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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火者的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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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个在地狱里抄录生死簿的判官,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他拍完了最后一页。就在他合上账册,准备将其放回原处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异物。一张折叠起来的、薄薄的信纸,从账册的最后一页与封底的夹层中,悄然滑落。

这不属于档案的一部分。

施密特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它,展开。昏暗的光线下,那熟悉的、带着一种儒雅却又力透纸背的字迹,让他瞳孔猛地一缩。是顾鹤年的亲笔信!

“埃文斯吾兄:

吾儿病体,全赖兄之圣手。然‘普罗米修斯’终非万全之策,其源头,乃二十年前苏明远之‘长生’谬论,根基已毁,终难大成。今听闻兄于新样本上发现特异蛋白,或可另辟蹊径,甚慰。

然吾等终极之计,仍在‘北上’。满洲国新实验室已备妥,待时机成熟,所有‘资产’连同设备,将悉数转运。届时,吾等所求,将不再是苟延残喘,而是真正之‘神迹’。此事天机,切记。

另,苏明远之女苏砚秋,近日在沪上活动频繁,此女肖其父,心机深沉,恐为变数。若有必要,可依旧法处置。切勿妇人之仁,坏我大事。

鹤年亲笔。”

施密特感觉自己像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劈中,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这封信里包含的信息,太过庞大,太过恐怖!

苏明远!苏砚秋的父亲!二十年前的“长生”谬论?原来这个实验的根源,竟然与苏砚秋的父亲有关!

“北上”?满洲国?他们不仅仅是在这里做一个延续生命的实验,他们还有一个更庞大、更疯狂的计划!他们要把这里的一切,都转移到日本人的地盘上去!

还有……“苏明远之女苏砚秋……依旧法处置……”

旧法是什么?就是像杀死她父亲一样,杀死她!

施密特终于明白了。苏砚秋不是什么单纯的复仇者,她自己,就是这个庞大阴谋链条上,下一个要被清除的目标!她不是在利用他,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和这群魔鬼对赌!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下意识地,将袖扣上的镜头,对准了它。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愤怒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那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是埃文斯!

演习结束了!他提前回来了!

施密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手忙脚乱地想把信纸和账册塞回保险柜,可越是慌乱,动作就越是笨拙。账册的一角撞在柜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完了。

施密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他甚至能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清晰的转动声。

他被堵在了里面。

他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绝望地环顾四周。唯一的生路,就是身后那扇紧闭的窗户。他不及多想,一把抓起那张致命的信纸,塞进自己口袋,然后猛地冲向窗户。

“咔哒。”

办公室的门,开了。

“谁在里面?!”埃文斯的怒吼声,伴随着刺眼的手电筒光柱,一同射了进来。

施密特已经拉开了窗户的插销。他没有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跃出窗外。

这里是三楼!

他感到身体在空中失重,风声在耳边呼啸。下面,是医院后院坚硬的水泥地。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必然到来的、骨骼碎裂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他的身体在下坠了约莫一层楼的高度后,被一张突然弹出的、巨大的帆布网,稳稳地接住了。那巨大的缓冲力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穿着工人服的身影便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闪出,七手八脚地将他从网上拖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塞进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没有牌照的黑色福特轿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轿车如一道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驶入黑夜,消失在法租界纵横交错的弄堂深处。

办公室内,埃文斯冲到窗边,只看到楼下一片寂静,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但保险柜那洞开的柜门,和地上那辆属于清洁工的、丑陋的推车,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气急败坏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一种对未知敌人更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里,劫后余生的施密特,正颤抖着手,将那张从地狱里带出的、写满惊天秘密的信纸,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神情平静如水的苏砚秋。

苏砚秋接过那张信纸,当她的目光落在“苏明远”和“长生”那几个字上时,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掀起了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狂暴的海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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