了建州总兵和抚台的职位之后,“墨珣解元身份被剥夺”一事才传进了石里乡。

虽然乡试成绩作废一说并不针对墨珣一人,然而这也碍不住有些人胡思乱想。譬如李止衍、李涵荣等人,就觉得墨珣那解元身份必定是作弊得来的,否则他读书时间并不比别人长,怎么就能一路过关斩将呢?

方振得知这消息时,一时间五味杂陈。他原先诬告墨珣县试作弊,然而墨珣却屡考屡过,最终还得了解元。虽然此时建州的乡试成绩作废,但那也还是证明了墨珣有那个能力参加乡试。

石里乡这边每日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大家大大小小碎嘴也就那些个。自打乡里出了解元之后,乡民们也不管墨珣究竟认不认识他们,便一个个觉得自己与有荣焉,走起路来脚底都生风。

此时一听说墨珣的解元没了,那惋惜之余便是幸灾乐祸了。一个个都翻来覆去地说墨珣小小年纪如何能中举,必定是阅卷出了岔子。

倒也是有人提过墨珣作弊,毕竟墨珣是整个石里乡乃至临平县中举的考生之中年纪最小的,小小年纪只读了两三年的书就得了解元,如何让人不起疑?甚至还有人四处打听作弊的方法。这一打听,就摸到安秀才家里去了。

安秀才只觉得气都不打一处来,却也不搭理那些人。墨珣的能力他自是知道,必定是从数千名参考生员之中脱颖而出的。

虽然墨珣的解元没了,但安秀才短学的学生却在不断增加。加到后来他干脆说教不动了,再来人也不收。若是敢明里暗里让他说说如何作弊?那便直接退了这学生的束脩,“我才疏学浅,教不起你这等远大志向的学生。”

安秀才很明显是生气了,不过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也教不了太多学生,正好把那等心术不正的学生筛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原本在墨珣衣锦还乡时鸦默雀静的墨家人这时候就跳出来了,尤其是墨家老二跳得最是欢腾。

当初他被越国公打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那衣着、那通身的气派劲儿就算他再没见过世面也能觉察出不对来。更何况对方身边还带着会武且有配剑的侍卫,显然身份十分不一般了。墨老二一边挨打一边心里嘀咕着:墨珣这臭小子运气倒是不错,竟能让他碰上这等权贵!就算不是权贵,那也是有钱人了。

不过墨老二毕竟挨了打之后怀恨在心,等到墨珣回石里乡祭拜墨延之的时候,墨老二都瞧着了,上回那个有权有势得人没来,可墨珣与伦沄岚身边却带了护卫,这也使得他也不敢轻易上门滋事。

此时一听说墨珣的解元身份不作数了,那简直比他自己得了解元还高兴,逢人便说“墨珣没有中举的命,若是中了举必定像他那个短命鬼父亲一样小命不保”。

墨珣回乡时,石担村的人也迎了,甚至还有人嘲笑墨家这些个睁眼瞎,惹怒了文曲星,硬生生将文曲星的父亲轰出了家门。墨家族长听了也气得很,对上墨遂之这边的人明显没个好脸色。此时墨珣的解元身份没了,那墨家那群人立刻翻起了身,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墨珣那小子才不是什么文曲星!”

“他哪有那个当文曲星的命哦!”

……

这些闲话让伦家的人听见了,虽然气得不行,但毕竟狗咬狗一嘴毛。伦沄轲当然不会怀疑墨珣的能力,毕竟他们家里那个中了举的二弟亲口让墨珣参加的县试,一路考过来的,如何做得了假?怪只怪时运不济。

伦沄轲挺庆幸墨珣与伦沄岚早早便启程进京,也省得此时听这些个闲言碎语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死亡人数太多,大家更多的侧重点都放在了死者身上,考生成绩作废一事竟没掀起多少波澜。若有人提起,也不过是说感慨一声“命途不佳”。但这些个能中举的考生比起已经死去的考生来说幸运太多了,至少还留有命在!今年成绩不作数,下次再考,怎么都比没命了强。

墨珣的船尚未抵达怀阳时,越国公已经收到了他的来信,这才与赵泽林一同松了口气。别平白认了个孙子,回头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他乘船抵京的时候是在离怀阳城一个不太近的码头靠的港。越国公虽然接了信,却也不知道墨珣几时能到。码头那边虽然有驿站,但一直派人守着也不大方便。幸好当时给墨珣留了两个侍卫,倒也知道京里的越国公府该怎么去,省得墨珣与伦沄岚两眼一抹黑。

昌州这边天气严寒,早早便下了雪。好在墨珣他们来时备了些裘衣和油靴,等北上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伦沄岚他们便换去了棉袄,不大出船舱了。

码头上有客栈和一些铺子,侍卫先问了墨珣的意见,再决定是先在客栈里歇一晚,还是租了马车直接往京城去。

墨珣看了看伦沄岚,见他脸色并不很好,便想先在客栈里歇一晚再走。但码头上风也大,此时尚未落雪,却寒风刺骨,伦沄岚这样也不知撑不撑得住。

但伦沄岚不太习惯陌生的地方,此时虽然有侍卫在,但毕竟是不熟的地界,还是想早点进到城里。

码头上虽然人声鼎沸,但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伦沄岚不住地给自己壮胆,最终还是说:“我们不如早些进城里去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爹爹的身体受得住吗?”墨珣担心伦沄岚会太勉强,毕竟他之前从临平县搭船回建州就病倒了。“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地界,那多耽搁一天也不妨事的。”

伦沄岚低头想了想,“此时天色尚早,不如我们先去车行问问到怀阳城大概要用去多长时间,再决定是今日启程还是明日?”

墨珣刚点头,侍卫便说道:“少爷,夫人,我们大概半日左右便能抵达怀阳城。”

伦沄岚又看向墨珣,想等墨珣拿主意。

现在是己时三刻,墨珣估算了一下时辰之后,“不如我们用了午饭再启程吧。”说完,墨珣问侍卫,“用过午饭后再启程能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如果不行的话,他们恐怕就得买点吃食在路上随意用了。

“自是赶得及。”侍卫十分肯定,毕竟他曾随越国公外出过几次,这段路还是熟悉的。

“那好,我们先找地方用饭。”

虽然此地离怀阳城并不近,但毕竟已经属于京界了,迟一个时辰倒也没关系。

用过了饭之后,侍卫便领着墨珣他们上车行问价。待谈妥了价格之后,侍卫要了一辆马车与两匹马这就准备往怀阳城去了,然而车行却说要多交一份保护金。

墨珣一听就觉得奇怪,这怎么还有保险金?

车行的掌柜见几位客人犯嘀咕,便小声对他们解释道:“昌州这边最近不太平啊,戴月山知道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月山自然知道,乡试不还考了一道关于这戴月山山贼的策论?只是戴月山离此处并不近,说不太平恐怕也是想要坐地起价吧?墨珣有些不悦,沉着脸。“戴月山离此处甚远,此地已经算是京城地界了,怎么?那山贼还敢到天子脚下犯事不成?”

“这怎么不敢啊,官兵一来他们就跑,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掌柜唉声叹气道:“让你们出一分钱,其实也是要安排一辆车多派人保护你们。”

墨珣眉头一皱,却瞥见伦沄岚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吓到了。便指着他身边的两个侍卫道:“我这里已有两个护卫了。”

掌柜的顺着墨珣的视线打量了那两个侍卫,他在码头干了这么久,自然是有些眼力的,基本也能看出墨珣才是主子,只是这俩侍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也不像是能打得过山贼的人。

见掌柜的还有些迟疑,墨珣又道:“掌柜应当拜过山头了吧?”

“您说的这个是什么话,我们做的正经生意。”掌柜立刻瞪圆了眼,但明显提高了声调。

墨珣一听就笑了,但伦沄岚明显有些害怕,墨珣便继续道:“那便多交这份子钱,劳烦掌柜了。”

掌柜忙点头,这就安排他们到后院去看马匹。

墨珣虽然并不小气,但却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花钱的行为。再加上他们如今进了京,虽然要住进越国公府里头,但是伦沄岚总得有些体己钱,平日里买点衣裳首饰总是要的,这些就不能让越国公掏钱了吧?

可他们这次出行带了三个哥儿,也不说那些个不吉利的,只多花些钱买个安生,就当破财消灾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侍卫亲自到后院去挑了马,之后墨珣和伦沄岚他们三个哥儿便一同进了马车,而两个侍卫则骑着马,掌柜的安排了一个车夫驾车,另外还有两个骑马的护卫。

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另付了那两匹马的钱,虽然花费不小,但伦沄岚明显安心了很多。

墨珣见车上还备了暖炉,便点点头,觉得这掌柜生意做得不错。

他们一行出发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路顺风顺水,随着离怀阳城越来越近,大家原本被掌柜说着提起来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实处。

伦沄岚在车里也一直很紧张,墨珣觉得好笑,便劝他干脆阖眼歇上一歇,“爹爹在靠着睡上一觉,醒来就到怀阳了。”

“是啊,夫人稍微歇歇。”青松也点头,将伦沄岚背后的靠垫按了按。

伦沄岚本想说点什么,然而墨珣只是微微冲他摇摇头,他便不再言语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墨珣忽然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少爷与夫人呆在马车里不要出来!”侍卫的声音又急又快,显然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伦沄岚原就没睡着,马车猛地一停,他的身子就往前倾。此时一听到侍卫的声音,他倏地睁开眼,只是抿紧嘴不敢吭声。墨珣飞快地将车里的坐垫之类的东西塞给他与青松雪松,并嘱咐他们放低身子,不要乱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刚伸手抓到车帘的一角,伦沄岚便伸手拉着了他的脚踝。

“我出去看看。”墨珣冲伦沄岚点了个头,然而此举却并没有让伦沄岚松开手。

“爹爹,我就出去看看,你别怕。”

伦沄岚摇头,“我不怕,你别出去。”

墨珣见伦沄岚坚持,便干脆坐回车里,不再动。外头反正有五个人呢,应当也能解决了吧。

尽管如此,墨珣还是能听到外头马屁踢踏的声音,听起来数量还不少。他有些不放心,凝住心神,往外“看”。见他们此时竟是被人团团围住,而国公府的侍卫则正在跟对方做交涉。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能接受侍卫所说的话。

果不其然,对方忽然猛地抬手,一群人便朝着墨珣他们的马车冲了过来。伦沄岚原先只是扶着垫子,此时也听到声响,猛地将手指收紧。

第86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今天真不错,一下干了两票!”

“哈哈哈,瞧这马车,还带了护卫,想必能捞着不少。”

……

伦沄岚他们在马车里不知道外头的情况,但墨珣却是知道的。对方仗着人多,明显是想以多欺少。

只是,此处已是京城地界,区区一帮山贼竟敢如此张狂?墨珣这厢阴谋论还没想完,外头已经开始真刀真。枪地干上了。

外头一片嘈杂之声,各种喊声此起彼伏。一些刀刃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伦沄岚捏紧了垫子,大气都不敢出。因为离得近,墨珣甚至能闻到风里带来的血腥味。

车行给出的三个人其实也就是力气大些的汉子罢了,身上带着刀子也不过是为了壮胆,真要让他们杀人也是不敢;而那帮山贼毕竟是亡命之徒。这样一来,一边怕死,一边不要命,那明显就是山贼占了上风。

“死,死人了!”

伦沄岚闻言周身一个哆嗦,墨珣立刻眼睛一眯,“你们别说话,身体放低。”他趁着伦沄岚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便解开了系在脖子处的绑带,将裘衣丢到伦沄岚身上,而后揭开门帘冲到外头去。

墨珣本就不怕冷,穿上裘衣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罢了。他冲到了外头,这才发现先头给他们驾车的车夫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另外那两个“保护金”也都躲到了侍卫身后。

他们一看到墨珣下了马车,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往马车的方向挪。墨珣挑眉,所以说一开始就不要浪费银两了,这几个车行硬塞来的人除了长得壮实些,似乎也没什么用。

墨珣一行若是一路上相安无事倒也罢了,此时遇上山贼,那反倒成了靶子。毕竟人一多,四匹马一辆马车,怎么看都是富庶人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刀给我。”墨珣皱着眉,话音未落便劈手将对方手里那个相当于只是摆设的刀抢了过来。

后知后觉的伦沄岚猛地揭开车帘想说点什么,墨珣觉察到马车上的动静立刻拉下脸来,“回去!”边说边转身冲了出去。

墨珣用不惯刀,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刀或剑或伞或笛,这些东西到了他手里也不过就是件杀人利器罢了。就算没了这些,他也徒手杀过不少邪物。

那山贼初见着墨珣时,并不当回事,毕竟那刀竖起来也有墨珣的腿长了。更何况墨珣握刀的姿势还十分不对,刀刃朝外,整把刀都横着。

有两个山贼见他不过是个娃娃,便想着伸手过来拿他。抓了这小娃娃,再回头要赎金,也不怕这些人还负隅顽抗。

墨珣见着那两个山贼不断逼近,这就握紧刀柄趁着对方不注意,猛地窜了上去,一跃而起,当真一刀划破了那山贼的喉咙。而且这刀刃顺着冲劲一下子就将那山贼的脖子切进了一大截。

“嗤”的一声,血迅速喷了出来,被墨珣的手臂挡了些去,然而他的脸上也沾上了血迹。墨珣板着脸有些不太高兴,用左袖往脸上一抹,左手又抵着右手往前推了几分。

等他双脚落了地,那山贼的头颅便开始朝后仰。然而因为墨珣并未将他的头彻底切断,所以还半悬在脖子上。这么一仰,那便是睁着眼朝着后头的山贼看。

原先还不当回事的山贼顿住了,而要来拿墨珣的另一山贼握着刀脚步却往后挪了一些。

不多时,被墨珣杀死的山贼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只有脖子还在不住地淌血。

“果真是碗大个疤啊。”墨珣眨眨眼,面上带着“原来如此”的神情。然而就他的年龄来讲,这手脚也太过敏捷了些。他虽然脸上满是稚气,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场的人被墨珣这一手吓到,而原先跟着要来抓墨珣的人也猛地停住了脚步。

两名侍卫显然也没料到墨珣的手脚如此干净利落,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上啊!都愣着做什么!”领头的山贼见墨珣露了一手把所有人吓住了,立刻大喊了一声,“兄弟们,富贵险中求啊!”

墨珣眨眨眼,“你除了脑子被门夹过之外,怕是眼睛也生了疮。”墨珣原是想问问他究竟从哪里看出自己富贵,但随即又觉得保不齐只是凑巧遇上随手捞上一笔罢了。毕竟任谁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冒着被官兵抓捕的危险却又两手空空地回去实在是太惨了。

山贼们这时也都反应过来了,也不再轻视墨珣,一个个纷纷“啊”了一嗓子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一般这就又举着刀冲了上来。

墨珣在心里直摇头:这些山贼看起来也并没有经过统一的操练,否则不可能做出这么暴露自己身体的动作来。若是说世道不好,落草为寇倒也罢了,可也并没有听说哪里出现大规模灾害之类。但可疑之处也很明显,戴月山的山贼经朝廷围剿数次都未能彻底绞杀,这批山贼怎么看都不像是戴月山能躲过围剿的那群。

保不齐就是某些打着戴月山山贼的旗号出来烧杀抢掠的人。

“嚇!”山贼扑了上来,大刀飞快地从墨珣眼前划过,还带着一阵风。

伦沄岚悄悄揭开车窗上的小帘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呼吸急促了几分,赶忙伸手将嘴捂住,免得自己大喊出声。

虽然旁人看似山贼动作快得很,但在墨珣眼中着实一般。山贼的刀一过来,他便飞快地估算出了位置,知道这一下子必定碰不到自己,便也不管。他本身年纪小,个子不如成年汉子一般高,身体又灵活,在一群汉子里头窜得是游刃有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个山贼反而盯上了马车,心中所想不过是——能打的都下场了,那车里必定是手无缚鸡之力。

原先墨珣还没这么来气,但他本就没有完全将心思都放在前头的山贼身上,此时竟感觉到有人想去碰马车,立刻“呀啊”地大喊了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刀甩向了奔着马车去的山贼。

而他喊那一嗓子实则是为了震慑。

果不其然,因为墨珣突然喊出了声儿,原先来砍他的山贼反而被吓了一大跳,一个个都愣住了。墨珣的刀就此“噗嗤”一声没入山贼的身体里,将他钉死在马车上头。

墨珣使了大力气,伦沄岚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那把刀带来的力量。而他一直捂着嘴并未将手拿开,刚才那山贼朝着马车过来的时候,伦沄岚直觉他俩的视线已经对上了,吓得全身动弹不得。

就在山贼即将接触到马车的时候,竟是整个将马车撞了一下,而后就看到山贼口吐鲜血地贴在了马车边上。伦沄岚睁大了眼睛,心跳得厉害,缓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该怎么正常呼吸。

墨珣趁着山贼仲怔之时,将刀抽了出来,在那死去的山贼身上擦了擦。由于墨珣抽了刀,那山贼的尸首没了支撑,不一会儿就倒在了地上。而原先还躲在马车边上的两个汉子早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因为墨珣又杀了一个人,一时间大家都没了声响。墨珣握着刀,似是有些杀红了眼。他飞快地朝着离他最近的山贼冲了过去,这一刀就直接划拉到了山贼的肚子上。

墨珣不悦地将嘴微微撅了起来,眉头也皱着,使了力气将山贼朝后头推了几步,手肘处还用力一顶,确定这一刀已经形成了致命伤害才又退了回来。天气冷,山贼衣服穿得也厚实,这样一刀横过去要划破也挺不容易。

面对这种亡命之徒,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更不要命。跟一个人比逞凶斗狠,只有把命豁出去对方才会怕。

那被墨珣劈了一刀的山贼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瞪圆了眼睛看向墨珣,而后又连连退了几步。

墨珣抬眉,咧着嘴笑了笑,猛地将他踹倒在地。若是让他就这么扑倒的话,后头的人看不到他的惨状,根本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要的就是吓人,否则对方人这么多,他们这边很难保证能逐一将其击退。

山贼让墨珣这么一踢,半蜷着身子就倒在了地上。墨珣见着他伸手捂着的地方似乎有什么露了出来,只“啧”了一声。山贼的嘴上还不住地吐着血沫,但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全身僵硬地一动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没了阻拦,死去山贼的肠子露了一截在外头。墨珣别开脸不想再看,但他此时已全身都沾满了血,连带脸上都被喷得一点一点,握着一柄刀仿佛地狱来的阎罗童子。

起先还往前冲的山贼立刻顿住了脚,两边对峙着,没人敢再动。

侍卫也慢慢靠到墨珣的身边,墨珣更是仰起头,一脸天真地对两个侍卫说道:“祖父教过我们,碰到坏人呢,就要这样。”这话还没说完,墨珣咧开嘴,又接着道:“杀死他们!”

全程墨珣都咧着嘴,弯着眼睛,仿佛一直在笑。这种神情看得人直发毛,连身边站着的侍卫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墨珣随手挽了个极漂亮的刀花,咧着嘴,“再来!”

就因为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反而使得那些个山贼心生退意。

侍卫自然也板起脸来,他们此时占了上风,自然不能露怯。“少爷。”

“你们看,杀人不过头点地。”墨珣用刀尖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怕。”这句话其实是用来说“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用来劝那些山贼不要怕,尽管放马上来。又用来对侍卫们说反正他也已经杀了两个山贼了,再多杀几个也无妨。

这么说着,墨珣提着刀又往前走了一步,“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比划了一下刺人的动作,但用刀这么刺得花费很大的劲,他没那么傻。

墨珣边说边观察着山贼的反应,尤其是那个领头人的反应。见他喉结似乎动了动,但却没有说话,看来是想退又碍于颜面了。

墨珣刚才揭开车帘子就大概看了一下,对方也就十来个人。现在看来也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他们还是惜命得很。

果真不是戴月山那群人。

“力哥,要不,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瞧见那个领头人身边有个小喽啰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眼里带着明显的怯意。他比划了一个朝后的动作,应当是想要撤了,而那领头的人显然是要顺着小喽啰的话退了。

墨珣的视线一直在山贼中间来回转悠,

但墨珣忽然抖了一下,眼睛也徒然睁大。

“慢着,那个麻袋里装了什么?”墨珣盯着被挂在一匹没有人骑着的马身上的麻袋,皱着眉。

那麻袋忽然动了一下,墨珣似乎能听到里头有“唔唔”的声音。

“与你几巴相干!”

墨珣原先还咧着的嘴忽然就拉平了,拖着刀又往前走了一步,“我问你,麻袋里装了什么?”

“唔唔唔!”

刀上还都是血,但已经有些凝固了,墨珣眼睛一眯,便将刀抬了起来,直指那个山贼头子。

“关,关你屁事。”

墨珣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想撤退了,右脚朝后一踏,做了个助跑得姿势,随手又挽了一个刀花。他这次握刀的姿势就是正规的那种了,“我数到三,你要是不答,今天就把命留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兀自竖起三根手指,“三。”这就不等那山贼头子反应,提着刀便开始朝着山贼迎面跑了过去。一通助跑,墨珣估算好距离从地上一跃而起,这一跳正好踩在了前头喽啰的马头上。

山贼头子这才回神,拉紧缰绳就要调转马头,然而却赶不及,墨珣这么一刀直接劈在他脑袋上,长刀没入半数。

墨珣将右手松开,朝着山贼踹了一脚,然而他将缰绳拉得死紧,墨珣一脚竟是没能将山贼踹下马。他瞄见山贼腰际的匕首,这就弯腰将其抽了出来,而后也不管这马如何乱转,便瞄上了旁边的山贼,干脆一脚把旁边的山贼踹下了马。

因为墨珣跑得太快,侍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墨珣已经将山贼头子杀了之后,两名侍卫这才提着剑也跟着冲了上去。

“啊!”墨珣猛地在马上大喊一声,将身边的山贼吓得一通哆嗦。

周围的山贼被墨珣这一嗓子吓得不轻,有马的纷纷扯紧缰绳,没马得则迈开步子开始逃命。

“啊啊啊!”

“力哥死了!”

“走啊!”

……

而那捆着麻袋的马忽然之间受到了惊吓,也开始跑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一咬牙,拉了缰绳去追。

“少爷!”侍卫刚才下了马,现在徒步要追墨珣有些难,他们只得大喊一声,之后又转身跑回去翻身上马。

“别跟来,你们护着我爹!”墨珣头也没回,只大声对着侍卫喊道。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见,但伦沄岚他们三个可不能跟车行里派来的那两个人呆在一处。

倒不是什么男男授受不亲之类,而是墨珣心里对外人十分不信任,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两人是否跟这批山贼有所牵扯。

受了惊得马儿跑得飞快,墨珣连拍了几次才将将赶上,然而却是稍稍不留神便落了后乘。

墨珣一直咬着牙,此时却张嘴呼出一口气,从马上缓缓蹲起了身子。风呼呼地在耳边响着,墨珣紧盯着马鞍,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丢掉,这才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

“嘶!”墨珣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手忙脚乱地坐稳。而原先被马鞍磕到的肋骨疼也顾不上了,这就拉着缰绳开始驯马,想让马匹尽快冷静下来。

这年头马也是挺贵的,要不那些山贼也不会有的骑马有的徒步了。墨珣整个人贴在马脖子上,一手搂着马一手拉缰绳。

“吁~!”

因为墨珣突然扑了上来,马跑得比原先还要快了。他们一开始走的是大路,现在已经被马带进了树林里。墨珣被四处而来的树杈枝桠抽来抽去,疼也顾不上了,只是不停地抚摸着马匹。

“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胯。下的马速度放慢了些,墨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麻袋里头又开始“唔唔唔”,并且不断晃动着。

原先放慢了速度的马匹再次受到惊吓,这就又开始疯跑起来。

“吁!!!”墨珣咬紧了牙,翻了个白眼,简直快疯了。他原先是想踹上一脚,然而又担心里头的人受不住,便轻轻踢了那麻袋一脚,“你别动了!”

“唔唔唔!!!”

墨珣这么一喊,麻袋倒是动得更厉害了。墨珣要不是这会儿空不出手来,百分百要揍他一顿。

“林醉你别动了!”

“……”

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林醉这就安分了,一动不动。而马匹没有再受到刺激,慢慢就被墨珣安抚了下来。

“吁。”墨珣拉住缰绳,这才将把马停了下来。

因为是在树林里,墨珣将马栓在树上,这才得空将林醉从马上解了下来。好在他力气大,也没有直接让林醉落到地上。墨珣将麻袋上头的绳索解开,把袋口往下拉,把林醉从麻袋里头掏出来。

林醉仰着头,不断喘着粗气。昌州已经快要下雪了,下雪之前特别冷。林醉却只穿了长袍,然而他此时满头大汗,头发完全湿漉漉地黏在脸上,好不狼狈。他手脚被缚,嘴还被堵上了,半点话都说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将破布从他嘴里抽了出来,不等他说话,这就蹲下身子将绳索一应解开了。

林醉被解开之后先是伸手揉了揉被缚的地方,这才反复打量着墨珣,显然是在想他到底是谁。墨珣全身都是血迹,虽然长得白净,但脸上也沾了血,看起来也十分骇人。

“起来吧。”墨珣直起身子,指了指马。他原是要伸手去扶林醉,但林醉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想让他碰的样子。

林醉抿着嘴,半晌没吭声,也不敢,只是盯着墨珣瞧。他在心里反复思量着眼前这个人是谁,因为适才听到了对方叫自己的名字。

“赶紧的。”墨珣不敢耽搁时间,免得待会儿伦沄岚真急了跑来找他。

“你是谁?”林醉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墨珣虽然身上染血,但除去血迹之外,那双眼睛透亮异常,乌黑的眸子透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咄咄逼人。

墨珣的眼神还没从刚才杀人的那时候转变过来,盯着林醉的眼神仍是透着狠戾,“你先上马,我再跟你细说。”

或许是因为墨珣年纪还小,林醉倒也不怕,但却依然不肯起身,仍旧坐在麻袋上头,“你认识我?”

墨珣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原先也不打算杀那山贼头子,只是想逼退对方罢了。却一个不经意扫到了装林醉的这口麻袋,这一看就不好了,心悸得厉害。这种情况也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一回见,他上次不也碰到林醉之后路都快走不了了吗?然而刚才他一时情急,喊出了林醉的名字,这下倒是不好圆谎了。

他沉思片刻,便开口道:“我们在广平府有过一面之缘。”墨珣说的也不是假话,他俩确实是在广平府见过面的。

林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颤动的,“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麻袋里?”

墨珣见林醉当真不动,却也没工夫去管林醉怎么想,又走近了几步,半跪在地上,将林醉的右脚抓了过来,“你是不是脚崴了?”

“哎!”林醉一时没了防备,被墨珣的动作吓了一跳,险些后仰。然而墨珣年纪太小,他也并不多想。“刚才崴了,现在疼得厉害。”

那是当然,一直被捆着,还塞在麻袋里头。

墨珣随手捏了捏,便听见林醉小声倒吸气的声音。

“没事,骨头没问题,先上马。”墨珣直起身子,将林醉扶了起来,“你会驾马吗?”他这才发现林醉的嘴上有些泛紫,整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手中触及的位置竟都是冰的。

林醉觉得自个的牙齿都在打颤,却仍是点点头,“会。”

墨珣将那麻袋又捡了过来,搭在马脖子上。他稍稍看了一下身高,林醉比他还高上一点儿,让林醉驾马会比较方便。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在前头还能帮林醉挡点风。再者,这马刚才受过惊,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受刺激。他对林醉并不了解,也不知林醉的应变能力如何。万一一个不好,两个人的命都得栽在这儿。

“罢了,我来驭马,你坐我后头。”墨珣说着便将马牵了过来,翻身上马,而后低头对林醉说:“你上得来吗?”

