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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鸣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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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鸣金

天亮了。

停驻在狼虎谷内的保义军开始行动,一部分开始扫荡留在谷内的草军,一部分则继续出发向东,追击剩下的重要目标。

也是天亮了。

提心吊胆,睡也不敢睡的草军们,也开始了奋力逃亡,他们晓得凌晨这段时间就是逃亡的窗口期。

所以就算再累再怕,还是支起身子,向着四方逃奔。

和尚让一样,这些草军也面临同样的选择,那就是到底该往哪里跑。

昨夜不辨方向也就算了,但现在白天,再稀里糊涂跑,那真的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了。

此时牟汶水的一处野渡口,李重霸正在焦急地来回步,他的身后有一座通往对岸的浮桥,是此前就架设好用以沟通南北岸草军的通道。

而现在,渡口北岸到处都是不断奔来的人群,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王仙芝的元从丶部属,是濮州老兄弟。

李重霸是昨夜的时候收到王仙芝的调令的,让他择机向北突围,尤其是要控制住这条浮桥,以保障更多的老兄弟从南岸撤到北岸。

这条命令非常符合王仙芝的风格,那就是一切都从老兄弟出发。

对于草军来说,或者一个造反团队,真正重要的从来就是骨干。

不是所有人都敢和朝廷作对的,只有一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盐枭亡命徒,他们才有坚定的造反决心。

所以只要这些盐枭老兄弟在,王仙芝换个地方照样能再拉出来一支队伍来。

在接到调令后,李重霸并没有通知对山的尚让,而是将旗帜继续插在山上,然后悄声向东北方向游动。

因为不敢支火把,李重霸的队伍也几乎走散,最后和他一起到桥渡口的,只有随扈的三百多老兄弟。

李重霸就是靠着这麽点人手,在桥渡这边构建了防御,一直坚守到天亮。

而很显然,保义军并不晓得这里还有一座浮桥,所以整晚都没有人往这个方向追击,这也使得大量的草军都在往这个方向逃跑。

到了天亮时,桥渡南岸已经满是逃亡至此的草军。

其中大部分都是李重霸的队伍,他一方面让人将这些人继续整编起来,一边在人群中寻找头目,然后就地分配编制。

但大部分的草军实际上已经胆丧了,压根听不得上头人说什麽,就一窝蜂往浮桥上拱,

对此,李重霸的应对非常粗暴,就是杀。

在狠杀了几批人后,浓烈的血腥味和悬挂在竹竿上的人头,终究是让这些溃军回到了现实。

这个过程中,几个票帅也带着一些人逃奔到了这里,然后各自讲了一下昨夜的情况,众人差不多拼凑了眼下的局势。

昨夜袭击的官军是从西面的寨山冲进来的,而且都是骑兵,猛得一塌糊涂,中间有几个草军营头也去拦截过,刚上去就被冲垮了。

而有几个是狼虎谷大营的,也说了狼虎谷的情况,众人也因此晓得大营已破,都统生死未下。

就在这些个逃出来的草军票帅们互相安慰的时候,南岸忽然就骚乱起来。

最外围的草军不晓得看清了什麽,忽然就往后跑,而后面的草军看不到,以为是官军杀来了,

直接就跳牟汶水,想要往对岸游。

而大部分的,则是被挤下水的,这些人普遍都不会水,一个劲扑腾,最后漂浮在了河面上。

票帅们也大惊,急忙要带着核心从浮桥奔到对岸,然后被李重霸给收拾了,其人举着陌刀,站在桥渡,对这些人大吼:

「跑什麽跑?一窝蜂上去,浮桥都要被你们踩断,现在都给我列阵,和官军干!不然大家都得死!」

作为草军第一猛将,李重霸素有霸王李的称号,虽也有人故意恶心,喊他王八李,但没人敢在李重霸面前炸刺。

此时,见李重霸陌刀都举起来了,没人敢再冲桥,但也没人傻得真去和官军拼命。

能做到票帅的,都是老油子了,出卖兄弟是家常便饭,就是你不出卖,人家也会出卖你!所以不如先出卖。

在这种情况下,还可以背水一战,迎击官军的,有,但绝不是这些从绿林道上变换过来的草军们。

李重霸也无奈,但他也不敢带着队伍上前,不然浮桥一定保不住。

真的是一群和尚没水喝啊!

就在这时,轰隆的马蹄声传来,很快一支骑队出现在了岸边,其为首者正是王仙芝的心腹大将柴存。

其人脸色铁青地看着慌乱的人群,见到其中不少还是扎着黄色头币的老兄弟,看他们竟然能被马蹄声吓成这样,就晓得这些人已经是彻底不能战了。

本来他来了南岸,是打算带着队伍到北岸休整,然后再杀回来报仇。

可现在见到核心老兄弟们都是这样一副胆寒样,哪还有再战的想法?

