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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鬼神镇抚衙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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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鬼神镇抚衙门(1/1)

「榔一—」

清脆且利落的榔子声,穿过了一条暗沉沉的街巷,直落入顺子的耳中。

那随着掷子声而来的含混叫卖声,便因那一声掷子响提纲领般的作用,让人总是忍不住集聚耳力,想要听清含混声音里的真正内容。

「熏鱼儿~」

拉着车的顺子,听过这个叫卖声,心里顿时有些犯迷糊。

京师叫卖熏鱼的食摊,其实并不以熏鱼作为主要贩卖的食物,反而主要经营羊头肉丶羊口条等熟食,熏鱼只在每年特定的时节进行售卖,且往往贩售数量不多,稍微去晚一些的食客,都不容易买到。

但藏在熏鱼儿这声叫卖之下的羊头肉丶羊口条丶羊脸儿丶眼晴等食物,却也各自有各自的精彩白水羊头肉切成薄片,撒上椒盐,吃起来爽滑而又颇有滋味。

羊口条柔韧脆弹,羊眼鲜香爆汁顺子想着自来京城以后,自己还不曾真正吃过一口肉食。

此刻听着那正从巷子那头徐徐而近的叫卖声,他也禁不住馋虫大动,想着今天总归挣了一笔,

不妨奢侈一把,买些白水羊头回去食用。

于是便拉着车,不由自主地临近那道巷子。

与巷子里推着车的小贩『双向奔赴」。

天色渐暗:

巷子里的小贩步履不徐不疾,口中发出的叫卖声也是恒定如一,若周昌或袁冰云在此,应能听出那声声叫卖,就和复读机里复读出的声音一样,继而在第一时间察觉异常。

但顺子终非后世人,他方才瞩咐过自己的顾客,近日来京城里出了个在夜间借贩卖熏鱼儿羊头之名义,行杀人害命之恶事的鬼类,如今自己听着这叫卖声,却魂不守舍,把自己亲口说出的那些嘱咐,全抛诸脑后。

推着小食车的小贩,身形单薄得像张纸,

它抓着小食车的双手随着车轮前行,而跟着一板一眼地摆动着,令人见之,不由得联想起被两根细杆操纵起来的皮影。

这会子叫卖的功夫,附近房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双手揣在袖筒里,耸着肩膀急匆匆过去,围在食车旁,等着那小贩执牛耳刀片下一块块血淋淋的『羊头肉」,送到自己嘴边来吃了。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贪吃的食客们,都背对着顺子。

随着小贩每片下一刀,食客们的面孔上,便跟着落下一层皮肉。

顺子还没走到近前,肩上本不明显的斑斓光色,此刻霍然大亮,紧跟着一一顺子便像是被电打了一下,猛然回过神,再去看那副食摊一一食摊前片肉的小贩,分明是张裹着灰色长袍的人皮!

围着这人皮大嚼『羊头肉」的食客们,脚下已经汇集一汪汪血泊!

顺子一时汗毛倒竖,拉着车扭头就跑!

他就这样不知跑出去了几里地,临近北和车厂对过那条胡同的时候,他才敢扭头去看一一身后也不见那叫卖熏鱼的人皮鬼,还有那些死状恐怖的食客了。

仿似先前顺子所见种种,皆不过是一场梦。

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提醒着顺子,方才所见,绝非是梦。

他是真的撞着鬼了!

但鬼幸好也没伤他!

运气好,今天运气真好!

此刻撞鬼的恐惧,都化作了劫后馀生的庆幸。

甚至于,当顺子看到那在众多瓦屋檐角屋脊遮挡下,若隐若现的『北和车厂』大门招牌时,他心里都喜滋滋了起来。

两块银元,落袋为安!

连白水羊头也没买,又省了一笔!

离着自己在京师买张车,成个家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车厂里那些老车夫,都不知努力,不是当烂赌鬼,就是酗酒丶把钱都花在窑姐儿身上,钱花光了,便骂天骂地,他们若是肯努力自强一些,又哪里会落得这般田地?