林醉“嗯”了一声,小心地挪到马鞍左侧,墨珣伸出手给林醉借力。林醉看了看,便抓着墨珣的手,右手则抓着马鞍,之后左脚踏在左马镫上,飞快地将将右腿跨了上去。墨珣见状,暗自点了点头,将麻袋递给林醉,“披着,可以挡点风,你要是还觉得冷就抱紧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言,林醉将麻袋接了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脏了,直接将身上包了起来,往墨珣背上靠。

“手抓牢,我们要走了。”

“驾!”

第87章

林醉双手抓着麻袋的边,原先以为自己此番必定要九死一生。却不料竟是能让人救下,他的心是放松了,可脑子反倒有些转不过弯来。他身后这人,明显就是识得自己的,可自己却对他毫无印象。

“你……”林醉贴在墨珣背后,因为身高的差异,他倒是刚好靠在墨珣的肩膀上。

墨珣身上很暖和,之前林醉一直晕着也没知觉,此时松懈下来才惊觉自己似乎冻得身体发僵。

两人现在看起来狼狈至极,一个蓬头垢面,一个满身血渍。

“你,怎么,在这?”虽然林醉的声音不大,但因为贴得近墨珣还是听到了,为了防止林醉又问自己“怎么认出麻袋里头的他”这种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墨珣干脆将谈话的主导权攥在了手心里。

但墨珣的声音被风吹散了,林醉根本没听清。他往前又挪了挪,墨珣身上暖洋洋的,真的很舒服。“你说,什么?”马每跑一下,他就被颠一下,风也不断在他耳边发出“呼呼”的声响。

墨珣稍稍提了声调,“你怎,么会,被山贼,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从,广平府乘船,抵京,在进入,怀阳途中,被,被山贼,所劫。”林醉的一句话被颠得支离破碎,因为张嘴说话,还被风灌进嘴里,连着咳了几声。之前嘴里被塞了布条,他本身就口干得很,却不得不张口答话,“同行数人……”林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们此时,是何光景。”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墨珣也不再问,只专心驾马。就算此时林醉告诉他,说与自个儿同行的人尚且活着,此时正在何处何处,他也没那么能力去救人。顶多就是把林醉送进怀阳城之后再报官,由怀阳府尹派人来寻。

林醉乘的马车被山贼围了,而家中的护卫竟有些不敌。他的随身小厮护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想让他先逃,然而却因为被追赶而仓皇得很,不慎崴了脚。之后又被山匪追上,当时他就想着若是真被虏去,倒不如一死了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山贼打晕了。

之后应当是剥去身上的狐裘,而后捆起来套进了麻袋里。

林醉幽幽转醒时也是听到外间声音不对,这才挣扎起来。却不料竟是真的得救了。然而此时又让墨珣问起了自己被抓一事,确实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只得缩进麻袋里不再言语。

“我现在,要进,怀阳,你就,与我一,起!”墨珣本身说话也碎得不成样子,但林醉好赖是听懂了,重重地“嗯”了一声。

因为墨珣驾马驾得快,林醉被颠得厉害了。为了控制住身形,他伸手扣住了墨珣的腰。墨珣也不觉得不对,反正他不怕冷,便又说了句,“你把手,伸进,我的袍子里。”

林醉原先应该也穿了袄子,山贼逮到他时恐怕觉得那衣裳值钱,便一并捋去了。

“嗯。”林醉这时也不矫情了,总不能好不容易让人救下来,结果冻死了吧?他将手揣进墨珣的衣襟,只觉得手很快便暖了起来。“与我同,同行的,还有些人,现在……”

“顾不上。”墨珣又喊了声“驾”,拉扯着缰绳专心在辨别方向。刚才他急着驭马追着林醉过来,后来又忙着驯马并未留心方向,此刻也不过是凭借着适才遗留下来的痕迹,来判断方向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我……”

“到怀阳,再说。”墨珣此时已经掌握好了节奏,顿句倒是也听不出哪里不对。“你先,顾好,自己吧。”

林醉立刻闭口不言,他此时在人家的马上,要不是对方把自己救了出来,自己这会儿恐怕还不知在哪里呢。

两人在马上颠簸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墨珣这才听到了有些动静,便知道自己的路是寻对了。

“驾!”

不多时,墨珣便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两匹高头大马以及马车。

“少爷!”侍卫二人站在拴着的马旁边,一直不敢走太远就担心墨珣回来的时候见不到人。刚才听到了马匹声,待近了再看,果真是墨珣,这就赶忙跑着迎了上去。

而伦沄岚在车里一听到侍卫的声音,也揭开门帘自己下了马车,青松雪松原是想伸手扶伦沄岚的,可他也不等,直接就跳了下去。见状,青松雪松也只得快步下车跟上。

墨珣将缰绳拉紧,这才吁停了马匹。其中一名侍卫牵过缰绳,将马拉到马车边,伸手要将林醉扶下马。林醉刚把手伸出去,不知想到什么又飞快地缩回了手。

“青松雪松过来,把扶他下去。”墨珣见林醉那副要下不下的样子,立刻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与自己同乘不打紧。但侍卫均已成年,这再手拉手就不合规矩了。

等到林醉下了马,墨珣这才从马上下去。伦沄岚赶紧抓住墨珣的肩,见他满身的血,顿时便慌得不行。

“好了好了,我没事。”墨珣反手拍了拍伦沄岚的手臂,想让他不要惊慌。“刚才不是都瞧见了吗?不是我的血。”墨珣最后将山贼钉在马车上的时候,对上了伦沄岚的视线,知道他其实一直不放心,偷偷掀了个小角在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醉被扶下马之后一直没敢乱动,他脚踝处疼得厉害,虽然骨头没事,但此时应当是肿了。

伦沄岚忙不住地点头,这就顺着墨珣的视线看向林醉。

林醉穿得少,此时还包着麻袋,看起来狼狈之极。他迈开步子想上前与伦沄岚见礼,却忘记自己脚崴了。忽然之间钻心的疼,一下子没站稳,整个身体往旁边倾斜过去。

青松雪松原先站在林醉身边,可墨珣一下马之后,他们便紧着墨珣去了。毕竟墨珣才是他们家的少爷,而对林醉这边竟是一时不察,根本来不及将他护住。好在墨珣一直盯着,一见林醉一动就兀自在心里喊了一声“糟了”。

果不其然,林醉疼得脸都皱了起来,根本顾不上别的,双手在空中乱摆。

墨珣快速伸手拉住了林醉胳膊将他往自己身上带。林醉这才如同得救了一般,扶着墨珣的肩膀站稳了。

墨珣原是想刺他一句“你连自己脚崴了都不记得了吗”,可转念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自己欠了他不知道多少因果,这次的救命之恩似乎也没抵掉多少。而若是按着这么日常点点滴滴还,还不知得还多久。就怕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说出的话把林醉气着了,日后连还的机会都不给。

“先上马车,进怀阳城再说。”一边说着,墨珣一边半弯下腰将林醉打横抱了起来。

林醉险些惊呼出声儿,然而却并未挣扎。他此时腿脚不便,乱动就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此时也不是应该考虑什么男男大防之类的事了,只有安全进了怀阳城,他才有资格去想那些。更何况……这人身上真的很暖。

墨珣之所以一直被人认为“小”,主要是因为长相摆在那儿,一张脸上稚气未脱,想让人看大也不容易。但身形却已经飞长,虽然比林醉矮上一些,但抱起他来也要不了多少气力。

他的意图很明显,先让这四个哥儿全坐到马车里头去,别一大群人都围在这荒郊野岭的,到时候又不知哪来一拨人把他们一骨碌全给端圆了。

“把麻袋丢了,你还要带回去做纪念吗?”墨珣不知怎么,觉着自己一见到林醉就总想发脾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醉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抓着那麻袋,赶紧松手。

伦沄岚莫名有些想笑却也不敢耽搁,这就跟在墨珣身后。等墨珣将林醉放到辕座上之后,伦沄岚看着林醉慢慢地挪进了车舆,他才紧跟着上了马车。

“我来驾车。”等到四个哥儿全进了车舆之后,墨珣才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官学里头学“五御”竟然还有点用。“云哥识得进怀阳的路吧?”墨珣肯定是不认识路的,他从来没到过怀阳,此时更是连个简易地图也无,他也不可能带着这些人瞎转悠。

此时虽在道上,但难保前头有没有岔路口。那些山匪竟然敢在大道上行抢劫人,若是一着不慎将所有人都置于险境就不糟了。

“识得,少爷跟着我就行。”被墨珣称为“云哥”的人叫陆云泽。他翻身上马之后便打了头阵,不紧不慢地驭马在前。

“珣儿,把裘衣穿上!”伦沄岚进了马车之后才把刚才墨珣脱去的裘衣递了出来,看墨珣系好,这才又坐回马车里头。

“驾!”墨珣这就驾驶着马车开始前进。

因为马车里备了暖炉,林醉倒也不觉得会冷。伦沄岚让雪松取了一件外氅给林醉先裹上,才开始问起林醉的遭遇来。

因为离得近,墨珣将里头几个人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你别怕。”伦沄岚打量了林醉一番,他虽然见识不很多,但还是能看出些好赖货的。林醉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泥泞但明显就是时兴的款式,尽管此时发髻也乱了、身上并无多余饰物,可从他的手或是脸上都不难看出应当是家境不错的孩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醉点了点头,他该怕的已经怕过去了。刚才与外间的人共乘一匹马时,那阵子后怕也已经停了。

“我姓伦,你叫我伦叔就行了。”伦沄岚见他拘谨得很,便主动跟他攀谈起来。“外头那个是我儿子,叫墨珣。”

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林醉这下真的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了。“您看起来还很年轻啊,我可以喊‘哥哥’。”

“别占我便宜。”墨珣忽然在外头插了句嘴,又“驾”了一声。

伦沄岚这时卸下了紧张劲儿,一听墨珣说话就笑了。

“伦叔。”林醉略显羞赧地半低下头,“我叫林醉。”

伦沄岚点点头,这才伸手将林醉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因为有了前头的铺垫,林醉倒是没怎么躲,只是有些不适应与别人这么亲近。

“你这是进京探亲?”不然怎么会这样孤身一人?伦沄岚并不知道墨珣是因为发现林醉在麻袋里头才追出去的,他与侍卫们一开始都认为墨珣是追着那群山贼过去的。但是后来墨珣却转了个方向,驾着马往另一条路走了。所以侍卫才没再跟上,伦沄岚也没急到非要派人去追的地步。

“我家住京城,我是前些日子上广平府探亲。此次本来是与家中下人一道回京的,同行一共八人,家里还派了人在码头等我。”林醉这才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不过家中就来了一个管事和一个小厮。早上大约是己时,我们从码头出发。可是出发之后不久,我们便遇上了山贼。之后家丁和下人为了保护我……”林醉微微叹了口气,“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家丁见情况不妙,便护着我下了马车,想让我先逃。但是山贼人数众多,又一个个佩戴有武器,我跑也没跑出多远就被俘了。”

墨珣听得直摇头,所以他才不敢放伦沄岚与青松雪松独自出行。林醉家经营着“鎏语斋”,怎么说都是有钱人家,出门带的护卫都是草包吗?墨珣一边驾着马车紧跟陆云泽,一边反复思量着。

就他刚才与那群山贼交手来看,那群山贼并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看起来也只是人多势众罢了。墨珣对这个地方的武功路数基本上算是绝望了,他与丁成英过过招,也同越国公府里的所有侍卫都比划过,或许连普通都说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那些山贼,比起国公府的护卫来说,只有更差。唬唬像车行车夫那种倒还成,真跟他与护卫交起手来也讨不了多少好。

墨珣反复想了想,这群山贼该不是原就为了林醉而来的吧?

“后来我就被打晕了,所以我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记得当时究竟是在哪里了。”这才最糟的,林醉压根就不记得当时事发地点在哪里。就算有心想找人去救他们,恐怕也得等到进了怀阳,请府尹增派人手了。

伦沄岚连连点头,“你且放宽心,不要想太多。”伦沄岚又看了看林醉现在的样子,不说别的,就林醉现在这身打扮,怎么看都是出了事的样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可以先跟我们走,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裳再回家不迟。”这世道,哥儿的名声被看得比天都高。林醉这样,虽然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但他家住怀阳,万一被认识的有心人瞧去随意编排,那他日后还怎么做人啊?

这么说着,伦沄岚便让青松用竹筒倒些水将帕子沾湿,这才拿着帕子给林醉擦脸。

“多谢伦叔。”林醉应了。

青松开始帮林醉梳头,挽发。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林醉这才看到伦沄岚一直戴在头上的梅花簪。或许是因为家中主要做首饰这块,所以林醉对这些什物很感兴趣。

伦沄岚觉察到了林醉的视线,伸手摸了一下,才说:“这是我儿子自己雕的。”

林醉点点头,倒也没开口让伦沄岚取下来借他细看。只是稍稍心中有些诧异,墨珣年纪轻轻,看雕工却像是个熟手。这梅花娇艳欲滴,有些含苞待放,竟是感觉下一秒便要绽开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醉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真记不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物。

虽然路上耽搁了些时间,但他们果真是半日便抵达了,离关城门还有好一段时间。待城门处查验完毕之后,他们一行便往越国公府赶。

越国公应该早早收了墨珣的信,已经安排过了,再加上此时还有陆云泽等人在,门房直接就将他们引进了国公府。

林醉下马是由雪松带的,他一看到越国公府便有些迟疑。

“你先跟我们进去,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去报官。”墨珣知道林醉现在想早点报官、早些回府,但墨珣他们毕竟也刚到国公府,此时不进去一趟就又出去实在不合规矩。再者,他此时根本腾不出人手来,还得先与国公府的管家商议。

林醉这才跟着墨珣走进了越国公府。此时已是下午,但越国公还未从宫里出来。赵泽林是一得了下人通报就走到大厅里了,此时见墨珣当真全须全尾进来,这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卸去,便又惊了起来,“这血……”

“这血不是孙儿的,爷爷莫要惊慌。”墨珣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下人之后,“我们在进城的途中遇上了山贼,从事发地到怀阳城我们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再三刻。”

为了避免赵泽林不当回事,墨珣还示意他去看林醉,“这位是我们在遇匪途中救下的,林醉,‘鎏语斋’的少当家。”

林醉一听墨珣这么介绍自己,便知道对方当真是识得自个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泽林顺着墨珣的话看向林醉,见林醉虽然已经简单收拾过了,但无论是鞋子还是内袍都脏兮兮的。

林醉意识到赵泽林再打量自己,有些局促,但仍是好好地站着任人打量。

“是昌平郡君的孙子?”墨珣既然介绍了,那他就不能不当回事。

林醉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国公夫人竟会是他爷爷的故人。“是,夫人认得我爷爷?”

赵泽林点头,也不多说以前的事,“你们都先下去清洗一下,待会儿让墨珣送你回林府。”

“这……恐怕麻烦了墨家少爷。”林醉虽然听着墨珣喊国公夫人“爷爷”,但越国公姓“师”、两人膝下无子,这是整个京都百姓都知晓的事了。

“不麻烦,路上顺道去报官。”越国公虽然在朝为官,但京都地界出现山贼一事毕竟不归他管,还是得去报给怀阳府尹知道。而墨珣作为当事人,不可能就派个下人过去。更何况林醉此时只身一人跟墨珣回来,那显然是不对头的。

林醉这才点头,他刚才虽然在马车上简单收拾过,但明眼人还是能瞧出不对劲来。

赵泽林让人带他们下去清理,而后也不用伦沄岚再过来了,就让他好生歇着。

林醉因为急着回林府,动作也快,赵泽林这边还派人给他准备了衣物,大小正合适。

赵泽林本是想单独跟墨珣说说他“解元身份作废”一事,但当下明显不是好时机。等两人都收拾好出来,赵泽林干安排了丁成英陪着墨珣去衙门。

墨珣与丁成英又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丁成英先笑道:“少爷又长高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丁大哥风姿不减。”

两人的寒暄也没多久,这才一路到了门口,墨珣停了停,“派个哥儿过来照顾林少爷吧。”免得人给送到林家,结果是两个汉子送来的,保不齐会把林家的人给吓死。

林醉听了,小声跟墨珣道了谢。墨珣摆摆手,只等着国公府的小厮过来扶林醉上车。之后他们便乘着挂有国公府标志的马车出发了。

丁成英驾车,而墨珣也坐在辕座上,留林醉与小厮两人在马车里头。

小厮有些坐立难安,林醉也觉得这不大好,便主动开口:“墨少爷要不也进来坐吧。”反正墨珣年纪还小,只是长得高些罢了,应当是不妨事的。更何况,他都与人同乘一匹马了,现下同坐一辆马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墨珣来说其实坐哪里都一样,坐外头还能顺带认认路。再者说,林醉连让别的汉子扶一下都要思考半天,他若是坐进去了,到时候把人送到了林府又说不清楚。

“不用,你安心坐好便是。”墨珣这么说完,又觉得自己可能话语间太过生硬,便补了一句,“很快就到了。”其实到底快不快,他也不知道,但安慰人本身就是说空话罢了。

林醉也不再说话,只听着墨珣与丁成英在外间闲谈。

“少爷,你来时可能圣旨还没到建州。”丁成英心想,反正这事墨珣早晚都得知道,现在告诉墨珣,也好让他早点有心理准备。毕竟他与墨珣也认识有一年了,知道墨珣并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因为建州乡试出现重大纰漏,此次负责监考的所有官员都被革职查办了。”

墨珣边“嗯”边点点头,“料到了,还有别的吗?”

“呃……”丁成英迟疑片刻,见墨珣面色如常,便继续道:“圣上怀疑此次乡试会有考生趁乱舞弊,所以取消了此次建州乡试的考试成绩。”

第88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听见了,却并没有多大反应。不知为何,他竟像是心中早已有了定论一般。

当初他从临平乡亲口中得知自己得了“解元”之时,也只是浅浅的欢喜。而进了伦沄岳家中,中举一事便像是被发酵过了一般。周围的人仍欣喜若狂,但他却已经置身事外。

此时听丁成英这么说,他反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不过……墨珣侧过身子,见丁成英不住地用余光瞄自己,当下便知他是在担心自己。“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比起在贡院中死去的考生,我此时尚有命在,不过是两年后再考上一次罢了……”

既然这次都得了解元,下次哪怕只是中举也不错了。

当然,这等灭自己志气的话,墨珣并没有说出口。丁成英因为在驾车,也不敢一直盯着墨珣瞧。毕竟此处是在怀阳城内,街上满是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京里并非不能骑马、驾车,只是在特定的街道,例如某位重臣的府邸门口,或是某些重要的场所外头,需得下马。

林醉在马车里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在谈论建州乡试的事。墨珣年纪小,那个侍卫应当不会没事跟他说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墨珣参加的乡试。

可是,墨珣的年纪也太……

林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此时他跟前还坐着国公府的小厮,自是不能表露出什么不对的神情。虽然墨珣他们说话并未避及旁人,可他若是表现出自己在“偷听”,那就十分不好看了。

不过,刚才那个侍卫说,建州乡试的成绩被取消了。林醉反倒有些担心墨珣能不能受得住。

“先送林少爷回府。”墨珣想好了,此时还不到下衙的时辰,他先把林醉送到林府之后再过来报官。反正他报官只说自己的事,林家想怎么做也不碍到自己什么。再说了,林醉又不是他,看起来长得不矮,但抱起来也没几斤,比起姜伟平那是差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丁成英这就驾着马车往林府赶。

怀阳内城统共也就这么大,不多久便到了林府门口。因为这次他们驾的是带了国公府标志的车子,林府的门房赶紧让家丁进里头通传,而自己则飞快地迎了出来。

越国公府与林府素来没什么交情,而现在竟驾了马车过来?门房虽然心里泛着嘀咕,但却不敢怠慢。他先上前见礼,之后便接过了丁成英手中的缰绳。

墨珣和丁成英从辕座上下来,之后小厮便扶着林醉出来了。

“大少爷!”门房一怔,竟是没料到林醉会从越国公府的马车上下来。

“垣伯。”林醉见到家里的人,总算安心了。

垣伯又往旁边多看了几眼,见只有林醉一人,惊愕之余却没多问,只要引着墨珣他们一同进府。

墨珣当即摇头,止住了垣伯的动作,“我们就不进去了,还得赶去衙门一趟。”说着他便转而对林醉道:“你进去吧。”

林醉又道了谢,这才看着墨珣他们的马车往怀阳府衙门去了。他原是想与墨珣多说几句的,但见他似乎并不是很有意愿交谈的样子,只得作罢。

林醉现在行动不便,只得等府里派人出来接。垣伯站在林醉后头,原是想问问怎么会只有林醉孤身一人,他又是怎么会与越国公府搭上关系。但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好奇,却不敢开口。

刚才的人进去通传过之后,一身着丁香色广袖曲裾的男子从长廊的末端快步走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爹。”林醉见到人,刚想迈腿,脸却瞬间皱了起来。

程雨榛见状,立刻意识到林醉许是身体不适,便让小厮上前将林醉搀扶过来。

先头还没觉察出异样来,等林醉一靠近,程雨榛才发现林醉穿着的衣服似乎并不是自己的。而且林醉头上的发簪,并非出自他们林家。

程雨榛心中骇然,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问,只让人快些将林醉扶进偏厅。

林醉被扶着坐下之后,程雨榛又让小厮出去门口守着,“到外头去看着,别随便让人靠近。”随后,程雨榛便掩上了门。

林醉坐在椅子上,就看到一脸严肃的程雨榛快步走了过来,在他身上四处检查。首先一掀开袖子就看到林醉手腕处的捆痕,程雨榛嘴唇有些颤抖,“你这是……”

“爹,我没事。”林醉知道他爹必定是想到了什么可怖之处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忙拉住程雨榛,“我们下了船之后路上遇上山贼,但是所幸被越国公府上的少爷救了。”

“当真?”程雨榛虽然看得出林醉是没出什么事,但这衣服也变了,发饰也换了……程雨榛听了林醉的话,刚放下心来,此时转念一想,问道:“越国公府上哪来的少爷?”

林醉被问得也不知该怎么说,“我只听见那人唤国公夫人‘爷爷’,具体是何缘分,我也不懂。”

好在程雨榛也不是很在意,只觉得林醉碰上了山贼还能好端端回来已是祖上积德了。

“爹,府上应当派人去报官。随行的家丁、小厮,有些应该还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雨榛这才连连点头,“你且细说,我派人去。”程雨榛说完便让人进来了。

因为林醉没事,额上的印记完好,报官也不打紧。更何况他又是被越国公府的人救下了,万一有什么闲言碎语,不还有越国公顶着吗?程雨榛正是想明白了这点,这才使人报官。

林醉记得的事情并不多,甚至连事情发生在哪里也不认得。

家丁听完了林醉的话,这便告退,需得赶在下衙之前报官。

“爹,我脚崴了。”林醉把自己还想得起得事情说了,这才想起右脚还疼着,觍着脸对程雨榛说道。

程雨榛拿林醉没办法,赶紧又派人去请郎中。

而昌平郡君也听闻林醉回来,虽然不如程雨榛赶得急,但也进了偏厅。“乖孙回来啦?”

“爷爷。”林醉本是要起身的,但一站起来便又疼了一下,重心不稳地跌回了椅子上。

昌平郡君“哎哟”了一声,“怎么了这是?”

“不碍事,就是脚崴了。”林醉本来是想瞒着昌平郡君的,却没想到自己的脚不争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赶紧叫人来看看。”昌平郡君这就立到了林醉跟前。

“爹,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在等大夫期间,林醉知道瞒不过,就又把发生过的事说了一遍。得了昌平郡君一声“阿弥陀佛”,“等你腿好些了,你与我一同备些礼上越国公府走一趟。”

“是。”林醉这时才想起墨珣一对越国公介绍自己的时候,越国公便说了他是昌平郡君的孙子了。“对了,国公夫人似乎认得爷爷呢!”

“你还见到他了?”昌平郡君一怔,不多时便笑了起来,“老朋友了,但是有些年头没见了。”

林醉点头,老一辈的事情很复杂,昌平郡君若是愿意说,那肯定会告诉他的。更何况还说了明天要上门拜访,想必没有结仇。

“不过越国公膝下无子,倒是哪来的孙儿,如此英勇?”昌平郡君也有些好奇。

林醉面上有些赧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这就低下头不再言语。

墨珣到府衙的时候,府尹还没下衙。因为丁成英带着越国公府的牌子,墨珣进去也没怎么等,怀阳府尹韩博毫便亲自出来了。墨珣就算举人身份不在,但生员身份尚存,不需下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然而韩博毫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有越国公的面子在。韩博毫细细问过了墨珣遇上山贼的情况,但心中仍是疑惑得很。毕竟墨珣他们出事的地点已经是京都地界了,更何况临近过年,京中戒备也更是森严,按理说山贼在这种时候应当是不敢随意靠近京城的。但墨珣说得有理有据,韩博毫便让文书将这个案子记录下来。

不多时,林府派来的家丁也到了。所言不如墨珣详细,但却表示府中有数名下人仍在城外。

韩博毫先头见天色渐暗,原是想放到明日再处理,却不料还有活口,这边纠集了一匹官兵出了城。墨珣形容的位置很是好找,就在官道上头,而林府的大少爷也是走的官道遇上那批匪徒的。这就不需要墨珣带路了,韩博毫让墨珣与林府的下人都先回去等消息。

等墨珣再次回到国公府,越国公已经从宫中回来了。赵泽林也已经给墨珣他们准备好了接风洗尘宴席,虽然只是四个人用,但还是摆了很多菜。

席间,墨珣主动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解元”身份没了,也省得两位老先生欲言又止。他俩见墨珣真不当回事,便也直接略过这茬,继续吃菜。

墨珣在回程途中遇上山贼的事虽是赵泽林告诉越国公的,然而具体情况却是由陆云书补充。陆云书把墨珣形容得非常厉害,甚至将墨珣杀死匪徒的样子形容得是世间罕有。越国公说起这事时为墨珣感到骄傲,然而他却仍是十分严肃地警告墨珣,“以后万一再有这种情况,不要逞强,一定要量力而行。”

墨珣自然点头应了,这次他也是估算过的。他对于自己的命,可比任何人都在意,绝不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境。“这样说来,我是否应该跨跨火盆?”

越国公“哎”了一声,摆摆手,对这等事并不在意。

赵泽林接着说道:“你祖父当年带兵打仗回来可从来没跨过火盆。”信则有,不信则无。

墨珣听出了赵泽林的意思,也不再揪着这点不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小子,不愧是我师明远的孙子。”虽然嘴上警告了墨珣一通,但越国公还是觉得高兴得很。他招了个文武双全的孙子,如何能不高兴?

不过越国公的高兴劲儿过去之后,冷静了下来,“京师附近出现山贼这个事,你怎么看?”

“孙儿认为,京师附近的山贼与戴月山的山贼并无关联。”现在京城里的人只要一听到山贼就会自动归为“戴月山”,然而实际上墨珣却觉得他与林醉遇上的山贼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更直接说,应该是冲着林醉去的。

见越国公等着,墨珣便继续说:“我与这群山贼交过手,发现他们似乎并未经过统一的训练。不过是仗着人多,趁着年关捞一笔罢了。京里有怀阳府尹,而且还有军队驻扎,再加上圣上还有御林军。”墨珣停了停,“整个王朝最精锐的部队都在怀阳,我不信那些山贼当真敢铤而走险。”

“我甚至觉得,这批山贼完全是冲着林家去的。”墨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山贼上官道上打劫,我当真是头一回听说。”

越国公也正是这几点想不明白,说是在小树林子里让山贼抢了也就罢了,这官道上头居然还有一群山贼明目张胆地犯事儿?不过,“冲着林家去”似乎也说不通。

“祖父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墨珣继续猜,“山贼或许是收了谁的钱,在官道上守着,刻意将林醉虏了去。只是正巧又遇上了我们,便想着反正抢一回也是抢,抢两回也是抢,多捞点没什么不好?”

越国公点点头,“不无可能。”说着,他反问了墨珣一句,“你觉得会不会是流寇作乱?”

