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和他们相爱并不冲突。”凯瑟琳再次强调道,她不喜欢亚瑟将她的家庭说得如此冷酷无情,“我的父亲爱我们,他尤其爱我,他教育我,纵容我,满足我的一切诉求,你的父亲可不会像他那么爽快地支付我的账单,事实上,我从没有因为金钱忧虑过。”
“这恐怕是因为他不能满足你更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你对金钱的需求并不足以撼动他的财政状况。”他深吸一口气,凯瑟琳看出了他的犹豫和迟疑,但他仍然开口,“有的父亲值得孩子的仰慕和崇拜,有的父亲则不值得,父亲对孩子的爱不取决于金钱和地位而取决于他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以维护孩子的利益,我父亲很吝啬,扬言绝不会给玛格丽特符合她身份的嫁妆,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苏格兰国王的要求。”
“我父亲也给了我嫁妆。”凯瑟琳的声音抬高了好几度,“你比我还了解我父亲吗?”
“我了解的是他身为阿拉贡国王的一部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以你并不了解他身为父亲的那一部分。”凯瑟琳再次坚定地说,“身为父亲,他慈爱,宽容,慷慨,并且真正重视女儿的价值而非仅仅将她们当成联姻的筹码,他爱我们,重视我们,教会我们立足于世界的才智,哪怕他正陷在意大利的战争里,他也给了我嫁妆......”
“我也希望他真的全额支付了你的嫁妆!”
很短的一瞬间,凯瑟琳看到他的情绪有片刻的失控,但很快,他又重新恢复成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震动的火焰仍在她心里燃烧,她怔怔道:“他支付了嫁妆......”
“支付了一半,一半随你来到英格兰,一半被他提出用你带来的餐具和仆人抵押。新大陆的白银,贡萨洛团长,你的婚姻和嫁妆,这些都是服务于他野心的一部分,他是个精明的君主,但并非你所认为的慈父。”
您婚后应该留在伦敦,并且尽可能地和民众接触,展现您的魅力,俘获他们的喜爱,您需要尽快在英格兰的宫廷中确立自己的地位......西班牙大使想来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决定,因此才决意将她在民众中受到的欢迎当做筹码。“就因为这个?”她问,“就因为几个盘子,几个杯子,你们就要锱铢必较,宁愿在大冬天把我们赶到威尔士,英格兰离开那一半嫁妆就要破产吗?”
“这是国家利益,今天我们能在嫁妆上让步,明天就能在领土上让步。”亚瑟说,“我相信在出嫁之前,阿拉贡国王确实对他的女儿们有着真挚的父爱,但这样的父爱仅限于你们的需求不损害他的利益的前提下,当你们出嫁,你们便从西班牙的公主成为了勃艮第,葡萄牙和英格兰的王后。”他看到年轻女孩从不可置信到失望麻木的神情,意识到他现在的行为对她来说无异于另一种伤害,或许他的存在也是,“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可以暂时离开。”
“你要去哪里?”
“格鲁菲兹那里,我可以和他将就一晚。”
“不许走!”她大声说,她的两条腿在打颤,她几乎要崩溃了,“不许,不行,如果你走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惹怒了你,他们不敢嘲笑你,但他们敢嘲笑我!”
“他们不会。”
“在你面前不会,但在我面前,在我们都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他们会!”凯瑟琳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的头脑开始运转,那些遗传自父母的、被精心教导过的才智正帮助她快速了解她来到英格兰后所经历的一切,“你们决定封存那些我带来的餐具,你们希望隔绝我和西班牙使团的联系,你们以我的年龄为由回避圆房,因为面对我父亲的失信,你们也要给自己增加筹码,你们同样不顾及我的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亚瑟保持沉默,他知道这确实是父亲的想法,他明白这一切,因此也选择服从,察觉到他的默认,凯瑟琳反而更加镇定,如果父母不再能依靠,她也要为自己增加筹码,在这一刻她无师自通地领略了权力的精髓:“你想要摆布我,操纵我,你不可能做到!我见识过战场,直面过摩尔人,我曾经所见过与经历过的事物是你所不能想象的壮观和伟大,而你不过是一朵在阴冷城堡里顾影自怜的玫瑰,你什么都不懂!”
