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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围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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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摩托车的排气管吐着均匀的烟圈,带着回火的震颤,发出近乎新车的低沉轰鸣。

轮胎碾过省道开裂的柏油路面,裂缝里嵌着枯黄的草屑,被碾过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路面在无声地呻吟。

温羽凡握着车把的手突然一紧,指腹碾过磨得发亮的橡胶套,掌心沁出的细汗让车把微微发滑。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右侧后视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攥。

五辆黑色

suv如同刚从地底挣脱的铁兽,正以近乎刻板的精准间距呈一字长蛇阵排开。

车身的哑光黑在夕阳余晖里泛着冷硬的光泽,像被淬火的钢块,每一寸棱角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它们之间的距离误差不超过半米,仿佛用尺子量过一般,死死咬在身后两百米处。

最扎眼的是那些车牌,都被同角度的泥巴糊了大半,像刻意盖上去的迷彩,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湿土,显然是刚做的手脚。

这阵仗摆得如此张扬,却又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刻意,倒像是一群戴着手套的猎人,故意把獠牙亮给猎物看。

温羽凡嘴角扯出半寸弧度,带着点冷峭的讥诮。

他瞥了眼那五辆像送葬队伍般跟来的

suv,心里暗笑这“迎亲车队”未免太寒碜。

右手放在油门上,指节却没动,摩托车依旧保持着匀速,排气管的轰鸣平稳得像心跳。

夕阳最后一缕金辉被远山吞掉,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汁,顺着天际线泼下来,一点点浸透整片天空。

远处连绵的山峦褪成浓黑的剪影,山尖还沾着最后一点灰蓝,像未干的墨迹。

公路两侧的路灯次法。

然而事情的走向,显然超出了温羽凡的预判。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正沉沉压向路面。

就在这时,前方弯道突然炸开两束刺目的车灯,光线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向温羽凡的双眼。

他下意识眯起眼,睫毛上瞬间落满细碎的光斑。

那辆方才擦着他车侧掠过的黑色

suv,竟像被拽回人间的厉鬼,在百米外猛地踩下刹车。

“吱——嘎!”

轮胎与柏油路面撕扯出刺耳的尖啸,像是有把钝刀在骨头上反复研磨。

地面被犁出两道焦黑的辙痕,半人高的烟尘裹着橡胶燃烧的糊味腾起,在车灯的光柱里翻滚成混沌的沙暴。

没等烟尘落定,那

suv竟以一种违背物理惯性的狠劲猛地掉头,车头直指温羽凡的方向,轮胎摩擦地面的青烟还没散尽,车身已如脱缰的野牛,逆行着直撞过来。

强光刺得温羽凡眼底泛起白茫,他甚至能看清对方挡风玻璃后,司机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够狠!”他后槽牙咬得发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折线,眼底掠过一丝淬了冰的狠厉。

下一秒,他双腿骤然发力,肌肉贲张如铁钳,死死夹住摩托车油箱。

车座下的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车身却像突然活过来的猛兽,前轮猛地抬起,后轮在地面狠狠一碾,溅起一串火星。

整辆车竟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腾空而起,风衣下摆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像面黑色的旗。

“砰!”

摩托车后轮擦着

suv的车顶飞过,排气管与金属车顶剧烈摩擦,迸溅的火星如断线的星子,在漆黑的车身上灼出几个焦黑的斑点。

温羽凡甚至能感觉到车顶铁皮被烫得发软的温度,以及对方司机惊得变调的嘶吼。

此时,左侧和前方两辆试图包抄的

suv显然慌了神。

它们原本计算好的夹击距离出现了致命偏差,在温羽凡腾空的刹那,两车几乎迎面相撞。

金属外壳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同时切割钢铁。

迸溅的火花窜起半米高,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弧线,照亮了两车司机惊惶的脸,也照亮了温羽凡风衣下摆翻飞的弧度。

温羽凡的摩托车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他甚至有空低头瞥了眼那两辆撞成一团的

suv,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这笑容里没有丝毫惧意,反倒藏着点嘲讽——这点阵仗,还不够看。

车身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他尾椎骨发麻,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他手腕轻转,车把在掌心灵活地打了个弯,摩托车立刻调整方向,引擎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顺着两车碰撞留出的空隙窜了出去,很快将身后的混乱远远甩在后视镜里。

