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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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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肖炳全朝祁岁桉望了一眼,恭身道,“那这兵册……”

“哦,瞧我,”祁岁桉恍然,眉眼间弯出如皎洁笑意,“倒是忘了,这东西刚拿到手来不及给父皇送去,我又在此审案走不开,还要劳烦肖大人帮我转呈于陛下。”

“乐意效劳。”肖炳全双手接过那册子,低头间再次闻到那阵沁人心脾的淡香。

他将册子塞进袖口,躬身退下。

待肖炳全离开后,牢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祁岁桉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去诏狱外面守着,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一点点在耳边消失,侍卫也带走了大片的火把。

“殿下究竟……还想得到什么。”

此刻空旷的诏狱里终于只剩了他二人,陆潇年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眼前这位天潢贵胄。

真漂亮啊。当年他就用这幅漂亮皮囊独自走进西梁王的军帐,一夜未出,第二日便换来了大盛十年喘息。用的是什么,所有人都目露暧昧心照不宣。

包括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九殿下如此纡尊降贵,究竟为了什么?”

祁岁桉眉峰微动,收紧握着茶杯的手指。

忽然连桌上那一点烛火也被吹灭了,四周陷入了更深黑暗。

适应了片刻,陆潇年听到了茶水倒入茶碗的声音甚至清晰地听见祁岁桉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祁岁桉离开了那把椅子,朝自己越来越近,近到陆潇年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沉木的香气,近到他听见了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陆将军,好好活着。”

四个字低低钻进陆潇年耳中,令他恍惚了一瞬。他想起自己五年前救下他时,他混身湿透,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猫。隔着那层面具,他看见他眼神里的绝望。

他记得他也说了这句话,“殿下,好好活着。”

可世事难料,他怎能知道自己一路精心护着却是最终亲手将他送入了敌人军帐。陆潇年布满血丝的眼底愈发猩红,“你们祁家人,应该巴不得我死才是。”

祁岁桉暗暗看他一眼,“也不全是。”他最后停在距离他只有寸余的地方,“陆潇年,真的不是你么?”

离得过于近,祁岁桉的呼吸就喷在他的侧颊上,陆潇年不自觉偏头躲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得寸进尺地用嘴唇贴上陆潇年的耳朵,“可为何你的耳朵,我一靠近也会变红呢?”

兵籍是铁证,祁岁桉本已确定。可在他靠近时,他却发现了陆潇年红透的耳根。

他想起很多个夜里,他想趁那人熟睡摘下面具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可每次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手腕被狠狠捉住,而面具遮不住的那双耳朵通红一片。

虽然他知道,这或许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巧合,但有个东西还是在心底作祟。“我也不希望是你,但奈何我这么多年找不到他。”

祁岁桉的唇擦过他的耳廓,勾起一簇簇火苗,在燎原。

那声音清晰而蛊惑,炙烤着陆潇年的神经。

所以他清走所有典刑司的人,竟是为了证实这个?

但他此刻不可能承认。一旦承认才会是灭顶之灾。

“不如我们也来做个交易。倘若你能帮我找到他,我让你最后的日子痛快一点,可好?”

黑暗中那眸光犀利逼人,与那蛊惑人心的声音极不相称。他颓力地向后仰,尽可能躲开那道呼吸。

他无法确定祁岁桉对当年那个凌云阁的真实目的,否认是最安全的做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也说了,你我并不相熟,还请殿下自重。”

热意倏然消失,唯余淡淡木香盈在鼻尖。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酷刑,他这才觉出那些爬满他身体的伤口此刻在叫嚣、撕裂,混身被火燎一样地痛。

祁岁桉转身离开了,陆潇年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截如玉的后颈上。

他的声音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没有半点温度——

“既不相熟我便放心了。私仇国恨,我们慢慢算。”

出了诏狱,天已然全黑。祁岁桉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反复数次,胸口那种闷窒感才褪去了一些。

他抬手,一个身形削拔的侍卫立刻走上前,跪下。

“殿下。”

祁岁桉没有转头,而是仰头望着天上即将被乌云遮住的那片氤氲月色,低声道,“尽快派人去查清安邑地牢里那个叫凌霄的,还有凌云阁那些被抓的刺客,他们究竟身上都有什么印记。”

“殿下不是方才已经确认不是陆潇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也并不指望他会是,兵籍记录不会有错。”

“那属下不明白,六殿下明知此谣言轻易就能被殿下化解,为何还要到处散播?”

“因为他了解我,亦也了解皇上。”

陆家的兵权一直是璟仁帝的一块心病,无论哪个皇子与陆家关系过近都必会遭到猜忌。

祁礼就是借此谣言,料到他会为了解除皇帝猜忌而主动跳入这陷阱。

现在还牵扯到颇为敏感的凌云阁,他必须在皇上面前自证清白。

可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祁礼的真正目的是最终要将他一起绑上陆家这趟万劫不复的马车,将他们齐齐推下万丈悬崖。

“所以殿下是想尽快找到那个真的凌云阁刺客?”

祁岁桉点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人若早就死了便罢,若还活着就是祁岁桉最大的把柄。毕竟的确有这样一人曾有悖常理地保护了他一路,早就超出一个凌云阁赏金刺客的职责。

说实话,他也搞不清楚那个叫流萤的凌云阁刺客是目的。一开始他还以为也是祁礼雇来杀他的。

但不仅不是,还保护他。

此谣言之阴毒,不仅在于将他与通敌叛国的陆家绑在一起,更是要将他与逆党凌云阁绑在一起。

稍有不慎,祁岁桉都万劫不复。所以只有先一步找到那人,才能破此死局。

“那陆潇年会帮殿下吗?”祁岁桉闻言转头看了眼伪装成侍卫的杨静山。

“不知道。”

但总要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来咯。

免得各位看官等,以后本店就周日、周一晚上9点半双更吧●vv●

第0004章愧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乌云蔽月,灯影寥寥。肖炳全终于在婆娑树影间看到了要等的人,他三两步上前,跪在他袍边。

“让殿下久等了。”

祁礼摆手示意他起来。“兵册送去皇上跟前了?”

“是,皇上看完没说什么,只是也命微臣回去休养。”

“嗯,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父皇。”

这谣言被破不过是迟早的事,但他只是没想到祁岁桉会这么快。

不过无所谓,陆潇年只要不明不白死在昭狱里,祁岁桉一样难逃死罪。

谁让他自作聪明地要踏进来。

“只是如此一来,微臣便不能再监视他二人了。”

祁礼抬起一只手,从树上掐下一片嫩柳叶捏在手中把玩,“也好,你撤出来,反倒怀疑不到你头上,比死在你手里强。”

“是,殿下英明。”

“动手吧。免得疯狗乱攀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炳全接到命令后欲起身告退,忽闻身后刀剑出鞘声,在这静夜格外刺耳。

祁礼低着头,嫩绿柳叶在指缝间回转,“知道养狗最忌讳什么吗?”

做了皇帝多年的狗,肖炳全岂会不知。他黯下眸光道,“背主,和无用。”

“不错。你既认了新主,就不要再生旁的心思。若被皇上知道,他可不会像我这么柔心软肠。

你弟弟那些罪证若就此被翻出来,你几个脑袋怕是都不够用。”

肖炳全心惊,额头渗出些汗来,“殿下放心,肖某弟弟的命是殿下给的,肖某的命便也是殿下的。”

“去吧,做干净点,别让人觉得你真的无用。”

祁岁桉的离开带走了最后一点亮光,周围也再听不到其他囚犯的声音,整个诏狱陷入彻彻底底的冥寂。

黑暗抽干了陆潇年所有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梦还是醒着,甚至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因为他耳边居然听到了莺鸟啾鸣,看到了树下清秋和桃月嬉笑打闹,淡金色阳光从枝头倾泻,洒满林间。

他仿佛回到了陆府枫园里书房那扇菱纹格栅窗前。

敲门声响起,花朝拎着医箱探进头来。人都还没迈进门就夸张地捂着鼻子咳嗽,“将军不是说最不喜熏香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桌案笔架上吊着个紫金丝线绣的香囊——篱落雪。

“有味吗?闻不到。”他若无其事双手撑在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

“……”

望着那被精心系好的香囊,花朝默默无语。

“送到了?”