“你既然赞扬我的父母,就应该明白他们的女儿也不可能任你摆布。”她深吸一口气,血统,财富,身份,外人赋予的筹码并不可靠,只要自己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尊严和地位是靠自己得来的,“如果你要挑战我,毫无疑问,我会打败你!”
她高昂起头,在高挑的亚瑟面前,她的身材太娇小,以至于柔弱,可她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仿佛面对的不是丈夫而是敌人,面对敌人即便她手无寸铁也要假装自己握着一往无前的剑锋。她的反应似乎震慑了他,她看到他又习惯性地皱起眉,但很快,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低下头,坐下来,这使得他们的视角从仰视变为俯视:“也许你已经打败我了。”
第7章挚爱
第二天,当圣诞节的第一缕阳光照临威尔士后,王子和王妃一整天的行程也即将开始。和整整十二天的庆典相比,昨日不过是简单的预热。
他们要接见臣民,装饰屋顶,享用美食,与此同时还有舞蹈、杂技、游行和戏剧表演,和他们来到威尔士的第一天一样,王子从容地同他熟识的贵族和官吏交谈,王妃则始终安静地坐在王子身边,偶尔用法语和拉丁语开口,只有和王子最亲近的格鲁菲兹发现王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王妃,即便他正与旁人交流,他的余光也若有若无地落在妻子身上。
直到深夜,这一天的行程才宣告终结,在仆人们眼里,王子和王妃回到城堡后便各自就寝,这很正常,再恩爱的夫妻也不会夜夜同床共枕,只有他们知道在夜幕降临后他们便在连接他们房间的城垛上秘密相会,在城堡的最高处。
当凯瑟琳裹着厚重的披风来到塔顶时,她发现亚瑟已经等待许久,回想起昨夜的经历,她仍然感受到了一丝不太真实的虚幻感,她挑衅的行为非但没有激怒他,反而让他对自己亲近起来。
王子显然已经适应了威尔士的寒冷天气,他只穿着衬衫,看到她后,他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那里正对着壁炉,是整个房间中最温暖的一处。
“我今天花了五十比索。”当脱开披风后,她小声说道,她手里有一千比索,那本是她用以施舍和赏赐的零用,但如果她不能支取自己的嫁妆,那这笔钱将成为她仅有的财产,她很快就将不能维持威尔士王妃的排场,“五十比索而已。”亚瑟回答,他修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肩头,“你尽可直接支取你所需的金钱,我父亲会支付账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你父亲不愿支付我的账单呢?”
“我会说服他。”
“如果他不接受你的劝说呢?”