但追逐并未结束。

引擎的轰鸣突然拔高了数个音阶,剩下的四辆

suv像嗅到血腥味的恶狼,嘶吼着追上来。

尤其是先前被他蹭掉车漆的那辆,此刻像疯了般,车头歪斜着直撞过来,在夜色里划出凌乱的弧线。

“找死。”温羽凡低声骂了句。

他倒不在乎这点撞击——这点力道,还伤不了他。

但车座下新换的链条刚上了油,车身的烤漆也是修车匠刚补过的,他可不想让这刚“焕新”的坐骑再添新伤。

念头闪过的瞬间,他猛地一捏刹车。

刹车片与轮毂剧烈咬合,发出“吱——”的长鸣,摩托车后轮在地面犁出一道深约半寸的黑痕,硬生生停在路中央。

那辆失控的

suv擦着他肩头呼啸而过,距离近得他都能感觉到对方车门把手带起的风。

轮胎在地面发出绝望的哀鸣,车身却因惯性无法收住,最终“砰”地撞断路边的防护栏,冲进了外侧的灌木丛。

枝叶被撞得漫天纷飞,树干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suv在灌木丛里翻滚了两圈,车身零件噼里啪啦往下掉,金属扭曲变形的闷响中,夹杂着司机变调的惊叫。

还好那片灌木丛离路面不到一米高,不是万丈深渊,车翻下去后只是卡在枝桠间,——否则,车里的人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

温羽凡望着那辆歪在灌木丛里的

suv,车头还在滋滋冒着青烟,橡胶燃烧的焦糊味混着野草汁液的腥气在夜风里漫开。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深冬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抬手摘下头盔,指腹蹭过磨砂质地的盔沿,带起一串细碎的凉意。

山风卷着夜露扑面而来,瞬间掀起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几缕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露出眉骨间冷硬的线条。

头盔被他随手挂在车把上,塑料外壳与金属车把碰撞发出“咔嗒”轻响,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盔沿反射着远处

suv的车灯,明明灭灭地晃着,像只警惕的眼。

视线所及之处,先前被刮花车门的另一辆

suv正快速掉头,轮胎碾过柏油路面的“沙沙”声里,混着另外三辆车引擎的低鸣。

四辆车渐渐呈扇形铺开,刺眼的车灯在夜色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光束穿透夜雾,在地面投下几道歪斜的光带,连空气都随着引擎的震颤微微发颤,仿佛脚下的公路随时会裂开一道深沟。

温羽凡却像是早就算准了这步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抬手拍了拍背后的长条包裹,米袋粗糙的布料下,武士刀的轮廓硌着掌心,传来熟悉的沉实感。

那笑意里藏着点嘲弄,又带着点释然……

猎物终于把猎人围进了陷阱里。

“哐当——哐当——”

五辆

suv的车门几乎同时弹开,厚重的金属碰撞声在山谷里撞出回声。

连那辆栽进灌木丛的车也不例外,车门被人从里面狠狠踹开,铁皮与灌木枝桠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二十三个黑影从车里钻出来,像被打翻的墨水瓶里淌出的墨汁,迅速在路面上晕开。

月光冷清清地洒下来,照亮他们手里的家伙:钢管上的锈迹、砍刀刃口的缺口、匕首柄上缠着的脏布条,在夜色里闪着参差不齐的冷光,活像个临时拼凑的废品凶器展。

有人的钢管上还沾着褐色的污渍,不知是陈年的血还是锈;

砍刀挥舞时带起的风里,甚至能嗅到一股铁锈混着油污的怪味。

那个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青年最是狼狈,额角磕出了个血包,他用脏得发黑的手背捂着,指缝里渗出血丝。

迷彩裤的裤腿被划开道口子,沾着深绿的草汁和黄褐的泥点,膝盖上还鼓着几个红肿的包,显然是刚才滚下去时被蜜蜂蛰了。

他一边往这边挪,一边咧开嘴骂,缺了颗犬齿的牙床漏着风,唾沫星子随着“妈的,还摆了老子一道!靠!”的吼声溅在地上,满是气急败坏的不甘。

温羽凡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像在看一群误入猎场的麻雀。

他扫过那二十三人,最壮的那个汉子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胳膊上的肌肉松垮垮的,握着钢管的姿势像是在扛锄头;

