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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远路 那个少年不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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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家相距不远,中间最多就隔着几条巷子,路边栽着不少杏树和梨树。眼下杏子早已过了爬树打果子的月份,倒是梨子快成熟了,青绿色的果子挂在枝头,沉甸甸的。

九里路过春来巷时,忽然听见一个小女孩对着母亲撒娇:

“妈妈,我们啥时候才能把树上的梨儿摘下来做冻梨呀?我想吃冻梨了!我记得每年收麦子的时候,不就能摘这些梨儿了嘛?”

那女子放下手中正在织的红色围巾,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

“今年得再等等,等到梨儿的表面微微泛红,才算是真正熟了,到时候再摘。今年咱们多摘点,冬天你想吃多少冻梨,就能吃多少冻梨。”

小女孩乖乖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便坐在旁边拿起线圈,有模有样地绕了起来。那女子抬头整理线团时,正好看到路过的九里,便笑着招手叫他过去。

小女孩也跟着挥起小手,脆生生地喊:

“九里哥哥!”

九里走过去,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问:

“岁岁又想吃冻梨啦?”

岁岁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说:

“甜。”

九里又轻轻捏了捏岁岁的脸蛋,哄道:

“哥哥等会儿要去赶集,给岁岁买串糖葫芦好不好呀?”

岁岁眼睛一亮,赶紧点头,随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母亲,见母亲没反对,才敢小声答:“好。”

岁岁生得格外可爱,村里人种完地、忙完农活儿,要是能跟这小丫头聊上一会儿,满身的疲惫都能散去一半。村里人常说,这娃娃长大后,定然会像她母亲张萱一样,是个十里八乡都闻名的美人胚子。

九里抱起岁岁站起身,朝着女子叫了声“萱姨”。萱姨让他稍等片刻,转身进了屋,很快抱着一个布袋缓缓走了出来。她伸手把布袋递到九里怀里,说:

“我前两天去镇上,见布店的织线卖得比往常便宜不少,就多买了些,顺手多织了几条围巾。九里,你和你母亲总帮我忙活,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点东西你拿着。”

九里连忙摆手推辞:“萱姨,您本来就不容易,我和母亲帮点忙是应该的,这围巾我不能要……”

话还没说完,萱姨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九里的鼻子上,假装生气道:

“就当是你给岁岁买糖葫芦的报酬,你要是再不收,哼!就是看不起你萱姨的手艺了!”

九里赶紧摇头,笑着:

“萱姨的手艺自然是顶好的!我只是觉得,您要是把这几条围巾拿到镇上去卖,那些达官贵人怕是要比一比谁家的马跑得更快,不然啊,说不定都抢不到这样好的手艺活!”

萱姨又伸出手指,比刚才稍用力些点了点九里的头,打趣道:

“现在这么会哄女孩子了呀?可别用在你萱姨身上,我都是个老女人了,有这功夫,去哄那些小丫头片子去。”

九里被说得脸颊发烫,只觉得像是撞见了山间猛虎,只想赶紧离开春来巷。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萱姨再见”,转身就走;可走到巷头时,又鬼使神差地转了回去,朝着萱姨喊:

“萱姨您不老!您和岁岁走在街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岁岁刚满十八、待字闺中的姐姐呢!”

远处传来萱姨带着笑意的骂声:

“滚蛋!小兔崽子!”

九里跑出春来巷,才发觉脚底发酸,微风吹过,更是觉得一身凉意。他赶紧抱紧怀里的布袋,快步往家走,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被付逖和足斛看见这副红着脸的狼狈样,不然他俩指不定要怎么调笑自己。

九里家的门外种着两棵杏树,约莫有三四米高,刚巧高过屋顶,树干粗得快赶上成年人的大腿。听母亲说,这两棵树是生下九里那年,父亲亲手种的,和九里同岁。

父亲当时说,希望九里能一辈子幸幸福福,更希望他能像“红杏出墙”那样,闯出困住春意的院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九里虽然觉得父亲对诗词的理解总有些特别,但也觉得世间诗词文字,本就该有千万种意思,。

小时候,九里曾和同村的小孩起争执,吵完架后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生闷气。父亲看到了,就坐在他身边,慢悠悠地说:

“做人做事、与人交往,不是‘我的道理对了,你的道理就错了’。每个人经历的事、当下所处的环境都不一样,自然各有各的道理。要是你不管站在哪个角度想,都觉得跟你争论的人‘道理狗屁不通’,要么就别跟他浪费口舌,要么就用拳头揍一顿,再跟他讲道理,有些人啊,就得用拳头才能听得进去道理。当然,最关键的是,要是打不过,一定要跑得快。”

可直到父亲病重去世,九里也没见过他用“拳头讲道理”的样子。

九里推开院门,就见母亲坐在里屋门口,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制一双布鞋。母亲抬头,用锥子轻轻挠了挠头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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