“我会对抗他。”
“我好像是破坏你们父子关系的罪人。”
“但你的开支本就是维系我在威尔士统治的一部分。”亚瑟轻声说,“在帮我母亲还债时,我父亲会拿走她的盘子,当然,我们都知道他从没有真的将盘子当做抵押物,那本就是为我们共同的家庭生活添置的,而你的餐具和随从也是同样的道理,请原谅我此前的疏忽,在此之前,我没有真正将你当成我的妻子......而现在不一样。”
“我已写信向你的父母保证,我会做一个忠实体贴的丈夫。”凯瑟琳发觉他的手臂不自觉搂得更紧,“如果我希望你能够接受威尔士王妃的身份,那我至少应该做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的丈夫,不止现在,第二年,第三年,第十年,我们有漫长的一生要一起度过,我向你发誓,我不会让你感受到屈辱和痛苦。”
“我也不会让你感受到失望和为难。”她同样紧贴着他,因为壁炉中的柴火,这个房间并不冷,可她还是想要离他更近一些,“上帝指引我来到英格兰,成为你的王妃,未来再成为你的王后,我们会是并肩作战的夫妻,彼此信任和爱护,我们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我们的灵魂交织在一起,我们永远不会分离......“现在还不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渴望。
“马上会是。”她宣称道,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而这一次,和新婚之夜不同,亚瑟回握住她,俯下身亲吻她。金色和红棕色的头发交叠在一起,在这个圣诞节的夜晚,在举行婚礼的一个半月后,他们终于在拉德洛城堡的顶端成为真正的夫妻。
王子和王妃似乎坠入爱河了。
每当新的一天到来,他们便似乎更亲密一些,在勒德洛附近的市镇居民眼中,他们形影不离,王妃也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英语,很快,她便将熟练地掌握这门新语言,如她此前掌握其他语言一般。
而到了夜晚,他们也几乎夜夜同床共枕,少数碍于礼节不能同房的夜晚他们也穿过城垛来到塔楼相聚,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秘密爱巢。“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又一个甜蜜的夜晚,他拥抱着他的妻子,和她一起仰望窗边的月光,“但我曾经担忧我不能迎娶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凯瑟琳不解道,她从童年时代便知道她会是亚瑟的妻子,这一点甚至帮助她抵御摩尔人带来的恐惧。
“因为和你订婚的是英格兰的王储,而非亚瑟·都铎,很长一段时间,我父亲的王位都并不稳固,直到现在,威胁也仍然存在,我听闻埃德蒙·波尔和他的弟弟理查·波尔逃离了英格兰。”他轻轻攥紧了手,“他们的祖母是我外祖父的妹妹,他们的兄长约翰·波尔更是曾被理查三世立为继承人,而我父亲所面临的觊觎者不止他们,你听说过1189年沃里克伯爵的叛乱吗?”
“叛乱很快平定了。”
“但当叛乱爆发时,我父亲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平定。”亚瑟轻声说,“那时候我才三岁,我父亲在出征前同我母亲告别,他们以为我睡着了,所以无所顾忌地谈论着实情。那个自称沃里克伯爵之人纠集了数千人的大军,气势汹汹地登陆坎布里亚,而后与我父亲的军队正面对决,双方都损失惨重,但最终,我父亲胜利了,如他在博斯沃思的胜利一般,上帝再一次眷顾了他,可笑的是,那位自称‘沃里克伯爵’之人不过是个假冒者,真正的沃里克伯爵在伦敦塔,他们成为了邻居,后来,我父亲赦免了他,他安心做了王室的仆人,一位训鹰人。”
“这是件好事。”
“但很快,叛乱又一次爆发了,这一次的主角也是一位假冒者,他自称是我的舅舅,约克公爵理查。”亚瑟的语调再一次低落下去,“和假冒沃里克伯爵相比,这个阴谋的目的更为毒辣,它力图分化我的父母,令他们的结合不再具有意义,经历了近十年的反复拉扯,他最终也来到了我父亲的宫廷,但仅仅一年后,他便选择和那位真正的沃里克伯爵一同反叛,最后被双双处死。”
“我知道这件事。”凯瑟琳悄声说,因为她的父母曾经赞扬过这桩审判,认为都铎王朝的统治自此无比稳固,而他们也可放心将她嫁往英格兰,“但现在威胁都已不复存在。”
“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的父母在血统上存在瑕疵,我的父亲是私生子的后代,而我的母亲也一度被贬为私生女,当野心家想要争取王位时,他们总能找到借口,譬如那两个假冒者,他们曾是勃艮第公爵夫人和法兰西国王的座上宾,他们并不在意他们的身份是否真实,只要他们坚持与我父亲敌对,他们便会为他们提供支持,所以我常常思考,成为国王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亨利一世的外甥和女儿,理查一世的弟弟和侄儿,腓力四世的外孙和侄孙,等等等等,回顾历史上知名的继承之争,以及英格兰在过去百年中经历的一切,似乎每个人都可以以血统为依据对王位提出要求,但每个人都没有绝对的优势,我曾对此困惑不安,乃至于自我怀疑,直到我听闻了你母亲的事迹。”