墨珣“嗯”了一声,“也许。”

京城的治安并不归越国公管,越国公这时候就算问再多也意义,他不可能插手介入怀阳府尹的职权范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越国公便开始考虑墨珣入学的问题。

因为墨珣举人身份作废,过完了年之后的春闱也无法参加。秋闱还要再等两年,那在这两年里,墨珣不可能不去上学。而两年后的秋闱,墨珣还需得回到建州去参加考试。若是想直接在怀阳考,那还得经宣和帝同意。但宣和帝哪知道墨珣是谁?越国公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找宣和帝。

“从今年开始,你就进国子监吧。”要让墨珣再回建州进学,越国公可不放心。现在人都到怀阳了,没理由再让他回去。更何况小孩子不放在跟前,等过了两年再回来,那就生分了。

“是。”墨珣再次点头。在哪里读书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先用饭。”赵泽林拍了拍越国公,让他别光顾着讲话,害得墨珣和伦沄岚都不敢动筷子。

等这厢饭菜用完,桌上的碗筷都被撤了下去。越国公才又把认亲宴的事提起。原先想着墨珣中举之后进了怀阳还得考试,为了怕墨珣分心,那就得将认亲宴推到五月之后了。但此时墨珣不需准备会试,倒也没那么多顾虑。

“全凭祖父安排。”墨珣能干嘛,他对于整个认亲宴需要过的流程全然不懂。再者,在怀阳城内他就算要宴请,也必定是请不来人的。他区区一个生员,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大家不过看的都是越国公的面子罢了。

不过说起来,伦沄岳也快进京了,也不知要不要等到伦沄岳到了之后再办。

墨珣将自己的顾虑这么一说,越国公觉得倒也不错。反正墨珣已经住进越国公府,名义上也早已是自己的孙子,再加上他与墨珣都是不在乎那等虚礼之人。越国公转而去问伦沄岚,“沄岚怎么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在墨家那边已经没了长辈能到场,那么伦沄岳是否应该出席呢?

“但凭国公爷安排。”伦沄岚哪有意见。

越国公挠挠头,一拍大腿,“要不就等墨珣他二舅进京再说。”

伦沄岚在下午进府之后便由管家带着去休息过了,墨珣一回来随意清洗了一下便换了衣服出门。这时,越国公也不再揪着墨珣说话,只让墨珣今日早些休息,有什么事且明日再提。

怀阳城内的越国公府比起建州的来说并无多差别,布局几乎与建州的相差无几,各个院子的名称也并无改动,只是大小有所差异。墨珣与伦沄岚依然被安排住在馥兰院,结果隔天一早,原先在建州就与墨珣有些熟悉的侍卫便一个两个上馥兰院看墨珣练武来了。

毕竟昨日经过陆云书这么一宣扬,国公府里五个侍卫都知道墨珣武功了得,平日里跟他们练手不过是耍着他们玩儿罢了。

墨珣自是起了大早,他仍是延续自己的习惯,这便在馥兰院的空地上练起武来。练武不可能穿太厚,墨珣只着薄衫,便在院中舞得虎虎生威。

现在整个馥兰院几乎都划给墨珣他们住,然而整个院子只住四个人太过冷情了,赵泽林还让管家多安排了两个小厮过来伺候。

院子里哥儿太多,侍卫也不敢擅闯,只躲在院门口看。

墨珣刚摆开阵势便看到到陆云书与一众侍卫正站在院墙边,有的透过墙上的窗子看,有的直接从门往里瞧。墨珣这就咧嘴笑开了,直把陆云书笑得心里一咯噔。

陆云书毕竟是见过墨珣边笑边杀人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墨珣的笑容有些诡异,牙齿白得也有些森然。

丁成英也跟了过来,毕竟他与墨珣一同去府衙之后回来,到处都有人在跟他说墨珣的事。他是一早就知道墨珣武功了得的,但平时墨珣不显山不露水的,丁成英也没好意思直接跟别人说,毕竟光靠嘴皮子说出来必定没人会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毕竟是少爷,也没人敢当面上来问他那日杀人的情况。而墨珣也不介意别人看,反正只要不打扰到他就行。

等到墨珣晨练完成,赵泽林那边便使人来唤墨珣与伦沄岚过去用早饭了。

虽然在建州时伦沄岚已经知道国公夫人的脾性,然而一段时间没见,伦沄岚还是有些拘谨的。

用过饭之后,赵泽林嘱咐伦沄岚,若是想出门尽可到他跟前来说,他好派人接送。

京里不比在建州,达官贵人多得很,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当然,这句话赵泽林并没有对伦沄岚讲。毕竟伦沄岚已经这么谨小慎微了,若是再补上这么一句,伦沄岚恐怕这辈子都只敢蹲在越国公府里头。伦沄岚还这么年轻,适当出去走走,也见见世面,对他、对墨珣,都有好处。万一哪天墨珣做了官,他一个当爹的小门小气的,墨珣也会被同僚所耻笑。

伦沄岚应下了,直言说要先回去先将东西整理出来。昨个儿回来之后便睡下了,夜里又不方便,便放到了今天。

赵泽林颔首,使人将伦沄岚送回了馥兰院,留下墨珣,这才开始问林醉的事。

“你是如何得知昌平郡君的孙儿在那附近的?”赵泽林与伦沄岚不同,伦沄岚就算亲身经历,也并不知道墨珣在山贼逃窜之后仍追出去是因为发现了林醉。而墨珣昨日并未说清情况,等他与丁成英出门报官之后,赵泽林才叫了陆云书过来问。这一问,才知道墨珣竟然独自一人骑着马追出去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开始那伙山贼撞见我等时曾说过一句‘今日果真不错,一下干了两票’。”墨珣早就知道赵泽林会问,也打过了腹稿。毕竟赵泽林不是伦沄岚,任何事,只要墨珣说好便是好。“后来我瞧见山贼的马上有一麻袋,还会动。我想里头大概是有人……”

至于怎么在麻袋尚未解开时便知道里头的人是林醉,这件事只有林醉和自己知道了。

“噢?”赵泽林原以为墨珣只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不曾想林醉竟然被捆进了麻袋里,那墨珣的解释就说得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点头,“确是如此。”墨珣其实并不是看到麻袋在动,而是一眼瞟过了那麻袋,就如同头一回见到林醉一般,一时间竟挪都挪不动步。

赵泽林“嗯”了一声,也不再批评墨珣,说他不顾自身安危之类,反正救都救下来了,这时候再说也是多余。“建州贡院起火一事,你怎么看?”墨珣毕竟当时在场,不过这件事交给了御史丞负责,而御史丞离京之后,整个御史台就又由越国公代为掌管。

墨珣低头沉思片刻,他自然是知道赵泽林可信,但他却无法跟赵泽林解释自己“听到”和“看到”的东西。

赵泽林见墨珣似是不愿提起,也不知当时他是否有看到考生被烧死的惨状,以为他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事,便也不再问了。

墨珣好半晌才开口道:“当时孙儿离开建州时,得知官员将此事定为天灾,并且拟折子上报朝廷。”

赵泽林从墨珣的话中听出了什么,“莫非,不是天灾?”

墨珣这才摇摇头,肯定了赵泽林的说法,“不是。”

“怎么说?”赵泽林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而后让墨珣说明白些。

“爷爷,当时孙儿身处贡院南区,而火灾发生地是在北区。南区为上风向,且号舍背风,按理说我应当是不知情的。”墨珣顿了顿,再说下去就涉及隐私了。“我当时听见……”墨珣看了看赵泽林的反应,见他正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并未提出质疑,便又继续道:“我当时听见了很大的雷声,然而火灾却是在雷声停止后好一段时间才发生的。当时我还听到,有人在喊类似于‘考这什么劳什子的科举’‘不如大家一起死吧’的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泽林这才意识到不对头,先不说墨珣身处上风向这个事了,就一个南区一个北区,怎么可能听得到?“你……此话当真?”

“当真。”墨珣郑重地点头。“爷爷若还要听,那我便说全了。”

“你继续。”赵泽林曾听过传言,说是有人天赋异禀,有千里眼、顺风耳。难道墨珣会是……

墨珣呼出一口气,接着说:“而后我听到有人大喊,若是考生从号舍中出来,按作弊论处,此生不得再进贡院。”他担心赵泽林不明白,又详细讲了,“当时北区有好些考生都要出逃,却被官兵拦住。若是早早得以离开,那也不至于伤亡如此惨重。”

“我怀疑是有考生见考题太难,自知中举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便想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又不甘心自己独自一人上路,便打翻了烛台,多拉几个人陪葬。”

“许是考官担心北区的考生因为火灾而跑出号舍,造成贡院秩序混乱,所以要求他们原地等待。然而建州当时天干物燥,整个贡院内最近的不过一缸水,余下得需得进内堂打水。然而因为救火不及时,等到火势愈演愈烈,一众考生发现情况不对再想逃命已经来不及了,号舍已经坍塌了。”

墨珣说完之后,赵泽林好半天没有吭声。“想必当时位于北区的考官已然知道是人为,毕竟孙儿听到声响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人知会过考官了。”

“你没对别人提过吧?”赵泽林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叮嘱墨珣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他们此时只有耐心等待御史丞的调查结果,而不是草率将此事告知宣和帝。首先他们无法解释墨珣究竟为何会“听见”又为何会“看见”,再者,这本就不是越国公该负责的事。他若是插了手,那便是越级了。

“没有,孙儿不敢乱说。”墨珣此时都已经有些后悔让赵泽林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泽林噤声思忖了一阵,这才又说:“你祖父那边也先瞒着。”

第89章

墨珣眉头轻蹙,偷偷瞟了赵泽林几眼。其实这件事,墨珣是应该对越国公说的,只是赵泽林问起,他便不作隐瞒罢了,而墨珣也做好了赵泽林会告诉越国公的准备。但此时赵泽林竟出人意料地告诫他不要让越国公知道?

赵泽林见墨珣不解,便解释道:“你祖父他虽然看似通情达理,其实脾气急得很。近几年远离朝堂虽是好了不少,但现在起复回京,我担心他藏不住事。”

先不说建州贡院起火的事,就说墨珣这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万一透露出去……有些人明面上肯定是表示恭喜,但暗地里谁又知道会生出什么无端的念头?建州贡院无论如何都已经再碍不到墨珣了,就算被查出来是人为又怎样?墨珣的解元也不可能再回来,他也不可能去参加明年的会试和殿试。

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

墨珣点点头,也不反驳。赵泽林与师明远成婚多年,自然是更了解师明远的脾气,连赵泽林都觉得不应说,那就不说了罢。更何况,他哪知道当时负责北区的考官姓甚名谁?而且考官四处游走,流动性也强,也不一定就是那位。

“你爹那边……”见墨珣应了,赵泽林才想起伦沄岚那儿。之前还未认墨珣当孙儿的时候,师明远曾让自己去试探过伦沄岚。但伦沄岚看起来是真不知道……如果是假装,那伦沄岚就太可怕了。

“我爹还不知道,他只以为是天雷造成的。”没事跟伦沄岚说这些做什么,还惹得他平白担惊受怕。

赵泽林这才松了口气,他是怕极了那种心眼多的人。伦沄岚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那还好,万一演戏把自己都瞒过了,那可真是……赵泽林虽然有些奇怪为何伦沄岚对自己儿子的事一无所知,却也不再说此事,便使人取来棋盘,又与墨珣对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多久便有衙役上门,说是已经顺着墨珣所说,找到了三个山贼和那一个车夫的尸首。多余的话也没讲,直接就走了。墨珣也不是要刨根究底的人,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介平民百姓,虽说有功名在身,但他说的话基本也没多大用。

墨珣这边想进国子监除了需得当初进建州官学那些基本条件之外,还得通过国子监的考核。考核什么的墨珣是不怕,就是越国公将推荐信交给他的时候曾对他说过,“国子者,王大子、王子、诸侯公卿大夫士之子弟,皆是。1”换句话说,太学里头大都是官员子弟。

早几年想进国子监只与资荫相关,五品官以上贵族子弟方可入学。

按越国公的话来讲,墨珣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当初宣和帝便是觉得国子监之中出来的监生反倒不如普通私学,这才起了整改的心思。之后便是由上而下的贯彻落实,抵住了多方压力,御驾亲临了几次国子监的考核,筛掉了不少滥竽充数之辈。

当然,墨珣并不会觉得自己运气好。一个国家会出现这种现象难道不是变相说明了皇帝无能吗?

早先国子监结业之后出来的学生,直接能授予官职。但现在不成,还需得通过科举考核。原先得到官位的学生又重新参与考核,未通过者则革职重新参加科考。

虽然国子监遭遇大改,但想进去求学的人仍是很多。毕竟太学之内授业者均为朝廷官员,人。大都是有所偏向,若是与先生关系亲近些,日。后做官也多条门路。

临近过年,国子监也不开课。今年因为有殿试,墨珣需得等到四月殿试过后才能参加太学的入学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一个人习惯了,并不觉得呆在国公府中有多闷,然而赵泽林却觉得墨珣年纪轻轻这么暮气沉沉不好,再加上伦沄岚也是初到怀阳,便派了府中护卫陪他们在京里四处逛逛。

墨珣知道伦沄岚是头一回进怀阳,哪都没去过,便应了赵泽林,陪着伦沄岚一同走走。

京都比起建州来说,民风开放,街上随处可见哥儿在开店、摆摊、做生意。人一多,伦沄岚倒也不觉得害怕,他本也年轻,见到一些与建州不同的东西难免会惊奇。墨珣与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伦沄岚与青松雪松,而墨珣见他们三个神情放松,便也开始打量起怀阳的风土人情来。

怀阳不愧为国都,街道上处处人声鼎沸,甚至连店铺外头搭起的布蓬都有特定的规格,一排排齐齐整整,并不多出一分。路上时不时便有官兵经过,并不打搅百姓生活,只做日常巡逻。行人熙熙攘攘,经常能听到叫卖的声音。各式各样的马车、轿子从身边飞驰而过,真真热闹非凡。

墨珣陪着伦沄岚这么晃了几天,把怀阳城的几条大道都逛遍了,这才开始往小巷里走。小巷里与大道自是不同的光景:没有街道上的诸多束缚,道路也狭窄。小店也十分随意,在外头摆上一个案桌,再加上四条长凳,便是客座了。

过年之前的几日,墨珣晨练完毕,正在书房习字时,便有小厮过来敲门。

墨珣习字时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所以研磨都是自己动手,而国公府的下人知道他的习惯,也不会轻易在他学习的时候打扰他。

“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自打伦沄岚住进越国公府之后,赵泽林就“晋升”为“老夫人”了。

小厮站在门外,未经允许也不敢进屋,只是发出声响来让墨珣知道。

赵泽林平日里除了下棋之外,鲜少主动叫墨珣到跟前。而且对弈一事,一般会是在提前一天就约好了的。

墨珣觉着这趟出去可能得要好一会儿才会回来,便干脆将笔洗了悬起来,而练字的毛边纸仍是摊在桌上没有收拾。馥兰院里会用到书房的只有他一人,而且小厮杂扫时不会乱碰他桌上的东西,所以这么摆着也无妨。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墨珣整理好之后才走到门边,见小厮恭敬地低着头,便主动发问。

小厮这才跟在墨珣身后轻声道:“昌平郡君与林家大少爷过府,老夫人唤少爷前去见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林醉来了。

自打将林醉送回林府之后,墨珣便再没见过他了。毕竟林醉的脚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快好。

小厮引着墨珣到了偏厅之后便退至门边,墨珣扫了一眼廊前檐下站着并不认得的小厮之后才往屋里。迈进了偏厅的门槛,墨珣看见昌平郡君与赵泽林坐于堂下上首,伦沄岚和林醉则坐在右侧。

墨珣刚一进门,林醉便飞快地起了身。墨珣见状,朝他颔首示意。赵泽林这才冲林醉摆摆手,“不要太过拘谨。”之后,赵泽林向墨珣介绍了昌平郡君。

“郡君,林公子,爹爹。”墨珣拱手见礼,之后便坐到了林醉下首的位置上。

“我竟是不知你随越国公回乡丁忧竟还认了个孙儿。”昌平郡君将墨珣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对赵泽林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儿郎。”

赵泽林幽幽地来了一句,“怕是正巧救了你家孙儿才能得你一句‘不错’吧?”

“你这人真是,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吗?”昌平郡君似是与赵泽林十分熟稔,习惯了赵泽林的性子,也不觉得他说这话哪里不对。“自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要么我跟你这孙子也不认识,怎么夸得出口?”

赵泽林轻哼了一声,也不再呛声。

“墨珣你来。”昌平郡君冲墨珣招手,将他招到跟前,这才命随身小厮将备下的谢礼交给他。“这是谢礼。”昌平郡君说完,见墨珣似要婉拒,便又说:“收下,你该得的。”

墨珣这才看了一眼赵泽林,见他颔首,便接了漆奁又退回了原位。

昌平郡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又与赵泽林说起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趁机打量了林醉一番,见他今日倒是齐整。外头裹着一件红色的貂皮斗篷,脖颈处一簇毛,衬得他的脸色十分好看。

今日的林醉端得是落落大方,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模样。墨珣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他非但没有羞赧,反而还冲墨珣微微笑了一下。

墨珣心上又仿佛漏了一拍。

此举一出,墨珣便蹙紧了眉头,显然十分不适。他很讨厌自己有弱点,而且还不是主观的,而是由外界强加给自己那种。

“这么一晃也十年过去了……”昌平郡君忽然语重心长地感慨了一句。

赵泽林这才偏过头去看他,两人对视了一阵之后,赵泽林才转而对墨珣道:“珣儿你带着林醉到国公府里转转吧。”

“是。”墨珣听出了赵泽林与昌平郡君有私事要谈,便起身,冲林醉点了点头,示意林醉跟上。

林醉看向昌平郡君,得了他的首肯之后,也跟着墨珣走出了偏厅。

因为还要逛园子,墨珣觉得手上拿着东西不大方便,便将礼物交给了在门口等伦沄岚的雪松,让他拿回馥兰院去。

“沄岚,你也先回去吧。”墨珣这才刚把手中的方形漆奁递给雪松,就听到赵泽林让伦沄岚也回去的声音。

昌平郡君与赵泽林的聊天内容,墨珣若是真想听,那还是听得见的,但说不准两人聊的只是些内宅、哥儿之间的事。若真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想来赵泽林不会刻意瞒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醉一出偏厅,适才站在廊上的小厮便跟了过来。墨珣并不讶异,毕竟伦沄岚不也是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青松雪松吗?

墨珣走路慢悠悠的,倒不是为了顾虑林醉,而是他一贯如此。他心里想着事,也不说话。再加上他从未进过怀阳城内别人的宅院,自然是不知道越国公的府邸与别个官员的宅子究竟有什么区别。既然不知道区别,又如何介绍呢?还不如就带着林醉在越国公府里绕一圈。再者,赵泽林不也说是转转而已?

在建州时,墨珣便探查过国公府的地形,知道国公府的格局是按照十分简易的五行八卦进行排列的。可这段时日,他也并未见到赵泽林或是师明远有碰过这类东西。而京城的越国公府与建州的完全如出一辙,如果不是越国公弄的,那又会是谁呢?

墨珣心里泛着嘀咕,莫不是这方领域自带的?

因为入了冬,加之怀阳天气严寒,除了几株傲雪欺霜的梅花外,别个也没什么可瞧的。天气愈寒,红梅便开得愈娇艳。林醉一瞧见这梅花便想起了伦沄岚发上的簪子,当时以为那是生生从梅树上曲下来的一般。

两人只一前一后地走,林醉一直跟在墨珣身后,见他走得很慢,两人几乎都要齐平了。林醉又紧上了几步,原先他以为墨珣这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然而等了好久却不见墨珣开口。只觉得气氛有些令人发窘,便想着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尴尬的情况,“多谢墨公子的救命之恩。”

墨珣心中还在盘算,此时听到林醉说话,才停下脚步,侧过头对林醉说:“举手之劳罢了,林公子不必放在心上。”越国公府里没那么多闲杂人等,杂扫下人及小厮亦随处可见。更何况林醉身后还跟了人,是以也都放心让林醉跟着他四处闲逛。

林醉见墨珣这么说,也不矫情,便又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称我‘林公子’了,不如以兄弟相称?”

“又占我便宜?”墨珣眼睛猛地睁开,刚想反驳,不过按算他现在的年龄确实比林醉来得小,可这并不构成自己莫名其妙又多一个“哥”的理由啊。

林醉闻言,也改口道:“那不如就互唤名字吧。”

“少爷!”林醉身后的小厮听林醉这么说,赶紧开口提醒,让林醉注意一下影响。这私下里叫叫倒也罢了,那万一出了国公府,两人若是路上碰见了,墨少爷仍直呼自家少爷名讳,那可不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醉一听小厮开口,便觉尴尬。好在墨珣并不在意,说道:“那日后……”虽然墨珣觉得两人还会有机会见面,但保不齐林醉并没有这种想法,又改口,“如果还有机会,私底下你就叫我‘墨珣’好了。”叫什么墨少爷,听得脑袋瓜子疼。

小厮见墨珣松口,干脆低头,继续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你的脚好些了吗?”两人并不熟,自己若像刚才似的不开口,又怕他觉得窘迫,墨珣干脆就随意找点话跟他聊。

“好多了。”林醉不紧不慢地跟在墨珣身后,“原先是想着隔日就来拜访,但我……当天夜里便起了热,再加上脚也没好利索,便拖到了现在。”

墨珣低头轻笑,“我不是在怪你。”两人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墨珣微微摇头,又想起那天林醉确实穿得很少,挨了冻,难怪会起热,“冷吗?”

“不冷。”林醉伸手拢了一下斗篷,这才想起那日借了墨珣的鹤氅披在身上,今日竟忘记带过来。“那日,伦叔给了我一件氅衣,我看着款式倒像是墨公子……你的。但我今天来时,忘了……”

林醉赶紧把这件事跟墨珣提了,然而墨珣眨眨眼,对林醉所说的鹤氅并不是很有印象,可能是伦沄岚给他新准备的过冬防寒用的吧,应该还没穿过。“没事,总有机会的。”墨珣既然为了林醉而来,那就不可能告诉他——这衣服我不要了,你留着吧。

这不是让人家回去把衣服丢了吗?林醉一个哥儿,会没事留着一件看起来是汉子的衣服?

“咦。”

林醉听到墨珣发出声音,这就顺着墨珣的视线看向园子,“下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墨珣自打来到这方世界,这次是头一回见雪。以往在姑瑶山,山上终年白雪皑皑,一眼望去银装素裹,美不胜收。他们修真之人并不畏寒,墨珣当时也不觉得雪景有多特殊,然则此情此景,墨珣竟是觉得粉妆玉砌,可爱得很。

大抵是有些睹物思人,墨珣恍惚看见弟子们在飘着雪花的广场上练剑,宗里白鹤在雪池中随意走动。衣袂纷飞,剑光流转。

“你是第一次见雪吗?”林醉见墨珣直愣愣地看着院子,便想起墨珣说他曾在广平府见过自己。建州大部分的地方是不下雪的,真正下雪之处皆是深山老林,罕有人烟。

当然不是。

墨珣本想摇头,但石里乡再冷也不过结霜,“他”应当没见过的。“是,头一回见。”

林醉抿着嘴微微笑了起来,眼里透着了然,“那想出去玩雪吗?”

墨珣一脸莫名,嘴角有些抽搐。林醉必定是当自己小孩儿心性,头一回见雪便要撒欢往外跑。但他着实……不是小孩。“不了。”

两人说话的这阵子功夫,雪渐渐大了起来,墨珣担心林醉身子刚好,怕他又受了寒,便提议进屋里坐坐。

林醉本也有话想对墨珣说,但进了屋恐怕就不好问了,毕竟他身边的小厮不会让他们独处。林醉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个亭子,便提议上亭子里坐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真不冷?”亭子透风,墨珣还是担心林醉身子受不住。

“不冷。”

见林醉十分肯定,墨珣点头应允。反正身体是他自己的,冷不冷他最清楚。不过墨珣还是唤了个小厮去取了两个软垫,一个暖手炉和一件披风过来。

亭子与走廊之间是没有遮挡的,小厮还算机灵,一个人拿不了太多,便唤了别个小厮过来帮忙,还给他们拿把伞。

“坐。”墨珣见小厮将软垫搁在石凳上,这才伸手请林醉坐下。

待林醉坐下之后,墨珣将小厮拿来的暖炉塞进了林醉手里,又把披风盖到了他腿上。

林醉本想拒绝,但墨珣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直接开口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林醉一怔,他刚才也没说出口啊,只是提议过来亭子里小坐片刻。

墨珣不答,只等着林醉说话。

“洛涧,你到那边去吧。”林醉想将随身小厮支到走廊那儿,然而洛涧却迟疑了一下,之后才在林醉的逼视下称了“是”。

见人走远了,林醉才开口说话,“我其实是想问问,你那天究竟是怎么知道麻袋里的人是我?”明明墨珣根本就没瞧见,却好似透过了麻袋,看到了里头的人。

墨珣笑而不答,他习惯这样让别人去想,等对方自行得出答案。

“我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别人。”林醉以为墨珣是担心这个,赶紧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其实墨珣压根就没有想过林醉会把这件事瞒下来,只是他知道若是林家派人来问,赵泽林必定会帮着他将这件事圆下来罢了。越国公和赵泽林本就知道墨珣藏了很多小秘密,更何况赵泽林此时还知道了自己天赋异禀……赵泽林既然开口让他将贡院起火一事的详情藏在心里,那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秘密了。

林醉一愣,“呃”了一声。墨珣这么问,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会主动将此事隐瞒下来,好像潜意识里就知道应当帮墨珣掩盖住一样。“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墨珣点头,“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因为墨珣张口喊的那一声“林醉”,他恐怕当时不会那么快静下来。

墨珣知道林醉想岔了,“我不是说我不知道麻袋里头是你,而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麻袋里头是你。”难道要跟林醉说,看到麻袋的一瞬间心悸得厉害,差点喘不上气吗?

所以修真之人很是讲究因果循环,一旦欠了人什么东西,若是没还上,就会完全受制于人了。墨珣觉得此时的林醉应当只是尚存于这方领域中的一抹神魂,亦或者只是一缕记忆。这时候能解决倒还好,万一真身本体出现,那可就难保对方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来了。

林醉没再吱声,但林醉的脸摆明了就写着“骗人的吧”。

“不要想太多,事情过去就算了。”

“你曾经说,在广平府见过我?”

墨珣微微点头,“两年前。”弯了眼睛,“你应当不记得了。”

林醉若有所思地也跟着点头,继而发问:“那你为什么会记得我?”

墨珣能说什么?说自己就是为林醉而来?他的脸险些绷不住,脑子里反复出现了林醉贴身小厮那一句“登徒子”。这小不点,因为帮自己瞒着事,搞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

林醉等了很久,墨珣都没有回答。直到昌平郡君遣人来唤他回府,墨珣才撑起伞将林醉送到走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泽林让墨珣代他送昌平郡君出府,等到林醉上了轿子,墨珣才摇着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几岁的人啊,说话做事都有条有理的。看看伦素月,还整个咋咋呼呼的。

待林醉回到林府,洛涧紧跟着林醉,这才说了句,“那墨少爷未免也太小气了吧,不就一件鹤氅。还‘总有机会’,可不就是在问少爷讨要吗?”

林醉原先行进的步履猛地一顿,洛涧赶紧闭嘴,也跟着停了下来,“奴才哪里说错了吗?”

