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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偏院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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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会来,海棠会开。

楚夏,也一定会回来。

我拿起桌上的断剑,月光下,“守”字像是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我,也看着这深宫里的暗潮汹涌。

接下来的日子里,慕容奕来得越发频繁。有时是讨论朝政,有时是送来新的情报,有时似乎只是单纯来找我下棋饮酒。

那日午后,他带来了一副白玉棋盘,棋子温润如脂。

“听说楚夏皇室善弈,”他摆开棋盘,“不知宋先生可否赐教?”

我执黑先行,落子如飞。慕容奕则步步为营,棋风稳健如他的人。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棋盘上,白玉棋子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的棋风很急,”慕容奕落下一子,截断我的攻势,“像是急于求成。”

“时局不等人。”我又落一子,“拖延一日,楚夏百姓就多受一日的苦。”

他轻笑:“治国如弈棋,有时需要以退为进。”说着,他落下一子,竟主动让出一片地域。

我蹙眉思索,发现这是个陷阱。若我贪图那片地域,就会陷入更大的包围。

“陛下好手段。”我不得不改变策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彼此彼此。”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棋盘,“你也很懂得在劣势中寻找生机。”

棋局持续了一个时辰,最终以和局告终。慕容奕看着棋盘,眼中带着欣赏:“很久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陛下过奖。”

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触我眼下的泪痣。这个动作太过突然,我一时间竟忘了避开。

“听说有泪痣的人,一生都为情所困。”他的声音很轻,“不知宋先生是为国所困,还是为人所困?”

我向后微仰,避开他的触碰:“陛下也信这些无稽之谈?”

“不信。”他收回手,笑意未达眼底,“只是好奇,是什么让一个亡国之君仍有如此锐气。”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拾棋子。慕容奕也不追问,静静地看着我的动作。

从那以后,慕容奕来的次数更多了。有时甚至会带来一些奏折,询问我的意见。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既是君臣,又是盟友,还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张力。

那日深夜,我正在灯下研究江南地图,忽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慕容奕站在门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陛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进来,关上门。然后突然将我拉入怀中。

我僵住了,手下意识地按在断剑上。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一会儿。”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龙涎香和酒气的混合味道。我能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与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形成奇怪的共鸣。

“今天是我母后的忌日。”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那海棠,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任他抱着。许久,他才松开我,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清明。

“抱歉,”他转身欲走,“我失态了。”

“陛下,”我忽然开口,“先皇后若在天有灵,定会为您骄傲。”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那一刻,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迅速隐去。

“好好休息。”他说着,推门而出。

我站在原地,许久才平复心跳。慕容奕的表现让我困惑,不知这是真情流露,还是另一场算计。

几日后,卫凛带回了重要消息。他深夜潜入我的房间,脸色凝重。

“先生,我们找到了慕容渊私藏粮草的地方。”他摊开一张地图,“在江南的一处隐蔽山谷,守卫森严。”

我仔细查看地图,发现那处山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还有,”卫凛压低声音,“我们发现了这个。”他取出一封密信,上面盖着王敬之的私印。

信中详细记录了王敬之与慕容渊的交易内容:用楚夏的边防情报换取慕容渊的兵力和财力支持。

我的手微微颤抖。原来楚夏的覆灭,不仅有内奸的背叛,还有外敌的算计。

“好个王敬之,好个慕容渊。”我冷声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二天,我将密信的内容告诉了慕容奕。他听后沉默良久,眼中寒光闪烁。

“看来,是时候收网了。”他最终说道,“三日后,我会派人突袭那个山谷。你...要一起去吗?”

我惊讶地抬头:“陛下准我同行?”

“这是你的战场,不是吗?”他淡淡地说,“况且,你需要立威的机会。”

三日后,我们带领一支精兵悄悄出发。慕容奕亲自带队,这让我有些意外。

“陛下不必亲自冒险。”途中,我忍不住说。

“有些事,必须亲自了结。”他望着前方,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突袭进行得很顺利。慕容渊的私兵措手不及,很快就被控制住。当我们冲进最大的粮仓时,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粮食堆积如山,足够供养一支军队数年之久。

“王叔果然好手段。”慕容奕冷声道,“这些粮食,足以让他在江南自立为王了。”

在清查粮仓时,我们发现了更多密信,不仅涉及王敬之,还有朝中多位大臣。慕容渊的势力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庞大。

返程途中,慕容奕一直沉默。直到抵达皇宫,他才开口:“今日之事,多谢。”

“各取所需而已。”我淡淡道。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不只是各取所需。”他的目光灼灼,“你明白的,不是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眼神太炽热,太直接,让我无处可躲。

“陛下...”

“叫我慕容奕。”他打断我,“至少在没人的时候。”

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无论这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们都已陷入了一场比朝堂博弈更加危险的游戏。

回到偏院,那几株海棠竟然开了一朵花。苍白的花瓣在月光下微微颤抖,倔强而脆弱。

我站在花前,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搭上我的肩。

“春天来了。”慕容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道:“是啊,春天来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寒冬,或许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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