“到了,”花朝从医箱里掏出一壶酒,放在鼻下不喝先闻。

“你们从萃灵楼分开后,殿下先是去南市买了席家的糍粑,又去汴桥东买了沙翁,最后回去路上还买了一包金华腊肉。前两样约莫是买给月妃娘娘的,最后那样怕是他自己爱吃。”

陆潇年沉吟不语,丢过来一包旗,正砸进花朝搂着酒壶的怀里,“我问的是安邑舆图,可送去二叔府上了?”

“……”

花朝偷偷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丢在他桌角。

陆潇年拿过信,看完,撕碎扔进了脚边的炭盆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将军还是不肯带咱们同去漠北?”花朝看陆潇年面色就知道他们通宵达旦绘制了一个多月的舆图算是白费力了。

“说让我看家。”二叔是看出局势对陆家不利,不肯让他去战场上冒险。

啪的一声,一支毛笔也折成两断,被丢进了炭盆里。

可无人料到就在当晚宫中传来噩耗——月妃薨逝。皇帝连夜急召他入宫,虽没扣押,但二叔知道京城已经不安全了,让他们即刻出发,装成去西南刺探军情。

两日后他们落脚在橦关镇一个偏僻客栈,一行十二人,是小店久违的大生意。

掌柜用饭时在一旁亲自添茶倒水,笑眯眯地问,“敢问明日还续住否?我看不如一口气多续几日,价格上也可客官优惠些。”

“好说,主要看我们……少爷。”孟春放下碗筷。

清秋吃饱喝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我看不走也挺好,除了早上折腾我们跑跑,可比平日轻松多了。”他忽地坐正,神色兴奋,“对了,听闻这附近山里有野鹤,咱们一会去猎几只?”

一旁的槐序一脸老实,颇为担忧道:“你就知道玩,谁知道老大怎么了,今日喝醉了,明日腰闪了,后天又肚子不舒服的,花朝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给他看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花朝终于不用束发,衣袂飘然,半点不像军医,倒像是个风流纨绔。

他端起酒杯,在鼻下轻嗅,“你质疑我的医术,不如质疑一下那位的精神状态。”

话音落,楼上房门打开,未见人但闻其声,“孟春,再休一日。”

花朝暗笑,故意仰头问,“少爷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施几针啊?”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一包银子从天而降差点砸了他的酒壶。

花朝眼急手快一把接住,在手里掂了掂笑道,“走吧兄弟们,让他自己在这里等罢,”说着双手圈在唇边,仰头大喊道,“我们去快活喽!”

堂下爆发出一阵大笑,众人策马扬鞭,快意而去。

树林青草芬芳,雨后柳条吐翠,水珠晶莹灿烂,一切都明艳可爱。

花朝纵马飞驰,槐序狠狠夹了马腹才追上花朝,低声问,“你刚说让老大自己等是什么意思,他在等人?”

花朝笑,“不然呢,他那身体,几时得过什么病。”

“那是等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花朝朝他看一眼,又看看身后的兄弟们,大家异口同声,“等心上人!”

说着各自扬鞭奋蹄,只留槐序在风中独自凌乱。

“老大……有心上人了?!”

夜里,空气微凉,花朝端了一壶温酒提着丹青袍角拾阶而上。

敲门声响起时,他正在从菜里往外挑葱花。

“是我。”

陆潇年放下碗筷去开门,低头看了眼,“不喝,胃疼。”说完就要关门。

花朝一滑溜便钻进屋里。“又没说给你喝。”他来到桌旁一低头便看到桌上那一小山堆的葱,花朝微微皱眉。

他掀袍坐在他对面,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低头深深嗅了下,语气夸张,“想不到这橦关镇的槐花酿这么香,比宫里的什么桂花酒、桃花酿不知好喝多少倍。”

陆潇年掀袍坐下,默默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花朝暗笑,把斟满的酒杯递到他面前,故意叹气:“这里距京城三十里,已出了京备营的管辖,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不语,埋头挑葱花。

花朝看透,笑道:“就咱们这么几个人,可顶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黑绿相间的葱花山又高一层。这次里面还掺了两颗糊了点边的青菜。

“他们虽说是伪装成了商队,但还是太显眼了,那几个沉颠颠的大箱子,明摆着等人来抢。按理说九殿下看上去也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啊。”花朝扬杯而尽,槐花香气弥漫一室。

“与其一路提心吊胆,不如在离京师不远的地方把鬼都引出来。”

见他终于开了口,花朝笑了笑,“你倒是了解他,我看倒不如你一开始就跟老侯爷说了实话,调一队兵,有你、有咱们陆家军的名头护着,谁敢不要命上来送死。”

陆潇年被这葱花恼得本就没胃口,现在更没胃口。

“不合规矩。”

“只是不合规矩?”花朝一语道破。

烛光绰绰,陆潇年的脸隐在暗中,辨不清神色。

他想起祁岁桉出行前看他的那一眼,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祈年殿,他也能感觉到祁岁桉眼神中的怨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陆潇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最不愿见到的便是我。”

“那你这样一路跟着迟早也要被他发现,而且……你怎么回去跟老侯爷交待。”

这军情刺探的本不过半月的事情,可要真护送到西梁再回来,少则一月,多则两月。虽说这次赣州动乱并不影响盛京大局,但他们若真这么做了,以侯爷治军之严他们回去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陆潇年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我不连累你们,明日兵分两路,你带其他人去探军情,让槐序和清秋跟着我。只要没有贻误军务回去后我自有办法让我爹饶过他俩。”

花朝知道也只能如此,又续了一杯酒,摇头叹息,“想不到世人眼中威名赫赫的陆将军,居然背地里是个情种。”

破葱花挑也挑不完。啪地一声,陆潇年摔了筷子索性不吃了。

“我只是出于愧疚。”

这是送客呢,花朝识相起身,拂了拂自己纱袍上的褶皱,淡淡道,“愧疚好啊,等我们槐序和清秋领了军棍,你可要记得你还懂愧疚。”

嗖地一声,一支筷子如箭朝他飞来,花朝偏头双指夹住。

他走至门边,轻笑道,“下回店家问你有没有忌口,你就把你那二十八样不吃的东西报菜名似的报一遍,别嘴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音落,又一支筷子飞过来,可惜花朝身影矫健已经闪出门外,筷子咚地一声钉进门板里,留尾端在门板上震动,发出嗡声。

陆潇年走过去拔下筷子,肚子咕噜一声响。

饭吃得不顺,人也堵心。

他朝床榻走去,准备倒头睡下。

突然门外又响起花朝的声音。

“想既合规矩地护送人家,又不招人家烦,在下倒是有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黑黢黢面目狰狞的面具伸了进来……

花朝后面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了,耳边的声音一会近一会远,轰一声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轻一会重,好像一块在黑暗海面上的浮木,随海浪浮浮沉沉。

眼前景象混乱木窗、枫园、大漠、阳光都碎裂成了斑驳倒影,还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变成了泥雕,干涸开裂一触即碎,随一阵风湮灭消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坚持了这么多日,虽然见到了那个人,但可能还是要挺不过去了。刚才那些画面,便是人们说的回光返照吗?

如果是,他并不想在人生结束前的最后画面留下这些无关紧要东西。

他想到了那截光滑柔腻的脖颈,那片冷冰冰的薄唇。

那才是他想得到的最后画面。

三更敲过,两个暗影攀上诏狱入口的屋檐,几枚银针猝然没入守卫的脖颈,两人来不及留下一句话便倒在门边。

雨雾遮掩了那两道消失于黢黑大门的鬼魅身影,雨声亦吞没了这渺不足道的短暂失序,万物回归安宁。

整座皇城都在绵绵春雨中沉睡着,唯有地面下的诏狱还能听到潮虫臭鼠从死人脚边爬过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杨静山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殿下睡了吗?”

