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强走后,
办公室内的紧绷气氛稍稍缓和。
蒋哥和水生自然地在李湛对面的沙发坐下。
老周默默地重新沏茶,给几人斟上。
水生接过茶杯,脸上还带着些不忿,
“湛哥,那帮老狐狸,算盘打得精响!
既想拿咱们当挡箭牌,又舍不得放下那点家当,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真当咱们是开善堂的?”
李湛放松地靠向沙发背,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啪”地一声扔在茶几上,示意大家自便。
他给自已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眼神在青烟后显得有些深邃。
“坐地起价,落地还钱嘛。”
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
“都是一方霸主,称王称霸惯了,
手里的权力和地盘,哪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而且…
他们现在只是听到了风声,感觉到了威胁,
但还没真正体会到切肤之痛,还没被逼到绝路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老周拿起茶几上的烟,给蒋哥和水生各派了一支,
自已也点上,沉声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不动用地下手段硬来,
光靠官面上的路子,
我们能做的确实有限,很难真正让他们感到‘痛’。”
李湛的目光投向窗外,看着长安镇的繁华景象,沉默了片刻。
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仿佛在品味茶香,也更像是在斟酌决策。
片刻后,他放下茶杯,
“硬碰硬没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先从根子上,掐断他们未来发展的指望吧。”
他转向蒋叔,吩咐道,
“蒋哥,接下来...
我们要参与东莞所有优质地皮的拍卖。
你跑一趟市区土地局,找周组长。
第一,问他要一份今年所有计划拍卖土地的详细清单和规划指标。
第二...”他眼神锐利起来,
“明确告诉他,让他想办法,
卡死其他那些镇话事人背后公司参与竞拍的资格和资金审核。
以前刘少怎么对付我的,
我们现在就怎么对付他们...”
以其人之道,还治他人之身。
李湛用起这些官面上的手段,毫无心理障碍。
蒋叔闻,毫不意外,点头应道,
“好的...我待会就动身。”
李湛又想起一事,问道,
“虎门港口那家港务公司,现在交接得怎么样了?
白沙强之前承诺的配额和关系打通,履行了没有?”
“已经全部交接完毕,手续都办妥了。”
蒋叔汇报道,
“目前我们的人正跟着白沙强指派的负责人,
逐一拜访海关、缉私、港务等各个关键节点,熟悉流程,打点关系。
这方面,白沙强倒是很配合,没有耍花样。”
“嗯。”
李湛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在白沙强还指望能和他谈判的阶段,这些明面上的承诺自然会履行。
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充满算计的微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港务公司是第一步,
卡死他们的土地是第二步…
但这还不够,还差一把火,得让他们真正感到恐慌和绝望。”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核心手下,缓缓说道,
“接下来,要想彻底压垮他们那点侥幸心理,
让他们乖乖按我的规矩来…
恐怕,我得去拜会一下我那位位高权重的‘岳父大人’了。”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所谓的“岳父大人”,自然指的是林夏的父亲,省公安厅的林建业厅长。
李湛这是要借势,要巧妙地利用这层关系,
甚至可能是制造一种“上面即将动手”的紧张氛围,来最终迫使白沙强等人就范。
房间内的几人闻,心神都是一凛,
意识到李湛的谋划远比他们想的更深、更远。
一场不见硝烟,
却更加凶险的经济与心理围剿,已然展开...
——
两天后,
广西桂林,兴安县,华江乡,
时值一月中旬,
正是当地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
广西的冬天虽无北国千里冰封的壮阔,却自有其独特的魔法攻击——
湿冷的寒风无孔不入,
夹杂着漓江流域特有的水汽,能轻易穿透棉衣,直刺骨髓。
远山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宛如淡雅的水墨画,
山脚下连绵的竹林在寒风中沙沙作响,竹叶边缘已染上些许冬日的枯黄。
村口那棵老樟树下,
几个穿着厚实棉袄、揣着手的老人正围着一个小火盆烤火闲聊,
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
两辆挂着广东牌照的黑色suv,
沿着蜿蜒的村道,小心翼翼地驶到了村口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四个穿着冲锋衣、打扮得像户外运动爱好者的男人。
为首的是个面色精明、眼神警惕的中年汉子。
汉子脸上堆起笑容,掏出烟散给老人们,
“各位叔伯,打扰一下,
我们是广东来的,想收点咱们这边的地道山货、药材,价钱好商量。”
他一边发烟,一边示意手下从车里拿出些样品袋。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接过烟,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番,
操着浓重的桂柳话,
“收山货?这个时节,好东西不多嘞。”
“没事,先看看,有啥收啥。”
汉子笑着应和。
另外几人在村子主要道路上转了一圈,故意提高了些音量吆喝了几声,
“收山货嘞!收药材!”
但寒冷的天气让各家各户都门窗紧闭,几乎无人回应。
转了约莫一刻钟,毫无所获,
几人只得又悻悻地回到村口老樟树下,
围着火盆搓手取暖,继续跟老人们套近乎。
聊了一会儿药材品类后,
那为首的汉子状似无意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九叔说,
“老叔,其实我们最主要想收的是一味特殊的‘药’,
就是不太好找…”
“哦?啥药那么金贵?”
缺了门牙的老头好奇道。
汉子凑得更近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就是…紫河车…就是胎盘,老叔您懂的。
听说要是头胎男婴的,价钱是这个数…”
他隐晦地比划了一下手势,
“我们老板急着要,配药引子。
村里要是有哪家媳妇怀上了,我们可以先预付定金的…”
听到这话,
老头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极快、极隐蔽的精光。
他还没开口,
旁边另一个一直默默烤火、耳朵却竖得老高的干瘦老头突然就挤了过来,
脸上堆满了市侩的笑容,
“哎哟!
老板要收这个啊?早说嘛,我知道!
我知道哪家有...”
那汉子心中一喜,但面上不露声色,“哦?老伯您说说?”
干瘦老头却不答话,
只是嘿嘿笑着,伸出粗糙的手指,
做了个全世界通用的数钱手势,脸上露出一种“你懂的”的笑容。
汉子心里暗骂,但还是笑着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塞过去。
老头捏了捏钞票,揣进兜里,话却只说了一半,
“就村东头那家…
院子门口立着几个练拳木人桩的那家…
他家媳妇儿好像是从大地方回来的,怀上了!”
汉子强压激动,又塞过去两张,
“老伯,具体点呗?
啥时候方便去看看?”
老头再次把钱揣好,左右看了看,才神秘兮兮地说,
“那家人起得早,
每天要去镇上摆摊做生意,白天没人…
你们真想去问问,得天黑后再去,
那时候他们应该回来了…”
汉子几人得到想要的信息,连忙道谢离开。
他们在村里转了转,
果然在山脚下远远看到了那个有着高墙、门口立着几个陈旧木人桩的院落。
更巧的是,
正好看到两个年轻漂亮女人挎着个篮子从院里出来...
其中一个明显腹部隆起,
正是照片上的目标...
几人大喜,临走时,
还不忘给村口的老人们又恭敬地发了一圈好烟,
连连道谢,心里感叹着,
这趟太顺利了,
广西老乡真是民风淳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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