于是,他甩了下马鞭,带着数十骑直向桥津而去了。

李重霸远远就看到了柴存,见其过来,忙上前问道:

「老柴,都统哪里去了。

柴存脸阴沉,对李重霸叹了口气:

「走散了,现在也不晓得去哪里了,但说好从这里撤的,咱们等等。」

李重霸忧愁地叹了口气:

「没事,都统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柴存没有说话,不晓得在想什麽,忽然问了一句李重霸:

「老李,你觉得都统对咱们重要不?」

李重霸愣住了,然后惊疑地看向柴存,反覆打量,最后认真道:

「咱们这些兄弟就信都统的,甚至东边的黄巢也是因都统而留在草军,如果上来的不是都统,

而是其他任何人,咱们草军都会分崩离析。所以老柴,你最好别有心思。」

柴存一听这话就晓得李重霸想岔了,不过也没再解释,勉强笑了下,然后陷入了沉默远处又奔来的一支溃兵,乱糟糟的。

狼虎谷内,赵怀安正看着两个突骑在谷地追赶着战马。

这些战马都是草军的,现在都大批大批的被遗弃在了谷地,现在保义军的突骑很大一部分都在追索这些战马。

这些战马到底有多少,目前还不清楚,可就现在已经送回营地的,就快有八百匹,几乎是保义军战马数量的三分之二了。

所以只缴获的这些战马,保义军的整体实力就能膨胀一半,到时候能完全消化中原战场的战马缴获,再回到江淮,那以保义军的骑军保有量,当可独步南方。

此时,赵怀安看着一匹匹战马被重新拴在马既上,心情愉悦,

也不怪人喜欢打仗呢,这种一把梭哈下去,然后赢得盆满钵满的感觉,那真的是只要尝了一次就忘不掉。

这个时候,一队骑兵牵着两麻绳的俘虏往营地赶,在看到赵怀安后,远远就下马向赵怀安行礼。

赵怀安看到那骑将,哈哈大笑:

「王环,如何?有甚缴获?」

王环也是老武夫了,在忠武军那会就是追索缴获的一把好手,这会听赵怀安问,连忙笑着回道:

「使君,咱们这次算是发了。我这还是麻绳带少了,才捞个百十个俘虏,我看老华他们,直接是担着一筐筐麻绳出去的,论聪明还得是老华!」

赵怀安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招手让王环过来。

王环让人将俘虏送到营内,这些缴获都是统一入库,然后就小跑地奔了过来,上来就先恭维了一句:

「恭喜使君,贺喜使君,使君武德昭昭,威加四海,功盖千秋,名垂青史。此番平定乱象丶安抚黎民,实乃苍生之福啊!」

「而末将能跟在使君身边有幸参与此战,真的是三生有幸啊,这里,末将有一句话如在喉,

不吐不快啊!」

说着,王环抱拳,然后谄笑道:

「在这里,我祝使君,顺意顺心顺事兴,兴家兴业兴福来,来财来喜来好运,运道运通运长久!」

一连串的恭维话,这王环是张口就来,直把在侧的豆胖子都看得眼睛直了,忍不住拍着手掌:

「佩服!佩服!老王,以后你得教教我!」

王环谄笑,还补了一句: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教不了的,押衙。」

赵怀安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王环,这小子是个人才。

然后他问道:

「这一战大夥缴获还是先入库,然后呢,战马这些硬货都还是上交,然后军府按照折算的布帛分到你们手上。」

这本就是保义军的惯例,所以赵怀安顺口提了一句后,就说了下面一句:

「你手下的人状态如何?如果继续向东出击,还行吗?」

王环一听这话,心里一咯瞪,但还是挺着背,回道:

「报告使君,我们飞龙都不怕苦,不怕累,使君指哪里,我们冲哪里!」

赵怀安明白了,手指顶了一下王环的衣甲,笑道;

「不怕苦,不怕累,就是现在又苦又累呗!你倒是会说话。」

笑完后,赵怀安也点了点头:

「情况我明白了,这仗就打到这吧,后面你们都把战功也报上来,这狼虎谷我们不会多呆的。」

王环嘿嘿一笑,然后弯着腰退了下去。

这已经是赵怀安问过的第八个保义将了,情况都和王环差不多。

那就是抓俘虏还有劲,再就行出击打血战,那就没劲了。

这边王环走后,赵六耸耸肩,然后用果不其然的语气说道:

「是吧,大夥现在挣得盆满钵满,再让大夥玩命,太为难了。」

那边豆胖子倒是有点不服气,争辩道:

「咋?不都是使君带兄弟们发财的?军令下去,再不情愿,大夥该拼命还是拼命!」

赵六不和豆胖子这个大傻子争辩,而是问赵怀安:

「大郎,你想好了吗?这王仙芝的人头是送给杨复光还是送给宋威啊!要我说,不如咱们自己留着,直接报给朝廷得了。」

赵怀安笑了,问道:

「朝廷?谁是朝廷?不还是杨复光和宋威嘛,你还能直接带人头去长安?你认得长安里的谁?」

说完这个,赵怀安也叹了口气:

「哎,这事也是难为,人头就一个,给谁都是得罪人。按情理说,我是该给宋威的,毕竟老宋家对我不薄。可咱们从郓城出发的时候,也答应过人家杨复光,这要是食言而肥,以往的交情都结束了。」

看到赵怀安唉声叹气,豆胖子也抱怨了句:

「哎,要是这次把黄巢的脑袋也砍掉,就没那麽多烦恼了,到时候一家给一个,一碗水端平。」

赵怀安瞪了一下豆胖子,你倒是会吹!