“墨少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切莫再让我听到你说他的不是。”

第90章

墨珣他们进京已是腊月,此时即将过年,京里挨家挨户都挂上了红灯笼,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洋洋喜气。

道路两旁似乎都弥漫着蒸“金元宝”、年糕、包子等等的水雾,虽然天气冷得很,但路面上依然是有人踩着油靴,戴着毡笠或是打着伞在走。

这不是墨珣头一次在人间的城里过年了,但今次的感触当真是十分不同。想他还在徽泽大陆时,偶尔也会在过年时下山帮凡人处理一些棘手的事物。那时的他也并未在意是否过年,“年”这个字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时间的计量词罢了。

凡间的一切对于墨珣来说都十分陌生,他所熟悉的不过宗门罢了。

临近过年,宫里的活动也很多。有些除了需要越国公参加外,还要带上亲眷一同出行。原先墨珣他们与越国公夫夫二人是一起用饭的,但自打年关将近,饭桌上就经常只剩下墨珣与伦沄岚二人了。

先头墨珣还以为今年的年夜饭会与越国公他们一起用,却忘记他们现在所处京城,在天子脚下,而越国公身为朝臣,自然是要去参加宣和帝举办的国宴的。

国宴一般会宴请当朝有品阶的大臣及其亲眷一同参加,也算是与民同乐的一种方式。而宣和帝一般还会赏赐一些宫中的吃食点心,或是亲笔所书的对联墨宝之类,让大臣们带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除夕当天午时刚过,越国公便带着赵泽林进宫赴宴,只余墨珣与伦沄岚两人共度春节。想当年墨延之过世,伦沄岚都不曾如此情景,却不想今年竟是只有他与墨珣两人。

墨珣这个干孙子虽然一直住在越国公府里,但越国公并未摆认亲宴,那墨珣便算是无名无份的。更何况,就算越国公已经摆过认亲宴,墨珣也没那个权利与越国公一道进宫参加年宴。

原先应当是颇为热闹的年,一时间变得如此冷清,伦沄岚觉得颇为不适。

墨珣见伦沄岚自打知道越国公他们要进宫参加国宴,一整天都是强颜欢笑,便出言劝慰,“大过年的,爹爹别不高兴。”

伦沄岚在墨珣面前向来是不愿露出伤心的样子,这才又重新了起来,“爹爹没有不高兴,只是今年过年就剩我们俩……人实在太少了些。”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唤青松雪松上桌,以免被越国公府的下人瞧见了,说他们没有规矩。

进了京之后,伦沄岚处处小心谨慎,唯恐哪里出了错,沦为别人的笑柄。墨珣毕竟是越国公的干孙子,是这府中的小少爷,万一他这个当爹的哪里做不好,反倒连累墨珣受人耻笑。

尽管在国公府中过年的只余下墨珣与伦沄岚,但仍是过年是大事,府上也大操大办,是一这个年夜饭仍是十分丰盛。

因为发现伦沄岚不大开心,墨珣还特意以汤带酒,敬了伦沄岚几杯。

这几杯果酒下肚,伦沄岚的脸色也好看许多,脸颊上两片红云,话也多了起来。“爹爹很高兴,珣儿很争气。”

“你父亲在天有灵,必定也十分欣慰。”

“一愿我珣儿平安喜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愿我珣儿金銮殿上拔头筹。”

“三愿我珣儿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伦沄岚边说,眼泪边簌簌往下落。墨珣还没张口,伦沄岚又乐呵呵地干了杯中的酒。

“爹爹你哭了。”

“爹爹没哭。”

青松则眼明手快地在旁将伦沄岚的酒杯再次斟满,“夫人少喝点儿,省得明日头疼。”夜里还要守岁,明天正月初一,他们应当还有别的事要做。现在身处越国公府,必定不能像当时在石里乡那般随意。

青松这么一开口,伦沄岚忽然将他还未及时收回的手按住了。

幸好青松手脚灵活,赶紧稳住了酒壶,这才没有砸到桌上。

“说起来你与雪松也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是该找户好人家了。”伦沄岚想着,青松雪松伺候了他很多年了。虽然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但这么些年,他早就把二人当成家中的一份子了,也没理由平白蹉跎二人。

一听伦沄岚这么说,青松反倒笑了,“夫人这是喝多了。”他轻轻退开了些,“我与雪松,早早便说好要一直伺候夫人。再说了,我们还要看着少爷娶夫生子呢。”

伦沄岚赶紧摇头,“这哪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雪松刚要说话,国公府的小厮便从外间进来,“夫人,少爷。”行了礼之后,才道:“外头有个自称是夫人二哥的汉子求见。”

“二哥!”伦沄岚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好在离桌子有一定距离,青松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伦沄岚。

伦沄岚也不管自己刚才起身是否踉跄了一番,转而面对墨珣说了句,“珣儿,是二舅!”这么说着,他便快步走出门去迎。

墨珣也起身跟着出去,到了大门口,才见着伦沄岳与阿莱两人正站在外头。

“二哥!”

“二舅!”

门房这才告罪,给伦沄岳让道。

伦沄岳并未对揪着门房不放,而是一边跟着伦沄岚往里走,一边对两人说:“船行之将至,忽然下起雪来,在路上耽搁了几日,不料抵京已是除夕。”

虽然墨珣是越国公的干孙子,但自己毕竟与越国公无甚关联,贸然到国公府上十分不妥。伦沄岳本是想找间客栈先住,但没想到恰巧碰上今天除夕,便自作主张前来寻弟弟,好一起过个年。

“哥哥来得巧。”伦沄岚一边将人引入席间,一边说:“今日国公爷与夫人进宫参加国宴了,只余我与珣儿二人过年。现如今你也来了,自可热闹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松领着阿莱下去吃饭了,席间也只留雪松一人伺候。然而在座的都是伦家人,自个吃自个的,没有让人夹菜的习惯。

“爹爹说得是。”墨珣忙点头,“舅舅是不知道,刚才我爹他因为只有我们两人过年,心情差得很。”

伦沄岚瞟了墨珣一眼,“尽瞎说。”

“不信问雪松啊!”

……

因为伦沄岳的出现,使得伦沄岚的这顿年夜饭挺开心的。等吃完了之后,他们便坐在国公府院内的亭子里等着看宣和帝点燃首支焰火。

怀阳城毕竟与石里乡不一样,若是在石里乡,用过了年夜饭之后他们一家人自可以围在一起说说话,那时门外必定只余炮仗的声音。今年因为只有他们三个过年,冷清不少,但总归是与家人一同度过。

墨珣担心伦沄岚会冷,便让雪松备了个暖手炉过来,而他们脚边也摆了小炉子,三人便围着炉子边烧酒边喝。这酒是给伦沄岳喝的,墨珣年纪小,伦沄岚又是哥儿,只让他俩饮些果酒。

“好些年没有这样与哥哥坐在一起了。”伦沄岚有些感慨,他们小的时候京城是几个孩子在家门口玩儿。后来长大了,竟是忘记了那番滋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伦沄岳一听伦沄岚这么感慨便笑出了声,他小时候其实很顽皮,确实鲜少有这种安静与弟弟坐在一处的时候。

今年越国公府上多了个小少爷,所以红包发的是双份。红包经了墨珣的手,而后交由管家分发给府中的小厮家丁。得了红包的下人纷纷上墨珣跟前说着吉祥话,而后便由管家将人都带出去了。

墨珣他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下人们也围了几桌在吃。越国公在京时,每年过年都是进宫参加国宴,所以特许了今天晚上下人们可以在府中围炉、吃酒,只要不影响上工便可。也就是说,喝可以,不能喝醉。

所以大家都放松得很,青松雪松也轮流用过饭,只留一人守着他们三个。

墨珣他们又等了一会儿,这才等来了焰火。

一道亮闪闪的红色火焰飞快地窜上天际,撕开了夜幕,而后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一簇簇火光在空中扶摇而上,犹如雨丝一般汩汩倾泻而下。一柱金光闪过,不多时便听到震天的响声,伦沄岚下意识“啊”了一声,而后那柱金光便绽放开来,成了金灿灿得喷泉……

墨珣在旁边轻笑了一声,而后也盯着天空愣神。

此时天空中星星点点,分不清究竟是星星还是火焰的残灰。

其实这些东西对他们修真人士来说当真不算什么,可如今他却觉得有趣得紧。大概是身边的人都太过鲜活,让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此处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真的只是一方领域。

“哎呀,下雪了!”

伦沄岚虽然在怀阳见过几次雪,但次次见仍是十分惊喜。伦沄岳虽也头一回见,但毕竟是汉子,就算觉得奇特也绷住了,他还极为应景地作了半首诗。

子时一过,越国公便携赵泽林从宫里回来了。越国公吃了不少酒,走路有点踉跄,甚至说起话来都有些大舌头,但神志半清,见着伦沄岳还能认得出人来。“这……”他伸手指着伦沄岳,“我孙,我孙儿,的,的舅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拜见越国公,拜见夫人。”伦沄岳上前见礼,“祝两位身体安泰,长命百岁。”

越国公点头之后便伸手招来墨珣,半搂着墨珣就往屋里走,“我孙,孙儿!”

墨珣以为越国公进宫吃宴受了刺激,赶忙看向赵泽林,却不料赵泽林只是冲自己摇了摇头,“你祖父他这是高兴的,你随他去,他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既然赵泽林都这么说了,墨珣便伸手搀着越国公往屋里走,而后伦沄岚与伦沄岳也跟在赵泽林身后走进了偏厅。

府里的两位正主回来,下人们便也赶紧活动起来,门房一向给里头递消息,他们便开始给偏厅燃起暖炉,将厅里弄热了,好让主子们待得舒服些。

墨珣被越国公拉着不住地说话,而越国公说的都是些他年轻时候的事。说他随先皇南征北战,说他娶了夫郎,说他因为打仗伤了身子所以没得孩子,说他其实很喜欢孩子……

而那边,伦沄岳则在对赵泽林解释自己今日过府的事。“我原是想早些进京,能来瞧瞧我弟弟和外甥。却不料船只行至途中竟然起雾,而后又下了雪,这一下耽搁,直到今日才进城。”

赵泽林表示理解,天有不测风云,像墨珣进京时不还碰上匪徒了吗?虽然最后府尹派去的人只将林家的下人救回了半数,但也算是福大命大了。而且京中戒备森严,再加上京外还驻扎有军队,京城之中除了怀阳府之外还有太尉在,更何况宣和帝还有禁卫军……居然有贼人敢在京里杀人行抢,真是胆大包天。

赵泽林也从伦沄岳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因为进城太晚,又想着跟伦沄岚他们一起过年,所以才会出现在越国公府。“不如这样,你既是我孙儿的舅舅,干脆就住在府上,反正也不缺你一间屋子。”

伦沄岳也不推迟,本来这个时候进京就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住,能住在越国公府自然是好。“那就多谢夫人了。”

赵泽林颔首,这一扭头,便看到越国公已经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墨珣还让他攥着手,也不知是该抽出来还是不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也晚了,大家都去睡吧。”赵泽林也是熬不住夜,早都困了。

伦沄岳既然是伦家亲戚,那就也住在馥兰院里。

赵泽林派人去馥兰院帮着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摆摆手就让他们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越国公也早早便起来开门放炮,用过早饭之后开始进宫参加祭祀活动。墨珣仍是无缘进宫,不过他对宫里其实并不好奇。活得时间一长,当真是哪里都去够了。

每年的正月初一,宣和帝都要进太庙祭拜历代先皇,而后朝佛祭天,以求来年国家安泰、五谷丰登。每当这个时候,怀阳城的百姓便会在前往太庙的必经之路上瞻仰天颜。

一路上炮仗、锣鼓开路,禁卫军护航保驾,一众朝臣步行随驾。

墨珣见伦沄岚好奇得很,便主动提议说要去看看皇帝长得什么模样,伦沄岚自然应允。然而到了路边,别说是宣和帝了,能看到的只有一顶顶步辇经过。不过就只这样,伦沄岚也高兴得很。

“还有好多人都没见过皇帝呢!”雪松在回越国公府的路上昂首挺胸,显然十分自豪。“真没想到我也有进京的一天。”

这么千里迢迢的,任他们谁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建州,住进京城。

“少爷好样的!”雪松夸了墨珣一句,而后便陷入了自个儿的傻乐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为了保护贵族的安全,太庙附近自是戒备森严,平常百姓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宣和帝如何拜祭祖宗。墨珣他们也只是看宣和帝经过之后便返回越国公府,等到大约要用晚饭了,越国公与赵泽林才从外头回来。

昨日宣和帝已办过国宴,那么今日就是家宴,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参加。

祭天跪得久,越国公一回府便瘫坐在椅子上不愿动弹,全然没有了在外头威风凛凛的模样。

赵泽林就没像越国公那样了,还是端坐着,将伦沄岚与墨珣招到跟前,一人发了一个红包,“平安顺遂,岁岁安康。”

“谢谢祖父,谢谢爷爷。”

“多谢国公爷,多谢夫人。”

从今日之后一直到元宵节,若是没有特别重大的纰漏,基本就没越国公什么事了。

打初二起,若是以往在石里乡,墨珣便要随着伦沄岚到外祖父与姥爷处磕头,然后再等着别个过来串门。今年略有不同,伦沄岚在怀阳城内并无熟人,也无处可去,自然不会有人过来。越国公本身的性子,虽然在京中比起在建州熟人多些,但大都并没有好到需要要串门的地步,顶多就是各家遣了管家下人过来,或是带了拜帖,或是放了礼单,这就走了。

这拜帖也不过是寻常,通用的,实际上只是给了这么一份帖子以全了礼数罢了。

因为墨珣救了林醉,至使昌平郡君与赵泽林有了联系。到了初三,昌平郡君那边也给赵泽林送了帖子,说是林府请了戏班子在初四搭台演出,邀他带着伦沄岚与墨珣上林府赏玩。

赵泽林对戏班子其实没多大兴趣,真正看戏的人少,无非就是宴请一些熟悉的亲朋好友、家属亲眷过来联络感情罢了。京城里的戏班子唱出了名气的就那么两三个,新年能唱的剧还得喜庆,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出。而林家邀的这戏班子,无非就是搭个台上头演出,下头的人闲聊一二,若是碰上了无话可说的时候自可看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泽林对看戏无甚兴趣,对与人闲谈也毫无兴致。他的性子在未出嫁前便是如此,那会儿与他要好的几个哥儿嫁了人之后联络也少了。当时越国公还是武将,经常在外头,京里待得也少了,他与朋友之间的感情也慢慢淡了。

就拿昌平郡君来说,他俩自小相识,昌平郡君是那种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性子,而赵泽林则是看着冷硬实际上却软得一塌糊涂的人,两人这也做了朋友。但后来昌平郡君先他一步嫁了人,之后两人见面次数少了,昌平郡君嫁过去之后一年便怀上了,之后也鲜少出来走动。赵泽林当时还递过几次帖子,但等到他也嫁人给着师明远到了边关,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这次要不是因为墨珣,两人恐怕还是相互不搭理的状态。

由于这帖子里不止提了赵泽林,还有伦沄岚与墨珣,赵泽林也不便做主。毕竟伦沄岚进了京之后没几个认识的人,偶尔上街逛逛罢了,若是日后要在京里长住,还是得多认识几个人。

打定主意,赵泽林才让人去请伦沄岚与墨珣过来,并把林家递帖子的事说了。

伦沄岚这时第一次收到帖子,还觉着挺新奇的。以往在石里乡,大家你来我往的,直接就上门了,哪还会递什么帖,顶多就是知会一声“我家明儿个搭戏台子,你来看啊”,这不就完了。

赵泽林将帖子递给伦沄岚看,伦沄岚是识字的,这就反反复复把帖子看了几遍,这才合上。

“你们想去吗?”赵泽林这才问了起来。

墨珣是没什么想法,去与不去都那样,主要是看赵泽林他们想不想去。他本身在京里也没几个认识的人,若是到了林家,哥儿与汉子必定不能呆在一处,他到时不也是独自一人?“但凭爷爷安排。”

伦沄岚也表态,“都听夫人的。”他与赵泽林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赵泽林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性子。而这帖子写来,摆明就是邀赵泽林,而提及他与珣儿,应当只是顺带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泽林冲伦沄岚点了头,这才转而对墨珣道:“你不想去。”

“是,孙儿不想去。”

“那就不带你了。”赵泽林早早便猜到墨珣不想去,而要说墨珣与林醉有多少交情,赵泽林是不信的。他这才对伦沄岚说:“那珣儿可以先去书房了,沄岚随我来。”

伦沄岚从乡下来恐怕不知道京里的一些事,赵泽林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怀阳人,便简单给伦沄岚介绍了一些用餐礼仪之类的事,还有就是带伦沄岚去挑一些能戴出去不让那些个夫人、公子觉得寒碜的首饰、衣裳之类。

别以为乡下人会看人下菜碟,像那些个王公贵族的夫郎、子嗣也是如此。有的面上还会维持着基本的素养,瞧不上你,顶多就是不与你说话罢了;但有一些就不好了,说起话来夹枪带棍。但这种人你又拿他没办法,毕竟人家只是嘴上说说,又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墨珣从偏厅离开后不久,越国公府的门房又接了个帖子,还是从林府来的,但却是给墨珣的。

门房虽然觉得奇怪得很,但也只将这帖子递给里头的小厮,让小厮转给墨珣。

帖子虽是以昌平郡君的名义,但墨珣一拿到手,就知道这帖子是林醉递的。否则昌平郡君没必要已经递了一份给国公夫人,隔了不多久又再写一份给自己。

林醉大概是猜到了墨珣不会接昌平郡君的邀请,这才又写了一份帖子。帖子里写的活动并不是听戏,而是投壶、斗茶、步打、空竹这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记得自己年纪小的时候有段时间挺迷这些玩意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这些当真是再无兴趣了。

不过帖子既然是林醉下的……墨珣觉得,他还是去一趟为好。

第91章

赵泽林对墨珣忽然反口说要去林府的事并不意外,毕竟林家又来了一个帖子却并没有递到他手上的事,他也是知情的。

他只觉得林醉这个事办得漂亮:昌平郡君下的帖子,墨珣身为一个已经晓事的汉子,其实是完全可以不去的。但林醉下的帖子却是指名点姓给的墨珣,邀了墨珣前去,那就不同了。

赵泽林这把年纪穿的衣馥自然与伦沄岚的不一样,不可能从自己的柜子里掏出衣裳借给伦沄岚。而且他用的首饰无论是样式还是配色都与伦沄岚这个年龄层应该用的不同。现在天气严寒,搭的台子虽在院子里,外头穿的皮裘、鹤氅、斗篷虽然能起到很好的掩饰效果,然而只要一进屋,那必定是要将外袍取下的,到时候里头的袍子还是会让人瞧见。

这次昌平郡君办的不过是个小宴,若是戴赵泽林的那些个旧时首饰未免太过庄重。却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毕竟昌平郡君怎么说都是外命夫,宴请的应当也都是些命夫,再不济也是能让赵泽林叫得上名字的人。这些人十分爱攀比这些个,所以赵泽林才不大耐烦参加交际。

衣服这些都是穿给别人看的,真正舒不舒服、暖不暖和也就自己清楚。赵泽林既然要带伦沄岚出去,那就绝不会让伦沄岚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去。就算伦沄岚没被越国公一并认下,但怎么都是他们干孙子的生身之人。

更何况墨珣也应了邀,那他们就得紧着点置办了。

现在大过年的,京里许多店铺都闭门歇业了,只余有几间较大的铺子尚开着。但大铺子的坏处也很明显,置办成衣或是首饰的话,很容易买到与别人一样的。

京里有些个命夫每日闲暇之时无所事事,也无甚娱乐项目,便也只盯着时兴的衣着首饰。到时候有人当着伦沄岚的面说了什么不好听的,那……

赵泽林思来想去,总觉得唯一的法子便是将林家这宴给推了不去。可惜问也问了,若是不去,那给伦沄岚又得有个说头。总不能说:因为你没有好的衣服首饰,见不得人,所以就不去赴宴了。

成衣一般是常服,而赴宴一般会穿那些个找绣娘定制的衣衫。

“这昌平郡君明日的宴,今日才来下帖,哪来的规矩。”赵泽林“啧”了一声。

墨珣倒是看出了赵泽林的为难,只是却不知道他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墨珣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但赵泽林却碍于伦沄岚在场而不便多说。按赵泽林对伦沄岚的了解,只要他把困扰自己的事情一说,伦沄岚必定会说“那我就不去了吧,夫人去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伦沄岚的首饰放在石里乡和临平县,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哥儿才有办法戴的,但一进了京就被比下去了。而墨珣给伦沄岚雕的簪子,日常戴戴倒也罢了,去赴人家的宴,总得戴些金簪、步摇或是花胜才能镇住场面。

“沄岚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待会儿随我出门去挑几件时兴的衣裳。”有新衣服穿,总比穿旧衣裳强。赵泽林打定主意,这就对伦沄岚说。反正到时候若是有人不长眼敢当着他的面“刺”伦沄岚,他就让那人好生知道一下什么叫礼数。

伦沄岚应下之后便回馥兰院去了,墨珣见伦沄岚走远,这才又问起了困扰赵泽林的事。

墨珣与伦沄岚不同,虽然年纪小,但显得十分成熟,而且墨珣也要一同到林府去,那这些事也得让他知道一些。墨珣听完了赵泽林的顾虑,也觉得这事有些难办,毕竟伦沄岚的性格摆在那儿。

“咦……”赵泽林说着,便转而对墨珣说:“前些日子昌平郡君过府时给你的漆奁看过了吗?”

墨珣摇头,“还未曾。”那天他把方形漆奁递给雪松之后便带着林醉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等到后来他送走了林醉,回到馥兰院,直接就把漆奁给抛到脑后了。雪松帮他把漆奁带回馥兰院,似乎还收进了衣柜里。每日清晨墨珣起床换衣裳不是经了雪松便是青松的手,他只隐约记得仿佛在柜子里见过,却并没有打开过。

赵泽林这才招来了个小厮,让他去馥兰院问问青松雪松,将那漆奁拿过来。昌平郡君过府当天,赵泽林与他也聊了也不少,对于墨珣的来历,昌平郡君也是知道的。以赵泽林对他的了解,昌平郡君是一个很妥帖的人,应当不会故意让伦沄岚难堪。

赵泽林派去的小厮是跟着伦沄岚来的,而那方形漆奁正捧在雪松手中。伦沄岚刚才不过是去换了个长袍,重新换了发饰,用不了多长时间。“夫人。”

“你先坐下。”赵泽林不急着出门,让伦沄岚先坐,便伸手让雪松将漆奁拿过来给他看看。

这个方形的漆奁倒是不小,赵泽林揭开盖的时候发现上头摆着的是一件桃红色刻了金丝的比肩褂,他将褂子拿起来之后便笑了,“沄岚过来,套上让我瞧瞧。”

伦沄岚起身走到赵泽林跟前,而赵泽林身边跟着的小厮则接过比肩褂,帮着伦沄岚套上。

“不错,保暖又时兴,好看!”赵泽林这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

伦沄岚船上之后竟觉得大小相差无几,不觉有些奇了。他与赵泽林、墨珣的身量都相差不少,这褂子是又从昌平郡君送来的漆奁中取出的,然而昌平郡君却并未见过自己,如何能预判得如此精准?难道是林醉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泽林也并未让伦沄岚脱下来,只继续看那漆奁。比肩褂取出之后,下头是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他将盒子一一取出,而后打开了摆放在桌上,这才发现昌平郡君送来的是一整套完整的头面。不说是参加这次的小宴,盒子里头的几个掩鬓、钗簪就是带着参加大宴也不成问题了。

“这样倒省得再备了。”赵泽林顷刻间便松了口气。

至于墨珣,一个孩子,还是汉子,穿戴都没那么多讲究。自己的话,就算随便穿了青布麻衣去,难道还有人敢到自个儿跟前来晃眼吗?

说是这么说,等到了初四当天,因为墨珣不大怕冷,赵泽林便给墨珣备了件小夹袄,而外头则是青缎的披风。

昌平郡君的这次邀约也算是个内宅的小聚了,是以除了像墨珣这样未成年的汉子之外,那些个已经成家立业的汉子基本是不出现的。毕竟人一多,那麻烦的事业跟着多了起来。再者他宴了许多哥儿,万一在林府出了什么事就糟了。

午时刚过,赵泽林便带上伦沄岚与墨珣二人上了国公府的马车往林府去了。

昌平郡君一共得了四个孩子,老大老三是哥儿,老二老四则是汉子。生老大的时候似乎伤了身子,调养了一段时间,所以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年龄差距不小。现在老大老三都嫁出去了,昌平郡君和他的夫君则是跟他家老二一块儿住。

因为林府宴客,所以今天大门敞开着,赵泽林进去时由小厮将礼单递给了管事,这就由林府的下人领着往偏厅走。

昌平郡君的二儿子早前是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但止步于生员。后来林家的祖老太爷去了,他便接了祖父的生意,科举这边自不再提。

商贾没有考试资格,当时祖老太爷还在世,那林二本身并非商人,当然可以参加科举;而现在林家祖老太爷不在了,偌大的家业需得有人担起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林二既选择从商,那便不再符合科举考试的条件。

不过也有人说,林二本身就不是考科举的料,心中自知科举无望,这才死了心,安心继承家业。

昌平郡君一见到赵泽林立刻板起脸,一通埋怨,“就你来得最迟。”

赵泽林将在座的都看了一遍,这才道:“瞧你那规矩,今儿个的宴,昨日下帖。”赵泽林的国公夫人也是个一品封号了,在座也没谁越过他的品阶,所以来迟就迟了,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也就是昌平郡君与他关系好,才敢这么说。

在座的唯国公夫人品阶最高,是以他也不需要主动同别人问好,只与主人家说话便可。

说起来两人许多年未见,但只要一见着了,那关系就如同从未变过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大过年的,忙得晕头转向,哪顾得上这些个。又怕昨儿个不下帖,你们明日得随驾,哪有功夫来听戏。”初五开始,有些大臣则需要携家眷与皇上及内命夫一同前往皇家山庄,待到上元节才会回来。虽然这共度佳节纯属自愿,但有宣和帝在,谁又敢说“不去”呢?

赵泽林听后直摇头,“得,都是你的理儿。”

昌平郡君同赵泽林互相调侃完毕,这才开始将自个的儿子们介绍给赵泽林。毕竟是自家的小宴,断没有自己的儿子都不来参加的理儿。昌平郡君的大儿子为临章县君,三儿子已经没了封号。身为汉子的两个儿子只是在赵泽林面前露了个脸,这就离开了。

按理说,昌平郡君宴请京里的外命夫,有些人是可以不来的。毕竟昌平郡君的品阶摆在那里,三品以上的,不来也不欠他什么理由。不过京里的哥儿大都没个消遣,平时出门机会也少得很,经常寻着个由头便要下帖宴客。有时候是家中栽种的花开了邀人赏花,要么就前几日得了什么新物件邀人品评……在加上林家还有个“鎏语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些新品,能抢先别人一步戴上那份成就感自不必说。

赵泽林同昌平郡君互相调侃完毕,这便开始将别的命夫介绍给赵泽林。

其他的外命夫得了机会也一一上前同赵泽林见礼。赵泽林对于这种小宴向来都是敬谢不敏的,而有些命夫虽然知道越国公夫人这个人,但实则从来没有交谈过。此时正好有了机会,也好在赵泽林面前露露脸。

一众人互相介绍完毕,赵泽林便将伦沄岚介绍出口,说是他孙子的爹。

因着赵泽林的介绍,大家见了礼之后自然把视线挪到了伦沄岚身上。见他梳着夫郎髻,头上戴了牡丹金镶顶簪,两边附有宝石祥云纹鬓边花,竟也不曾见过。身着桃红刻金丝比肩褂的马甲,既富丽又不落俗套,着实不一般。

伦沄岚立刻警觉,自然知道旁人都在打量着自个儿。赵泽林临出门前再次提点过伦沄岚,让他放宽心,没人敢给他使绊子,平日里在家如何,那到林府便也如何。

然而越国公与赵泽林膝下无子,哪来的孙子?