旁边矮个的家伙踮着脚,裤腰松得快掉下来,显然是常年窝在麻将馆里,连站都站不稳当。

一股浓烈的气味顺着风飘过来,是劣质白酒的冲劲混着汗酸,还夹着点隔夜饭的馊味,像个被太阳晒透的移动垃圾桶。

“切。”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嗤,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碴,“一群普通人,也敢来蹚这浑水。”

风突然紧了些,卷着远处的虫鸣掠过路面,吹动他风衣的下摆。

车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些不是他在等的对手。

那名矮胖男人穿着件明显小了两个码的深灰西装,肩线崩得发亮,腋下的布料早已磨出毛边。

他像只被塞进罐头的企鹅,挪动时肚子上的肥肉跟着颤,鲜红领带被挤成扭曲的绳结,死死卡在三层叠起的肚腩褶皱里。

左手腕上那块镀金表壳的“名表”在车灯下泛着廉价的塑料光泽,秒针卡壳似的跳着,表盘里的“swiss

ade”字样歪歪扭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夜市三十块淘来的假货。

“这位兄弟,”他挤出的笑容把眼角堆成褶子,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节奏溅在锃亮的皮鞋上,“咱也不想为难你不是?”眼神却像黏在温羽凡身上的胶,黏糊糊地透着贪婪,“可一千万啊……那数儿能压垮半条街的人,换谁不眼红?只能委屈你这身子骨,替咱哥几个铺条发财路咯。”

温羽凡的目光扫过他时像淬了冰,瞳孔里映着对方发颤的喉结。

夜风掀起他风衣下摆,露出里面浅灰打底衫紧绷的线条,语气懒怠得像在赶苍蝇:“趁我没动手,滚。”

“嘿哟……”戴墨镜的青龙纹身大汉往前顿了步,军靴碾得柏油路面咯吱响。

他左臂的青龙从袖口爬到虎口,龙睛用红漆点着,随着抬臂的动作像要活过来:“小子挺横啊?知道站你面前的是谁不?”

他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歪歪扭扭的刀疤,声音陡然拔高:“苍溪帮听过没?这县城的红绿灯都得看咱脸色转!今儿就让你死个明白……”他猛地拍向身边一个瘦猴似的跟班,“瞧见没?我这帮兄弟,手上没三条五条人命,都不好意思跟我混!”

周围爆发出稀稀拉拉的哄笑,有人掏出锈迹斑斑的匕首在掌心拍得啪啪响,刀鞘都没敢拔;

个矮子举着钢管抖个不停,铁管上的陈年血渍黑得发黏。

最可笑的是个留着黄毛的小子,学着电影里的黑帮模样咬着牙,却没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直吸凉气。

温羽凡按在太阳穴的指腹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这群人扯着破锣嗓子吹牛的动静,比夜市摊的劣质音响还刺耳。

他眉峰挑了挑,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废话真多!”

“操你妈的!”驾车青年的额角青筋暴起,像蚯蚓似的爬在皮肤下。

他举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管身弯出诡异的弧度,显然是从工地上捡来的废铁。

冲刺时军靴踏得地面咚咚响,钢管划破空气的呼呼声里,还混着他粗重的喘息:“老子今天废了你!”

温羽凡甚至没眨眼,只在对方冲到跟前的刹那微微侧过身。

肩峰撞向青年手肘的角度刁钻得像量过,动作快得只留下道残影。

“咔嚓”一声脆响,青年的肘关节以反向角度弯折。

他整个人像被看不见的巨手拎起,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脱手的钢管在柏油路上犁出半米长的火星,带着刺耳的“滋啦”声蹦跳着滚进排水沟,最终“当啷”一声撞上石壁,回音在空旷的省道上荡了三荡。

“还有谁?”温羽凡活动着脖颈,颈椎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咔咔声,像在给齿轮上油。

他掸了掸风衣上的灰尘,眼神扫过那群瞬间僵住的暴徒,语气轻松得像在催排队:“一起上吧,后面还有人等着收尸。”

矮胖老大的脸涨成猪肝色,猛地扯开领带扔在地上,丝绸料子被风卷着贴在车轮上。

他跺着脚嘶吼,肥肉跟着震:“给我上!砍死他老子赏十万!”