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进来吧。”

杨静山推开门,床帐合拢着,看样子床上的人并没有起身。

“殿下预料得不错,果然来了人。”

“人死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了。”

床帐内沉默半晌,低低一声叹息微弱如风,但还是被杨静山捕捉到了。

“那就让他死得更有价值点吧。”

【作者有话说】

bb们端午安康哦

第0005章逆子

次日依旧阴雨绵绵,天光未亮祁岁桉便照例进宫请安。

今日无早朝,书房内御炉浮香,皇子们如常立于两侧,他站在最末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值倒春寒,地上紫铜炭盆炭烧的足,皇子们身上的寒气很快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最近一直焦头烂额的璟仁帝祁延难得看上去心情不错,赐了热牛乳,考问了一些时政,又点了几人作答,照例也还是六皇子祁礼得了御评。

“六儿勤敏,西郊皇陵修葺扩建一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闻言众人讶然,这还是第一次父皇派下实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差事虽不难办,但意义重大。自前太子谋逆未遂,自尽于东宫。太子之位空悬了近十年,满朝上下都在等着这样一个信号,这修葺皇陵的差事其实就是为了准太子下六部历练铺路。

祁礼心下喜悦但面色如常,掀袍、下跪、叩头、谢恩,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起身后,他状似关切地将目光落在祁岁桉身上,开口道,“儿臣听闻九弟从大理寺手中接过了陆家一案,九弟自和谈回来后身体一直欠佳,诏狱湿冷可要注意啊。”

“多谢六哥惦念,有御医开药,几个时辰不碍事。”

“那便好。”祁礼笑着退回到书案一侧。话头就这样引到了祁岁桉这边。

“审的如何?”祁延翻开奏折,头也不抬。

“禀父皇,昨日陆潇年虽开了口,但并没有说什么。儿臣想他伤势过重,不宜逼迫太甚,若弄巧成拙有损父皇圣名。”

“嗯,朕要的是他的口供,不是他的尸身。此事事关战局,陆氏一案令前线军心不稳,朕必须要他自己亲口认罪才能安民心、平民愤。”

陆家不同于别人,曾手握大盛三朝军权,至今朝中仍有人为其喊冤。这些官杀得尽,天下文人他杀不尽,只能是陆潇年亲口认罪,才堵得上天下悠悠众口。

祁延抬眸朝祁岁桉扫了一眼,意味深长,“你们幼时就常一同在后宫玩耍,后又有同窗之谊,替朕劝劝他。”

祁岁桉迅速低头跪下去,“儿臣与他并无私交。”

“不必紧张,外头那些传言朕没放在心上。昨天肖炳全呈上的册子朕也看过了,此案就全权交于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父皇信任,陆潇年勾连凌云阁致使我军大败是事实,儿臣定会想办法让他认罪伏诛。”

“就是这点才更可恨啊,”祁延神色忽地一冷,将蘸饱墨的笔扔回到砚台,“是朕之前太纵着他了!凌云阁这颗毒瘤也必须趁此机会拔除干净。”

“是,儿臣遵旨。”祁岁桉叩首。

炭盆过旺,烧得连空气都燥热。他手心出了薄汗在墨玉方砖上留下两枚印迹,转瞬又了然无痕。

“都下去吧,朕乏了。”

皇帝挥手,正欲起身去后殿,突然,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闯入大殿。

祁岁桉陡然抬头,双拳兀地攥紧。

“启禀皇上,诏狱出事了!”

金泉碎步掠过跪在地上的祁岁桉,来到皇帝面前。尖利的声音划破窒闷空气,利刃般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何事?”皇帝转过头问。

“诏狱来报,犯人陆潇年遇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延瞪着金泉,“什么!”

龙颜震怒,方才还叮嘱务必要陆潇年活着,怎会转头人就遇刺了……

祁岁桉垂首跪在当中,下颌绷紧,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大殿里满是愕然交错的呼吸,而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祁岁桉的身上。

这时不知是他哪个皇兄站出来,声音颤抖道,“诏狱守卫森严,怎会进去刺客?”

“是啊父皇,听闻九弟昨日已经将典刑司的人都撤换走,换上了自己的护卫,怎还会出此等事?”

“人如何?”祁延略过这些问题,问道。

金泉垂首道:“死了。禁军巡卫今早发现昭狱外侍卫被毒针杀死,而陆潇年已被火油烧死在大牢内。”金泉恭身垂首道。

“烧死?”祁延疑惑地问,“昭狱起火怎会无人知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禀陛下,经仵作验尸,陆潇年是先被刺客用利器割喉,然后将尸身丢入火桶泼油焚烧,因此火势并无蔓延。且昭狱位于地下深处,浓烟被锁在地牢内并没有散往地面,加上昨夜的雨……”

祁延勃然拍案,金泉立刻禁声。

“那如何确定被烧死的就是陆潇年!”

金泉躬身碎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和一份奏折呈放在宫女手中的托盘上。

宫女将两样东西转呈至璟仁帝面前──是一枚被熏黑了的鹰骨扳指。

祁延认得,这鹰骨扳指还是当年陆潇年从他这里讨去的。

那时他下朝后总带着他和几位皇子在校场上骑射,陆潇年每每输了不是怪弓就是嫌箭。最后没得赖,就赖上了扳指。一会嫌玉扳指沉、一会嫌木扳指脆,然后就觊觎上了他这个鹰骨扳指。

后来陆潇年初战大捷后祁延就将这枚扳指作为赏赐给了他。

“陛下,除了这枚扳指,大理寺已经确认了尸身,身上伤口与陆潇年前几日受刑留下的伤一致,这是仵作呈上的奏折。”

祁延翻开奏折,眉头深锁。

祁礼双膝重重跪下,见缝插针道,“父皇,如此一来陆家通敌叛国一案死无对证,如何给天下人交待!”他转头扫向垂首伏在地上的祁岁桉,凛然道,“火油烧尸的确是凌云阁惯用手段……只是儿臣愚昧,既然知道凌云阁有可能来灭口,九弟为何不加强防备还要撤走父皇的典刑司,难不成还防着父皇?”

这话无疑是挑拨,言未尽祁礼转头盯着祁岁桉双拳捶地,“九弟,你糊涂啊!父皇是何等信任你,任天下疑言纷纷,仍派你去主审,可你……难不成凌云阁当真与你有干系,你着急灭口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番话令本就燥热的空气几乎要爆裂开,皇子们愤慨指责,而自始至终祁岁桉眼睛紧紧盯着地砖,双臂支撑着身体不言一语。

忽而一阵咳嗽声,书房内立刻无声。祁延被福安贵搀扶着坐下缓了许久问道,“刺客呢?”

金泉抿了抿唇:“抓是抓到了,但皆是死士,他们身上……也确都有凌云阁印记。”

书房里空气凝滞住,所有人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啪地一声,仵作的奏折被摔在地上,惊得人不由一哆嗦。“好啊,凌云阁进我大盛皇城若进自家大门。”

祁延站起身,却又一阵咳嗽,福安贵赶忙捋其后背,“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他缓缓走到祁岁桉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这个儿子,“这就是你主动要揽此差事的目的?你还有何话要说!”

祁岁桉缓缓抬头,目光沉静地仰望着自己的父亲,“儿臣,无话可说。”

祁延明显一愣,“瞧瞧,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祁延气得下巴上的胡须都在发抖,“理直气壮,有胆有识,果然是……”他几乎咬着牙咽下后面的字。

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睛令他想起一个人,一模一样的神情,语气也一样坚硬冰冷:“臣妾无话可说。”

祁延缓缓将手掌按在他发顶,手指按下,远看像一位慈父在鼓励幼子,而近看才能看出眉宇间积蕴得都是盛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猝然间,祁延猛地抬起一脚,正中踹在了祁岁桉的心口上!