这群命夫也都是人精,一个两个当然听得明白。若说是越国公在外头养了小,现在连孙子都生出来了,借此逼着赵泽林认下那也不无可能。

但是赵泽林此时将对方带出来,又这般直言,那便是将对方认下了。无论伦沄岚曾经是什么人,现如今也只会是国公府的少夫人。

赵泽林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想岔了,虽然心里有些想法,想着不如就这么着,反正越国公老都老了,声名在外也无所谓。就算让政敌参了一笔,那就查呗,反正也没事。万一真能查出点什么,倒还帮了他大忙了。但伦沄岚此时处境却十分尴尬了,毕竟京里这些人对于长幼嫡庶十分看重,像今天这种场合是绝对不会有人带着庶子出门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所有人眼中,越国公的孩子,只要不是从他赵泽林肚子里爬出来的,无论如何是否长子,那都是庶的。

“我与国公爷回建州丁忧时认下干孙儿,这是我那孙儿的爹。”赵泽林一众外命夫的反应尽收眼底之后,才将伦沄岚招到跟前来,正好让他一一与那些个命夫见礼。

认……的……?

先头还在暗地里笑话赵泽林的命夫险些翻白眼,那比庶子还要低一等了。不过此时,赵泽林未曾生子,那认的这个保不齐就比庶子还亲些。

想通了这点之后,那些命夫又堆上了笑,与伦沄岚寒暄了两句。

师明远这个“一品国公”的爵位不世袭,也就是正主在的时候大家留几分薄面罢了。只要师明远和赵泽林一走,那墨珣与伦沄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之前越国公回乡丁忧,过了孝期还未被起复,京里好些个官员都觉着越国公恐怕要守着那个爵位老死。却不曾想过了大半年,宣和帝倒是又把越国公想起来了。

赵泽林本身在这些宾客之中品阶最高,安排席位时自然与主人家坐在一处。而伦沄岚的身份要坐在昌平郡君身边就不大合规矩了……赵泽林琢磨了一下,刚打算想开口让人加个座儿,叫伦沄岚就坐在自个儿身边。但程雨榛这就上前来引着伦沄岚到自个儿身边的位置坐下。

伦沄岚也不敢这时候去看赵泽林,就担心别人说他小家子气,但赵泽林既然没有开口制止,那就意味着他可以跟着程雨榛走。好在程雨榛还算热情,拉着伦沄岚直说话,倒是让他没什么闲工夫去瞎想。

赵泽林又多看了几眼,昌平郡君见了直言调侃了他一句,“总不会被我儿夫拐跑,你且放心吧。”赵泽林这才收回视线,睨了昌平郡君一眼。

墨珣此时才上前同昌平郡君问好,昌平郡君自然不会给墨珣难堪,只摆摆手让他赶紧去跟小辈们玩去。

而墨珣一登场,便能感受到来自周遭探究的视线。不过让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随便看,反正他也不收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外命夫将墨珣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有点眼力见得反而觉着墨珣透着一股子隐隐的气势;瞧不明白的自然是觉得墨珣不过是一个毛孩儿,也就是越国公这种生不出孩子的人才喜欢。

得了昌平郡君的首肯,墨珣也不再停留,便跟着林府的下人往后院去了。

伦沄岚初时并不适应,不过程雨榛也不当回事。毕竟这是儿子救命恩人的爹爹,再加上昌平郡君也反复交代过,他自然是打起万分精神,想让伦沄岚有宾至如归之感。

“林醉在回怀阳城的途中让山贼虏去”这个事基本是瞒不住的。

虽然林家私下里报的官,但是京城里头消息灵通得很,命夫们闲来无事也就指着这些个玩意儿听听。纵使是越国公府上的少爷将林醉救了回来,但大多数人也都觉得林醉必定是遭了事。

等墨珣一离开偏厅,大家便闲聊了起来。今日毕竟是在林家,但凡脑筋正常的都不会去问什么林醉、山贼之类的事。

大伙儿闲聊了一阵子,昌平郡君便引着大家上戏台子那处看戏去了。

林醉当时给墨珣下了帖子,然而等到墨珣到场时,基本从中找不出别的汉子来,而受邀前来的那些哥儿们已经开始抖空竹了。林醉毕竟是林府的大少爷,还得招呼着这些个小伙伴们,自然没有功夫专门搭理墨珣。墨珣也不恼,只寻了个地儿安静地坐着看他们玩儿。

一群哥儿里头忽然来了个汉子,自然是好些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空竹,并不愿意让汉子看。不过碍于这里并不是自己府上,便冲林醉小声嘀咕了一番。

墨珣隔着老远都能看到林醉为难的神情。

许是因为林醉太过为难,先头还在跟林醉嘀咕的哥儿便直接冲着墨珣来了。林醉伸手拉他,却没拉住,对方直接就走到了墨珣跟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因为坐着,所以矮了些,这就仰着头看他,“有事?”

对方似是没料到墨珣会先开口,噎了一下之后,继而问道:“你一个汉子,为什么进后宅来?”

“那你说我该到哪儿去?”如果早知道是这局面,他还真是不会来。但此时他人已经到了林府,这就甩手走人怕是不太合适。

“你从哪来,便回哪去啊!”那个哥儿的意思是让墨珣到前头跟大人们看戏去,别杵在这儿给他们找不痛快,但墨珣却听成了这人让他回越国公府去。

墨珣缓慢地起了身,见眼前这人比他矮些,便轻笑出声。他其实挺想张口说上一句“这是你家吗?又是你邀我过府的吗?”,但是碍于林醉在场,墨珣还是将这句话憋了回去。他偏过头去问林醉,“林公子可否给我安排了别的去处?”

其实墨珣能猜到为什么林醉一开始并不怎么介绍自己,毕竟林醉让山贼虏去这个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只要不拿到明面上来说基本就可以当它是不存在的。可万一从林醉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墨珣并没有想要责怪林醉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今日应邀前来确实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应该在昌平郡君面前露个脸就走,而不是跟着小厮到后院来看看林醉究竟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他们除了那件林醉大概再也不愿意想起来的事之外,应当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醉这才走了过来,“墨公子。”

墨珣一听这称呼,险些咧嘴笑开了。这称呼不知怎么,竟陌生得很,墨珣乍一听根本反应不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因为墨珣的一句话,林醉只觉得面上一哂,忙告罪道:“恕林醉今日招待不周。”他确实没考虑好,他原先想着墨珣年纪不大,跟哥儿在一处应当也不妨事,却没想到别人并不是这么想。

“无妨。”墨珣摇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前头听戏吧。”

说完,墨珣便转身要走,林醉下意识伸手一拦。“墨公子且慢。”接着,他便转身对其他哥儿告罪了一番,这就回来对墨珣说:“墨公子请随我来。”

墨珣点头,便跟着林醉走了。反正他在这一群人里头只认识林醉,也不需要刻意跟谁打招呼,走就走了。

林醉走在前头,领着墨珣绕过了回廊。

墨珣原先还以为林醉要带他去哪儿,这敞开的门里一进去,墨珣便觉得摆设有些像——书房。“林公子,这是何意?”

“今日是我欠了考虑,实在抱歉。”林醉略带歉意地说道,他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亲自对墨珣表达歉意。林醉一开始是以为别个人家会带汉子来的,毕竟之前昌平郡君也办过几次宴,那几回也都有,却不料这次竟估算错了。

“还好。”其实对墨珣来说,在哪里都一样。反正他本来也不耐烦跟哥儿在一块儿,此时让林醉带出来倒也好,也省得挨人问东问西。“那我就一个人在这呆会儿,你赶紧回去吧。”

“这……”哪有把客人一个人丢下的理儿。林醉有些不赞同。

墨珣指着书案,“我可否借你家笔墨纸砚一用?”

“这是自然。”林醉忙点头。

墨珣又笑了,“那我此时有事可做,你也不算怠慢了。”见林醉皱着眉似要反驳,墨珣又道:“我本也不该与哥儿们呆在一处,此时倒好,落个清静。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安排个小厮在此候着,我若觉得无趣便会自行出去。”

“这怎么行!”林醉有些急了,在墨珣面前踱了几步,却实在想不出法子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不行?”墨珣眨眨眼,“我们既然已经是朋友了,那就不需要再拘这些个小节。想我爷爷与昌平郡君,以往不也不大来往,但可不瞧着比别人更亲?”

林醉乍一听竟然觉得墨珣说得很有道理,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我爷爷与国公夫人二人打小就相识,那情谊……”

“我们也是打小相识了。”墨珣直摇头,“行了,就这么定下了,你快些出去,省得丢那么一大帮子人在那儿。”

林醉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不过墨珣,便指着书案道:“你闲来无事可以写写画画,这书房是我在用,不打紧。”

“好。”

“那你有事尽可使人来唤我。”

“好。”

送走了林醉,墨珣在这书房里转了一圈,基于最基本的礼貌,墨珣就只看看并不上手,之后便坐到了书案前头。起初是想着禅坐打发时间,但此处毕竟不是自己家,还是得考虑一下影响。

既然林醉说了笔墨纸砚可以用,墨珣便将宣纸摊开来,却不料林醉书房中的宣纸都已经裁过,四尺宣,习字正好。

墨珣思索片刻,取墨块蘸水研磨,落笔苍润有力,笔踪看似随意却转换自如;淡墨皴染宛如氤氲,兰叶缱绻而不散,墨色浓淡交织,一副清丽的兰花跃然于纸。

墨珣原是想题字,然而忽然手上一停,觉得自己当真是无聊得很。只半阖眼帘摇头轻笑,将画好的兰花放到了林醉的习字上头。

一般练完了字的纸最后都会被销毁,否则像林醉这样的内宅哥儿字迹一旦流出,到时候唯恐有人会拿着做文章。

墨珣将笔搁进笔洗之中,这便出了书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第92章

林醉果然派了小厮在书房外守着,见墨珣出来,立刻行了礼,之后毕恭毕敬地开口问道:“墨少爷想去哪儿,由小的为您领路。”

“去越国公夫人那处。”

“墨少爷请随我来。”小厮半侧过身子,让墨珣往前走。

墨珣跟在小厮身后,没人开口说话。昨日刚下了一场小雪,而此时林府之中早已收拾干净,只余树上白霜少许。墨珣将这林府打量了一番,心中却不住地反省自己。

他一心想早日了结与林醉的因果,便以为自己应当对林醉的话言听计从,这才应了林醉的邀。却不曾想,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了结因果的好方法。一味地妥协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墨珣觉得他能从伦沄岚身上就看出一二来。如果现在的墨珣不是自己,那么“墨珣”最后要么白光家业、穷困潦倒,要么犯了事被关进牢里……

自己的孩子不教育不教好,那日后总会有人替你教育。

还在徽泽大陆的时候,墨珣虽然看起来懒散,但对门人却管束很严。可能是长久以来的积威,也导致了很多弟子其实并不敢直接跟墨珣说话。然而他本身看似离经叛道却十分循规蹈矩,这就使得整个九渊峰的弟子脾气都古里古怪,十分矛盾。墨珣管束门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最基本的就是不要危害到玄九宗的名声和利益,在宗门教条界定的范围之内,随便门人怎么作,他都不会过问。

不可以这么顺着林醉来,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则日后他只会被林醉牵着鼻子走。

打定主意之后,墨珣便随着小厮往前走。

林醉此时身处林府之中,看起来日子过得也舒坦,并未发现有需要他插手帮忙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厮将墨珣领到了他们观戏的园子里。台上已经在敲锣打鼓,吱吱呀呀地唱着戏文。墨珣也听了两句,听倒是听得明白,就是不大喜欢这调调。哪怕是喜庆的剧,让戏子们唱出来总觉得透着一股子气量。

墨珣随意往台上扫了一眼,而后才在人群中找人。只见正中坐着的,可不就是赵泽林和昌平郡君?墨珣还没动作,小厮便率先上前通传。赵泽林闻言,转过身来冲站在后头的墨珣招了招手。

得了信儿,墨珣这才小心地走上前去。因为这些命夫们都坐在一处,位置挨得紧,他也担心自己落脚无眼碰到别人。

“怎么这时候过来?”赵泽林并不觉得墨珣是想来听戏的,毕竟这戏文里说的不过是那金榜题名、花前月下罢了。若不是昌平郡君在,他自己早都坐不住了。

“孙儿想先行回府。”对着自家人没什么好弯弯绕绕的,直说便是。

赵泽林眉眼一抬,“可是谁给你气受了?”

墨珣见昌平郡君也看了过来,便摇头道:“适才小厮领我去了后院,我瞧了一眼,都是些哥儿在做把戏。我一个汉子在里头也不大合适,这新年一过我也八岁了,再与哥儿们作一堆就不好了。”

倒也是。

赵泽林闻言,觉得墨珣说得有理。然而转念一想,墨珣这年纪不大不小,让他坐在这边听戏估计也坐不住,便摆摆手,“那你就先回去。”

得了赵泽林首肯,墨珣这才转而向昌平郡君告罪。昌平郡君也不觉有什么,反而觉得是自家孙儿安排不当,便颔首让墨珣回去了。

墨珣这便退了出来,又去找伦沄岚说了一声,免得他一会儿找不到自己会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雨榛与伦沄岚坐得近,一听墨珣说要走,心里也犯嘀咕。“可是我儿招待不周?”这对着救命恩人还招待不周,不太像林醉的作为。林醉平日里也是个妥帖人,应当不至于吧?

“夫人多虑了。”墨珣摇头,“只是我不大习惯罢了。”这么说着,墨珣又补了一句,“再说,今日的课业还未完成,我也理当回去了。”不再提什么哥儿太多之类的话了,否则不就是当着林醉爹的面在埋汰林醉安排不当吗?

程雨榛又稍作挽留,但墨珣去意已决,他也不再多说,便请了下人送墨珣出去。伦沄岚虽然跟程雨榛坐在一处,但毕竟拘谨得很,虽然程雨榛为人不错,时不时给他将些事儿,但毕竟是头一回见,伦沄岚便想着要不自己就跟墨珣一起回国公府吧。

墨珣与程雨榛皆看出了伦沄岚的意图,墨珣便直言,“爹爹头一回在京里听戏,回头也好与我说说这戏文内容。”其实墨珣对这戏全无兴趣,但伦沄岚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既然进了京,那多认识一两个朋友也不错。程雨榛是林醉的爹,赵泽林都没开口,那就证明人也是不错的,处一处也无害。

程雨榛赶紧点头,伸手按住了伦沄岚。墨珣走了,伦沄岚也走了,那不是摆明了说他们林家招呼不到吗?

“程叔叔可要帮我好生看顾爹爹呀。”墨珣不介意在这时候装一下孩童。

“这是自然。”程雨榛见墨珣都给了台阶了,便顺势下去。不得不说,越国公这次认的这个干孙子虽然年纪小,但看人、说话还是有些本事。就是不知道他这是有意为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就算墨珣不提,程雨榛也是要好好关照伦沄岚的。按昌平郡君的话,那就是——能让越国公夫人认下的人必定不差,好好处着总没错。

当时昌平郡君带去的那一个奁子谢礼虽抵不过林醉的命,但也不薄了。而且按谢,他们完全可以把这个“谢”字归到国公夫人身上,毕竟墨珣与伦沄岚也算是寄人篱下了。

墨珣这就跟着小厮绕到后门去了。

各家送了夫人少爷前来的车夫,一般都会被林府安排到下人房里吃茶用些糕点,等到宴会结束再载着主人们回府。当然,也有些是与主人约定了时辰之后自行回府,到时再驾车来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国公府的车夫则是在小院里等,他先头还在与别的车夫闲聊,见墨珣找了过来,忙起身迎了上去。得知墨珣想先行回府,这便将马车套上,带着墨珣回去了。

等墨珣下了车,进府之后,车夫才又驾着马车回到林府后门处候着。

越国公过年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也一直呆在府里。墨珣一回府,便有人将此事报告给越国公知晓。因为过年事忙,越国公也有段时间没有好好与墨珣说过话了,这便派人将墨珣请到书房里来,他们爷孙俩也好唠唠。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越国公睡了午觉刚起,在府里转了一圈刚回来。

“爷爷与爹爹还在林府听戏。”

“那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耐烦听。”

越国公闻言便朗声笑了起来,“哈哈哈,所以说,当初你说要去林府的时候我就跟你爷爷打了个赌,你十成十是坐不住要早早回府的。”

墨珣扯了扯嘴角,没吭声。越国公这也算是闲得发慌了吧?

“上次林家少爷被劫一事已经有了眉目。”越国公笑完,这才开始认真跟墨珣说事。在越国公口中说是“被劫”,但怀阳府尹那边则说是被“抢”。毕竟林醉什么事都没有,还有墨珣这个越国公的干孙子作为佐证。“被抢”比“被劫”好听多了,一个哥儿被人劫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就算额上印记没有变化,但可容人发挥的想象空间也十分庞大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博毫查验了死去的三个山贼,发现他们其实是些京郊的外来雇农。”因为墨珣参与其中的缘故,怀阳府尹还将消息透露给越国公知道。

“外来雇农?”墨珣一愣,外来雇农比起佃农来说还低一等,若是主人家再狠一点,可能他们辛辛苦苦一年也只够每日温饱。莫不是因为秋收结束,天气严寒,无地可耕而主家觉得没必要浪费银钱养他们,将人轰了出去,所以才铤而走险?“那其他山贼呢?”

越国公摇头,“没抓到。”

“没抓到?”墨珣眉头一皱,“怀阳府尹抓不到人?”是在说笑吗?

怀阳府尹虽然是正三品,但毕竟是京都的府尹,享有十分高等的权利。比如他可以直接面见宣和帝,甚至可以插手其他衙门的事物。整个京师的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全都归他管,甚至还可以调动禁卫军。

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抓不到一群贪生怕死的山贼?有人会信?

“只能肯定死去的三个山贼是雇农,但不能表示当时围住你们的所有山贼都是外来雇农。”

说得也在理,墨珣点头,“那与雇佣他们的主家查过了吗?与死去山贼交好的人也都查了吗?”

越国公轻笑,“查是查了,最近韩博毫天天都在忙这个,但到底有没有认真查就没人知道了。”越国公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一口,“你所料不错,怕是冲着林家去的。”

一说到林家,墨珣就有些坐不住,“此话怎讲?”

越国公疑惑地多看了墨珣几眼,似乎第一次见他对某件事这么感兴趣。“昌平郡君的曾祖为相王,是从圣祖太上皇承乾帝的亲弟弟相王那儿承来的爵位,而爵位承到昌平郡君这一辈,汉子那边再无承爵一说。”虽然心中狐疑,但越国公也不瞒着,便将昌平郡君那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林家家大业大,老侯爷去世之后没人镇着,恐怕是好不了了。”不过为哥儿那边还有个县君的封,是昌平郡君的大儿子。

墨珣只觉得越国公这话说得他云里雾里,昌平郡君一个嫁出去的哥儿,跟侯爷也不过是爷孙关系罢了,可林家的家业怎么说都还是林家的吧?

越国公见墨珣眉头皱得死紧,便继续道:“林家现在的家业都是昌平郡君带去的,也就是说,当年如果林家老头没有娶昌平郡君,那么就没有现在的林家。”

墨珣稍微理了一下头绪:按照本朝的爵位继承是三代承爵后逐步降级。那昌平郡君的曾祖就是最后一任的相王,而昌平郡君的祖父是相王嫡出的世子,他继承了相王的爵位,但又按照本朝的爵位继承,他也只得了个国公的封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宗室的国公与师明远这种战场上下来的国公爵位又有不同:越国公的品阶是先皇另外拟定的,为正一品;而宗室的国公爵位按照宗法是为从一品。

昌平郡君的父亲则被封了侯,而昌平郡君作为侯爷的嫡子,是个哥儿,所以为郡君。

“所以,祖父适才说的是昌平郡君的父辈还是叔伯,亦或者是兄弟?”墨珣觉得他对京里这些个王侯还是没理明白。

“是昌平郡君的哥哥!”越国公的表情十分精彩,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你怎么会觉得是侯爷?”侯爷是郡君的亲生父亲,而且昌平郡君带到林家的嫁妆是侯爷做主送给他的,怎么会再翻过头来折腾昌平郡君?

墨珣让越国公这么反问了一句之后立刻噤声。他倒不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而是心中觉得越国公很是奇怪——亲生父亲就不能反过来谋夺儿子的家财了吗?“那侯爷他……还健在吗?”

爵位这个东西跟王位也差不多,既然王位只有一个,承爵的人也只有一个,利益不均,那必定会有所争议。简言之,就是一个个儿子为了争这个爵位势必会闹得不可开交。

昌平郡君的嫁妆既然是侯爷赠予,那只要侯爷还在一天,也没人敢谋夺昌平郡君的家财。

“健在,只是身子骨不大好了。”越国公虽然跟侯爷没什么交情,但一说到对方身体不好,便也直摇头,“这两年听说是卧病在床,药石不断。”

这就难怪了。

墨珣抿着嘴,也不只是寻常百姓家有这些个腌臜事。“祖父可否具体说说?”只有知道得更详细些,墨珣才有办法从中帮到林醉。因果这种东西并非你是当面为对方做了什么事才能算的,暗地里或是在对方不知不觉间也会构成因果。就像林醉与自己一样,墨珣到现在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欠了林醉。

“昌平郡君是侯爷与正夫所生,而他上头还有个承了爵的相伯。”越国公见墨珣对此有兴趣,便多讲了些。其实本朝的王公侯爵背后也尽是些龌龊事,撒起泼也不必那些个山野村夫强到哪里去。“早前相王还在的时候,老国公继承了爵位,但相王还给他旁的几个儿子谋了官职,虽然官位不高,但好歹不是庶人。后来相王故去,老国公也与几个兄弟相互扶持帮衬,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只是从相王开始延续下来的习惯却没改,王爷的俸禄自然是高,但一代代的爵位与俸禄都是递减的,可有钱日子过多了,慢慢就有些入不敷出了。昌平郡君出嫁时,侯爷给了郡君十里红妆。”

“也就是说,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情况之下,侯爷仍是将昌平郡君以宗室哥儿的身份嫁了出去?”这种撑场面的行为还真是……墨珣不住地摇头,却也能理解。毕竟堂堂一个宗室嫁儿子,寒碜着实在太丢人了。嫁妆几乎是与哥儿婚后是否受到夫家尊重,以及其婚后的地位对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像他们修真界,也有互相结为道侣,但在墨珣看来,他们都不是所谓真心相爱之类,而是为了功法和法宝共享。结为道侣的仪式也十分郑重,除了要订立契约之外,双方还要大宴宾客以作凭证。

打肿脸充胖子当真没必要,累己累人。

越国公点头,“所以现在侯爷身体不适,无暇顾及其他了。而昌平郡君的夫君虽然只是个钦天监从七品的灵台郎,不过好赖也算是在朝为官了。相伯也不敢明面上跟昌平郡君撕破脸,便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来膈应人。”但这种拿一个哥儿的名声来搞动作着实是太恶心人了。

“就算相伯再怎么折腾,林家的就是林家的,不可能再还回去了。就算要还,那也是还给侯爷,不是给他。”昌平郡君这个情况跟墨家的又不一样,伦沄岚是因为墨延之故去之后才被墨家人膈应的。此时郡君的夫君还在,而林家的家业又归林醉的父亲在管,相伯无论如何都插不了手才对。

这才是墨珣觉得莫名其妙的地方,难道这么小打小闹的,就能让昌平郡君将家财拱手相让吗?

“这就不清楚相伯是做何打算了。”越国公垂下眼帘,思索片刻,“虽然昌平郡君出嫁时带了不少嫁妆,但林家上头原先就是皇商,本也有钱,当时给侯爷的聘礼也不见得会比那些嫁妆少。甚至有人还说,林家给郡君的聘礼有些甚至又被侯爷充当嫁妆又送了回来。”

“而林家则是经了先帝钦点,并特例允许林家的子嗣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但若是已经继承家业,便不能再考取功名,所以林家那边一贯是将读书与经商的子嗣都分开来培养的。”

墨珣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林家本也家底殷实,并且得了先皇首肯允许参加科举,恐怕侯爷也不会将自己的爱子下嫁到一个商贾人家才是。宗室无论有没有钱,都瞧不起商贾,绝对不可能有将一个宗室子嫁到商贾之家一说。

不过昌平郡君不应该是墨珣考虑的重点。他转而去想林醉的事,林醉已经没有爵位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的哥儿,相王真想从昌平郡君手中取回些什么,那也绝不可能冲着林醉去。

不可能。

墨珣原先虽然猜测那些山贼冲林醉去,但他也不过是觉得或许会是林醉的叔叔伯伯派人捣鬼,而不是他爷爷的哥哥。墨珣眉头紧蹙,觉得越国公说的这些话都说不通。“有没有可能是与林家生意上有牵扯的人想给林家使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林家却是所有皇商的头儿,这就是独一份了。只有林家倒了,才有别家爬起来的机会。

越国公有些诧异,“林家是皇商,怎么可……”

“可是林老太爷死了,现在是郡君的儿子接的手。”这样一来,越国公之前说的那些也都说得通了。

因为林家跟宗室沾亲带故,所以别的商户不敢贸然滋事。毕竟昌平郡君虽然是嫁出去的哥儿,但怎么都是侯爷的嫡子。只要侯爷在世一天,那林家就算有了靠山。但侯爷一去,相伯虽然是昌平郡君的哥哥,可名头上已经不如侯爷了,也无权对郡君的家务事指手画脚。

再者,一个有名无实的相伯,领着俸禄安分度日就算了,哪敢跟别人较劲?

而敢在京师辖区内挑事的,恐怕不单单是商人这么简单,保不齐已经是官商勾结了。

墨珣的脑子一下子转过来了。

他刚才让越国公说的那些个王侯公爵之类的关系闹得是如坐云雾,原来竟是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墨珣沉思——越国公说的这些事,除了京里人尽皆知之外,必定也是有人刻意引导。

犯事者原就想好了:戴月山本就在昌州境内,那就派人伪装成山贼,将林醉掳走,装作是劫财劫色的样子。

却没想到越国公认的干孙子会这么好巧不巧地遇上林醉,并将他救下来。而林府的下人只知道林醉逃了出去,却并没有谁亲眼所见林醉被掳。再加上大多数下人都是家生子,要么签了卖身契,自然不会轻易出卖主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么犯事者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混淆视听,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个事情上面。

林家那边,只要墨珣不张口,那就没人能判定林醉当时已经被山贼掳走了。所以丢脸算不上,顶多就是众人惊叹一下在京都的管辖范围之内竟然会混进戴月山的山贼罢了。

墨珣并没有对越国公过多解释,而是这么盯着他瞧。越国公见墨珣这副模样,也跟着蹙眉沉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朝中有人在针对林家?”

“是。”

第93章

越国公听完墨珣这么肯定地回答之后反而笑了,“若是如你所说,是官商勾结,那又为了什么呢?”

墨珣乍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而后又仔细打量了越国公的表情,不断地在确认越国公究竟是真的没听明白还是在跟他讨论。“我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为民请命的官真的很少了,或许一开始是雄心壮志,但慢慢的应当就是为权为利或者为财。人人都有私心与偏向……”墨珣说着便停了,他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也不知道越国公受不受得了。毕竟按照赵泽林的说法,越国公也就是年纪慢慢大起来才能忍些,年轻时候真是眼里不揉沙的。

“你继续。”越国公并不觉得墨珣说话哪里不对,他既然在<ahref=https:///tags_nan/guang.htmltarget=_bnk>官场数十年,这些也都是看遍了的。要不怎么宣和帝到现在都没能彻底将朝中的党。派完全捏在手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依孙儿拙见,譬如拿钱丞相那边来说。想维持这么大的自上而下的官僚链条,不是只靠着钱相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他说一句话就有人替他卖命,凭什么?”墨珣说着都有些想笑,“钱相手中没有别人想要的东西,或者没有别人的软肋,又有谁愿意当他的走狗?”