金属碰-->>撞声瞬间炸响。

钢管砸在骨头上的闷响、砍刀劈空的呼啸、匕首落地的叮当,混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在车灯织成的光网里搅成一锅粥。

有人被自己人绊倒,手里的钢管砸在同伙脑袋上;

有人举着刀不敢上前,被后面的人推得踉跄;

最倒霉的家伙刚冲两步,就被温羽凡踹飞的同伴撞断了鼻梁,捂着满脸血瘫在地上哼哼。

不过片刻功夫,二十二个方才还张牙舞爪的暴徒已尽数瘫在地上。

柏油路面被他们压出一片凌乱的影子:

有人捂着肚子在地上蜷成虾米,指缝里渗着淡红的血痕,喉咙里滚出压抑的痛哼;

有人抱着脑袋趴在地上,后脑勺的碎发沾着尘土,校服裤的膝盖处磨出破洞,露出红肿的皮肉。

风卷过路面,掀起他们凌乱的衣角,露出底下或青或紫的瘀伤,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拧过。

散落的武器更显狼狈。

那根锈迹斑斑的钢管被折成个诡异的直角,弯折处的铁皮翻卷着,露出银白的金属内里,像根被掰断的劣质吸管;

柄上缠着脏布条的砍刀斜斜嵌进路边护栏,刀刃没入半寸深,刀柄还在微微颤动,震得护栏的铁皮发出细碎的嗡鸣;

唯有那把开了刃的匕首还算“体面”,却正稳稳地扎在矮胖老大锃亮的皮鞋前端,锋利的刃口离他蜷起的脚趾不过毫厘,冷白的寒光映在他煞白的脸上,连毛孔都看得清晰。

矮胖老大的脸早没了先前的横肉堆笑,白得像张浸了水的宣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水珠,“啪嗒”砸在鞋面。

他喉结疯狂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完整的声音,唯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夜色里飘。

“大……大哥饶命……”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咚”地一声磕在地上。

柏油路面的粗糙硌得额头生疼,瞬间泛起红印,廉价西装的裤腿蹭过路面的油渍,晕开片深褐的污渍,连褶皱里都嵌满了尘土。

他就这么一下下磕着,双下巴随着动作甩出层层叠叠的肉褶,活像条在泥里拱动的胖蛆,先前系得笔挺的领带歪在脖颈间,末端沾着的草屑蹭得下巴发痒,他却连抬手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温羽凡缓缓蹲下,膝盖压得路面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的目光扫过矮胖老大不住颤抖的指尖,那指尖泛着青白,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泥垢,像刚刨过土的爪子。

“你们刚才说,每个人手上都有命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冰碴似的冷意,刮得人耳膜发紧。

矮胖老大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额前的碎发糊在汗湿的脸上:“没……没有啊!”他带着哭腔辩解,唾沫星子溅在地上,“都是……都是吹牛壮胆的!我们就是……就是放放高利贷,收收保护费……”

温羽凡眉峰微蹙,看着这群人此刻的怂样,先前那点被打扰的烦躁淡了些,只剩下挥之不去的不屑。

他抬手摆了摆,像在驱赶什么烦人的虫子:“滚吧,别在这儿碍眼。”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众人像是突然被按了启动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有人一瘸一拐地扶着同伴,有人被架着胳膊才能站稳,痛哼声、喘息声混在一起,倒比刚才动手时还热闹。

他们踉跄着扑向停在路边的

suv,拉车门的手都在抖,“哐当”“砰”的关门声此起彼伏。

引擎的轰鸣声骤然炸响,四辆

suv像受惊的野狗,轮胎在路面上打滑,溅起一串火星。

最前头的车屁股还歪着,显然是刚才撞坏了转向,却依旧疯了似的往前冲。

尾灯在夜色里拖出长长的红痕,像道仓皇的血印,车窗外偶尔闪过几张回头张望的脸,满眼都是恐惧,仿佛身后真有什么吃人的猛兽在追。

唯有那辆卡在灌木丛里的车还歪着,车门敞着,像只被遗弃的破鞋,在风里孤零零地晃。

……

夜风格外凉,卷着路面的碎石子打在

suv遗留的轮胎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那群乌合之众的车尾灯早成了远处模糊的红点,温羽凡却没动,只是微微眯起眼。

眼尾的细纹在月光下绷得笔直,他先是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咔”地响了声,接着是颈椎,一连串清脆的爆响从喉咙底滚出来,像生锈的齿轮突然咬合。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得像风箱。

晚风里混着的尘土味、槐树叶的涩气,还有远处灌木丛里腐叶的腥甜,一股脑全钻进肺里。

再吐气时,声音突然炸开:“躲够了就出来!”