那一脚力气之大令祁岁桉反应不及,一口鲜血喷出,溅洒满地。五脏六腑似被震碎,在胸膛里翻滚灼烧。

他趴在地上,喘息间皆是浓重的血腥味,他捂着心口一点点用手撑着地面扶起自己。

抬眸望着皇帝那张眉开阔目颇有佛缘的脸,祁岁桉慢慢抬手,用拇揩了下唇角。

一道鲜血被指腹从唇边捻开,更衬得肌肤胜雪。

众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不为自己辩解,就在这时,祁岁桉忽然露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冷笑。

而唇畔那道血痕令那笑容更添了几分邪魅。

“母妃曾教导过儿臣,”他顿了顿,“言语空洞如风,最是无用。信与不信,其实都不过于人的一念之间。”

祁岁桉仰头盯着祁延的脸一动不动,而祁延也冷冷地看着他。两人无声地对峙了很久,仿佛是一种命运的重演。

最终,祁延颓然抬手,一队禁卫立刻冲进来。铁甲重靴踏在石砖上发出骇人重响,刀剑出鞘声令人混身发冷,闷热的御书房内霎时寒意森森。

“把这个逆子……带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0006章暗夜

出了乾华殿,雨已经停了。阳光一半钻出云层,铺洒在殿前毫无遮挡的白玉石阶上。

皇子们分散而行,个个脸色煞白,被吓得不轻,二皇子甚至招手让一个太监过来搀扶着,这才下得了台阶。

“就是罪太子谋反那日也未曾见过父皇如此动怒啊。”

“谁说不是。赶紧回去泡个澡,父皇那一脚着实吓出我一身冷汗。”

阳光毒辣,祁礼和七皇子缀在最后,刚迈出大殿,就有下人立刻在他头顶上撑了一把油纸伞。

“恭喜六哥啊,得了实差,可就前路无人阻挡了。”七皇子祁珉笑得明艳,鼻翼上的那枚痣在日光里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祁礼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就是嘛,祁岁桉这次是栽大了,最讨厌他那股子清高劲,一个南蛮狐媚子生出来的,能有什么资格跟六哥争。”

祁礼微微凝眉,脚步跟着缓了下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疑问,“不对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哪有什么不对劲啊六哥,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新作了首诗,咱们一起去看看娘娘,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着他拉起祁礼的手臂就要往后宫走。

可祁礼住了脚步,转头仰望从台阶上一步步挪下来的三皇子祁禛。

等着祁禛迈下最后一个台阶,祁礼将伞移到他头上几寸。“三哥方才怎么不说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这高如天梯的台阶让坡脚的祁禛出了一身汗,他从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口里取出一个玉酒葫芦,往口中灌了一口然后递给祁礼,“这是我窖里新酿的紫玉葡萄,冰过的,尝尝?”

“皇兄,”祁礼笑着推开酒壶,压低声音道,“咱们仨可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方才不说话,是不是也看出来什么了?”

“我除了会看酒,什么也看不出。”说完他又喝了口酒,浅笑了一下。“失陪。”

望着那截空挡的袖管和一瘸一拐的背影,祁礼皱眉,“好,都和我演戏是吧。”

“六哥,什么演戏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写诗脑子写傻了,我问你父皇可是那种当众会动粗的人?”

祁珉想了想,摇头,“父皇最是仁贤恭谨,先帝爷爷不正是看上父皇这一点才传位给他的么?”

祁礼忽然转身,“所以,连父皇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居然刚才没想到!”他对下人吩咐道,“去查祁岁桉被带去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礼前脚刚回到府上,消息就传回来了——祁岁桉没有被下诏狱,而是关在了祈年殿。

“果然!”祁礼扔掉从花盆里刚薅下来的叶子,咚一声砸回贵妃榻上,倒进一旁穿着清凉的宫女怀里。宫女玉指纤纤,继续给他脸上抹玫瑰浆汁。

“殿下是怀疑被烧死的不是陆潇年?”肖炳全心头一跳,“不可能啊。”他明明亲自确认过。

“看来他昨天支走你,就是为了故意引你来杀陆潇年。”祁礼忽然笑了一声,“有意思,拿人家大将军当鱼饵了。”

“殿下是说,祁岁桉知道有人要去杀陆潇年,然后就找人替换了他,然后再焚尸毁容死无对证?可这样就不怕皇上怪罪吗?欺君可是死罪啊!”

祁礼在宫女腿上轻轻捏了一下,惹得宫女一声嘤咛。“所以说,我这个弟弟,看着清冷无欲,又纯又冷跟块玉似的,背地里,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也难怪阅人无数的西梁王只睡他一晚江山都不要就乖乖投降了。要不是这是我亲弟弟,我都有些好奇那是何般滋味了。”

祁礼笑得淫邪,当着众人的面手就钻进了宫女的裙下。

“去盯紧祁岁桉,看他把人家大将军藏哪了。”他倒要看看祁岁桉这般不要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啊,还有”祁礼忽然撑起上身,从宫女怀里露出半个头,玫瑰花瓣覆盖满脸表情僵着显得十分诡异,“你也算半个易容高手,能这么轻易骗过你的想必不是寻常人,去查查祁岁桉身边谁能有这好手段。”

肖炳全闻言垂下头去,“是属下疏忽,请殿下治罪。”

“治罪嘛……就只领二十吧,多了肖弟弟该心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下的祈年殿犹如一头巨兽,静静蛰伏在夜里。

大殿内四壁和穹顶挂着无数青面獠牙怒目金刚的幡旗,偶尔在夜风中发出沙沙声响,似有人在耳边低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一点亮光,祁岁桉就跪在那片微弱烛光里看着颤颤巍巍的烛芯逐渐被四周黑暗吞噬。

他感觉身体好似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父皇果真了解他,知道他最怕黑和冷。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意识出现混沌,无边暗夜,没有尽头。祁岁桉不知何时彻底陷入了昏迷。

等到他被人推醒时,耳边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得罪了,殿下。”

冷水刺骨从头泼下,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原来日头已经西斜,暖黄阳光穿过祈年殿里繁复花纹木窗重新打在祁岁桉身上。

被幽闭罚跪了两天一夜,他嘴唇泛白干皮,身体摇摇晃晃似一株被风雨捶打了一夜的海棠。“殿下,殿下。”福安贵捻指轻轻推,“皇上召见殿下了。”

祁岁桉睫毛抖了抖,勉力睁开了眼睛,可是那双瞳眸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茫。他喉咙干涩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快,快拿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遥远朦胧的脚步声,然后他感觉嘴被大力撬开,喉咙里忽然一阵清凉。

“醒醒啊九殿下!”

缓了不知多久,祁岁桉的意识才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他茫然望着四周,眼神终于聚焦福安贵那张有些苍迈的脸上。他缓缓开口道,“待、待我去洗沐一番,免、免得污了圣目……”

“唉,殿下这是何苦呢。”福安贵重重叹气。他托着祁岁桉的手臂,透过那双眼,他仿佛看到了故人。

祁岁桉完美袭承了皇帝和月妃的优点,既有北方男子的俊朗棱角,又长了双南月女子的温软多情的眼睛。

只是不知何时起,这双眼睛一直被冰覆盖着,永远教人看不清那层冰雾背后藏着什么。

福安贵轻轻摇头,叹出一口气,“恕老奴多句嘴,殿下想想月妃娘娘罢。”换作别人巴不得用这副模样去圣前求个可怜,可他倒好,这么多年也不肯向皇上服个软。

轻轻一句话拨动了那根已经和他心脏长到了一起的刺。额筋突起,祁岁桉面色惨白地努力撑起一条腿,颤抖着站直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多谢公公。”

简单洗漱干净,祁岁桉换上了官服,朱红长袍露出颈边一抹玉白缂丝暗纹内领,衬得他的脸更显苍白。

他双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脸。他皮肤极薄,经不起这样揉搓,只肖几下脸上立刻一片红,倒是瞧着气色好了几分。

他忍着双膝的痛跟随福安贵进了乾华殿。金乌未沉,殿内已经掌了灯。

铜枝烛台,帷帐漫漫。祁岁桉掀袍跪下,膝盖再次触地时钻心的疼痛令他不禁蹙眉,但他很快低下头,将不适压在心底。

“儿臣知罪,求父皇原谅。”

不远处的茶案后传来一声冷哼。“来来,都过来看看朕的好儿子,他可有半分悔过在脸上。”

福安贵赔笑,“陛下,若论对陛下和大盛,九殿下的这份心天地可鉴啊。”

“也就你敢为他辩驳几句,”祁延手上的茶碗重重摔在茶台上。“居然敢在朕的面前玩易容假死、偷梁换柱这一套,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祁岁桉的头重重磕下去,震得地板发出闷响,“儿臣知罪,但为了查清陆家叛国一案,儿臣不得不这么做!”

