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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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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顾鹤年低头去看报告的一瞬间,埃文斯的手,如同受过千百次训练的毒蛇,闪电般地伸向了那部电话。电话听筒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用于固定的螺丝凹槽。他用指甲,将窃听器那微小的磁吸底座,精准地、无声地,按进了那个凹槽里。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声响,淹没在座钟的滴答声中。

成功了。

一股虚脱般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埃文斯全身。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他迅速收回手,将报告递了过去,整个过程,天衣无缝。

“……所以,我建议,在新的治疗方案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加大镇静剂的剂量,以减少他身体的代谢消耗。”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自己的“专业建议”。

顾鹤年接过报告,却没有看。他只是将那叠纸,随意地扔在了桌上。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埃文斯。

“医生,”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似乎很紧张。是因为我刚才的电话吗?”

埃文斯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了。

“不……不是的,先生。我只是……在为少爷的身体状况担忧。”他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是吗?”顾鹤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残忍的微笑。他绕过书桌,缓缓地走到埃文斯的面前,那双玻璃猛兽的眼睛,仿佛也随着他的移动,活了过来。

“你的助手,汉斯·施密特,失踪了。”顾鹤年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天气一样平常的事情,“我悬赏了十万大洋,却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你说,他会跑到哪里去呢?”

“我……我不知道,先生。”埃文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当然不知道。”顾鹤年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他伸出手,替埃文斯整理了一下那因为紧张而歪掉的领结,动作亲密得如同父子。

“但是,我需要你,医生。”顾鹤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温和,那温和,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埃文斯感到恐惧,“日本人,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底牌。但他们,毕竟是外人。而你,跟了我二十年。长生的身体,只有你最了解。”

他凑到埃文斯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所以,等石井阁下的团队来了之后,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代表,加入他们,成为中方的‘技术总监’。一方面,是协助他们尽快开展工作;另一方面……”

他的声音,变得如毒蛇的信子般,冰冷而黏腻。

“……是帮我,看住他们。我不希望,我的客人,在我家里,得到一些他们不该得到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医生?”

埃文斯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顾鹤年,这个老谋深算的魔王,他根本就不完全信任日本人。他需要一条他自己的狗,拴在那些更凶猛的狼身边。而自己,这个刚刚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与失踪的施密特关系匪浅的“失败者”,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一个恩赐,也是一道枷锁。他将从一个弃子,摇身一变,成为监督“七三一部队”的特派员。他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权力和接近核心机密的机会。但同时,他也将彻底被绑死在顾鹤年这条船上,成为一个被双方同时监视、活在夹缝里的、真正的双面间谍。

他看着顾鹤年那张含笑的脸,第一次,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君王的棋盘”。在这张棋盘上,每一颗棋子,无论黑白,都没有自己的意志。它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被那只执棋的手,摆放在它需要的位置上,直到……失去价值,被随手丢弃。

“我……我明白了,先生。”埃文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我……很荣幸。”

“很好。”顾鹤年满意地笑了。他直起身,重新走回窗边,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去忙吧,医生。为我们共同的未来,好好准备一下。”

埃文斯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书房,当那扇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时,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成功地,完成了那个神秘女人交代的任务。

但他,也同时接下了顾鹤年这个魔鬼,交给他的一副、更沉重、更血腥的镣铐。

他抬起头,看着走廊尽头那幅巨大的、描绘着“猎杀”场景的油画,忽然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绝望的狂笑***。

他以为自己是走向了光明,却原来,只是从一个地狱,走进了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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