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偷脸狐子(1/1)
割麦人过来了——
周昌看着那辆即将从桥洞下经过的骤马车,有心想观察这些割麦人,是怎麽割走『裹草席的」体内的气的。
他们」既被称作割麦人,又专门收割『裹草席的』体内的气,那麽裹草席的体内的那种『气』,难道就是所谓的麦子?
这种麦子有何用处?
不过,如今的远江县内,如周昌身边这三个一般,处于『裹草席的」生态位上的异类,显然不会在少数。
周昌有的是机会观察割麦人如何割走『裹草席」的身上的气。
倒不必非得拿他身边这三个异类作伐。
「活人身上出的气,和你们体内残馀的气是不是一个东西?」周昌向身体抖若筛糠丶完全无力逃脱的三个异类问道。
这一家三口都眼晴失神,连那个青年异类,也对周昌的问话毫无反应。
他们反正注定得被割麦人割走体内的气,等候下一次七日轮回的开始了。
对于眼下这个『穿纸衣裳的」,他们已无所求。
既无所求,也不必费心与之交好关系,免费回答对方的问题。
周昌见状笑了笑。
三个裹草席的心中所想,他都明白。
「我或许有办法,能叫你们免于被收割走体内的气。
「但你们须好好回答我方才那个问题。」周昌又道,「多一缕气,便多一次机会,莫非你们真要眼睁睁等着割麦人过来割走你们身上的气?」
这几句话,终于将三个异类的神智唤了回来。
青年异类张目盯着周昌,送葬虫铺满了它的眼眶周围。
它直接道:「你猜得对!
「我们体内的气,和活人气一样。
「只是比活人身上的气更少,更珍贵。
「我们被偷脸狐子拿走了命和脸,已经不需要像活人那样出气呼吸了,体内的活气可以完全贮藏起来一一但也因为这些气更加精纯,反而更会成为割麦人的目标。」
周昌闻声,眼神了然。
他没有言语,而是咬开了手指,使指尖渗出鲜血。
看着身边的宋佳,周昌向三个异类说道:「我身边这位同伴,之所以能够不被偷脸狐子发现,自然是因为她一直遵守着『槐村禁忌』,在这第一天里,没有出气,没有呼吸。
「原本她根本不能不出气,不能停止呼吸。
「原因就在于她身上沾了我的血。
「有这点滴鲜血庇护,能够遮住她的活气,也就自然不会被偷脸狐子发现,
偷走脸和命了。
「虽然你们这次只是会被割麦人割走体内的一部分活气,但咱们相见的缘分,却只这一回,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要是你们得了这能遮住身上活气的手段,以后对偷脸狐子丶割麦人,光身子的就不用那麽惧怕了。
「怎麽样,要不要试试?」
在进入这处黑区不久以后,宋佳身上就出现了异常。
并且她的异常情形是在不断加重的。
当时若不是周昌将本身融合了旱魅真血的孽气之血,与她血脉交融,她那个时候怕不是在此间诡韵的侵袭下,直接就死了一一她当时情形看起来很诡异,也很危急。
那般情形,说不定正是偷脸狐子在试图偷走宋佳的脸和命。
而在宋佳融合了周昌的血液以后,便再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再加上这时周昌与这几个异类一番交谈,他隐隐觉得,正是自身的血液,天然有遮蔽『活人气』的功效。
他同这三个异类所言不虚。
三个异类盯着周昌指间那殷红得好似燃烧火焰的鲜血,一下子就察觉出这血液不同寻常。
但它们仍然不决。
敦知服食这血液以后,有没有其他的副作用?
副作用自然是有的,服食血液以后,一身血液便会被周昌的血液同化。
周昌一念之间,就能收走它们满身血液,让它们顷刻就死。
但周昌没有明说。
没说就是没有。
周昌转眼看向桥洞外,那辆车帮子上挂着镰刀的骤车,已经离这里越发地近了。
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它就能抵临桥洞这边。
「试还是不试?