祁岁桉抬起头,“父皇心里也清楚是有人要陷害儿臣,那两个刺客身上的印记是新刺上去的,而凌云阁未经三年残酷密训的刺客是绝不会被启用的,这点想必父皇已经教人查清了。”

“栽赃儿臣事小,但有人急着要杀陆潇年灭口才是大事。”祁岁桉眼眸凝起一抹杀意,“父皇难道不是也想知道那一批批送往安邑的军粮不翼而飞,最后都去了哪里吗?”

见祁延没有打断他,祁岁桉便继续道,“让陆潇年认罪不难,他弃城而逃导致兵败是事实,他无从抵赖。但这场仗,败得蹊跷,要查清这背后的缘由才是父皇不想杀陆潇年的真正原因。父皇想借此整肃朝纲,又碍于朝中盘根错节,不易大动,那儿臣愿意做父皇手中这把斩麻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他重重又磕下头去,“儿臣还要感谢父皇不杀之恩。”

祁延重新端起杯,啜了一口,“谢就免了,那一脚够你记恨一辈子的了。”

他掀起眼皮看了祁岁桉一眼,“由明转暗,你这招算得不错。这样那些急着想杀他的人无从下手,想必陆潇年还会因为你救了他而对你心生感念,能吐露出些实情来。既然他硬的不吃,说不定他倒吃你这套软的。

“但朕提醒你,陆潇年这道护身盾牌也仍只能用十日,满朝都盯着,十日之后你还得连人带口供好好得给我送回来,不然朕也保不了你。”说完,祁延放下茶,抬了抬手。

金泉立刻捧着一身狐裘呈到祁岁桉面前。通体雪白,无一点杂色,丝绣金带缀和田玉扣,是难得的珍品。

“这是月妃当年陪嫁来的,朕知道你对你母妃薨逝一事还耿耿于怀,但斯人已逝,朕亦悲痛。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终究是过去了。”

微怔了怔,祁岁桉垂眸接过狐裘,叩首谢恩,再没半句多的话。

一直望着那道倔强身影踽踽独行消失在屹立百年的恢弘宫宇间,祁延才默默收回了视线。

第0007章密室

盛京的初春就是这样,阳光照着的地方温暖和煦,只要太阳一落山就比冬日还阴冷。尤其前夜下过雨,此刻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往人衣襟里钻。

薄夜中,朱红宫服下裹着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汗已浸透颈背,祁岁桉手中那雪白狐裘也不见披上,一直捧在手上,直到被搀扶上马车。

终于闭目靠坐在轿厢里,感觉像过了一生那般漫长。乐安掀帘子进来,双眼通红,“殿下,我给你上药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祁岁桉无力说话,微微点头。

乐安上了轿子,将袖子卷到手腕处,屏气凝神地慢慢一点点掀起祁岁桉的裤腿。膝盖已经被磨破,肿如碗大,大片的青紫从膝盖四周泛出,乐安双眉紧拧,眼眶再次泛红。

殿下幼时落过井,自那之后便落下了心疾。但凡黑暗无光阴冷潮湿的地方就会汗如雨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甚至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每每心疾发作,要至少折腾一整夜。

真不知道这一晚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乐安从小茶台上取出瓶金创膏,取了一点沾在指尖。尽管已经非常小心,但一碰祁岁桉还是疼得眉角抽动了一下。

缓了许久,他哑声道,“去报太后,说这几天住在府中养伤,就不进宫请安了。”

“是,”乐安吞下眼泪,小声劝慰道,“殿下莫要难过,陛下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骗过六殿下。可陛下这心里头实际还是疼殿下的,这金创膏就是刚才让金泉公公送来的。”

胸口发闷,祁岁桉冷笑一声,“左右不过是一块磨刀石而已。”

不过身体里流了他的血,比旁人也并不多出什么。当年他跪在暴雨如注的冰冷石阶上,那样哀求他重查母妃一案他都置若罔闻,却因着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发配他去了西梁。那么多皇子,他独独舍得下他这一个儿子。

本以为他只要能活着回来,父皇就能答应重查此案,可不料等他九死一生地回来了却发现关于他母妃的一切都被抹去了痕迹,仿佛这个人在这世上从未存在过一般。

现在,他又有点用了,就又施舍般用母妃的一点点痕迹来折磨他、敲打他。

他有时侯甚至怀疑,自己幼时从他那里得来的那些疼爱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忆起有年中秋夜,宫宴上父皇喝了不少酒,回后宫一路将他扛在肩上,让他去摘树上的杏,摘了满满一簸拿回绛雪轩要母妃尝,说是盛京特有的,非常甜。

母妃不疑有他,咬了一大口立刻酸得整张脸都皱变了形,父皇和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母亲笑嗔着来打,父皇则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四处躲藏,笑声传遍绛雪轩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回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乐安见他面色沉郁便转移了话题。“殿下是怎么知道皇上定会配合殿下呢?”

收回思绪,祁岁桉摩挲着掌心的一道疤痕,“天威难测,此遭不过是赌对了而已。”

近几年边境战事频发,运往各地的粮饷最后送到将士手上的连四成都不到。打仗打得就是银子,若这么下去,国库就要被吃空了。

而安邑这次战败,连他都能看出的蹊跷,父皇怎会看不出。所以祁岁桉只好赌一把,父皇定然要收回陆家兵权,但除此之外呢?究竟是要陆潇年的口供,还是想要用他钓出蛰伏深藏在大盛血脉里那只饕餮。

所幸他赌对了——他的父皇素来名、利、权全都要。

“实在太险了,奴才昨夜一夜不敢睡,生怕皇上一怒之下……”

啊一声惊呼,乐安手中的瓷瓶脱了手,滚落到地上。“殿、殿下!有毒!”

蜜色的脂膏抹在红肿的膝盖上,说话间不知道何时就发了黑,本就乌青的患处黑褐一片,十分骇人。乐安惊慌地站起身,双目圆瞪,脑中飞速盘算着:金泉应当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谋害皇子,难道是皇上的意思……?

刚他还说皇上是疼殿下的,转头就自打了脸,他面色十分难看,鬓边立刻渗出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殿下……皇上这是何意……”乐安嘴唇被咬得殷红,“我这就去找御医!”说着就要跳下轿子,祁岁桉一把拉住他,“无碍,不必去了。”

乐安难以置信,“为何?”

“你进来前我往里面放了些毒。”

“什么?!”乐安眼珠子要蹦出来,“是殿下自己下的毒?”

马车还在摇晃,已经驶出了皇宫。祁岁桉微微叹气,“既然要病十日,光膝盖这点伤如何说得过去。”

乐安咬着嘴唇,眉头拧成两股麻绳,纠结很久后道,“那我去请杨大人。”

他不喜欢杨静山,但奈何他是御医里最会治毒的。

乐安转身立刻跳下马车。

刚才抹药时疼出了很多汗,祁岁桉拾起帕子擦净手,这才将那狐裘拉过来覆在自己的身上。

修长手指轻轻拂过那细软茸毛,这竟是母亲的遗物,这也是五年来他得到的唯一跟母亲有关的东西。

他低头,绒毛雪白、柔软,但没有记忆中的香气,甚至连放久了的旧物味也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一个人存在的痕迹竟可以如此轻易被抹去。

母妃住过的绛雪轩、用过的珠翠首饰、身边的侍女太监……甚至连姓名,都被父皇蛮横地抹去了。说不上失望,只是已经习惯了他熟悉的、在意的一切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方式离开他罢了。

除了母妃,还有他的老师方岐山。

想起老师祁岁桉不自觉攥紧了双拳。老师不忍看他去西梁送死,在御前据理力争触怒天颜最后惨死在诏狱里。他至今记得老师留给他的那个银发飘拂的背影——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老臣这条命本在十年前就该随罪太子去了,老天让我残喘至今想来就是为了护佑你二人的,有你和潇年一文一武足以保我大盛百年安定。不做这帝师又何妨,自会有千万人踏我尸骨,辅明珠、耀万世!哈哈哈哈……”

