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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这么刻薄。”丹尹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她,“难道你不想芍姐姐生出小丹蛇么?”
“呵,”丹樱抚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戒,“真好笑。这种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肖想了?”
丹尹无所谓道,“芍姐姐那么香,别说是交尾了,就是她衣冠楚楚地站在那儿,我都忍不住想吃掉她。”
丹樱厌恶透了。
“我的确希望她能诞下丹蛇,但不是你那肮脏劣等的血脉。”丹樱摆动蛇尾,自丹尹身旁游过,轻啐一句:“疯子。”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你体内的血,和我是一样的。”丹尹刮下自己脸上的血放进嘴里,聊胜于无地舔着,“我可听说了,你今年春天又吃掉了一条雄蛇。”
“你也配和我相比?”丹樱讥讽道,“下贱的东西,身体血肉能取悦雌蛇、被雌蛇吞吃,该是你们的荣幸。”
丹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目露憧憬,“是啊……如果非要选择一种死法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在交尾的时候被芍姐姐吃掉。”
说完,他又将话题牵了回去,“但除了我,还有哪条丹蛇能让芍姐姐生出小蛇?”
“啊~”他拖长了语调,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眯眯道,“真遗憾,我的姐姐是条没有□□的雌蛇呢。”
“滚回你的狗窝!”丹樱扭身发出尖利的恫吓,凶厉暴涨的妖气令四周摆件家具嗡嗡颤鸣。
“就是因为你的脾气太差,所以王才看不上你。”丹尹起身,动作之间,身后的蝎尾鞭晃出几道妖冶的弧。
他耸肩,“我今天可是特地来找你辞行的,如今哪还有像我这样出门会和姐姐报备的好弟弟。”
“是么。”丹樱嫌恶地扭头,“那我衷心祝愿你死在路上。”
“别口是心非了姐姐。”丹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知道的,马上这座蛇城就会热闹起来。”
他眸中流转着暗芒,语气却无邪烂漫:“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窝出生的亲姊弟……总比落到外人手中要好,不是么。”
丹樱睇向他。
两双同出一脉的宝石红眸眼神交汇,眼底是同样的色泽、同样的思量。
密室里沉闷了下来,寂静无声,只有丹毒的气息在空中发酵。
片刻之后,丹樱打开折扇,掩住了口鼻,“比起你,或许外人更好。”
“过分,我们可是亲姊弟。”丹尹不满地鼓了鼓脸颊。
丹樱没有再加以理会,径直离开了地下。
丹尹随着她一起离开,出了丹府,一艘巨大的沙船停在空中。
船身玄黑,高耸的桅杆上挂一面白底黑蛇帆旗。
巨船遮天蔽日,所投的阴影遮蔽了大半个丹家宅院,如同一座巨鲸。
丹尹纵身,跃上了半空的浮船。
甲板上有数十持械妖卫单膝跪侯,见到丹尹,纷纷低下了头去。
他身上穿着和卫戍营类似的银甲,只是身后披风一律素白,袍角一侧用银线绣着一团蛇纹。
银色的恶蛇隐于白布,却在阳光底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模样姿态与帆旗上的一般无二。
一身白衣的少年自他们中间穿过,身后蝎尾长鞭漫不经心地摇晃。
他懒懒地道了句,“走吧。”
军船即刻拔锚,朝着西边隆隆驶去。
……
玖偣、淮溢边界
无人收割的田野里只剩下几座枯黄的草垛,这些草垛被垒得方方正正,挡在了农户的场房前。
草垛顶部有几根枯草被风吹拂,微微颤动。
仔细看去才知道,那不是草,是沙狐耳尖上的绒毛。
几下微颤,紧接着,一对溜黑的眼睛从草垛后冒出,警惕地望向了远处天空上的黑色沙船。
在看见沙船上白底黑蛇的帆旗后,躲在草垛工事后的哨兵立刻转身,跑回了身后的场屋。
“少主!”瘦小的沙狐精推开场屋的木门,昏暗的茅草屋里,蹲守戒备的十数狐妖顿时盯了过来。
他们身上衣饰都已风尘仆仆,脸上也布满了惊弓之鸟般的疲惫,唯有腰间的刀剑还算锋利。
这简陋的草屋里,唯有一妖坐着。
那是一只白狐。
他披着一席银灰色的斗篷,酷暑夏日,厚实的斗篷上竟滚了一圈浓墨似的黑狼毛。
此时那兜帽垂在背后,没有盖住他的脸,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由此倾泻,覆盖了狐妖的整个后背,像是覆了一背清雪。
见到沙狐,他淡淡抬眸,露出一对色泽不一的异瞳。
两只狐眼,左瞳赤红,右瞳银白,眼角上挑,带着狐狸特有的一尾浅浅眼线,妩媚风流。
偏偏他气质出尘,即便是仓皇逃命也坐得端庄如钟。
那风流成了风雅,在一众灰头土脸的近卫当中显得清贵不同。
“什么事!”最靠近白狐的一只狐妖疾声询问。
沙狐跪在白狐脚前,“有淮溢的军船驶
', ' ')('过,打黑蛇旗,我在甲板上看见了丹尹!”
