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喉咙里咕噜着血沫。

“一群蠢驴....非他妈....跟我死在一起是吧....”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因为失血过多而麻木的脸颊肌肉向上扯动了一丝，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但那笑容破碎、扭曲，沾满了血污，比哭还要难看一万倍，仿佛下一刻就会凝固在他苍白的脸上。

陆天明的目光缓缓扫过。

被怪物潮淹没、哭喊震天的街区。

天空中如同伤口般不断撕裂、涌出更多怪物的空间裂隙。

以及那坚实屏障上因外部冲击和内部能量紊乱而泛起的、越来越剧烈、越来越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市侩精明，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和沉淀了太久、几乎被遗忘的疲惫。

那疲惫，源自于被现实磨平的棱角，源自于对理想的幻灭。

他微微咧开嘴，露出沾血的牙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自嘲。

“自私.....自利？”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飘忽。

“谁他妈.....生来就想当缩头乌龟啊.....”

“我当年.....提着刀，冲在死灵潮最前面的时候.....也他妈想过改变世界.....想他妈的公平公正.....想护着每一个身后的人.....”

“后来呢？”

他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像是穿透了眼前的废墟，看到了更久远、更痛苦的记忆。

“当年我，周扒皮，黄老邪，还有孙二愣子，周胖子，还有顾焱一起从中州省闯了出去，考入了青云学院....”

“哈....虽然只是个二流学院，但我们六个....天赋、心气都不差！被学院视为那一届最耀眼的苗子，都觉得前途无量，平步青云就在眼前！”

“我们发誓要改变世界，要荡平黑暗，要守护弱小....”

“一次关键的期末考核....是火焰地狱副本....难度顶天了！但我们六个联手，默契无双，一路拼杀，硬是顶着高温和熔岩怪物的围攻，杀到了核心区！怪物？精英？boss？都被我们硬啃了下来！眼看就要通关，拿下首杀，证明我们的实力....”

“结果呢？”

“一个傻逼帝都来的公子哥，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带着一帮趋炎附势的走狗，为了抢功，不顾警告，强行触碰了核心的熔核机关！整个地核平台瞬间就要塌陷！熔岩倒灌！”

“那个蠢货和他的狗腿子吓瘫在原地，哭爹喊娘，眼看着就要被滚烫的熔岩吞没！”

陆天明猛地闭上眼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睁开眼，里面的痛苦和自厌浓得化不开。

“顾焱....我们当中最憨厚、也最他妈讲义气的傻小子....当时离那帮混蛋最近！”

“他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他要去救人！他脑子里只有‘不能见死不救’！”

“可那个狗娘养的畜生....为了自己能活命....在顾焱伸手拉他的时候....一把....一把把他推到了....熔岩里！！！”

“我们.....我们当时都傻了！拼了命想冲过去....想把他扯出来....”

“可是....来不及了....”

“后来？”

“学院表彰他....保护了重要学员？呵....是保下了帝都某个世家的独苗吧！”

“而顾焱呢？他算什么？”

“他那个瞎了眼的老娘！他那个在矿难中断了腿、就等着儿子出息了换副好假肢的老爹！”

“学院发了个‘英勇牺牲’的锦旗....给了区区十万块的抚恤金....就他妈没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