“我母亲?”她有些讶异这和她母亲有什么关系。
“对,你的母亲,作为恩里克四世的妹妹,她的继承权难道真的比恩里克四世的女儿优先,而她也并没有遵守她对兄长的承诺,不经他同意便和阿拉贡王储成婚,但等她在王位继承战争中胜利,从摩尔人手中收复格拉纳达后,谁又敢说她不是卡斯提利亚的合法女王,卡斯提利亚应该庆幸他们有这样一位女王!”他的脸颊因激动浮现出潮红的色彩,但很快,他便深深呼吸,以使自己重新平静,“对于王座和王冠而言,血统只是一张入场券,真正牢不可破的统治在于君主自身,若他自己足够伟大,那便没有自称正统的野心家能将他取代,我不应该恐惧,我本就是离英格兰王位最近的继承人,比我的父亲更加名正言顺,而我将要继承的王国也比他登基时富裕和平,况且,还有你,我的妻子,你和你伟大的母亲一样勇敢。”他抚摸着凯瑟琳的脸孔,她红棕色的头发垂落在他的手掌上,而他正无比虔诚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我钦佩你的母亲,而往后,我将深爱她的女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钦佩你的母亲,而往后,我将深爱她的女儿。“没有人比你更加应该成为英格兰的国王。”她无比笃定道,她眼睛里滚落出激动的泪水,而她的笑容无比美丽灿烂,“威尔士,英格兰,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没有人能将我们从你手中抢走!”
“是的,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亚瑟呢喃道,他们再次狂热地拥吻,急迫地表达对对方的爱,也无比激动地享有对方的爱。她无法再质疑,上帝确实待她有着独特的恩宠,他令她生为双王之女,令她平安度过童年的战火和出嫁时的风暴,而现在,上帝又赐予了她亚瑟的爱,她爱她命中注定的丈夫,他也爱她,主会保佑他们永不分开。
第8章王后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当再次从亚瑟的臂弯中醒来时,凯瑟琳甜蜜地想着。
他们一日比一日相爱,白天,他们一起巡视领地,夜晚,他们则相拥而眠,炽热的爱火仿佛要将彼此燃尽,他们片刻都不愿分开。他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区别于此前礼节性的介绍,她现在真切地喜欢上他们也被他们喜欢;她还认识了玛格丽特·波尔,这位最后的金雀花公主出奇地温柔和蔼,她带领她快速熟悉威尔士的账目和宫廷布置,在她的鼓励下她开始以自己的意志装扮这座宫廷。
当亚瑟打猎归来,他看到他的房间已经被他妻子装扮成他不认识的样子,桌子腿被锯短,四周铺着他曾从西班牙商人手中买来的刺绣垫子,下方则是温暖的炉罩,而他的妻子身穿宽大的丝绸寝衣,头发用丝巾盘起,看起来不像天主教的王妃而似苏丹的女儿。
他曾在书本中的图画看到这样的穿着,教士将其斥之为野蛮人的打扮,但当他看到他的妻子如此着装时,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奇异的惊喜,他不敢上前,却克制不住目光,直到他妻子笑着朝他伸出手来。“我好像来到了苏丹的宫殿。”他怀抱着她的头,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萦绕在他鼻尖,凯瑟琳伸手捂着他的嘴,无比郑重道,“不,阿尔罕布拉宫已经归属天主,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经历过什么。”
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妻子在向他展示自己身为女孩时的样子,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结婚之后一直是她在被动接受属于英格兰的一切,因此他非常配合地按照她的要求换上西班牙人的装束,像西班牙人一样沐浴净手:“我曾经经历过战争。”当他们用散发着湿润热气的身体相互依偎时,凯瑟琳轻声说,“我出生时,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但仍有残余的军队袭击我们的营地,最近的一次我不得不躲进柜子里,祈祷摩尔人不要发现我的踪迹。”
“你那时一定很害怕吧?”他不自觉握紧了手。
“是的,我很恐惧,那时候我不断地祈祷,念诵我父母和姐姐的名字以使我获得勇气。”她朝他更靠近一些,“以及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一怔,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字也曾在深夜被千里之外的未婚妻珍而重之地提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从知道我未婚夫的身份后,我便将你当做我生命的一部分。”她用手肘碰了碰他,“你呢?你也曾经在黑夜里想起我的名字,为此彻夜不眠吗?”