这声不似寻常喊话,倒像块巨石砸进空谷,回声撞在两侧山壁上,“出来……来……”的余韵荡了三荡,连路面上没来得及散去的汽车尾气都被震得晃了晃。

说罢,他抬手扯了扯风衣领口。

布料摩擦脖颈发出“窸窣”声,后颈那道淡疤猛地露了出来。

疤痕不算深,却蜿蜒得厉害,在月光下泛着点青白,像条刚从冻土爬出来的小蛇,随着他扯动的动作轻轻“动”了动。

“一千万摆在这儿,”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带着点嘲弄的钝,“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

耳畔传来的“叮”声从没停过,像有根细针在耳膜内侧反复扎刺。

温羽凡眉峰拧了拧,太阳穴突突跳……

系统的预警密度越来越高,周围藏着的,绝不是刚才那群连刀都握不稳的货色。

“唰啦……”

身后的草丛突然掀起巨浪。

半人高的茅草像被无形的手摁倒,又猛地弹起,草叶断裂的脆响里,一道黑影裹着漫天草屑腾空而起。

那身影快得只剩道灰影,手里的钢刀却亮得刺眼,刃口泛着暗蓝的光。

刀风带着股铁锈混着苦杏仁的怪味,直劈温羽凡后心。

温羽凡甚至没回头。

右腿肌肉猛地贲张,裤料被撑得紧绷,像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突然弹开。

脚尖破风时带起声锐啸,精准得像量过尺寸,“咚”地撞上那人膻中穴。

“咔嚓”一声闷响,是胸骨断裂的动静。

那人像个被戳破的布偶,身体在空中折成个诡异的

c形,随即像被投石机抛出去的沙袋,“呼”地倒飞出去。

“砰!砰!砰!”连续三声巨响,三株碗口粗的槐树应声而断,断口处的白茬溅着木屑,树叶“哗啦啦”落了满地。

身躯直到撞在最后一株树上才停下,软软地滑下来,嘴里涌出的血沫在树干上洇出片深褐。

脱手的钢刀还在飞,在月光下划出道绝望的弧线。

刀身旋转时,毒蓝的刃口闪了又闪,最终“当啷”砸在柏油路上,弹了两下,掉进路边的排水沟里,溅起串细小的水花。

温羽凡借着踢击的反作用力旋身,动作快得带起股风。

就在转身的刹那,后颈的皮肤突然炸起层鸡皮疙瘩,像有冰锥贴着脊椎骨滑下去。

强烈的危机感攥住心脏,让他呼吸猛地一滞。

“咻——”

一道极细的风声擦着耳际掠过。

温羽凡本能地侧身,左肩猛地沉下去。

冰凉的金属感擦过耳廓,弩箭的尾羽扫得他鬓角的碎发颤了颤——那箭离颈动脉,只差半寸。

他反手如电,五指以个违背常理的角度蜷起,精准地捏住了飞掠而过的弩箭箭杆。

箭杆是磨砂的,带着点金属特有的冷意,尾端的羽毛还在微微震颤。

温羽凡手腕一翻,弩箭在掌心飞速转了半圈,带着股旋劲。

借着转体的势头,他猛地一甩。

“嗖!”

弩箭像颗出膛的子弹,破风声比刚才更锐,在空中拉出条几乎看不见的线,精准地扎进左侧三丈外的灌木丛。

“呃……”

一声闷哼从草里滚出来,跟着是枝叶被撞断的“咔嚓”声。

有深色的液体顺着草茎往下淌,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晕开片黑。

温羽凡站在原地没动,风衣下摆还在微微起伏。

他抬眼望向四周沉沉的黑暗,嘴角勾起抹冷峭的笑。

好戏,才刚开场。

不远处的土坡上,一道粗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块,猛地砸进夜色里:“这家伙是内劲武者!单打独斗就是去送命!都给老子一起上!”

