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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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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管理花圃的,是一位姓钱的老花匠,据说在南宫家侍弄了快四十年的花草,背已微驼,沉默寡言,脸上总是那副被风霜烈日刻画出的古铜色褶皱表情,见谁都像是看一株不开花的植物。手下领着四五个常年在此做工的粗使仆役。

郑管家将他领来时,只对钱老花匠淡淡吩咐了一句:“新来的,叫小七。安排些活计,看着些。”钱老花匠浑浊的眼睛在小七瘦削的身板上扫了一眼,没什么表示,只从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便算是知道了。郑管家转身离去,留下小七一人,站在充斥着泥土与各种植物混合气息的园子里,感到一阵茫然的空旷。

他的活计,是花圃里最底层、最耗费气力的那种。

每日天不亮,府内巡夜的梆子声还未完全消散,他就必须起身。第一桩事,便是担水。花圃东南角有一口深井,井水冰凉刺骨。握住粗糙冰冷的井绳,将沉重的木桶一桶一桶从深井中绞上来,再倒入更大的扁担水桶中。一担水约莫百十来斤。

花圃中各色花卉习性不同,需水量各异,有些娇贵的,比如那些用暖棚小心护着的、准备送往大小姐“燕回阁”的珍品兰草和畏寒花卉,需得用特定的、晒过除去寒气的温水细心浇灌。

浇完水,便是无穷无尽的除草、松土。需长时间地弯腰弓背,匍匐在田埂泥地上,辨认那些与花苗争夺养料的杂草,用铲子小心地将它们连根掘起,再用手将杂草捡拾干净。泥土会灌满他的指甲缝,潮湿的土腥气和植物根茎断裂后散出的青涩气息长久地萦绕在他周身。

花圃里的其他仆役,多是做了多年的老人,彼此间自有其熟稔和疏离。对于这个突然安排进来的,沉默得近乎阴郁的少年,并无多少热情。他们会使唤他去做最脏最累的活,比如清理沤肥坑或是给大片的地栽花卉松土;会在吃饭时,自然而然地将他挤到角落;会在背后用他恰好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议论着关于“暗谷”、“罪奴”、“命硬”之类的碎语,目光中掺杂着好奇、戒备与一丝鄙夷。

小七对此一概不理。他只是沉默地、近乎麻木地完成着分派到他头上的每一件活计。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对抗身体的疲惫与疼痛,用于记住各种花卉那拗口的名字和繁琐的习性,用于在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中,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身体里那悄然滋长的、源自猲狙血元丹的力量。

他很快发现,这花圃的活计虽苦,却也有其意想不到的好处。这里地处内院边缘,人员相对简单,比起百器坊,监视的目光似乎松散了些许。更重要的是,这一方天地,充满了蓬勃的生机。那些花草树木不会说话,不会探究他的过去,只会依循着自然的规律生长、绽放、凋零。在低头除草、抬头浇水的间隙,他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闻到雨后泥土的清新,看到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折射出的微光。这些细微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悸动,隐隐安抚着他内心深处那经年累月的惊惶与孤寂。

而且,花圃提供了一处相对固定的居所——一间紧挨着花圃围墙搭建的、低矮狭窄的耳房,与钱老花匠的房间隔着一个堆放杂物农具的棚子。这里远比之前杂役通铺要安静、私密得多。

自谷中出来之前,那枚猲狙王的血元丹已被他服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汲取其中的力量,那磅礴的能量波动时,常常让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劳作虽耗尽气力,那血元丹蕴含的至阴能量却在他休憩时悄然流转。如暗涌的冰泉,滋养着他劳损的经脉,驱散肌肉灼热的酸痛。疲惫不至积重,暗伤加速愈合,次日醒来,身体竟比前日更凝练一分,五感亦愈发敏锐,旁人只道他年轻耐劳。也未曾多想。

花圃的日子,便在日升月落、汗水浇灌、以及无声的隐忍与蛰伏中,一天天流逝。他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厚,皮肤被晒得黝黑,身体却在无人察觉处,变得越发结实柔韧,感官也愈发敏锐。他像一株被随意丢弃在石缝中的野草,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凭借着那一点来自黑暗深渊的诡异养分,顽强地、沉默地,重新扎下根须,等待着无人知晓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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