她没有立刻等到亚瑟的答案,因此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脸,她看到他的脸孔被笼罩在蜡烛的阴影里,“你的童年被战火笼罩,而我的童年被阴谋笼罩,我时刻担忧我不能胜任英格兰的王位,而自然,我也不能拥有西班牙公主作为妻子,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避免想起你。”
“这就是你结婚后也害怕亲近我的原因吗?”她推了他一把。
“我已知晓这样的行为有多懦弱和愚蠢。”他轻咳一声,“事实上,从见到你开始我便意识到我终将会爱上你,正因我有这样的认知,我才会犹豫迟疑。”
“我也是。”她终于也可以心满意足地承认她也对他一见钟情,或者说她早已在少女时代就已经无数次幻想他的样子,当见到真人后,她的幻想得到了满足,甚至比她曾经的幻想更甚,“我母亲说,当她见到我父亲时,她也相信爱上他并和他结婚是上帝的旨意,他们的结合也是基于利益,但不是长辈的安排,是他们自己主动求取。”
“我的父母也一样。”他轻声说,“我的父亲还是个婴儿时便流亡国外,挣扎着在异国他乡生存,而我的母亲也曾两度为了躲避叛乱藏身教堂,和他们那腥风血雨的少年时代相比,我确实是温室里的玫瑰,你说得对。”
“那现在,我要把你的花瓣剥下来。”她宣称道,她真的动手挑了挑亚瑟的头发,他忍不住笑出声,当他反应过来后,他看到他的妻子托着腮,认真地看着他,“我父亲曾经告诉我,君主最忌讳的是超越能力的野心,这样的君主像一头蛮横的公牛,他所驾驭的国家也会失控,所以,亲爱的,谦虚确实是美德,只是这样的品质很多时候会被认为是懦弱。”
“如我父亲,经常有人批评他的外交策略过于柔善,但对于他统治的英格兰而言,弥合内战造成的伤痕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务,事实上,我的父亲绝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曾经寄人篱下,朝不保夕,而他的对手理查三世志得意满,骄横跋扈,可最终是我父亲抓住了那稍纵即逝的战机,压上自己的全部资本,最终得到了王位,以及我母亲。”
“你母亲说你父亲拯救了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她曾在祈祷书上写上父亲的名字,畏惧理查三世的耳目,又悄悄将他的名字划掉。”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以一种戏谑式的口气道,“据说我祖母当时曾经送给我母亲许多骑士。”
这当然可以解释为长辈的关心,但同样也是心照不宣的暗示,凯瑟琳却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料的一般笑出声,相反,她锁紧了眉头:“你母亲选择做等待拯救的公主,而非为自己夺取王位的女王。”
“玛蒂尔达皇后试过,可她失败了。”他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王位并非只有荣耀,王位同样是责任,作为女性,她们需要克服许多偏见才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像你母亲那样杰出的女王凤毛麟角,如若一位不够胜任王位的公主坐了王座,那对她和王国都是灾难。”
“不称职的国王也不少。”凯瑟琳小声嘀咕道,但她很快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你母亲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对她,对你父亲,对整个英格兰,这都是最合适的。”
“她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她仅有的抗争不过是不屈服于谋杀自己兄弟的暴/君罢了。”他叹息一声,“公主最好的命运莫过于成为王后,母亲更幸运,她不必背井离乡适应他国的风俗,可你呢,凯瑟琳,你思念你的家乡吗?”