喊话的男人歪戴着顶褪色的鸭舌帽,帽檐上绣的豹子头早被风沙啃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露出的半张脸爬满横肉,左眉骨上一道月牙形的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他背后腰间插着的一对黑铁拐棍,棍身缠着磨得发亮的防滑绳,末端的棱刺上还沾着些暗红的锈迹——那是常年敲碎骨头才会留下的印记。

此人正是在赏金猎人圈里名声狼藉的“黑豹”,据说他的拐棍从来只敲两种东西:猎物的膝盖,和想独吞赏金的同伙。

此刻他的声音裹着夜风滚下山坡,每个字都淬着狠劲,像在催命。

“听豹哥的!”一声嘶哑的应和率先炸开,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干死他!一千万到手买三层楼!”尖细的嗓音里透着疯魔,不知是哪个穷疯了的亡命徒。

“说好了的,拿到人头的分三百万!”有人瓮声瓮气地吼,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谁急着往前冲,腰间的砍刀撞在了石头上。

杂乱的应和声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在山谷里嗡嗡作响,混着武器碰撞的脆响、粗重的喘息,搅得空气都发颤。

就在这时,路边的灌木丛突然起了动静。

起初只是草叶轻轻“簌簌”抖,像有蛇虫爬过,可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半人高的茅草被硬生生从中劈开,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缝隙。

泥土松动的“噗嗤”声里,还夹着几只被惊飞的夜虫振翅的“嗡嗡”声,听得人后颈发麻。

最先从草丛里探出头的是个佝偻着背的黑影,像棵被雷劈过的枯树。

他穿的粗布褂子打了至少三个补丁,左襟上沾着半片枯黄的茅草,像是从坟堆里刚爬出来。

手里攥着的锈刀比他人还高,刀身布满了歪歪扭扭的缺口,暗红色的锈斑像干涸的血痂,在月光下勉强反射出一道冷硬的钝角。

凑近了能闻到,那刀身上除了铁锈味,还裹着股说不清的腐朽气,像是常年泡在烂泥里,又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

“噌!噌!噌!”

下一秒,更多身影像被惊动的地鼠,接二连三地从灌木丛里窜出来。

左边一个壮汉背着三股钢叉,叉尖的倒钩闪着寒光,其中一根尖齿上还挂着点暗红色的碎肉,血渍早已发黑,显然是不久前刚用它撕开过什么活物。

他每走一步,钢叉就跟着晃一下,尖齿摩擦发出“叮叮”的轻响,像在数着猎物的心跳。

右侧窜出个精瘦的男人,手里的锯齿短刀被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色,连手背的青筋都突突跳着。

刀身的锯齿里卡着些黑褐色的污垢,不知是干涸的血还是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的光比刀齿还亮,那是饿狼盯着肥肉的贪婪。

最前头的汉子更吓人,肩头架着一架连发弩机,金属机括上满是细密的划痕,显然用了有些年头。

他手指搭在扳机上,每动一下,机括就发出“咔哒”的轻响,像是死神在掰着手指头数时辰。

弩箭的箭头涂着层暗黑色的漆,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不用想也知道淬了毒。

这些人影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像散落在地上的墨点,可眨眼间就汇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踩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脚底板碾过碎石子的“咯吱”声混在一起,像无数只爪子在挠着路面。

人群往前涌的势头带着股蛮劲,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重叠,像一汪正在蔓延的墨汁,要把整个路面都染黑。

温羽凡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他看清最前排那个杀手的额角,纹着个骷髅头图腾,墨色的线条顺着眉骨往下爬,有些地方的皮肤因为结痂而凸起,像是用烧红的铁烙上去的。

那骷髅的眼窝是空的,正对着他的方向,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右侧斜刺里冲来的少年。

那孩子顶多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可嘴里咬着把匕首,嘴角咧开的狞笑却比谁都狠。

他往前扑的时候,衣襟被风掀起,露出胸口盘踞的蛇形刺青,青黑色的鳞片在动作中晃动,蛇头正好对着心脏的位置,像是要从皮肉里钻出来咬人。

四周的声音越来越密:

有人喘得像破风箱,发出“嗬嗬”的声;

有人的刀拖在地上,划出“刺啦刺啦”的响;

远处的风卷过树梢,带着“呜呜”的呜咽,像是在为这场杀戮伴奏。

这些声音缠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山谷都罩在里面,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死亡的前奏,响得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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