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会所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
水晶吊灯折射出冰冷的光,洒在每个人紧绷的脸上。
沈冽显然没料到苏南会在公开场合如此直接地维护顾时靳,浑身僵住,手中的酒杯微微倾斜,昂贵的威士忌险些洒出。
赵晨阳和其他人交换着眼神,一群人面面厮觑,无人敢出声调解。
谁都知道苏南跟沈冽现在的关系,是沈冽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沈冽偏要执着强求,他们也不好劝。
如今顾时靳莫名又扯进来,更没人敢管这史诗级的三人行了。
沈冽在心里咬碎了牙,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甚至笑着哄苏南,“南南怎么了?”
他声音温柔,带着点讨好的意思。
苏南没多废话,简意赅地警告,“你适可而止。”
她知道沈冽对顾时靳不爽。
但开放式关系是他先提出并制定规则,他跟顾时靳还是这么多年的兄弟,所以他不能更不该拿顾时靳父母的沉重旧事来玩笑。
沈冽伸手去握苏南的手,脸上的笑容没有变,指尖却微微发颤,嘴上好声好气解释着,“我这不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时靳家那房子与其推了浪费,不如卖给我这个多年的兄弟是吧?”
这时,顾时靳终于从阴影中抬起眼,慢条斯理地勾了下唇角,“阿冽马上有喜事发生,的确该买新房了。”
苏南看向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包厢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反射冰冷的光芒,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沈冽拧眉,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握紧,“时靳什么意思?”
他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
但有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顾时靳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顾时靳答非所问,声音含着笑意好似真在为他着想似的,“不过家里添丁,最好不要买顾家这种房子,不吉利。”
赵晨阳震惊得张大嘴巴,手中的烟差点抖落,“添丁?什么添丁?”
他又扭头望向苏南,眼神下压看向她肚子,脱口而出:“苏南你有了?”
苏南顿时明白了。
看来宋秋意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沈烈的,而非她那个大怨种弟弟的。
包厢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南平坦的肚子上。
毕竟沈冽现在追她追得这么紧,总不可能是哪个女明星的吧。
苏南无视所有人的视线,淡声回答,“不是我。”
“呃……”赵晨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都不敢看沈冽。
包厢里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更尴尬了。
如果不是苏南,那估计就是沈冽以前哪个情人没处理干净了。
可是顾时靳为什么比沈冽先知道?
这就很微妙了。
沈冽脸色变了,顿时直起身,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咬牙切齿地宣誓,“我只有南南一个女人,要添丁也是我们结婚后,时靳说话最好要有依据!”
但他心里却慌得不行,脑子不停地运转,不停地回想过去他是不是漏掉了哪里。
宋秋意是他亲自送到医院的,医院是沈氏旗下的医院,应该不会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让人留下孩子。
后面他就没再管了,宋秋意也识趣地没再出现在他眼前。
所以,他现在不仅不知道顾时靳说的是真是假,还找不到宋秋意的藏身之地。
沈冽不知道的是,他漏掉的最大一个地方便是,宋秋意的主刀医生是她的粉丝。
一次两次的接触,在她的哀求下,对方于心不忍打算帮她。
但他一个人,如何在沈氏的医院悄无声息地帮她隐瞒下来。
恰巧那时,一个男人向他伸出了手,顺利地帮他瞒天过海。
顾时靳挑眉,姿态闲散地靠进后座里,懒洋洋地道:“有没有依据,阿冽算算日子,应该很快就能揭晓了。”
沈冽彻底慌了,扭头向苏南解释,声音急切:“南南,真的没有,宋秋意的孩子已经打掉了,我没有其他女人了。”
苏南不太在意,“以我们的状态,有也没关系。”
话音落下,她抬眼看了看他,那眼神疏离优雅,就像一个合格的生意伙伴,“不过要是真有了孩子,还请跟我商量一下对策。”
再是开放式关系,搞出孩子来也不好看。
更何况,现在沈冽要是爆出有孩子,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毕竟大众不会管你是不是开放式关系,只会谴责谁出轨谁是过错方。
此刻,沈冽也知道,事情已经定性了。
他倏地起身,盯着顾时靳,几乎是穷土匕见地发泄着怒火,“顾时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兄弟!”
“这么多年,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
沈冽了解顾时靳,如果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所以一定是他帮助宋秋意保下了孩子,如今更是把人藏了起来。
赵晨阳不明所以,试图打圆场:“冽哥别激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其实以沈冽以前那风流的性子,搞出孩子还挺正常的。
但怎么又跟靳爷扯上关系了,真是跟悬疑案似的,一环接一环。
其他人也纷纷劝和:“阳仔说得对啊,这么多年咱们怎么不是兄弟了?就连苏南我们都认识好多了。”
“诶就是,我还记得有次苏南的生日宴,结果苏南又不见了,我们还都去找呢。”
七嘴八舌的声音绕在沈冽耳边,他骤然阴沉着脸瞪向那人,声音陡然拔高:“闭嘴!”
继续说下去,他曾经救过苏南的谎就要被戳穿了。
不能说,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救苏南的人是谁。
沈冽深知他现在能将苏南绑在婚约里的唯一优势,不是沈氏能给出的利益,而是那个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救命之恩。
一旦说了,他跟苏南就彻底完了。
苏南闻蓦地也看向那人,目光锐利,“继续说。”
“不准说!”沈冽忍不住上前,似乎打算动手。
那莫名被两人的脸色吓一跳,无意识地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当时冽哥开玩笑说她指不定去哪儿偷偷约会去了,最后靳爷回来说她在湖那边……冽、冽哥,怎、怎么了?”