「割麦人这就要来了!」周昌问。
青年异类眼神挣扎着,最终还是点点头:「试!」
见他都点了头,以他作主心骨的中年异类夫妇,也各自点头。
如是,周昌便在三个异类眉心点了自己的血液。
点滴血液好似火洞灼穿了三个异类眉心的皮肤,修而与它们体内血肉完全交融。
三个异类眉心寄附的送葬虫,化为黑灰洒落。
它们只觉得身上热了一阵,随后就没有了任何感觉。
身上没有太明显的感觉,倒让它们懦喘不安,不知周昌的血液,在它们体内是否生效,是以三个异类都紧盯着那缓缓经过桥洞的骡马车,大气都不敢喘。
直至那骡马拉着窝棚车,若无其事地从桥洞底下经过,三者才都长舒一口气。
「你的血竟然真的有用!」青年异类看向周昌,目光里除了劫后馀生的庆幸之外,还有些丝的畏惧与忌惮。
它已经在鸦鸣国里经历了十馀次的七日轮回。
如此在生死边缘不断游走,让它的心性彻底蜕变,与从前做普通社畜时的心态,根本判若两人。
在这十馀次的七日轮回间,种种「裹草席的」之间的阴谋陷阱丶恶斗丶仇杀,它也都经历了一个遍,它自觉若能走出这个七日轮回,出离了鸦鸣国,回到正常社会,那自身即便不能混成个社会精英人物,也必然是个极端危险的犯罪分子!
即便如此,而今面对眼前这个人,它犹然觉得拿捏不准。
对方掌握的力量,都让它深感忌惮。
这种『穿纸衣裳的」人,竟然是真正存在的。
而这个穿纸衣裳的人,其体内鲜血,随便就能遮蔽住「裹草席的」身上的活气。
他又有萝卜,又有大棒,也有手段,在槐村里『出人头地』,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这就行了吗?」
看着那辆骤马车渐渐远去,周昌的眼神竟有些失望:「还以为车上的割麦人至少会下来,在这桥洞里检查一番。」
「不需要。」青年异类摇头回答道,「割麦人的骡马车从哪里经过,它的镰刀也会自行挥舞起来,收走哪里藏着的那些裹草席的身上的气了。
「割麦人从不下车的。」
「你见过割麦人吗?」看着远处骤马车上,被黑粗布遮着的窝棚里,仅仅露出两条包裹在缝着补丁的短打长裤里的腿,周昌向青年异类问道。
青年异类点点头,看了周昌一眼:「到了槐村,你也能见到他们。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一一他们一直是闭着眼睛的,像是睡着了,做的事情都是在梦游一样。」
像是在梦游?
周昌记下了青年异类的这番说辞,对于割麦人的由来,也愈发好奇。
他看着那辆渐渐失去影踪的骤马车周围,既没有送葬虫盘旋飞舞,亦没有诡韵流淌其间,更觉得车里的割麦人不同寻常。
「偷脸狐子是什麽样的?」周昌又向青年异类问道,「你们总说自己的命和脸是被偷脸狐子偷走的,想来应该见过这东西的长相吧?」
一听到「偷脸狐子』这个名词,三个异类的脸上都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那是恶鬼!」中年男人忍不住出声说道。
「我们也看不清它们的长相,哪怕亲眼见过,也描述不出来!」中年妇人也在旁边补充。
青年异类警了警自己的父母,令它们收声。
它转而与周昌说道:「每个人见到的偷脸狐子,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还能有个人模样,有的完全就是恶鬼的样子。
「还有人看到偷脸狐子和自己一模一样。
「只不过,偷脸狐子的共同特徵,就是它们都有一条很长很黑的尾巴,查拉在地上,和被它偷走脸和命的人的双脚相连着。」
按着青年异类的说法,周昌也完全想像不出偷脸狐子是个甚麽模样。
他向对方接着问道:「远江县被鸦鸣国覆盖的一瞬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偷脸狐子杀死的?」
「对。」三个异类都点了点头。
青年异类则作了更详细的补充:「有的人是在鸦鸣国到来的瞬间,就被偷脸狐子杀死了。
「有的人运气比较好,躲了起来,直到身上的活人味越来越重,他自己不知道,才被偷脸狐子抓住杀了。
「死了的人,身体里还留着一股活气。
「于是就留在原地,等下一个七日轮回开启的时候,再复苏。
