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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傩戏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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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雨巷里,伞骨不时碰撞发出轻响。沈砚秋注意到他总把伞往自己这边倾,左肩的蓝布衫渐渐洇出深色。

“秦先生好像不太愿意提山神上身的事。”他的脚步顿了顿。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雨声里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有些东西,知道太多没好处。”转过拐角时,沈砚秋看见墙根摆着一排陶罐,里面插着干枯的艾草。

“这些是……”

“驱邪用的。”林砚的目光掠过她的脖颈,那里戴着枚银锁,

“沈小姐不是本地人吧?”

“从南京来,”她摸着银锁上的缠枝纹,

“来找些关于湘西民俗的资料。”雨突然小了,屋檐垂落的水珠串成晶莹的帘幕。

林砚停在一家客栈门前,伞沿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圆圈。

“这里住着安全。”他收起伞,竹骨碰撞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试探,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祠堂找我。”沈砚秋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蓝布衫的背影很快被雾气吞没。

她推开门时,掌柜的正在拨算盘,看见她便笑了:“秦家小子送你来的?”

“您认识他?”

“整个镇就这一个傩戏传人了。”掌柜的往茶盏里添着热水,

“可惜啊,他爹当年就是演《搬开山》时出的事。”沈砚秋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出了什么事?”

“山神没请下来,请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掌柜的压低声音,

“听说当场就口吐白沫,没过三天就去了。”他忽然往门外瞥了眼,

“这话可别在秦小子面前提,触霉头。”夜里雨停了,沈砚秋躺在床上听着虫鸣。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床脚投下银白的光斑。她想起林砚小臂上的红痕,想起木箱里那些绣着符咒的绸布,忽然有种冲动想再去祠堂看看。

穿好外衣推开门,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走到祠堂附近时,看见后门透出微光。

她屏住呼吸贴在墙上,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吟唱。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林砚正跪在香案前,身上穿着朱红色的法衣。

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些暗红色的符咒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袖口。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惊惶,伸手去扯领口的盘扣。沈砚秋的目光落在供桌上,那里摆着个狰狞的木雕面具,眼眶里嵌着两颗墨色的珠子。

“你在做法?”

“只是例行祭拜。”林砚将法衣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沈小姐还是请回吧。”她却走到香案前,指尖快要触到面具时被他攥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东西碰不得。”

“为什么?”沈砚秋挣开他的手,

“是怕我看见什么?”林砚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沈小姐,”他的呼吸里带着艾草的味道,

“有些事不是你该掺和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祠堂里瞬间暗下来。沈砚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他粗重的喘息。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撞在香案上,供品摔落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滚。”林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砚秋转身跑出祠堂,夜露打湿了她的头发。

跑过雨巷时,看见墙根的陶罐不知何时翻倒了,干枯的艾草散了一地。

第二天清晨,沈砚秋被一阵锣鼓声惊醒。推开窗看见镇上的人都往祠堂涌,掌柜的提着长凳从楼下经过,看见她便喊:“沈小姐不去看看?秦家小子今天要演《搬开山》!”她匆匆洗漱完赶到祠堂,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

戏台搭在院子里,台口挂着五彩的幡旗。沈砚秋在人群后找了个位置,看见林砚正在后台化妆。

他穿着黑色的水衣,脸上涂着红白相间的油彩。画到眼尾时,他忽然抬头望向人群,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沈砚秋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后面的人推得往前踉跄了几步。锣鼓声突然变急,林砚转身走上戏台。

他戴上金色的山神像面具,手里握着柄桃木剑,随着鼓点踏起舞步。台下的人开始喝彩,沈砚秋却注意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

剧情演到开山神与妖魔打斗时,林砚突然踉跄了一下。桃木剑掉在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台下的议论声渐起,他却猛地摘下面具,脸色惨白如纸。

“秦家小子怎么了?”

“莫不是也……”沈砚秋挤过人群跑到后台,看见林砚正趴在桌案上,肩膀剧烈地起伏。

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他甩开。

“别碰我!”他的小臂上又添了新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沈砚秋突然想起掌柜的话,心脏猛地一缩。

“是不是山神……”

“闭嘴!”林砚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爹就是被你们这些好奇害死的!”外面传来更急的锣鼓声,有人在喊:“快请二先生!”沈砚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忽然转身往外跑。

她在镇口找到正在编竹筐的二先生,老人的手指关节粗大,编出的篾条却细密均匀。

“二先生,求您去看看秦先生吧。”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放下手里的篾条。

“该来的总会来,”他慢悠悠地站起身,

“秦家欠山神的,总要还。”回到祠堂时,林砚已经被人扶到里屋。二先生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

“烧锅热水来。”他将草药扔进瓦罐,

“沈小姐,你跟我来。”走到香案前,二先生指着那些翻倒的供品。

“昨夜有人动过这里?”沈砚秋想起自己碰过的面具,喉咙发紧。

“我……”

“秦家傩戏有个规矩,”老人的声音带着叹息,

“女子不能碰山神面具,尤其是外来人。”他拿起那枚青铜铃铛,

“你拿过这个?”铃铛在他掌心发出轻响。

“这是通神的法器,沾了生人的气息,山神会发怒的。”里屋传来林砚的痛呼声,沈砚秋的心跳得像擂鼓。

“那现在怎么办?”二先生将铃铛系在香案的铜钩上,点燃三炷香。

“只能请沈小姐帮忙了。”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纸,

“你把血滴在上面。”沈砚秋看着他递来的银针,指尖微微发抖。

“为什么是我?”

“因为山神现在缠着你。”二先生的目光落在她的银锁上,

“这锁挡不住湘西的东西。”银针刺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黄纸上,迅速晕开成奇怪的形状。

二先生将纸烧成灰烬,混在水里递给林砚。

“喝了它。”林砚的眼睛半睁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沈砚秋接过碗,小心地喂他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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