“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沈冽疯了般吼道,额角青筋暴起。
吼完他崩溃地愣在原地。
完了,全完了。
为什么,为什么救苏南的是偏偏是他!
偏偏是顾时靳!
那人的话像一记惊雷,一下子将苏南霹在了原地,缓缓看向沈冽,“原来……当初救我的人不是你?”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顾时靳……她居然认错了这么多年。
难怪,一切不合理都合理了。
那冷淡厌世的格调,找不出第二个人的毒舌,除了顾时靳还能有谁。
只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沈冽?
如果不是他一字一句笃定的扔下“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认错这么多年。
原本松散地靠在后座的顾时靳,此刻直起了身子,半带嘲讽地冲沈冽一掀眼皮,答上前面的问题:“早在你把顾家的事到处宣扬,我们就不可能是兄弟。”
包厢里一群人干脆化身鹌鹑,根本不敢管了。
毁灭吧。
别殃及他们就行了。
这时候回答,无疑是将矛盾拱到了最高点,又更像是生硬地扯开话题。
苏南顺着话音看向顾时靳,深深的目光刻画着他挺拔的身形和轮廓,渐渐与当年的少年重合。
听到顾时靳的话,沈冽不可置信,“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恨我。”
当初每个人家里几乎都让他们跟顾时靳打好关系,沈冽那时其实还不懂太多利益,只是单纯地想跟顾时靳交个兄弟。
目睹了顾夫那种事儿后,他自以为,把事情说出来告诉大家,让大家安慰他……毕竟这个圈子里,谁家不是这样。
原来,顾时靳一直恨他。
顾时靳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倒也不至于浪费时间恨。”
沈冽的声音颤抖,“那你这么多年跟我称兄道弟算什么!”
沈冽倒不是愤怒于两人的兄弟情破碎,而是被顾时靳这话彻底击碎了自尊。
随着年纪逐渐增长,兄弟情谊到底成了更多的利益交织。
顾时靳这话,残忍地撕破了所有人艰难维持的体面。
他们对顾氏是仰望,自以为以兄弟之名维持,其实人家根本没放在眼里。
对于沈冽的质问,顾时靳抬眼扫向苏南,眼神深邃,一切尽在不中。
沈冽后知后觉想起来,每次聚会,他都只在苏南参加的时候出现!
……以前他居然没发现!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他对苏南就有了心思。
而他占尽了先机,偷来的救命之恩让苏南喜欢他那么多年,最后却亲自把人弄丢了。
但沈冽不想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失败,当即扭头看向苏南,声音急切而慌乱:“苏南!你看见没有,他是在利用你,不过是为了报复我!”
顾时靳轻嗤一声,似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全场人心态爆炸了。
我靠!这什么新闻!
赵晨阳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什么……靳爷为什么要利用苏南报复冽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其他人立马扯他一把,这明显就是一把酣畅淋漓地撬墙角啊!
而且还是蓄谋已久的撬墙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南收获落在男人身上的眼神,看向沈冽,湖泊般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与其颠倒黑白,不如先考虑考虑如何解决之后的事情。”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淡淡扔下一句:“以后这种局就不要再叫我了。”
沈冽追出去,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苏南!”
“你别信他!他都是为了报复我!”
他已经山穷水尽,对比顾时靳,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可以挽留苏南了。
只能用最后的不甘,试图将事情否推到顾时靳身上。
顾时靳也起身,追出去前,他拍手拍了拍刚刚那人的肩膀,唇角冷淡地勾了下,“好兄弟,以后有事尽管我。”
那人原本正害怕被沈冽报复呢。
这会儿一下子满血复活了!
本来他就是个边缘人物,抱哪个大腿不是抱,不如干脆抱最粗的那根!
难怪父母都说他命好,这因祸得福啊怎么不是命好呢!
苏南走到路边,正准备打车。
今晚她跟沈烈来的,现在这情况她总不能还跟他一块儿回去。
身后,顾时靳快步追上来,大手拽住她的手腕,垂眼深深看着她,“我送你回去。”
苏南冷着脸抽了抽手,男人的大手看似没有用力,却刚好让她挣脱不开。
她干脆抬起眼望他,不解的话里还带着点任性的质问:“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解释?”
为什么不解释,救她的人,其实是他。
顾时靳没有松手,却反问:“解释了,然后呢?”
苏南张了张嘴,哑口无。
是啊,然后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对沈冽的感情也已经结束了。
顾时靳又问:“解释了能让你爱上我?”
苏南依然说不出话。
她早已不是当初,因为一个救命之恩,就喜欢上人的少女了。
就算知道了,她自然也不可能仅仅因为恩情爱上他。
就算爱……也是因为他本身。
顾时靳看着她的眼睛,没由来嗤笑了一声,“我还得感谢你把我认成沈冽了呢。”
“依靠救命之恩来的喜欢,我宁愿不要。”
这话说得又拽又冷,但这正好是苏南眼中的顾时靳。
路边的灯光冷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跟着追出来的沈冽,身形僵在原地,就算再执着,他也迈不动脚了。
人家根本不稀罕用救命之恩索取苏南的感情,而他却只能凭借这个将苏南绑架再婚约里。
高下立见。
苏南想起当初湖边的少年,莫名也笑了,吐槽,“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顾时靳挑眉。
苏南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好整以暇盘问:“那当时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沈烈?”
这下轮到顾时靳不说话了。
苏南冷眼瞧他,“顾时靳这个名字很见不得人吗?”
顾时靳不置可否,不阴不阳地拖腔带调,“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苏南,“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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