“我想你知道的。”凯瑟琳扯了扯她睡袍的带子,“不过,你放心,我是个坚强的女人,我早已感知到我的使命,对家乡的思念和对你的爱都是我命运的一种。”
“是的,你注定会成为王后,上帝指引你来到此地,和我一起建立一个强盛的王国。有些丈夫不喜欢能干的妻子,但我以这样的妻子为荣。”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你会是最杰出的王后,英格兰的凯瑟琳王后。”
二月月末,她又听说了玛格丽特公主与苏格兰国王结婚的消息:“父亲希望这段婚姻能带来长久的和平。”他们来到地图边,看向苏格兰的方向,“但我对此表示悲观。”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凯瑟琳好奇地问,“联姻意味着盟约,况且你父亲给了你妹妹那样丰厚的嫁妆,即便苏格兰人南下劫掠,他们也得不到更多。”
“但人心的贪婪难以更易,詹姆斯四世不是一位容易满足的君主,玛格丽特的嫁妆于他而言与其说是维护统治的资本,不如说是发动战争的资本。”他深深叹息一声,“父亲深知和平的可贵,亦清楚发动战争的代价,但如他一般有自知之明者太少,君主最无法戒除的恶习便是傲慢。除开君主的个人因素,他们所身处的地理位置和国家历史亦制约他们的行为,从爱德华一世开始,英格兰人与苏格兰人便结下深仇大恨,一如英格兰与法兰西一般,他们可以暂时休战,却无法长久和平,当矛盾出现时,战争便是唯一的出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可以打赢战争!”她说,“我们有堡垒,道路,以及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我父亲说只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才能明白战争。”
“对,我们可以,我是战士的儿子,你是战士的女儿。”他的手划过边境线,“通常定义下,战争有两种,保卫领土的战争和扩张领土的战争,前者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会收获自发的支持;后者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但如若成功,君主的英名将永世传颂,人们总是更崇拜光辉灿烂的英雄,可我认为还有第三种战争。”
“什么战争?”
“获取和平的战争,对于苏格兰而言,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悍勇的性格,劫掠英格兰的财富、分化英格兰的贵族,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他们生存的必要诉求,而英格兰人同样会为自己的利益奋起反击,好在这样的威胁一直被重视,诺福克公爵1是一员悍将,他修建的道路和堡垒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反应。”
“托马斯·霍华德?”她试探性叫出诺福克公爵的名字,亚瑟肯定点头,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些措施可以帮助我们快速反应,但即便没有这些措施,深入英格兰腹地后,苏格兰人也注定会失败。”
“是的,英格兰面对苏格兰的优势是客观的,我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他们畏惧一个强大的英格兰,而对于英格兰而言,我们畏惧一个强大的法兰西。”他轻叹一声,“他们有广袤的平原,丰富的人口,这是他们得以成为强国的资本,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成为法国国王或者收复亨利二世时期的领土已不现实,或者至少不是一个可以短期达成的目标,那么为了应对这个威胁,我们需要做的是扰乱他们,拆散他们,联合欧洲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阻碍他们的野心,这样的行为无关利益和信仰,只是出于维护我们国家利益的需要。”
“和信仰有关!”凯瑟琳有些不高兴,“法兰西自称天主长女,实则是假天主之名欺骗牟利的恶棍,若非对天主的忠诚,我的父母怎会从摩尔人手中收复失地,又得到了新大陆这样的馈赠?”
“数百年来伊比利亚有无数虔诚的信徒,但做到这一伟业的只有你父母。”亚瑟摇摇头,但他并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而你父亲对意大利的兴趣既是扩张领土的战争,也是获取和平的战争,他在追寻伟业,亦是在维护身为西西里国王2的权益,但过于庞大的领土也会带来沉重的国防压力,可西班牙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帝国,他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他只需要担心内部。”他轻叹一声,“关于继承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9章儿女
西班牙的继承人,这是欧洲都心照不宣的隐患,自从天主教双王的独子胡安和其他几位继承人都相继去世后,这样的危机就始终萦绕在他们煊赫的王座之上,人尽皆知伊莎贝拉女王已不可能再生育,那等他们去世后,谁来继承伊比利亚,他们的次女,胡安娜公主的丈夫勃艮第公爵腓力,还是他那身为德意志国王的父亲?