寒冰乍破的初春,风仍阴沉沉刮骨般的冷,一阵风闯进轿厢里,吹得祁岁桉一阵寒颤。

老师九泉之下怕是如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五年后,被他珍视为明珠的二人,一个将边郡舆图卖给匈奴弃城而逃,一个为了苟且于世踩在陆家的死人尸堆上奋力向上爬。

明珠……?好不可笑。

如今这世上再无人护佑他了,能护佑他的只有他自己。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祁岁桉忍着膝盖上火烧般的痛踩着马凳走下轿子。

环顾四周,漆黑暗夜的尽头似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收回视线,驻足仰头望着那块空白匾额少顷,抬步迈上王府门前的台阶。

这间王府是他和谈回来后皇上赐下的,是盛京九座王府里最大的一座。

到处斗拱飞檐,珍稀草木环绕,里面多的是两个人抱不过来的朱漆柱子。内部也是一应俱全,极尽奢华之最,彰显圣眷之浓。

可唯有那宽大的朱红扁额上空空荡荡,是盛京百姓口中的“无名王府”。

因为这曾是罪太子的王府。

每动一步,膝盖都钻刺般的痛。府里的奴仆见状立刻伏在他脚边要背他迈上那高高的台阶,但被他拂袖拒绝了。

撑着走进寝殿,不料杨静山一身素衣已早早就侯在一侧了。“殿下。”

杨静山虽是御医,但轻功素来了得,看祁岁桉跨进门抬步已是费力便架起他一步掠过来到了床榻上。

“殿下怎不坐轿子进来呢?”杨静山松开手看到膝头已有血痕渗透出官袍。

“无碍,御史这几日都在盯着还是谨慎些。那两个刺客验过了?”祁岁桉脱下外面的官袍,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和衣躺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验过了,但对方做得很干净,除了凌云阁印记看不出是何身份。幸亏殿下昨日提前吩咐让人找了被关在禁军地牢里的凌云阁,才对比出那些印记有何不同。”

祁岁桉微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金创膏递给杨静山,“我来时看到四处都有人守着,你留久了怕是不妥。我这里无碍,你去给他治伤吧,务必让他活着。你这几日也要小心,祁礼不是那么好骗的,估计会一一查我身边之人。”

“可殿下……这心口上被踹了一脚,祈年殿里又跪了一夜,乐安说膝盖上还有毒,怎会无碍。”

祁岁桉唇角微勾,“我吓唬他的,那金创膏也是我母妃的方子,遇到污血就会发黑,我不这么说他哪能那么痛快让你来。”

杨静山怔了一下,随后摇头一笑,“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乐安公公……好吧,那我先到下面去,殿下尽量少动,要静养。”

说着杨静山转身进了榻后的屏风,后面是一间极为宽大奢华的浴室,足见前太子生活之奢靡。他绕过碧光粼粼的水池,走到池壁西侧。

青砖铺就的池壁有半人高,雕刻着祥云白鹤、松林飞仙的图样。他矮下身摸到一块微微凸起的砖轻轻一推,砖缝霎时开裂,竟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窄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阶梯。

杨静山拎着袍角走了下去,身后的窄门合拢,又恢复了浴池砖壁的原本天宫祥瑞的样子。

沿着长长的阶梯走了许久,看到尽头有一扇门,推门而入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密室。内里应有仅有,竟然和殿下正在住的那间一模一样,只是蒙了灰尘,光线自然也不似上面那么明亮。

屋子尽头被屏风隔开的床上躺着一人。杨静山从墙上取下一柄烛台,端着烛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放在床边的圆木几上。

光线昏暗,空气里都是陈旧的味道。环顾这间密室,有大半的家具物什都蒙着灰尘,只有昨日将陆潇年押送进来后碰过的几样东西上有灰尘被拂去的痕迹。

看来是太久没有人进来过这里了。

陆潇年身上缠了白纱布,一只手腕上还栓着铁链被吊在床头。此刻他闭着双眼,似是睡着了。端倪少顷,杨静山轻轻打开医箱,取出一枚银针,放在火苗上烤了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银针的细尖呈现出炫丽的蓝色,他捏着银针,再次端望着陆潇年的脸。

跳跃的烛火映得杨静山狭长的双眼星眸通红,忽然他运一股内力掼于那针尖,对准陆潇年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第0008章主人

针尖悬于心脏上方仅几厘,杨静山的手腕突然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握住。

陆潇年缓缓张开眼,目光凌厉。“是他让你来杀我的?”

对方的内力强他数倍,杨静山知道抵不过,但还是执拗地不肯松手。直到银针从指尖掉落,在幽静密室里发出清晰的轻响。

感觉腕骨几乎要碎掉,而陆潇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么下去自己这只手就要废了,但让他说出求饶的话是不可能的,他瞄到陆潇年胸口,提掌朝那渗血的伤处劈下去。

不料陆潇年早一步看出他的意图,就势将杨静山的手腕拽到他自己胸前,挡住了这一掌。

距离过近,饶是杨静山反应再快也已然来不及收回,他紧着撤回半分内力,但还是结结实实劈在自己的小臂上,顿时小臂上有骨头裂开的痛感。

脚步不受控地向后踉跄,在撞上桌案前堪堪稳住了身体。捂着自己被震麻的半个臂膀,杨静山眼神愤恨地望着还在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慢慢坐起身,被铁链铐住的那只手发出哗啦哗啦响声,密室幽静,回声四起。陆潇年抹去胸前伤口的血,抬眸时不见了那种悠闲散漫,目光里是杨静山从未见过的陌生。

也是,短短五年,稳坐三朝、枝繁叶茂的陆家都翻天覆地,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陆潇年也早不是那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陆二公子,因为他认识的陆潇年做不出置满城百姓于不顾,投敌叛国的事。

他的十一个兄弟都死在了安邑那一战中,无一生还。

杨静山眼眶通红愤恨地看着他,“你还有何脸面回来!”

陆潇年目光淡淡的,语调比那目光还要平淡几分,仿佛是在谈论一场根本与他无关的事。

“我也不想,奈何没跑掉啊。倒是你,怎么吃了五年皇粮便真忘了自己是谁了,对你昔日的主子竟也敢如此无礼了。”

即便坐着,陆潇年的高大身形在地面上仍投一片巨大阴影。

杨静山被笼在这片巨大的阴影下,抬眸望那双平静的眼眸,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涌在他胸口,他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没忘。”杨静山的双拳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但,此仇必报。无论是谁害死他们,我花朝必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噗呲一声,陆潇年居然笑了。“所以,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揉了揉自己被卡出血痕的手腕,铁链继续哗哗作响。“我知道你怪我当年没有带走你,但你现在不应该感谢我吗?不然你此刻也不过是那两万亡魂中的一个小野鬼儿罢了。”

杨静山遽然抬眸,眼眶四周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倒宁愿同他们一起死在战场上。”

他缓缓卷起自己的袖口,随着官服粗陋布料一寸寸上移,一道道新旧不一的疤痕展露在空气中。“不能同生,杀了你,便可随他们同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无人知晓花朝虽是个军医,但是却最怕疼。他在别人身上可以破肚缝肠,但对自己,哪怕擦破一点皮也不愿意。以往要没有军务在身,他总是要穿最好看的衣裳,爱惜自己的发肤胜于父母。

而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夜夜难眠,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孟春、清秋、槐序……还有他的妹妹——桃月。

“杀我不急。”陆潇年从那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收回视线,淡淡开口道,“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待你向我交了差,我便可将命交于你。”

“你要我潜在九皇子身边获取他的信任,这我做到了。”杨静山将情绪迅速敛起,整理好衣袖。

“那另一件事呢?他的心疾,你可医好了?”