依附丞相或者是太尉,无非就是想在官场仕途上走得更顺,要么就是为了以权谋私。至于是什么私欲,暂且不提,但要说真正无所求,墨珣不信。

林家作为皇家首饰的采买,应当也是油水不少,才会被人这么盯上。皇商的作用并不只是为朝廷置办购买物资,他们在一定时候,比如战乱、灾年,都是会帮着朝廷出一份力的,这也是朝廷允许并且支持他们存在的一个原因之一。

“只要侯爷一闭眼,林家就当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这样的结论一出,墨珣立刻抿紧了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林家一倒,林醉也好不到哪去。但墨珣现在两手空空,想帮林醉也没那个能力。就是不知道对方只是想要这个“采办”还是想斗倒整个林家了。

越国公显然也跟墨珣想到一处去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同情林家。

俗话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爷孙俩苦恼了好一阵子之后,越国公才猛地一拍桌,“我俩在这胡思乱想什么?这不都还没个定论吗?而且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对林家的事这么较真?”越国公发觉,自打他认识墨珣以来,墨珣似乎没有对某样东西表现出特别浓厚的兴趣。就拿考科举来说,墨珣给他的感觉就是——别人都考,那我也去考吧;别人也读书,那我就去吧;别人进官学,那我也进吧。

墨珣歪着头,“不是祖父先提的吗?”因果什么的,墨珣连林醉都不说,又怎么会告诉别人知道?

越国公让墨珣这么一反问,仔细一想,倒也是。“那就不管了,别人家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昌平郡君似乎是爷爷的闺中密友呢。”墨珣“嗯”了一声,拖了个长音。看似在思考,实则是提醒越国公:林家有点什么事,你还是得盯着。

若说越国公没听出来倒也罢了,可偏偏他就是听明白了,才觉得墨珣这混小子,由始至终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实在话。气也只是表面,毕竟墨珣的性格与他年轻时完全不同,甚至更为沉稳。一时冲动是很容易坏事的,像墨珣这样将事情剖开来看反而更适合做官。

正是因为看得透,所以才对所有的事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

这样很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国公觉得墨珣似乎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看似沉静的神情下面是漠视。他刚想张口问点什么,墨珣便率先脱口而出,“若真有人想针对林家搞什么动作,恐怕不止会只有这么一回。朝廷里可能也会有什么大动静。”

如果真是官商勾结,不可能只有林家这么一点小波小浪的。

“难道是立储?!”越国公将这句话反问出口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其实不是最近,而是很早之前,朝臣已经开始上折,让宣和帝早日定立储君,以免夜长梦多。

这段时间立储的事被建州贡院起火的案子压下去了,没人敢在宣和帝的面前提起立储的事去触宣和帝的霉头,这也使得越国公一时间竟把这茬忘了。

墨珣闻言,将眼睛一睁,“应当是了。”他虽然心中觉得越国公这记性也是挺差的,但却没有明面上说出来。拿立储这种事来说,如果越国公不提,像墨珣这种平民百姓恐怕只会等到诏书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到底立了哪位皇子为太子。

立太子不是皇帝高兴立谁就立谁的,否则宣和帝也不会将立储一事一直拖到现在。

墨珣虽然不知道宣和帝究竟几岁,但之前与越国公讨论或是闲谈时,能从越国公的话语中听出一些来。宣和帝的年龄必定不会比越国公大,毕竟越国公是前朝老臣也不过年近五十;而钱丞相又是宣和帝的外祖父,本朝的约定俗成为“文武官七十以上者,皆听致仕1”,也就是说钱丞相的年龄并不到七十岁。就算他早早取夫生子,而太后则十三岁选秀进宫再生宣和帝,那宣和帝也就三十出头吧?

不过虽然规定七十十致仕,但大多数的官员都是终身制的,干到干不了为止,有好些还活不到七十岁呢。

再者,就算立了太子,之后不也还有废弃的时候?就像宣和帝,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并不是太子,甚至连钱丞相一开始都不看好他。最终要不是文信王染了重病药石无灵,钱丞相也不会转而扶持宣和帝上位了。

话虽如此,但争夺储君一位的派系仍是很多。毕竟太子继承王位,那就是正统。日后有别的皇子来争夺,那也是叛乱,为天下人所不耻。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为自己正名了。

而在朝为官的大臣,想要自己的家族生生不息,仅仅只是朝中有人是远远不够的,后宫也需要有人能给皇帝吹吹枕边风。后妃虽然不干政,但往往他们的一句状似无心的话也会改变一个王朝的历史。

大多数的朝臣都十分惧怕换皇帝,这就跟你好不容易孵着的鸡蛋快破壳了,突然又换了个蛋给你孵一样。譬如越国公,虽然是先皇的心腹,但在宣和帝这边他就完全排不上名了。而一个朝廷的最大的人员变动就在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所以,也有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要想争夺皇位,手中就必须要有钱。有钱才有办法养兵,否则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等诛九族的事儿?画饼充饥可以,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吃多了饼子恐怕还消化不了。

原先越国公还想袖手旁观,可林家发生的事万一真跟立储有关,那他也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越国公虽然觉得墨珣所言有理,但他还是十分难以置信。怎么会一个区区的皇商家眷遭遇了山贼,就与立储有了关联呢?

“那祖父就姑且一看,看我是不是想得太多吧。”墨珣知道越国公其实已经信了,但他却不愿意去面对。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多劝了。

墨珣微微弯了眼睛,若是真如自己所料,那对方必定不会只来这么一回。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招数是对着林醉,还是林家的其他人了。

至于要不要提醒林家?墨珣觉得这个问题不该他来考虑。他去了那一趟林府,自然也能知道自己与林家并无因果。那么林家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他完全可以等到林家覆灭了之后再将林醉救出来。一次救命之恩还不了的,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

越国公见墨珣不再说了,也沉了声音,“万一只是寻常商业之间的竞争又当如何?”

墨珣轻笑出声,“若不涉及朝政自然是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之下,墨珣只靠主观臆断和推测就认定林家的事与立储有关,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认定了一件事情之后,只才会开始去找证据论证自己的观点。“不过我想,祖父还是应当防范于未然。立储毕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未来,还是慎重为妙。”

墨珣不是在危言耸听,他见过太多的王朝兴衰,都是从争夺储君之位开始。定立储君不是宣和帝一个人的事,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关系到这个国家未来的兴衰。

“目前看来,若你所言属实,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怀阳府尹韩博毫了。”这话刚说完,越国公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现阶段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不如就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下一步是何动作,不要自乱阵脚。”

墨珣看他的神情便知他想到了什么。无非就是怀阳府尹权利巨大,唯恐他对宣和帝不利罢了。不过这不可能,毕竟他现在好好地当着他的怀阳府尹呢。除非有人允诺了他更高的权利和地位,否则他没必要干这种事。

无论怎么样,现在越国公对此事上了心,那么林醉那边应当也就安全一分了吧。

第94章

墨珣与越国公讨论的事,等到赵泽林从林府回来知道便也知晓了。他在听完墨珣的想法之后却止不住地摇头,“你们爷孙俩就这么杞人忧天?毫无根据的事就把你俩吓成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国公被赵泽林这么说得有些脸红,却仍是梗着脖子说:“那还是得好生注意,万一是真的可就来不及了。”

“好生注意是没错。”赵泽林也是认同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叹气。看师明远跟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摆明是心中已经认定了。“储君并不是不能被罢黜的。”只要证明他并不适合做下一任帝王,那就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理由。

越国公点头。他其实在与墨珣讨论完林家的事之后便派人去查了,但韩博毫捂得紧,外人要查这些并不容易。他目前知道的仅有林醉回京途中遇上山贼一事绝非偶然。

而且,他也就是一开始觉得皇商竟然还插手朝廷政务,十分匪夷所思罢了。与此同时,因为担心定立储君一事会出现纰漏,所以才显得十分焦躁。到后来沉下心思想了想,他这个浮躁似乎来得莫名其妙?

越国公自己都搞不懂,虽然他年轻的时候性子急,但后来看得多了,渐渐也就觉得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年纪大了反而看开了,虽然在其位谋其政,但宣和帝如果真真蠢到让身边的人蒙蔽了双眼,他就算再草木皆兵也没有用。

赵泽林反而觉得这爷孙俩真是凑在一起就叽叽咕咕说个没完,这还没碰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便把自己先吓得不清。

越国公在京里其实与谁的交情都很一般,充其量是点头之交罢了。而有些人对他来说,连点头都嫌浪费精力。那么无端向他透露提起相伯的饶文霆饶翰林就十分可疑了,无端端诱导他,使他当真误会了相伯与昌平郡君的关系。

越国公仔细思考了一下为什么饶文霆会出现:因为是过年期间,越国公和一应大臣都是施行的轮休制,以免重要的事件无法及时处理、折子堆积如山。临近过年,地方的请安折很多,这些基本都是要被压到后头等过完年之后再呈给宣和帝批复的。

因为各个衙门的排班是由衙门自行拟定的,御史丞到建州去查贡院起火一案之后,整个御史台都由越国公负责,所以上工表是由他一手拟定并下发给其他御史的。

这就不由得让越国公想起还在建州时,谢建阳曾向他透露过——钱丞相已经在插手御史台的内务了。

怀阳府尹与其他的朝中大臣不同,韩博毫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是需要每日都上衙门一趟的。与平时不同,他不用一整天都在衙门里,但却是需要随叫随到的。万一京里出现了什么大事,临了了找不到人,那可就糟了。

而饶文霆出现时,似乎是韩博毫刚跟越国公说完墨珣的事之后,饶文霆就出现了。而且这个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巧到越国公竟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之前越国公对墨珣介绍的时候,直接将整个翰林院都划归为钱丞相那边,其实不然。不可能整个衙门都清一色是钱丞相的人,他还没到那种只手遮天的地步,而宣和帝也不会这么放任钱丞相一直坐大。

所以,不见得饶文霆就是钱相的人。

“选择皇子”对于所有的朝臣来说都是一场豪赌,就算此时跟随的皇子成了储君,最后也不见得这个储君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跟对了主子,日。后主子荣登大宝,那你便是功臣;跟错了人,日。后沦为了阶下囚,那就是罪臣了。

赵泽林自然是知道越国公所想,御史台在越国公丁忧之前是由越国公掌管的。而现在,他离开了三年,御史台也更新换代,好些人他都不大熟悉了。“好了,你也放宽心,还没有的事儿呢。再说了,皇上应当也是知道某些人背地里在搞小动作,否则不可能将立储一事拖到现在。”虽然宣和帝与越国公的关系很是一般,但怎么说都不算是个糊涂皇帝。

事到如今,越国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点头,“我这边派人多注意一些。”因为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总不能拿着一大堆的猜测捅到宣和帝跟前去。

越国公作为御史中丞,在御史丞离开京都时统领整个御史台。是以初五的随驾便无法参加,毕竟这么来来回回跑太过折腾了。

伦沄岳虽然住在国公府里头,但却不大出门。毕竟会试将近,他也没什么闲情在怀阳城里瞎逛。等考完了会试、殿试,他有得是时间。

墨珣知道科举对于很多人来说看得比天还要大,所以平日里除非伦沄岳主动出门,否则他也不去打扰。而自己乡试成绩作废一事,伦沄岳还安慰过他。但对于墨珣来说,劝与不劝都无所谓。不过家里人都十分担心墨珣只是表面上看似平静罢了,毕竟也有那些个考生因为考试不中而轻生的。

临近上元节,宣和帝便从行宫里回来了,同时还在上元节那天宴请了朝廷之中有封号的官员及命夫进宫赴宴。

怀阳城的上元节十分热闹,毕竟是天子脚下,官员们也都想办得热闹些,让宣和帝觉着百姓生活富足。此时,已经好些进京赶考的举子也都到了,那么猜灯谜这项活动怎么能少得了文人的参与?

墨珣原是不想出门,但赵泽林进宫之前曾嘱咐过墨珣,让他带上伦沄岚上外头去走走。其实赵泽林更多的是想让墨珣出去走走,毕竟墨珣太静了。平时如果不是主动唤他,他可以一个人在馥兰院里呆到“天荒地老”。

怀阳城内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地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而宫里也是筹备了很久:为了体验民间的上元节,宣和帝特许在皇家园林之中划出一个区域来开设有集市,以模仿民间采买交易之景。而沿边道路上悬挂有各个宫制作的花灯,以供猜灯谜用。入夜后还安排有烟花观赏和角抵戏,宣和帝亲身下场,与百官同乐。

宫里的玩法墨珣是不知道,但猜也猜得出来,无非就全都是围着宣和帝转罢了。

正月十五当天,墨珣与伦沄岚一同外出,便能看到路上有好多未出嫁的哥儿蒙着面纱三五作堆,或闲谈,或驻足沿边店铺、花灯。墨珣偶尔还能从身边经过的人口中听见夸赞的声音:这个体态丰盈、那个目光流转……

道路两旁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摊子,卖绣帕的、卖彩绦的,要价比起铺子里来也不贵,就是个图个色彩艳丽和样式新颖。伦沄岚及青松雪松以往都在石里乡过的十五,这次进了京,竟是对什么都好奇得很。再说伦沄岚不过二十出头,青松雪松也才十四五岁,要按墨珣这边的年龄算,他们仨都是半大的孩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个哥儿加个墨珣,赵泽林虽然让他们出去参加上元彩灯会,但还是担心四人会遇上事儿,便派了两个护卫跟着。然而上元节灯会整个街上被挤得水泄不通,不多时便走散了。墨珣是直接拉着伦沄岚的手腕,防止他走丢。

等到伦沄岚回过神,身边就只剩下墨珣一个人了。

“青松雪松他们……”

“他们认得回去的路。”墨珣摇摇头,“刚才说好走散了就到长兴街头的茶肆等,现在过去找他们吗?”以往墨珣都没觉得怀阳城内竟有这么多人,此时与伦沄岚一道,竟觉得比肩继踵。

伦沄岚点头,觉得还是早些找到青松雪松为宜。

因为是上元节,所以怀阳府尹特别加强了戒备。伦沄岚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青松雪松年纪太小,放他们在外头万一让人骗了就不妥了。

墨珣本来也对这人挤人没多大兴趣,自然是伦沄岚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这便往回走,只是刚到街头的茶肆,便看到有人围作一团,墨珣本不是多事之人,原是想躲开,却一瞥,瞧见那人群里头是青松与雪松。

唯恐找到了青松雪松又丢了伦沄岚,墨珣便拉着伦沄岚往里头挤,这才看清原来是俩汉子竟拉着青松和雪松不撒手。

“你做什么!”青松一见雪松被人抓住便厉声喝道,然而他这个举动并没有吓到对方,反而有另一个汉子过来把他也抓住了。

“大家评评理啊!”长兴街上的人本来就多,这汉子这么一喊,很快便有好事者停了下来驻足围观。

“快放手!”青松伸手去掰,然而却没掰开。“我不认识你!”

“这两个是我家的小厮。原是要留作童养夫的,可他俩倒好,主人家里供他们吃供他们穿,今天竟然想趁着过节逃跑!”抓着雪松的汉子立刻高声嚷嚷起来,边说还边用力地扯了雪松一下,扯得雪松一个踉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胡说!”雪松自然是拉扯不过,让人揪着在路上急得不行。他抽了半天都没能将自己的手从那汉子手里抽出来,而周遭的人竟听了这话对他与青松指指点点,仿佛已经听信了那人的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雪松见状,也是急了,先是伸手去挠那汉子的脸,让他逮住后又想用牙去咬他。

“啪!”

那汉子见雪松还在挣扎,索性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看你这小浪蹄子还敢逃!”

“我们不是他家的小厮!”青松见雪松挨了打,这也慌了,开始使出浑身解数去挠、去踢拉着他的人。

那人也不辩解,只继续道:“我们可待你们不薄,你们跑什么!”

“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们!”雪松见他当真推搡不过,便使劲去踩他的脚。那汉子吃痛,却也不撒手,只更用力地攥紧了雪松的胳膊。

“不认识?你们的卖身契可还在我们手上!”那汉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这就补了一句。

原先还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并没有谁贸然站出来,毕竟这两边都吵得不明所以的,更多人是看热闹,而有的则并不确定是哪边的过错。但此时一听到卖身契,那大家就淡定不了了。卖身契作为一个很有利的凭证,已经卖身为奴却还要逃跑是很重的罪。

“这还抓回去做什么?就地打死得了!”

“就是,这种奴才,逮回去了还是会逃。”

……

雪松见周围的人已经认定他们是私逃出来的奴才了,只觉得脑袋一“嗡”,嘴唇哆哆嗦嗦半晌也才憋出一句,“我们不认识他们,他们胡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是人贩子!”青松这就反应过来了,他与雪松不同:雪松是小时候家里穷才给卖进了伦府,而他则是打小就被人贩子拐了。那人贩子原是想将他卖进勾栏院的,好在他运气不差,勾栏院里嫌他年纪小做不了活又接不了客,这才不收。而那人贩子养他一日还得供他一日的粮,最后便将他卖给了人牙子,这才进了伦府。因为被人拐卖过,青松当然知道眼前这两个汉子忽然说了那些个有的没的究竟是想做什么。“他们想把我们拐去卖了!”

“对!他们是人贩子!”雪松一听青松这么喊,便也高声喊了起来。他其实脑子里根本不知道青松在喊什么,但本能却跟着喊了起来。

“啪!”

拉着青松的汉子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使了大力,青松直接就被打懵了。那汉子见青松没了挣扎,这才啐了一口,“满嘴的疯言疯语!”

墨珣没敢松开伦沄岚,好半天才挤了进去。还没等他开口呢,不知从哪又挤出两个汉子来,嘴上念念叨叨说什么抓逃奴,之后便两两合力架住青松与雪松就要把他们拖走。

“救命啊!我不是他家的小厮!”雪松眼见着自己要被拖走了,这才赶紧努力往地上倒。

伦沄岚一开始让墨珣拽着,根本不明就里,但这时候他已经看到了青松雪松正被人架着。“住手!”猛地一惊之外,伦沄岚立刻大喊了一声。“你们抓我家小厮做什么!”

墨珣与伦沄岚已经挤进了人群里圈,正站在最里头,挡在了那四个汉子跟前。

“夫人!少爷!”雪松在地上见到伦沄岚,这就挣扎着大喊了起来。

青松一听,猛地回过神来,也跟着喊了,“夫人!”

人贩子明显没料到这两个哥儿的主人家会找过来,此时正抓着人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观人群原先还觉得青松雪松两个逃奴打杀了也不打紧,却没料到一下子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前头还指着青松雪松说话的人一时间也都噤了声,转而看向伦沄岚和墨珣。

这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出了嫁的哥儿一个则是孩子,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四个汉子现在看起来竟然真的像是人贩子。再加上,被抓的两个小厮还喊了“夫人”“少爷”……

这下围观的群众立刻就辨明了真相,先头还让开了位置让那四个汉子将人带走,现在则一个个伸出手将那四个汉子围住,并不让他们离开。

四个汉子见此时已经不能再扯之前的借口了,便丢下青松雪松想趁着人多逃出去。只要挤进了人堆里,到时候哪还有人能认出他们是谁?

如果围观的人少一些,他们大可以再来几个人,把墨珣与伦沄岚一并抓了去。但此时围观的人太多,之前还帮着他们要将两个逃奴逮住的人忽然就变了,甚至要抓他们去见官。这时哪还有闲工夫去还拐什么哥儿,当然是自哥儿逃命要紧。

青松被松开之后险些砸到人群身上,待回过神之后,他赶紧扑到雪松身上。墨珣见那四个人贩子想逃,便高喊一声,“不要让人贩子跑了!”

周围哥儿汉子都有,老老少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个人贩子拨开人群要逃,又听得墨珣喊了这么一嗓。这才喊来了几个壮士帮忙,两两拿一。但其中还有个人贩子明显已经拨开了人群即将消失在人海之中了,墨珣有些急却也不敢丢下伦沄岚。否则他这厢跑去追了人贩子,回过头来伦沄岚他们又不知掉会不会被人贩的同伙逮了去。

就在他即将无可奈何地看着人贩子溜进人群时,忽然那人贩子一弯腰,转了个弯儿又回来了。

墨珣有些诧异,忙定睛一看,竟然还看见老熟人了,“姜伟平!”

“墨珣?”姜伟平适才听着这边吵吵半天,后头又听到什么人贩子之类的,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挤了过来,却不曾想人贩子还往他怀里钻。干脆就朝那人贩子的腹部来了一脚,将他手扭了过去,压着他过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至于姜伟平为什么会断定此人是人贩,那就看为什么只有这人拨开人群从里头往外逃了。方向不对可以说路过,但手忙脚乱明显就是做了亏心事,就算不是人贩子也可能是扒手。

他们两人打了照面之后,姜伟平才扭着人贩的胳膊听墨珣把这事简单地说了一下。而适才围观着的怀阳城百姓见自己竟然险些成了人贩的帮凶,一个个便动手将那些个人贩打了一顿。墨珣还眼见着有人把鞋都脱了,用鞋底板往人贩脸上招呼。

“大家静一下,把人贩子扭送到官府去!保不齐能顺藤摸瓜,揪出他们的同伙来!”墨珣提声喊了起来,然而群情激愤之际,根本没人在听他的话。

墨珣眉头紧蹙,他更担心的是,这群人贩子还有别的同伙在附近,而此时正混在人群之中,准备趁乱将这些人贩救走。原先只有两人来抓青松雪松,后来见两个哥儿毫无招架之力,这才又来了两个汉子。那显然就不是一时兴起,摆明了就是惯犯!

而早前与墨珣他们走散的国公府侍卫这时才赶了过来,将府里的三个哥儿先护住。

此时,又因为这里早已闹的不正常,并不是寻常过节时的热闹气氛,城内巡逻的官兵便绕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墨珣这才指着四个人贩将刚才的事说了,官兵一听,便要将人贩子押回衙门,关押起来,待明日府尹上衙之后再查。

墨珣有些怀疑这些官兵说不准将这些人贩子压到某个巷子里便会将他们放了,这便转身对侍卫说,让他们上前表明身份。

侍卫听了墨珣的话以后便从衣襟里摸出了腰牌,上前表明身份。今天是元宵佳节,在外头人多,侍卫也担心腰牌掉在什么地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将腰牌藏在衣襟里头。

侍卫直接言明了,这四个人贩子抓的是越国公府的小厮,待他们回府之后便会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明越国公。意思就是这些人你们要把他们关好了,好生审问,万一人要是弄丢了,越国公过问起来,看你们怎么交代!

官兵原先还不紧不慢的,毕竟大过年的摊上案子都觉得晦气,谁都不乐意,可这一看到越国公府的腰牌那态度就不一样了,忙连连点头,“放心,一定会好好审问,定会给越国公一个交代。”

越国公府的侍卫性子跟越国公也像,觉得这抓捕人贩、维护京中治安本就是官兵的职责,根本不需要跟那些官兵说多什么。但墨珣不一样,墨珣觉得表明身份有助于引起官兵和府尹的重视。

不管这些人贩是偶然盯上青松雪松,还是早有预谋,只要府尹用心查,墨珣不信查不出来。更何况,如果这么顺藤摸瓜,说不准能将这一整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到时候还能解救出更多被拐走的哥儿。

墨珣定睛在四人脸上扫过,将他们的样子都一一记了下来。初时见青松雪松被人抓住时的惊骇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恼怒。他原先还觉得周遭的人群是否都太过激动了,此时却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四个人贩子的手骨捏碎,以泄心头之愤。

直到官兵压着那四个人贩走远了,墨珣再瞧不见了,才扭过头来。此时青松雪松已经从地上互相搀扶着起了身,两人的脸都肿得老高,尤其是雪松,看起来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一咬牙,不论别人觉得青松雪松不过是签了卖身契的小厮还是什么,在墨珣眼中他们已经是自家的人了。若是越国公并不当回事,那他也要想尽办法让韩博毫拿出个章程来!

第95章

墨珣先是问了问青松雪松的情况,见两人说起话来还有些抖,明显知道他们是惊到了。

因为眼前有个老熟人,甚至还帮他逮了个人贩回来,墨珣总不能当人不存在,这就对伦沄岚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建州官学的同窗,姜伟平,是个武生。”

建州贡院起火,成绩作废的只有文生,而武生的文试并没有文生的试题那么多、时间也更短,所以并未殃及到武试。这么想来,“你现在是武举人了?”墨珣一时有些惊疑,面上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

“正是!”姜伟平原先还想着要怎么跟墨珣提呢,没想到墨珣自己倒反应过来了。

伦沄岚对着姜伟平点了点头。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墨珣的同窗,而学堂里的事,墨珣也不怎么对他说。这一时间,伦沄岚只能想起墨珣曾在船上提到过的那个想要跟墨珣结亲的同窗,又忍不住将姜伟平好生打量了一番。

姜伟平年纪看起来也就跟青松雪松差不多,决计是生不出能跟墨珣结亲的儿子的。

墨珣见伦沄岚的面上有些欲言又止,却仍是猜不透伦沄岚到底想表达什么。便对着侍卫开口,让侍卫们先护送伦沄岚他们回去,而自己则与姜伟平寻个地方再聊上一会儿。

伦沄岚原先还不大放心,但姜伟平拍着胸脯跟伦沄岚保证会看牢了墨珣,末了会将他送回越国公府,伦沄岚这才点了点头。

青松雪松受了惊,还在晃神,自然是早些回府为妙。

伦沄岚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也被吓得轻。刚才一时情急,竟是牟足了劲儿质问了人贩,这会子人贩子被押送官府,事情也了了,才觉察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跳得厉害,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青松雪松自不必说,两人此时互相搀扶着,已经吓懵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两人脸上都肿得老高,墨珣瞧着都觉着大概是疼狠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而此次回越国公府,除了有两个侍卫之外,还有些热心的百姓自发护送着他们回去。

等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口,伦沄岚才一一道谢,这就带着惊魂未定的青松雪松进了馥兰院。

管家一直在厅里,一听说伦沄岚回来,便觉有些不对。此时尚未到上元节最热闹的时辰,焰火晚会和灯会都才刚刚要上,怎么这时却已经回了府?虽然疑惑,却也往门口去迎。

伦沄岚是没什么大碍,管家看了一圈,没见着墨珣,这才问道:“少爷没同夫人一道回来吗?”

“他路上遇着在建州的同窗,便一同去了。”伦沄岚摇头,咬了一下下唇,这才开口道:“劳烦管家请个郎中来给我的两个小厮瞧瞧。”

管家一听,第一时间是先说“夫人哪里的话”,之后才去看青松雪松。见两人发髻凌乱,袄子也有些脏兮兮的,这才睁大了眼睛,“夫人且先回馥兰院,我派人去请大夫。”

若是让伦沄岚在正厅里等,那两个小厮还得在夫人跟前站着,不如直接送回馥兰院。

赵泽林就曾明确交代过,馥兰院就相当于是划归伦沄岚了,院子里的规矩都由伦沄岚定,只要不是很大的纰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它过去。

大夫并不难请,管家只是派了个家丁出去,之后便让府中小厮备些安神茶送去了馥兰院。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管家才开始向侍卫询问起他们今日外出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怎么会两个小厮成了这番模样。

等侍卫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完了之后,管家才点了点头让他们先下去。这事可大可小,就看墨珣怎么想。依着管家看来,墨珣对他从石里乡里带来的两个小厮还是很重视的。他觉得这件事自己还是有必要在越国公和老夫人回来时提上一嘴,免得墨珣少爷到时候还得想办法提。

墨珣与姜伟平自打官学停课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了,此时偶然在长兴街头见着,倒觉得有些缘分。

姜伟平比墨珣大了不少,虽然年龄不及伦沄岚,但在墨珣面前也觉着自己是个大人了。刚才墨珣说他是武举人时,姜伟平还有些高兴墨珣的上道,但此时却联想到墨珣解元身份被取消一事,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朝原就是文举人比武举人地位更高的,而自己不过是中举,墨珣却是解元。但墨珣也算是个倒霉催的,解元身份不在,还沦为了整个建州城好些同窗的笑柄。

姜伟平虽然是武举出身,但怎么也读过几年书,之前他还未启程前往怀阳参加会试时便在建州听到有好多文生明面上虽然惋惜墨珣的解元身份,实则是在笑话他没那个解元命。姜伟平一一将那些人记了下来,虽然不至于在墨珣面前嚼舌根,但日后万一会跟那些人同朝为官呢?

