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与宋侍郎,章氏对峙的同时,暗影处人影一闪。
一个身形利索的婆子弯着腰悄悄退了出去,穿过园子,快步进了宋慧的院子。
此人正是宋慧的陪嫁,也是她的心腹周妈妈。
宋慧焦急地在屋里徘徊着,见周妈妈进来,忙不迭地追问。
“找到人了吗?怎么样啦?”
周妈妈头发和衣裳都被雨打湿了,脸色有些发白。
“人就在角门外,夫人派去的两个婆子没能送出去,奴婢远远看了一眼,人......应该是死了。”
“死了!”
宋慧声音陡然拔高,又下意识掩住嘴。
四下看了一眼,有些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依真死了?
她不是重生的吗?
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
宋慧心里直泛嘀咕,恍惚想起八年前的事来。
她和宋依选亲那日,她意外摔了一脚,醒来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
前世父亲为她和宋依同时选了两门亲事。
一方是寒门学子赵鸿,一方是安平侯世子李慕。
赵鸿出身贫寒不说,家里还有一个寡母,且她在屏风后偷偷看过,赵鸿虽然五官端正,但皮相略黑。
而安平侯世子李慕长得白净俊美,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她一见便为之倾心。
且嫁给侯府世子,便是堂堂的世子夫人,以后便是侯夫人,当家主母。
宋慧仗着父母的宠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李慕,让宋依嫁给了赵鸿。
然而婚后生活与她想得却天差地别。
李慕整天醉心于风花雪月,写诗作画,无心仕途,对她更是冷冷淡淡。
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能好一些。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安平侯府早就是个空壳子,账上连多余的银钱都没有。
公公安平侯逼着她拿嫁妆出来养全家。
这些她都忍了下来,可后来李慕竟然因为贪墨,全家被流放。
流放路上,她受尽了苦楚折磨,被那些衙役不分白天黑夜的拖到树从里侮辱。
李慕和她的两个孩子也都病死在了流放路上。
只剩她咬牙坚持到了黔州,在流放地苦熬多年,直到被宋依赎回汴京。
那时候她才知道昔日被她嫌弃的寒门学子赵鸿早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并且深得新帝敬重。
而宋依年纪轻轻就成了风光无限的宰相夫人,每日里往赵府递帖子求见宋依的夫人几乎能排到城南去。
在赵家住了两个多月,她每日眼睁睁看着宋依呼奴唤婢,过着富贵奢华的生活。
听着宋依讲赵鸿一路升迁以及如何得到新帝青睐,嫉妒使得她日夜难安。
加上她的身体在流放地早就熬坏了,被宋依接回去没多久就得了痨病,吐血而亡。
再一睁眼竟然重生回到了父亲给她们选亲的日子。
宋慧记得自己当时激动的险些晕过去,第一反应就是重活一回,她也要过上富贵奢华的生活。
宋依有什么好,不过就是脸比她好看一点而已。
凭什么宋依风光无限,她却落得惨死的下场。
所以这一次在父亲询问她和宋依的意见时,她迫不及待的选择嫁给赵鸿。
尽管刚开始的日子清苦些,但凭借着她前世的记忆,她顺利帮赵鸿考上举人,高中进士。
并劝说赵鸿去了一个容易做出政绩的偏远县城做了县令,不出三年,赵鸿果然因为政绩卓著,被调到了府城做同知。
如今又被调到汴京做御史。
宋慧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她可以帮助赵鸿更早的登临相位。
她要更早的成为风光无限的宰相夫人,将宋依踩在脚底下摩擦。
但这种自信在前几天安平侯府没有按照她预定的计划抄家流放时,逐渐被打碎了。
她猜测宋依可能也重生了,所以才急着借这个机会毒杀宋依。
只是没想到......
“怎么这么快就毒发了?我不是让你下的马钱子吗?你没控制量吗?”
宋慧责问周妈妈。
周妈妈摇头,“奴婢下的确实是马钱子,按照您的吩咐下了半包。
奴婢还特地问过医馆的大夫,他说中药后主要症状就是头晕,恶心,呼吸困难,不会马上死的。”
周妈妈惊呼,“莫非奴婢买到了假药?”
宋慧心烦意乱。
“假不假药的,现在还重要吗?重要的是想办法善后。”
她虽然满心希望宋依死,但却不能让她死在宋家。
这也是她悄悄吩咐周妈妈上街买马钱子的原因。
马钱子能通络止痛,消肿散结,但若是过量服用,就会出现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
中毒者刚开始只以为饮食不当所致,等发现是中毒了再抢救就晚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宋依回到安平侯府后再毒发身亡,到时候谁也查不到她身上。
可现在宋依死在了宋家......
“奴婢回来的时候听到安平侯夫人闹着要去报官呢,这要是报官了,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周妈妈神色惊慌。
宋慧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慌什么?这不还没报官呢?你先让我想想怎么应对。”
宋慧烦躁地在屋里徘徊着。
角门口。
贺氏气得浑身都在打摆子。
她带来的人都被宋家的人围在了中间。
“这是我宋家的长媳,不明不白死在你家,你们却拦着不让报官,分明就是心虚。
宋侍郎,你要是还有一点做父亲的良知,就给我让开!”
宋侍郎满脸不耐烦。
“正是因为我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不能报官,报了官仵作就要验尸。
人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糟蹋她的遗体了,让她平安入土不好吗?”
章氏也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不论侯府还是宋家,也都是汴京有头有脸的人家。
宋依这副模样若是报了官,指不定得传出多大的流来,到时候两家脸面都不光彩。
若是影响了侯爷和姑爷,以及你家二公子的前程,岂不是得不偿失?”
贺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淬了一口。
“我呸!和活人的前程比起来,死者的公道才重要。”
“今日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报官。”
争吵声在耳畔嗡嗡作响,李南柯呆呆地跪坐着。
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悲伤之中,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身子摇摇欲坠时,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冰冷的嗤笑。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啧,也不过如此!”
她浑身一颤,抬眸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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