“什么!”“丹尹!他怎么会来这里!”
场屋内顿时一片嘈杂,直到最先发问的狐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沙狐点头,肯定道,“白色劲装,粉色蝎辫,一定是他没错!”
屋内众妖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玖偣境内的那两头顶级大妖已经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好不容易抵达淮溢边境,孰想此时竟又来了一头三千年的大蛇——还是以嗜血疯癫著名的丹尹,这一下,他们的行动愈发艰难了。
那狐妖低下头,伏在白狐耳边道,“殿下,陌奚突然加派大妖来此,恐怕是已经知知晓您的存在了。”
“他已有戒备,再去淮溢岂非自投罗网?不如北行,先投奔樟勍,等淮溢放松警惕了再行不迟。”
“是啊,此时入淮溢不可取,还是另择他处。”
屋内一时议论纷纷,良久之后,那端坐着的白狐倏尔起身。
众妖顿时噤声,目光落在了仅存的玖偣王族血脉身上,等待他的定夺。
白狐反手撩起身后兜帽,盖住了一头雪发。
宽大的黑色帽檐下,只露出半张削玉般清冷的下颚。
他开口,嗓音如琴,琤瑽悠奕:“全速前往蛇城。”
陌奚这次回来特地抽出时间陪她到处玩乐, 将蛇城逛了个七七八八。
茯芍向蛇王告了假,自入宫后再没有时间出来玩,蛇城至今也才逛了两条街。
向外沿游去, 这个世界的越多风貌展现在了茯芍眼前。
“姐姐、姐姐!”她突然扯住陌奚, 压低了声音, 却压不住兴奋, “你看, 那是个人类!”
对面的摊贩上,三名男子正在挑选商品。
他们扎着高马尾,穿着短打布衣,身形高壮,十分干练, 背着用白布裹缠的兵器。
陌奚斜眼看去,那三人结了账, 结伴离开。
他们混在妖群当中, 神色自然,街上的妖也没有对他们多加留意。
茯芍头一次见到人类, 惊奇不已。
“人类为什么会在妖的领地?他们不是很讨厌我们么?”
“无关喜恶。”陌奚说,“经济、文化、法术,我们和人类有很多值得做的交易。”
茯芍似懂非懂。
她知道人类可怕,但全部来自于陌奚, 并没有亲身体验过。
所有妖兽化形, 都不自觉模仿人类的外形,学习他们的行为习惯。
人类身为万物灵长, 对妖兽而言, 是本能膜拜的长兄长姊,天生倾向他们的轨迹。
越到蛇城外围, 出现的人类越多,这里的妖对人类的存在习以为常,人类也成了淮溢的一部分。
陌奚带着她玩了几天便又要外出经商了,这次的分别并不令茯芍感到寂寞,她在宫里还有大事要做。
茯芍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充实。
自从蛇王批准了她的提案后,便赐了小蛇们秘药的解药。
那些被视为怪物的小东西,如今已恢复为普通的凡蛇。
炎炎赤日下,它们各个都躲在洞穴里,软趴趴、蔫哒哒,即便嗅到血腥气也懒得出洞捕猎了。
茯芍对这种懒惰感到欣慰。
会躲懒的小蛇,才是健康的小蛇。
小蛇的问题暂且解决,她搁置了蛇王的旧秘药计划,便得用新的药来补偿。
茯芍以为炼制秘药要去找秦睿合作,蛇王说秦睿不喜欢见客。
他让茯芍把本源妖气从内丹上剥离下来,储存在玉瓶当中,再由刑司书办代为转交。
研制新药的整个流程里,茯芍唯一要做的就是往玉瓶里注入妖气,每月百瓶。
这听起来委实轻松,茯芍以为此等劳作远配不上王爵的荣光,表示自己还想出力。
蛇王考察起她在配药、炼丹方面的学识后,茯芍面红耳赤地选择了服从王命。
和宫中这些顶级的医师、丹师相比,茯芍的药学根本不到入门,连给这些大师们打下手都嫌笨拙多余。
她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往瓶子里注气。
纵使任务简单,却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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