墨珣见姜伟平欲言又止,立刻知道他究竟想说点什么,“你作那副样子给谁看呢。”或许是大家都把科举看得太重,所以才会觉得墨珣会想不开,“姜兄,我说句老实话,你别不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见墨珣主动提起,便直点头。

“比起贡院中被火烧死的那百余名考生,我不过解元身份取消,已经算是老天眷顾了。”墨珣这话刚说完,就在心里连连“呸”了几声。天道劈死他一次还不够,还想让他被火烧死?门儿都没有。

姜伟平仔细打量了墨珣一番,见他面上诚恳,应当是真放下了,这才舒了口气。如果墨珣此时还郁结于胸,那就会让姜伟平觉得自己中了武举是在墨珣跟前炫耀一般。“你看吧,我说你,没事儿考什么文举,来考武举不就结了。”

“我考武举哪还有你的份儿。”墨珣真要想转考武举也不可能从以生员的身份半中间转过去,需得从县试开始重新考。是以两人都知道此时木已成舟,不过互相调侃罢了。

“你放心,我看了排名,我后头有得是人。”姜伟平也直白,这意思就是就算你考得比我好,我也不会落榜。

墨珣被姜伟平的话逗乐了,笑着直摇头,“得,我说不过你。”

姜伟平知道墨珣此时不过是说笑,便也略过这个话题,开始问起墨珣的近况。

“乡试考完我就回乡了,之后从乡里又回了临平县直接乘船进了怀阳。”墨珣边走边同姜伟平闲聊,“大部分时间都在船上,也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进京?”若说姜伟平进京参加会试,那也不可能这么独自一人啊。

果不其然,墨珣接下来便听姜伟平说:“我与几个武举人是相约结伴进的京,但今天过上元节,我们也出来热闹一下,却不料彼此就走散了。”

姜伟平这个走散与墨珣他们不同,大家都是汉子,又同时武举人,走散便各自逛逛,晚些回去也就是了,并未约定又碰头地点。

墨珣了然地点点头,“我刚才从那边过来。”墨珣指了个方向,“那边点了龙灯,我们瞧瞧去。”

其实龙灯也没什么好看的,毕竟中间点的蜡烛很容易不经意就燃到外边的“龙”。这龙灯一般用竹、木、纸、布扎成,节数不等,均为单数1。一人持有一节,总长约有十几米,显得十分壮观。点了灯之后,“龙头”带领着大汉们将各自持有的龙灯支起组合成一条巨龙,由怀阳城内各个大街起步,之后再将数六条龙灯汇集一处,互相穿插起舞。

“你到了京里还住在越国公府吗?”姜伟平会这么问也情有可原,毕竟还在建州时,墨珣虽是住在越国公府,但大多数人都没打听出他究竟与越国公是何关系。越国公当时未摆宴认亲,而国公府里的下人也称墨珣为“少爷”,大多数也都以为墨珣是越国公或者赵泽林的远亲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目前我与爹爹一同住在越国公府上。”墨珣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之处,毕竟他当初在官学与姜伟平也不过点头之交,说起来他有心交好,但两人毕竟课程不同,见面机会也少,倒是被搁置下来。

“你与越国公……”姜伟平琢磨了半天,都不知用什么措辞比较不会显得自己是在刻意打探墨珣的隐私。

墨珣看出了姜伟平心中所想,这便直言,“越国公膝下无子,我投了国公爷眼缘,认了国公爷做干祖。”没什么不能说的,在林府的宴会上,赵泽林已经这么把他介绍出去了。

原来如此。姜伟平总算是了了心中的疑惑,这便跟着墨珣看龙灯去了。他原先就在建州长大,龙灯也是见过,只是怀阳城的龙灯比起建州的精致不少。威风凛凛的龙灯伴随着锣鼓声起起落落,如同在云海中翻腾。与此同时,首支焰火也被宣和帝点燃了。人群汇集于宫墙之外,与宣和帝共度上元节。

墨珣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姜伟平就不同了,他宛如被焰火点燃了一样,脸上被映得发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墨珣看了看周围,发现只有自己,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不太妙,仿佛他随时都会被抽离这个领域一样。墨珣微微低头,一旁激动的姜伟平拍了他一下,“你干嘛垂头丧气的!”

墨珣给拍得回过神来,这才看了姜伟平一眼,见他已经扭过去昂起头来看空中的焰火了,便也跟着昂起头来看。

脑袋上的一声声响,都伴随着人群中发出的欢呼和敲锣打鼓的声音。

姜伟平在宫墙之下站到有些腿麻,而那焰火却仍是没停。或许是先头的那股子热乎劲儿过去了,姜伟平也不再留恋焰火,转而对墨珣说:“走,猜灯谜去。”以往他在建州,也参加过几回上元灯会,但却十分好奇,怀阳城的灯谜比起建州的来,是更容易还是更难些。

墨珣本也没什么打算,就算姜伟平此时对他说“走,我们回去吧”,墨珣也不会表示拒绝。

像这种猜灯谜的摊子,摊主挑几个好看的花灯摆在前头招揽生意,而所设的灯谜也并不简单。毕竟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赚钱,如果都让人猜着了,他还赚个什么呢?而有的人猜不中,但看上了这个花灯想要,那也可以花钱买了去。

好些穷人家的花灯都是自己扎的,自然没有外头摊子里卖的精细,但也就是感受一下上元节的气氛罢了。再好看的花灯放到了来年的上元节,那颜色也都褪了,不如新的鲜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伟平连逛了几个摊子,见着摊子前都围了人,似是在想那灯谜,便也来了兴致,非要也瞧上一个。

好在姜伟平长得高,这老远便能见到摊子上挂着的花灯。瞧了半天,总算看中一个龙头样式的花灯,这便要挤进去看看那灯下悬着的谜题。摊子前头占了好些人,都是为猜灯谜而来。有些并非买不起,却十分享受此等猜灯谜的乐趣,便直接站在摊子前推理起来。

谜面为“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有人接着念了句,“在乎山水之间也。谜底为‘汕’,对也不对?”

“对,这位官人请拿好。”

有人在姜伟平面前猜中了灯谜,这也使得姜伟平摩拳擦掌起来。然而因为答应了伦沄岚要将墨珣送回越国公府,所以姜伟平还是有分神在注意墨珣的动向,见他一直跟着自己,并未走散,这才安心站在摊子前头看谜面。

“回棹子猷归2。”姜伟平将谜面年了出来,“这什么?”

“出自元稹的《月三十韵》。”旁边的人接了一句。

姜伟平看了对方一眼,才“哦”了一声,“啥意思啊?”

对方听了,“噗”一声笑了起来。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继而解释道:“子猷是王徽之的字,据传他曾在雪夜泛舟访戴逵,却至其门不入而返。人问之,则答曰‘乘兴而去,兴尽而返’。”

姜伟平还是不明就里,墨珣也不多话,只听那人继续说:“谜底应当是‘王不留行’,《本朝纲目》中有记载,‘此药药性走而不住,虽有王命不能留其行’。”

“对!这位公子答对了,正是‘王不留行’。”摊主将花灯从架上取了下来,递到眼前答对的哥儿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这才轻笑,“林公子好文采。”

林醉一怔,眉眼一扬,“墨公子是如何认出我的?”

这还要问?

墨珣只觉得自己只要眼睛没出问题,那一层薄纱真是挡不住什么。或许与林醉不太熟稔的人认他不出,但按墨珣对林醉的执念,他要是能被那一层薄纱挡下,他还不如让雷劈死得了。

“你们认识?”姜伟平插话,变相为墨珣解了围。

墨珣本也答不上林醉的话,这就错开了话题。“曾在广平府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都能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见着?”姜伟平有些诧异,“你俩缘分不浅啊。”

当然不浅了,连天雷都劈不断。

林醉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因为姜伟平的调侃而露出羞赧。

“林公子与小厮走散了?”按林醉小厮盯人的水准,那小厮是绝对不可能让林醉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的。墨珣想着,便就此问出了口。如果林醉一个哥儿落了单,那他待会儿必定是要送林醉回去的。刚才青松雪松出了事,再加上他早前与越国公讨论之后的结论,墨珣也不敢放松警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醉点点头,“没料到今年京里的人这么多。”他本来是不打算出门的,但爷爷却说他年纪轻轻就应该出来玩儿。这就把他哄出了府。

今年有会试和殿试,好些赶考的举子担心在赶考路上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便早早进京候着了。是以除了京师原先的百姓之外,还进了许多外地人。因为今日上元节,城门不关,京郊许多百姓纷纷赶进怀阳城里来感受过节气氛。

墨珣了然,“那林公子不如就与我一起吧。”

姜伟平并未开口反驳,毕竟刚才墨珣家两个小厮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林公子一个哥儿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林醉将适才摊主递给他的龙头花灯的竹木提把伸到墨珣前头,“送给你。”

“我?”林醉这个哄小孩的语气是从哪来的?墨珣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林醉眼睛弯了弯,“走吧。”

姜伟平忽然觉得自己插不进嘴了,而面前的林公子看起来年纪也小,他一下子忽然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墨珣跟着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顿,“等一下。”

林醉偏过头,见墨珣已经往边上的花灯摊子去了。摊上摆着一个比寻常花灯还大上一倍的彩鸾花灯,在一众摊子上头十分醒目。墨珣刚凑上去,围观的百姓便为他解答道:“这‘祥元花灯’一向如此,只猜不卖,只有猜中了灯谜才能得。”

每年的上元节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压轴的花灯,只猜不卖,才能引起民众的兴趣和讨论。墨珣瞧了瞧,这摊子还与别个不同,别的不过随便搭了架子,这摊竟然还有幡子,上书“祥元花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年也是这家的花灯被留到了最后。”林醉也站了过来,在墨珣身边解释道。

旁边的人听林醉这么说,便继续道:“这‘祥元花灯’其实是由宫里的匠人制的,由皇上钦准在上元节这天放到民间的。而这谜题,据说是由翰林院大学士所出,若能猜得出,那可是这个!”说话的人将大拇指竖了起来,“不过已经连着好些年都没人能猜中了。”

墨珣也不管他们把“祥元花灯”说得多么天上有地下无,就只是想着既然林醉送了自己一个花灯,那自己还赠他一个也好。“这彩鸾灯的谜面是什么?”墨珣挤不进去,只能朗声发问。

在摊子前的好些人也就是凑热闹,不见得自己真能答得上,而有的则是冥思苦想,非要拿下这灯不可。也不是多喜欢,可别人没得,但自己得了,那不是显得自己才学比别人高上一等吗?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2”里头有人念了一句。

紧接着,另一个人接着念了下一句,“诗不是,词不是,论语也不是。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3”

“这么长?”姜伟平惊讶了一下,他原以为谜面也就是几个字罢了,却不料这更像是一副对联。因为听了别人说好些年没人能猜中,他便也跟着绞尽脑汁思考起来。

之前几年林醉也来过“祥元花灯”的摊子处,但却是一无所获。据闻,这摊子上的花灯为宫灯,而整个翰林院的学士均出谜题,但若是翰林之中有人答出,那么此题便弃之不用。需得一直出题,出到没有人能答出谜底为止。那么最终得出的这个谜面便贴在了今年的“祥元花灯”边上。

翰林院几乎是集中了整个王朝所有读书人中的精英。连他们都能难倒的谜面,可想而知是多么难得。

墨珣乍一听觉得这谜面挺有意思,沉思片刻之后便笑了起来,“果真‘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怎么?小哥得了?”旁边的人一听墨珣这语气,立刻凑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这一句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然而大多数人则是一看墨珣的年纪,就不再当回事了。每年总有那么些人误以为自己猜中,其实一说谜底却一点都不搭边。

墨珣也不答,只往里挤了挤,这才挨到了摊主前头,“谜底是‘猜谜’,是也不是?”

这摊主本也百无聊赖,乍一听墨珣说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墨珣又问了一遍,他才猛地一个激灵,“是了,谜底是‘猜谜’。”摊主将墨珣打量了一番,有些惊愕,但手上动作也不停,将一直摆在摊上的彩鸾灯取了下来,“小哥是如何猜中的?”

其实如何猜中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墨珣答不上来,随口说是“猜谜”,那这灯也当归他所有。

墨珣不是特别想答,但碍不住周遭百姓的视线,仿佛他不答就不让他走了,无奈之下便解释道:“‘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这一句取的应当是个颜色。那么非黑非白非红非黄,就是个‘青’字。”

墨珣边说,那摊主便点头。墨珣只说了这些,那摊主便已然知晓墨珣当真是解开了这谜面。“‘和狐狼猫狗仿佛’,但却不是家畜和野兽,那么‘狐狼猫狗’的共通点就是这个“狂犬旁”,所以第一句的答案就是‘犬’字加‘青’,是个‘猜’字。”

“对头。”摊主颔首。

墨珣也跟着点头。

而周遭的大多是些读书人,很快便恍然大悟起来。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帮着墨珣把下半句也说了。“按照第一句这种拆字离合法,第二句的‘诗’、‘词’、‘论语’的共通点就是‘言字旁’;‘东西南北模糊’,就是个迷路的‘迷’字。‘言’加‘迷’为‘谜’字。所以谜底是‘猜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妙哉!”

“妙啊!”

“小哥年少有为啊!”

……

墨珣把手中的龙头灯递给了姜伟平,让他帮自己先拿着,这才在一众人的夸赞声中接过了摊主递来的彩鸾灯。还没等他把彩鸾灯的提把捂热呢,他便转身将花灯伸到了林醉跟前,“送给你。”

第96章

林醉一怔,险些没反应过来。墨珣这……灯谜是为自己猜的吗?林醉迟疑片刻,墨珣又将提把往他手里伸了伸,他才回过神来。“真给我啊?”

宫灯虽难得,但也不是绝无仅有,他也曾有幸见过一个。两年前,文安郡夫人曾得了宣和帝钦赐的一盏花灯,当时田以佻还特意发了帖子邀了京里各大家与他交好的哥儿们到工部侍郎府上赏玩。林醉就近观摩过,宫灯自然比民间花灯更为精细。他一向喜欢些精巧的玩意儿,自然多注意了几分。

墨珣递给他的这盏彩鸾宫灯是从“祥元花灯”摊子上猜来的,那意义比起皇上赏赐的又有不同,林醉不确定墨珣是不是知道有这样一盏灯对他而言具有怎样的含义。

“给你。”墨珣轻轻“嗯”了一声,干脆拉过了林醉的手,将提把塞进他手心里。

墨珣的想法很简单,刚才林醉送了他一个花灯哄小孩,那他也送一个哄林醉好了。但是送出去的花灯必须比林醉给的那个好看,结果一路上放眼望去也就这盏彩鸾灯能入墨珣的眼。

交出彩鸾灯之后,墨珣也没忘把姜伟平手中的龙头灯取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万一让林醉误以为他嫌弃就不好了。这么想着,墨珣低头看了一眼这花灯——还不如提个灯笼。

“祥元花灯”这摊子旁站了好些读书人,早前墨珣还没盯上这盏花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有的人本就是冲着这灯来的,无论今年给了什么样的宫灯,只要是从这摊子上出来的,那都得猜。有的人甚至早早就到了,就为了比别人更早看到谜面,以占取时间上的优势。

他们适才在这摊位前头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可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个人能猜中这谜底。那摊主大概也习惯了,别人问什么也不答,只守着宫灯。摊主随意开口,便会有人以为是提示,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而墨珣才刚来,听完了谜面不多久就解出了答案来,这让周遭的一些读书人觉得自己适才只是在炫耀才学,而不是在猜谜。

墨珣将宫灯取了也罢了,可这还没离开摊子呢,便转手就送给了旁人……虽然这彩鸾灯已经归墨珣所有,他要如何处置别人都无从置噮,但这灯怎么都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让他这么草率地送了出去……

一时间周围的好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墨珣能感觉到周遭的视线,除了一开始的惊呼,剩下的全是探究了。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神童早就有,而且比他年纪还要小。

墨珣刚才从摊主手中将这花灯接过时便已觉察出它的不同之处来,这鸾的羽翼竟是能够活动的,璟翎还会微微发颤。尽管对于墨珣这种修真之人来说,要做到这点并不难,但这个朝代并没有没有修真者,那就是全凭工匠手艺了。

围观的人在意的或许并不是这盏灯,而是猜中了灯谜之后能获得的荣耀。比如,来自周遭人群艳羡的目光;又或者这猜中了灯谜,还能得来翰林院的注目。

大家一看墨珣这小小年纪的,就觉得墨珣是运气好。毕竟刚才那么些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都猜不出来,反倒让个娃娃猜中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灯谜这种东西说破了也就不值钱了,大家听了答案,这才开始懊恼为何没想到用最简单的拆字法和离合法来解。

视线在打量墨珣的同时,也移到了林醉身上。林醉虽是哥儿,但他毕竟也帮着家里处理过商业上的事,倒是不觉得别扭。只是他既已接了这灯,便不再作那推辞的姿态。“多谢墨公子赠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扬了扬手中的龙头灯,“林公子客气。”

姜伟平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

“还猜吗?”因为整个元宵灯会最热闹的地方除了宫墙外就是这处了,墨珣当姜伟平十分热衷猜灯谜,也不催着他与自己一道送林醉回家。

在墨珣看来,哥儿们出一趟门似乎十分不便,是以催促林醉回府算是败了他的兴致,便不问林醉了。

“还猜什么猜,最好的都被你猜中了。”姜伟平摆摆手,他其实对花灯也没多少兴趣,只不过他以往都在建州过十五,想感受一下京里究竟哪里不同罢了。灯谜他也猜得,就是不大爱费那个脑子。

墨珣当他是猜不出来,不好意思说,便开口道:“你去瞧一个,我猜来送你?”

“哈?我哪要你送。”姜伟平眉头一皱,余光却往林醉那儿看了一眼,“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的,脑筋转得还挺快。”

“……?”

墨珣顺着姜伟平的视线往林醉那儿看了过去,见林醉手中的彩鸾灯正随着他们的步子晃动羽翼,这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谜面除了用来猜,还可以用来混淆视听。”就像他猜的这个宫灯一样,其实都是线索,但却也在刻意误导别人。

姜伟平面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因为墨珣答得一本正经,姜伟平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有些不正常,他在墨珣这年纪……每天似乎除了训练,满脑子尽想着吃、睡还有玩,这就没别的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有什么别的有意思的不?”姜伟平轻咳一声,忙扯开了话题。

这个问题墨珣可答不上,转而去看林醉。见林醉正盯着宫灯愣神,远山如黛,一双瞳人剪秋水。

“林公子自小在怀阳长大,可知今日怀阳还有哪些活动?或是好去处?”

墨珣将姜伟平的话重复了一遍之后,林醉这才回过神来,“不若我们去看河……角抵戏?”林醉原是想说河灯,但一看姜伟平的体格,忽然就改了口。汉子应当都比较喜欢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活动才是,放河灯除了祈福之外,应当都是哥儿们喜欢的项目了。

这果然引起了姜伟平的兴致,三人便一同前往。因为人人手上都拿着花灯,大家彼此都空开了一点位置,避免花灯互相缠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上元节的热闹应该一直持续到丑时,但林醉已经跟家里走散了,最好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家里劳师动众来找他。

角抵戏在姜伟平看来其实挺一般的,毕竟是节庆,两人也就是比划比划活跃一下氛围罢了,没人愿意动真格的,万一见了血或者出了事也不好看。

墨珣与姜伟平两人将林醉送回了林府,林醉一再表示感谢,墨珣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不痛不痒的还不了多少因果,只希望天道能把这些算上,好歹积少成多吧。

墨珣看着林府的大门打开,门房见到林醉还多说了几句。墨珣隔老远看那个门房的脸色有些焦急,从他不断张合得嘴上大概能判断出说的应该是小厮与林醉走散了之后便回了家,在家里苦苦等了很久林醉都没有回来,家里人都很着急之类的。

之后,程雨榛才从府里快步走了出来,而原先一直跟在林醉身边的那个叫洛涧的小厮也跟在后头。

程雨榛将林醉好生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口气,也没抱怨,只问了声,“玩得开心吗?”

林醉点点头,又转身想让墨珣与姜伟平两人同他进府里吃点元宵,却不曾想墨珣与姜伟平已经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看什么?”程雨榛顺着林醉的视线往外头看了看,林府外头的街上虽也热闹却没有长兴街那样摩肩接踵。程雨榛一下子没能找到林醉在看什么,故而发问。

林醉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没什么,爹爹我们进去吧。”

程雨榛同林醉走了几步,忽然瞥见了林醉手中的彩鸾灯,“你这花灯……”他定睛一看,并不像是外头摊子上摆的,“哪来的?”

“是‘祥元花灯’。”林醉原先还没觉得自己与墨珣互赠花灯有什么可奇怪的,但让爹爹这么一问,他反而觉得这事儿不好说。可他手中这灯实在太显眼了,就算今晚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等到了明天怀阳城里应该也都传遍了。毕竟已经有好些年这“祥元花灯”都一直在摊子上摆到上元节结束。“越国公府上的墨少爷,猜中了灯谜,就把这花灯转手赠与我。”

程雨榛脚下一顿,侧过头,“又是越国公府?”

林醉轻轻咬了一下唇瓣,点点头,“我先头跟小厮走散,正巧在猜灯谜的摊子上见到墨少爷,便想着能一道走。”

程雨榛觉得林醉说得也有些道理,遇上认识的人一道走也安全些。“那他怎会送你如此……难得的宫灯?”这宫灯是布制的,对于宫里来说并不算什么,内命夫应当都能接触到。程雨榛又看了看这宫灯的做工和样式,想来在宫里也是只有正一品内命夫才能得的。皇上若是心血来潮也会赏上几盏给外命夫,但如此精良的宫灯毕竟还是少数。

林醉别开眼,慢慢地将睫毛垂了下来。“因为我见到他的时候猜了一盏龙头灯送给他。”

程雨榛一听,觉得似乎没什么问题。越国公家的那个小少爷他也是见过的,年纪虽小,但聪明懂事。林醉的性子比较会照顾人,送个花灯什么的也不打紧。但这……收了人家这么一盏难得的宫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程雨榛这念头刚起,又转念想道:收都收了,总不能再给人送回去。他便也没再多说,只让林醉回去洗漱,早些休息。

林醉点头应下了,提着花灯就往院子里去。

“醉哥儿。”程雨榛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林醉唤住,“你刚才说,这是越国公府上的小少爷猜中的‘祥元花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林醉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爹爹。

程雨榛在林醉的视线中微微笑了笑,便冲他摆手,“没事了,去休息吧。”

林醉略显诧异,转念一想,他爹应该也是觉得墨珣小小年纪能猜中这祥元花灯的灯谜十分了得吧。

洛涧见林醉回来了,夫人也没顾上自个儿,便赶紧跟在林醉身后往院子里走。林醉应当是在想事情,手中的彩鸾灯中的蜡烛已经燃尽,洛涧便伸了手,“少爷,我帮你拿吧。”

洛涧只是比了个动作,并未接触到提把,但林醉条件反射地将手抽了一下。林醉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大,便飞快地将手中的宫灯塞到洛涧手里,“放到我屋里去。”

“是。”洛涧原先被林醉吓了一跳,但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便提着花灯跟在林醉身后。

又走了几步,林醉偏过头吩咐道:“里头的蜡烛燃尽了,再换一支进去。”

“是。”

眼见着要进屋,林醉又补了句,“就搁我床前的桌上就行了。”

“是。”洛涧虽有些疑惑,但也是应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醉一进院子,便有人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将屏风拉开了。等他洗完了出来,就看到洛涧将花灯摆在了十分显眼的位置。

“少爷,就寝吗?”洛涧将斗篷披在林醉的肩上,以免他着凉。

林醉颔首,“刚才让你换蜡烛,换过了吗?”

“换了。”眼见了林醉探头去看,洛涧才又解释道:“这花灯里的蜡烛不能太长,就怕一下子燃到灯罩子上头。”

林醉表示了解了之后,让洛涧将花灯点燃了。洛涧原是想说点什么,但他刚才站在夫人后头也听见少爷说了,这是宫里出来的,心里也痒痒,便顺着林醉的意将这宫灯点亮了。

“真好看。”点亮了的彩鸾色彩艳丽,光影随着烛火微微摇曳着,恍惚间竟像是振翅欲飞。洛涧感叹了一番,前些年少爷去赴田少爷的宴,那也是一盏宫灯。但能就近赏玩的只有那些个大家公子,像他这样做小厮的,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此时竟能凑得这么近,真是难得得很。

“对。”林醉眼睛里亮闪闪的,色泽饱满的唇瓣微微弯了起来,他伸手碰了碰璟翎,“蜡烛这么短,不用熄了,就燃着吧。”

墨珣与姜伟平离开林府之后,姜伟平左顾右盼地来了句,“越国公府往哪走来着?”他既应了伦沄岚,要将墨珣送到越国公府去,那就绝不能食言。

墨珣闻言乐了,反问了一句,“你既送我回了国公府,那你还认得回去的路吗?”

姜伟平面上一哂,“呃”了一声,摸了摸后脑,也不知答是不答。

墨珣了然,“不然这样,你随我到国公府,我让管家派人送你回去?”住下也不是不行,但姜伟平从建州过来,必定带有家丁小厮,若是一夜未归,怕是能把那小厮急死。

姜伟平忙点头,他还真不大认路。如果是在建州城那还行,进了怀阳之后他基本只认得住处那块和会试那处,以及皇宫的位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回来得不算晚,至少越国公和赵泽林都还在宫里赴宴没有回来。墨珣原是要留姜伟平在府里用点糕点小食,但姜伟平连连摆手,“不行,困得慌,太久没熬到这么晚了,我怕待会儿走到一半我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既然如此,墨珣也不便强留,这就让管家派人送姜伟平回去。

因为姜伟平说自己困得不行,管家就派了辆马车送他回去。但今日过节,怀阳城里人太多,可能行得慢些。姜伟平听着了,忙表示不介意。若是真堵上了,他还能在车里睡上一觉呢。

墨珣到门口将姜伟平送上了马车之后,才又折回府里。期间,管家一直跟在墨珣身后。墨珣并没有将手中的花灯交给管家,而是开口问:“青松雪松怎么样了?”

墨珣不大会安慰人,也不知道待会儿回到馥兰院之后见到两人应该怎么说。他自小在玄九宗长大,除了进秘境时会被不长眼的人盯上,妄图谋夺他的法宝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糟心的事。不过也有可能是时间太久,他给忘了。墨珣一般只有共情的时候才有办法体会到对方的心态,才能想得出话来劝慰一二。

“请郎中来瞧过了,脸上也都敷了药。”管家这就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已经给他们抓了安神静心的药剂,也喝了安神汤,现在都安排去休息了。”

管家说得详细,墨珣也听明白了。这样一来也好,青松雪松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再他们醒着反而会越想越多,不如先睡过去。“好,那我就先回馥兰院。”

“是,少爷慢走。”管家恭送了墨珣之后还不能就寝,需得等到越国公他们回府才行。

因为安排青松雪松歇下,管家另外拨了两个小厮过来馥兰院伺候。墨珣一进园子,便有小厮迎上来接了他手中的花灯,要引他去洗漱。

墨珣也没拒绝,花灯递出去之后便问了句,“夫人睡了吗?”

“还未曾。”

“先不忙,我先到夫人那儿去瞧瞧。”墨珣止住小厮的动作,转身往伦沄岚的屋子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伦沄岚果真没睡,裹着一件袍子正坐在床边。他一向是由青松雪松伺候,这时忽然换了人,反倒不适应,只让人在外间候着。

天气冷,所以屋里有火盆子,门没开。墨珣在外头叩了叩门,“爹爹,睡了吗?”