不过烦恼归烦恼,那也是幸福的烦恼,这一次他们实在是大发特发。

在占领这处营地后,就缴获了无数钱帛丶金银,目前度支那边的人刚刚赶到,还在加紧核算,

但赵怀安自己粗估一下,必不少于数十万贯。

此外堆积如山的甲械丶以万计数的俘虏丶还有大批工匠丶甲匠丶女人。

可以说,草军横扫天平丶充海所劫掠的精华一战就被赵怀安给夺了去了,真就应了那句「草军跌倒,保义吃饱。」!

但也正是打了这一仗后,赵怀安去意也就更加强烈了。

原因很多,一个是自己孩子快要出生了,自己还是要回去看一眼。二个军队的士气也打不了了,就和赵六说的,兄弟们打仗发了大财,现在一门心思要把缴获运回光州,哪里还愿意再冒险?

但这些都只是次要的,赵怀安最担心的是自己把草军打得太厉害了。

历史上王仙芝有没有死这麽快?他不晓得,但他能确定的就是,这一次狼虎谷一战,草军实力大损,能不能再如历史上那样席卷天下,真就不好说了。

没有草军顶前面,难道让自己直接冲朝廷?那不是为王前驱嘛?这不是智者所为。

想到这里,赵怀安让赵六去鸣金,准备将散出去的队伍都叫回来。

差不多了,再杀,把这小火苗直接踩灭了,那就轮到赵怀安哭了。

很快,狼虎谷大营,金声大作。

尖锐的鸣金声迅速传向四周,谷内的一些保义军听到后,连忙带着俘虏和缴获往回赶,

而谷外的,也靠着彼此通报,传递大营收兵的军令。

于是各队不再继续追击,开始收拢一路绑的俘虏,然后提溜着带去了刘信带着一队骑士沿着山岗猛追,他的前头有十来名骑士,其中为首的裹着件麻袍子,头绑着黄头币,在众多草军骑士的护卫下,一直狂奔。

看到对面竟然还能提速,刘信大喊:

「换马,别把这队人放跑了!」

刘信有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他抓到大鱼了,虽然最大的鱼被郭从云给捞了,但眼下这个,肯定是王仙芝的核心大将,不然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有十来名精锐草军誓死护送的。

从早晨开始追击,刘信他们缴获了不少战马,所以这会有足够的战马换乘。

白天和晚上到底不同,只沿途所见的尸骸,就能让刘信他们确定昨夜草军的崩溃到底是有多惨烈。

早上的时候,刘信他们也抓了不少俘虏,但都是一些小鱼,他们用带着的麻绳绑了这些人后,

就继续向东追赶了。

然后在刚奔过一道山梁,他就看见一支草军的骑兵在梁下休息,而对面一看到刘信他们,拍马就走。

见此,刘信哪有不追的道理?

可追了一路,对面是真能跑,而且马术竟然比刘信手下的这些飞虎军骑士还要厉害,这下子,

刘信高兴了,晓得自己是叉到大鱼了。

在又追过一道山梁时候,刘信却忽然发现下面没人了,正要将队伍散出去搜,他就隐约听到后方谷地传来的金声。

刘信暗骂了句,然后问左右:

「你们听到什麽声了吗?」

大夥耳朵灵光得很,如何听不到这鸣金声?现在听刘信问过来,大夥面面相,最后还是一个什将说道:

「副都,这是大营的鸣金声!」

听了这话,刘信狠狼瞪了下这个不配合的,最后再看了一圈山梁下,骂了句:

「算你命好!别让我再撞到你!」

然后再次对那个什将「哼」了句,刘信调转马头,骂道:

「一群没担当的,活该被飞龙都踩在俺们头上!回了!」

一众飞虎军骑士们被骂得委屈,但也不敢惹眼睛都熬得通红的刘信,最后只能跟着原路返回了他们在路上又耽搁了会,将之前绑的俘虏带着,就向着狼虎谷回赶。

就这样,随着谷内金声大作,四散出去的保义军骑士们就如同群蜂回巢一样,带着辛勤采好的花蜜,快乐地回去了。

而众多命悬一线的草军就这样逃出生天,向着北丶东两个方向溃退。

很快,狼虎谷的战事就会影响到东丶西两线,自此,朝廷和草军的斗争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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