“继承王位的应该是胡安娜......”凯瑟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和胡安娜最亲近,她知道她这位姐姐正属于亚瑟所说的不够胜任王位的公主,她想象不出她如母亲一般上马征战、发号施令的样子,“你父亲的野心很大,装得下整个地中海,任何计划外的变动都可能令他前功尽弃,所以他着急在现在立刻从法国人手中夺取西西里王国的全部土地,他已经快成功了。”
“上帝保佑他。”凯瑟琳松了口气,她知道她的婚姻也是服务于她父亲对意大利的野心的一部分,而他的财政状况应当已经不容乐观,以至于需要拖欠她的嫁妆,不过等他彻底占据西西里并等克里斯托弗船长第四次远航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胡安娜有儿子,查理会是一个好国王。”
“但若这个孩子登基时还未成年,那混乱会拖住伊比利亚走向鼎盛的脚步。”他以一句感叹式的预言结束了这个话题,“在历史时,我时常惊叹命运的无常,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积攒对抗洪水的沟壑。我们要抵御苏格兰人可能的入侵,为此我们需要厉兵秣马;我们要削弱法兰西,为此我们需要纵横捭阖,而一切统治的基石都在于国力,我们要确立英格兰不可被替代的优势,而非贸然模仿。”他忽然叹了口气,“亨利就不用在意这些,只要有好看的衣服和美味的食物,他就不明白何为烦恼。”
亨利,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那个她在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孩。“他是个天真快活的男孩,他可能做骑士,主教,说不定还可以做教皇。”
“太可怕了。”亚瑟想象了一下弟弟身披白袍、头顶宝冠的样子,只觉毛骨悚然,“还是做骑士更适合他,他喜欢比武和打猎,憧憬着在战场上建立功勋,也罢,以后若他喜欢战场便让他去吧,他不会做国王,任性对他无伤大雅。”
“你才是国王。”她说,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胡安娜,如果胡安哥哥没有去世,或者米格尔1能活下来,或许胡安娜便不会面临眼下的困境吧,“那么,亲爱的亚瑟,你想为英格兰创造怎样不可替代的优势呢?”
“首先从财政开始。”他坐了下来,“我要改变征税的方式,把财富从贵族手里转到商人手里,再利用国王的权威收集财富。过去,我们依赖领地的地租,但这是一个贸易和交流的时代,固守过去的传统只会走向毁灭。”
“英格兰的土地不适宜耕种,但作为海岛,它有天然的贸易优势。”她不需思考便能明白他的意思,“我们有许多适宜停泊船只的优良港口。”
“是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加莱,这里不仅是通向大陆的门户,更是与法国和尼德兰贸易的关键,失去了加莱,或许我们便只能学习你的父母,向未知的海洋探索了。”他半开玩笑道,“财政可以不费力地瓦解任何一个强大的对手,比起通过直接的战争从贵族手里收回权力,不妨利用国王的权力不动声色地削减他们的收入,令他们心甘情愿献上土地请求国王的庇护,同样,任何收益丰厚的买卖都会引来觊觎者,为了保卫贸易,我们要建立海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母亲从威尼斯人手里购买船只,但我们可以自己建造。”
“对,英格兰有海军的优势,有了足够强大的海军,我们甚至可以重新进入大陆。”他指向塞纳河的入海口,“我父亲常说这个时代并不是征服者的时代,但换而言之,这个时代也可被视为征服的尾声,也许我们不能直接占据法兰西的土地,但我们可以将其蚕食拆分,令他们的北部成为内陆,这个时候,来自西班牙的支持就格外重要了,”
“如果查理将来成为西班牙和勃艮第的共主,他该是一个怎样强大的盟友!”她惊叹道,“或许不用等那么久,等我父亲在意大利削弱法国人的势力,我们便可在北方痛击他们。”
“对,意大利是整个欧洲最为繁荣的地方,也是最为羸弱的地方,它既可以是王冠上的明珠,也可是华袍下的脓疮。”他抬眼望向窗外,天色已晚,他们应该就寝了,“真不希望这一天过去,每一天,我对你都有说不完的话。”