外间小厮一听是墨珣,便从门帘处往里间看了一眼,见伦沄岚起了身,这才去将门打开。“少爷。”

墨珣“嗯”了一声,踏进屋里,小厮忙将墨珣身上的鹤氅接了过来。

“爹。”

既是父子,伦沄岚也不多收拾,便让墨珣坐到床上说话。

“猜灯谜了吗?”伦沄岚伸手去摸墨珣的脸,见冻手得很,忙让小厮用热水沾了帕子来给墨珣擦擦。

墨珣冲小厮摇头,“不忙。”他拦下了伦沄岚的话,这就开始说:“晚上看了焰火,看了龙灯,去猜灯谜,还看了角抵戏。”原先是想说说自己猜了个很难的灯谜,后头想想还是算了,灯都送给林醉了,万一伦沄岚问起,他反倒不好答。

伦沄岚也不知还能跟墨珣说些什么,绞尽脑汁在想。

墨珣原是想说青松雪松的事,后来想想还是不问了。遇上这种事,别人怎么劝都没用,保不齐越说还越哭,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平复一下情绪。也幸好两人并没有出什么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反正他明日再跟越国公提上一提,让将此时重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帮人贩子倒也是胆大,上元节时动手拐人!

“这十五一过,你舅舅就要进贡院参加会试了。”伦沄岚好不容翻出了话题,却又觉得自己嘴笨了。如果不是建州的贡院起火,这上元节过后,墨珣也应当参加会试才对。

墨珣见伦远岚面露讪然,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爹爹,我年纪还小,此次无缘会试说不准还是好事。”见伦远岚看了过来,墨珣才继续解释道:“年纪太小,万一会试通过,御前钦点新科状元,那又得安排什么样的官职呢?”他这么丁点儿大,安排什么官职都不合适。若是闲职,做不出什么政绩来,再过几年,新的状元又出来了,宣和帝哪还记得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伦沄岚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他反过手来就挠了墨珣一下,“好啊你,八字没一撇就想着当状元了。”

墨珣没动,抓住伦沄岚的手,眯起眼来,“爹爹过年时祝我金銮殿上拔头筹的,可别忘了。”

伦沄岚一怔,将手抽了回去。“行,那你就给爹爹拿个状元回来。”

墨珣其实也没什么话要对伦沄岚讲,只是见他还没睡,便干脆过来看看,别是被今天青松雪松的事吓着就行。

又说了几句,墨珣才从伦沄岚的屋里出来。

上元节的这天,直到他入睡,越国公都还未从宫中归来。

第97章

翌日,墨珣晨练过后想着去找越国公说说昨晚发生的事,却不料越国公已经派人来喊他一道吃早饭了。

墨珣跟着小厮进了饭厅,越国公和赵泽林早就已经在吃了。见他进来,越国公才招招手,“来。”

在越国公府,越国公就是最大的,是以规矩都是他来定。按理说应当是“食不言寝不语”,但越国公本身的性子不拘小节,在自己家里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祖父、爷爷。”小厮给墨珣上了一副碗筷,墨珣就着他摆放的位置坐了下来。

越国公咽下了嘴里的瘦肉粥,这才继续说话,“昨晚玩得开心吗?”

一说到昨晚,墨珣当真有话要讲了,“昨夜上元节灯会混入了人贩子。”

越国公显然没料到墨珣会提这个,他原以为墨珣会说自己猜了祥元花灯的灯谜。而就在越国公愣神的时候,赵泽林接了话,“已经派人去府衙问情况了。”

墨珣忙点头,本来青松雪松就是下人,自己当回事,可别人就不见得了。赵泽林愿意主动开口那固然是好,如果他们觉得费事,那就还得墨珣自己想办法。

赵泽林是比较能理解哥儿遇上这种事的心情,再加上又是内宅的事,师明远顾不上也属正常。

越国公这才回神,讪笑了一下。其实洗漱过后,管家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告知他了,只是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墨珣昨晚解开了翰林院出的灯谜。越国公一高兴,直接就将其他事抛诸脑后了。

除了人贩子的事,墨珣也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别的事值得提,这就点了点头,说了句,“尚可。”

越国公见墨珣不打算说,一时间也觉得自己再问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先用早饭吧。”

赵泽林看师明远一副要问不问的样子,着实好笑,干脆帮师明远问出了声,“昨晚猜灯谜了吗?”

“是,猜了灯谜,得了花灯。”纸糊的。

“噢?能给我瞧瞧吗?”赵泽林问了,见墨珣点点头,便唤了小厮上馥兰院去问问。

等小厮将昨夜林醉送的龙头灯取过来时,越国公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这就是你猜中的花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一听越国公这么问,就知道他肯定是早都知晓了。他本也没打算瞒,只是没说出来罢了。“我猜中的那个花灯已经送人了。”

“送人?”越国公眼睛一睁,“送谁了?”

“送了昌平郡君的孙儿。”没人问他可以不答,但既然被问了,那墨珣就一五一十回答了。

越国公与赵泽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越国公府里的事一向是不会瞒着他俩的,那墨珣与林醉又是什么时候做了约定?而且伦沄岚也一道出了门……

“在灯谜摊上凑巧遇上的。”墨珣知道这老两口恐怕想多了,便出言解释。“当时林公子与小厮走散了,遇上便一起走了。”

赵泽林点点头,墨珣这么做也无可厚非,“那你这灯……”

“林公子猜来送给我的。”墨珣觉得这没什么,毕竟林醉当时就跟哄孩子一样,拿这个花灯给他,还小心翼翼地瞧他脸色,看他是不是喜欢。

赵泽林有些欲言又止,看了墨珣一眼。见墨珣坦然得很,又觉得大概是年纪小还不晓事。但若说年纪小,墨珣今年也有八岁了,也应当知道汉子和哥儿是不同的。原先这事儿应当让伦沄岚去跟墨珣说,毕竟两人是父子。但按他看伦沄岚怕是什么都不会教了……赵泽林想着要不自己还是跟伦沄岚商量一下,越俎代庖,好赖也得让墨珣知道一下汉子和哥儿之间的大防吧。

越国公也觉出不对劲来,但转念一想,那昌平郡君的孙儿也才十一岁,尚未及笄,也无妨吧。

赵泽林明显跟越国公的想法不同,已经打算好了待会儿要跟伦沄岚提一提。

越国公既然觉得无所谓,那也并不把注意力放在两人的关系上了,只针对着祥元花灯在问问题。

因为是宣和帝特许的,所以翰林院将这个灯谜捂得还算严实。再加上越国公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早前也并不知道谜面和谜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刚才已经都知道了。

墨珣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语气和神态都十分坦然。

越国公见他是真不当回事,便也不再问了。

用过了早饭之后,墨珣才开口说了句,“祖父,我想去看韩大人审那几个人贩子。”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干涉府尹断案,但去旁听应当不打紧。没有亲耳听见,墨珣根本没办法判断韩博毫是不是把这个案子当回事。

越国公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韩博毫断案有时都是开放性的,百姓路过时刚好碰上升堂,那就站着听呗。不过墨珣似乎对那两个小厮十分重视,这点倒是让越国公有些奇了。毕竟墨珣平日里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不热衷……“行了,要去就去吧,但是你只能站在围栏外头,不可以发出声音扰乱公堂。”

“是,孙儿知道。”

越国公干脆就安排了马车将墨珣送到衙门口去。

因为有越国公的加持,怀阳府尹一早就将这人贩子提上衙门审了,墨珣赶去的时候已经审问了一段时间,但那犯人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而原先越国公派来的侍卫正站在外边旁听,一看墨珣也来了,便迎上去喊了声“少爷”。墨珣点点头,这就站在围栏外头,开始听府尹断案。

怀阳府尹每次升堂也总有些闲来无事的百姓过来围观,只是需得站在围栏外头,且不允许喧哗,不许扰乱衙门秩序、也不许影响府尹断案。

据人贩子交代,他们之所以盯上青松雪松,是觉得这两个哥儿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应当就是个小厮罢了,把拐走他们应当不会造成什么重大影响,衙门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事就劳师动众。

书吏将人贩子所言一一记录下来,而在外伫足旁听的百姓听了犯人的话之后便热议起来,拐卖人口在人贩口中竟被说成是小事,衙门不会为了这点儿“小事”便大动干戈……虽然都在讨论,但碍于衙役在场,声音也稍微小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博毫自然知道有百姓旁听,是以他听了犯人的话之后便猛地一拍惊堂木,“休得胡言!维护京城治安乃是怀阳府的职责所在,百姓的事在我眼中就没有什么是‘小事’!”

等堂下犯人不吭声了,韩博毫又问:“还有没有同伙,从实招来!”

因为昨晚墨珣让侍卫表明了身份,韩博毫接了案子之后便将四个人贩分开审理,所以现在堂中跪着的只有一个犯人。但他们昨天被捕之后毕竟还是关在同一个牢房里,有没有串供已经没人知道了。

“就我们四个,没别人了。”跪在堂上的人贩赶忙摇头。

韩博毫沉声道:“看来不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话音刚落,惊堂木一拍,犯人和百姓都抖了一下。

“大人,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人贩一听府尹的话,便意识到他可能要对自己动刑了,忙往前跪爬两步,被衙役用水火棍拦住。

韩博毫大概是习惯了,只要进了这衙门大堂,就没有不喊冤,讲自己所言非虚的。他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从签筒中取了两支红色签令丢到地上,“来人,用刑!”

红色签令是指十板,取两支便是二十大板。又因为越国公派了侍卫过来旁听,韩博毫语气也严厉得很,衙役精得很,一听府尹的语气就知道这是不要留手的意思了。

杀威棒打起人来疼得很,二十下基本就皮开肉绽了,更别说打个五十直接晕死过去。

就算这人贩子一开始就说了实话,韩博毫估计也是不会信。墨珣站在围栏前头,透过拦网往里头瞧。府尹遇上这种已经明确了犯罪事实的,一般得先打一顿,威慑他们一下。相当于是一种心理战术,毕竟犯了案又被捕了,心中还是会畏惧的。

“大人,饶命啊大人!”犯人一看签令落了地,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衙役分别用水火棍将人按倒,交叉着卡在犯人脖颈处,而另外两名衙役则负责行刑。

一时间,整个大堂只余犯人凄惨的叫声。然而并没有人对他报以同情之声,围观群众都觉得这板子打得好,该打。

二十大板打完,韩大人又问:“你的同党此时在何处?”

“大人,我们同伙一共四人,全让大人抓住了……”犯人疼得脸歪嘴斜,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墨珣眼睛一眯,显然是不信了:人贩子若是只有四人,那如何能将人拐出城去?若不出城,难道就近贩卖?更何况当时这四个人明显就是混迹在人群之中,而且都在同一个地方,那么在暗处就应当有人接应才是!

韩博毫自是不信,又厉声问道:“你们将人拐了去如何处理?”

犯人一听韩博毫的问话,以为他不再计较同伙的事,立刻知无不言。“我们依着拐来的人年纪,年纪小的就卖到别人家里头,看是做童养媳还是怎么的,那也不再干我们的事了;年纪大点儿且长得好的哥儿就卖到勾栏院去;若是拐了汉子,那就卖去给人做活儿。”

墨珣听了这犯人交代的话之后反而轻笑了一声,说得倒是轻巧,还卖出去……连他这种呆在“森山老林”里头的人都能想象出那些哥儿、孩童被拐了之后会遭遇些什么。

“看来二十大板对你来说还是轻的。”说完这话,韩博毫拉长了脸,“用刑!”他又抓了一支红色的签令往地上一丢。

衙役本就卡着犯人,没让他起身,此时正好又打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人饶命啊!”

这三十个大板子下来,那犯人股间已经血迹斑斑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同伙都在哪里!”韩博毫厉声问道。

那人贩子趴在地上,手指都抠出血了也浑然未经。韩博毫以为自己今日倒遇上了个硬茬,便又取了只签令,“用刑!”

话音刚落,签令还未脱手,那犯人便惊叫起来,“大人!我招!我招!我们还有同党四人,在太古街北巷最里头的一个院子里有个据点。”

韩博毫一听,立刻从标有“执”的签筒里抽出了蓝色的签令,“立刻去搜查,务必将余下的人贩逮捕归案!”

领了差事的捕快立刻招了人往太古街赶去,但被捕的四个人贩已经一夜未归,也难保余下的犯人早早便收拾行囊逃了。

解决了“同党”的问题之后,韩博毫又问他们一共犯案几起,统共拐卖了多少人。

墨珣听了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哪能说实话啊?

犯人虽然挨了打,但也不傻,知道自己若是说了实话必定好不了了,但又担心自己扯了谎会上刑,一时间没了决断,便沉默了下来。

韩博毫一看他不吭声,便又拍了惊堂木,“从实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堂下犯人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应当是八。九个……”

“本官奉劝你一句,最好是实话实说。否则待会儿本官将你那三名同伙提堂审理时,你们所答的数量稍有不对,本官便将差数以十倍算在杖刑上!”韩博毫瞋目而视,配着堂上的“明镜高悬”,别有一番气派。

墨珣觉得这韩博毫倒还有些本事,至少不是个昏官。

“十……十四五个。”

墨珣身边的百姓立刻议论纷纷,适才说“八。九”,让韩大人一吓便改口说“十四五”,那想必也不止这个数了。

“带另一名人贩!”韩博毫也没再继续对这个人贩动刑,而是直接让衙役将另一名人贩带上来。而这个就让他躺在地上,好让另一名犯人瞧瞧,不说实话的后果。

“是!”衙役这就到偏厅去将犯人押到到大堂里来。

适才那个人贩子一听府尹带了人,立刻想抬头去瞧,却被衙役用杀威棒按住,动弹不得。他原是想出声提醒,又怕自己再挨打,只能安静趴在地上,期盼他的同伴能机灵些。

第二个犯人一上来便看到地上趴着的那个屁。股上一片血迹的同伴,走到大堂中间,也不等衙役动手,便自己跪到地上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韩博毫绷着脸,“刚才你的同伙都交代了,那本官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

犯人飞快地扭头去看同伙,而韩博毫立刻眼疾手快地拍了惊堂木,“乱看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犯人被惊堂木的声响吓到,忙低头去盯着自个儿撑在地上的双手。

“肃静!”衙役见韩博毫要开口说话,便拿着杀威棒往犯人跟前一杵,犯人当即噤了声。

“本官接下来所有的问题,刚才都已经问过你的同伙了。”韩博毫抬首,示意衙役退一下。“他的回答已经由书吏记录下来,现在,本官再用那些问题来问你。如果你们两个人的答案有所出入,那就杖刑伺候。”

那犯人赶紧点头称是,等府尹问话。

韩博毫先问了昨晚为何抓青松雪松的事,这犯人的答案倒是与之前那个相同。而后韩博毫又问:“可还有同伙?”

犯人迟疑片刻,又想去看同伴,但碍于衙役在旁,便一咬牙认了,“有,就在太古街北巷最里边那个院子里。”

韩博毫偏过头去看书吏,见书吏冲自己点了头,便继续发问:“你们将人拐去了之后,如何转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最让墨珣惊疑的是这个犯人接下来的回答与适才那个犯人的相差无二,虽然表述上有些不同,但总归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墨珣听着身边旁听百姓的讨论,发现他们竟然信了。一时间,墨珣有些自我怀疑,究竟是自己的心肠太过歹毒,还是这些百姓太过淳朴。

“你们一共作案几起,拐卖人数多少!”

“记不太清了,十之有三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接下来又审问了余下的两个人贩子,可他们的供词如出一辙,墨珣一张脸完全沉了下来。等到去抓捕同犯的捕头回来,才知道那四个同伙早就溜之大吉了。

墨珣虽然早就知道抓不到人,但听到捕头回话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叹了口气。大概是昨晚将这四名人贩逮捕归案的时候太过大张旗鼓,同伙听到风声自然就遁逃了。

之后韩博毫又让几个犯人形容了一下同伙的长相,并且要求他们将拐去的人所卖何处也一一说明。

墨珣一直没离开,足足站了有一个时辰,这才把整个案子听完。看似十分正常的一个案子,墨珣却隐隐觉得不对劲。等退了堂,墨珣也没在衙门继续停留,毕竟他顶多就有个功名在身,在韩博毫面前什么都不算。

回府之后,墨珣直接就对管家说想见越国公。管家帮他通报之后,墨珣才被带到主屋。赵泽林也在,墨珣先问安。

赵泽林知道墨珣必定是在衙门听到了什么,这才回来急着找越国公说话。“在衙门听到什么了?”

墨珣干脆地摇头,“让俞大哥进来说说吧,孙儿担心自己一开口会有偏向。”

赵泽林微微挑眉,头一回听到墨珣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他唤了门口的小厮去将俞侍卫喊过来,由俞侍卫将刚才衙门里的事说了一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听了俞广义的话便不住地摇头,果然他所见所闻与别人的不一样。凡事都有多面性,一个人一般只能看到自己所想的那一面。就如他,至今都觉得人贩子的供词违和得很。可俞广义却没有这种感觉,甚至连他说出来的话,都偏向于相信。

赵泽林听完了俞广义的话之后,又去看墨珣,见他正抿着嘴,睫毛半垂盖住了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墨珣。”越国公从俞广义的话中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且韩博毫断案一向是有口皆碑的。“你有何疑议?”

墨珣抬眼,见三人都盯着自己,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这四个犯人的供词,我觉得有问题。”

越国公听墨珣这么说,又沉思了一阵,并未从俞广义的话里听出问题来。“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四个人的供词几乎相差无几。”

越国公本以为能从墨珣口中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话,却没料到竟然是因为犯人的口供相同。“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本就是事实?”

墨珣点头,“是,我没有证据。”这话刚说完,墨珣就闭嘴了。

他可能真的想太多了。

赵泽林从墨珣的语气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你认为这四个人贩子隐瞒了部分事实,是吗?”

“是。”

赵泽林颔首,“姑且等看看后续结果。”赵泽林虽然觉得墨珣想得太多,但在此时却不好打击墨珣的积极性。他愿意多看多想是好事,如果自己草率就断定是墨珣弄错了,那么日后他可能就不再费神去考虑这些事。更何况,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人贩子的事说完,赵泽林便起身对墨珣说:“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珣闻言,对越国公鞠了个躬便告退了,跟着赵泽林到了书房。

赵泽林趁着墨珣去衙门听审的时候把伦沄岚招了过来,针对墨珣的其他方面的教育问题问了问伦沄岚,这才发现伦沄岚几乎没有对墨珣说过任何的关于哥儿和汉子的事。

伦沄岚被赵泽林这么一问,也觉得墨珣应该懂事了,便主动问:“那我是不是等珣儿回来就跟他说说?”

“你要是觉得不好说,就由我来讲。”赵泽林不是很确定伦沄岚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万一教了一些什么额外的东西就不好了。

伦沄岚顿觉如释重负,“那就有劳老夫人了。”

赵泽林在榻上坐下,这就摆了个棋盘。“我们爷孙俩来一局?”

墨珣知道赵泽林有话要说,可能是觉得两人这么搞像是训话,便找了事情做。“是。”

“墨珣,你今年八岁了。”赵泽林一边在星位上摆子,一边对墨珣说。

“是。”

“那你就应当知道汉子和哥儿之间的避讳。”

墨珣只觉得嘴角抽了抽,他当真不知道,他只听过“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但这种说法很明确了,“男女七岁之后就不躺在一张床上”、“男女不能贴身接触”。

所以哥儿跟女性是一样的吗?

墨珣让伦沄岚搂过几回,他觉得伦沄岚本身就是个男人的样子,只不过因为生长环境、家庭教养,将他慢慢拗成了现在这个性子罢了。再说了,墨珣就没见过男人生孩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赵泽林也不可能跟他讨论哥儿要怎么生孩子。

“稍稍知道一些。”墨珣不能肯定赵泽林所说的“避讳”包括了什么。他也有师姐,平日里也没觉得师父和师姐往来有什么顾忌;他本身有女弟子,与男弟子一般对待,并不厚此薄彼。

“那你说说。”赵泽林也不清楚墨珣究竟知道多少,倒不如墨珣说一下,他看着补充。

墨珣一愣,这要让他说什么……墨珣“呃”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能随意出入哥儿的闺房。”

赵泽林颔首,示意墨珣继续。

墨珣绞尽脑汁,“不杂坐,不同椸,不同巾栉,不亲授。外言不入于棞,内言不出于棞。1不共井,不共浴室,不共厕。2”

赵泽林原先还想着墨珣能说出点啥,却没料到他直接背了《曲礼》,“我不是让你背《礼记》。”他叹了口气,摇头继续道:“而且,你说这么多,你都记牢了吗?”

墨珣其实是觉得这些都太过刻意了,日常生活中稍稍注意些、避开就行。更何况他除了跟伦沄岚、青松雪松亲近些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与哪个哥儿特别亲密了。伦沄岚是这具身子的爹,青松雪松又是大小贴身伺候的小厮,墨珣怎么想都认为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才是。

不过赵泽林既然这么语重心长,那应当是十分重要的。墨珣又想了想,落下一子之后才联想到林醉身上,“爷爷是不是以为我与林家公子私相授受?”

赵泽林原是不想具体到“林醉”这个人的,但墨珣既然自己得出了这个答案,他干脆就多说些,“你年纪不算大,昨晚与林醉互赠花灯的事过了就过了,但你可知尚未婚配的哥儿与汉子互相赠予对方花灯包含了什么寓意?”

墨珣眉头微蹙,心里却认为赵泽林未免考虑太多。不说他这个身子几岁,就说林醉吧,看那样应当还未及笄,这时候说互赠花灯的寓意是不是早了点?“是‘互诉衷肠’的意思吗?”就算一开始墨珣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赵泽林这么问了,那就不能怪他瞎猜了。

“差不离。”赵泽林也不多解释,上元节本就不拘着未婚哥儿外出,所以有好些哥儿会在这天自己物色未来的夫婿。有瞧上的便将手中的花灯相赠,若对方也有意,那就交换,之后便一道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墨珣与林醉之间应当没有那层意思,更何况两人之间还夹着一个姜伟平。

赵泽林只是借着这个事向墨珣简单地说一下,并不是针对林醉。他稍作思索,便干脆给墨珣定了实在,也省得他冥思苦想。“日后不能随意从哥儿手中接东西,像帕子、汗巾、香囊、发钗……这些都不行。”

墨珣郑重地点点头,“孙儿谨记。”

“哥儿掉在地上的帕子也别捡。”赵泽林边说还边打量墨珣的神情,看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是。”

见墨珣这么应下了,赵泽林反而觉得无趣。但让他开口去问墨珣是否对林醉有意,他又问不出口。墨珣哪知道什么叫有意?保不齐就是墨珣初到京城,没有玩伴,这才对林醉多亲近了几分罢了。

后来墨珣见赵泽林没什么要继续交代了,两人便认真下棋了。墨珣下棋一旦认真起来,赵泽林根本招架不住,甚至在小厮来提醒可以用午饭时,赵泽林便认了输。

上元节刚过,朝中一切慢慢恢复正轨,而三年一度的会试也开始。越国公和赵泽林也算是十分不拘小节了,对伦沄岳也算是全了地主之谊。

等伦远岳进了贡院,伦沄岚明显也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伦沄岳住在馥兰院里,大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唯恐吵到他。

这次并不是墨珣去考试,所以他仍是在书房里读读写写。

会试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再加上去年建州贡院起火的事惹得宣和帝龙颜大怒,是以今年的戒备比起去年来说严了许多。墨珣这回也帮伦沄岳检查了一下身上是否有违禁品,以免他不慎携带被取消考试资格轮作舞弊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会试跟乡试差不多,也是考三场,一场三天。进场先搜身,然后发三支蜡烛。

墨珣不大喜欢问人家“有没有把握”、“考得怎么样”,反正考都考完了。就他个人而言,更倾向于考完了好好休息,准备好下一场的考试。之前墨珣参加乡试的时候,家里只有伦沄岚一个长辈,伦沄岚当然不敢给墨珣压力,问也不敢问。而此次伦沄岳亦是如此,越国公与赵泽林毕竟不是他的正经长辈,所以两人也不多问。再加上伦沄岳回来之后也提不起劲来回答问题,都是先睡一觉了事。

二月的天气还冷得很,在号舍里头也不能走动,血液不循环会越来越冷。墨珣让伦沄岳多穿些衣服在身上,外带肯定是不行,就先穿着,入了夜会更冷。贡院会发放被子,但毕竟是好些年延续下来的,虽说是棉被,但上头的棉恐怕早就没了……

这九天考完,伦沄岳完全瘫了,也顾不得别的,完全是让越国公府的侍卫给架上马车的。墨珣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乡试那会儿不还让侍卫扛在肩膀上带到马车里吗?

伦沄岳休息好了之后因为还不知道会试的成绩,所以又紧锣密鼓地进入了殿试的考试准备中。

会试结果出来的时候,伦沄岳被取中,成了贡士。当时喜报是送进越国公府的,一时间京里也有许多家都接到了消息。

赵泽林在之前昌平郡君的宴会上就已经跟外命夫们透露出自己认了个干孙子,是以他们回去便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各自的夫君知道。而这趟得了消息,再稍作打听:那新晋的贡士又是越国公收的干孙的亲舅舅……许多家都猜测越国公此举或许别有深意,就是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了。

成了贡士基本就相当于是进士了,毕竟殿试没有落榜一说。而殿试的最终目的也是分一甲三名、二甲若干、三甲若干罢了。

一甲称“进士及第”,二甲为“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一甲等待发榜之后立刻授予官职,一般就是翰林院的官职;二甲、三甲则还需再次进行朝考。

因为进士身份已是十拿九稳,伦沄岳此时也难言喜色。此时便是要拼那金榜上的一甲了,伦沄岳在越国公府又住了一个月,这才等来了殿试。

殿试是在四月份,只考一场,且只有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天寅时,伦沄岳已经从越国公府出发了。伦沄岚也早早起来与墨珣一道将伦沄岳送入了宫门。因为还不到墨珣一贯的起床时辰,他有些迷迷瞪瞪的,但伦沄岚却显得十分亢奋。

“爹,你别这么紧张。”墨珣半眯着眼睛,看着伦沄岚两只手互相捏来捏去。

“不紧张,不紧张。”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墨珣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伦沄岚瞧着墨珣马上要睡着了,便将他扶着靠到自己身上,“你多睡会儿。”

墨珣其实是可以完全清醒过来的,但他认为伦沄岳进去考试,他们这些人在外头再紧张也没用。这份紧张也不会变成气运给伦沄岳加持,里头的伦沄岳更不会有所察觉。

酉时收卷,之后所有的考生便由内监领着从宫门里出来。而宫墙外头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各家的马车,站在马车外的人皆不敢交头接耳、互相攀谈。

所谓寒门学子,一般得了举人的头衔便会获得当地人的资助。或是地方乡绅、或是地主老财,总不至于毫无盘缠便进京赶考。

越国公虽然没有参加过殿试,但他曾监考过,知道这殿试有多磨人,便让人在来迎伦沄岳的马车里头放了个恭桶。

从寅时进宫门到酉时出宫门这段期间,考生是不允许如厕的。有经验的人家自然知道在马车里放置恭桶,否则考生若是憋到宫门外头就地出恭被瞧见了,那也会直接取消考试成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伦沄岚原是想来接人,但赵泽林稍稍对他解释了一下,他便也懂了。是以越国公府的马车上面除了一个车夫,便是一名侍卫。

因为跪坐时间太长,伦沄岳有些动弹不得,直撑着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才敢松懈下来。因为马车里头的侍卫也是汉子,他也没了顾忌,赶紧解决内急才是。

宫门停留着的外头的马车接到人便立刻调转马头驶离宫门处,而伦沄岳则是被侍卫搀扶着下了马车。他两条腿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好不容易撑着上了马车,之后便再动弹不得。侍卫在马车上便已经伸手帮他揉过膝盖,并且给他敷上药了,这会儿到了越国公府门口,里头又出来一个侍卫,两人架着伦沄岳往馥兰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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