「就这样大家逐渐地总结出了你知道的那几条「槐村禁忌」。」
「远江县这片地区,人口不少。
「要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在七日轮回开启的第一天被杀掉的,这得有多少偷脸狐子活跃在这里?为什麽现在都看不到偷脸狐子的影踪?」宋佳眉头紧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的问题,三个异类也都回答不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
青年异类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向周昌开口道:「谢谢你的帮忙,让我们躲过了最难的这一波,以后有需要帮忙的话,我们能帮肯定会帮。
「我们得出发去槐村了,你们也赶快动身吧。
「不管是想来鸦鸣国寻找什麽,唯有到了槐村,你们才能真正了解这是个怎麽样的地界。
「再见!」
说着话,青年异类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个眼色,就准备带着它们脱身。
它直觉这个穿纸衣裳的很危险,和对方同行,可能会遇到更多坎坷,是以想要藉机摆脱周昌。
但这个时候,周昌却伸手拽住了它。
周昌看着青年异类,满面笑容:「一块儿走吧。
「槐村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路熟,我俩正好跟着你们一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光身子的那些,咱们相互帮助,相互照应。」
听到周昌的话,青年异类面色一僵,
它的父母这时候却附和起了周昌的话:「是啊,咱们就和他一起吧。」
「大家相互帮忙嘛,反正都是要去槐村—」
父母的言语,令青年异类心头一阵烦躁。
但它也委实不好拒绝周昌的邀请,把自己对对方的戒心,表现得那麽明显。
是以只得沉默着点了点头。
周昌面上笑容更浓:「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称呼你?」
「馀江。」
「我是何炬,这位是我的同事宋佳。」周昌看出了这个『馀江」的不情愿,
他对此毫不在意,语气依旧热情地为三个异类介绍了自己与宋佳。
双方约定好同行互助,便从桥洞中跳了出来。
走到小路上,周昌找了两辆插着钥匙的三轮车,他载着宋佳,馀江载着其父母,一同往槐村行去。
槐村,顾名思义是处槐树茂盛的村庄。
今下这与鸦鸣国重叠的远江地界里,到处都有槐树遍生,各地皆有槐树茂盛生长。
以此来找寻槐村的所在,已然不可能找到。
但馀江它们识得去往槐村的道路,开着三轮车,引着周昌七拐八拐,甚至中间穿过了大片庄稼地。
在涉过一道乾涸的河床之后,昏沉天幕下,荒凉的土地上,便出现了一座村落。
村落间,房屋故旧,多为木板房,亦或夯土房,甚至还有茅草搭起的破落屋舍。
至于新现世里随处可见的混凝土房屋丶砖混房,在此间根本不见影迹。
周昌看着这处村落间的房屋建筑,却觉得这种风格颇为熟悉。
一一旧现世的那些村落,房屋建筑多是如此。
他走近此间,倒有一种走回旧现世的感觉。
馀江停下三轮车,向周昌招呼一声。
双方躲进了庄稼地里的一条垄沟中。
扒着垄沟的边沿,馀江远远地观察着那个不见有人影的村子,向周昌说道:「进了村之后,大家就得赶紧选个房子来住。
「躲进房子里,我们暂时就安全了。
「割麦人也住在这个村里,我们要是没找到房子,在外头游荡,就很可能撞上割麦人,被他们割走身上的气。
「但是躲在房子里,一般都不会出事。
「到了夜里,村子最后面山坡上的义庄就会打开,到时候大家都会往义庄里去抢棺材。
「很多人都说,棺材里,可能有我们的命和脸。
「你们到时候准备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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