怨天怨地,其实都是自己无能罢了。

顺子如是想着,拉着车进了胡同,便看到胡同一个拐角处,还停了两张人力车。

他心下好奇,正拿眼往那边瞅,身后一个硬邦邦的筒子,忽顶在了自己的后腰一一被那东西着腰杆,顺子额头冷汗地一下子下来了!

他可记得这是什麽东西!

这是枪!

盒子炮!

以前他有一回就碰到个巡警,拿这东西顶着他胸口,说他私下祭祀邪崇,招惹灾祸,拿这个由头勒索了他三十个铜板!

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又被一条枪顶着背后了!

这东西要一走火,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顺子心脏怦怦直跳,赶紧把双手举了起来,告饶道:「爷们儿,爷们儿,咱有话好商量,用不着上来就动刀动枪的,不至于啊爷们儿「嘿一一」身后拿枪顶着顺子的男人一开口,便是一口地道的老京师风味,「小贼(子),你是个识相的!

「识相的你就往前走,车搁在这儿,没人抢你的。

「过去吧!」

在后腰上那杆「筒子」又用力顶了顶,顺子心中叫苦不迭,只得举着双手,也往听着两张车的胡同拐角走去。

一走过去,便看到了两个鼻青脸肿的同行,

他们和顺子年纪差不多,都是车厂里较勤奋的几个年轻人之一。

初来乍到,大家都想做一番事业,真正在京城立足。

如今几人被打得嘴角流血,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其中一个正捆着腰间的粗布裤腰带,另一个则扎紧了腰下的兜裆布一一俩人不止握了打,似乎连衣裳都曾被扒光了。

「这是为什麽?」

顺子脸上赔着笑,他看到两个同行周围,站着好几个人。

黑暗里,那几个人都显得黑漆漆的,他不敢去瞧那些人的脸儿,只是希望对方能伸手不打笑脸人,有什麽事情,大家好好说,总有解决的办法。

事到如今,他其实也回过味儿了。

一一自己这是又遇到劫道敲诈勒索的混混了。

今天挣了两个多银元,看来得舍一半的钱出去—

顺子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纷纷地转动着,正思量着如何开口的时候,便听到对面传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打!」

话音一落。

正收拾着身上衣裳的两个同行车夫,都吓了一跳,耸着肩膀缩成一团。

他们朝顺子投来目光。

顺子才明白他们目光中的涵义,周围几个黑漆漆的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拳头丶穿着大皮靴的脚尖,如雨点般朝顺子周身各处招呼了过来!

初开始时,顺子还能惨叫几声,满地打滚企图躲避那些拳脚。

到了后来,他便浑似一条死狗,任由殴打了。

那几个黑漆漆看不清脸的强人,打过了他,便扒了他的衣裳,搜了他的车,收拢出两个银元加二十三个铜板。

「呦一—」

方才发声让手下打人的那人,听着银元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眼晴斜向了地上的顺子。

顺子勉力抬起肿胀的眼皮,看到那人缓步走近。

黑色的皮靴丶黄色且簇新的军裤丶笔挺的军服,

这位军爷,穿着一身新式军服,腰上挎着亮的枪套子,里头别着一支盒子炮,他浑身上下都投出一股新气儿,这股气儿,高高在上,不可越。

「你今儿这挣得不少啊,是个会来钱的,

「我和他们定的规矩,叫他们每天上供二十个铜板。

「规矩到你这儿得改改—

「嗯一一你每天上供一个银元,每天会有专门人找你来收,别想着赖一一你们车厂里的大王柱子,你知道吗,那麽大个个子·——嘿,他现在成了兔儿爷。

「你猜是为什麽?我手底下专门有好这口儿的。

「也别想着找谁去告状,我就在克将军手底下做事,克将军管着京城五军衙门,你们这些人力车夫,都不够将军一根手指头碾的。」

那人晃动着手里收来的『供品」,铜板银元哗啦啦地响。

他笑容戏谑,军帽后头,还拖着条长长的老鼠尾:「这些个子儿,其实说来能顶什麽用?

「但咱该收还得收!

「这是你们汉人欠咱的债!