“原本快医好了……”杨静山忽然沉默。

别的皇上可能是演出来的,但那一脚绝对不虚。这一脚让他这五年来在祁岁桉身上下的功夫几乎废了一半。

从杨静山略带沮丧的神情,陆潇年似乎已经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微微抿唇道,“嗯,这便对了。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君,总是要拿点什么来换的。”

而后,他目光掠过杨静山脚下的医箱,声音沉静地不像一个生死未卜的死囚,“你回去吧。”

杨静山目露诧异,随后听到陆潇年说,“就说我要见他,不肯医治、一心寻死才将你打伤了。”

从那张时隔五年已经颇为陌生的脸上,杨静山看不出半分这人的目的。他还记得以前他的喜怒总会一眼被他看出,所以他在他面前也从不拘束,散漫地甚至不像手下,倒更像是兄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今,他觉得面前这个人非常遥远。像一座隐在天边云雾间的远山,他看不透,也无法再信任他,更别谈回到兄弟。

至于他对祁岁桉究竟还有没当年的心思,他不愿也不敢问。因为不知为何每每提到“他”这个字,他总觉得陆潇年毫无波澜的神情下隐藏着些什么。

所以他折衷地回拒,“他的膝盖目前还动不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真是衷心护主啊,看来五年真的改变了甚多。”陆潇年语气霎时冷了下来,带着周身的空气都有些凝滞。“你是不是忘了,究竟谁是你的主人。”

“是谁将你和你妹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是谁将你们带回陆家,又是谁替你报了仇。”

杨静山开始混身剧烈颤抖起来,而陆潇年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的命是陆家续的,二叔和我爹都不在了,你的命就是我的。”

“让他来见我,膝盖痛,爬来也可以。”

杨静山咬咬牙,抱着自己的臂膀,拎起医箱转头走出去。

几步后,他还是顿下了脚步。他停了半刻,没有回头:“你现在还不能杀他。”

这府上看似清冷,其实四周埋伏着各方高手。而祁岁桉也已不是五年前孑然一身被赶出京城的那个落魄皇子了。

陆潇年忽然大笑,“杀他?”铁链被带动得哗啦作响。猝然间笑声停了,铁链也不再发出任何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静山猛地回头,浑身僵住。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就断在这里吧,欠的几百字下周补回来。私密马喽塞

第0009章偷梁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埃,而此刻的陆潇年像一只蛰伏在黑暗尘埃中的野兽,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却令人不寒而栗。

杨静山被这种他身上忽然散发出的熟悉的气势震慑住了。

那是对猎物不加掩饰的渴望,杨静山不止一次地见识过,那是他们战场上面对强敌时头狼身上独有的,往往会令对面的猎物簌簌发抖或望风而逃。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陆潇年,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陆潇年幽幽开口道,“你精心养护他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杀他。何况是你们把我从昭狱里救出来,是我陆潇年的恩人。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呢,你说是不是?”

上扬的语调像在杨静山身上抽了一记猛鞭,以前的陆潇年从来不会把这些挂在嘴边,更不会以恩要挟,因此才会致使他一直以来都认为陆潇年和他之间是平等、友爱的兄弟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让陆潇年变成了如今这样?还是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僭越?

杨静山绝望而沉默地收回视线,托着手臂一步步离开。

密室回归了隔绝人世的寂静。在这里听不到地面上的任何声音,看似像一个正常居所,但这里其实比昭狱还可怕。昭狱至少见得到人,听得到活物的声音,而这里除了漫无边沿的寂静之外,一无所有。

环顾四周,陆潇年发现墙面上还有一些被废弃的铁索,眼底漫过一丝冰冷。他想知道祁岁桉费了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险把他换个地方关着,图什么。

在暗无天日的昭狱已经习惯了用身体感知时间,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后,密室外响起脚步声。陆潇年微微勾唇,静静等待着。

虽然知道祁岁桉当然不会爬着来,但陆潇年看到他时还是吃了一惊。

他是被侍卫抱进来的。

侍卫恭敬地将他放在被擦净的木方凳上,一身白玉锦缎中衣,外面只披了件黛青宽袍,他松开侍卫的手臂时头发也半散下来,一半擦过侍卫的侧颈,一半洒落在肩上,露出的双肩平直且削薄。

陆潇年的视线向下逡巡,发现祁岁桉膝盖处那薄薄的一层布料之下隐约透出乌青。想必这位不肯受一点苦的皇子走到哪里都是靠人抱上抱下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等他坐定,侍卫们又抬进来一口大箱子。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到祁岁桉略带轻蔑的语调,“听闻将军一心寻死?”

陆潇年神情冷肃,“看到殿下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现在又不想了。”

“那便好。陆将军这么急着见我,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他这么直接,陆潇年也不再拐弯抹角,“所以殿下是因为有些话终究是不方便在昭狱问,才费尽心机把我救出来的吗?”

“费尽心机谈不上,只是有人要杀你顺便栽赃我,我付出点代价的举手之劳罢了。”祁岁桉说着拽了拽衣袍,遮住自己的膝头,阻隔了那道晦暗不明的视线。

“殿下过谦了。”

虽然陆潇年一直处于昏迷,整个过程他并不清楚祁岁桉是如何操作,但通过结果来看,这手段相当了得。要把一个昭狱里的死囚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运出皇城,可见祁岁桉如今在宫里的势力也不容小觑了。

“殿下究竟为何如此?”

这个问题从在昭狱里第一次见他陆潇年就在问,只是当时身边遍布眼线,祁岁桉不可能回答。

他拿出自己的诚意,希望陆潇年也能拿出他的。于是,他直截了当道,“想请陆将军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凌云阁。”

当今时局,能把这三个字说出口便是需要一番勇气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头微微后仰几分,陆潇年盯着祁岁桉的脸看了很久。“凌云阁成千上万,是哪一个?”

祁岁桉低头整理袖口,“阁主,凌霄。”没等陆潇年追问,祁岁桉抬眸补了一句,“真的那个。”

在所有皇子里祁岁桉一直自认为自己是怪癖最少的那个。最难忍受之事不过三件事:阴冷黑暗的地方、见不想见的人、讲废话。这三样,眼前占全了。

所以他能省则省,能简则简。

“什么叫真的那个?”陆潇年装糊涂。

祁岁桉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般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起身。“我以为我够坦诚,就能换来陆将军的坦诚。”

祁岁桉转身抬步就要走。

“等等,”陆潇年闻言也不恼怒,拽过手腕上的铁链,像盘珠串一样把玩着,“殿下怎知安邑郡地牢里的凌霄是假货?”

按耐下烦躁,祁岁桉拿出对待乐安的耐性来,缓了口气道,“这就要问你了,那个倒卖舆图的凌霄既然已经从匈奴和陆家手中都得到了银子,促成了这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何要回来自首?难道是半夜想起死了的三千百姓忽然良心泛滥坐卧难安?我想不通。”

“殿下是说,那个凌霄是假的,是我自己安排了个假货指认我自己?”

陆潇年脸上的认真表情像是问了个世间最荒谬的问题,认真到一时竟让祁岁桉产生了一点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当真不知?”祁岁桉凝眸望着他,想从他脸上分辨哪句真哪句假。“这假货不是你安排来拖延时间转移视线的吗?”

“我生死一条命如今都捏在殿下手里,我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吗?”

“那你可认得凌霄?”

“我若说认得,殿下会否将此当成我与凌云阁串通的罪证?”陆潇年依然不松口,十分谨慎。

但凡认识阁主凌霄的,必然跟凌云阁有大买卖。

祁岁桉闻言轻笑了一声,听上去颇有几分无奈。看来他是真当自己是来审案的了。他们虽不相熟,但陆潇年有一句没说错,什么为了家国大义的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百姓也好,陆家军也罢,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现在要找到那个蒙面人,确认他是死了还是活着。若真还活着,这事情就有点棘手了,祁礼那边对他还虎视眈眈,就等着抓到他与凌云阁串通的罪证。

而他只有十日的时间。饶是杨静山的易容术再厉害,也怕瞒不过肖炳权这常年与暗桩、刺客打交道的恶鬼。只要仔细查,很快就会露出破绽的。

于是祁岁桉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陆潇年,这是他方才刚刚飞鸽收到的。

陆潇年面露狐疑地接过,展开看到了一副画像。

“这是我派人从安邑地牢里画的,光凭我能把手伸进边郡地牢,告到父皇那就足够把我押入宗正寺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愿意帮就帮,若不愿,这东西你妥善留着便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嗤笑一声,那画像陆潇年都没有再看第二眼,只端过床头的烛台,将纸放在烛火上点着了。

“就算我出得去,这画像我能递到谁手里。”

未燃尽的一小块灰烬带着点火星飘飘摇摇,最后在两人之间彻底灭了个干净。

陆潇年把烛台放回去,“我可以知道殿下为何要找凌霄么?”

