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槐被抢白得红了脸,方才见穀雨年纪轻轻,便想藉故刁难几句抖抖威风,没想到穀雨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尤其提的建议更是嚇得他胆战心惊,连忙陪笑道:“与您说笑呢,您快请进,不知官爷来此偏僻所在想要查些什么?”
穀雨走到门內放眼望去,只见昏暗的库房之內高架林立,草药原材、大小不一的木箱铁盒排列整齐地堆放在架子上,尤其那些包装精致精美的方寸小盒,更显露出其中的价值不菲。
库役身后则摆放著几个木质托盘,托盘之上摞著大小不一的纸包。穀雨好奇地道:“这是用来作甚?”
耿槐答道:“御药房所需数量极大,我等就要不停分拣出药材送往药房煎煮,这不,”他指著那托盘上的药包:“方才我等刚忙完了这一波,这就要拉到药房去。方公公要的急,您看...”
穀雨看著他为难的脸色,向门旁一让,耿槐吩咐手下:“快送到药房,不得延误。”
手下答应一声,抓住托盘上的縴绳,那托盘底部安装有滚轮,库役手底较力,那托盘便骨碌碌隨著向门外跑去。耿槐眼见手下走远这才回过身来:“官爷请说。”
穀雨直截了当地道:“我需要药库中药材出入名册。”
耿槐一愣,隨即点点头:“您隨小的来。”做了个请势,穀雨隨著他穿过高大的药架,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辛辣之气愈发浓烈,耿槐行走其间神情如常,他甚至有余暇与穀雨閒话几句:“抱歉得很,这库房之中药草珍贵,不易见明火,所以生药房的四周灯秋火把明令禁止。我们常年在库中劳作已然习惯了,您注意脚下,小心拌倒。”
此时天色渐暗,只能瞧到前方耿槐模模糊糊的背影,穀雨一手扶著药架,两只脚小心地试探著前行,一路走到尽头,出现了一片空地,眼前霍然开朗,角落中传来点点烛火。
耿槐道:“这厢来,”走得近了穀雨这才看清原来角落中盖著几间简陋的小屋,烛火的光亮正是透过窗户散发出来的。
耿槐解释道:“生药房虽是个仓房,却是皇家的仓房,房中大使、副使各一人,掌库事,库务一名,並库役十人,麻雀虽小五臟俱全,这里便是我等的值房。”
“原来如此。”穀雨隨他走进那亮著灯的房中,耿槐道:“不知您想看什么时间的?”
穀雨想了想:“先將昨日至今的给我便成。”
“您稍坐片刻。”耿槐走到柜子前翻找著,末了將厚厚一摞文档搬到穀雨面前。
穀雨咋舌道:“这么多?”
耿槐冷笑道:“贪生怕死是皇亲国戚的天性,街上刚出了事,各府便收到了风声。下官这两日忙得顾头不顾腚,一个囫圇觉也没睡过,睁开眼便是收药、装药、送药。”他一会称小的一会却又称下官,显然自己也没將这芝麻绿豆的官职当回事。
穀雨嘆了口气:“都不容易。”
生药库所有药品清单、药品进出记录等定期要清查造册,之后送礼部存档,是以名册中记录的十分详尽,什么时辰、什么人、领取的什么药品、交割双方的確认签字一目了然。穀雨一页一页翻动著,见那记录越到后来笔记越是潦草,到今日龙飞凤舞勉强可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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