「你们汉人,在南方闹太平天道,杀了我们多少人,这笔债,可是得偿的,让你出几个子儿,

就能保下命,够对得起你啦」

带着一股腐朽气息的声音,轻飘飘地远去。

顺子躺在泥土里,却很久都没能爬起身。

哪怕另外两个车夫凑过来,劝慰了他很久,他仍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丝气力,好似身子化作了一个破布口袋,流淌在体内的所有气力,都顺着破口袋上的窟窿眼儿,一股接着一股地流泻,没有止歇。

天更黑了。

「先生,我把这只羊头给您片好了,椒盐也包好,您带回住处去吃吧。

「京师夜间本来就不太平,最近愈发不太平。

「有个鬼扮成我们卖熏鱼儿的,走街串巷吸引人去吃,但凡食客凑过去,那牛耳刀片下来的羊头脸,就是食客的人头脸,他吃下肚的羊口条,实则是他自己的人口条!

「好些卖熏鱼儿的,最近都不出门了。

「我是迫于生计,不干这个,家里人就得饿肚子,媳妇就得少吃一道药。您也小心些」卖白水羊头的小贩,拿着牛角柄丶刀形似牛耳的刀子,将冷羊头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切了满满一大盘,用油纸包了,连同一小包椒盐,一同递给了食车前的周昌。

周昌接下食物,笑着向小贩问道:「你也知道最近京师夜间危险,怎麽不改在白天卖这白水羊头?」

小贩苦笑着摇头:「我们倒是也想。

「但是我们白天卖,不得有人在夜间牵羊进胡同,杀羊,处理羊头?

「他们也怕死一一便总得有不信邪的丶像我们这样的,只得继续在夜间叫卖了。」

这麽大一座京城,得有十馀万的人口,

「现在还有五飨衙门管着这麽大一座城,他们竟然没有专门的地方来处理这些鬼神?」周昌又向小贩问道。

「有啊,好像是叫『鬼神镇抚衙门」,据说里头的人都有能耐得很一一但咱们老百姓,反正是没见过。」小贩与周昌解释了几句,转而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向周昌告罪道,「先生,天越来越暗了,我这还有好些羊头没卖出去,您早些回去歇息,我继续卖羊头去了。」

「我都买了。」

周昌看了看食车上的锅子里的十馀只羊头,拿出几个银元放在了食车上:「你帮我细细切好,

我拿回去与同事们分着吃。」

他说着话,指了指身侧的宁和大街第十三号院。

这是木莲洁小姐在京的办事处。

看着他手指指向,旁人会很容易将他当作是这里头做事的人。

「听说沪上那位木小姐,在京城请了好些能人来给她做事,京津一带的奇人,得有大半都被她招揽了,您也是里头的?但那些能人也不住在这里啊—.」小贩看着几个银元,也不罗嗦,从锅子里取出羊头来,一边片羊头,一边与周昌攀谈。

「是不住在这里。

「我是专门回来拿点落在这里的东西。」周昌几句话就将事情塘塞过去。

他被顺子拉到这里,观察了一下四周的飨气流动,便确定秀娥丶袁冰云他们并不在这里,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卖熏鱼儿的。

这是一位真卖薰鱼的小贩,却不是顺子说的在夜间转悠着收命丶假装卖薰鱼儿的那只鬼。

「现在京师里都在传,说这位木小姐,乃是一位天娟!

「说是但凡亲眼见过这位木小姐,都会为她魂不守舍,她落在人身上一个眼神儿,男人们骨头都得酥掉半斤—」小贩说着说着,停下刀子,看着旁侧的宁和大街第十三号院,感慨道,「也不知道这天,究竟是什麽样子?

「木小姐在沪上已是大明星,不少人应该都见过她的照片儿了才对。

「但她进了京城,至今都不肯抛头露面。

「说是她生了一种怪病,这次进京是专门来请人看病的,今天请来的您们这些能人,就是为的给她治病。

「但这些人在这十三号停了几个时辰,便又都呼啦啦一片地各自走了,谁也没说见过这位木小姐,不见面,这怎麽看病?您有没有见到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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