祁岁桉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威胁意味十足,“果然是认识的……”

“殿下这就没意思了,”陆潇年抬手打断他,“前脚要我帮着认人,后脚又准备拿我,世上岂有这么求人的?”

祁岁桉淡淡一笑,”好,一码归一码。陆将军既然肯帮我,那国事我先不提。先让陆将军把这份人情还上,我们再谈别的。”

“人我会帮你找,但是……”陆潇年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地响声在密室里传出回声,格外响亮。

“将就一下吧陆将军,您这一只手都能断人臂膀,听它响着,我踏实。”祁岁桉微微眯起眼睛,显得有些狡黠。

陆潇年再次抬起手腕,“我是说,我得带殿下亲自去,不是谁都能见到凌云阁阁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话说得没错,不然他也不必如此冒险大费周折得把他从诏狱里替换出来。

“凭你的手信也不行?陆二公子自创的字体可没几人会学。”

“殿下可真是会说话,那叫什么自创的字体,就是从小不爱好好写字罢了。”陆潇年不玩铁链了,专注地看着祁岁桉,“凌霄那人,脾气古怪得很。凭什么也不行,他只认我这张脸。”陆潇年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全看殿下,敢不敢放我出去?”

静默了片刻,祁岁桉也专注地回望着他,从唇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以前我胆子小,走个夜路都怕,托陆将军的福,自从那次和谈回来之后,就没什么不敢的事了。”

看着祁岁桉淡淡的眸光里闪过的寒意,陆潇年的声音也沉了下去,眸光中隐隐压抑着什么在翻涌。“是啊,若不是那次和谈,殿下岂能又重回巅峰呢?”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

“可不敢当,五年前我就说过,不是我。”

祁岁桉那晚在大殿前昏迷过去,醒后陆潇年还专程去跟他解释这和谈并不是他向皇上提议的,但祁岁桉当时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将尽数愤怒痛苦全都赖在了他身上。

不过终究是过去的事,他自认也不再亏欠他什么,这些事如今在陆潇年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了。

似是懒得再多说一句,祁岁桉幽幽开口道,“牢里还有个陆潇年,将军还是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陆潇年瞳眸微震,这次是真的意外。“什么?”

冷笑一瞬划过那张冷冰冰的脸,仿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捂暖。“现在牢里的才是陆潇年,而你,谁也不是了。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中,私仇国恨,咱们得一点点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底一冷,许多念头在陆潇年心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在那个破船舱底,破碎的月光透过矮窗照在祁岁桉侧颊上,盛满泪水的眸子随波晃动,一大颗泪珠稍微一晃就从眼眶里掉落出来。

陆潇年第一次知道男人流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令替他揩去泪水的同时有种想把全天下都杀了给他赔罪的冲动。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当皇子了。你带我走吧,求你了。”

“殿下不给你母亲报仇了吗?”

怀里的人双肩微微颤抖,被更大的悲伤淹没,“我就是个废物,我报不了仇,我连仇人是何人都不知道。”

那番话说得陆潇年心头酸软,他从不知道一向冷傲高贵的九皇子竟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早不是当年的祁岁桉了。

他这招偷梁换柱胆大又狠辣,他现在一手握了两个陆潇年的生死——牢里的替死鬼,他随手可以捏死,不高兴了还可以屈打成招;而牢外这个,成了孤魂野鬼的傀儡,再无法用陆潇年的名字活在这世上了。

放下手中的链子,陆潇年沉沉地望着他。“那陆某这条贱命从今后要仰仗殿下护佑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反应,祁岁桉轻轻摇头,这次耐心是真的耗到了头,懒懒踢了踢脚边的箱子,发出咚咚响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行,能护你命的,是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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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0章换柱

褐色木箱上的铜锁在抬进来时就已经被侍卫卸掉,陆潇年望了一眼箱子,又抬眸望了一眼端坐于面前神色悠然的人。

故弄玄虚。

他伸出长腿,足尖一挑,踢开箱盖。

烛光虽昏暗,但也足以将箱子里的东西照得清楚——是一张张被摆得整整齐齐的人脸!

陆潇年弯腰,定睛看仔细。确切地说,那是不完整的人脸,眼睛上黑洞洞的两个洞,鼻子高扁不一,下巴或长或短,是拼接得十分精细的人皮面具。

“委屈将军挑一个。”

祁岁桉随意挑起一个,在自己脸上试了试,然后漫不经心道,“杨御医的手臂被你折伤了,过几日只能让陆将军试试我的手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休整两日后,祁岁桉膝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而陆潇年除了还有些脚跛,身上其他的伤已经包好至少从外面看不出来了。

当祁岁桉再次出现在这间密室的时候,陆潇年刚被伺候着擦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只是头发还湿着。

脸上的污血洗干净了,将陆潇年那张颇具侵犯性的脸露了出来。小太监乐安奉命来帮他擦头发,手哆哆嗦嗦,显然被前日杨静山吊着膀子,脸色铁青的样子吓到了。

擦了半天只擦了点发梢,水珠还在不断顺着滴下,滴落进陆潇年的脖颈里。陆潇年十分不满地啧了一声,朝着祁岁桉道,“殿下身边就不养点有用的东西吗?”

一听此话,乐安一双凤眼满是恼怒地举起手臂,陆潇年回身一瞪,他的手不听使唤一样乖乖落在陆潇年的肩头,开始给他揉肩。

太欺负人了,乐安边揉边心里骂。太监怎么就没用了,你个卖国叛敌的死囚就又有用了吗?

看出乐安的愤懑,祁岁桉浅笑着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什么也没说,掀开桌案上的一个朱红妆龛,将瓶瓶罐罐一样样拿出来,摆成一条笔直的线。

“再没用的东西,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祁岁桉拾起一张人皮,在陆潇年面前比划了一下,扁塌塌的鼻子上顶着个宽得像护城河的额头,还有两道短粗得像断指的眉毛横戳在眉心两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25书屋;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嗯,还挺合适。”祁岁桉客观评价道。

“没有铜镜吗?”没等陆潇年没看清就被那张人皮糊住了脸。

“凑和吧,越是泯于众生的脸才越配陆将军此时的身份,不是吗?”祁岁桉拾起刷子,拧开一个胶瓶,站在陆潇年身前,弯下腰一点点将贴合处粘合。

一直以来都十分遥远的那张脸,此刻忽然在他面前放大数倍,近到陆潇年抬眼就看得到祁岁桉的每一根睫毛,随着呼吸一眨一眨。

烛光摇曳,呼吸清浅。陆潇年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脸虽暂时地消失,却并未获得很久的清净,因为他素来灵敏的鼻子这时站出来抢功劳。

周身都是是篱落雪的味道。淡淡的,是竹香,混合着一点松檀。

很恼人。

更恼人的是触觉。

按在他脸上的那指尖滑腻、冰凉。陆潇年喉咙暗滚,身体微微向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暗自后悔,不该那日把杨静山的手臂卸下来的。

到最后一步,为了使这张脸与皮肤贴合得牢固,祁岁桉不得不用手指在这张脸的每一寸皮肤紧紧按压。按到下巴的时候,他已经很烦很累了。

本来这样的小事根本轮不到他亲自动手。于是心里对他弄伤杨静山的行为便更加痛恨,手上就不自觉加重了力度。直到陆潇年轻嘶了一声,祁岁桉才停了,退后一步再看这张脸,不满消失了大半。

“从此陆郎是路人。”祁岁桉放下工具,在铜盆里净手,对自己的处女作颇为满意。

此刻的陆潇年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脸成了什么样,祁岁桉一拍手,门外的侍卫和那个没用的小太监就很利落地收拾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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