“我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她说,“而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天。”
是的,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度过相识以来的第一个春天。随着圣诞节过去,黎明将一天比一天提前,窗边,阳光和鸟鸣正一日日明朗------春天就要来了。
不论他们对未来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他们现在都住在威尔士的城堡里,从治理他们的领地开始,今天,他们一起为一个新磨坊选址,凯瑟琳摒弃了华丽的裙摆换上简洁的衣裙,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巾挽起,唐娜认为她的打扮不像一位王妃和公主,她不以为意:“我母亲上战场时也没有穿礼服。”
他们不是上战场,而是走进田地。“在西班牙,我们会修建水渠,从河流里引来水源。”她望着田地,“可在英格兰,水渠用来排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英格兰总是被阴雨天笼罩。”亚瑟说,“尽管从贸易中获取的利润远大于从田地里,但耕种同样不能荒废,否则饥荒会酿成前所未有的惨剧。”
“我们要走入民众,知道他们如何劳作和祈祷,这样我们才可以明白他们真实的愿望。”凯瑟琳认同道,她提起裙摆,和亚瑟一起走过湿润的土地,经过反复的勘探才确立了最终的方位,“真是疲累的一天。”傍晚回到城堡后,她瘫软在柔软的床上,因为她,亚瑟也养成了沐浴的习惯,现在他正擦拭着自己湿润的金发,“但我们并不需要每次都如此劳累,从选定磨坊的经历中,我们可以总结出经验,以后便不用每次都事必躬亲。”
“这便是法律!”她顿时忘记了疲累,重新兴致勃勃地坐起来,“我们可以颁布一部新的法典,使之适应这个全新的时代。”
“法律需要合适的人来执行。”他擦干了头发,重新躺回她的怀抱,“等我们有了孩子,我要让他从小便熟悉法律条文,等他长大一些,我要把他送去田野和军队,他需要先学会做一个农民和士兵,才能懂得如何统率农民和士兵。”
“你对他要求太严格了。”她咯咯笑道。
“这是君主的责任。”他反而正色,“和我们的童年相比,他或许已经幸福很多。”
“这倒是。”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母亲在磨炼她意志时也没有分毫心软,和她刀光剑影的童年和少年相比,他们都可谓是生活在温室里,“你想给我们的儿子起什么名字?”
“我没想好,你有什么主意吗?”
“按照传统,他会继承祖父的名字。”她开始掰自己的指头,“如果他起名叫亨利,他会是英格兰的亨利八世。”
“没有哪个名字像亨利一样被频繁应用于不同的国王身上了,如果是我的儿子亨利,我希望他如亨利二世一般勤勉,亨利五世一般英武,对我们理想的事业而言,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亚瑟已经琢磨出了这个名字的妙处,“如果他有一个姐妹,我想叫她玛丽。”
“玛丽?”
“对,圣母的名字,感谢上帝将我们的命运牵连在一起。”他握住她的手,“她的妹妹可以叫伊莎贝拉,致敬你的母亲,圣母之下,她是最伟大的女性。”
“不是每一个公主都可以像我母亲一样强悍,更多时候,公主最佳的归宿应该如你母亲一般,她具有公主和王后所有美好的品质。”
“也对,我们的女儿应该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式享受自己的人生。”亚瑟认同道,“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叫玛丽,如果她的妹妹活泼强壮,我们就叫她伊莎贝拉,如果她的妹妹美丽安静,我们就叫她伊丽莎白,哎,我真想赶紧看看我们的孩子。”
“还早呢!”她甩开他的手,但看向她尚且平坦的腹部,她也情不自禁开始期待,“我们给女儿起了三个名字,儿子却只有一个,次子应该继承父亲的父亲的名字,没有一个国王的名字能保证他永远英明神武,但亚瑟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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